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

第119話

「威魯治叔（ウェルズさん），難道你要把這樣的胡話當真嗎？」

居民代表們至今爲止一直沈默著，終于其中一個人出聲向鎮長搭話，詢問他的決定。
有一說一，客觀上來講哈洛特他們的話實在是可疑度爆棚，也難怪他們不信這樣異想天開的事。
對此，威魯治歎了一口氣，然後回答道。

「我明白大家的意思。但是菲歐娜……你是相信他們的話的吧？」

被提問到的菲歐娜毫無迷茫地回答。

「是的。他們說的怪物也好，明顯有人造痕迹的地下設施也好，我都親眼看到了。這絕對是刻不容緩的事態。」

「但是啊……」

但還是有人用懷疑（原文是渋る，不情願？）的目光斜眼看著哈洛特。
菲歐娜在理解這道懷疑的視線的基礎上繼續說著。

「我能理解大家認爲他們很可疑。就大家聽到的傳聞而言，的確斯托克斯不是什麽清廉潔白之人，說不定全部都是他的陰謀」

「既然你都知道，那難道不是更應該更慎重地下決定嗎？」

「就這件事而言，我們除了他公開的消息之外什麽情報都沒有，很難做出合適的判斷。哪怕他的話只是爲了把鎮裏的人趕出去的借口，但確實有著地下潛伏大量蠢蠢欲動的怪獸的危機。所以現在有必要馬上確認事實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就要拼盡全力去尋找根本的解決方案」

仿佛到今早爲止的發青的臉色是假的一般，菲歐娜毅然決然地說道。
在那樣的她面前，反對的勢頭慢慢的消減下來了。

「總之要先優先鎮民的避難。如果我的父親還在世，和我處于同樣的立場的話，一定也會下達同樣的判斷的吧」

「……洛倫茲也會下同樣的判斷嗎。確實你和他很像……」

雖然哈洛特不可能知道菲歐娜的父親生前在這個鎮子到底有著怎樣的信用度，但似乎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次終于誰也沒再提出反對的話了。
哈洛特看著時機已到，馬上宣布解散會議。

「看起來終于服氣了呢。那就快點給我動起來」

商量結束後各自迅速地行動了起來。
鎮民代表和騎士團的各位馬上開始選定去確認地下狀況的人選，第二天再和哈洛特一起到坑道的最深處去一趟。

作爲鎮民代表，菲歐娜、副鎮長、還有自警團的代表這三人被選中了；而騎士團這邊，則派出了多少能夠理解哈洛特的希德，還有部隊長拉加雷斯（ラガレス）兩人。
這5人加上哈洛特共6人向地下設施進發，走過了一個“看到大量怪物被嚇得說不出話”的流程。

之後，鎮民代表們以“坑道內充滿了大量可燃氣體，有可能會發生大爆炸”爲掩護，馬上開始呼籲居民避難。
比起告訴居民們“地下有大量怪物，隨時可能襲擊過來”這樣沒什麽現實感的事實，說坑道爆炸這種理由更能刺激人們的危機意識。考慮到這一點，哈洛特、鎮民代表和騎士團決定撒下這個謊。

大概是真的引起人們的危機意識了，避難公告發出的第二天開始，就有人開始離開鎮子了。
估計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是早就覺得在巴斯頓有點憋屈，想著遲早要離開這個小鎮的吧。剛好可以趁著這次騷動的機會，下定離開故鄉的決心。同時有提供移居地點這點也推了鎮民們一把吧。
另外，說著“現在只是暫時的避難，等事態解決了之後還能回來”這個說法也是很重要的推動因素。嘛實際上還能不能再回來真的要打一個大問號。如果事情和哈洛特預料的一般發展那是不可能的。
當然哈洛特跟誰都沒說過這件事。

（作爲補償，移居地點和援助資金都給他們准備好了，沒事的沒事的……）

想著自己沒盡到說明的責任，哈洛特在心中反複說著這樣的借口安慰自己。畢竟可以簡單地預見，要是傻乎乎地把什麽都說出來會變成很麻煩的事態。
就這樣，鎮民避難開始過了兩周。避難以一種還算可以的速度進行著。
話雖如此，因爲也不知道怪物開始暴動的正確時間，所以決不能就此安心，必須准備好在還沒撤離完成時發生暴動的對策。爲此，哈洛特准備了某樣東西。

「不夠的紅現在怎麽樣了？」

「預定是明天會送達。能准備好必要用到的和測試的分量」

哈洛特正在爲正式上陣協商對策。而對這最關鍵的問題，利斯特毫無遲滯地回答道。
總算是趕得及把物資備齊，但考慮到設置裝置的時間，時間可能還是有點緊張。哈洛特還問了會不會有什麽意外導致避難和裝置設置完成不了，但利斯特也當場否定了。
哈洛特的問題其實是經驗之談。避難能趕上的話，哈洛特的性命危險會降低。但是被死亡Flag愛得一往情深的自己不可能碰上平安無事渡過危機這種好事。
所以哪怕是一點點，能把事件的危險性降低也是有價值的。

「白的設置已經完成。如果有效的話，說不定不引起什麽大問題就能解決，不過……」

「嗯，我也沒期待能這麽簡單解決。所以才准備了赤」

怪物開始行動之時，就要發起的作戰，其第一階段是『白線（ホワイトライン）』，第二階段是『紅線（レッドライン）』。
如果這也不行的話，那就只能使用最終手段了。理所當然地，因爲是哈洛特，所以大概率是要用到的吧。

“呼”地，哈洛特呼了口氣。
這次的事件既是和時間賽跑，又是牽涉到大量的人命。必須要什麽招式都全部用上，不遺余力做到最好。

和利斯特整理完狀況以後，哈洛特很快地就從座位上起身了。還有其他不得不做的事。
帶著巡邏的意思在巴斯頓鎮上散步，可以明顯看到人氣減少了，並且籠罩著一股騷動的氣氛。嘛畢竟都到處宣揚城鎮地下可能會發生大爆炸了，也難怪會這樣。
比起這個氛圍，問題是還有些人，要麽是不信要麽是覺得只是誇大其詞，還是不肯聽避難通知的話離開。

嘛，也不可能突然有人來說“你家要炸了，你們乖乖跑吧”，然後所有人就聽話地說“好我知道了”然後果斷run。
正在巡邏的哈洛特的視線範圍內，突然捕捉到了一個看起來有點吵鬧的男人。

「不管說什麽都好，我都不會離開家的！」

「雖然我也明白您的心情，但是留在這座城鎮真的很危險的」

一棟民房的前面，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性在和奇司爭論。站在長得凶人又壯的奇司面前，還能毅然決然地拒絕，看來這人很有膽色。
對拒絕避難的人們來說，他的存在一定是很有意義的吧。
嘛，正因如此，才是這樣。

「在鬧什麽」

哈洛特把圍觀的吃瓜群衆推開，插入到了兩人之間。
自然地，周圍的視線集中到了哈洛特身上。

「你、你誰啊」

「這貨的雇主。然後你丫是……應該，是拒絕避難的人吧」

「……啊啊、對。我們家族世代居住于此——」

「廢話免了。你丫是想說，哪怕是死你也不會離開對吧」

也不等對面作出回答，哈洛特就拔出了隨身的黑劍，就這樣擺出要把男人砍了的姿勢。
那動作太自然了、太流暢了。明明是野蠻的行徑，那劍閃卻美麗得讓人恍惚，讓人忽視暴行這一點。
劍身染上了男人的鮮血——才怪，只是他穿著的上衣裂開了。

稍慢了一拍，終于理解發生了什麽的男人什麽也說不出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與此同時，周圍的吃瓜群衆也發出了悲鳴或驚歎。

「你、你、你你你幹了……」

男人發出了顫抖著的聲音，似乎想問哈洛特什麽，然而卻話不成聲。
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也難怪他會有這種反應。

「你丫說沒有離開這個城鎮的打算，但留著這裏就會死。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我麻利點送你一程。安心吧，一家人就要齊齊整整，你的家人我也會一起幹掉的」

哈洛特淡淡地，像是在說著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一樣向男人宣告。
留下來就會死。有著死的覺悟也要留下來的話就幫你加急。哈洛特用著周圍的人也能聽到的音量放聲宣告。
讓人膽寒的殺人狂思維。聽了他的話，不僅是男人，周圍的人也都默然無語了。

「爲什麽一臉驚訝的樣子？你丫也好，你的家人也好，都是自己選擇要死的，只不過是稍微提早一點罷了，不是嗎？」

不對，哪裏都不對。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披著人皮，但是內在卻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怪物。
現場的人們不約而同地如此感覺到。

「餵！什麽事！」

是聽到了騷動嗎，還是說是吃瓜群衆中的誰去通報了嗎。幾名正在鎮裏通知避難巡邏著的騎士團員來到了哈洛特這裏。
看到他們，哈洛特“哼”了一聲，收劍回鞘。

「撿了一條小命呢」

以吐口水似的語氣留下這麽一句，哈洛特像是要避開聚集過來的騎士團一樣離開了。
人群顫抖著自覺分出一條道。誰也沒敢跟哈洛特對上眼。
通過這幾分鍾的對話，鎮民們對哈洛特的評價已經定下來了。人們的態度如實地反應出了這一點。

但是這麽一來，騎士團的麻煩就找上門了。
這事過了幾個小時，夜幕開始降臨的時候，哈洛特果然被拉加雷斯叫出去了。地點是騎士團暫時借用的設施中的一個房間。
本來就對哈洛特沒有好臉色的阿加雷斯，現在臉色又黑了一層。

「怎麽回事？說明一下吧」

「說明？說明什麽？」

「別裝模作樣了！我聽到傳聞，今天白天你丫把拒絕避難的居民砍了吧？」

「那又如何」

哈洛特毫無歉意的態度讓阿加雷斯更加激動。
他抓起哈洛特的前胸，怒吼著逼問道。

「“那又如何”？你tm這要奪走無辜鎮民的性命的腔調是怎麽回事？！」

不愧是騎士團的人啊。哈洛特爲他的正義感而感動。
因爲哈洛特的行爲而展現出如此的憤怒，說明他不是裝樣子的，而是真正發自內心正義感強烈的人吧。也因此他才會覺得哈洛特的“過去”，還有今天的言行是不可饒恕的吧。

可是，現在正義感什麽的並沒有什麽卵用。
哈洛特任由阿加雷斯揪著，就這樣回話了。

「留在鎮裏就意味著死。不過爲了讓他的豬腦子理解，直白地給他展示了一下罷了」

「你tm……！」

阿加雷斯正要揮拳毆打哈洛特之時，傳來敲門聲制止住了他。
哈洛特沒有錯過阿加雷斯靜止的一瞬間，說著“進來”，給敲門者下達了入室許可。
打開門進來的，是菲歐娜和下午被砍了的男人。是因爲阿加雷斯知道被砍了的人長什麽樣嗎？意料之外的人的登場讓阿加雷斯僵住了。
哈洛特看准阿加雷斯手部力氣放松的機會把他的手給撥開了。

「把合作者帶過來了」

「太遲了。明明事前交待過你們的吧」

「不好意思，這不怪菲歐娜小姐，是我的關系。反對避難派來我家拜訪了，雖然想辦法溜出來了但還是花了點時間」

「嗯、不過這樣看來是奏效了吧」

「……等下，你們到底在說什麽？」

「就由我來說明吧」

菲歐娜在這裏伸出了援手。原因是菲歐娜察覺到，如果讓哈洛特來說明，他毫無疑問會說出“這都不懂？你長著頭是爲了顯高嗎？”這樣挑釁的話。Good job菲歐娜。

「前幾天的商量之後，哈洛特先生下達了指示。“給我去找鎮民中演技好的人，或者是有演戲經驗的人”。然後在幾個候選人中，他被選上了」

「小時侯，我加入過一個小劇團……」

男人稍微有點害羞地說道。
是話題進展到這裏終于差不多察覺到情況了吧，阿加雷斯的表情放松了下來。

「哈洛特先生要求他的有三件事，分別是“先混進避難反對派的居民當中，爭取當上揮旗手（對外代表，象征性人物）”，以及“排練好在衆人目睹之下被砍的演技”，還有“對包括家人在內的所有人保密”。當然，並不是強迫合作，而是提供了好處交涉後達成的協作關系」

「畢竟我又不是真的反對派，避難之後還有另外的豐厚報酬，我也沒理由拒絕呢」

「也就是說哈洛特的目的是……」

「沒錯，如同他的計劃，我成功當上了反對派的領袖，然後就將赤裸裸的恐怖刻入反對派的心中，從而達到削弱反對派氣焰的目的。這就是爲此而演的一出戲」

「那麽，那些去到你丫家裏的反對派的家夥們怎麽說？」（哈洛特）

「大多數人都是來打聽下午那件事的經過，以及問我打算怎麽辦。于是我就說，留在鎮裏會被哈洛特滅門，所以我要在那之前逃出去」

「完美按照劇本走了呢」

剩下的就是在反對派當中把這些話傳開了吧，這麽一來應該會有人改變留下來的想法才對。
說明完以後，阿加雷斯呆然地問道。

「爲什麽不事先知會我們這邊？」

「知道秘密的人越少越好。這是常識」

而且不知道真相的話，和哈洛特相處時的反應會更自然。像希德、艾琳這種一看就是演技渣渣的人就更是如此。
總之，全部都和哈洛特的計劃如出一轍。
就這樣，哈洛特“讓反對派領袖折服”，繼續盡可能地讓鎮民們去避難。同時爲了發生怪物入侵事件時候的應對，穩步推進著對策的准備。

讓人高興的誤算是，這次的哈洛特砍人小劇場見效比想象中要快。
由于小鎮人口減少了，導致消息傳播快得飛起。還不到3天，就有報告說大部分反對派已經開始准備避難了。
到了這地步仍頑固地留下來的人很少，這樣哪怕怪物入侵，靠騎士團和來到巴斯頓的弗裏艾裏傭兵團成員合力，或許也能讓他們成功避難。

還差一點。還差那麽一點避難就完成了。哈洛特默默攥緊了拳頭。
然而壞消息還是傳來了。嘛，說是壞消息，可能更該說早有預料之事終于到來吧。
利斯特在哈洛特待著的房間裏現身，用一直以來的冷靜口吻報告道。

「從偵察班發來消息，怪物開始行動了。以當前的速度估計，目測明天傍晚會到達地上。」

「啓動『白線』。然後派弗裏艾裏的人去指揮避難疏散」

「遵命」

目送著利斯特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離開，哈洛特帶上了兩把劍。
雖說一切順利，但並非全員避難完成。目前的巴斯頓還有著幾百名居民。
DDL（截止日期）是差不多30個小時之後。哪怕使用強硬的手段，也很難在明天傍晚前讓所有人移動到安全地帶。
背負著衆多人命的事關重大的撤退戰，馬上就要揭開戰幕了。

第120話

人們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到處響起了悲鳴或者是怒吼聲。這幅光景正是所謂的恐慌狀態。

哈洛特從沒什麽人的高台上面觀察著這幅騷亂的場景。帕斯頓鎮之所以會陷入現在的狀況，主要原因有兩個。

其一是因爲，目前騎士團正在來回宣傳避難通知，說坑道內的瓦斯濃度突然急劇升高，現在已經高到馬上發生大爆炸也不奇怪的地步。該說不愧是天下聞名的騎士團大人的人望麽，說著不會離開不願挪窩的反對派的居民也終于開始避難了。

雖說從他們溜的速度來看，估計事先早就打包好行李隨時准備跑路就是了。（伴歌：別戳穿啊哈洛特）


然後原因其二，就是哈洛特已經對怎麽也不肯去避難的居民們感到不耐煩了，開始按順序砍人——這樣的傳聞也開始在流傳。嘛說是開始流傳，准確來說應該是哈洛特開始在有意散播這樣的消息。

目的自不必說，當然是爲了催動居民去避難。就在昨天，許多居民都當場目擊了哈洛特砍了避難反對派的領頭人的一幕，而這也理所當然地迅速傳遍了整個小鎮。于是，哈洛特開始砍人的這個流言也就帶上了某種程度上的真實性而流傳了開來。


考慮到如果哈洛特待在居民能看到的地方恐怕又會引起另外的混亂，他選擇了在高台這個能俯瞰著整個局勢的場所待機。

哈洛特抱著雙臂，眺望著鎮上的形勢，等待著報告的到來。不久，奇司現身，簡潔有序地開始報告情況。


「『白線作戰』貌似失敗了啊。完全沒有阻止到怪物們的前進呢」


奇司看似若無其事地報告了一個壞消息，但也在哈洛特預料之中。

『白瓶』是原作中降低遇怪率的道具，裏面裝的是會散發出怪物討厭的氣味的液體。所謂的『白線作戰』，就是將這些液體灑在坑道裏，看能不能把怪物們扣押在地下大空洞；或者哪怕只有其中一部分也好，看能不能把怪物逼回去。


