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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的死亡Flag將于何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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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21 pm

第99話

繪裏香並沒有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動搖。

「爲什麽想要知道這種事情呢?」

「雖然只是純粹出于興趣才問的,繪裏香不是否定了自己是哈洛特的未婚妻的事實嗎?所以才會猜想有沒有喜歡的人而已哦」

「並沒有這回事呦。僅僅,是和那個人的價值觀以及思考方式有著很大的差異而已。」

「所以才沒有辦法和他在一起嗎?」

這是和以往一樣毫無變化的回答。

即使在這裏被人逼問是不是說謊了也沒有意義。畢竟要推翻繪裏香的根據哪裏也找不到。

繪裏香毫無疑問是優秀的。但是在共同行動中,也找到了可以說是她弱點的那個部分。對于莉法來說要把這個稱呼爲弱點來趁虛而入的立場上,不得不說實在是十分薄弱。

繪裏香大概也有自覺到自己的弱點吧。

正因爲如此,不得暴露出那樣的一面的謹慎。才導致了哈洛特強烈的拒絕反映吧。

繪裏香對于哈洛特所抱持的感情很容易讀懂。莉法猜想他是爲了要隱瞞什麽才擺出現在的態度。

然而這種僞裝是稱不上完美的。至少是對于拒絕哈洛特的話都能懷疑是不是真心的程度了。不過完全沒察覺到的萊拉和柯雷特大概就是單純了點吧,用這個理由說服著自己。

「這也不是有要說服繪裏香的意思,你願意聽嗎?」

「如果只是單純的傾聽的話」

謝謝你,說完這句話後間隔了幾秒,莉法開始編織話語。

「我啊,是個相當的怪人啊。在村子裏就連家族也拒之千裏,連屬于自己的歸宿都沒有了。畢竟完全不工作埋頭于學習的我,也算是理所當然。」

就連哈洛特也沒有訴說的自己的過去。將其毫無掩飾地說了出口。

「一開始呢,是爲了改變這世界因爲沒有魔法才能而變得貧困的人們才開始學習的。沒法使用魔法的人們也能借由科學的輔佐與能使用魔法的人並肩,如果能創造這樣的世界的話也不太對,一開始並沒有想得這麽遠大。僅僅,是希望自己的家族還有村莊能夠豐饒起來罷了。」

繪裏香保持著沈默,貫徹著自己聆聽者的使命。

在這邊也沒有流露出同情自己的樣子,也讓莉法更能好好說下去。大概視察覺到這個心情了吧。

不過,發生在莉法身上的這些事,也不能歸諸于不幸,而是自作自受而已吧。

「但是這份想法曾幾何時就改變了。要用科學的力量將把自己放逐的家族還有村裏的大夥們好看,這麽想著簡單來說就是一份倔強。所以被逼著逼著,逼到了絕境的時候,也做了很多魯莽的事情了。」

聽到這番話的人們大概都會傻住吧。坐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夢,不知現實爲何物的小姑娘的意氣用事罷了。即使被人指指點點也沒法還嘴。

「和那家夥的邂逅也是在那個時候。只會說些令人火大的話,初次見面的印象真的是太差勁了。雖然那也是歸功于那些傳聞的錯」

要是沒有和當時在那邊的艾露請教哈洛特的事情的話,第一印象應該會再好一些吧。

不過話說回來,要是艾露沒有告訴她的話大概就不會拜托哈洛特當她的護衛了吧。

「那個人並沒有嘲笑我的努力。即使是現在回想起來也有不少想法,請求尤西烏斯幫忙這件事也有點令人生氣,不過即使如此,還是多虧哈洛特伸出的手才能讓我繼續向前」

那邊毫無疑問是察覺到我有所打算的吧。也許是被哈洛特所利用了也說不定,還順勢的接受了尤西烏斯的邀請,也算是添了不少麻煩。

但是想要爲了哈洛特做什麽事,並不是基于要報恩或是贖罪的理由。而是更爲單純的事情。

那便是和莉法相同不對,是比莉法還要更加嚴酷的孤獨中戰鬥著的哈洛特,到底是以何種的行事肯定了自己的努力呢。這真是令人喜不自勝。

一方面可能是産生了同伴意識吧。莉法想要成爲不顧安危的哈洛特的力量。這份心情肯定只有自己才會明白的吧,莉法不禁露出了苦笑。

總是自己一個人在努力。獨處的時候,總是不禁迷惘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麽的日子絕對不少。

總是覺得自己是孤單的。不被任何人所認同,就連努力也怕被他人否定,不禁害怕的在夜晚垂下淚滴的情況,早已數不勝數。

在這樣的深淵中給了一絲光明,替我照亮了應該前進的道路。這到底是何等的救贖呢?一般人大概不會明白吧。

「人家被哈洛特所拯救了。不管那個人怎麽想這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然後,僅僅如此就夠充分了。

莉法被哈洛特所拯救。而這次就該由自己向哈洛特伸出援手。即便無法成真,反倒添了許多麻煩也罷,莉法也不願意什麽都不做,待在原地。

「莉法是被哈洛特大人所信賴的呢」

「信賴嗎」

確實那個超出常軌的戰鬥力也有值得信賴的一面。不管以誰爲對手也不可能會輸的吧,但也是因爲那把劍削減著生命,才會那麽值得信賴吧

(不對,搞錯了。剛剛繪裏香說的是我「被」哈洛特所信賴著……到底爲什麽會用這樣的說詞呢——)

在那情況下産生的一瞬間的空白。那是僅有一點偏差的答案。並不是思考後所産生的結論,而是類似于直覺得答案。注意到這件事是莉法猛然擡起頭來。在那裏是一瞬間眼神動搖,鐵壁一邊的表情崩解的繪裏香的容顔。

完全的對上了眼。繪裏香的眼瞳浮現著些微的動搖,理解到這件事後,接著浮現出來的是帶有放棄的神情。

用思考接續著剛剛的直覺。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莉法找到了答案。將至今爲止無數散落的碎片都聯系了起來。

爲什麽繪裏香聽了剛剛的話就立刻認爲自己是被哈洛特所信賴的呢。這恐怕是因爲哈洛特能容許莉法的行動吧。畢竟在繪裏香心中,哈洛特的判斷是絕對的。

雖然沒有出于言表,但那句話稍稍地流露出了羨慕之情。包含著那一瞬間的動搖,這大概就是證據確鑿了吧。

「呼」

打破沈默的是莉法大大的歎息。面對自己的繪裏香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超爲過了一段時間,想要知道答案的莉法又再度開口了。

「雖然不是很明白出于什麽理由,不過繪裏香是被哈洛特疏遠的樣子。這點能夠明白嗎?」

「是的,這是當然的」

「所以繪裏香才會討厭哈洛特呢。畢竟哈洛特很期望自己被繪裏香所討厭的緣故嘛」

繪裏香像是在忍受什麽而閉上了眼睛。然後仰望著夜空,像是要撕裂自己身心一般的思念在此時化做了言語,脫口而出。

「『並不是這樣的』沒有立刻否定的時間點上,答案大概也出來了呢」

莉法這句話意味著的是肯定。

該說是果真如此嗎,繪裏香那固執的態度大概就是爲了迎合哈洛特的意願吧。反過來是說就是如此重視著哈洛特的事情。

「明明還可以繼續糊弄下去,卻老老實實的承認了呢」

「畢竟,即使對莉法桑這麽做也行不通」

看樣子繪裏香對自己有不錯評價的樣子。被她這麽一說總覺得心癢癢的,不過現在可不是害羞的時候。

「姑且訂正一下,人家並沒有被哈洛特信賴著喔。只是用了些脅迫我的話,硬是讓我同行而已」

從哈洛特的角度來看就只是個大麻煩吧,但是就算如此也可以一口氣解決瘴氣的問題,也不能說是白費力氣,也就說的通了。

「所以那家夥爲什麽要疏遠繪裏香到這種地步呢,你知道嗎?」

拉回正題的莉法繼續抛出了疑問。

「我們締結婚姻的理由並不是爲了彼此,大概就是這種理由吧。不過,這只是害怕著什麽具體事情的說辭罷了……」

繪裏香的話含糊了起來。

不過莉法早已有所猜測了。猜中的卻是不期望的那方面。

就像是把鉛喝了進去,自己的胃還有心情都沈重了起來。沒料想到那可能是和自己最壞的預測中相似的情況。要是變成這樣的話自己能夠做些什麽?要用怎麽的話語去應對呢?千思萬緒在腦袋中形成了一個漩渦。

「我希望有一個問題你可以回答我」

「是什麽呢?」

「你是怎麽看待哈洛特的這件事。我想要聽聽你的真心話」

她肯定很難回答吧,又或者是不願回應吧。

但要是不夠明確的話,大概就不能夠向前走了吧。

不論是繪裏香,還是莉法。恐怕哈洛特也是如此吧。

「從小的時候,我就一直仰慕著哈洛特大人」

就像是坦承罪行的告白一般的語氣。這將繪裏香到底有多忌諱把這件事情說出口的沈痛表達了出來。同時也讓人感受到她對哈洛特的思念有多大。

在皇領的屋子見面的時候,繪裏香對著莉法說:「彼此,大概都會很辛苦呢」。

在那個時候只把這句話理解成彼此都是被哈洛特的倒黴事所牽連的同伴而已。但是仔細回想,那個視線並不是停留在那麽淺薄的意義上。那一定是對著「彼此都是替哈洛特著想,爲了他而行動的同伴」,深思熟慮後才道出的話語吧。

那個時候自己並不是很認識繪裏香所以當時才沒有察覺到的吧。不過,即使察覺到了也沒有辦法改變任何事情吧。

以結果論來說,不明白哈洛特的目的,也不知道他爲此而采取的手段的現狀中,不管是莉法也好繪裏香也罷,即便想采取行動也力不從心。

盡管如此。即便削減著自己的生命至死也不忌諱向前的哈洛特,以及思念著這樣的他,爲了尊重他的意志而不停欺騙著自己的心情吐露謊言的繪裏香,莉法覺得他們兩人的關系肯定錯了。

雖然人際關系是隨著當事人而有百百種,不過這樣下去,必然造訪哈洛特的死亡,肯定會給繪裏香受到更嚴重的傷吧。身爲朋友,身爲一個人來說,無法放著這樣不正確的事情發生。

「那麽你也明白的吧?哈洛特爲了目的會有多胡來」

「是的,十分感同身受」

從小的時候繪裏香就已經知道哈洛特的事情了。什麽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呢?雖然不能肯定,但一定經曆了很多吧。

也正因爲這樣的緣故也說不定。我覺得繪裏香把哈洛特的事情看待的太過頭了。仔細想想的話,哈洛特確實是優秀的人。在近處看著他所完成的事情,會變成這樣一點也不奇怪。

只要有著能理解這些事是有多麽困難的聰穎的話,就更是無庸置疑了。

只不過這只是過度評價罷了。不論再怎麽優秀的人,一個人遲早都會有其極限吧。

但是依然將哈洛特的判斷全盤接受,采取著他所期望的行動的現下,這就早已不是信賴了,而是所謂的盲信行爲了。

「確實哈洛特很優秀的做著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沒錯。但是那家夥,和我們一樣都是人啊。所以也會犯錯,也會遭遇到失敗喲」

「還真是刺耳的一番話呢」

「我認爲繪裏香應該是一個能理解這些道理,冷靜思考事情的人。就我所知道的,你『似乎』也想停下他的胡來,而拼命的找尋能成爲他力量的方法呢」

「我並沒有那種自信」

這麽說著的繪裏香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真不相襯。不想看見這樣的她,莉法擅自這麽想到。

「到底自己能不能幫上哈洛特的忙呢自始至終都無法懷抱著那樣的自信」

與剛才不同,這次輪到了繪裏香娓娓道來。這既是少女的半生,同時也是能窺見哈洛特過去的一角。





「距今八年前,也就是十歲的時候,我與哈洛特大人邂逅了。」

當時才剛知曉哈洛特•斯托克斯的存在時,就因爲政治的理由而成爲了論及婚嫁的關系。當時就已經理解了自己立場的繪裏香,雖然無法樂觀的向前看,但還是將其當作無可奈何的事情接受了。

如果和哈洛特結婚,就能改善領民的生活的話,作爲領主女兒的自己嫁過去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抱持著這樣的想法。不過現在回想起斯托克斯家是純血主義的時候,要與那樣的他結下血緣,不由得露出了沈重的表情。

但是突如其來的婚約者卻給了皇領能夠抑制瘴氣的解藥。而且只拿了材料收集以及加工的費用而已,這實際上就等同于是免費提供。

雖然本人主張是要賣人情,但皇家早已是領受斯特庫斯家援助的立場下,哈洛特根本沒有做這種事情的必要。在這個時間點上,繪裏香對哈洛特的觀感就已經好轉了不少。

「但是卻發生某件事,使得哈洛特大人對我抱持著致命一般的厭惡感」

「某件事?」

稍微猶豫了一下,但繪裏香還是說了出口。

莉法才首度知曉,在這裏的人們到底是怎麽理解哈洛特的事情。就連柯蕾特也成了當事人。

「那時候,斯特庫斯領內被散布著哈洛特殺害了傭人以及其女兒的流言。而我就去向哈洛特請教了這個流言的真僞」

希望那不過是沒憑沒據的傳聞罷了,抱著祈求的心情去尋問的事,至今仍然記憶猶新。但是這份願望卻被肯定了這件事的哈洛特徹底粉碎。

「『因爲礙眼所以就殺掉了』、『看我的心情決定他們生死也是我的自由』,這麽說著的同時,還把傭人辱罵爲劣等種」

那時所感受到的憤怒與失望,是激烈到小時候的自己無法忍受的程度,就連該怎麽宣泄這份感情也不清楚。

「而我就這麽相信了他的說詞,但真相卻是借由哈洛特的手才得以讓傭人母女從斯托克斯領逃脫並得以延續了生命」

欺瞞了雙親,准備好逃走的方法以及規劃了路徑,甚至爲了不讓新生活陷入困境而准備了高額的安身費。

最後更是因爲把傭人母女的安全當作第一位,至今依舊背著殺人的汙名。

「還真像是哈洛特會說的話呢」

「是的。而我也是因爲有些緣故才知道這些事的」

哈洛特的溫柔,堅強,還有那份高傲。

將這些都理解的話就已經抗拒不住了。

「原來如此。作爲迷戀上一個人的理由太過充分了」

「是呢,注意到的時候就已經太遲了」

不過當初知道事實的當下,自己早已被良心的苛責所壓垮,根本沒有余裕思考自己墜入了愛河,但這件事無庸置疑的讓自己對哈洛特抱持著大大的好感。

「那位大人真的每次都十分胡來,一點也不在乎自己。所以我也想要找到我能做的事情,爲他減輕哪怕一點負擔也好」

爲了不讓他操不必要的心,所以才持續擺出哈洛特所期望的態度。爲了哪天受到重傷的時候可以派上用場而做了治愈魔法的特訓。

爲了能夠跟上他,不僅是學習了貴族社會的禮儀、經營領地,還廣泛學習著各領域的知識,希望能從被守護的立場脫身,不論是攻擊魔法還是弓術,就連體術也磨練一番了。

「但這些行爲只是被動的思考而已」

如果不想被哈洛特擔心的話,一開始這應該在衝突時互相理解,用努力建立起信賴關系,然後因此得知自己被賦予的使命的話就好了。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大概就不用已受到那麽嚴重的傷作終吧。

無論再怎麽磨練自己,如果不被哈洛特所需要的話就沒有意義了。雖然自己早就知道哈洛特需要自己的機率到底有多低了。

再者,想著「有必要的時候就派的上用場」的時候,就漸漸沒有了自己主動靠過去的選擇了。

『守望著他所成就的事情,支持他,陪伴他,成爲一個能真正理解他的人吧』

這是繪裏香從父親得來的一席話。爲了達成這些事而努力至今,卻只能沈痛于自己什麽也沒辦到的悔恨。

自己到底守望著哈洛特的什麽?僅僅是在遠處眺望著而已。自己有作爲他的支柱嗎?並沒有。

在他痛苦的時候有陪在他身邊嗎?哈洛特並不期待這種事情。

那自己理解了他爲什麽不顧危險也要行動的理由嗎?自己就連他在想什麽都不清楚。還真是慘不忍睹。

「因爲哈洛特不期望這些」

這個根本不成理由的借口。因爲莉法即便違背了哈洛特的意思與他同行,仍然獲得了他的信賴。如果是真心爲了哈洛特的話,不論被拒絕了多少次也應該要用真心話來面對他吧。

做不到這種事是因爲繪裏香沒有這個勇氣。害怕自己被拒絕,所以遲遲的不敢踏出那一步。從最一開始就逃避了。逃避了與哈洛特的面對面,只想著哪天對方能向這邊伸出手,倚靠著這樣不確實的希望。

「這是何等慚愧」

回想起來還不只如此。漂浮在卡布蘭水路的船上時,握著哈洛特的手。那時,要是能將自己的心意好好說出來的話,或許就能有著不一樣的未來也說不定。

但這也不過只是猜想罷了。

『不論你是何等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也好,我都有能夠包容你的覺悟,如果是哥哥的話大概就會這麽說呢』也只能作爲玩笑的傳達給他。

自己並沒有不畏懼受傷地靠了過去這就是繪裏香和莉法的差別。莉法辦到了,而繪裏香沒有。自己的思念說到底不過這點程度而已。

沒有自信是應該的。因爲自己根本沒有替哈洛特做過半點事情。爲了自我滿足所作的努力一點意義也沒有。

還有比什麽都重要的是,在哈洛特全盤托出前,將內心發誓不把克拉拉和柯蕾特的事,全部說出來的自己感到厭惡。聽完莉法的話的現在,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

「繪裏香……」

莉法雖然想要鼓勵我,但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因爲這點小事而又給別人添麻煩的自己又開始羞恥了起來。現在繪裏香能夠辦到的事情就是至少能裝出和平常一樣的言行舉止而已。

「說出這些愚蠢的話真是對不起。還請,莉法桑去好好休息」

「但是」

「我已經沒問題了」

在這之後重複了幾次一樣的對話,最後則是以莉法敗給了繪裏香的堅持,回去了帳篷裏。

在變成一個人的空間裏凝視著劈劈啪啪燃燒的營火,但是怎麽樣都感受不到溫暖。即便用小樹枝加強火力也沒有改變。

啊啊、內心屈服了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就像在思考著別人的事情的繪裏香。

「我終究沒有能夠站在你旁邊的資格呢」

不經意的脫口而出。這是至今爲止無數次在說出口前便會吞下去的話語,如今卻好像是真相一般,深深地,深深地侵蝕著繪裏香的身心。

像是要將這個想法衝散一般,繪裏香的眼眶泛出淚光。此時只有這流上臉頰的淚令她感到溫暖。

只是就連這份溫暖,都像是繪裏香至今從哈洛特那裏得來的深情與戀慕一樣,對這些源源不絕流了出來一事感到害怕的繪裏香,依舊靜靜地哭泣到天空開始泛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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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23 pm

第100話

握著劍的雙手好沈重。僅是架起劍不讓劍尖下垂也會增加疲勞。

即使是平日就在進行脫離常規的訓練的哈洛特,體力也差不多快要見底了。

從戰鬥開始起算已過了一個多小時之久。若只是相互競爭,那種程度還是應付得過去的,但若是嚴肅認真的死鬥、而且對方還有著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強大的話,結果就不一樣了。長時間使用長劍也對精神造成了不小的壓力。

雖然速度上超過對方,但那仿佛從縫隙穿透過來的攻擊的威力,已經強大到了即使只吃一擊也足以決定勝負的程度。僅僅如此便已是足夠麻煩,然而「一擊」的精度還在慢慢增加。

已經有好幾次躲避不及而做出防禦的情況發生了、但其充分發揮腕力與質量後的傷害還是透過防禦傳了過來。拜此所賜,嚴重發麻的左手,握力幾乎消失殆盡、黑色直劍已經從手中脫落了。

最差情況下,即使做出防禦也會被一刀兩斷而死。哈洛特勉強知道該如何防禦那招所以多少有一些安心感、但即使如此全身還是嘎吱作響,因疼痛的緣故臉都好像快要扭曲了一般。

氣息逐漸微弱,除了沒有致命傷以外,身體各處都滲著血液。哈洛特現在的身姿正所謂遍體鱗傷。他和文森特的戰鬥就是如此激烈。

文森特將如斬馬刀一般的長尺大劍高高舉起。以兩人間空出來的距離,即使用如此般大劍攻擊也是絕對無法攻擊到的、但其刀神纏繞著淡青色的氣場。認識這招的哈洛特向後退去進一步擴大兩人間的距離。

就好像在說「這種東西毫無問題(そんなものはお構いなし)」,文森特像是要擊碎大地一般將大劍揮了下來。

隨著沈重的破碎音,地面被非常漂亮地分割、向上掀開。

僅是這樣這威力就足夠驚人了、但這攻擊的本命並不在此。

緊跟文森特落下的劍,哈洛特周邊的空間開始逐漸扭曲。其正體是因文森特的劍壓而産生的、被高密度壓縮的空氣。

下一瞬間,扭曲的空間開始等離子化、將周圍卷入其中並爆散開來。

『爆塵劍』

這是在原作中也有登場的、文森特的技能之一,對他而言這是他爲數不多的除近距離攻擊以外的攻擊手段。

哈洛特險而又險的躲開了這記攻擊。在遊戲內,這一技能攻擊力並不高、但這只是「對文森特而言並不高」的意思,並不是一個可以正面吃下的技能。

遊戲裏的設定只是在規定距離內産生一個直徑一米左右的扭曲空間而已,而在這邊卻是從揮劍落下的地點起的一個扇形範圍內隨機産生。技能的效果範圍比原作大得多,而且從産生扭曲、等離子化到爆散開來爲止連一秒都花不上、因此躲避變得相當困難。

只要一瞬被打到了,自那之後追擊過來的可能性非常高。

只是揮劍而已,爲什麽會産生等離子區啊!無視以抛開物理法則的速度移動戰鬥的自己,哈洛特差點罵出這樣一句話來。

冷靜想想的話兩個人其實都差不多。這種部分越來越有幻想世界的風格了。

不過,雖然看上去是一方被壓著打的狀態,但其實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勢均力敵。若是考慮文森特負傷比哈洛特重的情況,說是哈洛特的優勢其實也不過分。

哈洛特將巡回戰法貫徹始終、持續瞄准盔甲的縫隙或裝甲的薄弱部分攻擊。雖然這麽做造成的傷害不高,但也有在一點點積攢著。盔甲內部、大概是內部裝甲一類的東西,已經幾乎被破壞殆盡了。

其證據就是文森特也負了相當程度的傷,同時也能看出他已經流了不少的血。

(都已經這樣了動作還沒有變得遲緩、這也太離譜了吧……!)

別提遲緩了,他甚至還能應對哈洛特的動作。從他那像是說夢話一般用只言片語回覆「要最先排除掉你」的樣子來看,恐怕已經不存在理性或自我一說了。因此,如果現在的他已經無視了痛苦與疲勞,那麽動作的精度沒有下降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

但是陷入這種狀態,一般來說動作應該沒那麽細膩、或者說應該會出現很多單調的動作才對吧。雖然文森特毫無表情的樣子看上去和利利烏姆或溫托斯是有幾分相似,但他並沒有使用像他們一般機械性的、直線性的戰鬥方式。

在適當的時機從旁進行牽制及幹擾,憑借著這些讓對方露出破綻、對此進行攻擊之後脫身離開。這是當初哈洛特的作戰策略。但是當這一作戰在重複一段時間後,盯准了哈洛特進攻時機的文森特發出了反擊。

實在是躲避不及、多虧用劍擋下來的緣故,只被擊飛了幾米遠。

如果把利利烏姆他們比作只會重複使用老一套動作的工作式機器人,那麽文森特就是可以通過學習改變自身動作的人工智能機器人。這就是他們兩者間的不同之處。

而事實上,和剛開始比起來,哈洛特的攻擊也確實已經變得很難有效果了。

(……等下等下、該不會真的有在學習吧?)