作戰順利的話就能安全省力地解決問題，不過看來還是沒有這種好事。

嘛畢竟看起來怪物們被某種方法統領控制著，而且根據原作，對于狂暴化的怪物白瓶也沒什麽效果，所以早就心裏有底了。就這樣下去的話，再過不到半天，鎮上就會滿是怪物了吧。


「是嗎。那就按原計劃，你們丫的就快點按照單子上的指示滾去疏散居民吧」


「……老爺您果然打算留下來嗎？」


「廢話。看我怎麽在這些亂逃亂竄的廢物面前表演吧」


怪物到達地表之際，正是哈洛特登場之時。爲此哪怕早一秒鍾也好，快給我完成避難啊。


「雖說接下來的准備已經做好了，不過真的要幹嗎？對手可是幾千頭怪物啊？」


「那又如何」


「不不不，一般來說不會有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還來殿後的吧，不如說這跟自殺沒有什麽區別。老爺您沒必要爲此拼上性命的吧」


「哼，別作無聊的猜想。我之所以會去殺怪，不過是因爲怪物們礙了我的眼罷了，殿後什麽的我壓根沒想過」


「……是嗎。可以的話，要是不必發動最後的作戰也能完事就好了」（伴歌：這Flag立的，你小子怕不是尤斯圖斯派來的臥底）


「不想搞到那樣的話就快點去疏散避難，不行的話哪怕拖著人走也要搞定」


「好好好，那就祝老爺旗開得勝（武運亨通）」


從語氣上可以看出奇司壓根就沒有接受，不過他還是乖乖聽話回到鎮上去了。

嘛，其實奇司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而且也知道他是真心在擔心自己。要是居民們能夠避難到安全區內的話，本來哈洛特也沒有要去蠻幹去冒險的打算。

但是哈洛特才不信會有那麽順心的未來。

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就算硬撐也要上”的覺悟了。爲了不讓自己的覺悟動搖，哪怕是虛張聲勢也要嘲笑奇司，作出一副擔心是多余的樣子。


時間已經到了正午，漸漸地太陽就會開始下山。

既然已經接到了白瓶沒用的報告，那麽再過3小時，到傍晚時分，怪物們就會到達地面了吧。


「……大幹一場吧」


是對著自己嗎？還是對著誰呢？哈洛特說出了這麽一句。


◇


哈洛特·斯托克斯這青年，真是個不可思議的男人。奇司第一次和他相遇，是在差不多兩年前。

沒什麽特別的追求，也沒有對將來的展望。那段日子裏，奇司就那樣放任著自己的惰性過著傭兵的生活。雖然明白總有一天老得行走不便的時候會很糟，但還是沒有改變現狀的活力。

傭兵這種行業，除非你得到老顧客賞識，能成爲貴族或者富商的私兵，否則都是越老越不掙錢。而且奇司也知道能有那種幸運的傭兵屈指可數。

所以這樣下去，自己要麽就會作爲傭兵在戰場上身死，要麽就會在老得揮不動劍之後默默離世。明明知道在未來等待著的是那樣的將來，卻還是爲了從那移開目光，沈溺于刹那的享樂。

就在他渾渾噩噩地過著這種日子的某天。


「這裏有個叫做奇司·溫蓋特的男人吧。誰是？」


這是一家安靜的酒吧。不少空閑過頭的傭兵們還有地痞流氓們泡在這裏。但此刻現身的卻是一個怎麽看都讓人覺得走錯片場的十來歲的少年。

妄自尊大的口吻和態度，以及全身的打扮訴說著他貴族的身份，正是典型的被平民老百姓所厭惡的類型。


話雖如此，奇司也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過的成年人，理所當然地明白到自己與對方立場的高低差異。哪怕心中有著反感，也不會幼稚到表現出來。

老實說其實也有不出面蒙混過關的想法，但既然名字被知道了，說不定外貌也被知道。要是那樣的話，一方面很難裝聾作啞，另一方面要是無視他的事情暴露了，甚至可能會惹上麻煩。

雖然還是不知道找自己有什麽事，但奇司還是一邊祈禱著不要是什麽麻煩事，一邊應過了聲。


「老子就是奇司，有什麽事嗎？」


面對報上名來的奇司，看著像是貴族的少年像是對奇司估價一般眯細了眼睛。

感覺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壓力。估價的審視過後，少年放聲說道。


「你丫的能力被看中了，賞賜給你工作吧」


旁若無人。一言以蔽之，少年的話就是如此的傲慢。

但是那副姿態和少年太相稱了，導致奇司比起煩躁，更多的有種奇妙的感覺。而那就是奇司和哈洛特的初次見面。


雖然自覺敵不過對方，但試著問了一下，發現原來哈洛特想邀請自己加入他所建立的萬事屋一樣的組織。

雖然最初想著不過是貴族大人的社會學習性質的小孩子過家家，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但聽完給出的工資之高，反倒讓奇司懷疑起來。誰都知道專屬傭兵的工資非常的高，而他給出的甚至還比之更高。

再加上一般來說，工資都是完事後按件結算，而他給出的條件卻是不管做什麽工作都按這麽高的工資結算。


「真讓人笑掉大牙。就算是粗糙的欺詐，也稍微用點心修飾一下別暴露得那麽明顯好嗎」


他給得太多了，甚至讓奇司都忘了委婉就脫口而出。

而對于奇司的話，他是這樣回答的。


「我說過這是要拼上性命的工作吧。開的價就是你這條命的價值」


明明是那麽露骨而不加修飾的話，奇司聽了卻只想發笑。

傭兵什麽的，正是打生打死的職業。拼上性命，是理所當然的基操。

盡管如此，哈洛特卻每個月投入天價來買下自己這條不知道值不值10個金幣的賤命，還說得好像他對自己做了什麽很過分的事一樣。

嘗試對話之後，會發現哈洛特有著不像10多歲少年的成熟，也很清楚地了解到他有多麽聰明。而聰慧的他和開出這麽天上掉餡餅的待遇的落差不知爲何讓奇司很想笑。


「嘿嘿嘿，是嗎是嗎。那我想不拼命幹都不行咯」


「盡可能注意保住自己的小命吧。話說你丫，有妻子兒女嗎？」


「很遺憾，獨身哦」（伴歌：這種條件問這種問題，奇司你不怕哈洛特想買你pg？）


「那麽就要加上撫養津貼了吧。另外還有加班補貼，工傷補償也要麽……」


「……斧養金貼？攻傷補常？」


奇司因爲聽到一連串聞所未聞的單詞而迷惑不已，而哈洛特卻不管不顧地繼續說明著准備的契約書。

一開始奇司還對雇用傭兵還特意准備契約書而感到驚訝，接著又因爲內容太過優惠驚嚇過頭開始發笑，最後更是只能呆呆地聽著反應不過來。


現在回想起來，這個餅真的畫得太大了，當時自己怎麽會敢信的呢。但是結果來說，那才是正確的選擇。

不問工作內容，每月給死工資還高薪到爆炸的貴族老板去哪找？有妻子兒女的話，加班的話，只要有這種情況就有補貼加工資的老板去哪找？

工傷甚至挂掉的話會有補償，這樣的良心老板大概只有哈洛特這一家吧。福利待遇優厚不說，還會提供帶薪同事聚會的老板，絕對全世界僅有哈洛特這裏吧。

（伴歌：本來不想頻繁吐槽。。。但是怎麽看怎麽覺得泉哥暗暗塞進了所謂“社畜的理想”？）


「明明極力避免會讓我們拼命的情況發生，但卻一直一直身先士卒把自己置身于最危險的境地」


這才是唯一一點，身爲弗裏艾裏傭兵團的一員會有不滿的地方。


「你在說什麽嗎？奇司大哥」


「……沒有，無聊事而已」


「是嗎？」


「嗯。我說，你對老爺怎麽看？」


「哈洛特老爺嗎？雖然剛認識的時候會覺得很嚇人，但是實際上好人到不得了，除了感恩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是嗎。沒錯，說得也是啊」


肯定弗裏艾裏全員都是這麽想的吧。正因如此——


「不過，嘛，哪怕只有一點也好，真想他再多依賴我們一點啊……雖然明白大概對老爺來說，我的力量微乎其微不足一提，哪怕留下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但是，就算幫不上忙，也不會樂意眼睜睜看著老爺陷入危機的吧？！」


「……沒錯。更不必說最後作戰什麽的完全就是自殺行爲」


這次哈洛特制定的第三個作戰計劃，要是進行投票絕對會被全票否決。


「爲了不會到達啓動最後作戰的境地，你，快馬加鞭帶著避難居民們去到山腳那邊」


「欸，那大哥你呢？」


「有你們和騎士團的大人們在，避難引導不會有問題的。老子要盡可能靠近老爺的身邊」


要是真要發動最終作戰，必須要有人去啓動“那個”。

那對任何一個弗裏艾裏成員來說都是過于殘酷的職責。所以奇司想著，至少讓自己來承擔起那份責任。

或許是察覺到奇司的想法了吧。男人看起來有些落寞，但還是擠出了笑容說道。


「一定要回來啊，和哈洛特老爺一起」


「啊啊」


正當奇司掉轉頭的瞬間，地面開始搖晃，而且伴隨著“轟隆隆隆隆（原文是ゴゴゴゴゴ）”的地鳴聲，搖晃越來越劇烈。


「這、這難道說……」


「混蛋，已經來了嗎……！」


奇司用飛起來一般的速度原路返回。夕陽已經開始西下，連接城鎮和山腳的山路已經有點昏暗。要是沒看清腳邊的話什麽時候被絆倒也不奇怪，但奇司還是像是在說那種小事不必計較一般高速奔馳著。

被夕陽之色所染紅的天空中，回響起了怪物們讓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聲。

第121話

從地面傳來的震動與地鳴越來越劇烈、越來越大聲。看來怪物們馬上就要到達地面了。

姑且是接到了報告，說居民們已經避難完了。但實際上從城鎮裏出去，到到達被認爲是安全圈的山腳爲止，還需要花上一段時間。要是就這樣放任怪物們四處亂竄，就會有著村民們在半路的山間被怪物追上的危險。

因此哈洛特就按照原計劃，爲了阻止怪物們的腳步獨自留下殿後。


在差不多鎮中心位置的廣場上，放著幾十個酒瓶。哈洛特雙手持劍站在這些酒瓶面前，一陣亂舞，依次把酒瓶全部打碎了。

接著，從碎掉的酒瓶裏，流出了鮮豔的紫紅色的液體，一瞬間就把鋪著石板的地面全部染成了紫紅色。

而這些液體的真實身份，正是名爲『紅瓶』的道具——它的效果正和驅逐怪物、降低遇怪率的白瓶完全相反，也就是說，會吸引、聚集怪物。在原作遊戲裏，是爲了賺取經驗，或者是爲了更有效率地狩獵那些、能掉落稀有道具的怪物才會用的。

被香味所吸引，很快周圍一帶的怪物就都聚集過來了。事先准備好放在這裏的大量的酒瓶，裏面全都裝滿了紅瓶。而哈洛特則把那些瓶子一下子全部打碎了。


也難怪會有這麽多怪物湧過來廣場。

哈洛特就是想著，哪怕多殺一只怪物，多爭取一秒也好。但這卻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微微吐了一口氣，哈洛特擡頭看向天空。夕陽已經開始西沈了。到了夜晚，在山裏行進的避難者們移動速度應該會變慢。爲了彌補這段降低的速度，哈洛特必須再拖住怪物們更久一些。


重新整理一下，不難發現現在的狀況簡直可以用絕望來形容。所以，哈洛特笑了。

那是一道，自從一希變成哈洛特以來，少有出現過的、蔑視一切的冷酷的笑。

而這，成了開戰的信號。


地鳴變得更加大聲。坑道入口處的某處也開始傳出破壞聲，並且變得煙塵滾滾。

恐怕是因爲從坑道裏湧出來的怪物們在一邊破壞著建築物一邊前進的緣故吧。

從坑道裏湧出的怪物，有一種身軀龐大、力大無比，光是前進就會粉碎面前的建築物。而除了這一種怪物以外，還有別的種類。首先進入哈洛特視野範圍的，就是四足行走的怪物。

這種四足怪物有著一看就很靈活的體型，讓人不自覺地就會聯想到豹子。但它卻比豹子大得多，全長有差不多3米，而且還長著凶惡的尖牙利爪。

這種怪物叫做漆黑軍刀。是在遊戲中盤之後出現的怪物，動作敏捷而且攻擊很高。


「也不過如此」


哈洛特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接著像是幽靈一般穿過了三只張牙舞爪襲擊過來的漆黑軍刀。那是在以最低限度的動作避開它們的攻擊的同時，砍下了它們的頭。

就算有人站在旁邊，大概也只能看到在兩邊交錯的瞬間，三只怪物的頭直接掉了下來吧。隨著切斷面噴出汙血，幾只漆黑軍刀倒在了地上。而這些血腥氣又更加起到了以哈洛特爲中心聚怪的作用。


正如所料，就在擊殺漆黑軍刀的瞬間，各種各樣的怪物朝著哈洛特一起湧了過來。

簡單撇一眼，衝過來的大概有幾十頭剛剛被秒殺的漆黑軍刀，還有幾百頭像哥布林、巨魔之類的人形怪物。裏面還有好幾只曾經在遠征討伐中戰鬥過的堅角獸。

一大堆怪物把整條街道都吞沒了，簡直就像海嘯一樣，爲了吞噬掉哈洛特而湧來。


「『伏特雷槍』」


哈洛特首先對著怪物群放了一招魔法。現在怪物們距離自己還有幾十米距離，它們密密麻麻地擠在一塊，還排成了一條直線，簡直是再好不過的靶子。

先用“伏特雷槍”貫穿前頭的怪物，接著用“大地斷罪”破壞立足點、打亂怪物群的腳步，再用“火焰柱”把失足倒下的怪物們燒成灰燼，順帶也給周圍來點群傷。


盡管考慮到接下來會是持久戰，所以哈洛特有意避免在一開始就用上大威力的魔法，但光這套連招也很有效地減少了怪物的數量。

不過，雖然是一開始就打倒了幾十只怪物，但也不是這就能把它們全殲了。打完這一輪，後面的怪物馬上就衝了上來，進入了肉搏戰。


（要是被絆住腳步就出局了。要同時做到回避與攻擊。保證一擊殺敵）


身陷包圍之中，哈洛特依然保持著極度冷靜，一一對應著狀況。

要是腳步停下來，在壓倒性的數量差距之下被包圍的話，那就無力回天了。爲了不落入那樣的境地，要貫徹回避的策略，而不能接下怪物的攻擊。另外，爲了能做到這一點，哈洛特也特意選擇了廣場這裏，因爲怪物們在這裏不得不分散開來。同時爲了自己有更多的空間移動，他也故意在一開始使用了魔法的連招來降低先頭部隊的密度。

但只是一味地躲避的話狀況只會越來越糟。所以哈洛特一直在持續著一種高難度作業：考慮著回避後的落點、落點存在的怪物，以及之後下一招擊殺怪物的動作來選擇回避動作。同時在回避的瞬間，還在把握著周圍怪物的位置。（伴歌：也就是說，在被包圍之下，做到回避的後搖是下次攻擊的前搖，同時在回避的瞬間腦繪立體版的敵人分布雷達圖）


向左避開飛撲著咬過來的漆黑軍刀，連著手腕一起把舉起棒子正要敲過來的哥布林的頭砍飛。而對于趁機從身後突擊偷襲過來的堅角獸，則是一個後手翻躲開，接著腳踩在剛好位于身下、堅角獸那巨大岩石般的背部高高跳起。

接著黑劍猛刺，一劍把空中准備放出魔法的格裏芬穿個透心涼。


然後一腳踢在往下掉落的格裏芬的屍體上，順帶把劍給抽出來。

現在，哈洛特正因爲重力從空中落下。眼下盡是還健在的怪物在虎視眈眈。

雖然只要使出空中突進就能擺脫這個劣勢，但在沒有初速度的情況下很難用出這招。

即便如此，哈洛特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焦慮的樣子，只是在用冷漠的眼光俯視著下面的怪物們。


哈洛特拉緊了右手。與此同時，右手握著的劍，因爲蘊含的魔力升高而開始帶電，一邊響著“噼裏啪啦”的聲音，一邊模模糊糊地發光了起來。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扔出了那把劍。以威力來看，或許應該說射出才對。而這把射出的劍，直直地刺向了堅角獸的頭部。

就在擊中目標的一瞬間，哈洛特喊了出來。


「『雷迅』！！」


刺眼的閃光仿佛驅散了附近所有的黑暗。接著，幾拍之後，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雷鳴。

風波過去之後，在火焰和黑煙當中，只剩下哈洛特一人伫立原地。在威力更勝落雷的雷擊之下，大部分怪物都在體表灼燒的痛苦中氣絕身亡。

廣場地板上大量血迹被蒸發至幹，嗆鼻的血香一時間仿佛掩蓋住了怪物屍體燒焦的臭味。


第一次使出“雷迅”的時候，四道雷擊最多只能攻擊到附近幾米的範圍。

自那以後已經過了8年。上天賦予才能的這幅最強的肉體，在強韌的精神加持之下一直持續鍛煉至今，現在的哈洛特已經將這招在遊戲裏的垃圾技能徹底升華，把它變成了一個可以一舉殲滅幾十只怪物的強力招式。


轟雷的一擊連岩石也能粉碎，堅角獸的頭部自然也不能幸免，直接被炸斷彈飛了開來。哈洛特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劍，然後定睛望向了下一批敵人。

雖說剛才的“雷迅”暫時把廣場上的怪物群一掃而空，但還有一大堆怪物連綿不絕地湧來。而在哈洛特的深紅眼瞳當中，還映出了許多頭體長輕松超過五米的巨型怪物。這些大型怪物也跟著小型、中型怪物朝著哈洛特衝過來。

如果說剛才解決的叫做獸潮的先頭部隊，那麽現在這批就可以說是主隊了。數量也好、強度也好，都在字面意義上與剛才的怪物天差地別。


但即便如此，對哈洛特來說要做的事並沒有改變。那就是能多殺一頭是一頭。


「這座城鎮就是你們丫的墓碑。帶著謝意乖乖去死吧」


◇


「太強了……」


帕斯頓鎮的石制城牆上。弗裏艾裏的某人蹲在城牆上的高台裏，忍不住說了這麽一句。

因爲從城牆到鎮中心還是有點距離的，所以不能直接看到戰況。但好幾次隨著巨響出現的馳騁的奔雷、和升騰的火柱，無疑在向他訴說著，他的主人哈洛特正在進行著何等的激鬥。

孤身一人挺身而出與大量的怪物戰鬥，到底是克服了多麽巨大的恐懼，又作出了多麽堅定的覺悟呢。

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個還不滿二十歲的青年，正是爲了拯救這個鎮子裏的居民，把恐懼踩在了腳下，還拼上了自己的生命去戰鬥。


「餵，你在嗎？」


「奇、奇司先生？你怎麽會在這？」

（伴歌：草，這個高台上的還真是弗裏艾裏的路人，還以爲奇司說那麽好聽實際躲得遠遠的呢）


從供人上下高台的梯子那裏傳來了意料之外的搭話聲。他轉頭望了過去，發現原來是本該作爲護衛、和避難的民衆一起去了山腳的奇司。看來是自己太沈迷于鎮中心的戰況了，沒有注意到他。

奇司胸膛上下起伏大喘著氣，頭上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能看出來他跑了很遠才到的這裏。


「居民的護衛任務交給團裏剩下的人和騎士團的人了。比起這個，現在戰況如何？」


「現在正按照原計劃，在中央廣場附近交戰中」


一開始聽到作戰計劃的時候還覺得是異想天開，但哈洛特的戰力已經遠遠淩駕于凡人的想象力了，從開戰到現在已經過了超過十五分鍾，哈洛特單憑自己就拖住了一大堆的怪物。


「看起來完全不像會發展成老爺設想的最壞事態呢」


從奇司的話聲裏可以聽出，他稍稍放下了心裏的擔憂。

在跟弗裏艾裏成員解釋作戰的時候，哈洛特說過的最壞事態，就是怪物們不受紅瓶的吸引。

據他所說，考慮到各種不同種族的怪物居然都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地下，它們一定是受到了某種手段的控制。這樣一來，就有可能不能再用一直以來的經驗來猜測它們的行動原理。

所以受操控的怪物們有可能無視紅瓶和哈洛特，直接去追避難的居民。而那就是哈洛特能想到最糟糕的事態。


「是呢。別說什麽最糟事態了，至今都根本沒收到過報告說有漏網的怪物」


「……等等。一件漏網報告也沒有嗎？」


「欸？呃，確實是沒有呢」


「那怎麽想也太奇怪了吧」


「你要這麽說，那哈洛特大人一個人能和那麽大堆怪物戰鬥本身就很奇怪好吧……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啦，完全沒有是有點怪」


就算哈洛特能單人滅掉一大堆的怪物，但既然怪物都過千了，那一只不漏全部殺光，從物理上是不可能的。

雖說如此，藏身于城鎮中的斥候卻沒有發來報告。而且因爲一直有通過弗裏艾裏內部人員才知道的光信號，在和各地點互通信息，所以應該是沒有異常的才對。


「不會有什麽潛藏的陷阱吧」


奇司喃喃了一句。看著面前奇司的樣子，男人突然也感到了某種違和感。

感覺自己和奇司看漏了什麽。

但就算在這裏撓破頭，也想不出來違和感在哪裏。


「啧，現在先這樣吧。不說了，做好准備了嗎？」


「一切順利。有必要的話隨時可以開始」


萬一哈洛特戰死，或者沒死但不能繼續拖住怪物群，那時就要把城鎮出入口門口上邊的高台炸掉，用殘骸來擋門。

爲把握好時機，需要潛伏在城鎮中的斥候們及時報告戰況的最新進展。

話雖如此，這也只是苦肉計罷了。既不能保證廢墟殘骸能好好地堵住門，而且也擔心狂暴化的怪物們會直接破壞掉城牆。姑且作爲後備，在門邊把架設完防衛線之後剩下來的物資放在了那裏。也另外准備好了可燃物，想著看看能不能燒死衝出來的怪物，或者至少傷到它們，從而多爭取一些時間。


「……要是能不用到這個辦法就能解決一切，那就好了」


「但那樣的話，哈洛特大人就會有性命之憂了啊……」


本來孤身殿後，一騎當千就跟自殺沒什麽區別了，在英雄陷入危機之時，還堵住退路還放火什麽的，也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點。

雖說還有另外一個出入口，哈洛特可以逃到那邊的高台。但因爲那裏離怪物湧出的坑道很近，要是都到了不得不落跑的地步，那麽還能不能到達那裏，著實要打一個問號。


「哈洛特大人到底爲什麽要做到這種地步呢？」


「誰知道呢。不過，應該是有什麽讓老爺覺得值得賭上自己的性命吧」


「會是像什麽，貴族的矜持之類的嗎？」


「我可不認識真有那麽堅守貴族的本色、那麽出色的貴族大人。要是說爲了不是自己領地的居民，也會去拼上性命戰鬥的貴族，那更加是別說認識，連見也沒見過、聽也沒聽過了」


正如奇司所說。確實哈洛特在爲了救人而行動，這肯定該誇。但這完全不像自己所知道的貴族的樣子。而且會親身上戰場也很讓人覺得脫離常識。

哈洛特就像不把自己的命當命一樣。他一開始是覺得，那正是對自己的強大有著絕對的自信的表現。但現在他不這麽想了。

不管有怎樣的危險都毫不退縮、毫不畏懼，甚至自發地一頭衝進去。他的那副樣子，與其說是爲了救人，更像是爲了追尋自己的死地。


「餵！是信號！」


正當男人在咀嚼著心中的苦惱的時候，奇司的喊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爲了不弄錯信號內容，他拿起了雙筒望遠鏡看向那邊。接著，讀出的內容讓男人啞口無言。


「怎、怎麽會……」


「發生什麽了！？」


就算被奇司問到，男人也還是一臉愕然地回道。


「『有人』『小孩』『一個人』……」


「怎麽會……！」


「是沒來得及逃跑嗎……還是說是外來人……不管怎樣，總之還有一個小孩在城鎮裏」（伴歌：感覺是約定俗成的，怪物老大裝人類小孩釣魚啊）


那正是萬一哈洛特所預想的、“最糟糕的事態”的前提崩塌的瞬間。

第122話

「我說，你真的覺得這樣下去好嗎？」


與避難的帕斯頓居民們一起下著山，希德一邊警戒著周圍，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而被搭話的艾琳，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只是緊閉著嘴巴，一言不發地默默向前走著。

很想大喊出口，“怎麽可能會覺得好啊”。而艾琳也很明白，希德正是想她開口說出這句話。

但是現在，兩人有著保護避難居民們的這一個任務。身爲騎士團成員，不能抛下任務不管。因爲騎士團本身，爲了准備另一邊特拉迪斯的大規模作戰，能調動的人都往那邊派過去了。就連這次的避難引導，都要靠據說是哈洛特手下的弗裏艾裏傭兵團來幫忙，才能夠應付得過來。現狀不容樂觀，不由得他們任性。


而且，危險不只會來自于潛伏在帕斯頓地下的怪物。也要考慮到棲息在山裏的怪物襲擊過來的可能性。所以不可能說因爲兩人擔心哈洛特，就把沒有戰鬥能力的居民們丟在這裏自行離去。


「那貨真的是，總是那麽地亂來……！」


雖然自己也和希德一樣憤憤不平，但她也很明白，就現狀而言，自己是沒有辦法可以提出比哈洛特的方案更優的方案的。而正因爲如此，才更加地讓人難以忍受。

要是自己有更強的力量，又或者是自己能提出更優的方案就好了。就算明白這只是在強求這沒有的東西，還是不由得這麽想。

就算那家夥是那麽地任意妄爲，已經不能用小孩子氣來解釋而是單純的傲慢；就算那家夥明明年紀比自己小，卻一點也不可愛——就算這樣，也完全不覺得他是死不足惜的惡人。要是自己能爲那個，甘願豁出性命去爲大家爭取避難時間的不可愛的家夥做點什麽的話……


「……嗯？怎麽後面好像有點吵鬧的樣子？」


希德好像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回過頭來。聽他這麽一說，艾琳也確實感覺到是有點騷動。

是怪物襲擊過來，居民們陷入了混亂！——似乎並沒有這回事。

正當艾琳想看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一個騎士團員跑了過來。于是，希德便向他搭起了話。


「餵，怎麽了嗎？」


「啊，是希德你啊。其實是……」


總結一下這人的話，大概就是這樣——有對夫婦在喊著，“我們就稍微走了下神，孩子就爲了去拿回忘帶的布娃娃，又回到鎮上了”。


「不是，我說這不是大問題嘛！」

「不如說，難道警戒著周圍的家夥們誰都沒有注意到嘛！」


退一步說，哪怕孩子不是偷溜回鎮上，是父母過于緊張猜錯了，孩子實際是去了其他地方；但不管怎樣，看丟了孩子，放任小朋友脫離避難集體，這就已經完全是騎士團的失態了。就算現在人手嚴重不足，也不可能就以此爲借口不管那個孩子了，騎士團也絕不能做出這樣的事。

要是萬一那個孩子有什麽事，那他們還有何面目，去面對那對孩子的雙親，去面對冒著生命危險爲大家安全離開爭取時間的哈洛特？


「實在是羞愧難當，無言以對。總之，必須先向拉加雷斯隊長報告狀況」


「……我明白了。就由我去跟隊長說吧。你就替我守住這個位置吧」


「好」


「然後，艾琳」


「什麽啊？」


「你現在就跑去找在後方指揮的巴倍多分隊長。雖然還是要繼續護衛避難民衆，但還是要組織少數成員去當搜救隊」


艾琳明白希德想說什麽了，于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按照那對夫妻提供的線索，希德是准備和別人一起去帕斯頓鎮那邊搜索走失的孩子了吧。艾琳當然很清楚，要是哈洛特和弗裏艾裏的作戰失敗了的話，搜救隊無疑是向著地獄前進。


「你果然是想……要早點回來哦？」


「放一百個心。話說，你可別在我回來之前就丟下我走了啊？」


「要是不想被丟下的話那就快去快回」


說完，兩人就分別往著前方和後方，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奔馳而去。


◇


面對殺過來的怪物群，躲開攻擊，反過來利用其勢頭和力量。

雙劍劈砍，魔法燒灼。

從開打到現在已經過了幾十分鍾。哈洛特一直在機械式地、不帶情緒地屠殺怪物。至今爲止，死在他手下的怪物已不下百頭。

即便如此，哈洛特的戰鬥還不能停下。


按照先前說好的，居民避難完成之後，那邊會發出信號彈。直到信號彈升起爲止，能夠一直殺下去的話，那就是哈洛特贏了。爲此，哈洛特打算用盡一切手段，來撐過這段時間。

可是算算時間，距離避難完成、信號彈升起還早著。而哈洛特也很清楚，這個世界可沒有這麽溫柔，會讓事態就這麽輕松順利地結束。


現在就出現了一個意外，雖說對哈洛特來說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就整體作戰而言，反而讓人看到了一絲作戰成功的曙光。

這個意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受“紅瓶（引怪藥水）”的影響，怪物們都頑固地留在了廣場上，死死盯著哈洛特不放。要是怪物們受到了良好的統率，放著哈洛特不管，直接去追居民，那才是更糟糕的情況。

那樣的話，怪物數量太多，一旦分散開來，那就不是哈洛特能控制住的了；弗裏艾裏和騎士團就不說了，居民們也很可能會出現犧牲者。現在不是那樣的狀況，打起來還舒服些。


可是這樣一來，就又得面對一個原來沒考慮過的問題。

在廣場迎擊怪物，這倒是按原計劃進行；但是隨著屍體越積越多，漸漸地變得沒地方下腳了。

要說的話也是合情合理。這個世界不像遊戲，死去的怪物的屍體是不會消失的。現在怪物的死屍，已經堆滿了整個廣場。地上也因爲被怪物群流出的大量的血海淹沒變得滑腳，繼續戰鬥的難度增加了。

現在哈洛特開始痛感自己之前多麽的天真了。


他很清楚，在戰鬥上，自己最大的武器就是速度。雖然正是爲了活用這個優勢，才故意選在開闊的場所迎擊怪物群，但再在廣場待下去的話，反而對自己的戰鬥不利了。

但是一旦自己移動場地，離開“紅瓶”的效果範圍的話，對怪物的引怪效果會變得怎樣呢？要是他們不再盯著哈洛特來打，就很難預測怪物群會怎樣行動了。


正當哈洛特一邊想著這樣的事，一邊繼續割草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咻~”的尖細的聲音。往聲源看過去，可以看到一道紅色的閃光被夜空吞沒。

紅色，也就是說，是報告緊急狀況的信號彈。雖然不好的預感應驗了，但反正也早就猜到了，哈洛特心中一毛錢的動搖都沒有。

不過這樣一來，就沒時間想些有的沒的的了。所謂的緊急事態，就是說這次作戰的前提本身都不成立了。現在最優先的，是要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把事態弄明白。


使用魔法放出巨型火柱、把好幾只怪物化爲焦炭的同時，哈洛特暫時隱藏起了身影。趁著怪物們因爲丟失攻擊目標而動作遲鈍下來的瞬間，哈洛特迅速地趕往說好的發生緊急狀況時的會合地點。

雖說如此，因爲城鎮中心都是激戰範圍，加上考慮到在“紅瓶”的影響下，可能有怪獸會暴走，會合地點定在了城鎮西邊的石制高台那裏，還是有點距離的。

幸運的是，帕斯頓鎮不大。哈洛特全速衝刺的話，從城鎮中心出發到西邊盡頭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發生了什麽？簡要地說明下」


哈洛特沒有走樓梯，直接穿過窗戶跳進了高台。然後，沒打一聲招呼，也沒管對方反不反應得過來，劈頭就是一句。

正在待命的弗裏艾裏成員雖然是被哈洛特突然出現嚇了一大跳，但還是好好地報告了現狀。


「收、收到斥候的信號，發現了沒來得及逃跑的居民的身影……！」


「位置是？有幾個人？」


「發現的位置是在正門東北2km左右的地方，但是因爲太暗了，馬上又看丟了！數量只有一個人，根據發現者的報告，大概是個小孩子！」


「啧，真麻煩……」


現在這種戰況，逃晚了的小朋友獨自一人，而且還處于位置不明的狀態，可以說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該怎麽辦？雖然自知不夠聰明，但哈洛特仍然絞盡腦汁地在想。