雖然只是當做可能性的一種來講的、但自附身到哈洛特身上後,雖毫無依據但是中率極高的不詳預感還是在逐漸湧入腦中。

如果設想不假,那麽哈洛特面對的就將是一個不畏懼攻擊、受到傷害也會繼續行動、還會學習對手動作的殺戮機器。另外,由于其本人性能就很高的緣故,他的攻擊力高到足以一擊必殺、防禦力也高到足以比肩岩石。

再加上因爲是洗腦狀態、他的戰鬥模式也與遊戲內大相徑庭。因此就算有原作的知識在也毫無意義。

「哈、那又怎麽樣」

爲了表現得堅強些,他如此自言自語。但即使是這樣的話語,只要哈洛特說出來就能充滿自信、進而轉變成好勝的樣子。

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不過這個行爲確實給哈洛特——給一希帶來了勇氣。

如果已知的行動模式幾乎不存在,那麽誘導其作出相應動作就可以了。

如果他在學習我的動作、那麽反過來加以利用就好了。

哈洛特•斯托克斯是可以做到的。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這一點。

爲了鼓舞自己,他故意發出了無所畏懼般的笑聲。然後一瞬間從靜止狀態加速至最高速度。

第一次使用『空中突進』這個技能,是在與帝國魔導師•利賽魯多戰鬥之時。雖說當時是勉勉強強才做出空中加速及空中變向的、但是在自那以後經過了數年歲月的現在,哈洛特已經完全掌握了高速的三次元機動動作。

速度本身也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但即使如此,文森特還是在這場戰鬥中成功應對了哈洛特的速度。

在明知「即使有如此之快的速度,他還是能讀出這邊的動作」這一點的前提下,哈洛特向文森特直衝而去。在最高速度下從地面跳起、然後以呈飛躍狀的體態在空中再度跳起後,他向其後背發起了攻擊。

他瞄准的是脖頸。毫無疑問,這種要害肯定是被裝甲蓋的嚴嚴實實的,不過這記攻擊的目的並不在于斬殺或造成傷害,要的只有「斬擊」這一行爲而已。然後文森特就如哈洛特預想一般,用左腕的護臂接下了這一擊。

從戰鬥開始到現在,只要是第一次見到的攻擊方式,文森特都會用護臂進行防禦。在對完全相同的攻擊進行兩次、三次的防禦後,從第三次開始文森特就會從「用護臂防禦」切換到「進行反擊」的模式了。

在回避攻擊後、哈洛特再次跳到文森特背後,進行攻擊。

爲了處理這記攻擊,文森特用左腕打出了一記反手拳。比起攻擊,這一舉動更像是在對對手的攻擊進行牽制。

話雖如此,由于左手沒有握劍,這一擊也蘊含著不小的威力。而且硬吃這記攻擊會令自己的身體失去平衡,還會得到由大劍發起的追擊大禮包。

但哈洛特在明知這些的情況下還是硬生生的接下了這一拳。要知道,就算比不上大劍的攻擊,其威力也足以擊斷毫無設防之人的一兩根肋骨。

而在接下這記攻擊後,作爲攻擊主體的斬擊也跟著打了過來。若是被砸到,這一擊就足以讓哈洛特失去戰鬥能力,最差情況甚至會當場死亡。

哈洛特勉勉強強的躲開了這一攻擊。

只不過文森特這記攻擊與哈洛特躲閃的位置,只有一紙之隔。

這是一場賭博。並不是說哈洛特有能夠進行反擊的余裕。哪怕時機晚那麽一丁點,恐怕都會從後頸、或者說從後背處被一刀兩斷。

如果劍術戰鬥能力沒有上升,可能就躲不過這一擊了。不過所幸哈洛特還是在感受著地面破碎的同時一度鑽過了這一生死關頭。

在擺脫這一局面後,哈洛特正面朝文森特後方。

但是現在無法做出反擊。

從時間上來看,這只是一瞬間的攻防。但是正因如此才更需要高度的集中力,所以做出回避就已經是拼了老命了。雖然說不上絕對,但是以這種狀態,瞬間取回攻擊體勢是很困難的。

爲了恢複狀態,哈洛特拉開了與文森特間的距離。這樣一來,剛才的攻擊怕是已經不會起什麽作用了。戰鬥變得長時間化是嘗試各種各樣攻擊方案的結果;沒能給對方造成決定性的傷害,還讓對方習得了這邊的行動模式則是攻擊不會生效原因所在。

恐怕,第三次進行這樣的攻擊,文森特就能完全應對哈洛特的動作了。

(正因如此……我才把一切都賭在這第三次攻擊上)

整理氣息、哈洛特帶著決死的覺悟回顧了一下這一連串的動作。第二次更加危險、大劍幾乎是貼著腦袋砍過去的,由切割帶來的風聲也比剛才要大很多。仔細看去,衣服的一角已經被切落了,正落在文森特腳邊。

確實比起第一次、第二次文森特更能跟得上哈洛特的動作了。

如果重複三次,恐怕真的會被砍到。如果文森特現在還能進行思考,那麽他應該也是這麽想的。

如果失敗,迎來的只有死亡。哈洛特面對的正是他一直以來逃避的那個結局。

但是僅僅逃避是無法解決這個局面的。現在已經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情況了。

(……真是所謂「事到如今」啊。我本該更早就做好這個覺悟才對。)

哈洛特總算理解到了。他並沒有在和自己將死的命運戰鬥,而是在不斷逃避而已。

以切換開關爲借口將自己感受到的恐怖全部推給自己身體裏留存的「哈洛特的殘渣」、一希自己從來沒有正面面對過名爲死亡的恐怖。恐怕眼前的文森特就是這一行爲的報應吧。

因此一希必須在這裏做好覺悟。

與哈洛特•斯托克斯一同戰鬥的覺悟。以及向命運抗爭的覺悟。

原作知識、哈洛特的能力、一希的覺悟。若不將這三點盡數掌握,是不可能戰勝文森特、以及尤斯圖斯的。

「接招吧你這木頭人偶!」

于是哈洛特就這樣衝向了名爲「第三次攻擊」的死局之中。

繞至背後,然後避開隨之而來的斬擊。繞到文森特背後已經是第三次了,他的反應也更快了,毫無間隙地反手拳就揮了過來。哈洛特以劍爲盾接住了這次攻擊。

至此爲止還和剛才一樣。

大劍已經迫近了頭頂,在這裏不論是向前踏進還是向後退避都無法躲開吧,所以哈洛特就停在了原地。

然後回轉身體。已左腳爲軸轉身,僅向左移動了一個身位。然後大劍就毫無間隔地幾乎貼著皮膚擦了過去。

但和第二次不同的是,揮下的大劍並未將地面擊碎。因爲那樣會使對繞至背後的哈洛特的追擊延遲。

這是文森特對于行動模式的學習結果。預測對手的動作,然後逐步將自己的應對行動最優化。

那麽如果出現了預料之外的行動會變得怎麽樣呢。刻在文森特的盔甲和身體上的無數傷痕就已經是答案了。

但這個戰鬥方式也有其漏洞。那就是行爲模式學習非常被動這一點。

文森特會對襲向自己的攻擊作出應對,但不會以自己的攻擊爲起點對對手的動作進行預想和誘導。若他有技術上的極限也許就在這點。

無論如何現在這個狀況對文森特來說是預想之外的模式。哈洛特對移動的位置是文森特揮劍右手的外側。回斬來不及,主防禦的裝備了護手的左手在距離哈洛特最遠的位置。

問題是現在文森特靠得很近了。沒有加速輔助的哈洛特無法打出連系下一擊的,具有能逼退對手威力的攻擊。

奧義技或魔法當然有這威力的,但要使用魔力的技能都需要些許的積蓄,劍的通常攻擊都可能插得進來,這個積蓄的間隙是個非常大的破綻,尤其還是面對文森特這樣的對手。

那麽要怎麽做呢。哈洛特給出的答案即不是通常攻擊也不是魔法攻擊。

他就這樣空手擊出掌打。

比揮劍的速度還要快,如同刺拳一樣的掌擊。在遊戲中僅被用來連接技能的剛打掌。左手的力道已經連劍都無法握住,對著以高防著稱的文森特,這種攻擊給不了他任何傷害吧。

——如果這就是遊戲裏的技能的話。

【剛打掌•雷】

左手掌底擊到文森特下颚的同時,哈洛特的左手放出了電擊。

花費時間回避死亡flag的八年間,哈洛特已經習得了所有遊戲裏的技能。其他角色所使用的技能也嘗試去學了。除此之外還努力創造出了遊戲中所沒有的技能。

剛打掌•雷就是其中之一。技能正如其名,是在掌擊的同時放出電擊的技能。

說實話這並不能造成多少傷害。因爲若要放出能夠造成一定傷害的電擊就與其他技能一樣需要積蓄。

所以這個技能完全省去了積蓄的時間。

從起手擊出剛打掌到觸到對手的這一瞬間放出電擊的准備就完成了。因此作爲物理攻擊來說這電擊並沒有什麽威力。

但這就足夠了。用電擊使得對手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瞬間的肌肉停滯就夠了。

無論怎麽洗腦排除感情,即使是無視肉體疼痛,也無法抑制作爲生物都會有的生理學上的反應,即便是遊戲中的登場人物,文森特也是人類。

「……!」

沒有發出聲音,也沒有變化表情。但正如哈洛特所圖,文森特僵直了。在這二人的戰鬥中,這一瞬間的僵直也是致命的。

身體的僵直解除的時候已經遲了。

「雷斬。」

已積蓄完畢的奧義一擊揮向了文森特的腹部。劍身化爲一道雷光,將那高大的身體折成了「<」的形狀。即便如此文森特也沒有倒下,擡起頭意圖揮劍,但這已經無法對哈洛特造成威脅了。

文森特還未來的及揮劍,哈洛特的連續攻擊就已經到了。攻擊的威力也隨著攻擊次數的增長而增加。

以「袈裟斬」斬開盔甲,借力回身,向盔甲被破壞後無防備的腹部狠狠踢入一擊回旋踢,在他倒下前再從背後由下往上斬擊,然後在他完全浮空時放出一擊「雷鳥」。

哈洛特的連擊還未就此結束,因爲他理解這不是半吊子的攻擊就能打倒的對手。最終哈洛特連擊的次數過百了。

浮空了很高的文森特的身體。在他的正下方,哈洛特向上舉起劍,劍刃放出了猛烈的光。

這是能一擊削掉一周目等級上限100級的主人公六成血條的,哈洛特最強的技能。

從劍刃放出了雷擊,遺迹的頂部裂開,從裂縫中也落下了雷。這兩道雷像是貫穿了文森特的身體一般連接了起來。

然後哈洛特如同要將文森特一刀二斷一般揮下了劍

【 •裂雷• 】

遺迹內巨雷炸響。遺迹整體都被震動了。

暴風雨一般的落雷激起的塵土充斥了這個空間。

過了一些時間塵土也逐漸散開,從中出現的人影只有一個。

這個人影呼吸急促,但還是對著倒在地上的對手不遜放言。

「這樣子跟你還真是相稱啊,文森特——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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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26 pm

第101話

「咕っ……」

確認文森特倒下後,哈洛特失去力氣單膝跪下了。雖然沒有受什麽重傷但持續了相當長時間的戰鬥,拖著流血的身體使出過百種連續技能,體力消耗非同小可。

不僅如此還承受著文森特的猛烈進攻,精神上的疲勞也積累著。

但是贏了。受到那般攻擊,即使是文森特也不可能還站得起來吧。不如說死掉都有可能。

最後使出的『裂雷』是哈洛特能使用的技能中威力最大的技能,說是必殺技也不爲過。因爲有那般強大的火力,相應地需要更多時間做准備,是非常難以使用的技能。

即使是在原作裏發動這個技能也是首先要阻止的,顯然不適用于實戰。由于基本上是四人一組進行戰鬥,因爲蓄力時被攻擊導致技能被取消是理所當然的。

因爲這回是一對一的戰鬥才能順利使出來,而這在遊戲裏是幾乎不可能的。

但正因爲如此,才贏了。

正當哈洛特低著頭喘氣時,耳邊傳來ジャリ(擬聲詞)的聲音。

呼吸屏住了。「該不會吧」這樣的想法在腦中回蕩。

但如果是文森特的話,不,正因爲是他,才有這種可能。爲了正視現實,哈洛特擡起了頭。

看到這幅光景,不由得說道。

「……(這貨是)怪物嗎」

盔甲已經碎裂,穿著的人的肉體也因爲無數的傷痕被鮮血染上。

即便如此文森特還是站了起來。那副樣子猶如幽鬼。

那副搖晃著的身軀,拉著劍,踏出一步。雖然是屍體,但雙眼的眼光異常銳利。

「哈洛特……斯托克斯……最優先……排除……」

「……你這貨不過是別人的提線人偶。作爲聖王騎士團團長的男人也墜落了」

在原作裏被尤斯圖斯的言語迷惑,迷失了自己。現在不知道是被洗腦還是怎樣連意識都被奪走了。看起來比原作還過分。

回想起來,文森特的立場跟哈洛特的很像。作爲BOSS角色,爲了被主人公打倒而設置的。雖然原作中沒有詳細描寫,但是考慮到寇迪的台詞,文森特應該是死了吧。

就是說文森特也是有死亡FLAG的人。這樣的兩個人在這互相殘殺,真是笑不出來。所謂的命運就是兩個人在這裏持續戰鬥到誰死掉嗎?

「開什麽玩笑……」

心情真是糟透了。明明因爲不知道爲什麽憑依到哈洛特身上而一直苦惱著,畏懼著死亡度過每一天。

因爲這裏是跟最喜歡的遊戲的非常相似的世界所以有點點高興。雖然能減少一點精神負擔,但也是有極限的。

因爲知道自己和這個世界的終末,所以非常不安。

但跟現在的文森特比起來,覺得什麽都不知道的他真是個相當不幸的男人。

失去了家人和故鄉,爲了生存成爲傭兵,雙手沾滿鮮血。盡管如此,爲了守護同伴——而成爲了騎士。不只是依賴才能,還付出了相當多的努力。正因爲他剛健的人品,才當上了團長。

結局卻是這樣。

原作裏因爲失去了很多部下,聖王騎士團墜落了,被尤斯圖斯抓到弱點,把劍指向同伴。最後在跟親友的寇迪的戰鬥中敗北。(這裏不太懂,跟上文描述不一樣)

現在被洗腦,成爲了忠實執行尤斯圖斯的命令的人偶。造成了原本那些要保護的國民甚至大陸都沈沒了的大慘劇。

雖然誰更不幸這種事文森特不在的話誰都不知道。但不管哪一方,都是充滿苦難的人生。

「……這樣的人生你滿足了?」

突然注意到自己開始在意這種事。明知道對這幅樣子的文森特說話沒有意義,卻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情。

「自己的目的沒有實現,卻被他人利用……」

那一定是對這不講理的現實的憤怒。

「我不認同那垃圾可悲的人生。不能爲自己而活的人生,那算個屁人生」

同時,也包含著對生存的渴望。

給故事點綴而死去的人生,鬼才會認同。

「你又怎樣,文森特。這幅慘樣是你理想的正義嗎?」

當然,文森特沒有回答,哈洛特也不覺得他會回答。

只是想說出來而已。這是對自己的斥責,也是擅自地對文森特的憐憫,是對這垃圾可悲的命運的憤怒。

以刺在地上的劍作爲拐杖勉強站了起來。體力已經是極限了。

因爲贏了之後,放松了緊繃著的身體和精神,疲勞也湧上來了吧。連拿起劍都覺得困難,沒有自信能繼續戰鬥。當然對方也受了相當的重傷,但要是他無視重傷繼續行動的話,哈洛特的勝算就很低。

盡管如此,爲了活下去,只能握緊手中的劍。

真討厭呐……這樣把腦子裏的各種想法驅趕掉。哈洛特歎了口氣。

「別給別人添麻煩啊,笨蛋!自己的意識自己支配給我看!」

哈洛特如此叫喊後,文森特發生了變化。

文森特停下了緩慢的腳步,握著的劍掉到了地上。

「……啊?」

對于突發的事態感到疑惑,不由得發出了聲音。

趁他不注意進行速攻?還是先看情況?猶豫之後哈洛特選擇了後者。

速攻萬一出現差錯將會敗北,這樣的想法使哈洛特停下了腳步。

「哈洛特……我……!」

然後注意到文森特的發聲已經回到平常時那樣。

這意味著什麽。哈洛特瞬間思考後得出結論。

(難道說洗腦狀態解除了?)

雖然沒有確信,與無機質的印象不同,那個聲音有正常人的感覺。

即便是真的,也不知道爲什麽洗腦會解除。因爲受了重傷?還是哈洛特剛才說的話?還是本來就有時間限制?

但是這種事怎樣都好。重要的是那副樣子的文森特能不能回到正常人的狀態。如果可以的話,就沒必要互相殘殺了。

這麽想的時候,某種意義上是哈洛特天真了。畢竟內在的人格八年前還是在日本生活的大學生。

憑依到有死亡FLAG的哈洛特身上。不僅跟怪物戰鬥過,對人戰也有豐富的經驗。一步出錯的話,要麽殺死對方,要麽自己被殺死。雖然一直過著這樣的生活,但是哈洛特還沒有真正殺死過人。

這是踏出去後無法回頭的明確的界線。所以哈洛特有意無意地在跨過這條線時猶豫了。

正因爲如此,他沒有立刻向文森特攻擊過去。而是選擇了對話。

「差不多就給我醒過來!搞成這樣是你所期望的結局嗎!? 」

「咕っ……!」

對哈洛特的叫喊産生了反應,文森特抱著頭發出痛苦的聲音。

不用繼續戰鬥就能結束是現在確實所希望的。但此時吐露出的言語卻是哈洛特內心的呐喊。

因爲平沢一希想要文森特•範•威斯特魯弗奧魯特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即使他只是遊戲裏的一個角色,但現在這樣在眼前對峙著,不就是一個活著的人類嗎。

雖然跟他並不親近,連正經的對話都沒有過。只是單方面知道他的境遇而已。

但是,正因爲如此,才知道他不是應該死的人。如果能救他的話,想去救。

這是哈洛特天真的地方,也是他的溫柔。

「趕緊給我回來,文森特•範•威斯特魯弗奧魯特!」

「……啊、啊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洞窟內回響著絕叫。文森特的身體失去力量跪了下來。

然後文森特停止了動作。

「餵……」

哈洛特嘗試叫他,但是沒有反應。

洗腦還沒解開?還是說氣絕了。哈洛特爲了防止文森特突然開始攻擊,慎重地接近他。

然後距離2米左右時,文森特開始動了。

哈洛特瞬間往後移動保持距離。

文森特完全不理睬哈洛特的行動,拿出了某樣東西。那是個桶狀的容器,裏面有透明的液體。

看到那個,哈洛特便瞬間理解,繃緊了身體。

(Astral Potion!)【注:遊戲中強化身體的藥水。】

原作中哈洛特喝了這個藥水,增強的力量使身體無法承受而死亡的可怕的道具。

而現在,不是哈洛特而是文森特拿著那個藥水。

原本是不喝那個藥水就可以避開死亡這麽想的。但是這種狀態下的文森特喝了那個的話會怎樣。一時得到力量增強把哈洛特殺了,然後自己也因爲承受不住而死。

考慮著這最壞的狀況。絕對不能讓他喝那個。

雖然想立刻過去破壞藥水,但身體卻沒有動起來。由于剛才的後跳,身體也向後傾斜了。

把身體的重心前移,拉近距離,破壞藥水。僅僅只是幾秒鍾的事。但是現在看來這幾秒時間卻很長。

已經知道來不及了。

「給我停下!」

只能發出叫喊,明知道是徒勞的,伸出的右手還是什麽也沒有抓到。

這樣的情況下,清楚地看到了文森特的動作。

他擡起頭,爲了喝下藥水張開嘴,然後把裝著液體的容器打碎了。





伊月正在自己的房間裏整理文件,工作告一段落後,伸了個腰,並松了口氣。

「呼……稍微休息一下吧」

「那麽我去沏茶吧」

「謝謝,拜托了」

在傍邊等候著的希爾薇(繪裏香的嫂子)離開房間去沏茶了。她來這邊之前都是過著喝紅茶的日子,現在正積極地去沏綠茶。

看到她努力習慣皇家的文化的樣子,伊月覺得很暖心。

「成爲夫妻,比想象中還好呐」

不由得嘟哝了一句。雖然這句話由剛結婚半年的丈夫說出來沒什麽說服力,如果是希爾薇的話,我確信以後會成爲更加互相著想的關系。

正因爲如此,才有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事。

「繪裏香和哈洛特,也是時候(いい加減)在一起了吧……」

這兩人都是倔強的性格,特別是哈洛特,那簡直是倔到人類最高峰了吧。想動搖他一下比登天還難。

現在也好過去也好,哈洛特始終貫徹著自己決定的道路。雖然說好聽點是鋼鐵的意志,而知道他選擇這條了孤獨的道路的人一定會擔心他吧。

「哈洛特依靠皇家的時候只有一次……不,應該是兩次吧」

第一次是爲了迎擊貝爾提斯森林的帝國士兵。雖然這麽說,但也只是「幫我准備帝國的軍服」這樣簡單的要求,皇家並沒有很好地支援他。

然後第二次……現在還沒有實現。

從上鎖的抽屜中取出一封書信。那是父親給我的哈洛特的親筆信。

這封信的內容已經反複閱讀到能背出來了。

其中寫著針對皇領發生的瘴氣的抗體藥的制作方法,接著是稱爲LP農法的劃時代的生産技術,還有廢除與繪裏香的婚約的提案。

然後,在斯托克斯家沒落的時候,希望皇家幫助斯托克斯領內生活的人民。說真的當時不希望哈洛特來拜訪。當時十歲的哈洛特似乎已經確信未來會是這樣。而且到目前爲止,一切都如他所料。

「……哈洛特眼中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呢」

把握現狀的能力,預測未來的能力,開辟自己期望的未來所需要的執行力。無論哪邊都比不上呐,伊月如此想到。

要是拿起劍來,說是整個大陸最強的個人武力也毫不誇張。

心智、武力、計謀。無論哪個都是異常高水平。現在想起來,自己的朋友在曆史上留名也不奇怪。

「對于那樣的他的請求。如果有一天能成爲他的力量……」

說到這個份上,伊月卻打住了。並不是對于這個決意有所猶豫。

只是重新考慮之後覺得哈洛特這封信有點違和感。那個哈洛特會坦率地請求「拯救自己的領民」這樣的事嗎。

雖然收下這封信時沒有注意到,在了解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個人之後才能確信。他不可能會如此坦率的依靠別人。

回想起來,如果斯托克斯家就那樣沒落的話,其領地就會被其他貴族瓜分了吧。就算皇家不加以幹涉領民的生活也不太有可能會變差,不如說從斯托克斯家解放之後生活會更好吧。

(這樣的話,他是希望領土被皇家管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廢除婚約並不是好事,如果斯托克斯家沒落以後哈洛特不打算管理的話……但是即便如此,真的有必要讓皇家去管理領土嗎?)

爲了理解哈洛特的真意伊月陷入沈思。但是浮現出的幾個想法都不可信。

「您怎麽了嗎?」

正在沈思的時候,被沏茶回來的希爾薇搭話了。

伊月感謝並接過茶杯,爲了轉換心情,把哈洛特的新放到桌上讓希爾薇也能看到。

「嗯沒什麽,念以前哈洛特的信時覺得有些違和感」

「違和感,嗎?」

「嗯,你看這裏……」

在伊月的催促下希爾薇也開始看哈洛特的信。看了之後希爾薇的感想跟預想中一樣。

「……非常抱歉。我不知道哪裏有奇怪的地方」

嘛,大概是這樣了吧,伊月這麽想到。並不是覺得希爾薇的觀察力不夠,因爲熟知哈洛特那個扭曲的性格,才能察覺得到。

希爾薇幾乎沒有接觸過哈洛特,察覺不到違和感也是正常。

「不用太在意。說是違和感但也可能是我弄錯了」

「但是……伊月桑,很不安,對吧?」

「哈哈……什麽都瞞不過希爾薇你呀」

「看到伊月桑的眼神就明白了。那個違和感,一定是確信了吧」

就是這樣。伊月感覺到這封信一定有什麽。

並且同時,如果不盡早應對的話,可能會變成無法挽回的事態。伊月對這沒有根據的預感感到焦急。

「但是這封信的內容是真的嗎?哈洛特先生家會沒落什麽的……」

「哈洛特好像預料到會這樣。這封信是八年前的」

哈洛特的預測准確到令人懷疑他是不是能看見未來。即使斯托克斯家沒有沒落,也會是很接近沒落的狀態吧……

「沒、落……?對了,通常來說……爲什麽哈洛特會特意說這件事……」

希爾薇所說的『沒落』這個單詞,是指繁榮的時代衰弱了,要從世界上滅亡,和『凋落』是一樣的。

作爲常用詞,沒落這個詞壓倒性地更普及。

當然哈洛特肯定也知道這種事。如果在明白的基礎上再用『凋落』這個詞的話?

沒落和凋落。雖然意義幾乎相同,但有一個決定性的不同。

是已經衰退結束了,還是還在衰退中?

本來寫這封信的時候用沒落這個詞更適合。

但是如果使用凋落才是正確的話,斯托克斯家現在還沒有完全沒落,並且正在衰退中,哈洛特正是希望這個時候皇家伸出援手。

「要是那樣的話要做什麽呢?經濟上的支援的話LP農法還可以勉強……」

這正是哈洛特所期望的。八年前便預測到這樣的未來,現在正是需要的時候。

伊月再次陷入沈思。

「預測到現在的狀況……斯托克斯家的危機……不,威脅到哈洛特的敵人?…………該不會吧」

然後伊月得出一個答案。雖然荒唐無稽,但是考慮之後覺得並不是不可能。

如果說八年前就預料到這種狀況,還能用異常來形容。如果哈洛特正是希望時機成熟之前誰都不能理解這封信的真正意思的話……

哈洛特正是爲了現在這個瞬間才跟伊月建立了這樣的關系……也說不定。

即使是這樣也好,不管哈洛特有什麽想法,對于伊月來說哈洛特都是不可代替的朋友。就算是自己想多了,行動起來的話,總比事後才後悔好幾萬倍。

「您怎麽了嗎?伊月桑」

「希爾薇,我有一些不做不行的事情」

「……是嗎。那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事吧?」

「嗯,是的。如果做得不好的話,可能會給你和你家添麻煩」

「請不要在意這種事。我是您的妻子,無論是什麽樣的道路,都會和您走下去的」

希爾薇微笑著說道。面對希爾薇,伊月把很多想說的話彙成一句。

「……謝謝,希爾薇」

只傳達了這一句話。

「嗯!」

希爾薇輕輕點頭。不用過多的言語,兩人的心意好好地相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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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29 pm

第102話

容器破碎,無色液體飛散而出。液體隨著重力落下,無情地落入文森特口中——這樣的事並沒有發生。

「咕……」

文森特的臉痛苦地扭曲,發出幾不可聞的呻吟。
空中飛舞著的青色中混著些許的紅色。那是由文森特抓住容器的右手飛散出來的鮮血。
雖說不能馬上行動,但因此哈洛特的精神更加集中到了極致。他的眼瞳捕捉到了發生的一切。目擊了從哈洛特的背後飛來一支箭刺穿了文森特右手的那一瞬間。

是誰?比起這樣想,哈洛特優先選擇了拉近與文森特的距離。
再補一刀就夠了。文森特再怎麽無視傷害來行動也是有極限的。現在文森特身上累積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再加上能讓他繼續容納傷害的後手星之毒也已經沒了。那麽,現在就擠出剩下的力氣,用最快的一擊打倒他吧。
文森特丟下容器,准備迎擊哈洛特,然而已經太遲了。這個時機別說是想反擊了,連防禦或回避也不可能。哈洛特用劍柄重重地砸在了文森特铠甲碎裂後露出的腹部上。

劍柄刺入了文森特頑強的身體。這幅身體早已遍體鱗傷。
文森特口吐鮮血,就這樣慢慢地背面倒下。面對這樣的文森特,哈洛特保持著警戒俯視著他。
然而他完全一動不動。這次,真的,暈過去了。

「你停下來了。不刺死他嗎?」

在享受著勝利的余韻……與其這麽說,不如說是因爲打贏了文森特保住了小命,哈洛特發著呆。這時從背後傳來了人聲。聲音的主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可說是意料之中,然而從原作來考慮的話不知道爲什麽他會在這裏。

「沒那個必要。比起那個,你丫怎麽會在這裏,寇迪」

寇迪·魯吉艾路。文森特的摯友,原作就是他親手殺死了文森特。

「最近那家夥的樣子很奇怪啊。還沒做完事人就不知道去了哪裏,所以就跟過來了呗」

是這樣嘛,哈洛特懂了。與原作不同,寇迪現在還是騎士團的一員。那樣的話他就能夠在近處觀察文森特的樣子了。
考慮到他們是竹馬關系,能察覺到文森特的異變也不奇怪。

「也就是說是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偷窺我們麽。真嚇人的愛好」

「不不不,你們神仙打架,我可不敢插只腳進去」

“我也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嘛。”哈洛特沒能猜到猥瑣地笑著這麽說的寇迪的真意。不過怎麽說他本意應該也是不想文森特死掉的吧。
嘛總之從結果上來說幫到自己了,就不啰嗦了吧。一邊這麽想著,哈洛特對文森特施加治療魔法。
出于遊戲上的設定,哈洛特的治療魔法效果絕佳。數值上來說可以回複超過兩千的血量,甚至連主人公小隊裏擔任奶媽的繪裏香也無法與之比肩。
然而與文森特的單打獨鬥中,再怎麽說也沒有使用回複的余裕。在遊戲裏,只要發動魔法傷勢就瞬間回複了,然而奇怪的是,在有實感的這個世界裏,療愈傷口需要花上相應的時間。
在文森特面前慢悠悠地回複不過是自殺行爲。