首先，最優先的，應該是找到並確保小朋友的安全。


「搜索的情況怎麽樣了？」


「留下了最小限度的必要的聯絡人員之後，讓周圍所有的斥候都去搜索了，但目前還沒有收獲」


弗裏艾裏的成員都在附近拼命搜索了還是找不到，到底是因爲小孩子藏起來了，還是因爲一直在變換位置呢？因爲正門附近是一直有人在監視著的，而剛才這人又說了“沒有收到過報告，說開始避難之後再有人出入”，那麽果然是逃晚了，現在還留在鎮上的哪個地方吧。

小朋友的話，大概率會被出沒的怪物們嚇到。嚇到之後沒有逃出正門的話，很可能是躲在了什麽地方。

必須要找到小朋友藏身的地方。畢竟在這黑夜之中，有著大量的怪物。


「……我會去北邊引走怪物們。在怪物被引走的期間，快點找到小屁孩，然後趕緊離開」


「北、北邊！？那不是最大的坑道所在的地方嗎！？去那裏引走怪物群實在是太亂來了！」


正如他所說，北邊有著鎮上最大的坑道入口，而且大半的怪物都是從那裏湧出來的。要去那裏當誘餌，不管怎麽看都是飛蛾撲火。

當然，要是沒有必要的話，哈洛特也不想引火燒身；但反過來說，既然判斷是有必要的，那就不必再多說了，上就是了。


「閉嘴。你們丫的只要乖乖聽從我的話就夠了」


「唔……遵、遵命」


雖然哈洛特也不會說想故意去找死，不過要是自己這種英勇行爲能賺得弗裏艾裏的成員一點好感，那也不錯。

看到那人被自己的氣勢壓倒，開始給其他聯絡人員打光信號傳遞自己的作戰計劃，哈洛特便一邊觀察著他，一邊思考著。


（嘛，不過他大概只是不想雇主死掉之後，一下子失去方向而已吧）


說起來，自己好像都完全沒有交待過，萬一自己出了什麽意外的話，接下來他們該怎麽辦。不知爲何，哈洛特突然想到了這回事。

因爲自己沒有丟掉自己小命的打算，所以某種程度上，不交待“後事”也是正確的。但要是自己真的不幸殒命，死前也確實會挂念著他們。


雖然一開始只是爲了回避自己的死亡flag才行動，但不知不覺間，産生了想幫助他人的想法，也有了很多想要守護的存在。

像是萊納、柯蕾特、莉法、弗朗西斯、雨果，然後還有，繪裏香……想守護這些，在不久的將來，將會去勇敢挑戰最危險的敵人的主人公們；想守護這些，明明什麽罪過也沒有，卻被迫要面臨生命危機的帕斯頓的人們。（伴歌；繪裏香股大漲，莉法股暴跌……）


也想要守護千、諾曼、傑克他們，那些斯托克斯家的傭人和士兵。

還有想守護佑、伊月，以侑乃爲首的暗部他們，那些皇家的相關人員；也想守護自己只呆過很短一段時間的騎士團，裏面的希德、艾琳（伴歌：羅賓森：Excuse me？人醜沒人權？），然後還有自己一手建立的弗裏艾裏的成員。還有就是，也沒忘了雖然只是公平交易的關系，但是仍然給自己帶來了很大幫助的奇菲爾特的艾爾。


要是把他們的性命和自己的性命放在天秤的兩端，自己會怎麽選擇？哈洛特自己也不知道。不，不知道也沒關系。

自己的命也好其他人的命也好，全部放在天秤的一邊，那不就行了？沒必要去思考“哪一邊更重要”這種無聊的事情。


「已經將計劃傳達完畢了！以信號彈爲信號，馬上就可以開始行動」


「發射吧。作戰現在開始」


黃色閃光割裂夜空，高昂的呼嘯聲遠渡千裏。

以此爲信，哈洛特再次馳騁，奔赴戰場。

第123話

哈洛特在房頂上奔馳著，跳過一間又一間的屋子。怪獸們的話，大部分都還留在中央廣場附近沒有離開，看起來暫時沒有要向正門這邊、發現疑似孩子身影的地方移動的意思。

本來要是怪獸們因爲看丟了哈洛特這個攻擊目標，就開始四散作亂的話，哈洛特會覺得相當棘手；但現在，這樣反而方便了哈洛特再次吸引怪獸們的注意，一次性地引走它們。


（沒錯，狀況剛好。甚至好到有點可疑）


哈洛特在怪堆裏割草的時候就時刻在擔心著，如果被作爲攻擊目標的自己突然消失，不知道怪獸們接下來會怎樣行動。

尤斯圖斯應該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操控這些怪獸們的，而且考慮到目前還不知道他有什麽陰謀，不能因爲表面看起來他沒什麽行動而安心。再加上，本來這就是一個一拍腦袋想出來的、萬一紅瓶不起效果就會失敗的粗糙的計劃。

雖然現在結果看起來很順利，但是順利成這樣反而會讓人覺得很可疑。


從哈洛特脫離戰鬥算起，已經過了超過二十分鍾。怪獸們還是在怒吼著，群聚在中央廣場附近徘徊。

應該說早知道它們這麽乖，甚至哈洛特都沒必要留下來割草那麽久。一邊盯著警戒著，等它們徘徊到居民們避難完就行了。而且在警戒著的時候，也可以去找下那個人影。


（嘛，反正肯定就是暴風雨前的甯靜而已）


哈洛特躲在中央廣場附近一棟建築物的陰影裏，一邊觀察著怪獸們的動向，一邊如此想道。哪怕它們現在看起來很乖巧，也絕對不意味著事態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這不僅是出于對尤斯圖斯之老謀深算的了解，也是對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個人之不幸的一種肯定。因此，哈洛特還是靜靜地隱藏著氣息，潛伏在這片大量怪獸正在橫行、卻又反常得讓人毛骨悚然的甯靜中，等待著那場“暴風雨”的到來。


不久之後。

哈洛特剛觀察了怪獸群一小會兒，這片既安靜又緊張的氛圍就突然被打破了。怪獸們顯然受到了某人的統率，一起開始朝著同一個方向前進起來。

不知道是紅瓶的有效時間到了，還是說從一開始紅瓶就沒有效果，只是尤斯圖斯故意操控怪獸們留在廣場；總之，怪獸們現在的行動明顯地反映出了尤斯圖斯的意志。


「果然，目標是那裏（正門）嘛」


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正如所料。因爲，這就是哈洛特會覺得最難處理的行動。

哈洛特從隱藏身形的煙囪陰影處跳出來，落在地上。不僅毫無畏懼地直面著正朝這邊衝過來的怪獸群，甚至還大聲朝它們吆喝。

現在，哈洛特所處的位置正是從中央廣場到大門的中央大街。不偏不倚正正地奔跑在道路中央，哈洛特重重地踩在地上，然後不斷踏出，開始了連續的加速。仿佛是伴隨著哈洛特的動作，他兩手所握著的黑劍也少見地帶上了雷光，並且還越來越亮。

接下來的一瞬間，雷光迸裂，如同被那道強光吞沒一般，哈洛特的身影消失了。


「『雷斬·連閃』」


眼前能看到的，是一道雷光猛地衝進了怪獸群。

沿著之字型的軌迹，迅雷疾馳。其所經過的道路上，剛剛還活蹦亂跳的怪獸紛紛化作亡骸，倒落在地。所有的斯體均是身首分離，切斷面被烤得焦黑，幾乎沒有血液流出。


這招和與文森特的一戰中所使用的終結技『雷斬』類似，是將劍本身化作電光的一招奧義。雖然發動之前需要蓄力一段時間，但是其威力在哈洛特的技能裏面也是數一數二的。

原本在遊戲裏，這招是蓄力之後，在急劇加速的瞬間進行的必殺一擊；但哈洛特將其與空中衝刺結合，改造成了連續攻擊技能。其本質是，以神速靠近，切斷敵人，然後在下一個瞬間使用空中衝刺，再一次加速衝向下一個敵人，反複循環。


這招有著不小的危險性，那便是萬一時機掌控不好，有可能會失控地用身體而不是刀刃撞上敵人或者旁邊的建築物；但是多虧了哈洛特那優異的身體能力和動態視力，才使之升華成爲了能在實戰中使用的強大技能。

在短短一瞬間穿過先頭部隊並將其摧毀之後，來到正面部隊前面的哈洛特，又緊接著釋放出了魔法。其目標並不是怪獸群，而是怪獸群的腳下。


「『岩釘』」（伴歌：待定，ロックニール這個後面的ニール沒get到英文是什麽）


從地底穿出了好幾根長約3米的岩槍，在把怪獸串成串燒之余，還起到了作爲障礙物阻礙它們前進的效果。

如果是在開闊的場所的話，這招只能制造出障礙物來稍微妨礙一下敵人，並沒有多大的用處；但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兩邊都有建築物夾著，在中間只有十幾米寬的道路上擠滿了怪獸——就稍微有點不一樣。

在這般狹小範圍內的話，只要連續使用岩釘，那不僅能有效減少怪獸的數量，還能用岩槍徹底堵死怪獸們前往正門的道路。


當然，這就想要完全停下怪獸群的腳步，那是不可能的。

先擋住不讓怪獸群前往正門，然後再吸引住它們的注意力，把它們引向正門反方向的北邊……哈洛特本來是如此打算的。


（這不是完全鳥都沒鳥本大爺嘛！）


哈洛特登上屋頂，從側面朝著被岩釘做成的厚壁堵在這裏的怪物群無差別地釋放著魔法。本想以此來引起怪物們的注意，但不知道爲什麽，怪獸們也還是只瞥了哈洛特一眼就對他不管不顧。

當然，也早就考慮過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現在就真的可以確定，怪獸們完完全全是受到控制的了。


這麽一說，紅瓶是真的沒有效果了。那麽爲什麽之前哈洛特的計劃進行得那麽順利，怪物們這麽聽話呢……


「該死，是故意的嗎……！」


“看來作戰順利進行著”，“或許能成”。

果然，還是爲了將哈洛特的思考誘導向這個方向，尤斯圖斯才故意操控怪獸那麽做的。這樣一來，哈洛特就會覺得，“能夠隨著自己的想法誘導怪獸群”。並且，在看到怪獸群在同一個地方徘徊的時候，哈洛特就會想“它們可能是會老實待著那裏的”，然後直到它們動起來爲止，在一旁靜觀其變。

這樣的話，雖然哈洛特的確賺到了讓居民們避難的時間；但同時，對尤斯圖斯來說，也是不花什麽代價就留住了哈洛特，給自己賺到了准備的時間。

哈洛特一直覺得怪獸們的行動很可疑，也正因爲這點，才對怪獸群充滿戒心，不敢輕易行動。

哈洛特一直有在警戒著怪獸們的行動，然而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産生了一種事態發展還在預料範圍內，自己能夠掌握局勢的感覺。尤斯圖斯是故意操控怪物們讓哈洛特有這種錯覺的。

由此哈洛特就會覺得“作戰很順利”，判斷、選擇都會趨于保守，漸漸地就落入後手。


要是哈洛特現在的行動是被尤斯圖斯刻意誘導的，那麽他本人到底是想——


仿佛整個人被淹沒在水裏一樣，哈洛特的思考陷入了泥沼之中。感覺像是趁著哈洛特露出的一瞬間的空隙似的，一只怪獸從哈洛特的頭上穿了過去。

那是一只格裏芬——是在場怪獸中唯一的一只飛行系怪獸，是哈洛特從最開始就刻意瞄准，以爲憑著伏特雷槍的連擊早就殺光了的飛行系怪物。在這只隱藏至今、躲過了哈洛特的殲滅的飛行系怪獸的前進方向上，有著那個身影——


是那個直到剛才爲止都沒有任何蹤影的小孩子。

是什麽時候，從哪裏出現在那裏的？太可疑了。但萬一，他真的只是偶然逃晚了的無辜群衆呢？


一瞬間，哈洛特的腦海中湧現出了各種紛亂的思緒。但，在把頭腦中的一切給理清之前，他的身體已經先動了起來。

因爲他直覺地理解到，要是現在不行動就來不及了。


就在格裏芬巨大而又銳利的鈎爪馬上要碰到那個小孩子的前一刻，哈洛特的劍先一步劃到了格裏芬的脖子。

目睹怪獸在自己眼前被刎頸身亡，鮮血飛沫濺了自己一身，那個少年卻只是瞳孔失焦地望著前方，眼中既沒有哈洛特也沒有怪獸，僅僅只是茫然地望著前方的虛空。

少年的樣子很奇怪。而哈洛特也馬上察覺到了。


少年的眼睛和溫特斯、莉莉烏姆一樣。

也就是說，這個少年也是尤斯圖斯的人體實驗的受試者。


「……真礙事，給我睡吧」


就像對溫特斯做的一樣，但比起對溫特斯時動作又稍微溫柔了一點，哈洛特用劍柄輕敲了一下少年的腹部。少年略微呻吟了一聲，然後倒在了哈洛特的懷裏。

這背後肯定有著符合尤斯圖斯幕後大boss身份的陰謀，但現在哈洛特還完全不知道這個陰謀是什麽。

不過，至少成功確保了孩子的安全。接下來，只要盡快把他交給弗裏艾裏的成員，然後迅速離開這裏就行了。

正當哈洛特如此想著的時候，他的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爆炸聲。


哈洛特果斷地往前躲開了一段距離，然後回頭一看，發現剛才用岩釘生成的岩槍之厚壁，已經和厚壁前方的怪獸群一起化爲灰燼了。

是一招威力與範圍兼具的魔法攻擊。

出招的人是誰？根本沒有去考慮這點的空閑。因爲障礙物被破壞之後，怪獸群又再度像潰提的洪水一般狂湧向前。

而且不僅怪獸群的移動速度明顯地比剛才更快了，它們的攻擊目標也再次鎖定在了哈洛特身上。


「啧！」


就算是哈洛特，也做不到一邊抱著個孩子，一邊以一大堆怪獸作爲對手。

總之先躲開攻擊，好好想象該怎麽辦吧。

其中一個選擇，是就這樣把怪獸們都砍了，從正門離開。這倒不是不能做到，但是現在還有不少弗裏艾裏的成員留在鎮子上，要是選這條路，那麽爲了不讓怪獸們湧出鎮子作亂，就只能采取堵住正門的最後手段。這樣一來，沒來得及逃跑、和怪獸們一起被堵在鎮上的弗裏艾裏成員，就只能等著被燒死或是被怪獸殺死了。


或者也可以選擇，趁著怪獸們盯著哈洛特，他找個比較安全的房子把少年放下，然後自己引開怪獸，等弗裏艾裏成員來救少年。

這個方法可能比剛才的方法要好些，但是這樣少年就有可能陷入危險。畢竟怪獸們的行動都是實時變化著的，難以掌控，要是在哈洛特離開的瞬間，怪獸們突然把目標轉向少年，那他就神仙難救了。


那麽，就這樣抱著少年，把怪獸群引回鎮子中心怎麽樣？這也不太合適。

若是從正門離開，那麽路線短、線路直，倒還好說；要像哈洛特平時一樣，連續進行上躥下跳的高速移動，對身體會有不小的負擔，小孩子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而這也意味著，他也不能選擇繼續像現在這樣，持續通過靈巧的行動來躲開怪獸的攻擊，因爲小孩子一樣可能受不了這種劇烈的移動方式。


（怎麽辦？怎麽可以破局！？）


不管是戰鬥還是逃跑，攻擊還是回避，哪一個都不能選。

一旦作出選擇，就等同于從少年、或是弗裏艾裏成員們中，選擇了其中一邊舍棄掉。這正是字面意義上的，生死抉擇。


「哈洛特！！」「老爺！！」


就在這絕望的境地中，哈洛特聽到了兩道重疊著的聲音傳到了。雖然看不見說話人的臉，但他知道。

那是希德和奇司，兩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側目一看，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著艾琳等騎士團成員、弗裏艾裏成員等人在，總數約爲十人。