「哦呀,你給文森特療傷沒事嗎?不怕他複活之後襲擊你?」

「只要不是變成僵屍襲擊過來就行」

哈洛特也只要喝以太藥水就能回複體力,而且只要把他綁起來的話,在他醒過來的時候要壓制他也不難。這邊雖然已經耗費了相當多的體力和精力,但並沒有受到多少物理性的傷害。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還是先把他的武器丟遠了,再說只是施加治愈魔法治療傷口他也不會馬上醒過來。最主要的是如果就這樣放置的話,文森特毫無疑問會死。那樣到底是良心過意不去。

「還是說你丫想讓這家夥死?」

「……你那個問法不覺得有點卑鄙嗎?」

「那就別多嘴」

「是是,偶明白了」

上一次這樣和寇迪見面說話是哈洛特還在騎士團的時候了。從時間上來說已經過了5年左右了吧。不過寇迪那輕浮的言行還是一點都沒變。
在爲此感到懷念的時候,哈洛特結束了文森特的治療。較大的傷口已經合起,血也止住了。治療著順便把他全身的衣服也剝下來了。

「你在做什麽呢?」

「有可能還藏著危險的東西」

他帶著的星之毒不一定只有一個。哈洛特判斷應該檢查一下他的全身比較好。

而且說不定文森特會帶著秘寶。不過從他早就等候在這裏的那點來看,大概已經交到尤斯圖斯手裏了……

「……什麽都沒有,嗎」

結果是一場空。不論是尋找秘寶,還是與文森特的戰鬥。唯一的收獲就是擊潰了被洗腦的文森特這顆危險的棋子。

「話說哈洛特,你接下來要怎麽做?」

「……先去城鎮」

「方式呢?」

「我讓馬車在附近待機著。叫一聲馬上就會來」

在這種細小的事上『弗裏艾裏』會派上用場。
總之先把傷者文森特帶去給醫師看診,沒問題的話就那麽讓寇迪把他帶回去。即使醒後洗腦沒解除,面對被拘束也沒有武器的文森特,寇迪也不會落到下風吧。

「走了」

「好」

「這家夥你丫來扛」

這麽說著指向文森特。即使脫掉了甲胄,從他那個高大強壯的體格來看體重也得有一百多公斤吧。
要出這個洞穴就得扛著這樣的文森特走難以行走的上坡道。而哈洛特剛打過一場很累了,應該誰來扛非常明了。

「哈哈哈,你在說笑對吧」

「……呼!」(哈洛特用力的聲音)

「咕哦?!」

洞穴裏響起了寇迪痛苦的聲音。
他的身體上嵌入了哈洛特的左拳。



把雙手被綁起來的文森特扛在身後,寇迪摸著剛才被打的腹部苦笑。哈洛特跟記憶中相比長高了,個子已經跟自己差不多高了。而且那非常男子漢的性格完全沒變,不如說他越是老成,那個驕傲的態度甚至就顯得越合適。
哈洛特把文森特交給寇迪,然後進去了洞穴深處。好像是雖然沒啥希望也還是要去找一找東西。
雖然不知道這種偏僻的洞穴深處到底會有什麽,但是不是跟文森特變得那麽奇怪有所聯系呢。一跟哈洛特扯上關系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盡是想也想不通的事,不由得歎了口氣。
不過眼下擔心的事就是狀態明顯不正常的摯友文森特是否會恢複正常。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抱著這個疑問走出了洞穴。
進入這裏的時候是日落前一點,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了。寇迪發現文森特的時候他已經在和哈洛特激戰了,那兩個人到底打了幾個小時啊。
明明長時間進行了那種等級的厮殺,決勝後又立即前往洞穴最深處的哈洛特果然很奇怪。即使用藥水回複了體力,精神上的疲勞也是無法恢複的,一般人應該暫時動不了。

「不過要說哈洛特奇怪那也都事到如今了啊」

自從他們相遇至今,哈洛特一直都是無法用普通常識去估量的。
總之先取出哈洛特給的照明,向著他告訴自己的方向有一定時間間隔地明滅。然後從林子深處出現了幾個男人。
其中一人向寇迪搭話。

「是老板的同伴嗎?」

「如果你說的老板是指哈洛特那就沒錯。他讓我把這個男的搬到附近的醫院去」

「那麽說出暗號」

「『集結于禦空之寶玉的勇敢之心』,對吧?還有這個」

這麽說著,寇迪把哈洛特給他的銀質鑰匙給他們看。
暗號和這個鑰匙似乎是確認確實是哈洛特同伴的證據。還真是費事啊。

「……這邊」

通過檢問,寇迪被帶到了一輛小馬車前。

「你跟這個男人坐進去。雖然速度不快,但天明的時間左右能到最近的城鎮」

「哈洛特怎麽辦?」

「別在意。那個人總有辦法的」

回答得很隨意,但這也就表示他們有這麽信賴哈洛特。
回想起來哈洛特當初在前往貝爾迪斯森林的時候,移動速度也就是比馬慢了那麽一點而已。十三歲的時候就有那個速度,現在應該更快了。
實際上在洞穴中的那場戰鬥,那種速度就算是從能確認全局的位置去看也很難看清。要是跟他相對的話自己保准得看丟。

因此也理解了應該沒問題的寇迪鑽進馬車,經過數小時後到達城鎮,讓醫師診察了文森特。
傷口處理完畢,聽到醫師說讓他靜養很快就能醒過來而松了口氣的時候,太陽已經爬得很高了。然後過了不久哈洛特也來會合。
出于興趣問了一下他是怎麽過來的,他回答問過洞穴外待機的人寇迪他們的去向後,不等馬車回來就直接跑著追過來了。
結束長時間的戰鬥後立刻前往洞穴深處,折返回來出了洞穴後,又立刻以自己的腿跑數十公裏的路,這行動也太超常了。有這麽做的想法本身已經很奇怪了,而結果還做到了就更奇怪了。

「果然哈洛特你不是人類啊」

「你是想再被揍一拳?」

「你真是人類的標杆啊,嗯」

對著擺著笑臉這麽說的寇迪沒有拳頭飛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對著小腿的踢擊,寇迪蹲了下來。
太不講理了。這句話沒有出口,只是歎了口氣。

「別在醫院增加傷患啊……」

「比起那個,文森特怎麽樣了?」

哈洛特俯視著躺在床上的文森特問著。

「啊,就這樣繼續對話……?醫師說沒有性命之憂,應該很快就能醒」

本來他身負著就算死了也不奇怪的重傷,但多虧了哈洛特給他治療過。都不知道是該對他做出忠告還是該表示感謝了。
而相對的哈洛特只給出了「是嗎」這種一如往常的冷淡回應。明明在戰鬥結束後立刻使用了治愈魔法,還會在意他的身體狀況,應該不是不擔心文森特。

「那麽哈洛特你知道文森特爲什麽會變成那樣嗎?」

「恐怕是被尤斯圖斯做了類似洗腦一類的事吧」

「尤斯圖斯……弗洛伊德博士嗎?說洗腦還真是不平穩啊……」

「怎麽?」

「沒什麽……」

雖然這裏出現了那個王國有名的稀世天才博士的名字也讓人吃驚,但寇迪語塞的原因是略過腦海的“洗腦”這個詞。因此他將文森特的異常狀態與過去的記憶聯結了起來。
那是幾年前,哈洛特因貝爾迪斯森林的事件即將被判死刑的時候。
爲了尋求那不可理解的判決的真相,他讓與審議相關的一名同僚菲涅剛喝下了某種有自白作用的藥物。而那時他陷入了錯亂的狀態,開始用自己的頭去撞店內的柱子。
兩個男人好不容易攔下了他,但那個時候他異常的樣子深深印刻在寇迪的腦海裏,至今記憶猶新。
那個樣子簡直……

「『就像是被惡魔附身了一樣』,嗎……」

那是看到菲涅剛的異常狀態時無意識地漏出的話語。雖然是自己說出的話,但總感覺有點發怵。
自那以來菲涅剛變得只會不斷呓語,現在辭去了騎士團的職務在家療養。聽說已經完全無法溝通只是睡著了。
文森特也會變成那樣嗎,控制不住地會這麽想。僅是這樣胸中就湧起了難以形容的悲傷和憤怒。

「你在說什麽?」

「啊——……」

不由得吞吞吐吐起來。也有並不知道那是否確實和尤斯圖斯有關的原因,再說現在的哈洛特所屬于尤斯圖斯的研究所。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對立場不明的哈洛特說這個。
……但也只猶豫了一瞬間。
雖然與哈洛特這個男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寇迪某種程度上了解他的本質。

他在貝爾迪斯森林拼上性命戰鬥了。如果沒有哈洛特的話,騎士團和星詠族的人傷亡起碼得翻倍。
如果他事前知會了騎士團內部的話傷亡還能更少,雖然也有這樣的意見,但當時不過是個新人的哈洛特即使以話語來說明,騎士團是否會采取對策也非常讓人懷疑。
哈洛特正是理解這一點才會不依靠騎士團去戰鬥的吧。
而且這次他明明可以殺了文森特,但卻救了他的命。無論他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寇迪相信他不是會擅奪人命及尊嚴的人。

「……其實數年前有個跟文森特陷入相似錯亂狀態的男人」

參加了那場對哈洛特下達死刑判決審議的菲涅剛。寇迪告訴了哈洛特他在向菲涅剛詢問審議的事時發生的事。
聽到這些話的哈洛特似乎在考慮著什麽,一言不發。

「至今爲止都真相不明,但現在我在想說不定和弗洛伊德博士有關」

「……雖然無法斷言,但那個可能性很高。那家夥有著把人的自我封閉,讓人對他言聽計從的技術」

「那還真是可怕。那博士其實是個不得了的人?」

「至少貝爾迪斯森林那件事的幕後黑手是他。順便一說讓我被判死刑以及撤回那個判決的都是他」

「再怎麽說一介研究者也不會有這個權利吧?」

聽到這個問題的哈洛特拔劍出鞘。

「這是尤斯圖斯打造的劍。能夠吸收使用者的魔力,讓戰鬥力飛躍一個層次。代價是使用者的壽命」

聽到這個說明寇迪失去了語言。
因爲哈洛特實際用著這把劍。雖然不知到什麽程度了,但哈洛特確實地失去了一部分壽命。

「推進研究的話,削減壽命的缺陷能得到改善。但爲此使用實驗是必要的,從人道上來說要進行下去很困難。那就讓要去死的人使用就行」

哈洛特就像是與自己無關一般淡淡地這麽說著。
做什麽蠢事,要這樣斥責他很簡單。但是如果他不拿起那把劍,哈洛特就會那樣被殺了。謀劃了這件事的是尤斯圖斯,制造了那柄惡魔一樣的劍的也是他。
從一開始哈洛特就沒有選擇。

「如果能把它完成的話就能打造最強的軍隊。你覺得國家高層爲此顛覆不過一個死囚的判決會有多少躊躇?」

「……不會有躊躇呢。是啊,不會有」

不論是王國還是住在那裏的人們,這世界上的許多東西都是經由某些犧牲才存在的。國家的暗部就是其中之最。關于這種事寇迪也有一定的理解。
然而說到底還是無法接受。如果是凶惡的罪犯或是真正的死刑犯姑且不論,哈洛特是救了許多人性命的男人。這樣的人被人陷害,被當成惡人,性命還被人玩弄。這樣不講道理的事情怎麽可能認可。

文森特的事、菲涅剛的事還有貝爾迪斯森林的事,也包含這些事在內,寇迪的心中被前所未有的憤怒填滿了。
但不能放任身體由著怒氣活動,以這樣的心情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必須要做到的事並不是發怒,而是要把握現狀以及考慮今後的對策。

「但是他做到這種地步都要把你變成他的棋子,爲什麽變成了讓你和文森特厮殺的這種展開?你們兩個都是博士那邊的人吧,姑且」

「那家夥在爲了某個目的行動。雖然表面上一直在協助他,但一背叛他就毫不猶豫地要殺了我。只是這樣而已」

「那還真是好懂」

從他說出表面上協助的這一點來看,他從一開始就滿含要背叛的心思,包括這一點在內也是很像哈洛特了。
即使性命被人握在手裏也絲毫不減的自我。那真的是只要不洗腦就無法讓他服從吧。
想著這種事,因爲太過像他而不由得苦笑。

「那麽,那個麻煩博士的目的是?」

到底是爲什了麽要搞出這種事,寇迪直接切入正題。

「那是——」

「等等……那件事,讓我也聽一聽……」

正在哈洛特准備回答的時候這個聲音插了進來。
雖然很虛弱,但那正是寇迪非常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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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31 pm

第103話

「……你這醒得真是比預想的要早啊」

「因爲我好像不能這麽悠閑地睡著啊……」

寇迪和剛醒過來的文森特互相打趣。雖然感覺寇迪的眼睛稍微有點濕潤,但這種事也去指出來就太不知趣了。

比起那個,哈洛特對于文森特不只是清醒過來,似乎連自我意識都一並取回的這件事比較驚訝。

在戰鬥中也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但是並沒有確信,而解開洗腦的理由也還是不明。

因此本來想著要讓他完全覺醒會很困難的哈洛特感到困惑了。

「……你的表情……顯得很複雜呢」

明明連出聲都還很困難,卻敏銳地察覺了哈洛特的表情,文森特訊問了。

確實有著還不明白,需要向文森特確認的事。但在此之前首先還要做一件事。

「餵,患者醒過來了」

哈洛特這麽告知正巧路過的護士。

大概是沒想到那個重傷傷患能在當日內醒過來,那個護士非常吃驚,馬上就去叫了醫師過來。然後醫師進行了診察,似乎是他的恢複速度太超常,不過還沒辦法起身。

雖然醫師說著「人體還真是神秘啊」這種話,但那只不過是文森特的回複力比較非人類而已。不愧是Boss級別的。不過哈洛特的治愈魔法也有幫助他回複就是了。

在文森特醒過來差不多一小時之後。

哈洛特、寇迪、文森特三人重新開始把握狀況。雖然這麽說,但只是哈洛特在說明他知道的信息,其他兩人基本只是聽著。

「我想知道,哈洛特。尤斯圖斯博士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聲音恢複了一些中氣的文森特向哈洛特訊問。

雖然那盡是些讓人不得不考慮要怎麽說才好的內容,然而這張嘴絕望性地不適合說些鋪墊的引言和含糊的話語。因此就開門見山地說了。

「那家夥想要將死人複活」

「诶,要怎麽做?」

寇迪會有這樣的疑問也很正常。

不過複活死人本來就已經是怪論了,而要說方法的話就更沒有現實感了。畢竟那還要關系到這個星球的構成。

不過詳細解說到那個地步也沒有意義,所以就僅傳達最低限度的必要的部分。

「你們知道星光體這個東西嗎?」

「雖然有聽說過,但不熟悉」

「我記得那好像是尤斯圖斯博士的研究主題……」

「沒錯」

星(astral)」是有著『像星星一樣的』或者是『星星的世界』這種意思的詞。

而「星光體」被認爲是『精神活動中掌控感情的部分』。這一部分有著遊戲的獨特設定所以不是很好理解,但簡單來說的話就是『與肉體和精神爲一體,構成人的自我的部分』。

星光體本身被認爲是擴散在全宇宙中,所有的人類都會有的東西。也就是人類無論誰都具有星體,但在人死後,那星體會被聚集到某個地方。

那就是這顆星球的核心,超巨型的固形星光體。順便一說從那顆星球核心中漏出的那種能量即是魔力的來源。要拿比較熟悉的東西來說的話就是在皇的領地從龍穴中噴出的那種氣。

「那個——對于沒文化的咱來說好像,有點難懂啊……」

「沒必要正確理解。只要了解有這個東西存在就好」

關于星光體,除了遊戲中說明的部分以外,哈洛特也並不清楚。

但是在這個世界星光體就是這樣的存在。

「然後尤斯圖斯正試圖從那個固形星光體中篩選出死人的星光體讓人複生」

「……那種事情真的有可能辦得到嗎?」

「那個男人花費了十年以上的時間准備了這個計劃。我可不認爲他會輕易失敗」

這是某種信賴。事實上在原作中若不是萊納他們阻止了他,他就成功了。所以不能抱持他會失敗的希望。

如果不在他的計劃實行前阻止他的話就會引發大慘劇。

「問題是一旦他的計劃成功,有很高的概率大陸會沈沒」

「哈?」

寇迪發出了呆掉的聲音,文森特也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也沒辦法。突然說這種事無論是誰都會有這種反應的吧。

「……爲什麽會變成那樣?」

「即使要從核心中篩選個人的自我,那個數量也太龐大。因此尤斯圖斯不會從外部幹涉,而是讓那個核心與自己同步」

原作中是在他完全同步之前打倒了他通往了Happy end,但他也用那種星球核心中成爲魔力源頭的那種能量不斷地發出了高火力的攻擊。

「如果尤斯圖斯成功地完全同步了,他會爲了篩選而排除其中無用的自我,核心就會崩壞。如果失去核心大陸就會沈沒,大半的人類都會死光吧」

「那怎麽可能……如果那樣的話即使博士成功複生了死人他們也沒辦法活下去啊」

「啊啊,是啊。普通人類是活不了的」

「……什麽意思?」

「大陸沈沒,崩壞的星球核心殘骸飄散于空中,即使是在這樣的世界中也有能活下去的人存在。他們的名字是星詠族」

「難道說……!」

聽到那個名字,兩個人都注意到了吧。

尤斯圖斯的計劃和貝爾迪斯森林的那場戰鬥聯系了起來。不過他挑起那場戰鬥的本來目的不止是這個,還要讓騎士團失去名譽,給文森特造成精神上的壓力,讓他的權利傾向自己手中的棋子,以哈裏森爲首的國軍。

僅走一步就設下兩重、三重的陷阱,非常惡毒。

「不過准確來說是那些星詠族的先祖『星之子』」

以前尤斯圖斯說過,星詠族具備特殊的器官。因此能夠以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方式使用魔法,而那也正是能在星的世界存活下去的關鍵。

尤斯圖斯將那特殊的器官稱爲神谕器官。那個完全不相信神的存在的男人說出神谕什麽的,實在是很諷刺了。

「但是既然說是先祖,也就是那個星之子已經不存在了吧?」

「沒錯。所以尤斯圖斯才要抓星詠族來進行人體實驗。爲了讓他們産生返祖現象」

雖然在遊戲中沒有描述,但其實在原作開始前他就已經在秘密地用星詠族進行人體實驗了。那是哈洛特成爲尤斯圖斯的棋子之後才得知的情報。

要說的話在貝爾迪斯森林的那場戰鬥,與其說是爲了回收實驗體,給人感覺目的偏重于爲了給計劃的准備收尾而動搖文森特。因此即使說著實驗體消耗很大,卻還是有余裕讓他帶出素體的溫斯特和莉莉烏姆。他們的感情被抑制大概也是因爲那個關聯著自我和感情的神谕器官被調整過了吧。

真是讓人來氣。

「星詠族所具備的神谕器官能夠在魔力中附加上情感來讓威力增幅。但那個是與星之子相比已經退化的器官現在的用途,以前似乎是直接從核心中引出那股能量來使用魔法的」

「所以才要星之子,嗎」

「畢竟那個星球核心的星光體說是自我的集合體啊。將從那裏面引出的感情全部附加于魔法上的話,那個威力都不想去想象啊」

「但他已經完成可能實現的素體了。尤斯圖斯打算在與核心同步,完成篩選之後,利用那個素體的神谕器官讓自己的自我流入」

「越聽越覺得這個計劃恐怖。所以哈洛特你才爲了阻止他而行動嗎……」

寇迪像是要把積壓至今的東西全部吐出來一樣大大的歎了口氣。

然後代替沈默的寇迪,文森特開口了。

「如果剛才的話是真的,爲什麽星之子能在沒有大陸的世界存活下去?」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聽說神谕器官的用途並不只有那一個。說不定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作用」

關于這個部分遊戲內完全沒有提到過。在粉絲的考據中有一種假說,星之子與核心同步之後可以成爲靈魂體,而那個狀態的話也許即使在星的世界也能保持住自我。

也就是所謂的星光體投射……用比較熟悉的詞來說的話就是類似靈魂出竅那樣的事。這完全是神秘學領域的內容,不過在這個實際存在魔法和怪物的世界說那種事都是事到如今了。

「比起那個。文森特」

「什麽事?」

「你這家夥,怎麽從那種狀態恢複正常的?說起來爲什麽你會變成那樣?」

「抱歉,我記不清了。我記得尤斯圖斯博士向我搭話,然後在他的研究室跟他談話的那時候開始記憶就模糊了……」

「談話的內容呢?」

「在我記得的範圍內沒什麽大不了的內容。最近我看上去沒什麽精神,來隨便聊聊天轉換一下心情之類的」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那個,今天是?」

「十一日」

「那麽……那是四天前嗎」

也就是這期間尤斯圖斯做了什麽。難以想象尤斯圖斯會直接引起戰鬥行爲,應該是以藥品之類的東西讓他睡著,然後施行了洗腦吧。

由于時間不充足,洗腦不徹底,所以那個狀態才在戰鬥中解開了也是有可能的,但對哈洛特來說還是無法認同這個說法。

「到你醒過來爲止的記憶呢?」

「我從中途開始記得和你的戰鬥。但是那與其說是有意識,只是像在做夢一樣處在很暧昧的狀態」

「也就是完全清醒過來就是在剛才醒過來的時候?」

「啊啊,沒錯……不,不對。在和你戰鬥的最後,失去意識前僅有一瞬間我的意識和感覺都很清晰」

「那個,不是因爲疼痛而清醒的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在之前受到攻擊的時候就會清醒過來了……」

也是,在被砍了那麽多次之後又挨了一發哈洛特最大火力的裂雷,疼痛應該不是他清醒的契機。

畢竟最後只是用劍柄打擊了他的腹部而已。

(……劍柄?)

突然想到這裏,哈洛特將豎靠在牆邊的兩把劍中深灰色的那把直劍拔出。在根部,劍身和劍柄的界線上嵌著翡翠色的水晶。

那顆水晶正是這把劍有附加些什麽東西的佐證。它會吸收使用者的魔力來提升戰鬥力,而作爲代價會削減壽命。

實際上這把劍發動時的力量哈洛特有親身體會過所以知道。所以他才認可這把劍就是這樣的東西。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吸收魔力的話,應該會出現魔法的威力下降,或者身體強化魔法不能正常使用之類的狀況吧?)

哈洛特由于身爲原作角色而身具超常魔力量,因此沒有産生弊病,雖然也有這個可能,但是如果流失量危及性命的話應該也會産生某種影響。

那麽不是吸收魔力而是吸收生命力來使戰鬥力提升這種說法要更合理。

但如果只是吸收性命的話,應該沒有對他說會吸收魔力的必要。

如果說,這把劍吸收的是魔力和生命力以外的東西呢?那麽「那個東西」又是什麽?既不是魔力也不是生命力,但是一旦被吸收就有傷及性命的危險。說起來這個會吸收某種東西的水晶究竟是什麽?