（這也在你的預料之中嗎？尤斯圖斯……就算這樣，我也會突破這個困境給你看的！）


不去選擇其中一邊的性命，只要有一絲希望可以拯救所有人，哪怕是陷阱，哈洛特也要賭在這微小的可能性上。

籌碼就是，自己的性命。


哈洛特險之又險地躲過壓過來的怪獸們的猛攻，總算是到達了希德他們的旁邊。然後，不容分說地把抱著的少年塞給了一名弗裏艾裏的成員。


「是個逃晚了的小鬼頭。趕緊帶著他離開，同時把其余的偵查員集合起來一起走」


「欸？啊，好的！收到！」


「你們丫的好好地當好這群家夥的護衛。那是騎士團的本職工作吧？」


「……知道了」


弗裏艾裏成員們、騎士團就這樣聽話地離開了。哈洛特一眼也沒有看他們，轉身再度迎擊從背後襲來的怪獸群。


「『瞬雷轟』！」


呈扇形飛散開來的無數雷之刃不斷收割著怪獸們的性命。

然而理所當然地，怪獸群的行進可沒有這麽容易被阻止下來。


（希德）「真沒想到還會有這樣的一天，要再度與你並肩作戰啊」


（哈洛特）「哼，別自我陶醉了。只不過是我在給你們騎士團的菜雞們擦屁股罷了」


（艾琳）「你真的一點也不可愛耶。稍微老實一點說聲謝謝怎麽樣？」


（奇司）「嘛，要說的話果然是老爺的風格呢」


哈洛特自不必說，希德、艾琳，還有奇司三人，也與哈洛特並排站在一塊，各自舉起武器擺好了架勢。

就算幾人裏有著，立下了“打完這場仗就回去結婚”這樣致命的死亡flag的兩人，那也沒關系。只要把自己的死亡flag，連同希德和艾琳的死亡flag，一起打包折斷就好。


（哈洛特）「我來殿後。你們殺漏了的我會全部收拾掉。你們失手的話，就把你們也收拾掉」


（希德）「行！」


（艾琳）「收到！」


（奇司）「得嘞！」


面對哈洛特的命令，盡管各人的回應完全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道聲音都蘊含著強烈的意志。

第124話
翻譯：伴歌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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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開奧克（豬頭人）揮落而下的木棒，希德果斷而又利落地砍下了奧克那變得毫無防備的右手。血液飛濺而出，吃痛的奧克發出苦悶的叫聲，但這叫聲也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

因爲隱藏起氣息的艾琳已經悄悄潛伏到了奧克背後，並抓住了破綻將其一刀斬首。


「艾琳！接下來從右邊來了哦！」


「收到了哇！」


兩人配合默契地接連打倒著靠近的怪獸，不過哪怕戰況很順利，兩人也沒有絲毫的大意，還是好好地准備好迎擊接下來的敵人。


「哼！」


而另一邊，奇司也是把一頭巨大的怪獸給一刀兩斷了，看起來很遊刃有余。當然，這也是因爲希德他們有著足夠的實力。

不過，其實不用細想也知道，他們仨打得這麽輕松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還是那麽離譜呢這貨」


哪怕是在激烈的戰鬥當中，希德還是不由得感慨了起來。

他眼中看到的，正是哈洛特那戰神般的身影——在可以說是多如牛毛的怪獸之中無雙割草、以單人之力擋下了一波又一波攻擊的哈洛特的身影。

要是換一下位置，讓希德三人擋在前方，那不消片刻他們估計就會被獸群淹沒而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正因爲他們很了解這點，才更能理解哈洛特的強大有多麽地誇張、多麽地非常人之所能及。（伴歌：不可逾越之牆.jpg）

雖然希德也沒覺得現在的自己能贏五年前的哈洛特，所以自己這樣的菜雞可能沒什麽資格來評價，但他還是覺得哈洛特強得離譜。而且現在的哈洛特比起五年前還更強了。

這不是單單用天賦就能解釋的。他一定是付出了比自己更深的努力，經曆了比自己更多的實戰。


而此刻，那份來之不易的強大，卻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守護弱者而全力發揮著。

回想起來，在貝爾提斯森林的時候也是這樣。直到現在，希德才意識並理解到，那時的哈洛特也是身穿著薩利昂帝國軍的軍服，冒著自己成爲騎士團目標受到攻擊的危險，爲了減少人員受傷而行動。


（正因如此他才是如此地值得信任……不，是這次更加要堅信到底！）


希德一直深深地後悔著，五年前的那一天，沒有信任哈洛特到底。本來，都以爲要抱著這份愧疚進入墳墓了。

然後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因緣際會，他居然還有機會再次和哈洛特相遇，並且還再一次碰上了哈洛特勉強自己的局面。


「後悔的滋味，已經嘗得太夠了啊」


雖然希德不知道哈洛特是怎麽看自己的。但是對于希德來說，哈洛特不僅是同伴，還是摯友，自己絕不會再讓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個男人孤身一人獨自戰鬥。


「……嗯，我也這麽想呢」


雖然希德沒有明說後悔的內容是什麽，但就算不說出口，艾琳也心知肚明，因爲她也是這麽想的。（伴歌：怎麽總感覺有點狗糧的酸臭味？）


（希德）「那麽首先，就得先全員活下來啊！」


（艾琳）「當然啦！」


◇


（聽到讓人討厭的對話了啊……）


哈洛特一邊挑選著感覺希德他們能應付得過來的怪獸，一邊把其他的怪獸清除掉。因爲不用自己把全部怪獸消滅，所以精神上稍微輕松了些，也因此才得以在戰鬥的同時有心思去留意身後的戰況。而這也導致哈洛特清楚地聽見了希德和艾琳的對話。

雖然沒有很懂具體的對話內容，但是感覺聽到了“全員活下來啊！”這樣的又一重量級死亡flag台詞。真是夠了，都這地步了拜托不要再毒奶自己啊……


話雖如此，居民們也差不多應該避難完成了。只要接到手下的撤離完成報告，就可以不用再留在這裏殺怪了。

又過了一會兒，已經可以算是深夜的時候，終于傳來了望眼欲穿的消息。


「老爺！！」


哈洛特聽到了。是“咻”的尖銳的聲音，以及像是要蓋住這道聲音似的奇司的大叫。

擡頭一看，可以看見天空中連續劃過三道白色信號彈的軌迹——是避難完成的信號。


「所有人准備撤退！傻愣著不走的家夥就直接丟下了哦！」


既然如此，那也就沒有必要再省著魔力了。哈洛特不惜魔力地接連發射上級魔法，以擋住獸潮的進攻。

看著在幾秒之間，前線的怪獸都被消滅一空，艾琳有點啞口無言。


「……我說你，就不能一開始就這樣來？」


當然，能的話早就這麽做了。哪怕是哈洛特，面對仿佛無窮無盡地湧過來的獸潮，也不敢冒著魔力耗盡的危險如此揮霍力量。

那就正如在一場不知道要跑多長的馬拉松比賽中，從一開始就全速衝刺一樣，毫無疑問是沒腦子的行爲。


「哼，你丫是不是傻。哦不對，明明就是傻子本傻」


「……你之後給我等著」


雖然想說些什麽，但艾琳也沒有真的蠢到會在這個時機浪費寶貴的時間，所以她老老實實地收住了嘴。

可想而知，等到一脫困，艾琳就會開始叽叽喳喳地跟哈洛特抱怨起來吧。爲了還能有這個機會，現在必須安全離開。


「走了！」


「——要去哪裏呢？」


正當衆人准備拔腿就跑的時候，傳來了一道年幼少女的聲音，在這個場景當中顯得違和到了極點。

聽到這股聲音的瞬間，哈洛特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惡寒，像是被彈飛一樣迅速閃回了原處。


聲音從怪獸的血海屍山處傳來。而那後面，還活著的怪獸們一反剛才的狂態，一步一步地、分開著屍體堆慢慢前進著。

看到這幅異常而又讓人毛骨悚然的光景，哈洛特一下子不知道是該打，還是該逃。


終于，當怪獸們靠得很近的時候，獸群停了下來。然後像是指揮嚴明的軍隊一樣，獸潮左右分開了兩半；接著從其中一群怪獸當中，一名嬌小的少女走了出來。


少女長著一頭及腰的棕發，身穿一條樸素的白色連衣裙。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四肢十分纖細。

不知爲何，菲涅剛的女兒薩拉出現在了這裏。而她藍色的眼瞳正直勾勾地緊盯著哈洛特。


（藍色……？記得薩拉的瞳色應該是和頭發相似的棕色才對……不對！現在應該考慮的是——）


面對意料之外的突發狀況，哈洛特的思緒猶如一團亂麻。

即便如此，哈洛特還是總算開口了。


「……爲什麽你會在這裏？不……你丫，是誰？」


「真讓我吃驚呢。人家……不，我」


毫無疑問是薩拉的聲音。但是從“她”的姿勢動作，哈洛特清楚地識別到了他的真實身份。

哈洛特帶著確信，苦澀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搞什麽鬼……你丫在搞什麽陰謀，尤斯圖斯·弗洛伊德」


「雖然一開始看起來被這個形象驚到，但是馬上又反應過來我是尤斯圖斯、嗎。這不是很有意思的反應嘛，哈洛特」


是已經不打算隱藏了嗎？這個看起來和薩拉一模一樣的少女承認了自己就是尤斯圖斯。

接著，尤斯圖斯無視了哈洛特他們的混亂，開始自說自話起來。


「反應比我想象中要大，就是說你沒預料到這孩子會在這裏出現。但是，在沒什麽信息的前提下，馬上又注意到了真實身份是我……難道說，“本來”應該是我會出現在這裏？不，但你的反應表現出來是突然想到的……那就是說……嗯~」


「餵，你丫自己嘀咕什麽……」


「哈洛特，你沒有預料到我或是這孩子會在這裏現身。但是你卻“知道”，我有著“附身”這孩子，或者說我以外的某人身上的能力吧？」


「什、麽……」


「就目前的狀況而言，你知道其中一部分，但不是全部嗎……原來如此，看來你的“預知未來”，比我想象中要不完美得多呢」


預知未來。尤斯圖斯終于說出了這個詞。

雖然早就知道這事遲早會暴露，但當被人親口說出來時，哈洛特的心理還是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以至于一下子整個人都僵住了。

最終BOSS尤斯圖斯察覺到了自己最大的優勢——有著故事原作的知識，也就是說知道“本應發生的未來”。換而言之，從今以後，尤斯圖斯行動之前，都會考慮到自己在某種程度上能夠預知未來的這個前提。


「真是讓人興趣滿滿的力量。要是有時間的話，真想進行各種各樣的驗證」


不知不覺間，尤斯圖斯舉起了右手。

看到他的動作，哈洛特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快逃！」


從衝擊中回過神來的哈洛特如此喊道。

估計是從以往泰山崩于前仍不變色的哈洛特那拼盡全力的呼喊聲中察覺到了危險，希德他們應聲齊刷刷地朝著正門衝了出去。雖然他們不可能比哈洛特更加清楚現在什麽狀況，但能這麽快作出反應，也證明他們是經過了充分的鍛煉。


然而，哈洛特卻迎向了他們的反方向，朝著尤斯圖斯跑了過去。

這是原作裏面沒有的場景，明顯是個不利的狀況。但要是能在這裏控制住覺醒前的尤斯圖斯，那麽也就意味著能一舉把所有死亡flag給折斷。


哈洛特是這麽想的。

等過後，哈洛特一定會爲自己不夠冷靜和一時魯莽而反省吧。

但在身體疲勞、精神損耗的情況下，看到能夠實現渴望已久的願望的機會，果然還是難以克制住自己的衝動。（伴歌：歡迎來到欲望大獎賽.jpg）


哈洛特想，要是尤斯圖斯是在其他人身上“附身”，也就是在用自己的意識覆蓋別人的意識的話，那說不定可以依靠劍的力量，像是喚醒溫特斯、莉莉烏姆、菲涅剛那樣，喚醒身體原來主人的意識。

然而，關鍵的劍卻觸及不到尤斯圖斯。

明明只差一點點了，但在劍柄碰到尤斯圖斯之前，哈洛特的右手被抓住了。以此同時，哈洛特聽到了兩道聲音。


「真遺憾，哈洛特」


「這可是下策」


其中一把聲音是薩拉的聲音。而另一把聲音，也是哈洛特早已聽慣了的聲音。

但從那內容傳達出來的，不管怎麽看都是“另一個尤斯圖斯”。


「什麽鬼……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是因爲憤怒、是因爲震驚，還是因爲感到悲傷。

哈洛特帶著自己也說不清的五味雜陳，用力叫出了抓住自己右手的男人的名字。


「寇迪！！」


站在那裏抓住哈洛特右手的人，正是眼瞳閃耀著藍色的寇迪·魯吉阿爾。



（搬運/漫畫漢化 Kai：忍不住要出來念一下，寇迪你啊！！！！！！竟然是你！！難不成你的命運和原作文森特的命運交換了嗎！！！！？）

第125話
翻譯：伴歌伺哉
轉自 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吧／群


目之所及之處，白煙四起，燒焦了什麽的味道撲鼻而來。若問這是哪裏，答案便是特拉迪斯的街道。（伴歌：爲了避免大家忘記，這是勇者團去的地方，也是哈洛特跟文森特說了會有獸潮讓騎士團過去的地方）

避難所兼醫療處設在高台之上。從這裏看下去，一眼看到的街道全是這幅斷壁殘垣的慘狀，僅僅是看見都讓人想要爲之落淚。


即便如此，繪裏香還是朱唇緊閉，忍受著內心的痛苦將這副人間地獄的景況烙印在自己雙眼中。

無力的自己什麽也守護不了。眼前這副悲慘的現實，正是因爲自己沒能守護好才會落得如此境地。要是哈洛特沒有伸出援手的話，皇領可能也會迎來同樣的結局。繪裏香把這點深深地銘刻在自己的心上。


「繪裏香」


「……莉法小姐。到換班時間了嗎？」


「不是啦，人家也來休息一下」


小小只的莉法一邊伸著一個大大的懶腰，一邊站到了繪裏香的旁邊。

兩人的視線都落在了到處燒毀的特拉迪斯鎮上。


「真的，好過分啊這樣」


「嗯……」


「……老實說呀，這兩天我老是在想，我們是不是還有其他能做的？」


「我也是。真的是痛切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


幾天前，突然發生了大量怪獸襲擊的事件。

怪獸的數量比當初在皇領發現的還多，于是偶然到了這裏的繪裏香他們便和騎士團合作，在阻擋怪獸的同時、從海路和陸路兩邊疏散街上的居民。不幸中的萬幸，不知爲何騎士團好像提前得到了消息，事先強化了這邊的警備。

就結果而言，得救的人很多，但是在城鎮被肆意破壞的過程當中喪命的人也有，而且還不在少數。


也難怪繪裏香、莉法、其他的夥伴們，還有騎士團的所有人都在想，要是還有更好的辦法能救下更多的人命就好了。


「但這……好像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呢」


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後，繪裏香還是說出了口。

莉法也沒有否定，而是認同了繪裏香的話。


（莉法）「嗯。畢竟我們既不是故事裏面的英雄，也不是神明。想要把眼前的所有人都救下來，實在是不可能」


（莉法）「但要是一直沈浸在後悔當中的話，不也是對那些幫助我們一起救災、還有那些被我們救下、感謝我們的人的不尊重嗎？」


被救下的人裏也有很多重傷者，放著不管的話很可能還是會難逃一死。

真正救下他們的，正是能使用治愈魔法的繪裏香和莉法。兩人在應對完獸群的襲擊之後，整整兩天沒合眼、一直在治療傷員。當然她們的努力沒有白費，很多必須要用治愈魔法救命的重傷者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


當然，救援如此順利，很大程度上還多虧了一個人的幫助。那個人就是之前有過幾面之緣的旅行商人艾爾。還好TA提出了通過治療類選法(根據緊迫性和救活的可能性等在戰場上決定那些人優先治療的方法)，來將傷者分類，才做到了更有效率地治療重傷者。

雖然TA說TA也是從熟人那裏學來的，但等這次的事件落幕之後，繪裏香也想跟TA學一下。


現在雖然情況有點好轉了，已經不再有人需要緊急使用治愈魔法，但繪裏香還是打算優先幫忙幹些避難所的日常作業，比如像做飯這樣的雜活。

雖然夥伴們都能理解這時候也急不來，但大家也都覺得不能看著居民們的慘狀還袖手旁觀。所以現在女性陣營在幫忙做飯，男性陣營則是在爲搜救可能還沒逃出來、在鎮上掙紮求存的居民而努力。

這樣的時間也不會持續很久了，所以更要爲救人而拼盡全力。自願在打聽到哈洛特的行蹤之前，和自己一行人一起行動的溫特斯和莉莉烏姆也參與了進來。

他們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吧。能看出來他們幹得甚至比自己一行人還拼命。


「我先回去做事了。莉法小姐就慢慢地——」


「等一下啦！再稍微陪人家休息一下嘛」


「欸？那個，是沒關系啦……」


繪裏香屈身坐下。雖然還稱不上是長椅，但這裏還是有一塊被修整過、勉強叫做能坐的長長的石凳的。就算說客氣的，這石凳坐著也算不上舒服。但即便如此，一坐下來，繪裏香還是感到久違地松了一口氣。