一旦注意到這種事,疑問和不好的預感就不斷地往上衝。

「哈洛特?怎麽了?」

聽到寇迪的聲音,哈洛特驚醒,擡起了頭。看來是考慮事情注意力太過集中了。

「……沒事」

「真的嗎?你看著那把劍的表情很恐怖啊」

「我說了沒事」

「你還真是不懂得坦率啊」

寇迪說著「真是的」搖了搖頭。

雖然言行還是和平常一樣輕浮,但寇迪也在擔心著他吧。也許是想要揮去這沈重的氣氛。

大概是察覺了這一點,文森特也試圖暫時結束話題而提出了問題。

「最後問一個問題可以嗎?」

「問什麽?」

「尤斯圖斯博士想要複活的人到底是誰?」

聽到文森特的問題,哈洛特直視著他的眼睛回答了。

包含著無論是出于什麽理由,尤斯圖斯的計劃都一定要阻止這樣的意志。

「愛思提爾•雷克斯。那個瘋子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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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33 pm

第104話

文森特意識恢複正常的第二天。雖然還有繼續留院這個選擇,但他還是准備盡早回王都了。
醫師有試著勸他靜養,但文森特去意已決。
不過他是現役的聖王騎士團團長,從立場和責任上來說,無故離開騎士團多日應該非常糟。不難想象那邊現在恐怕因爲團長的失蹤而混亂著。哈洛特也沒有要阻止他的意思。

「那麽你接下來准備怎麽辦?」

「跟你們沒關系」

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這句話就一如往常地無法傳達出去。雖然可能的話想與他們構築起協力體制,但在確認哈洛特所述真僞之前他們應該也不會點頭。
無法僅以話語及情況證據來驅動騎士團。對文特森進行洗腦,大概是看中了他擁有可能殺掉那個策劃著要阻礙計劃的哈洛特的戰鬥力,關于這點姑且昨夜也說過了。
文森特他們爲確認真相而返回王都,這對哈洛特來說也是幫了忙了。只不過比較在意的是可能剩余的時間不多了這一點。

「……給你個忠告」

「讓我聽聽吧」

「派些人到特拉迪斯去。盡快」

「爲什麽?」

文森特肯定打心底感到奇怪吧。
特拉迪斯是遠離王都的甯靜小鎮。不僅如此,其南邊是由海水沒入而形成的裏亞斯型海岸,海灣往裏就是鎮子。而且北側和西側都有山脈並立,唯一開口的東側也有著抛物弧線狀的地形,其上有著街道,盡頭即是斷崖絕壁。因其地理條件也被稱爲自然的要塞。[二水:裏亞斯海岸:橫向海岸的一種。即由于地面沈降或海水上升,沿海谷地與山脈形成與海岸正交的漏鬥:淡海灣和島嶼、半島。海岸曲折呈鋸齒狀,以西班牙西北部大西洋岸的裏亞斯地區最爲典型故名。From百度百科]
雖然不及德爾菲特那種大型的港城,但也交易繁盛,景觀優美,因此作爲觀光地很有人氣。治安方面與其他城鎮相比也算好的。那自然是感覺不到有任何派遣騎士團的必要性的地方。

但也正因爲這地方平時危險很少,即便有事也難以攻下,一旦有了入侵,人們就難以脫逃。特別是只要控制了斷崖旁的狹路,逃走路線就只有坐船離開或是跨越山脈兩種。

一旦變成那樣的話會有很多人來不及逃走,就如同原作如此一般。

「那裏遲早會變成地獄」

其原因是怪物群的入侵進攻,以及原作哈洛特的凶行。
原作中在哈洛特停留于這個地方時發生了怪物的入侵進攻,而他選擇的不是阻止而是逃跑。然而就如先前所說,從特拉迪斯逃走的手段非常有限,因此哈洛特在城鎮中放火引起混亂,增加了來不及逃跑的人,犧牲那些人來拖住了怪物們。
正是無可辯駁的人渣。

當然現在的哈洛特完全沒有那麽做的打算。但即便如此,什麽都不做的話,那個地方很可能會就如原作一般遭到怪物蹂躏。
本來的話,遲一步到達陷入地獄景象的特拉迪斯的萊納他們會殲滅怪物們,但這樣也毫無疑問會出現非常多的犧牲者。而且在原作中入侵的怪物數量是以萬爲單位來計的。
雖然應該是爲了表現規模壯大而用的單位,但讓主角隊伍六人去殲滅過萬的怪物也不現實。有必要在入侵開始前盡可能地削減怪物的數量。

爲此首先必須得讓騎士團待機在特拉迪斯,才能在怪物出現後即刻行動並引導平民避難。同時也必須引導萊納他們,讓他們能夠趕上入侵開始的時間。
關于這點有弗裏艾裏在暗中支援,所以會順利進行……應該會。不過因爲怪物入侵的具體開始時日不明,太晚和太早都會很糟,所以在引導調整上的要求會非常地嚴苛。
這件事是「你要在接到我的信號後讓萊納他們能立即趕到特拉迪斯」這樣亂來而不講理地塞給了艾爾。雖然很抱歉但希望艾爾能想辦法辦到,這是哈洛特的真實心境。
雖然爲了以防萬一預定用弗裏艾裏的資金安排船只,但即便如此讓居民避難也會花費好幾個小時。在這期間得讓萊納他們和騎士團攔住怪物。

「……知道了。我會留心的」

現在只要有這句話就足夠了。文森特的話應該不會對這樣的事前得到情報置之不理。
結果,哈洛特也沒再和文森特多說什麽就分別了。雖然沒有時間了,但哈洛特也還有想趁現在做的事。
爲此要等待艾爾的聯系了,不過……

「在考慮事情嗎?哈洛特」

對著正在煩惱接下來怎麽行動的哈洛特,擺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搭話的是本以爲肯定和文森特一起回王都去了的寇迪。

「……爲什麽你這家夥留在了這裏?」

「哎呀,稍微有點事啊」

「是嗎。那再見了」

「等等等等!」

打算離開但被他攔了下來,所謂的有事似乎是找哈洛特有事。

「我沒那個空閑搭理你這家夥」

「別這麽說啦。我有事要拜托哈洛特」

並不是平時那種輕飄飄的態度,那認真的口吻讓哈洛特停下了腳步。
在這個時間寇迪會有什麽事情要他幫忙,關于這點完全沒有頭緒。也就是說,接下來等著他的很可能是原作中所沒有的發展。
雖然到了現在已經盡是脫離原作的展開了,但處于離主角距離很近位置的寇迪所帶來的展開可能會成爲不安要素。他所要拜托的事能否實現姑且不管,總之先聽一下內容比較好。

「……給我簡短地說」

所以做好了會發生某種麻煩事的覺悟這樣回應了。

「你的那把,會削減壽命的劍。希望你能把它借我一下」

但寇迪給出的回答實在是超乎哈洛特的預想。



心在鈍痛。

「我來支援。『水翔扇』」

感情逐漸幹涸。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啊」

澄澈的藍天、新綠的樹木、籠著陽光的微朦街道,

「開始詠唱」

連那令人心痛的鮮血,都這般褪色了嗎。

「……『爆風』」

啊啊,簡直就像是——……

「雖然用這麽粗魯的手段實在抱歉,但請你們暫時睡會兒吧」

簡直就像是被從這個世界切離了一樣的感覺。
自己原來是這麽空虛的人嗎。對哈洛特的戀慕、想要支撐他的決意。只是放棄了這些竟然就會如此失去“自我”。
現在的繪裏香甚至連自嘲都做不到。這一事實更是讓她痛感自身的軟弱。

「得救了,繪裏香……」

這麽說著弗朗西斯微笑了一下,但他的笑容略有些不自然。
不只是他。萊納、柯蕾特、莉法和雨果的臉色都不好。出于與戰鬥而來的疲勞不同的原因。

(……也對、呢。畢竟不是與怪物,而是在與人類戰鬥)

直截了當地說就是互相殘殺。不可能會把怪物和人類當做同樣對等的敵人。
無論是誰,包括剛才被繪裏香用魔法奪去意識的哈裏森的私兵們也一定心中抱有避忌感吧。

「先給你回複吧」

給負傷的弗朗西斯施以治愈魔法,同時自問。
那麽,自己呢?對他們放出箭矢,用魔法吹飛他們,奪走他們的意識,自己對此有過躊躇嗎?
即便沒有殺人的打算,但一旦搞錯了力量的輕重,運氣不好的話,他們很有可能就會死。關于這點自己有好好考慮過嗎?

……答案是否。比起其他任何事,將他們無力化放到了最優先的位置。
即便多少會讓他們受傷。

(比起其他任何事,會首先就這麽想的我肯定很冷酷吧)

已經連自我厭惡的心都提不起來了。從最開始就不過是這種程度的人而已。
即便如此卻知道了哈洛特這道光,明明完全不相稱卻還是憧憬了他。明明沒有追上他卻只是伸出了手,結果放棄了。然後剩下的就是沒有自我的意志和目的,僅剩一個人形的空蕩蕩的容器。
多麽滑稽可笑啊。這種早就該知道的結果,居然事到如今才注意到。

「這下宅內的士兵應該就基本都打倒了。還差一口氣了」

「嗯!走吧,大家!」

聽到繪裏香的話後萊納這麽鼓勵大家。繪裏香追向他背影的腳步就好像在空踩一般輕浮,完全沒有前進的感覺。
說不定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了,繪裏香這麽想著。永遠都追不上哈洛特……不僅如此,還漸行漸遠,是否都是因爲自己一步都沒有前進呢。

(是我忘乎所以了。對哈洛特大人的存在,對戀上了他這一事實)

忘乎所以到這麽簡單的事都理解不了。
都說戀愛使人盲目,但這比盲目還糟。正如莉法也說過的,這不過是盲信而已。自身的意志、存在的方式,連活著的意義都依存著哈洛特。

但是,只有這個……只有這場戰鬥,必須要見證到最後。無論將會迎來什麽樣的結局,即便這些全都是無意義的作爲。
這就是繪裏香僅剩的一點倔強。即便成爲不了哈洛特的力量,也必須避免拖他的後腿。

磅,一聲響。這是衝在前面的萊納就著勢頭猛推開門的聲音。
從那裏吹進了風。比起說是宅邸更像是一座小城的這個宅子的最上層,那個露台。
在那裏的是這個宅子的主人,搶走了以格裏菲斯家傳家寶的寶劍爲首的各種秘寶的哈裏森。而在他的前面有兩名把鬥篷風帽拉得很低的像是護衛的人。

「唔……纏人的混賬們!」

恨恨地看著這邊口吐惡言的哈裏森。
看著他的樣子,繪裏香明白了應該無法讓他乖乖投降。

「差不多放棄吧。我們已經抓到你犯罪的證據了,護衛的士兵也只剩下那兩個而已了」

要怎麽做才能高效率地把他們無力化呢。在想著這種事的繪裏香旁邊,莉法催促著讓他們投降。一邊想著這都是無用的行動了,然後注意到自己從沒有想到過口頭說服這種選擇。
真想讓哈洛特好好看看。撕去擅自扮演的膚淺假面後自己是有多麽野蠻。

「哼,這些家夥可和宅子裏的雜兵不同!要殺掉你們輕而易舉!」

「看樣子是說服不了呢」

趕緊結束掉吧。在繼續暴露自己的醜惡之前。
只是這麽想著,繪裏香走上前。看到她的行動萊納他們都呆住了。感受著背後這樣的氣息,繪裏香無詠唱地放出魔法。

「『冰極』」

與冰一樣寒冷徹骨的聲音同時放出的魔法一瞬間就凍結了半個露台。凸著個肚子的哈裏森當然無法應對,雙膝之下都被冰凍住了。

「咕啊!可惡……!」

從那威力、效果範圍、發生速度都無法想象這是無詠唱魔法的一擊。沒錯,這是過于強悍而不能在狹窄的屋內使用的魔法。
詠唱本來是是魔法正確地發生並且提高動作精密度的手段。對熟練的人來說還有提高魔法威力的作用。當然對繪裏香來說最初也是這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對繪裏香而言詠唱的意義變了。在只是想成爲與哈洛特相稱的存在而不斷努力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變成這樣了,只是這樣而已。
繪裏香是爲了將魔法調整到合適的威力而進行詠唱。爲了抑制無詠唱放出時那過高的威力。
在瘴氣的發生源放出的『流星爆破』也是。如果無詠唱放出的話不止是怪物,會連必須要解除的裝置也會一起破壞掉吧。所以用詠唱來調整到合適的威力了。
對于繪裏香來說,那一大群怪物就是有這麽脆弱。

「繪裏香,等等!」

雨果在喊著什麽。但在在意那個之前,跳躍起來避開了冰極的兩個人接近了過來。只從這個反應就能看出這兩人不簡單。就如哈裏森所說,他們的實力與宅內的士兵有著雲泥之別。
迫近過來的兩人,左手邊是高個子的男人,右手邊是小個子的少女。

(被那個男性接近會比較麻煩吧)

冷靜地做出這樣的判斷,繪裏香一邊詠唱,一邊用弓向男人的落地點附近擊出三支水翔扇。水翔扇就正如文字所示,是扇狀放出的水之箭。水潑到了冰上,簡直就像變成了滑冰場一樣,落地的男人撐不住摔倒了。
不給他重新站起來的余地,繪裏香放出了追擊的水翔扇。而在擊中那個男人的瞬間,又放出了僅壓制到水翔扇威力的“冰之終結(ice end)”。
落地不到一秒,那個男人就被冰之牢獄困住無法動彈了。

(這就兩人了)

剩下的一人,雙刀的少女靈巧地沒有被冰困住腳步,以最快速度逼近繪裏香。
這也太慢了。這就是最坦白地感想。
連幼少期的哈洛特都比不上的速度。他在道場和兄長伊月對戰的姿態,繪裏香好幾次都躲在一邊看著。也與知曉哈洛特速度的伊月對練了不知多少次。
而且小個子少女手握的雙刀刀身較短,而且還是彎刀,因此比一般的劍攻擊距離還要短。對繪裏香來說,這是摔擲技的間距。

如果被這銳利一閃擊中的話應該連骨頭都會很輕易就被切開,但繪裏香帶著余裕以一紙之隔避過。在那攻擊落空時,少女的右手腕已經被繪裏香捉住了。
接下來只要順著少女突擊過來的勢頭把她扔出去就好。稍微扭一下她的手腕迫她武器離手。這樣的話就能以手腕扭傷的程度結束。
被扔出去的少女在冰上滑動,然後撞上牆壁……並沒有,在撞上前一點停了下來。如果這樣就能讓她喪失戰意的話,就不必增加痛苦了,這是繪裏香的照顧。

「……沒辦法呢」

但是看到站起身,面無表情地架起刀的少女,繪裏香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將弓背到背上,拾起少女掉下的彎刀。近身戰,而且還是以刀劍爲武器,這完全在她的領域之外。
但即便如此,以眼前的少女爲對手也不會落到下風。

少女再次衝鋒過來。
繪裏香與少女。雙方的身影交錯之際,如同要被吸入藍天一般的尖銳刀劍相交之音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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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37 pm

第105話

想要借哈洛特的劍。即便知道那是會吸收使用者的魔力,削減壽命的劍,寇迪還是這樣拜托了。雖然哈洛特現在對這把劍的力量有些疑問,但這也是危險的——稱之爲魔劍也沒什麽不對的東西。當然不可能就說「嗯好的」然後輕易交給他。

考慮到風險,哈洛特想盡可能不使用它,但對他來說這姑且也是作爲生命線的武器,而且在不知道寇迪打算做什麽的情況下就借給他的話實在是各種意義上都很可怕,根本做不到。

所以哈洛特是打算拒絕的。

直到他聽到,有個男人也許能用這把劍來救爲止。

與文森特分別三天後,哈洛特來到了某個鄉下城鎮。據寇迪說,那個也許能用哈洛特的劍來救的男人就在這個城鎮。

明明說了有事要做結果還是跟來了,雖然姑且可以認爲是自己好說話,但這次對哈洛特來說也是可能存在利益的。即便最終白來一趟,要去原先的目的地的話選擇經由這個城鎮的路線也不壞,而且本來就要等接到弗列裏的聯絡後再開始行動。

那麽順便去一下也沒什麽損失。

(……「順便」什麽的,我也變得自大了啊)

這可是說不定會左右一個人一生的事,卻以這樣的心情來面對,哈洛特感到自我厭惡。

但原作故事差不多要進入終盤了,換言之,哈洛特原本的死期已經逼近了。考慮到這點,說實話顧慮周圍人的心情這點也差不多要到極限了。

無論怎麽蒙混掩飾,果然自己的命還是很重要。就容許自己多少自私一點吧。

「……都現在了還在說什麽呢」

不自覺地這樣嘟囔著。

這八年間,一直都只是爲了讓自己能夠存活下去而在活動。不過是在過程中有從結果上來說因自己而得救的人而已,哈洛特自身並沒有那麽高尚的思想。

自己無論到哪都是一般人。只是身體和能力超規格,決不能誤會自己是英雄什麽的。如果有那種想法的話,立刻就會陷入糾葛叢生左右爲難的境地無法動彈。

拯救世界的終究還是萊納他們。哈洛特還是以自己的生存爲第一目標,在暗中協助就好。

那才是哈洛特的正確站位。

「什麽都現在了?」

「……跟你這家夥沒關系。你說的被尤斯圖斯洗腦的男人在哪?」

寇迪耳朵靈敏地聽到了他的嘟囔,而哈洛特則無視那個疑問改變了話題。

話說那個才是到這個城鎮來的正題。雖然正確來說應該是「可能是被洗腦了的男人」。

「馬上就到了。那邊轉角過去就是」

他帶路到的是間隨處可見的租借屋。

但牆壁上各處都是修修補補的痕迹,窗戶也灰蒙蒙的,房屋外觀並沒有怎麽打理過,給人一種蕭條的印象。

寇迪敲了敲玄關的門。門上沒有門扣,直接用手敲門的那咚咚的聲音不知爲何顯得異常地響。總感覺有點像恐怖電影啊,哈洛特內心想著這種失禮的事。

「……請問是哪位?」

還留著些稚嫩感的聲音響起,同時門打開了。從裏面出現的是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少女。

但她的臉頰有些消瘦,連衣裙下露出的手腳也像枯枝一樣細弱。看這外貌讓人很擔心她的健康狀況。

「小沙蘿,好久不見啦。還記得叔叔嗎?」

「記、記得……是寇迪叔叔,對吧」

「沒錯沒錯,是你爸爸的朋友哦。然後這邊這個臉很可怕的人是我的朋友」

臉很可怕,雖然想對這種介紹方式提出異議,但實際上無法否認哈洛特擺著一張看上去心情不爽的臭臉,而且如果跟設定資料一致的話,現在哈洛特的身高有一米八。對沙蘿這個年齡的女孩來說這樣的男人毫無疑問是很可怕的吧。

在此之上嘴也很毒的哈洛特還是接受了那個介紹。這女孩已經在微微發抖了,不想讓她更加害怕。

「你媽媽在嗎?」

「她現在去工作了……」

「是嗎。那她大概幾點回來?」

「……不知道。總是要到晚上很晚」

聽著寇迪和沙蘿的對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孩童時代。

平澤家的父母也是都有工作,沒有兄弟姐妹的一希也就是得自己帶鑰匙的孩子。即使放學後跟朋友一起盡情玩過之後再回家,家裏也還是沒有人,特別是在冬天會有一種清冷的氛圍。

不過即便這樣雙親也基本沒有不回家的日子,回到家後在父母回來前也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所以也並沒有很寂寞的感覺。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那是因爲一希的雙親有好好地讓他感受到父母的愛吧。想到這種事就會特別想見他們。如果活著迎來了遊戲的結束,還能夠回到原先的世界嗎。

目前也想不到除此之外的方法。

「餵——哈洛特」

有些神遊的意識被拉了回來。

「幹嘛?」

「進去吧」

似乎在哈洛特想這想那的時候准備進家裏了。

明明沙蘿還在害怕自己,沒問題嗎。從現代人的感覺來講這情況很可能會被報警。

「馬上就做嗎?」

「不,那還不會。等向這家夫人說明,得到許可之後再說吧」

(也對)

雖然能理解,但那也就是說要在這個家裏呆到沙蘿的母親回來。不管怎麽說那也太給人添麻煩了吧。

心裏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但還是先跟著寇迪一起進了家裏。

該說果然嗎,裏面也和外面給人的印象一樣冷清。

「那個人是誰?姐姐」

「是爸爸的朋友哦,米海」

進入起居室後,出現了一個大概四五歲的男孩。

與姐姐沙蘿一樣有著栗色眼瞳的米海也像姐姐一樣消瘦。從這個家的狀態也能知道他們經濟處于非常困難的狀況。

家裏頂梁柱的父親——菲涅剛因爲突如其來的精神異常從騎士團退役了。那症狀現在也沒被治好,一直臥床無法工作。這樣一來能夠撫養兩個孩子和臥床丈夫的只有妻子一人而已了。

(這比克拉拉還要困難啊……)

日複一日工作到夜裏很晚,即便這樣,看這對姐弟的狀態不用想也知道在食物方面還是有困難。他們的母親大概也沒法好好吃飯吧。

這明顯的窮困狀態讓人不忍直視。

「他們的父親……菲涅剛在哪?」

因此,也包含著先確認狀況的目的,打算先去看一下菲涅剛。

哈洛特是向寇迪詢問的,但回答卻來自意外的方向。

「爸爸在這邊哦」

來到哈洛特腿邊的米海拽了拽他的上衣衣擺。是米海生來就親近人,還是聽到是父親的朋友所以放下了警戒心呢。無論是哪種,這個情況對哈洛特來說都是預想外的回應。

沙蘿小小地漏出了一聲「啊……」。恐怕是覺得米海做了失禮的事吧。確實即便是恭維也沒法說他的手幹淨,如果這只手觸碰的是哈洛特的父親海登,最糟的情況可能會被殺掉。

「帶我過去」

「嗯」

當然哈洛特完全沒有那種打算,就這麽跟著米海走了。不過這只是間狹窄的平房,從起居室出來,稱不上走廊的短通道的一邊有扇門,走到那一共也就花了差不多十秒。

姑且敲了敲門,但果然沒有反應,于是無言地打開了門。

本來就是陰天,從窗戶透進來的光很微弱,微暗的房間中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他就是菲涅剛吧。

「爸爸,爸爸的朋友來啦」

米海在床邊叫他。

但菲涅剛只是以空洞的視線盯著天花板,沒有反應。也就偶爾會眨下眼。即便這樣米海還是用雙手搖著一動不動的父親繼續叫著他。這光景與年幼的姐弟苦于貧困的情形一樣,甚至是在那之上地刺進了哈洛特的心。

感覺一不留神就會流淚。

「已經夠了」

實在是不忍心繼續看米海不斷叫著父親的樣子,哈洛特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被摸頭的米海一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的樣子擡頭看哈洛特。

那純粹無垢的眼瞳讓哈洛特想起了年齡差得較大的異母弟弟休伊。

突然想到,休伊也有可能會變成這樣。即便打倒了最終Boss尤斯圖斯,斯托克斯家對領民施行高壓政策這一點也是不可動搖的事實。如果就這樣照原作下去的話,斯托克斯家會破産,被剝奪貴族的地位。

那樣的話休伊和他的母親多蘿西會怎麽樣呢。她的老家是以前事業失敗,賣掉爵位轉爲平民的家族。海登對這樣的原貴族家族提出了收側室的事,以多蘿西作爲側室進門爲條件那一家得到了斯托克斯家的援助取回了爵位,雖然是有這樣的原委,不過聽說拿到的不過也就是個徒有虛名的地位,僅得到了非常小的一塊領地。

考慮那些的話,他們要保持有余裕的生活恐怕很難。雖然按照安排皇家會介入經營,但那也只止于防止政治混亂,對領地整體進行幹預,不會照顧到個人的生活水准。

「怎麽了?」

「……沒什麽」

沒什麽意義吧。把他們卷進來,這連贖罪都不能算。說到底米海和休伊是完全沒關系的人。

但,至少在自己的手能夠到的範圍內,只有像著這種有因緣的人也好,想要去幫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

「我出去一下。寇迪,你就在這照看小鬼吧」

「是不是惹那個人生氣了……」

目送不知想要做什麽的哈洛特出門,沙蘿困惑地向寇迪詢問。她輕聲嘟囔著是不是因爲剛才米海做了失禮的事而驚惶失措著,但哈洛特應該不是生氣了。

不過寇迪也理解,不了解哈洛特的人肯定只會覺得他一直看上去心情糟糕。

「沒事的沒事的,雖然看上去是那副樣子但哈洛特很溫柔的」

「是、是這樣嗎?」

沙蘿的臉上寫著「難以置信」。不過對寇迪來說反而想象不出哈洛特對小孩子發火的樣子。本來哈洛特就只是嘴毒而已,發怒的沸點並不低……不如說應該很高。

「嘛,不用這麽擔心哦」

寇迪盡可能開朗地這麽斷言了。因爲他明白哈洛特離開的理由。那本來是自己應該關照一下的事情,如果哈洛特沒那麽說的話寇迪自己會這麽做。

雖然內心覺得有些抱歉,但這也是改變沙蘿對哈洛特印象的好機會。因此得出了這時候只要輔助一下就好的結論。

當然,寇迪有自覺這是把事情全甩給他了,不過會毫不在意地將錯就錯的就是寇迪•魯吉阿爾這個男人。【意浮雲笑:統一爲寇迪•魯吉阿爾】

然後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就在寇迪和這對姐弟加深和睦的時候,哈洛特回來了。

雙手抱著很大的紙袋子。他放到桌上的紙袋子裏面的東西,不出寇迪意料的是大量的食材。稍微有些超出預想的是他買的都是還未烹饪的。

「難道說你准備自己做?」

「當然」

「我還以爲你肯定會買已經做好馬上就能吃的那種來」

「讓有些營養失調的人吃那樣的東西,你這家夥也很鬼畜啊」

「……是我輕率了」

誇張地低下頭,但哈洛特沒有反應。恐怕是懶得理他了。

不過仔細想想,確實在外面的店裏賣的熟食大多味道都偏濃。如果是健康體的話當然不會去在意這個,但是對平時吃飯都沒好好攝取過營養的小孩子來說,突然讓他們吃那種食物說不定會給胃造成惡性的刺激。

特別是米海還只有四歲,就算不是營養失調的情況也該好好注意一下食物的。

(果然單身男人不行啊……不過說起來哈洛特也是單身嗎)

單純只是會照顧人的男人和不會照顧人的男人之間的區別。雖然哈洛特姑且是有未婚妻的。

就在寇迪悲歎自己不中用的時候哈洛特脫去外衣,只穿了件白襯衫,卷起了袖子。然後將木柴塞進爐竈裏,放出魔法一口氣點起火。看到這情景沙蘿和米海地驚訝地歡呼出聲。

哈洛特則不管這些,將倒了水的鍋子放到爐竈上燒,然後開始在桶裏洗起蔬菜,做得非常得心應手。

除了總挖苦人的那個性格以外就是個完美的男人,似乎連料理都完全沒問題。

「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你這家夥會做料理嗎?」

「……希望你能從這個停頓中察覺呢,嗯」

「笨蛋」

非常直截了當的痛罵。但是完全無法反駁。

在進行這些對話的時候哈洛特去了蔬菜的皮,將它們切成合適的大小。

「那、那個……」

然後這次是似乎下了決心的沙蘿向哈洛特搭話。

「怎麽?」

「我、我來幫忙……切下蔬菜我還是會做的……」

「沒必要」

「嗚嗚,但是……」

「相對的去把你弟弟打理幹淨。用這個好好洗洗」

這麽說著,哈洛特從紙袋中取出的是香皂。而且還是用木盒子包裝的,那種貴族們禦用的高價品。

沙蘿雖然年幼但也是女孩子,本身應該也是想注意儀容的吧。不知道哈洛特是不是注意到了這點,還特意買了這種東西來。

「這、這麽貴重的東西……!」

「一點零錢而已。順便你自己也去清洗下身體。可別想用髒手碰我做的料理啊」

雖然是很像哈洛特的牢騷,但這方面果然是顧慮了沙蘿的少女心思吧。怎麽可能有希望自己髒兮兮地站在人前的少女。

不知沙蘿是否理解了這點,她說著「非常感謝!」深深鞠了個躬,然後帶著米海去浴室了。

在一邊旁觀了這一連串的對話,寇迪對站在廚房的哈洛特說著。

「不愧是受歡迎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啊」

「這裏可沒有給比家畜還沒用的男人吃的飯。不想被下毒的話就給我去劈柴」

「遵命!」

他的回應又是不得了的痛罵,但寇迪毫不猶豫地跑出去握起了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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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38 pm

第106話

「不過,還真是能睡啊」

微微推開客廳旁邊的臥室門,寇迪看著蜷在一張床上睡著的沙蘿和米海這麽低語著。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日期改變的時候了,他們睡了八個多小時了。

果然沒能充分攝取營養也對身體造成了不小的負擔吧。

「哼,得意忘形地吃完飯瘋玩才會這樣」

「還說這種話,明明都陪他們一起玩了」

「只是因爲太煩了所以我隨意應付了一下而已」

可能是太開心了,吃完飯後不止是米海,沙蘿也開始黏著哈洛特了。最終玩累了姐弟倆還一起靠著哈洛特睡著了,他們這似乎是都對他敞開心扉了。

在那之後兩人就一直睡著。晚餐姑且也做了放著,不過這大概得變成明天的早餐了。

「你一邊做著小菜一邊說這種話真的是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啊」

「打發時間而已」

實際上,等待菲涅剛的妻子回家的時間確實很閑。因此哈洛特回應了寇迪說是肚子餓了的要求正在隨意做點小菜。

雖然這麽說,也就是將肉幹切成厚片,稍微炒一下表面然後加點胡椒調味而已。這真的是一下子就能做好的。

本來這個應該是作下酒菜的,但他們還沒有沒常識到擅自在別人家喝起小酒,所以就用中午做的炖蔬菜湯忍一忍了。湯做得比較清淡,肯定和鹽味重的肉幹很合。

在那之後也隨意地應付著寇迪像是要捉弄人一樣的話題,然後感覺到了外面有人的氣息。

「來了」

「诶,爲什麽你知道?」

「有一個腳步有點拖沓的氣息在靠近。應該沒錯」

「你是不是越來越非人類了?」

「好了趕緊去接人」

「是是」

被哈洛特催促著,寇迪前往玄關。比起在人家家裏等著,應該還是在玄關前等著向她搭話比較說得過去吧。不過那樣也肯定會被當成可疑分子,雖說是丈夫的前同僚,回到家突然發現家裏有人的話肯定不止是大吃一驚或是心理警戒的問題了,會造成騷動的。

不過都已經不止進了家門,還借了廚房做菜,這部分希望寇迪能好好去說清楚情況。這是比起幫著給做料理打下手更重要的任務分擔。

心裏很亂的哈洛特坐在椅子上等兩個人進來。


幾分鍾後,哈洛特終于見到了菲涅剛的妻子。

「初次見面,我叫辛西娅。」

「哈洛特•斯托克斯。」

「對不起他是個不和氣的男人。這也不是壞男人啊。」

「不……那麽和丈夫有關的話是?」

雖然對于突如其來的事態感到很奇怪,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妻子辛西娅方面給我們進行了談話。對于丈夫那件事,她想必也是依賴稻草吧。

與協調目光相交的哈洛特送出了「你給我解釋」這樣的視線。這種說法不適合作說明。對初次見面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察覺到這樣的想法後,寇迪打開了經常轉動的嘴巴。

「坦率地說,找到了可以改善菲涅剛臥床不起的方法。」

「真的嗎!? 」

「嗯。說到底是有可能性的。」

也有不行的情況,說外邊的寇迪。哈洛特一邊想著「這家夥能這麽認真的說話嗎」,一邊凝視著他。嘛,既然他是聖王騎士團的名譽組織,就職于有責任的立場的男人,當然應該能夠做出與現狀相符的措辭。

除了在父母面前以外,這個嘴巴只能說些尖刻、不謙遜的話,這是異常的。

「……那麽費用呢?」

辛西娅好像想通了似的問道。如果普通地考慮那樣的治療免費讓我接受不考慮吧。生活在指甲上點火更是如此。

話雖如此,協調並不是那麽嚴厲的人。哈洛特一邊貫徹聽角一邊輕松地准備著,因爲是很好地也壞也做著恰當的性格的男人不做無理的要求等吧。直到寇迪向這邊投來視線爲止。

「什麽?如果有什麽想說的話就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我想說的話,這是只有哈洛特的劍才能做到的事情,不是由我一個人決定的。」

「你在說什麽?我只是借給你劍而已。」

從報酬這點上來說,光是弄清楚是否能解開被施加在菲涅剛上的尤斯圖斯的洗腦就已經足夠了。雖然也有一些擔心的部分,但那並不是現在說出來的。

也就是說,寇迪隨便決定吧。

「嗯……這樣的話……不需要另外支付治療費,免費也沒關系。」

「這樣啊!也許能治愈我丈夫,但我什麽也不能不送禮……」

「哎呀哎呀是這樣啊……」

協調口齒不清。確實不花費費用,但是取而代之的是要削減一點生命。

但是說明那個的話表示常識性的反應的辛西娅有拒絕治療的可能性。即便是接受,削減菲涅剛的生命得到幫助的大恩也不可能輕易報答。我看看寇迪能如何簡單的回覆。那麽,他是怎麽說服的呢?

我理解辛西娅的心情,但作爲哈洛特,我不想在這種地方吃浪費的時間。必須迅速地治療菲涅剛,不管成敗與否,有那個結果到那兩個人的原來。那對于哈洛特來說已經是決定事項。

「那麽我說費用你能付嗎?還是有可以代替錢交的東西呢?」

然後想要幫著寇迪說服她,結果一開口就是這德行。

聽到這張完全不知委婉爲何物的嘴裏說出的話,寇迪和辛西娅是當然的,連想都沒想就突然插口的哈洛特也沈默了下來。

但就這樣沈默下去的話氣氛就會無可挽回地繼續沈重下去。哈洛特一邊後悔著自己的大意,一邊想著不管了,就著話頭說了下去。

「不管哪種都不可能吧?如果你們有什麽儲蓄的話肯定就算只有那兩個小鬼也會吃得稍微像樣點」

「那是……雖然確實是這樣……」

「那就不要把做不到的事說出口。你們這樣的家夥有沒有什麽回禮對我來說都沒什麽差別」

「哈洛特,說太過了」

「我只是在挑明事實而已。聽好了?你這家夥能做的只有選擇而已。是接受無償的治療,還是拒絕。除此之外的事情想了也全都是無用」

不知是否是無法承受語言的暴力了,低著頭的辛西娅臉頰上劃過淚水。

看到這情形哈洛特的良心狠狠地受到了苛責。但,如果在這裏停下話語的話,哈洛特就真的只是個說話討人嫌的高壓魂淡了。

必須得做些什麽,焦急的哈洛特總之不是用言語而是用行動先做了下緩衝。他站起身,將還冒著熱氣的湯盛進小湯盆,然後將其放到仍低著頭的辛西娅面前。

「……這是?」

「別啰啰嗦嗦的,總之先把那個喝了」

面對他突然的行動,辛西娅還有寇迪都是一副搞不清什麽狀況的表情。而哈洛特只是想著讓她喝點溫熱的東西平複一下心情而已。

雖然這種想法有沒有傳達到實在是很微妙,但辛西娅還是喝了口湯。

「好喝……」

「那是當然的。畢竟是我做的」

「這是您做的?」

「啊啊,其他的料理也是」

這麽說著哈洛特將午間做多的料理端上桌子。那動作就像服務員一樣熟練幹脆。

被哈洛特催促著,辛西娅將那些料理也送進口中。

「像樣的飯菜味道怎麽樣?」

「……很美味。美味得讓人感覺要流淚……」

你已經流淚了,這種不看氣氛的吐槽當然不會說出口。

說實話,這味道也不要說跟專業廚師比了,大概連一般主婦的料理都比不上吧,但主要是這個家的吃飯情況差到了這種程度的料理也能讓她流淚。雖然這眼淚到底是爲這味道而感動,還是接著剛才的事繼續流的這點根本無法判斷。

「我想也是。小鬼們也爲這種很普通的飯菜而興奮,給他們買塊香皂都讓他們歡呼了」

「爲什麽要爲我們做到這種地步呢?正如您所說,明明我們什麽都無法返還給您……」

要是在這說一句「孩子的笑容就是我收的費用了」應該能賺點好感度,但不巧的是哈洛特並不是這種好青年。

「一時興起而已。但也並非全是如此。如果能治療菲涅剛的話對我來說也有好處」

在視界的一端寇迪擺出了一副「诶,是這樣嗎?」的表情。因爲是與他沒有關系的事所以沒跟他說,不過仔細想想如果告訴他的話交涉應該能進行得更輕松吧。

正是悔之晚矣。

「所以這次就多少給你一點恩惠了。畢竟我是貴族,能看心情懲罰人,也能看心情給人賞賜(kashi)」

哈洛特自己也想著我這話說得還真是過分啊,但某種程度他這樣橫行也是事實了。

「立場不同啊。你們這些家夥也不過只能按照我的想法來行動而已。給我理解這點」

辛西娅的表情扭曲了。

那表情中浮現著對哈洛特那份傲慢的怒氣,對自身無力的淒慘心情,還有看透這弱者只能被強者玩弄的殘酷世界的達觀。

而在辛西娅完全理解了這一切,正要服從哈洛特的話的時候,有聲音制止了她。那不是別人,正是哈洛特的聲音。

「……但是,如果在此之上你還無法接受的話就在這發誓吧。發誓貫徹自己的意志,試著變強到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如果有那份誓言的話,今天的事我就全當是給你的人情(kashi)」

「诶……?」

「當然要償還這個人情的代價很高。你有那樣的覺悟嗎?只要像幼鳥等待投食一樣乖乖待著就能得到的東西,你有覺悟選擇艱險的那條路去追求嗎?」

簡單來說哈洛特就是給出了這樣的提案。

是接受無償治療就結束,還是治療後將這作爲欠的人情之後再報恩。

面對苦于生計的這個家庭,這種提問可以說很壞心眼了。而有那個自覺的哈洛特則是將想盡快進行治療的心情和自己的嘴臭合在一起,變成了這樣的二選一。

嘛這樣的話只能選擇前者了吧,精神上的關照就交給寇迪來做了。這樣想著哈洛特等待著辛西娅的回應。

「……我明白了。我接受您的提案」

「是嗎。那麽……」

「是的,我在此發誓。我會試著變強,變強到能夠保護我的丈夫和我的孩子們。還有無論花多少時間我都一定會償還您這份大恩」

(……啊咧?)

哈洛特心裏呆掉了。诶,選擇欠人情的那邊嗎?各方面都很不容易吧?

不顧這樣的哈洛特,辛西娅從椅子上站起身,在哈洛特面前跪了下來,低下頭。

「並且我在此發誓向您獻上無上的忠誠」

我不需要那種東西,這句話在這種氛圍實在是說不出口。

面對這與自己的期望方向直接走了個一百八十度掉頭的發展,哈洛特傾盡全力也只能冷淡地回應一句「哼,這句話還是等你丈夫清醒了再說吧」。

反正這下就能立刻進行對菲涅剛的治療了,姑且可以算結果OK就行吧。

「啊,是嗎。在賞賜(kashi)和人情(kashi)中選一個,這是雙關嗎。挺會說的嘛」

旁邊的寇迪說出了完全不對頭的發言,哈洛特想著「怎麽可能啊!」,總之先以偏強的力道踩向寇迪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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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44 pm

第107話

「痛痛痛……哈洛特你對我的腳有什麽仇嗎?」

「誰讓你這家夥總說多余的話」

剛才還繃著的緊張感因這對話而消散了。

這兩人年齡差得不小,但在辛西娅看來他們就像是老朋友了。自從丈夫突然臥床以來,到家裏來看望過他好幾次的寇迪性格開朗不藏事,這點她是知道的。如果是他的話應該基本上能跟其他人都構築友好的關系。

而名爲哈洛特的青年則正如寇迪介紹的那般冷淡,而且看他言辭毫無顧忌,很容易就能想象他肯定樹了不少敵。

明明是這樣,但爲什麽呢。哈洛特那如刀的尖銳話語,比至今聽到的所有鼓勵之言都要更深地刺進、撼動了辛西娅的心。

說不定自己的內心已經放棄了。自從丈夫臥床已經差不多過了五年,毫無恢複的迹象,家裏的收入縮減,也沒法去找醫生看了。內心某處說不定已經認定自己做不到任何事,沒有任何辦法了。

還很年輕的這個青年,大概是看穿了辛西娅的這種看開的想法吧。

所以他在知道這點的情況下讓自己選擇了。是敗給苦痛的現實而逃避,還是以自己的意志去之戰鬥。並非爲了其他,只是爲了辛西娅自身。

要自己作爲妻子,作爲母親,堅強起來。

(多麽嚴厲、任性……而又溫柔的話語)

考慮一下狀況的話,身爲貴族的哈洛特根本沒必要征求辛西娅的同意或是給她選擇。如果治療菲涅剛對哈洛特來說有能得益之處的話,他根本無需多言只要直接這麽做就好了。無論成功與否,一介庶民的辛西娅根本無法說什麽怨言。

雖然他說『你這家夥能做的只有選擇而已』,但從立場上來說就算連選擇都沒有也一點都不奇怪。本來她應該只能束手在一旁看著他順自己的意來向菲涅剛施加治療的。

但哈洛特卻並不喜歡人唯唯諾諾地服從有權之人。明明他自己也身爲有權者。

辛西娅完全無法解決的問題,他伸出了援手。

但是抓住那只手站起來向前走出的這些動作要以自己的力量去完成,哈洛特以言語和行動這樣表達了。

自己曾有這般感動過嗎。身爲貴族的他在這樣爲庶民的自己盡心力,激勵自己。如果這樣還感受不到他的氣概才奇怪。

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名青年是真正意義上的貴族,辛西娅理解了這一點。

「算了。事不宜遲,趕緊開始吧」

「現、現在就開始嗎?」

「雖然這樣可能很突然,但畢竟哈洛特也是很忙的啊」

「而把很忙的我拉過來的就是你這家夥啊」

發著這樣的牢騷,哈洛特站了起來。

辛西娅也跟著一起站了起來,哈洛特直視著她的眼睛詢問。

「最終確認。接下來要進行的治療並沒有能順利的保證,只不過是有治愈的可能而已,也許會有無效果、或是陷入預想之外狀態的情況,即便這樣也還是要做嗎?」

「……是的。我丈夫拜托您了」

「……是嗎」

似乎是在說在此之上無需多言,哈洛特邁開了步子。大概是已經把握了位置,他直接進了菲涅剛睡著的房間。

點起房間裏的蠟燭後,能看見菲涅剛閉著眼睛,現在可能是睡著了。在這樣的菲涅剛身前,哈洛特的手搭上了劍柄。

「……你要幹嘛?」

但在拔出劍之前寇迪按住了哈洛特的手。

「那是我要說的。我沒打算讓你幫我做到那個地步」

兩人無言地互相盯視。雖然辛西娅不清楚,但恐怕是有什麽情況。

就這樣過了數秒後,寇迪先開口了。

「畢竟是你哈洛特。大概是因爲剛才的事想著自己必須得做吧?」

「……」

「但這件事不能讓給你來做。是我拜托你的,責任應該得由我來盡」

「……隨你吧」

妥協的是哈洛特。他將劍收起,連劍鞘一起遞給了寇迪。

寇迪將劍接過,拔了出來。

「那、那個……請問要用那把劍做什麽?」

「有點難以說明,不過哈洛特的劍有特殊的力量,用那個的話說不定能治好菲涅剛」

特殊的力量?用劍來治療?

總不會是要拿來砍吧,辛西娅完全想象不出要怎麽做。不顧這樣的她,寇迪架起了劍。他閉上眼,深呼吸了兩三次。

然後嵌在劍上的水晶開始發光。最初只是朦胧微弱的光,但那光輝逐漸增強了。

辛西娅默默地看著這個情況,而寇迪突然開始顯得痛苦。

「唔……!」

呼吸變得絮亂粗重,額頭上浮現出大顆的汗珠。原本還很強的光閃爍著逐漸減弱,最終消失了。

雖然這僅僅是幾分鍾裏的事,但在那光消失的同時,握著劍的寇迪支撐不住跪了下來。

「哈啊、哈啊……這還真是,費勁兒啊……」

「您、您沒事嗎?」

「啊啊,我沒事」

「哪裏沒事了。你明明很有事啊」

「不不,沒那種事……」

想要表現自己沒事,他試圖站起來。但是沒能實現,劍從想要站起的寇迪手中落下。

鋼敲在地板上,铿地一下,空洞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放棄吧。你這家夥做不到」

「……你還真是說得幹脆啊。我沒想到會這麽吃力」

寇迪露出了自嘲一樣的笑。從之前的對話中就能察覺到,這是對沒能完成自己應盡責任的自嘲吧。

即便如此寇迪也還是將手伸向劍,但哈洛特先他一步將劍拿了起來。他拿著劍,像是在思考一樣靜靜地盯著它看。

「原來如此啊」

過了一會兒,哈洛特這樣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後看向寇迪毫不留情地斷言了。

「你用不了這劍的」

「這劍不是不挑使用者的嗎?」

「只作爲一般的劍使用的話確實是。但若要發揮它具備的機能,你的魔力不夠」

「如果一定要有哈洛特你那樣的魔力量才能用的話,那不幾乎就是你專用的了嗎……」

大概是聽到哈洛特告知的事實感到泄氣了,寇迪像是筋疲力盡一樣坐到了椅子上。

寇迪的實力就算在聖王騎士團裏也是屈指可數的,關于這點辛西娅也知道。而那樣的他光是試圖使用那把劍就疲憊到這種程度,看來負擔非常大吧。如果能若無其事地使用這種東西的話,哈洛特究竟是何等人物呢。

「那麽就是這樣,你這家夥就在一邊老老實實看著吧」

「我知道了。哈啊啊~……像這樣深感自己不中用的心情還真是久違了」

「這還真是意外啊。我還以爲你的人生中盡是那麽不中用的事呢」

「不巧的是我只有臉皮很厚啊。就是不知羞恥地活到現在的」

雖然寇迪的話中混著玩笑,但他的表情確實因懊惱而扭曲著。

他那樣深刻地想要救助菲涅剛,就算最終力不能及,對辛西娅來說也是很開心的。因爲還有沒放棄自己丈夫的人在。

但他會顯露出這般有幹勁,是否還有其他的理由呢,不由得會這麽猜測。並不是在懷疑,但剛才寇迪所說的「責任」一詞讓人隱隱感覺到了一些險惡的東西。

他們是否是准備賭上某些東西來救助菲涅剛呢。

「那就好好活用那張臉皮,像平常一樣傻笑去吧。總比五年不見一醒就被一張郁悶臉迎接要好吧」

「是是,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那麽自信啊」

「你也是,辛西娅。那是等待丈夫回來的妻子該有的表情嗎?就算無法相信我,總能相信菲涅剛吧」

他說出的話語如同要將寇迪抱有的懊悔之念以及侵蝕辛西娅的不安心情一並拂去。

啊啊,這個人究竟強大、溫柔到何等地步。他的話語、他的背影,都給了自己面對逆境的勇氣。這麽想著,自然地就露出了笑。

「……我相信的。相信菲涅剛,也相信哈洛特大人」

似乎是滿足于這句話了,哈洛特一言不發地重新轉向橫躺在床上的菲涅剛。

在他架起劍的同時,那把劍就與寇迪那時一樣開始發光了。但是光的強度與寇迪的那個完全不同,這大概就是兩人的魔力之差吧。

房間中的空氣翻騰著。就連完全不會魔法的辛西娅也能感覺到有某種能量在向光的中心點聚集。

大概是魔力積蓄夠了,哈洛特雙手握劍,用劍柄猛擊菲涅剛的腹部。

「……啊、……!」

自從臥床不起以來一直空虛的眼睛睜開,他發出了不成聲的聲音。

哈洛特與菲涅剛被燦爛的淡綠色光芒包裹著,那光景簡直就像是描繪神明大人帶來奇迹的一副畫。不,實際上對辛西娅來說這已經等同于奇迹了。在這五年間,她用盡一切方法都沒能得到的,能將所愛之人引導醒來的祝福。

辛西娅現在,親眼看到了。

「趕緊給我回來」

忽然,哈洛特低語了那麽一句。這一瞬間,光芒更加膨脹,然後像是被彈開一樣消散了。

隨後,寂靜降臨。點亮房間的蠟燭也已經滅掉了,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月光朦胧地將菲涅剛的身影由黑暗中照出。

他是否能醒來,辛西娅的心控制不住地激動起來。心跳劇烈到似乎能讓心跳聲響徹這被寂靜填滿的房間。

經過數秒的沈默後,那個時刻到來了。

「嗯……啊、诶?這裏、是……」

雖然是微弱而嘶啞的聲音,但菲涅剛確實地說話了。

視線被淚水模糊,嗚咽的衝動湧上。但拼命抑制著,辛西娅以百感交集的聲音喚了他。

「老公」

「……辛西、娅嗎?爲、什麽,在哭……」

「老公……!」

已經不成話語了。

將意識恢複,但應該還起不了身的菲涅剛抱住,感受著他心髒的跳動,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辛西娅不斷流淚。

菲涅剛現在肯定還混亂著,但辛西娅沒有那個余裕去說明狀況和經過了。她只能喚著菲涅剛的名字,將臉埋在他的胸口抽泣。一直臥床不動,菲涅剛應該肌肉衰弱得擡起手也很吃力,但他還是什麽都不說地用已經完全消瘦的右手憐愛地撫摸著辛西娅的頭和臉頰。


這樣究竟過了多久呢。沈浸于二人世界中時,有敲門的聲音響起。

辛西娅回過神來擡起頭,房間門外傳來了聲音。

「兩位,雖然打攪你們感動的再會不好意思,但總之能讓我先跟菲涅剛說明一下情況嗎?」

「非、非常抱歉!」

急急忙忙地開門。回過神來就已經是黎明,窗外開始泛白了。

進入房間的寇迪直接走向床邊。

「好啊菲涅剛。感覺怎麽樣?」

「寇……迪、嗎……?一段時間沒見、你好像、老了啊……」

「畢竟你都已經睡了五年了啊。我當然也多少會變成熟些的」

「……你說、什麽?」

「雖然想先說明一下那些事兒,但首先還是你的身體。有沒有什麽異常?」

「不怎麽、出得了聲……身體也、像鉛一樣、重……如果、說……我睡了、幾年的話……倒是、能理解……」

「很吃力的話我改日再說吧?」

「不用、沒事的……告訴我。我是、發生了、什麽……」

「那我就按順序簡潔點說了」

以這句話開頭,寇迪開始說明。

五年前在貝爾迪斯森林,騎士團與星詠族發生過戰鬥的事。

在那場戰鬥中哈洛特被人扣上了間諜的嫌疑,而菲涅剛被選爲陪審員之一參加了那個新兵審議的事。

在寇迪向他詢問審議的事情時他突然就陷入錯亂狀態開始自殘的事。

雖然沒有大傷,但他被制住之後就沒有了意識,自那之後已經連續沈睡了五年時間的事。

「——然後,就在剛才你總算清醒過來了」

「是、嗎……辛西娅、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的,只要你醒了就好……」

「寇迪、也是……是你、救了我……嗎?」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倒是很帥啊。救了你的是哈洛特•斯托克斯。還記得嗎?」

「……啊啊、啊啊。我記、得……是、嗎……我被、我要殺、的人、救了……嗎」

「怎、怎麽回事?」

「總之有很多緣由,就在剛才提到過的貝爾迪斯森林的戰鬥中哈洛特被人陷害了」

結果就是被扣上了間諜的嫌疑,又有某些人施加壓力對他下了死刑判決。

但實際上哈洛特不要說是間諜了,他根本就是揭露了薩裏昂帝國的計謀,還拼上性命預防了騎士團與星詠族之間陷入紛爭的事態。

盡管如此卻被下達了死刑判決,那是因爲有人想以這個爲借口來利用哈洛特去做某些事,即便是現在哈洛特的性命也依舊面臨著危險。

「菲涅剛,你是被人以家人爲人質,威脅了必須要同意哈洛特的死刑判決吧?」

「是那樣、沒錯……說是、不這麽做的話、家人就、危險了……」

「怎麽會……!這件事哈洛特大人他……」

「他知道的。但他一點都沒有恨過菲涅剛」

「……哈洛特他、在嗎……?在的話、我得、謝罪、還有、感謝他……」

「啊——……其實治療結束之後他就說什麽有緊急事態,已經離開這個鎮子了啊。因此爲了說明情況還有確認菲涅剛的狀態我就留下來了」

都被他救了卻無法向他道謝,她爲這個事實愕然。

這樣就盡是被他給予了。這份大恩,心中的勇氣,與所愛之人一起的幸福。還有要堅強下去的這份心。

給了自己這麽多,但哈洛特卻就那樣離開了。聽寇迪的口氣,也沒有還能再活著見到他的保證。即使這樣他還是留下了這麽多的東西。

「還有他讓我給你們兩人帶話了。說是『接下來就隨便你們去活著吧』。就不能說句更貼心點的話嗎」

「……沒那回事。那句話已經太過充分了」

「是嗎?嘛,那就好」

太陽升起,日光照進窗戶。太過耀眼,但辛西娅卻感覺像是哈洛特散發的光芒。在那樣的朝陽之前,她自然地低下頭,本應已經哭幹的淚水再次劃過臉頰。

雖然明知他聽不到,但卻無法不說。只是念著「感謝您」。

「媽媽,在哭嗎?有哪裏痛嗎?」

「米海……」

是醒得太早了嗎,米海揉著眼睛抱向流著淚的辛西娅。

「媽媽沒事哦。米海,來和爸爸打個招呼」

「嗯。早上好,爸爸」

「……米海、嗎?都長、這麽大了……」

「啊,爸爸!爸爸醒了啊!」

寇迪支撐著菲涅剛起身,米海撲進了他懷裏。

仔細想想菲涅剛開始臥床不起的時候正是米海臨産前。所以這對父子還是頭一次互相觸碰。

米海天真無邪地笑著說著,菲涅剛則又哭又笑地聽著他說。眼前的毫無疑問就是自己想一直看下去的幸福。

而這時,辛西娅忽然看到了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的寇迪。

「寇迪先生,請問怎麽了?」

「啊啊,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話說你們二位有幾個孩子來著?」

辛西娅不明白那個問題的意圖。他確實這次是久違地到這個家來了,但沒想到至今來看望過菲涅剛好幾次的寇迪會事到如今還來詢問家庭人員構成。

爲這件事感到奇怪著,辛西娅理所當然一般地回答了。

說「怎麽突然問這個?我們的孩子只有米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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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46 pm

第108話

看到菲涅剛恢複意識後,寇迪深感什麽都沒做到的自己太不中用,與哈洛特一起離開了房間。各種說明就等他們冷靜一些再做比較好。

于是回到了客廳的寇迪做到椅子上大大地歎了口氣,而哈洛特則對這樣的他扔出了一句話。

「這下滿足了嗎?」

「嗯……其實本來是想不勞煩你來解決的啊」

「就恨你自己的無力吧」

「真的是啊。抱歉……還有,真的謝謝你」

寇迪深深地低下頭。讓他幫忙救菲涅剛的事也是,最重要的是一使用那把劍性命就會收到侵蝕,正因爲知道了這一點寇迪才想要自己動手。本來他是想就算自己不成功也不能再依靠哈洛特的。

(結果還是全扔給哈洛特,該說是窩囊還是差勁呢……)

作爲年長者——這種論資排輩的想法並不適合寇迪。但就算這樣,也有最低限度都該盡到的理。爲此本來必須要阻止哈洛特的。

但在哈洛特撿起自己掉落到地上的劍,在他打算救菲涅剛時,寇迪卻沈溺了。

沈溺于哈洛特的強大和溫柔,更是沈溺于自己的弱小。

「這不是需要你這家夥道謝的事。不過如果感覺受了恩的話今後我可以盡情把你當下人使喚」

「哈哈哈……拜托你手下留情啊」

真是比不過他啊。那並不是單純的強大與弱小的問題。

大概是察覺寇迪少有地發自心底陷入了自我厭惡,哈洛特才以他的風格說那些話來鼓勵他了。這下子真是不知道到底哪邊才是年長者了。

雖然最初見到的時候他就是個很老成的男孩,不過現在到了青年的年齡段,更讓人感覺到了威嚴和一種領袖魅力。這是能與文森特並立,甚至有可能在他之上的英傑。這男的真是太超出規格了,寇迪內心歎息。

「那麽,我們也差不多休息吧」

時間已經差不多到了深夜了。

現在出去找住處已經不現實了,而且本來等日出後還必須要向他們說明情況才行,如果擅自離開才奇怪。

「沙發就給你這個功臣睡吧。我就在這椅子上,不然的話在地板上睡也沒問題」

寇迪忍下哈欠伸了個懶腰。睡意……不如說是疲勞感特別強。

雖然出于職業,他對自己的身心體力還是很有自信的,但只是握了那把劍一會兒就感覺精力好像全都被奪走了。一想到那說不定就是性命被削減的感覺就毛骨悚然。

而哈洛特一臉平常地熟練使用著那把劍,這也給人以某種恐懼感。被削減性命,前方等待著的就是死亡了,難道不害怕嗎。

當然,就算是寇迪也沒有粗神經到會把那樣的話說出口。

「啊,難道說你是沒法在沙發上睡的那種?雖然說姑且也不太好,不過你也是貴族出身啊」

雖然是自己說出口的話,但他也不覺得哈洛特是那麽纖弱的男人。感覺他大概站著都能睡,甚至就算在一片漆黑的森林裏也都睡得著吧。

……話說爲什麽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啊。被無視很寂寞的啊,這樣想著寇迪重新看向哈洛特,卻看到他緊緊凝視著不知從哪拿來的信。

看見他那一副非同尋常的樣子,寇迪躊躇著不知該不該搭話。而就在他猶豫期間,哈洛特動作粗暴地將信收緊懷裏,然後轉身就走。

「有急事。我走了」

「現在走?」

「對他們進行說明的事就由你這家夥來做吧。不過不准說什麽多余的話」

「這倒是無所謂,你有什麽要對他們說的嗎?」

「……接下來就隨便你們去活著吧。就這麽告訴他們」

一說完哈洛特就衝出去了,都來不及制止。留下的寇迪只能呆然立于原地。

不過雖然不知道詳細情況,那個男人也是各種繁忙,突然有了急事那也沒辦法。說明就由自己來也沒問題。但這下能接受菲涅剛感謝的人就不在了。

寇迪煩惱了一會兒該怎麽辦,接著身後突然傳來了聲音。

「寇迪先生」

「哦哦小沙蘿。抱歉啊,吵醒你了」

站在那裏的是穿著睡衣的沙蘿。

似乎動靜搞得太大了點。是否現在把事情說明一下比較好呢,寇迪考慮著,而在他得出答案前,沙蘿先開口了。

「辛苦了。我還需要你去完成另一個職責」

「……小沙蘿?」

有什麽部分很奇怪。不止是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也不止是沙蘿這明明在與人對視卻仿佛在望著虛空一般的神情。

有種更加根本性的部分發生了錯亂的違和感。

但就是不明白那是什麽。就像是頭腦在拒絕思考一樣,思維在徒勞地運轉。

沙蘿一步一步緩緩逼近。她明顯不在正常狀態,但被她天藍色的眼瞳盯著,寇迪的身體無法動彈。

(天藍、色……?不對,我記得小沙蘿眼睛的顔色是……)

在寇迪想起來之前,他的視線就被遮住了。那是沙蘿小小的手掌。

柔軟的觸感像是要包覆鬓角一樣蓋住了自己的眼睛,寇迪理解了這個情況。但即使理解了,他的身體還是僵直著。

「你做、什麽……」

沒來得及問完,寇迪的視界就暗了下來。

「你也將會,成爲對他的試煉」

在寇迪即將失去意識前,傳進他耳中的是模糊不清,分辨不出是沙蘿的還是成年男性的聲音。





氣息粗重。那正是哈洛特在全力奔行的證明。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停下來。

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對于最近盡是遇上預料之外的情況,諸事不順的哈洛特來說,這片藍天簡直就像是在諷刺。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麽緊迫,將哈洛特的思想往那樣的負面方向牽引。

(爲什麽他們已經進了哈裏森的宅子啊!)