這或許正說明著，繪裏香一直長時間保持著緊繃的狀態，讓自己疲累到了這樣的程度。像是看透了繪裏香的內心一樣，莉法開口搭話道。


「最近呀，真的發生了很多事。大家的心一直都是提著的，完全沒有放松下來的機會呢」


「是呀。一直出現緊急情況，所以也是沒辦法的事……」


「是呀。所以就讓人家趁著現在好好休整一下啦」


也沒先問過繪裏香，莉法就直接躺了下來，把頭放在了旁邊坐著的繪裏香的腿上。也就是說是膝枕的姿勢。（伴歌：我也想）


「啊~啊，果然和想象中一樣，是最棒的枕頭……」


「莉、莉法？怎麽突然……」


「就想享受一下繪裏香的膝枕啦。話說啊，你終于叫了呢」


「欸？」


「莉法呀。最近你都只叫人家莉法小姐」


「那、那是……」


「沒有在責備你哦？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有自己的想法，還是說有什麽心境的變化而已啦」


“心境的變化”，這個詞不知爲何讓繪裏香的心躁動了起來。

那一天，繪裏香想明白了，自己沒有站在哈洛特旁邊的資格；那一刻，繪裏香領悟了，自己一直以來積累的一切是沒有意義的。

在那時，繪裏香仿佛聽到了自己的心門關閉的聲音。

而莉法，應該就是不知怎麽地察覺到了繪裏香的心情吧。她目不轉睛地看著繪裏香的眼睛，然後溫柔地笑了起來。


「不過呀，是繪裏香你太認真啦」


「……是、嗎？」


「是呀。嘛雖然認真是好事啦，但戀愛的話，稍微自私一點不也挺好的嗎？」


繪裏香能明白莉法想說什麽。她是想說，嘗試一下不要被立場所限制，單純作爲一個女生，坦率地對他說出自己的好感。

可想而知，哈洛特不會想要這樣。正是考慮到哈洛特的想法，繪裏香才一個勁地隱藏著自己的戀情；才一個勁地告訴自己，不說出來才是爲了哈洛特好。

但其實，自己是在害怕著，當對哈洛特傳達了自己的愛慕之後，被無情地甩開。說“哈洛特不會想讓自己說”，不過是爲了自己不受傷的借口罷了。


「但我既沒有自信，也沒有勇氣……」


「欸，你是在秀人家嗎？」


「怎麽會！我沒有一絲裝模作樣的意思啦！」


「但我怎麽感覺，繪裏香都沒有自信的話，還有誰有資格自信……？」


莉法就這樣躺在繪裏香的膝上，一邊碎碎念著什麽，一邊眉頭緊縮地煩惱了起來。

莉法的模樣不由得讓人聯想到一只貓咪，而繪裏香則摸起了莉法喵的頭發。本來的話，姑且還算是在說重要的事情的，但是因爲莉法的可愛，讓人感覺整個劍拔弩張的氣氛都緩和了下來。

這是一段難得的悠閑時光，能暫時從淒慘的現實狀況中逃離出來。被摸了一會兒之後，莉法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一樣、嘴裏蹦出了一句話。


「要不試試，直到哈洛特點頭爲止一直不停地告白~？」


「就算你說“要不試試”，說得好像是一件很輕巧的事一樣……」


莉法可說是一個才女。雖然繪裏香其實和莉法相識沒有多久，但也已經好幾次看到了莉法理性的一面。可能也有莉法在科學方面造詣不淺的緣故吧，有時候繪裏香會從莉法這裏，聽到一些自己不會想到的天馬行空的奇思妙想；但這些奇思妙想一般都不是空中樓閣，而是基于已有知識的合理推論。

難道說，莉法這句不得了的“暴論”，也隱藏著什麽自己沒讀出來的驚世智慧？


「如果想著，被拒絕一次就完了，那當然會覺得害怕提不起勇氣呀。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一直到那家夥說“好”爲止，不停地去告白吧！來，以這樣的氣勢上吧！」


好吧，看來就是字面意思，並沒有什麽深意。

嘛要說的話，不斷嘗試，反複試錯再糾正重來，倒是很科學家思維。


「再怎麽說那也太……而且太給哈洛特大人添麻煩了……」


「沒、關、系、的、啦！」


莉法突然坐起來，站到繪裏香的面前，伸出雙手捧住了繪裏香的臉。

然後，直直地盯著繪裏香的眼睛。


「『你真美，就像明月下舞動的鮮花一樣』」


「怎、怎麽啦突然？」


「這是在我們村子裏流傳著的，給戀愛中的女孩子的咒語哦。雖然我也是第一次用，不過這比起咒語來說，感覺更像是告白台詞呢」


莉法松開手，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


「不過，這樣一來，自信呀勇氣呀這些問題都解決了吧~？」


「……爲什麽要幫我到這地步？莉法你不也是，喜歡著哈洛特大人嗎？」


「是被他迷住了沒錯啦。雖然沒有像繪裏香你一樣那麽深深地愛著他」


「那，爲什麽？」


「因爲，人家也喜歡繪裏香你呀」


莉法臉上既沒有害羞、也沒有得意，只是堂堂正正地、面對面地對著繪裏香說出了這句話。

雖然明知道莉法說的不是戀愛方面的喜歡，但是被人這樣直白地傳達好意，還是讓繪裏香這邊反而害羞了起來。


「老實說呀，人家也不知道，像這樣推你一把，到底是對還是錯。說不定爲了哈洛特和你著想，靜觀其變、不橫加幹預才是正確選項」


莉法的臉上出現了少許陰霾。她一定也是煩惱過的吧。

從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這對她而言，也是一個苦澀的選擇。


「不過，人家果然還是不想要袖手旁觀。哪怕這樣做是錯的，我也不想在之後，再因爲現在沒行動而後悔！人家想要的，是大家、是我喜歡的所有人都開心歡笑的未來！」


「莉法……」


「就算結果會導致我被誰所厭惡也沒關系，因爲這樣的想法才是莉法·古德利吉這個人的原點！」


這句話裏面，到底蘊含著何種程度的覺悟呢？繪裏香無從得知。

但是，這一定是個足以左右莉法這個人的生存方式的舉足輕重的信念。

莉法抱持著堅定的信念，這一點在某種程度上和哈洛特很像。這樣的人生、這樣的人很讓繪裏香感到羨慕。


「……我要再一次向你表示敬意，莉法」


「這是人家的台詞才對。正因爲知道你是發自內心這樣說的，人家才會那麽喜歡你」


「？」


因爲不理解莉法的意思，繪裏香微微地側過了頭。

看到那樣的繪裏香，莉法露出了一副略微無語的表情。


「繪裏香你是不是沒意識到，人家與其說是鼓勵你的人，不如說是你應該小心提放的人哦？」


「小心提防……嗎？」


「你不會覺得，人家是爲了把情敵推向火坑，故意讓你被哈洛特拒絕才這樣做的嗎？」


莉法這麽一說，繪裏香好像懂了。

確實，換個角度來看的話，也可以這麽解讀，可以看成是一心要坑害情敵繪裏香的計策。繪裏香之前完全沒有想過這個角度。

繪裏香被哈洛特甩了的話，對莉法來說情敵就減少了。可以想象出一場，腹黑莉法表面裝成好心的閨蜜，實際確在暗搓搓地陷害繪裏香，以消滅自己情敵的大戲。


「莉法……你可能適合當政治家呢」


「那是在誇我嗎？」


「嗯，當然是啦」


兩人同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真的是，好久都沒有這種能夠沒有任何顧慮、發自內心地笑出來的心情了。

能夠遇上莉法，和莉法變得親近，對繪裏香而言無疑是一份巨大的財富。（柯蕾特：明明是我先來的）


雖然可能很難一下子改變，但自己還是想慢慢地、一步步地轉變對哈洛特的想法——出發點從“爲了哈洛特”，變成“爲了爲哈洛特著想的自己”。（伴歌：其實我沒很懂這個轉變過程是怎樣，大概是從盲從哈洛特的一切想法，轉變爲會做自己認爲對哈洛特好的事？）


（雖然，要怎麽完成這個轉變，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得出答案的，但至少在這趟旅途走完的時候……）


懷著這樣的想法，繪裏香以好轉了一點的心情又繼續開始幫忙營地的活。

不要急，腳踏實地地去改變吧。從現在開始考慮怎麽變、怎麽做。


但繪裏香難得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很久。第二天一早，侑乃傳來報告，在一個叫做帕斯頓的小鎮上，也發生了像特拉迪斯這裏一樣的獸潮；然後，被卷入其中的哈洛特行蹤不明、聯系斷絕。

第六部
第126話
翻譯：伴歌伺哉
轉自 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吧／群


因爲前所未有的名爲獸潮的大災害，大量怪獸來襲，在特拉迪斯鎮上造成了極大的破壞。人們爭先恐後地逃跑，已經發生的火災因爲沒有時間、沒有人手去救援，一直持續著，使損害進一步擴大。

結果就是，好幾百人逃晚了只能命喪于此；如果算上還在搜救中的行蹤不明的人，那麽被害者數會輕易超過千人。街道上的建築物也有一半都已經被燒毀。

要是聖王騎士團不在的話，損害肯定還不止這個程度。但即便如此，已經盡力了的騎士團，以及團長文森特·凡·韋斯特福特還是沒有感覺到一絲安心感或是成就感。

因爲，比起拯救了很多性命的成就感，有很多人沒能成功救到的挫敗感和悲涼感更爲強烈。


「但，要是沒有哈洛特的建議，被害更是不堪設想……」


哈洛特曾經說過，“提前安排好派到特拉迪斯的人員”、“那裏遲早會變成地獄”。而他說的時候，還是災難發生前的好幾個月。

因此很顯然，他提前知道特拉迪斯鎮會遭到怪獸的侵攻。


（他是什麽時候，怎麽知道這件事的呢？）


像這樣並非是單個種族、而是複合種類的怪獸一起來襲的事件，連身爲騎士團長的文森特也沒有聽說過。也就是說，很難從什麽迹象提前看出獸潮的預兆；或者說，哪怕有預兆，也很難有人意識到和這件事相關。

但是，要是假設某人能通過某種方式“操控”怪獸，造成了這場災難的話，那麽文森特會想到一個可能會是幕後黑手的人。那個人不僅和哈洛特關系緊密，而且哈洛特自己也親口對文森特和寇迪說過，他和那個人是敵對關系。


那個人就是，尤斯圖斯·弗洛伊德博士。

他是王國最具代表性的科學家。而根據哈洛特所言，他還是一個會爲了複活自己的愛人，不惜毀滅世界的極度危險的男人。

甚至文森特自己就曾遭到他的毒手，一度被洗腦操控。

所以有一種很合情合理的推論可以解釋這一切——他就是獸潮災害的主謀，而離他很近的哈洛特看穿了他的計劃，並提前給了自己建議。不管怎樣，毫無疑問哈洛特掌握著不少騎士團所不知道的情報。


「真想，馬上再跟哈洛特聊聊啊」


「哈洛特……您是說哈洛特·斯托克斯小哥嗎？」


「沒錯」


騎士團團長副手，香農，聽到了團長文森特的自言自語並作出了回應。雖然香農自己沒有直接面對面見過哈洛特，但她有看到哈洛特入團試驗時那場激烈的戰鬥，也聽文森特的命令去調查過哈洛特的資料，所以對哈洛特有一些了解。


「但問題是，現在不知道他在哪裏」


「會不會是在和弗洛伊德博士一起行動？」


文森特認爲這個可能性很低，理由自然是因爲他知道哈洛特已經開始采取敵對尤斯圖斯的行動了。但跟一無所知的香農說這個也只會讓她覺得一頭霧水吧。


「就算是這樣，也還有另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也不知道弗洛伊德博士去了哪裏。好像無法和他取得聯系」


「那要不去找下可能會知道的人問問看？」


「你說的是誰？」


「哈洛特小哥的未婚妻……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原”未婚妻嗎。畢竟，繪裏香·皇小姐姐現在就在這個小鎮上嘛」


「……」


在這個時機，哈洛特的原未婚妻居然在特拉迪斯。這真的是偶然嗎？

代替沈默著的文森特，菲歐娜（另一個騎士團團員，名字剛好跟帕斯頓鎮的女議員一樣）有點驚訝地接了下去。


「團長現在才知道她在這個小鎮上嗎？」


「嗯，第一次聽說」


「據說繪裏香小姐姐在獸潮來襲時，在前線將怪獸都一掃而空呢。團長你應該也有看到吧？那道震撼得讓人以爲天空都被一分爲二的魔法」（伴歌：可能是流星爆發吧，畢竟在皇領瘴氣區也是用這招清怪）


「因爲太忙了，就把調查那是誰的手筆這麽重要的事都押後了。原來那是她幹的嗎？」


文森特確實是有看到，好幾次當騎士團苦于獸群的數量而被壓制得很嚴重的時候，獸群受到了威力大得讓人難以置信的魔法的攻擊。

正因爲那招魔法消滅了大量的怪獸，騎士團的壓力一下子減輕了，騎士團才能以文森特爲中心將獸群反壓回去。那股力量，確實讓人難以想象她是一個深閨大小姐。


「就在剛剛，收到了最新的報告。獸潮的襲擊一結束，她就開始在人滿爲患的避難所治療傷患，然後現在據說正在准備做飯什麽的」


「沒想到她居然如此地不拘身份……」


說到皇家，那可是王國屈指可數的大貴族。繪裏香身爲皇家的大小姐，地位可謂十分高貴；親自上到危機四伏的前線戰鬥自不必說，幫忙療傷、做飯這種雜活也都和她的身份完全不符。

不糾結于地位，甘願放下身段一心一意爲平民百姓盡心盡力，足見其人格的高尚。


「據說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幾位應該是她的同伴的年輕人，也參與到了戰鬥當中，並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毫無疑問她們都對抑制被害的擴大貢獻了很多。您要去見一見他們，直接跟他們表示一下謝意嗎？」


「嗯，就那樣做吧。我准備就自己過去，你可以幫忙接替我擔任現場的指揮嗎？」


「當然沒問題。這正是我該好好發揮作用的時刻，剛好可以彌補自己沒能在正面戰場上取得戰功這一點」


在文森特看來，香農確實不是擅長戰鬥的人，所以沒能在戰鬥上發揮作用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將這視爲自己的過失實在是有點過于謙虛了，可以說是白玉微瑕。完全沒猜到上司心思的香農緊接著就回到了現場作業當中。而目送香農離開之後，文森特也邁開腳步，朝著避難所走去。

現在被當作臨時避難所的地方，原本是位于這個城鎮的一個高台上的某個教會的庭園。因爲以前是個有名的觀光景點，所以空間足夠開闊；而且由于位于高台上，也不容易被怪獸的襲擊或者被火災影響到。


雖然文森特脫下了盔甲，但憑著插在腰間的佩劍、以及身穿的制服，還是可以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他是騎士團的人。再加上，文森特作爲騎士團長，本身也是一個名人，所以當他來到避難所這樣人多雜亂的地方的時候，自然而然地被人認了出來，並受到了大家的注目。

不過文森特倒是已經習慣了成爲衆人關注的焦點。不如說他甚至還覺得，像這樣公然現身還是挺有必要的。一方面，這樣可以告訴不安的人“騎士團的人來了”，以讓他們安心；另一方面，要是有人對騎士團有著不滿，或是有著怒氣想要發泄，自己也可以成爲那個承受負面態度的靶標。

文森特的騎士信念是這樣的——騎士團的作用，並不只是通過發揮武力，在物理上排除對民衆的威脅。


嘛，不過這回，因爲早已經有不少騎士團員在避難所內進行救援活動了，所以就沒有負面靶標的作用了，只需要普通地找人問話就好。

于是文森特在附近找了一個看起來不是很忙的修女，說著“打擾了”向人家搭上了話。


「打擾了，方便說兩句嗎？」


「騎、騎士大人！那個……請問有什麽事呢？」


「聽說有位叫做繪裏香的女性在這裏爲傷患治療。我想找她說兩句，請問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您找繪裏香小姐嗎？剛才好像看到她進了教會的接待室」