確實是會有萊納爲把劍奪回而闖入哈裏森宅邸戰鬥的情節,但對于通過以艾露爲首的『弗列裏』把握著對面的進行情況的哈洛特來說,感覺就是中間跳過了兩三個中間活動的飛躍發展。

在他看那封不知道什麽時候送到菲涅剛家裏的緊急聯絡的信時都要懷疑自己的眼睛了。

如果逐一向艾露說明接下來預定會發生的事也只會平白讓人起疑而已,所以基本只讓艾露在不被萊納他們注意到的情況下去跟蹤觀察,並且說了一旦有什麽動向就立刻聯絡。他將其中可能成爲關鍵事項的情況作爲預想說過,也告訴了艾露這些情況都要優先報告。

所以他才會收到這樣的緊急聯絡,但只有這些報告還沒辦法知道爲什麽突然會變成這樣的展開。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去問艾露,但現在根本沒有那種時間。

「那個嗎……!」

衝出菲涅剛的家後以比馬還要快的速度疾馳了幾個小時,總算是看見目的地的建築物了。

位于王都周邊的中等規模城市。其中有一棟大得像是小型王城一樣的建築。如果跟原作一樣的話,現在應該已經在最上層開始戰鬥了。

這樣的話。哈洛特蹬著最近建築那磚塊砌成的牆壁躍上屋頂,然後毫不減速地在屋頂之間跳躍著衝向哈裏森宅邸。由于各處都有道路,所以屋頂之間會有間隙,但這種距離對哈洛特的跳躍力來說不成問題。雖然對這些建築物裏的居民可能會造成麻煩,哈洛特還是維持著最快速度接近那座宅邸。

本來應該要從容地潛入那座宅邸的。

在文森特的病房裏想到的假說。如果那個假說正確,那麽溫特斯和莉莉烏姆的感情——他們的自我,也許還能夠取回來。而在那之後插進來的寇迪提出提案,然後就去治療也許與他們兩人症狀相似的男人了。

哈洛特是想著順利的話也許也能救治溫特斯和莉莉烏姆,而且考慮到那時距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項前還有一定的空余時間,所以他就接受了寇迪的請求。

治療的結果可以說是非常成功。多虧這個,能夠救下那兩人的概率也就更大了。這樣的想法就維持了那麽一瞬間,然後就發生了這種事態。

「可惡啊……!」

不由得罵出了聲。

如果那封信上的情報屬實,那麽裏面應該已經開始戰鬥了。雖然就算出現萬一,萊納他們應該也不會被打敗,反而是那兩個人不知道會變得怎麽樣。

在遊戲中,他們敗北後會反抗哈裏森,但在那之後會怎樣就完全沒有被提及了。有可能是取回了被抑制的感情和自我,但莉莉烏姆和溫特斯之中有一方失敗時就會發脾氣的哈裏森砍殺。本來那個場景說不定就只是尤斯圖斯通過某種方法命令他們殺掉哈裏森而有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若哈洛特不想想辦法,他們就無法得救了。

(又必須背上別人的命嗎。)

回想起來,在好好把握自己依附到了遊戲角色上這種荒唐的事實之前就得想辦法將死亡flag回避,在貝爾提斯森林又沒辦法對希德他們見死不救,結果連皇家私兵的命也都扛在了身上。前些天也剛剛想辦法將文森特活捉,如果把狀況不對的文森特就那樣放置不管的話他可能很快就會死。

次次地感受除自己以外的那些性命的沈重,說不清是恐懼還是焦躁的情緒席卷在心中,不想再經曆這種事了。但這個世界卻像是要嘲笑那樣的哈洛特一樣,偏要將性命取舍的選擇強壓給他。

也許「哈洛特•斯托克斯」的存在就是被這個世界厭惡到這種程度了吧。

但不管有多困難,就算真的是最被這個世界厭惡的人,就算修正力試圖將哈洛特•斯托克斯的死亡化爲確實,他要活下去的意志也亳不動搖。他要將死亡Flag全都回避掉,然後對這個世界嘲「活該!」。

爲了能狠狠吐出那句話,現在首先該做的是——

「铿」的金屬音在空中響徹。難以想象那纖細的手臂能發出這麽沈重的攻擊,伴隨著這衝擊,兩個少女的斬擊被兩把劍接了下來。千鈞一發的時機。

「……哈洛特、大人?」

哈洛特就如字面意義上描述的衝上了這四層建築的屋頂,繪裏香瞠目看著他。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她的表情好像沒什麽精神,但首先是莉莉烏姆。從接下她那彎刀的狀態一拉手腕用劍柄撞向她的心口。

這是雖然很粗暴,但並沒有什麽實質性傷害的一擊。不過因爲之前就蓄好了魔力,所以莉莉烏姆一瞬間就失去意識倒下了。哈洛特抱住她纖細的身體,將她平放到已經鋪了冰的長凳上。

接著同樣也用劍擊向被冰拘束的溫特斯。這邊本來就已經失去意識了,所以就只是把困住他的冰打碎,然後也一樣將他搬到了長凳上。大概這樣就先救下這兩人了,哈洛特稍微放心了些。

在這期間,開口在那叫喚的只有因爲腳被冰凍住站不起來,難看地四肢撲地的哈裏森,萊納他們則都困惑地看著眼前的情況。總之哈裏森太吵了,所以哈洛特把他從冰中放出來後以行雲流水的動作給他腹部來了一拳,強制性地讓他閉嘴了。

接著他才總算重新看向萊納他們。

哈洛特不知道他們現在正以什麽樣的眼光看著自己。是單純的吃驚,還是因爲自己的突然闖入而更加混亂了呢。不管是什麽,這裏要對他們說什麽樣的話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一個搞不好說不定就決定哈洛特的生死。

在頭腦中完全理解這情況的基礎上哈洛特開口了。

——不,是不受控制的開口了。

「你們這些家夥沒有繼續向前的權利。要是拒絕的話就有必要砍了啊,所以務必給我拒絕」

這句話,來自原作裏哈洛特所有的三次戰鬥中的其中一次。

這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次的戰鬥時說出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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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48 pm

第109話

平澤一希附身到哈洛特•斯托克斯已經過去八年了。這張嘴總是與意識無關地只能說出些諷刺或者粗暴的話。在這八年的歲月裏,某種程度上已經適應了。

只要一想到會讓對方討厭或是會傷害到對方就會無法開口。所以說出那些粗暴的言詞之後根本圓不回去。不過,印象從最差勁最惡毒的混蛋恢複到最差勁的混蛋雖然算不上什麽變化,但總比沒有的好。更何況,被人討厭和蔑視這種事都已經習慣了。

盡管如此也還是有難以習慣的事。

那就是陷入和原作一樣的狀況的時候,會擅自地說出原作的台詞。在處刑克拉拉僞裝其死亡以及在地下監獄見到尤斯圖斯的時候也是如此。

雖然後者與原作的狀況有所不同,但在「尤斯圖斯打算給予哈洛特力量」這種意義上來說是同樣的狀況。

如果在場角色和情節都跟原作一樣的話,接下來應該就會引發跟原作一樣的事件。反過來也可以說,原作裏沒有的情節或者已經過去的情節應該不會發生。

顯然僅憑這點推理難以下定結論,可以驗證的機會更是少之又少。有意圖地去引發原作那樣的事件是很危險的,因爲與哈洛特相關的事件基本上都是跟死亡FLAG有直接關系的。

但偏偏在這種最壞的時機發生了最壞的事件。那便是「萊納第一次與作爲敵人的哈洛特對峙」。

在原作中這個事件是只有萊納、珂蕾特、雨果三人參加的初期戰鬥事件。然而現在主人公小隊的六人已經全員到齊。再說,與萊納也不是初次見面了。

(可惡!還可以這樣!? )

焦急但並不慌的哈洛特得出了一個結論。

哈洛特第一次與萊納對峙是在德爾菲特的武鬥大會,在那裏與萊納進行了戰鬥,不過那時不是作爲敵人而戰鬥的。後來在霧谷中作爲敵人對峙的時候,哈洛特並沒有表明身份。

而現在就像是原作那樣,哈洛特作爲哈裏森的走狗在萊納面前登場了。

(……疏忽了)

因爲很少有機會說出原作的台詞,所以沒有注意到事件的觸發條件。再加上以前就跟萊納戰鬥過,現在故事發展已經很大程度上偏離了原作。

所以哈洛特完全沒有預料到會說出原作的台詞。

「你、你在說什麽啊,哈洛特……」

猶如看到了難以置信的事物一般,萊納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問道。哈洛特雖然算不上是一起旅行的朋友,但本應是夥伴的他突然敵對並說出那樣的話,性格單純的萊納有這樣的反應也不難理解。從其他人的表情也可以看出來,他們也感到疑惑。

然而有一人除外,那便是認真凝視著哈洛特的繪裏香。哈洛特真切地感受到這只是被她討厭而已,即是高興又是難過……現在不是說這種蠢話的時候。

「你是認真這麽說的嗎?」

「砍過來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雖然哈洛特想對繪裏香的提問表示否定,果不其然這張嘴只能說出挑釁的話。總之就是一如既往。而現在才是修正故事的時候。

哈洛特轉身背向萊納他們,表示沒有交戰的意思。從他們的性格來看,應該不會突然從背後襲擊過來。

哈洛特向前走到陽台的一角,那裏是占據了屋頂三分之一大小的小屋。

把手放在小屋的門的把手上想要打開,但門上了鎖。沒辦法只好用劍把門給砍掉了。于是便看到小屋裏收藏了大量的武器。記憶中牆壁上只挂了幾把劍和斧子。這種事並不需要在意。

在大量的武器中有明顯和別的截然不同的展覽品。從萊納家盜來的劍和哈洛特等人從遺迹中挖出來的秘寶被安放在小屋的中央。

總之只要掌握了這些武器主人公小隊的武器就能得到強化。然而僅僅是裝備這些武器就向最終BOSS宣戰是不行的。這方面已經讓弗列裏去做准備了。這裏讓萊納他們得到這些武器應該沒有問題吧。

「這就是你要找的東西吧?萊納。」

說是這麽說……這就是哈洛特從格裏菲斯家拿走的寶劍【偉大的古拉姆】。哈洛特將其扔了出去,劍畫著弧線刺入了萊納眼前的地面。

但是萊納並沒有拿起劍,而是扭曲了表情。珂蕾特感到疑惑因此開口提問道。

「爲什麽……哈洛特(sama)知道這把劍?」

當然是原作的知識。不過也不能直接說自己就是偷劍的犯人吧。

真的有那麽不可思議嗎?「強盜闖進萊納家偷走了劍」這個事件哈洛特已經確認過。

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哈洛特馬上注意到自己又大意了。

「連萊納都沒有見過的劍,爲什麽……」

沒有劍鞘的【偉大的古拉姆】從鐵制的箱子裏拿出來,就那樣裝飾著。如果連萊納都未曾見過,那麽見過的人也許只有把劍從遺迹裏挖出來的奧爾貝魯和蕾歐娜。

哈洛特一眼就認出那把劍就很奇怪。這樣看來,首先想到的就是哈洛特跟偷走【偉大的古拉姆】的人有關系。

看萊納和珂蕾特的反應就能明白。雖然實際情況複雜,但那也是毫厘不爽的事實。

沒有時間去考慮怎麽回答。而沈默的這段時間暗示著對這件事的肯定。

哈洛特想要馬上否定,但事實上無法輕易地說出口。

「你們連這種程度的事我不說的話都理解不了嗎?」

結果從哈洛特的嘴裏蹦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句話。在這種情況下隱晦言語聽起來就像暗示著肯定。

是習慣性給自己圓場嗎?不,那只是疏忽大意。

(……雖說如此FLAG回收太快了吧)

不愧是「哈洛特」內心如此自嘲道。現在好想逃離這裏。

但事情往往沒有那麽簡單。

「爲什麽啊……我還以爲你是我們的夥伴呢……!」

萊納顫抖的手握住了【偉大的古拉姆】的劍柄。凝視著哈洛特的眼睛,忍著快要溢出來的眼淚。

對于誠實善良並且打心底裏珍惜家人和朋友的萊納來說實在是太痛苦了。知道他的性格的哈洛特體會到了他的心情。

萊納說以爲哈洛特是同伴這句話應該沒有絲毫的謊言吧。正因爲如此當知道哈洛特與傷害自己父母的人有關聯時,憤怒和悲傷無法估量。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拿著【偉大的古拉姆】的萊納釋放出壓制對手般的壓力。

哈洛特也握緊了劍。所以說結果還是要戰鬥嗎。

並不是沒有預料到這種狀況。倒不如說,如果按照原作那樣發展的話,一定無法避免這場戰鬥。

「……本大爺才不需要什麽夥伴。群聚是弱者生活方式你忘了嗎?」

如果可以的話哈洛特還是不想和萊納他們戰鬥。不想和拯救這個世界的英雄們,作爲好人的他們交鋒。

從偏離原作的時候就想到過,或許有這樣的可能性,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多年來的習慣讓哈洛特很快放棄了這個念頭,開始切換到戰鬥模式。

「哈洛特你確實很強……既然那麽強的話明明能保護好人的……爲什麽要去傷害人!連阻止他們都做不到嗎!? 」

萊納向看躺在長椅上的溫特斯和莉莉烏姆。

「那當然。本大爺三兩下就能搞定他們」

「那你爲什麽要傷害我的父母……!」

「因爲有那個必要。」

這句話成爲了導火索。

萊納飛快地縮短了與哈洛特的距離,比以前在霧谷的時候要快得多,劍閃的鋒利確實脫離了常人。

更重要的是萊納手裏的【偉大的古拉姆】有吸收外部魔力並轉換成屬性攻擊的能力。刀身如同回應了萊納的憤怒纏上了火焰,仿佛能將接觸到的東西燃燒殆盡。

哈洛特使雙劍交叉起來擋下這一擊,並順勢將萊納彈飛開來。

「咕……!」

萊納承受著衝擊向後滑去。

但是哈洛特已經將注意力從萊納身上移開。

(讓他們受傷也沒有什麽意義!不如說糟透了!現在最需要注意的是——)

瞬間,哈洛特的腳下受到了衝擊。

「【風擊扇】。」

像是沒有任何感情般,那是放出箭矢的繪裏香的聲音。

與聲音一樣從眼睛看不出憤怒和悲傷。只是映照著哈洛特的身姿。

也許是因爲端莊的容貌,看上去像個精巧的人偶,美麗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我不明白哈洛特(sama)在想什麽。」

繪裏香說道。

「……所以呢?」

「爲什麽一定要戰鬥呢?即便問了你也不會回答我吧。」

「……」

哈洛特沒有在這裏和萊納他們戰鬥的理由。硬要說的話,只是因爲錯綜複雜的原作事件導致陷入這樣的狀況。即便是說明原因也會被當成是腦袋有問題吧。

哈洛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也罷。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如果你有和我們戰鬥的理由的話,我會戰鬥的。」

「……你真是個麻煩的女人啊。」

一邊說著這樣的台詞,一邊不由得浮現出笑容。那不是諷刺,而是自嘲的笑容。

原本的繪裏香比起戰鬥應該會先嘗試對話。雖然是主角小隊的一員,難免會參加戰鬥。從原作來看,即便到了不得不戰鬥的地步,她也不會輕易點頭。

像渴望和平的聖女,極力避免戰鬥的繪裏香說到這個份上。顯然在她心中,哈洛特被蔑視到什麽程度。

使她變成這樣的不是別人,正是哈洛特自己。即使現在對方露出獠牙,也沒有抱怨的資格。

繪裏香舉起弓瞄准哈洛特,拉緊了弓弦。

這是與原作不同的時機與主人公小隊全員的一戰。

「參上。」

這場戰鬥隨著繪裏香的台詞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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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6:50 pm

第110話

「真的要打嗎!? 」

「冷靜一下!繪裏香!萊納!」

「爲什麽啊!哈洛特傷害了我的父母!不能原諒!」

「打吧……打贏了,再問哈洛特本人到底發生了什麽。」

「我……」

繪裏香與哈洛特進入臨戰狀態。靜觀著的莉法和雨果發表了不同的意見。繪裏香內心對她們感到很抱歉。

可以理解莉法和雨果不想和哈洛特交戰的心情。繪裏香也不想這麽做。對把武器指向哈洛特的自己的身姿感到厭惡。

哈洛特這個人很傲慢,又很任性。傲慢地幫助某人,自己隨意地受傷。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誰也注意不到。

被大家討厭著,一個人生活著。

現在這樣戰鬥說不定有什麽理由,所以和他交戰也許是錯誤的。

(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些了……)

我不是能夠支撐哈洛特的人。

繪裏香深切地感受到,能夠爲哈洛特做到的,只有尊重他的意願。即使那是多麽痛苦的選擇,也要全力以赴地去做。

「不想交戰的人請退下。」

「繪裏香!別逞強了!」

莉法勸道,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這是繪裏香現在能爲所愛的人能做到的唯一的事,這次不能讓步。

「不,我做不到。」

「夠了啊——」

「餵。」

低沈的聲音使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哈洛特並沒有擺起架勢,只是兩只手拖著兩把劍垂到地上。但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壓力比以前對戰過的任何對手都要強烈。

「吵什麽吵。要是不想打,那本大爺就先動手了。」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察覺到,哈洛特是認真的。

除了頭上冒火的萊納,莉法等人也動搖了。繪裏香也不例外,她忍著動搖,凝視著哈洛特的眼睛。

做好覺悟的莉法、雨果和柯蕾特也擺出架勢。

「接招吧,哈洛特!」





「哈!」

注入了渾身力量的炎劍的一閃。正如【偉大的古拉姆】其名字,萊納燃燒著內心的憤怒化爲力量,火焰和劍閃的威力不斷增加。更加感到吃驚的是,竟然能勉強跟上哈洛特的速度。

把感情注入到劍裏,讓潛能得到充分發揮,使萊納的戰鬥力上升了一兩個階段。不由得讓人想到,真是符合RPG遊戲主角的戰鬥風格。

相比之下,哈洛特的戰鬥方式可以說是正反面。仔細觀察對方的行動,冷靜地避開攻擊,確保自己的攻擊命中。

使這種戰鬥方式成爲可能的是無與倫比的速度以及「知道對方的戰術」的絕對優勢。所以哈洛特不會輕易敗北。

即使是這種六打一的壓倒性不利狀況。

哈洛特排除掉萊納的猛攻後,攻擊突然從死角襲來。哈洛特一瞬間扭轉一百八十度並踢開了柯蕾特的攻擊。

木材本身的硬度再加上魔力的強化,旋棍的硬度已經超越了普通金屬。用腳去踢這種東西不骨折都算好了。但是哈洛特像沒事一樣,一腳就踢開了。

旋棍發出咔啦的聲音裂成了兩半。

這招是以前踢碎手錘樹精①的巨大枝條時使用的鳳仙腳。是通過改進俗稱踵落的踢技加強威力的遊戲中不存在的原創旋轉踢。(注①:一種野怪。哈洛特小時候遠征打過。)

「怎麽會……!」

或許是因爲沒有使用任何刀或者劍就破壞了自己的武器,柯蕾特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短暫的攻防中,弗蘭西斯和雨果像夾擊一樣逼近哈洛特。

唯一能跟上哈洛特的速度的萊納停下了腳步。另外三人一起向哈洛特襲來。或許他們也認爲一對一是毫無勝算的,而且實際上那也是正確的判斷。

但是哈洛特也一定程度上知道這四個人的配合方式。

在肝《Brave Hearts》的時候就知道,幾乎無法使用魔法和遠距離攻擊的萊納、柯蕾特、弗蘭西斯、雨果四人會聚集起來,用類似于遊戲裏的方式進行攻擊。他們絕大部分的技能都是近距離攻擊技能,在無法使用治愈魔法進行回複的情況下,需要提高防禦配合的精度。

這四個人在通常等級下想打贏組合技秀起來跟個鬼一樣的哈洛特、近戰特化的文森特還有遠距離輸出爆炸的尤斯圖斯,可以說是地獄級難度。

正因爲如此,他們「現在」還無法觸及到哈洛特。

更何況對于跟萊納等人對峙的最壞狀況也已經事先做了准備。在不到兩個月時間的騎士團的生活中,與希德等三人以及同一個房間的艾薩克等五人爲對手進行一對多的對人戰鬥就是爲了這個時候。

當然在實力方面,萊納等人更加優秀。不過,要掌握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要麽瞬間回避,要麽接下,要麽防禦。培養這種判斷力確實起了很大作用。

哈洛特輕松避開揮下的斧槍。如果沒有切碎地面的威力,那根本算不上威脅。

雨果爲了重新振作而收回斧槍,哈洛特順勢利用慣性跳開,避開了迫近眼前的弗蘭西斯的攻擊。

從那裏跳開了三米之多。緊接著又飛來數支箭矢,當然用劍輕松就擋開了。不過那些箭是爲了吸引注意力。

「【Bolt Lance】!」

四人組前後左右發動攻擊,堵住退路。唯一能逃跑的空中有繪裏香用箭牽制著。哈洛特將注意力轉移到不能完全回避的極限位置。莉法施放出經過尤斯圖斯科學指導的魔法。

可以說遠超原作中六人的配合水平,當然前提是沒有被看穿。

實際上,哈洛特一邊回避著萊納等四人的圍攻,一邊警戒著能使用大威力魔法的繪裏香和莉法。這種情況下不難推斷,打出最後一擊的應該是莉法。

如果處于混戰狀態,會把周圍一帶都卷進去的大規模魔法通常難以使用,所以這種狀態下反而比較安全。

另外,考慮到繪裏香的箭的速度和威力,可以說是遠距離牽制的最佳選擇。這應該也是戰鬥到現在的萊納等人的共同認識。

莉法爲了攻擊來選擇一種魔法的話,面對速度特化的哈洛特,選擇速度較快的【Bolt Lance】的可能性很高。

以命中率來說這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沒有一擊就能打倒哈洛特的威力,但只要擊中了就會引發麻痹和僵直。

但意外的是,哈洛特最擅長雷屬性的魔法。並且在擊落繪裏香的箭矢的時候,就已經准備完成。

「【Bolt Lance】。」

幾乎同時,哈洛特施放的魔法輕而易舉地吞沒了莉法的【Bolt Lance】,發出了即使在太陽耀眼的藍天下也得遮住眼睛的強烈光芒。

所有人都反射性地閉上眼睛轉過臉去。在一瞬間的寂靜後,睜開眼睛,沒有一絲傷痕的哈洛特悠然地伫立著。

「……也就這種程度吧。」

像是非常失望。但這波操作其實非常極限。

不考慮攻擊並且集中了全部注意力才回避成功。但如果這樣就把他們六個打倒了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最終決戰迫在眉睫,這裏絕對不想讓他們受傷。

但是考慮到之後會發生的事件,哈洛特在這裏負傷退場也難算得上是個好主意。這樣一來只能選擇逃跑了,即使留下禍根也無所謂。

「還沒完!」

不知是不是哈洛特的話惹火了他,萊納筆直衝了過來。

雖然沒有受什麽重傷,但對萊納來說卻是爲父母報仇的戰鬥。因此聽到「也就這種程度」這種話難免會更加憤怒。

戰鬥開始前萊納等人在爭執,所以哈洛特試著問道「那就別打了行嗎?」,當然說出口變成「要是不想打,那本大爺就先動手了」之後,直接變成了宣戰就是了。

然而萊納容易感情用事這個缺點讓狀況變得更糟。

「哈!!」

再次增加了威力的炎劍被揮下,狂暴的火焰燃燒著掀開地面。

但是哈洛特輕松地避開了萊納的劍,站在沒有隊友掩護的萊納的身後。握緊劍柄,往萊納的後腦勺敲了一記。

「咕……!」

不過萊納並沒有倒下,搖搖晃晃地站著。哈洛特原本想一擊讓他失去意識,沒想到他還是有點東西。或許這是表達了絕對不會輸的強烈意志吧。

哈洛特將黑劍刺入地面,將左手壓在搖搖晃晃的萊納的背上。

下個瞬間,發出啪嚓啪嚓的聲音和閃光,這次萊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倒下了。

「萊納!」

晚一步,柯蕾特向萊納這邊跑來,弗蘭西斯和雨果緊隨其後。

由于柯蕾特等人的位置擋在了繪裏香的箭和莉法的魔法的瞄准線上,所以打算放下一支箭的繪裏香停了手。這種情況下面對能輕松避開箭矢的哈洛特,即使是繪裏香也無法輕易地放箭。站在旁邊的莉法也沒有做好施放下一個魔法的准備。