「接待室嗎。是有什麽客人來？」


「可能是吧？她的幾位同伴好像也一起過去了，不過詳情我不太清楚……」


她的幾位同伴，應該就是菲歐娜報告的時候說的那幾個人吧。

文森特想，既然他們也和繪裏香一樣，投身到了應對獸潮的戰鬥中，那麽說不定剛好可以趁他們人齊的時機一起表達感謝。


「是嗎。可以麻煩告訴我一下接待室在哪裏嗎？」


「進入到教會裏面之後，走到右手邊的門就是。不過，基本上是禁止無關人員進入的……」


「這方面我自己會處理好的。占用了你的時間不好意思，謝謝了」


看來繪裏香是在接待室。一進入到教會就會發現，現在在裏面避難的居民還是有很多。

正如剛剛聽說的，至少已經不怎麽會看見受重傷的人了。往教會深處望過去，可以看見右邊確實有扇門。在文森特“砰砰砰”地敲了三下之後，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門就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滿頭白發，年紀估計已經六十多的老年男性。看打扮，似乎是這座教會的司祭。

而對面看起來好像也知道文森特是誰。


「哦呀哦呀，這不是聖王騎士團的團長大人嘛。承蒙騎士團的各位從這次災難中守護住了我們，真的十分感謝」


「那是騎士團應盡的職責。不如說很慚愧，我們還是有很多做得不夠的地方。因爲我的不成熟，有很多人沒能得救」


「您太謙虛了。話說回來，請問今日有何要事？」


「之前怪獸來襲之時，有些年輕人幫助了我們。聽說他們在這裏，想著一定要向他們道謝，所以就厚著臉皮不請自來了」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可是現在可能不太湊巧呢」


看來果然是有什麽客人來了嗎。

文森特覺得，就這樣站在這裏繼續說事果然還是不太好，于是開始思索要不要在這裏等到繪裏香她們和客人聊完。


「了解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在這裏等到她們結束嗎？」


「可以是可以……」


「不，沒有那個必要」


正當文森特和司祭老爺爺兩人聊到一半的時候，一道銀鈴般的聲音插了進來。

循聲望去，可以看見聲音的主人是一名黑發的女性。柔和的光線透過教堂的玻璃灑落在女子身上，配合上她的美貌和優雅的姿態，給人一種神秘感。（伴歌：我來翻譯翻譯，泉哥：女神繪裏香）

雖然文森特對她的印象還是她五年前的樣子，但絕不會認錯她。


「像這樣直接和您交談還是第一次呢。小女子名叫繪裏香·皇」


「我是聖王騎士團團長，文森特·凡·韋斯特福特」


互相深深低頭致意。

從旁人看來可能只是兩個重禮儀的人在互相打招呼，但文森特卻不知爲何能從繪裏香身上感受到一種能刺痛自己肌膚的強大氣場。


「請到這邊來吧」


看起來繪裏香沒打算細問緣由，而是准備先請文森特進招待室。


「可以嗎？」


「請勿客氣。小女子認爲，不管是爲了更好地和您對話，還是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都是先進招待室比較合適」


文森特沒能抓住繪裏香話裏隱藏的真實含義。

盡管她明顯話裏有話，但文森特還是能感受到她的話是真誠的；此外，還能感受到一股仿佛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想一般的視線。

文森特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年紀輕輕就讓人覺得深不可測的人。

可以理解她爲何有個“哈洛特原未婚妻”的名號了。雖然還不知道以後會變得怎樣，但確實，唯有像繪裏香這樣的女性才能襯得上哈洛特那樣的英才。


文森特一邊想著這樣的事，一邊跟在繪裏香的身後走進了接待室。

算上繪裏香，房間裏有著近10個人。（伴歌：根據後文，至少有繪裏香、莉法、萊納、柯蕾特、弗朗西斯、雨果、司祭老伯7個人在場，確實有點多）


「突然來訪十分抱歉。我是聖王騎士團團長，文森特」


「騎、騎士團團長！？」


旁邊一個紅發少年好像被嚇了一跳，反應尤其巨大。

除了少年以外，其他人好像也多多少少因爲騎士團長突然在這裏現身而感到驚訝和疑惑。


「身爲騎士團的人的話，那現在應該會爲了應付各處的情況而疲于奔命才是。所以，騎士團的首腦，直直地朝著這邊過來是有什麽企圖？」


「弗朗西斯？怎麽啦你，敵意這麽重」


被叫做弗朗西斯的青年，用明顯帶刺的語言投向了文森特。不過從旁邊那個藍發男子的問話來看，他好像覺得弗朗西斯的態度有點奇怪，大概平常弗朗西斯不是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態度。


「我聽說在這次的怪獸襲擊事件當中，以繪裏香小姐爲首，各位都或是不顧自身安危奮勇戰鬥，或是爲許多傷者進行了治療。作爲騎士團的團長，以及作爲我個人，想對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謝」


這份心意是真心實意的。

環視一周，與所有人都對上目光之後，文森特像剛才一樣，深深地低下了頭。


「真的，萬分感謝。感謝各位」


「感謝什麽的不敢當！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對、對呀！快請擡起頭吧！」


看起來，衆人當中稚氣尚存的紅發少年和金發少女，面對騎士團團長的低頭致謝有點受寵若驚。

與之相對的，繪裏香和弗朗西斯，還有所有人裏面看起來最年幼的那個裹著法袍的少女，他們則是則是謹慎得多。可能還不到懷疑或警戒文森特的地步，但至少他們沒有全盤相信文森特的話，而是在思考他想表達的真實意思。


「想說的就只有這些？」


「……不。還有點事情想問問繪裏香小姐」


文森特擺正了姿勢。

大概是察覺到了文森特身上氛圍的變化，連剛剛還有點受寵若驚的兩人也擺出了認真的表情，等著文森特的下一句話。


「請問您想問我的是？」


「繪裏香小姐，你知道哈洛特·斯托克斯現在在哪裏嗎？」


話音剛落，文森特就切實地感受到，整個房間的空氣都變得凝重了起來。

第127話
翻譯：伴歌伺哉
轉自 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吧／群


「您爲什麽想找哈洛特大人？」


「想找他聊聊這次怪獸襲擊的事件，還有商量今後的事情。但我不知道他人在哪」


「所以您才來問我是嗎？」


「嗯對。我想著以你和哈洛特親密的關系，說不定你會知道」


聽了這話，繪裏香的眼瞳在極其短暫的一瞬間動搖了一下，並且她“咕噜”地、像是強行吞下了什麽一樣抿緊了嘴。

不過，在重重地吐出一大口氣之後，繪裏香又回複到了剛才那種凜然的氣勢。


「妾身確實對哈洛特大人的去向有點眉目。但，私以爲我們之間的關系，並不足以讓妾身信任你並如實以告」


繪裏香直直地盯著文森特，很堅決地拒絕了。

雖然她的臉上還是帶著優雅的笑容，但語氣毫無疑問並不友善。看到繪裏香的態度，文森特意識到再繼續問下去也是做無用功而已。


「雖然本來妾身應該毫無隱瞞地告訴您的，但我對您、准確來說對騎士團的上層並不信任」


「……原來如此」


文森特很能理解繪裏香的意思。

五年前，貝爾提斯森林事件那時，在任的騎士團長和遠征部隊的隊長都表明了態度，他們贊成處刑哈洛特。這樣一想的話，繪裏香不相信騎士團這個組織也不足爲奇。


「你是認爲，包括我在內的騎士團高層，都對哈洛特抱有敵意是嗎」


「妾身知道當時你是反對處刑哈洛特大人的。但並不代表你現在還是會維護哈洛特大人」


恐怕繪裏香強烈地懷疑甚至是確信，騎士團是聽從某人的命令而行動的。事實上，要追溯聖王騎士團的曆史，那騎士團確實是由幾個世代以前、一個類似于當時國王直屬私兵的組織所發展而來。

因爲這個緣故，直到現在，騎士團也會在很大程度上聽從國王的命令，這是衆所周知的事實。但聽繪裏香的口氣，看來她並不認爲有這麽簡單。換句話說，她在懷疑騎士團是受國王以外的其他人所指使而行動。


「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先由我這邊主動跟你分享一些情報吧」


「妾身願洗耳恭聽」


「騎士團的高層確實是與某人關系密切，那個人的名字是，尤斯圖斯·弗洛伊德博士。我知道哈洛特和他是敵對關系，而且我認爲這次特拉迪斯襲擊事件的黑幕就是他」


隨著文森特說出尤斯圖斯的名字，並且表示出懷疑他的意思，可以明顯感覺到周圍的氛圍出現了動搖。看來，這群人真的掌握著什麽和尤斯圖斯相關的情報。

然而，唯有繪裏香的表情毫無動搖。


「和尤斯圖斯博士關系密切的人，也包括您在內。我說得對嗎？」


「“曾經”是。但現在已經不是了」


「敢問您如此宣言的根據是？」


「該說是，因爲被洗腦過嗎？說起來很慚愧，我也曾經被弗洛伊德博士所操控，但幸好得到了哈洛特的幫助」


文森特很猶豫，是否應該在此之上再多說下去。

主要是考慮到，雖然本來對著和哈洛特很親密的繪裏香是沒必要隱瞞的，但畢竟哈洛特本人並不想要讓她們知道這事。

從哈洛特的言行舉止可以看出，他是個秘密主義者。或者說得更准確些的話，文森特能感覺到，哈洛特是那種獨自背負一切、不會去尋求他人幫助的人。就是不知道，這是是因爲他自己的強大所帶來的自信？還是說，因爲他很清楚接下來會是龍潭虎穴，所以不想其他人牽涉其中？

如果是後者的話，那自己在這裏挑明一切，豈不是看不起他的善良和覺悟？


「如果您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騎士團之所以能事先安排好人手，應該正是因爲哈洛特大人提前告訴了你們，特拉迪斯會遭到獸潮襲擊吧」


然而在文森特還在遲疑之際，繪裏香已經看穿了一切，推測出了事情的真相。

雖然說一一理清其中的關聯的話，能察覺到事實並不奇怪；但要在瞬間做到這一點，那就必須要有著相當明晰且聰明的頭腦了。


「那個……意思是說？」


大概是因爲沒跟上話題吧，紅發少年側著頭疑惑了起來。（伴歌：行了行了，大家都知道你是憨憨了.jpg）

而在他旁邊的馬尾少女看起來也是沒搞清楚狀況的樣子。（伴歌：好了，笨蛋二人組誕生）


「萊納，你也知道哈洛特正在爲了擊碎尤斯圖斯的陰謀而奮戰吧？解除團長大人的洗腦，還有讓騎士團提前過來特拉迪斯，都是哈洛特計劃的一環吧」


「嘛那也是建立在“團長大人的話是可信的”，這個前提下才成立呢」


「餵餵，要那麽說的話，每一句都懷疑到底，豈不是沒完沒了了嗎？」


如果打定心思懷疑對方的話，那哪裏都會覺得是疑點。繪裏香她們這群人中意見出現了分歧，這也並不奇怪。

話雖如此，對文森特來說，也確實不能繼續在這裏浪費時間，所以不管怎樣都必須先想辦法得到繪裏香她們的信任。

而且在哈洛特的行蹤這件事上，對方掌握著的情報看來比文森特想象中還要多。不過考慮到她們和哈洛特有著緊密的關系，倒也正常。


「在距今兩個月左右之前，哈洛特給了我一個忠告。他說“提前分好人手去特拉迪斯”“那裏遲早會變成地獄”」


「果然哈洛特大人是早就知道特拉迪斯會被襲擊呢」


「嗯是的，我也覺得是這樣。而在那之後的不久，我還從哈洛特那裏收到了一封信」


「信裏的內容是？」


「內容是“在一個叫做帕斯頓鎮的地方的地下，發現有著大量的怪獸在蠢蠢欲動”」


「不是吧……」


藍發的青年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另外雖然只有些許，也可以看到繪裏香的表情稍稍變僵了，連帶著周圍的氛圍也好像更沈重了幾分。


「收到那封信後，我馬上派了團員去帕斯頓鎮，也確實確認到了有一大群怪獸的存在。本來想著針對這件事，盡早地跟哈洛特他共享情報、商量對策的……」


「請等一下。騎士團這邊難道不知道帕斯頓鎮已經遭到襲擊了嗎？」


「什麽？」


文森特並沒有收到這樣的報告。雖然這幾天確實是爲了應對特拉迪斯這邊分身乏術，但要是那邊也發生了獸潮的襲擊，那文森特應該會收到報告才是。（伴歌：這明顯又是騎士團有內鬼了，不會香農或是其他人也被洗腦了吧。。。現在這邊指揮的是香農，光是她被洗腦就很麻煩了）


（到底，在發生著什麽……？）


特拉迪斯和帕斯頓同時遭到獸潮的襲擊，首先毫無疑問證明了這兩件事是有關聯的。其次，雖然消息傳遞好像出現了滯後，但兩處同時爆發獸潮並非不可能。

奇怪的是，爲什麽文森特會沒收到另一邊的報告。


「看來您也是措手不及的樣子呢。請問在這之後，騎士團打算如何行動？」


「首先必須盡快確認實際情況。之後，將會馬上派遣人員去到那邊的現場」


「果然是要走這麽一個流程呢。就是說最快也要花上一周才能派人到達那邊」


正如繪裏香所說，這麽走下來至少得花上好一段時間。就算騎士團有飛行船，也要先確認完那邊現場的情況以及被害狀況，才能決定派遣什麽部隊、派多大規模的隊伍過去。當然，在突發情況下，文森特作爲團長，是有權限根據實際情況行個方便，加速部隊調動的。但問題是，現在特拉迪斯這邊也是水深火熱的突發狀況。

除了爲了維持王都的治安、必須駐守在王都的人員以外，現在能調動的團員幾乎都在特拉迪斯這裏了。而且鑒于這裏的被害狀況之嚴重，也是盡可能不想再抽走人員。因此，要選擇能夠動身前往帕斯頓的團員就更加地花時間。


「騎士團既然作爲一個組織，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即便如此，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這樣的話，妾身有一個建議。明天下午，皇家安排的桑提亞商會的飛行船會到達特拉迪斯。飛行船上主要會運載有食品、醫療品，以及各種日用品」


說到桑提亞商會，那可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大商會。商會人員不僅頻繁地出入王都，而且應該還擁有著好幾艘大型商船。

像那樣規模的商會，一方面平常就會有大量的庫存，另一方面就算有有所不足的物資，也有自己的渠道能快速准備好並進行運輸。所以在像這次這樣的突發情況中，可謂最爲可靠最爲閃耀的幫手了。


「……雖然像皇家這樣的大家族，確實有可能能爭取到大商會的幫助。但即便如此，在我看來動作好像也有點快過頭了」


「您說的是。事實上，這些支援物資，皇家本來是爲了別的用途才提前准備的」


「那又是怎麽回事呢？」


聽得雲裏霧裏的文森特反問道。


「稍早之前，皇家也同樣收到了哈洛特大人的來信。信的內容，簡要來說就是“帕斯頓鎮很可能會遭到獸群的襲擊，爲此我會疏散居民避難，皇家給我准備好迎接難民”」


也就是說，哈洛特一邊警告了騎士團在特拉迪斯和帕斯頓會有獸潮襲擊，一邊親自去帕斯頓疏散居民，還找好了皇家來接收難民。因此皇家才會提前儲備好這麽多的支援物資，才能及時地向特拉迪斯提供。

那樣的話，皇家的動作這麽快也就可以理解了。


「卸貨完成之後，妾身這邊也已經打好招呼，可以乘坐桑提亞商會的飛行船。如果您能答應我們這邊的條件的話，我們還能將帕斯頓那邊我們已收集到的信息盡數告知」


因爲皇家也收到過哈洛特的通知，他們應該早就派了人去帕斯頓，所以他們肯定是已經詳細了解那邊的情況了。

只要答應繪裏香的條件，通過她這個渠道來了解帕斯頓的情況，那麽本來要花上快一周時間來進行的被害情況確認就不用花什麽時間了。這樣的話，騎士團也就能夠快速地進行下一步的救援行動了。

如果對面是敵對方的話，那越是優厚的條件，越是必須要慎重決定。但現在在文森特面前的，是哈洛特的原未婚妻，而且現在也在爲哈洛特他竭盡全力。


哈洛特這個男人的身上有著諸多謎團，而且表面上看起來又粗野又傲慢。但是直接和他交談過後，文森特知道他會爲了幫助他人拼盡一切、是個值得信賴的男人。

然後，從這次事件的處理當中，可以看出繪裏香人品的高尚。這讓文森特覺得她有某些地方和哈洛特很像。（伴歌：文森特可以說得再明白點的，就是“夫妻相”）

于是文森特下定了決心，要相信繪裏香。


「好吧。你的條件是？」


「包括你在內，希望能安排盡可能多的騎士團成員和我們一起去帕斯頓。准備明後天早上就從這裏出發，大概當天下午就能到達帕斯頓鎮所在那座山的山腳」


「……說是條件，但在我看來好像對我們沒有任何壞處啊」


明明光是能共享帕斯頓的被害狀況，對文森特來說就是幫了大忙了；不僅如此，還提供了商會的飛行船，讓騎士團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到達現場。