確認了狀況之後哈洛特稍微壓下身體,做出向柯蕾特猛撲的姿勢。爲了保護她而緊隨的兩個人也加快了腳步。

但是哈洛特更快。一瞬間縮短了與對方的距離。

「哈?」

發出愚蠢的聲音的是雨果。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以爲被瞄准的是柯蕾特,但是哈洛特突然向自己這邊衝過來。本來就是難以用眼睛捕捉到的對手,雨果沒有想到自己會先被盯上。

在幾乎是突然襲擊的狀況下,哈洛特用劍柄擊中雨果的下巴。即便是身披堅固肌肉铠甲的雨果,頭部被擊中的話也不可能毫發無損。巨大的身體仰面倒下,失去了意識。

這時弗蘭西斯終于轉身回過頭來,哈洛特趁其還沒有完全站起來之前,一腳踢進他的腹部,然後用帶有電擊的【剛打掌•雷】奪走了他的意識。

不過,雖然有預想過,但這也太弱了吧。瞬間就放倒了這三個人。

「……真的就這種程度嗎。」

無意間說了出來。

這樣真的能打贏尤斯圖斯嗎?哈洛特湧出了疑問。

瞥了一眼呆然的柯蕾特。柯蕾特不由得嚇了一跳。盡管如此爲了保護萊納,她還是擋在了萊納前面。武器是破碎的,怎麽看都不是能戰鬥的狀態。

「就剩你們了。」

像是根本沒有把柯蕾特放在眼裏,哈洛特轉向繪裏香和莉法。莉法露出了強硬的表情,繪裏香的視線仿佛能貫穿一切。

「還打不打?」

「當然。」

繪裏香當即回答道。

與此相對,莉法發出不滿的聲音。

「啊真是的!搞不懂你們!繪裏香也是!哈洛特也是!爲什麽我們非得和你打架不可!? 」

「叫什麽叫,不想打就閃一邊去。」

當然哈洛特的本意是「不想打的話就退下好嗎?」

于是理所當然地,火上澆油了。

「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打就打!變成什麽樣我也不管了啊!」

莉法揮舞法杖紮到地面上。瞬間,以哈洛特爲中心展開了金色的魔法陣。

「這是……!」

瞬間察覺到了魔法陣的本體,但是魔法已經捕捉到哈洛特。

「【Dual Bind】!」

這是可用于拘束對手的魔法之中最厲害的一種。遊戲內不僅可以讓對手在八秒鍾之內不能行動,解除後的追加效果還能在一定時間內降低敵人的攻擊力和移動速度。

如果連續發動【Dual Bind】的話,無論什麽人都成不了對手。

當然遊戲中不存在這麽方便的魔法。這個魔法在一次戰鬥中只能使用一次,消耗的魔力量也是不固定的,而且最多能消耗掉魔力總量的四分之三。

這個魔法還是唯一一個不能無詠唱發動的魔法。

(什麽時候詠唱的!? )

雖然身體無法行動,但哈洛特的腦袋在飛速運轉。最終得到的答案是「無詠唱」

從剛才施放【Bolt Lance】到現在的時間不足以詠唱那個魔法,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如果說進行了詠唱的話,那就是早在那以前就開始了。

但是應該沒有那麽多時間才對。

(不對,難道說……難道是這麽回事!? )

在高速的思考中忽略掉的違和感關聯著真正的答案。

莉法確實進行了詠唱,並且是在施放【Bolt Lance】之前。在旁邊觀察著的莉法確實發出了金色的魔力的光芒。

回想起來,對【Bolt Lance】來說,詠唱時間也太長了。而且【Bolt Lance】和【Dual Bind】一樣,魔力的顔色都是金色的。

(開什麽玩笑……詠唱著【Dual Bind】的同時無詠唱施放【Bolt Lance】!? )

雙重詠唱。這種技能在遊戲裏或是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見過。某種意義上,比無詠唱更出乎意料。完全是哈洛特領域之外的技術。

能有這種瘋狂想法的,只有一個人。

(尤斯圖斯那個混蛋!都教了她什麽鬼東西!)

莉法並非沒有魔力,只是缺乏使用魔力的能力,因爲關鍵的奧拉克②器官的機能不正常。這也許是遺傳等先天性因素造成的。(注②:Oracle器官,是使用魔法所必須的器官。)

尤斯圖斯是世界上唯一能稱得上是奧拉克器官的專家。在這個以魔法爲主的世界裏,論科學技術的見識無人能出其右。

莉法本身也是擁有極其優秀大腦的天才少女。如果魔法和科學兩方面的技術得到提升,奧拉克器官的機能得到恢複,那麽那些曾經認爲不可能的天才魔法技術說不定將會得到綻放。

「要打的話就認真點啊!繪裏香!」

「我知道」

然後還有一個人,可以無詠唱施放最高級魔法的天才,繪裏香•皇。

「【Raven Storm】。」

繪裏香腳下,深綠與漆黑的魔法陣重疊在一起展開。那是哈洛特所不知道的魔法。

光看樣子就知道,那不是一般的魔法。

無詠唱同時施放不同屬性的魔法,從感受到的魔力量就知道那是最高級的魔法。

即便是哈洛特,被擊中也不可能毫發無損。雖然理解狀況,但是身體還是無法行動。

在漆黑的風暴中,哈洛特的身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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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7:11 pm

第111話

腦海裏最初是眩暈的感覺,眼皮外側光明通透。像是緩緩地從水中上浮一樣,意識逐漸恢複。接著,她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天花板,視野的一端漫著白色微光。稍稍看向側面,那是敞開的窗戶,斑斓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射進來。風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她呆望著外面的景色,漸漸回想起自己此前的記憶。

「清醒了嗎?」

旁邊突然傳來了話語。她轉過去,看向窗戶的對側、房間的入口——莉法站在那裏。喜怒分明的莉法臉上微愠,與表情有點呆滯的繪裏香形成鮮明對比。

繪裏香無法好好回答莉法,只是含糊地回問。

「……你是指哪個意思?」

「兩個意思都有噢。真是的,明知道會後悔就別幹出那種事情啊。」

莉法沒有掩飾她厭煩的感情,坐到床邊。後悔什麽的……繪裏香反射性地想要反駁,但明白到那蒙混不過對自己知根知底的莉法。

「我無話可說。給莉法桑添了不少麻煩呢……」

「我的事情怎樣都好。確實那是不應該發生的戰鬥,但最後決定要戰鬥的是我。」

莉法的言語裏沒有一絲迷惘,繪裏香從她身上感受到自己所不具備的堅強。繪裏香忍耐住內心中再次升起的自我厭惡感,向莉法詢問現狀。

「那個,于是乎……哈洛特大人現在如何?」

莉法聽到她的詢問,表情稍微陰沈。

「繪裏香你記憶到哪裏?」

「……我發出複合魔法,攻擊哈洛特大人的時候。」

僅僅是說出來,繪裏香就對自己的行爲産生憎惡感。那個時候,她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即便那是哈洛特所願,他也無法安然無恙吧。自己對他做出那樣的行爲還要擔心他有沒有受傷,這真是厚顔無恥,但繪裏香依然忍不住想知道哈洛特的安否。

「在那之後的事情我不太記得了。只是,好像有某種閃光一樣的……」

由于將最高級的魔法以複合的方式同時放出,大肆亂來之後繪裏香的魔力一下子枯竭了。因此,她在看到結果之前就失去了意識,但在那之前似乎看到了某種光芒。

「盡管這很難以置信,那個是哈洛特抵消掉繪裏香的魔法的光芒噢。」

「居然將那個魔法……但是他不是被莉法桑你拘束住動不了嗎?」

「他確實被停住,但在中途束縛解開時,一瞬間抵消了魔法呢。」

「到底是如何做到……」

那個複合魔法是繪裏香所能想象到的威力最大的魔法。防禦、忍耐住還能理解,但將其抵消是另一回事。那就意味著,有與複合魔法同等威力的魔法或技能的存在。

「雖然是我的推測,但那恐怕是魔法和劍技的合擊技。」

「這種技能有可能存在麽?」

「不知道。那不是無詠唱連發魔法,他也沒有多重詠唱的時間。但哈洛特毫無疑問使用了魔法,繪裏香的魔法被抵消掉那個瞬間,揮下劍似要斬斷某物。」

「僅僅是使用魔法的話沒必要揮劍,麽。」

「嘛就是這樣。不過我那時也在魔法的余波中拼命地保護自己,並沒有看的太清楚,所以這些都是推測呢。」

魔法與劍技的合擊技,這個推測非常驚人。繪裏香自身也編織過複合魔法,但那說到底只是屬性不同,兩者都是魔法,她能充分地做到同時運轉思維和魔力。然而魔法和劍技的話,即使是同種屬性,其所要求的魔力運用方式迥然不同。要繪裏香來說的話,那等同于前進的同時後退,合擊技的要求即是同時進行這樣互相矛盾的操作。

說實話這種事情怎麽想都不可能做到。不過這裏「哈洛特的話就能做到」一言可以概之。具有史無前例的極其卓越的實力和頭腦,並且言行超脫常識的哈洛特,他或許能夠做到這種不可能的事情,繪裏香如此想到。而且莉法肯定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所以她才做出如此推測吧。

「那個……所以哈洛特大人到底……」

「……他當然受了重傷。他那時血流如注,肩膀抖個不停,劇烈喘氣呢。」

如此直白的描述,繪裏香心頭如有一刺。

「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倒下。盡管是受了很重的傷,但依然能簡單地不見身影地運動。」

「那他有沒有去醫院……」

「至少他現在不在這裏。不知道他去到了哪個地方呢」

莉法聳了聳肩,不知道哈洛特的去向。雖說最後還活著讓人放心,但他還負著重傷,繪裏香擔心他的安否。一臉淡然地肆意亂來的哈洛特的話,現在說不定也在忍著傷口繼續行動吧。只是想到這裏,繪裏香就感到坐立不安。

(我明明不是爲了像那樣給予他傷痛,而是爲了治愈他才鍛煉魔法的……)

即便是哈洛特所願,自己卻落到了這個田地。八年前那一天立誓要成爲與哈洛特並肩之人的繪裏香,看到如今的自己肯定會失望吧。

「嘛一時想不明白的事情就先放到一邊。現在先整理一下目前的狀況吧。」

莉法說道,她拍拍手,變換氣氛。

「首先,繪裏香你昏睡了兩天。看來是因爲魔力枯竭而一下子暈倒了呢。」

「雖說複合魔法是雙刃劍,但我居然睡了兩日麽。」

「要是我的話消耗了那麽多魔力可不是昏迷就能完事的。然後其他夥伴都在當天醒了過來,現在就住在附近噢。」

「看來讓大家久等了呢。大家都沒事吧?」

「全員活蹦亂跳呢。也就雨果在哭著抱怨『下巴好痛』什麽的。」

都哭出來了,雨果應該是結實地吃了一擊吧。不過沒有受傷也是萬幸。另一方面,在全員無傷這一事實上,哈洛特顯然是手下留情了。並非自負,包含繪裏香在內的六位成員裏沒有一個是弱小的。大家也自信能把握彼此的優缺點、達成協作。

但即使是這樣的大家也無法觸及哈洛特,他是如此強大。在六對一的壓倒性有利條件下,前衛四人被頃刻間封殺,依靠繪裏香和莉法各自底牌盡出才好不容易反擊了一下,這就是當時的情形。哈洛特若是認真應戰,別說是無傷,全員陣亡都說不定。他實在是太過強大了,這是繪裏香第一次與他對峙的感想。

「接下來就是正題的說……」

「是什麽事情?」

「除了繪裏香,還有其他人入院了噢,兩個人。」

「……難道是那兩位麽?」

聽說到兩個人,繪裏香腦海裏浮現出倒在哈裏森邸宅屋頂的男女兩人。她記得兩人被哈洛特做了什麽而失去了意識。作爲戰鬥的對手,她對這兩人抱著複雜的情感,不過他們被順勢送到醫院也很合理。

「唔,雖說如此……」

莉法卻露出咬牙切齒般的厭惡,繪裏香感覺事情並不簡單。

「他們兩位怎麽了?」

「……繪裏香你和那兩人戰鬥的時候,有沒有覺察或注意到什麽?」

這是個意味不明的疑問,但莉法不會提出無意義的問題。因爲與哈洛特的戰鬥太過激烈,記憶有些模糊,但現在回想起來,繪裏香意外很快地得出了答案。

他們明明是要殺死自己一方,但在整場戰鬥中一點殺意和敵意都感受不到。

「想起來,就像是和精巧的人偶……不,是和沒有感情的人類做對手一樣。」

說成人偶實在是過于驚悚,她改變了說法,但這兩者有著「感受不到自我意志」的共同點。在繪裏香眼中,他們僅僅是機械性地攻擊自己。

「老實說我不太懂戰鬥中的微妙之處,但實際戰鬥過的繪裏香這麽說的話,那上面所說的或許是事實呢。」

才剛醒來很抱歉但先看一下這個,莉法說著拿出幾張羊皮紙。繪裏香閱讀第一張的內容,那是對現在討論話題的兩人的審問報告。雖然對莉法如何到手這個報告感到疑問,但繪裏香還是聽從她的話閱讀內容。

報告上述,兩人名爲溫特斯和莉莉烏姆,是居住于貝爾提斯森林的星詠族。看到這裏繪裏香就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而她接著讀下去後,預感變爲確信。他們說在數年前自己族人在森林裏的村落受到突然的襲擊,在那混亂中被某些人擄走,監禁于看似研究所的地方。許多同族被抓來,日以繼夜地被用作人體實驗。溫特斯和莉莉烏姆兩人也不例外,被施予藥物和未知的機械,身體和意識逐漸被替代。于是,他們的自我意志變得薄弱,無法作出經過思考的言語或行動,最終變成只能執行命令的工具。

若這是事實的話,那麽他們就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感受著自己的心身被逐漸替換的過程,那是多麽恐怖的體驗。

毫無疑問,他們被綁架的契機正是哈洛特介入的那個事件。侑乃的報告有詳細提到,那個時候哈洛特受到慘痛的傷害。盡管尚是年幼,當時已經是相當的實力者的哈洛特竟然受到如此程度的傷害,足以說明戰鬥的規模。那次不僅有大量人員傷亡、被綁架,還有許多人被卷入戰鬥中失蹤,考慮到這一點,搜救行動難以進行。並且哈洛特說他被軍隊和審判所栽贓,要捉拿真正的凶手——尤斯圖斯•弗洛伊德是不可能的。

多麽卑劣的行徑,繪裏香抑制住上湧的憤怒閱讀完報告書。

「戰鬥中感受不到殺意的原因是這個麽。」

「對兩人分別審問都得出同樣的回答,再加上繪裏香的線索,事實應該是這樣沒錯呢。」

以前哈洛特有提到過,他帶走了被施加人體實驗的兩個星詠族人。那兩人顯然就是溫特斯和莉莉烏姆。看來哈洛特救出了兩人,並且以未知的辦法取回他們的自我意識。

他即便是要選擇與繪裏香夥伴們對峙的道路,也毫不在意。

「還有,那兩人說想向萊納道歉的說。」

「是關于萊納雙親受傷的那件事嗎?」

「嗯,看來他們雖然並非出于自我意志,但記憶本身還是有的。」

那真是辛苦。違背自己意願、傷害他人的記憶,肯定是難以接受的吧。即使如此他們也視作自己的責任,提出謝罪。

「然後問題是萊納需要在兩人面前保持冷靜……」

「應該很困難吧。萊納的優點在于對家人感情深厚,他肯定不能輕易原諒傷害雙親的兩人。」

「繪裏香也是這麽想的麽?嗯~,果然還是要先擱置一段時間呢。」

「不,安排一下場面吧。」

繪裏香認爲應該尊重兩人的意思,哈洛特的話肯定也是會這麽做的。而且更重要的是,相比于沒能成爲哈洛特的助力而逃避現實的自己,她覺得那兩人有著自己所不具備的耀眼的堅強。

(就算我是個沒用的人,但若是有像莉法和那兩人那樣真正堅強的人在,將來或許能成爲哈洛特大人的助力)

繪裏香明白這是消極的思想。她明白這不過是自己在自說自話、自作主張。但即便如此,即便自己不能派上用場,她還是想要幫助到現在依然孑然一身的哈洛特。

這是繪裏香空空如也的內心中唯一留下的、她唯一僅有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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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7:13 pm

第112話

得知繪裏香醒來以後,萊納他們久違地露出安心的笑顔。不得不說,與哈洛特敵對並被打敗的事實,對他們來說是沈重的打擊。曾經如此信任哈洛特的大家感覺受到背叛,再加上那時深深感受到的壓倒性強大,再次遇上時自己還能不能贏,他們的腦海裏充滿了不安。

繪裏香的蘇醒帶來的喜悅很快就消散了,大家看到彙報消息的莉法神情十分嚴肅。即使是與人交往遲鈍的萊納也覺察到她的臉很僵硬。萊納詢問莉法發生了什麽事,莉法心事重重地回答道。

——繪裏香有話要說,大家明天到醫院來。

言外之意就是今天不要去看望她。

若是在平時,萊納一定會反複詢問,既然人醒來了就應該馬上去看望,親自確認平安無事才對。但這次萊納沒有說話,一在于他從莉法的氛圍中覺察到現在不適合探望,二在于他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簡單地說,他不想再繼續聽到壞消息,所以躊躇了。

不僅是萊納如此,團隊的全員多多少少都有點消極,沒有人去追問莉法。然後第二天,衆人抱著忐忑的心情來到醫院。

莉法帶著大家,並沒有去繪裏香入住的病房,而是來到像是會議室的房間裏。她敲敲門,木門發出幹脆的咚咚聲。包括萊納,大家都感覺敲著門的莉法讓人比平時變得更矮小了。

「請進。」

門後傳來繪裏香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聲音,卻相反地讓萊納他們感到違和。

「打擾了噢。」

手放在門把上欲要開門的莉法停了下來,她沒有回頭地說道。

「大家……尤其是萊納,無論如何請保持冷靜。」

「……這是什麽意思。」

「進去後就知道了。」

沒有回答萊納的疑問,莉法打開門。房間裏,繪裏香以平時的穿著坐在椅子上。聽聞她因魔力枯竭倒下,但看到她現在精神滿滿的姿態,大家也稍稍放下心來。但不過一瞬之後,當看到繪裏香後面守衛似的站立著的男女兩人,萊納一下子變得激動。

「你、你們是……!」

在那裏的是傷害了萊納的雙親、奪走劍的二人組。萊納立刻想拔出武器,卻發現沒有帶,又馬上看向四周,沒有發現能用作武器的東西。于是他停下來,欲要舉起拳頭撲過去。

「請冷靜下來。」

繪裏香靜靜地站起來,似要庇護二人一樣走向前。當然,僅僅如此還不能讓萊納停下。

「爲什麽啊!這些家夥可是傷害了我的父親和母親的犯人噢!? 」

憎惡的話語讓二人組的一人,少女的肩膀抖了一抖。她似乎在恐懼著什麽,但萊納完全不在乎這種事情。更重要的是,他無法理解爲何繪裏香要庇護這兩人。難道繪裏香也是對面一側的嗎,萊納疑念滾滾。

「萊納。」

繪裏香的聲音絕不響亮,但被叫到名字的萊納卻不由自主地畏縮了一下。繪裏香直視著萊納,問道。

「你打算對他們做什麽?」

「做什麽,那當然是……!」

萊納想要回答,但沒說出話。

不可饒恕,他確實有這樣的心情。然而被問到自己要做什麽的時候,他卻無法好好回答。他當然不想原諒他們,但繪裏香的問題讓他覺察到一件事。到底要對他們怎麽辦,萊納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想憤怒地打過去嗎?還是說接受了應當的懲罰後就能讓你消氣嗎?」

「我、我……」

「……若還是無法給出明確答案的話,那請你聽聽他們要說的話。在此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像是被這些話催動一般,站在繪裏香後面的二人走向前來。他們來到臉色疑惑的萊納面前,用力地低下頭。

「非常抱歉!」

「對不起!」

他們深深地彎腰表示謝罪。對于這意料之外的舉動,除了繪裏香和莉法,從萊納開始大家都變得不知所措。會議室陷入片刻的沈默,除了低下頭的二人,衆人都注視著萊納。

「……說什麽對不起啊!你們讓父親和母親受傷了!可能還想下殺手!這是道歉就能原諒的嗎!」

要是問到萊納是個什麽樣的人,認識他的人無論誰都會回答,那是個心直的少年。正義感強、不說謊話、厭惡卑劣和不講理的行爲。正因如此,萊納絕對不會原諒眼前傷害父母的二人。

「事到如今才道歉傷了人,那最開始就不要做啊!」

憤怒的聲音在空氣中震蕩,可見萊納情緒之激烈。怒聲中尚顯稚嫩的少女纖細的身體抖了抖,身旁年紀成熟的男人腰背微微一動,他心情複雜地艱難開口。

「你說得沒錯。我們的行爲不可被輕易寬恕,而且我們也不打算厚顔無恥地請求原諒。」

「……那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我們犯下的罪行……這個責任全部由我來承擔。所以,可否放過!? 」

「溫特斯先生!? 」

叫做莉莉烏姆的少女不知所措地驚訝得跳起來——爲什麽要這樣——她臉上的表情似在說。但溫特斯沒有理會少女,他繼續說道。

「我們有何目的,爲何要做強盜之事,現在就全部告訴你們。之後若是覺得有酌情的余地的話,還請放過莉莉烏姆——」

「這、這怎麽行啊!明明不是溫特斯先生的錯!」

「……這樣的辯解不適于他與他的雙親。無論理由爲何,做出這種無法寬恕的行爲必須要有人負上責任。」

「那麽我也要一起承擔!」

二人突然開始爭執,不明真相的萊納只能在一邊看著。似乎是不再繼續容忍這種氛圍,之前一直旁觀的雨果開口說道。

「額,所以到底要怎麽樣?」

「……給他們一點時間吧。站著說話冷靜不下來,請大家先坐下吧。」

事先准備好的桌子邊上放著人數相等的椅子。繪裏香坐在上座,她的左手邊是萊納一行四人,莉法、溫特斯和莉莉烏姆坐在右手邊。接著繪裏香細心地沏了人數分量的茶,端給衆人,這番舉動讓場內的氣氛稍稍冷靜下來。

「那麽,再次開始談話吧,溫特斯先生。」

「……好。首先,我和莉莉烏姆是生活在貝爾提斯森林裏的星詠族」

「欸?這是……」

貝爾提斯森林,聽到這個詞的柯蕾特不禁喊了出來。沒有說話的萊納也有了不好的預感。

「我們住在小小的村子裏,無論好壞都自然而然,在森林中過著平穩的生活。」

然而大約五年前,這份平和被突如其來地打破了。溫特斯娓娓道來,其內容,萊納他們也在哈洛特的口中直接聽說過。尤斯圖斯暗中誘導了貝爾提斯森林之戰,過程中星詠族人被大量綁架,施加人體實驗。

「我和莉莉烏姆也是其中之一。還有很多同伴,但……」

溫特斯的話語漸漸變得模糊,但那些人的結局不言而喻,肯定一個都回不去了吧。若不是被哈洛特帶出來,恐怕這二人也已經走向了與其他星詠族相同的末路。

「我也聽說過弗洛伊德博士私自做了種種事情。方便的話你可不可以具體說一下呢。」

「我們被注射不知名的液體,頭部被裝上機械,忍耐著激痛和惡心、甚至失去意識也要接受電流刺激……之後就沒有清楚的記憶了,大概是被切開頭顱做了某種手術。」

對于弗蘭西斯的詢問,溫特斯回答的內容無論哪一樣都是人道不容。僅僅是想象就讓人心胸郁積,柯蕾特越聽臉色越是青白。

「這些實驗反反複複,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覺,痛苦、恐懼甚至是絕望都仿佛來自他人,與自己無關。」

「爲了逃離痛苦而大腦變鈍感,是這一回事麽?」

「不……那是因爲我們被施加了許多實驗以抑制感情、屏蔽思維。」

溫特斯話裏的內容令人難以置信,抑制感情、剝奪思考能力可不是能輕易做到的。但萊納回想起來,他與二人最開始交劍的那個夜晚,二人的鬥篷下隱藏的無機質的眼睛,和無生氣的表情。那怎麽也不會是正常人會有的樣子。

「于是,失去自我的我和莉莉烏姆成爲了名爲尤斯圖斯的男人的便利棋子。」

他們成爲了僅聽從尤斯圖斯命令的木偶。無法思考,連引起罪惡感和厭惡感都不被允許。淡淡說著的溫特斯旁邊,少女低著頭、含著淚水。若溫特斯所說是事實,對于尚且處于能稱爲少女的年紀的莉莉烏姆來說,這種經曆相當艱苦。即便是無法原諒的敵人,萊納也並非不明白他們所經曆的苦痛。

「我還想問一問,聽你的語氣,你們有失去自我的時候的記憶嗎?」

「准確地說,有。現在我可以回想起當時的記憶。」

「你是怎樣回想起來的?」

「多虧了哈洛特大人。」

溫特斯口中飛出的哈洛特的名字,讓萊納身體一時僵硬。憤怒、悔恨、悲傷等感情交織在一起,充斥著他的內心。他忍受著這一切,仔細聽著溫特斯的話。

「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在哈裏森邸的戰鬥中我和莉莉烏姆被哈洛特用劍柄擊打。那一瞬間,記憶猶如閃回一般,我們回想起了一切事情。」

「也就是說哈洛特幫助了你們,麽。」

「是的。那個人一開始就二話不說將我們當作人類看待,並且幫助我們。最重要的是,多得哈洛特大人,我和莉莉烏姆才沒打破最後的底線。」

「那個,最後的底線,難道是……」

「……正如你所想象。尤斯圖斯的命令大多數是不問生死。」

不問生死。這就是說,爲了達成任務,他們很可能會平靜地奪人性命。

「萊納,你的父母真的很強,能夠與身體改造後、戰鬥力提升的我們對等地戰鬥。要是我們嚴格遵循尤斯圖斯的命令,雙方都不會安然收場。」

「……等一下。那個時候,哈洛特也在場嗎?」

「啊啊,他在。那個夜晚是哈洛特大人和我們三人一起行動。」

違和感掠過萊納的腦海。假若哈洛特當時在現場,他是會安靜旁觀的男人麽。萊納想了想,給出否定的答案。就算是在戰鬥中,哈洛特也能做到無傷壓制萊納的父母。照他那討厭無用功的性格,肯定不會老實地觀戰。

「那在當時,哈洛特在做什麽?」

「……不知道。我們接到的指示是,對付你的父母,但不要下殺手,僅到讓其受傷的程度」

溫特斯所說的沒有越過最後的底線,看來是來自于哈洛特的指示。但比起這個還有一件事令人疑惑:哈洛特作出指示後做了什麽行動。正常來想二人應該是在戰鬥之中盜走了劍,但這個結論被萊納自己否定了,因爲他當時就親眼看到溫特斯拿著裝劍的箱子。

「而且到底爲什麽會打起來?憑哈洛特和你們的身手,並非無法做到不聲不響地從倉庫裏盜走劍吧。」

「我不知道理由,哈洛特大人只是說發生了意外狀況。」

哈洛特居然會被睡著的原冒險者察覺,這真是荒唐的笑話。但是,讓萊納父母與溫特斯他們戰鬥會不會就是哈洛特的目的?他是爲此而故意被發現嗎?之後,自己采取了什麽行動,然後在什麽地方、什麽情況下與哈洛特再會了?