有這樣的好事，哪怕讓文森特跪下來請求繪裏香他都願意。（伴歌：原文是低頭不是跪下來，可能是考慮到作爲團長，低頭是很大的面子？）


「是的呢，但妾身的條件還沒說完，還有到達帕斯頓鎮之後的事。侑乃，來這裏吧」


「知道啦～」


聽到繪裏香的呼喚，一名女性隨著慢悠悠的話語走了過來。估計她是繪裏香的侍女之類的吧。盡管從她那讓人感覺好像很遲鈍的氛圍很難想象得到，但在文森特看來她的動作竟然毫無破綻。

繪裏香從那個侍女手上接過了什麽，然後把它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張巴掌大小的金屬盤子。


「這是？」


「是一種魔法道具而已。它的功能是能夠截取現實中的場景，並作爲影像記錄下來」


盡管繪裏香說得輕描淡寫，而且這個小東西看起來也很樸素，但實際上並沒有那麽簡單。雖然文森特也不是很熟魔法道具，但還是知道有著記錄現實場景功能的東西，其價值可不小。

就在文森特想東想西的時候，放在桌上的盤子放映出了衝擊的場景。


「這還……真離譜啊」


「是的。但這是貨真價實的帕斯頓現狀」


簡直可以說是，看了就讓人無語凝噎。盡管已經經曆過特拉迪斯的慘狀的洗禮，但看到帕斯頓那比特拉迪斯過而不及的被害情況還是讓人心塞。

城鎮裏面，怪獸的屍體堆積如山，建築物和特拉迪斯這裏一樣，大半倒塌燒毀。不僅如此，還有一個大約占據了城鎮總面積三分之一的大坑。


「不幸中的萬幸，沒有任何居民被卷入獸潮的襲擊。而那，正是因爲有人爲了給他們爭取避難的時間而奮勇戰鬥」


「難道說，他？」


　　面對文森特的提問，繪裏香微微地點了點頭。（伴歌：這裏泉哥不知爲啥故意空了兩格，有什麽含義嗎？）


「我們的情報人員回報，帕斯頓鎮的居民們得到了哈洛特大人、還有和他努力的騎士團成員的幫助。但一直奮戰到最後的哈洛特大人，被卷入到了塌陷當中……現在行蹤不明」


「……這確實聽了太讓人難受了」


「不……我還好」


剛強的繪裏香並沒有如文森特預料一般抽噎起來，而是鄭重地面向了文森特。

文森特不知道哈洛特和繪裏香之間發生過什麽。

但他能感受得到，繪裏香心系著哈洛特，爲他的失蹤而傷心，因他的失聯而恐懼。即便如此，她還是強行壓抑住了這些不安。因此文森特很尊敬她的堅強。


「如您所見，現在的帕斯頓還是危機四伏。這一點請務必知悉。妾身希望，你可以幫忙一起尋找失蹤的哈洛特大人」


「看來這就是你真正的條件了吧？」


「是的」


「知道了。我這就去做出發的准備」


說完，文森特馬上站了起來。

在轉身之時，文森特好像隱約看見微微低著頭的繪裏香雙眼含淚，但他識趣地假裝沒有看到。

第128話
翻譯：伴歌伺哉
轉自 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吧／群


「這樣真的好嗎？繪裏香」


目送著文森特離開之後，弗朗西斯小小地松了口氣，然後向繪裏香問道。


「嗯。雖然騎士團的高層好像真的已經盡在尤斯圖斯博士的掌控之中了，但實際聊過之後，妾身認爲文森特團長暫且還是可信的」


「我能問下你這麽想的理由嗎？」


「也難怪您會在意。侑乃，騎士團被派到了帕斯頓，幫助哈洛特大人一起盡力疏散當地居民避難，此事無誤吧？」


「是的。他們有好好地和哈洛特大人還有弗裏艾裏達成良好的合作」


侑乃一反常態地迅速回答道。從這也能證明，事態已經緊迫到讓她不能再悠哉下去了。

其實繪裏香的心中的焦慮絲毫不遜于侑乃。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僅僅是因爲繪裏香在拼命地告訴自己，越是如此，頭腦就越要保持冷靜。


「那麽可想而知，騎士團是必然會向領導人文森特團長報告的，然而事實並非如此，文森特團長並不知情。這其中有幾種可能性」


其一，就是派往帕斯頓的騎士團全軍覆沒，現場極度混亂，以致于無暇給領導人報告。然而，從侑乃的報告可以得知，帕斯頓那邊的事態並非如此。而這也被皇家的暗部傳來的情報所證實。

其二，就是從現場傳回的報告，在傳達的途中被掩埋了。要是騎士團內部有弗洛伊德博士的手下充當內鬼的話，繪裏香認爲這種可能性是最高的。


「不過還有第三種可能性。那就是剛才的那位團長，正是尤斯圖斯那邊的人，所以他對我們說了謊」


莉法的說法也不無可能。

就算大家現在已經在某種程度上了解了尤斯圖斯是幕後黑手這個事實，但在對他本人了解不深的情況下，也還是很難預料他的企圖是什麽。


「關于這點，就算妾身提出反對的意見，恐怕也難以服衆。畢竟要讓妾身拿出證據的話，也不過是直接對話過以後，自認爲團長大人可信罷了」


「雖然不是懷疑繪裏香你看人的眼光，但理由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吧？」


「……也是呢」


雖然沒猜到具體的細節，但莉法還是感覺到繪裏香有什麽別的考慮。而事實上，讓繪裏香支支吾吾的理由，是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場合說出來。

不過，應該說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更要提前把重要的話說清楚。正因爲繪裏香內心也是無比希望哈洛特能這麽做，所以更加不忍心自己反而對同伴有所隱瞞。


「假設他是尤斯圖斯博士那邊的人，那麽特地來和我們接觸的理由，恐怕就是爲了了解我們掌握了多少情報，以及確認我們今後將作何打算」


這回，莉法和弗朗西斯沒有再插嘴打斷。他們估計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那種情況下，如果他認爲我們無關緊要，不影響大局，那可能會放著我們不管。但萬一他發現我們得知了什麽關鍵信息，那說不定還會對我們采用強硬的手段」


「強硬的手段是指？」


「最直截了當的，就是排除掉我們，也就是說，痛下殺手」


面對萊納的提問，繪裏香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完全沒有預想到這個回答，使得萊納和柯蕾特震驚得幾乎忘了呼吸。雖說除了大驚失色的二人以外，其他人看來都沒感到有多意外。


「我們過去，也曾經與哈洛特大人刀劍相向。其結果，就不必妾身再多說了。假如他有著哈洛特大人同樣的水准，或者比哈洛特大人更強的話，那毫無疑問我們將迎來全滅結局」


雖然繪裏香說的只是「假如」，但考慮到文森特有著帶頭把之前獸潮的襲擊反壓回去的戰績，他有著和哈洛特同水平的戰鬥能力並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不過雖然話是這麽說，但繪裏香呀弗朗呀，不都是王公貴族類的大人物嗎？就算是萬一，文森特也應該不會輕易對我們下殺手吧？」


「在平常的情況下，就算他有這個實力，考慮到之後的後果，確實是不太會這麽輕易就幹這種莽撞的事。但，只限于在平常的情況下」


「你的意思是？」


「你已經忘了哈洛特說過的話了嗎？如果尤斯圖斯的計劃成功了的話，大陸說不定會沈沒。這樣一來，什麽王族貴族之類的虛名，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呀」


正如莉法所說，真要整塊大陸都沈沒了的話，都天翻地覆了，這個國家能否繼續存在下去都得打個問號。然後到了那種境地，幾乎可以肯定，所有的治安力量都不能正常運行，更加不會有追捕殺人犯的空閑。

不如說，要是文森特拼了命也要讓尤斯圖斯的作戰成功的話，奮不顧身也不是不可能。


「雖然妾身剛才說的只是最壞的情況（文森特是間諜），但爲了以防萬一，妾身打算只由自己、溫特斯和莉莉烏姆三個人去幫助哈洛特大人」


「我也不是說要反對哦，不過爲什麽打算只和溫特斯他們一起去？」


雨果想知道特意拆散隊伍的目的。雖然知道繪裏香肯定不是不假思索就如此分配，但他還是想不到這樣做的理由。

而繪裏香則是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爲也有可能，兩位是弗洛伊德博士派來的間諜」


「怎、怎麽會！我才不會是間……！」


莉莉烏姆激動地爭辯了起來，但是被溫特斯用手制止了。


「冷靜下來，莉莉烏姆」


「但、但是……」


「繪裏香小姐說的是對的。我們還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


雖然溫特斯能客觀地看待自己兩人的處境，但其實對于繪裏香來說，這樣當面地把懷疑別人的話說出口也讓她很不好受。本來繪裏香就天性溫柔；而且雖然相處的時間還短，但是在這些天尤其是對抗獸潮的過程中，繪裏香也把他們奮不顧身的戰鬥看在眼裏，所以心裏更是過意不去。

不過反過來說，如果兩人不是間諜，而是真的想爲哈洛特做點什麽的話，那麽這也是給他們的機會。


「而且這不是正合了我們的意嗎？你想想，如果哈洛特大人陷入了危機，那不正是我們報恩的最好時機嗎？」


「啊！對、對哦……」


等到兩人之間的商量告一段落之後，繪裏香又重新問了一遍。


「那請問二位，是否願意與妾身同行？」


「義不容辭」


「願意！請讓我一起去吧！」


「……那麽，情況就是這樣了。您意下如何？萊納」


「爲、爲什麽要在這時候問我啊……」


「就算您問緣故……當然是因爲您是我們的領隊呀」


由于話題突然甩到了自己身上，萊納一下子又有點不知所措。（伴歌：em。。。雖然以RPG來看，主角是團隊中心很正常，但是可能因爲勇者團劇情太少，哈洛特繪裏香又太亮眼，老實說看到這裏真的沒有半點萊納是主角的感覺。。。）

繪裏香能明顯地看出，由于過去的糾葛（指哈洛特指揮三位一體傷萊納父母並奪走寶劍），現在萊納對于哈洛特還是抱有懷疑。她也明白，重感情又一根筋的萊納沒有那麽容易解開心結，不該在當下逼迫他，所以也沒有說得更深入。

事實上，也有可能萊納因爲心有芥蒂而表示反對。但繪裏香是一定會去的，這樣就變成了因爲繪裏香的獨斷專行而使得團隊四分五裂。繪裏香也不想變成那樣。

爲了避免那種情況發生，還是好好地說一說，然後整合全員的想法吧。


「去幫助哈洛特大人這事終究只是妾身個人的意願。所以妾身認爲有必要也討論一下，聽一下團隊裏大家的意見」


「我、我的話……」


從萊納的吞吞吐吐當中就可見他有多麽糾結。

看到他的樣子，繪裏香覺得自己真的是個狡猾的女人。像萊納這樣淳樸又有著強烈正義感的青年，從個人的感情上就不會做出罔顧人命、拒絕救助哈洛特的行爲。哪怕他的心裏還沒原諒哈洛特。再加上，他的偶像和目標——騎士團的團長也希望去搜救哈洛特，那他就更加不可能拒絕。

在充分了解以上兩點的情況下，還來問萊納的意見，不是狡猾又是什麽呢？


「……覺得應該去。所以，我贊成繪裏香的方案」


「……謝謝，萊納」


「那就定下來啦。我們就趕緊開始做該做的事吧」


莉法「啪」地拍了下手開口做了結論。

首先，需要把各種裝備分成兩半，然後還要商量之後兩邊各自的行動、以及彙合的時間等等各種各樣的事。特拉迪斯也好帕斯頓也好，哪邊的現場狀況都是迷霧重重，可以想見會發生各種意外。因此也要爲應對意外狀況提前思考對策並做好准備。

也不得不考慮在救出哈洛特之後，事態又發生劇變，導致無法彙合的情況下該如何行動。

此外還有很多很多不得不提前考慮的事情。爲了做點像樣的准備，整整一天的時間，不過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一天裏，桑提亞商會也來到了特拉迪斯，要接待他們，還要幫忙卸貨；等到事情都做完准備休息，日曆都馬上要翻到第二天了。等到天一亮，繪裏香等人就准備坐著商船，前往帕斯頓鎮。

雖然知道還是早早休息養精蓄銳爲好，但繪裏香的心總是靜不下來，于是便下樓來到了寄宿的地方的院子，默默地眺望著夜空。與繪裏香總是隱隱帶著陰郁的心境不同，今晚的夜空漫天繁星、廣闊無垠。


到底，哈洛特真的平安無事嗎？還是說，在前方等待著自己的是那最糟糕的情況？

盡管繪裏香相信著哈洛特的話，一定不管遭遇什麽情況都能平安無事，但這樣悲觀的想法還是會不知不覺地浮現在腦海裏。

繪裏香一邊痛感著自己內心的軟弱，一邊還是爲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擡頭望著天，大大地呼了口氣。接著，她聽到了背後傳來「唰唰唰」地分開草叢走來的聲音。


「今天辛苦啦，繪裏香」


說話人是莉法。她用著和平常一般無二的語氣向繪裏香搭話道。聽到她的聲音，繪裏香稍微覺得心情平靜了些許。

她的心中肯定也充滿著不安和焦慮，但卻沒有像繪裏香一樣表露在外。有這樣一位沈著冷靜的夥伴和朋友在，確實會讓人心裏有底不少。（伴歌：心裏治療師莉法又要上線了嗎。某柯姓村姑的戲份呢泉鴿）


「莉法你才是。你一直在細致地調整計劃的細節吧？」


「畢竟都一團亂麻呢。特別是目的地的具體狀況也不清楚」


「也是……」


哪怕有接到過帕斯頓那邊狀況的報告，不到實地親眼看一下，很多事情還是弄不清楚的。畢竟遭到了大群怪獸的襲擊，還發生了規模龐大的崩塌。

也可能因爲有殘留的怪獸出現，或者因爲塌陷的狀況導致無法開始搜索。


「即便如此，妾身也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管前面會有什麽結果在等待著自己」


「……怎麽覺得，繪裏香變得和哈洛特很像了呢」


「欸？有、有這回事嗎」


繪裏香完全沒料到莉法會這麽一說，稍微有點出奇。

雖然只要是被說和哈洛特很像，繪裏香都會很開心，但總是微妙地覺得這話好像沒在誇自己。


「順便問下，是哪裏像呢？」


「拼上自己的性命去努力，然後把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這裏」


「雖然被這麽一說，是無法怎麽反駁……」


要是文森特或溫特斯他們是間諜的話，和他們一起前往搜救的繪裏香將會相當危險。

而且要是在帕斯頓發生的事情真的和尤斯圖斯有關的話，那麽他也可能會操縱大量怪獸進行什麽操作。

不如說，身爲大貴族的大小姐，繪裏香這樣連續幾個月與危險爲伴就是極其不尋常的事了。


「不過，妾身能有這樣的覺悟，也是多虧了莉法哦？」


在高台上，莉法給自己傳授了魔法的咒語。

對繪裏香來說，那真的是最有用的魔咒，讓自己不再迷惘于對哈洛特那遠不僅僅用戀愛二字就能簡單概括的複雜心情。

雖然還不能說自己已經完全走了出來，變得完美無缺，但也至少小小地前進了幾步。而這都完全多虧了莉法。


「是嗎？那人家可得背上相應的責任」


莉法又和那時一樣淘氣地笑了起來。

看到她的笑臉，繪裏香又再次深深地感受到，能夠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奮鬥，到底是一種多大的救贖。只要有人在支持著自己，那自己的心就永遠不會折服。

曾經，自己跟哈洛特說過『再多依賴一點其他人吧』。而這次，自己也好好地記住這句話了。


「謝謝你莉法。今後也要請你多多關照了」（伴歌：這好像不太對吧。。。怎麽好像尋夫之前要進入百合線了呀。「來得正是時候」的，不會是哈洛特吧。。。泉鴿你又在攪什麽不知所謂的事情了）


繪裏香說出自己發自內心的感謝。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這份心情，莉法好像吃了蜜糖一樣地甜甜地微笑了起來。

想成爲哈洛特的力量。至少這點是很明確的，自己已經不會再迷惘了。

夜明之時，已然將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