耳裏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討厭的汗水漸漸滲了出來。但即使如此,萊納還是忍不住問下去。

「盜走劍之後,我追趕你們……不,追上了。這又是爲什麽?」

若萊納沒有記錯,他馬不停歇地在夜晚到達了迷霧幽谷,由于視界惡劣和疲勞而陷入無法前進的狀況。不過他認爲對手也是處于同樣的狀況,于是就想稍微休息一下,結果醒過來卻發現自己睡到了天亮。之後僥幸追上了二人,那時候他認爲對方也休息了同樣長的時間。然而聽到現在這一番話,當時等同于人偶的溫特斯他們居然會在逃跑過程中休息?理應是有某人叫他們停步。

「那是哈洛特大人的指示。他說『在迷霧幽谷等待,直到與我會合』。」

聽到這句話,萊納腦海裏所有的線索都聯系了起來。哈洛特不參戰,讓雙親受傷,留下萊納一個人追趕強盜。萊納能追上,原本就是能夠不眠不休的溫特斯他們被哈洛特下達了停留的指示。本應留在村子的柯蕾特卻趕到萊納身邊,聽說是被哈洛特鼓勵過。然後在那個時候,哈洛特在一個非常恰巧的時機現身幫助萊納。

但是在那前一刻,應該還有一個與萊納和柯蕾特對峙,讓他們認爲絕對無法戰勝的壓倒性的強者才對。那個人與溫特斯二人一樣用鬥篷掩蓋身形,而在當時萊納一瞬間很確信地想到了某個人。那樣的強大、那樣的速度,簡直就像是在鬥技大會中遇到的哈洛特。

難道說那並非錯覺,而是哈洛特本人?在視線惡劣、鬥篷覆蓋全身的狀況下,身影消失後瞬間換人的操作並不困難,不是嗎?他這麽做的目的和必要性完全不清楚。但是對比哈洛特顯擺的舉動和萊納受此影響采取的反應,哈洛特仿佛是爲了讓萊納不認爲自己受到誘導。

簡直就像是哈洛特在暗中引導,從最開始就想讓萊納陷入如今的狀況。要是真的是這樣。

——朋友什麽的、夥伴什麽的,只有我一個人是這麽想的麽。

萊納忍住了這悲痛的思緒。他心裏某處依然相信著哈洛特,依然相信著。也許只是小小的分歧,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或許還能像夥伴一樣並肩而行,他抱著如此希望。

悔恨、或是悲傷,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情。萊納僅僅是小聲地——可惡——地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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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7:18 pm

第113話

安靜的走廊中,一個身影在一邊抑制著想立即跑起來的焦躁,一邊踱步著。爲了不暴露自己的失態,他努力地維持冷靜的神情。正因爲是處于危急的狀況,所以才更加要運轉頭腦,保持思維開闊,尋找突破危機的對策。

(道理是這樣,但現在的狀況,能采取的手段越來越少了)

絞盡腦汁,卻也想不出解決辦法的艾露來到了某個房間外面。他深呼吸了一下,稍微緩解焦躁的心情,恢複自己平時的形象後,正想敲門的一瞬間——

「你在別人的房間外面幹什麽」

「嗚哇!」

突然被搭話,艾露發出不像樣的驚叫,蹦了起來。他身後站著的,正是現在下落不明的人物、表情古怪的哈洛特。

「你、你最近還好麽」

「是在嘲笑睡了五天的我嗎?」

「挑釁你什麽的,我可不會這樣跟自己的人生過不去噢」

不過艾露並不如嘴裏說的那麽畏懼哈洛特,他很清楚對方的強大。盡管他是個難以形容的堅定人物,但若是不小心觸碰了他的逆鱗,自己的小命就會在壓倒性的暴力之下變成塵埃消逝。雖說自己有爲了達成夙願而拼上性命的覺悟,但艾露一點都不希望如此毫無意義地去世。

「哼,算了。進來吧,知道你有話要說」

「恭敬不如從命。要跟你說的事情像山一樣多呢」

你才是在委屈我呢,艾露表示。

房間裏非常樸素,除了地毯、床、桌子和椅子以外一無所有,甚至連一點招待的笑容都不給就要開始談話。不過要是桌子對面坐著的男人露出笑臉,那怎麽看也只會像是譏諷。

「那麽,無趣的慣例問詢、有點壞的消息、比較壞的消息、還有壞的不得了的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一件好事都沒有,你退步了」

「搜集不好聽的情報,這既是情報屋的優點也是缺點,不是嗎。只要情報准確就好呢」

哈洛特哦一聲,深深地呼氣。按照他現在的心情,抱怨一句也情有可原。畢竟受了重傷,昏迷了五天,總算起來了之後還要收到這種消息。雖說如此,但歸根到底還是哈洛特牽起的頭,艾露沒有被埋怨的理由。

「不說這個。對了,關于萊納一行人的動向,他們襲擊哈裏森邸的事情沒有被問罪噢」

雖然他們大鬧了一番,但有著奪回被盜物品的大義;即使非要怪罪,王族的亞庫萊特和著名的皇家之名也能提供庇護。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早就計劃好的,被襲擊的不是騎士團而是軍隊相關人士,而萊納他們沒有受到太大的追責。正如哈洛特之前所說,有事發生的時候就首先舍棄掉哈裏森,現在的狀況就是目的所在。

「不過我當時似乎不用顧慮這麽多的說」

哈洛特一開始就知道了萊納他們有可能會侵入哈裏森邸。這或許是他自己的推測,或許是未來預知,因爲發生襲擊後他一點都不擔心,說明萊納他們肯定不會因此被逮捕。哈洛特對艾露的指示是一旦他們打算襲擊就不必阻止,並且在襲擊之後順走哈裏森收藏的武器。這個指示看似相當困難,爲了交涉艾露收集了哈裏森及其關聯人物的底牌的大量情報,但結果他很輕易就得手了。

(他到底謀劃到了哪種地步……)

其實在那場戰鬥中哈洛特並沒有中途插手的預定,但由于意外發生的太快,爲了引導萊納他們的行動他不得不采取措施,這是事實。現實的發展與哈洛特所描繪的存在差異,這件事艾露並不知曉。

「武器的收取很順利。之後就找合適的時機交給萊納他們……是這樣計劃的吧?」

「只是沒必要讓我直接送給他們而已」

「那要看你用什麽說法呢」

如果建立了信賴關系,那麽經過哈洛特的手將武器送給他們是最順遂的辦法。但是現在雙方處于敵對,關系崩壞了。由于莉法對哈洛特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大家沒有陷入完全敵對,但作爲隊伍領隊的萊納對哈洛特抱有不信任感,于是産生了不和。這應該也不是哈洛特期望的狀況。

「由我送或由你送的結果都一樣」

「希望如此……嗯差不多該進入正題了,首先有點壞的消息,是關于萊納他們的」

趕緊說,哈洛特的目光如此催促。

「你提到過特拉迪斯鎮存在大群怪物滯留的危機。這件事交給萊納他們和騎士團處理……但似乎情況非常吃緊」

「什麽回事?」

「怪物的動向非常活躍,即便是現在就開始肆虐也不奇怪」

根據哈洛特提供的情報,怪物群的侵入方向已經明確。通過奇菲爾特的情報網以及弗列裏的總動員,在十天前就發現了大群的怪物。情況與皇家的領地那次比較相似,但問題是怪物們潛藏的位置,那裏是有高等級怪物盤踞而被國家禁止探索的巨型遺迹。在王國軍的嚴密監控下,弗列裏的成員們拼上性命、多次潛入,最後帶來了消息——那數量接近一萬的怪物群的駭人景象。

「那麽那些家夥會更早到達特拉迪斯鎮。騎士團的家夥們怎麽樣了?」

「他們聚集的相當的人員,甚至還把飛船拖過來了,非常重視呢」

「……也就是說對尤斯圖斯的嫌疑做出對應了麽?」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幾天前騎士團去到的時候,博士的研究室似乎已經是個空殼了。騎士團現在的動作很有可能是因爲這件事」

與尤斯圖斯的消失同一時間發生的大群怪物的活躍,兩者之間存在的聯系盡管僅限于推測,但加強警戒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不覺得那個男人會留下明顯的證據」

「先不說數據,他總不可能將設施整個消除吧」

進行人體實驗的話,需要一定的設備,只要研究所不是被徹底粉碎,那就有證據存留。而尤斯圖斯考慮到了這些,他肯定不會讓被騎士團的追查這種瑣事阻礙計劃進展。

「……不管怎麽說,這是意料之中,不算是壞消息」

「哼,那就下一個呢。我發現了另外的一大群怪物」

這一句話,讓強如哈洛特也不禁露出慌張的神色,身體僵硬。看到他的反應,艾露明白這是他意料之外的狀況。果然即使哈洛特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那也不是完美的。

「……這是『壞的不得了的消息』麽?」

停頓了好一陣子的哈洛特問道。

對于他的問題,艾露以清爽幹脆的話語回答道。

「非常遺憾,這只是『比較壞的消息』呢」

「切」

哈洛特發出露骨的啧聲,陷入思考。即使是陷入絕望的狀況也不會停止思考,他就是如此的男人。他很快就調整好情緒,詢問必要的情報。

「那個怪物群數量有多少?」

「目視是大約五千。比向著特拉迪斯鎮的那群要少呢」

但這也不是可以輕視的數量。直接的幹涉很困難,但若不采取對策會造成巨大的損害。存在于兩處的大群怪物,兩者之間絕非沒有聯系。

「姑且以你的名義向騎士團送去報告了,但我這邊要不要從應對特拉迪斯鎮的人員裏分出一部分去另一邊呢,令人猶豫啊」

「即使如此也比什麽都不做好」

「嘛也是呢。那麽再說一下『壞的不得了的消息』吧」

說著,艾露從提包裏取出兩張地圖。其中一張是王國全地圖,另一張是某個街道的地圖。她首先在桌子上展開王國的地圖。

「發現另一大群怪物的街道名爲柏斯頓(バ——ストン),位于王國西北部的山區呢」

艾露手指在地圖上描畫著介紹的地方,是比起哈洛特與莉法相遇的阿斯提斯更加偏遠、深入的街道。最新記錄顯示人口有三千,但已經是數年之前,現在的人口應該要少一點。

「正如地圖顯示,這是位于山裏的街道,發生狀況的時候無法投入飛船」

也就是說,爲防禦街道、或者是疏散居民,人員和物資的轉移將比較困難。要確保安全,就必須要轉移到阿斯提斯南側的平原,但那裏離柏斯頓的直線距離有七十千米。防禦或避難,兩者都很難實現,但要選的話避難大概是更好的辦法。

「這件事壞在什麽地方?」

「有一個原因,但那是題外話。先看看這個」

艾露在地圖上展開另外一張地圖。

「柏斯頓並不是很大的街道,周圍沒有地方可以讓大量的怪物躲藏」

那麽到底在哪,到底如何躲藏了數千只怪物呢。答案就在地圖上。

「然而帕斯頓是過去以白金爲首的稀有礦石采掘地聞名的礦山街道。在發生岩層坍塌事故之前,礦山內的開鑿沒有限制,不只是礦山,不少坑道甚至連通街道地下」

在坍塌事故的數年後,資源枯竭來臨,帕斯頓一直衰落直到現在,而過去挖掘的坑道當然沒有被填埋掉。

「就是說怪物們藏在坑道的深處?」

「正如你所想。不過你應該這麽思考,『可以利用坑道的程度,那麽大型怪物是不可能出入的』呢」

「少繞來繞去裝模作樣。只講重點」

「礦山封閉後,坑道以及內部存在被改造的痕迹。具體地說,地下深處有一個人力無法挖掘出來的大洞」

「那就是怪物群的巢穴麽」

「沒錯。經過與礦山的記錄的比對,發現了不應存在的坑道……按照其大小應該稱爲通道更加合適。這些通道有若幹條,多半是爲了讓怪物通行的呢」

人工建造的通道,這與皇領的挖開的低地來自然聚集怪物的環境不同。這裏的環境顯然有人管理,是爲了某種目的而准備的。

「……有幾點在意的地方」

「答得出來的我都會回答的噢」

平時這種情景哈洛特都只會一句令人討厭的「當然」,但這次他馬上開始詢問,可見現在對他而言也是緊急事態。

「你說礦山裏有改造的痕迹,那是什麽時候開始的?」

「詳細的信息還不知道,需要更多調查,但按照劣化程度來看,大概是十年以前」

「坑道裏有與皇領相同的瘴氣嗎?」

「有噢。不過幾乎都流到地下的大洞裏,坑道要進到深處才有微薄的瘴氣漂浮」

「若是怪物全部都湧上地表,會有多大的規模?」

「不清楚。有人管理怪物是確實的,但管理到什麽程度還未知……啊啊,不過可供怪物出入的通道目前找到了三條,迎擊的話要分三路作戰呢」

艾露的話裏暗含著無法實現的意思。這是理所當然。哈洛特或許可以一個人迎戰湧出來的五百只、甚至一千只怪物,但剩下的兩條通道不可能守住。並且包含騎士團在內正常人要迎戰這個數目的怪物,至少需要三百人的規模。特拉迪斯鎮也在危機之中,想要從騎士團、或是有同樣等級的擅長集團戰鬥的人裏聚集到六百人,這是無法實現的。

「……完成避難需要多長時間?」

「粗略估計要兩天。老齡人口比較多,說不定需要多一點時間」

簡單來說,從怪物活動後開始避難是來不及的。

「盡管是過去,但礦山街道肯定具有將物資搬運到山腳的設備」

「確實有噢。有搬運車用的線路,但數年前就被泥石流掩埋了」

這個地理不便、經濟困難的地方,也有沒有搬走的住民,說明搬運車可以比較方便地運輸人員來往附近的街道。然而連搬運車都無法使用,許多人尤其是年輕人離開了帕斯頓。另一方面長久生活的年長居民因爲依戀土地勝過不便,離開的人數並不多。

「……哈洛特?怎麽了?」

爲想出打破困境對策而沈浸于思考之中的哈洛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拿著王國全地圖,仿佛要吃掉一樣注視著。那上面是不是有著什麽提示,艾露怎麽想也想不到。

「艾露,從這裏到帕斯頓,馬和馬車各需要多少天?」

「馬的話三到四天。馬車要看載量,需要七天左右吧。但是這是馬和馬車能走到的最接近帕斯頓的地方所需的時間,之後要走山路,還需要一整天」

「那麽就盡可能多准備馬匹。帶上弗列裏的家夥們」

「現在出發嗎?」

「出發前收集必要的物資。點清後立即出發」

「了解咯」

行動迅速是哈洛特的優點,但要配合他真的很艱難。艾露已經將自己的宿命押在哈洛特身上,也是沒辦法。

(而且嘛,現在總比自己遇上困境、絞盡腦汁想辦法的狀況要好得多呢)

艾露以此說服自己,開始奔走准備物資,即使是面臨緊急的事態,她的表情也比之前稍稍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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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10, 2021 7:20 pm

第114話

發現了新的一大群怪物,來自艾露的報告對哈洛特來說宛如晴天霹雳。原作中自然沒有特拉迪斯鎮以外的地方會遭到怪物襲擊的情報。但若是不假思索地將這歸咎爲哈洛特的一系列行動導致的分歧展開,還存在疑點。其中最古怪的一點,即是『坑道內存在十年以前被人爲改造的痕迹』。

假若真的是在十年前做了某種布置,那就是平澤一希作爲哈洛特而蘇醒的兩年前的事情。而那更是在哈洛特與騎士團接觸、尤斯圖斯得知哈洛特存在的五年前的事情。那麽,這很可能並非是原作展開被改變,而是由未被描寫的設定所引起的事端。這樣就能解釋帕斯頓鎮裏的隱秘端倪。

(雖說這個推論只基于作俑者是尤斯圖斯……)

哈洛特留了一個心眼,不過他認爲這個狀況多半與尤斯圖斯有關聯。這並不是有確證,而是從原作情報的推測。在原作故事的終章,空中要塞登場,而爲了讓其浮起,存在一個輸送能量的傳送門。從源頭上來看,傳送門與要塞是同樣來自遺迹的古代遺産,而尤斯圖斯將兩者進行修複,達到能夠發動的程度。若是傳送門埋藏在帕斯頓的地下深處的話,尤斯圖斯在十年前就開始暗中活躍也並非不可思議。

(問題是那個傳送門到底是怎麽樣的事物)

遊戲裏,『能量傳送門』這一名詞多次出現過,但其形狀、設置方法、啓動原理等一切不明。不過就算說明了原理,那也不是哈洛特能理解的東西。

還有其他令人在意的點,但現在必須做好最壞的設想。

「老板,您在想什麽嗎?」

收到艾露的報告後大概一周,哈洛特騎馬來到礦山腳下、走上山道的時候,同行的『弗列裏』成員吉斯(キ——ス)向他搭話。除了首領哈洛特和指揮官艾露,這個男人就是弗列裏的領頭。在場的人員是他聚集的,大家也樂意叫他一聲領頭或者隊長。他自稱是前傭兵,有非一般的手腕,而且有點教養,雖然這樣評價有點失禮。艾露說他「沒有去當官真是一件幸運的事呢」,是個語言粗犷但能力優秀的男人。

「聽到了一些無聊的抗議。我在思考將那群愚蠢的家夥們趕走的方法」

「避難是個好理由,但實際上要人們搬走,會遇到不小的抵抗吧」

「真是愚蠢,連這種狀況都無法理解」

哈洛特自己也理解這很強人所難。但是艾露的情報不會有錯,怪物群開始活動的時候帕斯頓鎮會遭到毀滅性的損害。居民們就算存活下來,也難以重建帕斯頓的生活。

「爲生存就要舍棄故鄉。連這種決定都做不出來的家夥,令人厭煩」

「哈哈,是呢!……不過,對于我這樣的無根浮萍是簡單的道理,但對于安樂慣了的人們是難以理解的吧」

「哼」

吉斯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不管怎麽迫在眉睫、怎麽努力說明,沒有實際感受過的人們,用語言是很難讓他們離開小鎮接受避難的。而且哈洛特和弗列裏也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人物和組織。一群可疑的家夥過來趕人搬遷,居民們只會覺得是胡扯,不會輕易信服。

「算了。先實際視察一下」

「是呢。噢,可以看到了呢」

吉斯的視線前方遠處,樹林之外,開始出現石牆和建築物。帕斯頓鎮近在咫尺。艾露警告過怪物群將要襲來,但現在似乎還沒來到緊急狀況。大家心情舒緩地到達了小鎮的入口。

帕斯頓鎮是從山石上開拓出來的小鎮,整個小鎮建立在結實的石壁之內。除非是大型的怪物,牆壁不會被輕易突破。視線往上,可以看到石牆上設置有複數的塔樓。

(利用石壁阻擋怪物,並從上方攻擊擊退麽?)

這樣的防禦應該是爲了對抗圍城戰,確實可以在面對外部威脅的時候取得優勢。但現在最需要注意的問題是內部破壞的危險。

「我一直在等您來臨」

進入小鎮後,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向哈洛特搭話。盡管未曾見面,但他一下子就認出對方是誰。

「是艾露的手下吧」

「是的。不過來的人員比聽說的要少呢」

「在這個安靜的鎮子裏大張旗鼓會很可疑」

爲了避免引起鎮裏居民的警戒,哈洛特一開始就選擇讓部隊分成先頭和後頭,分別低調潛入。先頭的大概二十人也各自分散,錯開時間進入小鎮。

拖得太久可能會導致時間不足,最壞的情況會是立即進入戰鬥,來給後援的到達和居民的避難爭取時間。哈裏森邸襲擊後才過了兩周,故事別說是有點提前,居然會進展到這個程度,令人難以想象。再者,後援有運送必要道具的任務,而先頭部隊匆忙帶的道具不多,很難應付狀況。

「先別管這些,趕緊帶我去坑道。你去和其他家夥會合、待命」

「明白」

「了解。老板要多加注意」

「哼,你是在和誰說話」

這當然是「謝謝你」的意思。吉斯也見怪不怪,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走向奇菲爾特安排的預定會合地點。

「那麽請跟我來」

于是,哈洛特隨著男人一起走向坑道。確認到四周人影變少,尤其是沒人注目的時候,哈洛特便詢問道。

「怪物群的狀況如何?」

「依然處于活躍狀態。發現的當時它們幾乎不走動,只是偶爾嚎叫,但現在它們叫聲變大,開始相互威嚇了」

「要是就這樣互相打起來就好了」

「那原本就是生活圈和種族都不一樣的怪物們,那樣也很自然呢」

將它們置于管理之下就是爲了避免那種狀況發生吧。不管怎麽說,根據以往的經驗,這種麻煩事肯定不能輕易解決。唯一的慰借是最開始就了解到有麻煩,一旦發生之後精神衝擊會小一點。

「算了。在那些家夥出動之前堵住坑道入口的辦法怎麽樣?」

「即使是不計成本,填埋需要的時間和人員也極端不足。要得到小鎮的許可再開始施工,也很難達成」

「用魔法的話如何?」

「有您傳聞中的實力的話,說不定可以讓入口崩塌。然而我們無法否定無計劃的挖掘會連鎖性地引起小鎮的地基崩壞的可能」

也就是說,最壞會導致整個鎮子陷入地下。這個辦法在居民避難完成之前實施有很大的風險。但是又不能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怪物群湧入鎮裏。

「我們到了,這就是坑道的其中一個入口」

小鎮外幾乎沒有民居。沿著山邊建造的石壁上,有一個木頭邊緣的洞口。洞口外建有禁止進入的柵欄,姑且起到慰借的作用。

「你們!來這裏要做什麽!? 」

哈洛特他們踏進坑道內的時候,一道聲音阻攔了他們。

哈洛特轉過身,只見一位紫藤色長發披散、戴著眼鏡、年紀大于哈洛特的女性,在那仁王立。哈洛特不認識她,她不是原作中的角色。

這個***著一雙強勢的眼睛,緩緩走過來。

「你們是要進入坑道嗎?這樣很危險,禁止進入」

「哎哎,我們知道。但我們正是爲了調查這個危險而來的」

「調查坑道……?我沒聽說過這件事」

「因爲是不宜張揚的事情呢。不過我們當然有鎮裏的許可」

說著,中年男人從懷裏取出一張紙遞給女性。應該是他說的調查許可證。作爲艾露的同族,反應速度和事前准備都不容小觑。

「確實是許可……但是爲什麽是現在」

「我也認爲現在才調查有點遲呢。因爲封山所以推遲了的說」

哈洛特抱著手,背靠石壁看著兩人的對話。比起輕易插入對話,放著不管更加有利于事情進展。

不過這樣有點失禮,于是哈洛特轉過身再次走進坑道,這時又被叫停。

「你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嗎?」

哈洛特這時忍不住開口了。雖然沈默更加合適,但他恨不得早點進入裏面調查。焦躁之下不知不覺地發出了冷酷的聲音。

「我也要一起進去」

「拒絕。這有何意義」

「有意義的。我畢竟也是小鎮議員之一」

「……什麽?」

女人看起來是二十多歲,不管這裏的制度跟日本有多大區別、人口有多老齡化,但居然會選出這麽年輕的人擔任鎮議員。或許是因爲她很有才能,或者選舉時很有人氣,或者是與鎮裏的管理層有關系,無論是哪種情況,她的就任或許沒什麽非議。

「而且,這麽龐大的帕斯頓礦山,兩個人調查不會很吃力嗎?」

她言外之意是「此事有古怪」。中年男人向哈洛特投來詢問的視線。是要判斷帶上這個女人的利弊吧,將決定權交給哈洛特不會有錯。

「要來就來。跟不上就丟下你」





菲奧娜•葛溫沒有對眼前的二人放下警惕,緊密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但這兩個男人有點可疑。

坑道內的調查聽起來多少有點不可思議,但不是無法理解。她在意的是自己作爲少數的議員之一也沒聽說過調查的事,而且這次調查的人員很少,也沒什麽裝備。雖說有預先情報,但中年男人僅僅攜帶了地圖和提燈;比自己還要年輕的高大青年也什麽都沒帶,身上穿著一眼看上去就很貴的黑色外套,也不像是來調查的裝扮。

(是與鎮長和副鎮長有關系的人物嗎?即使如此也看不出他們要秘密調查坑道的理由……單純調查危險性的話應該會事先通告議會的)

菲奧娜對自己耿直、有點難纏的性格十分自覺,但正因如此她不能憑感性就否定合乎道理的說法。這次如果真的是對危險性的調查的話,那麽她不應該有異議,鎮長他們會理解的。

(隱瞞議會是因爲有難言之隱,或者可能是事態緊急來不及細說……最壞的情況是,兩者都有)

說起坑道的危險性,首先想到的是十年之前發生的岩盤崩塌事故。菲奧娜在那次事故中失去了礦工的父親。而帕斯頓礦山已經封閉很久了,如今要是有崩塌的危險,就讓人忍不住想起當年那種規模的事故。

菲奧娜一邊抑制著不安,一邊前進、深入地下,調查需要心無旁骛。

「可以讓我冒昧一問嗎?」

忽然,拿著提燈的男人一邊向前走,一邊詢問道。

「什麽事?」

「請原諒我的失禮,請問葛溫大人貴庚?作爲鎮議員十分年輕呢」

「我二十一歲。當選議員是含有前鎮長的叔父的關系」

菲奧娜是在兩年前,叔父引退的時候成爲了鎮議員的選舉候補。相比于自己的意願,她參選更多是因爲受到推薦,也喜歡小鎮,而且她這麽年輕卻沒離開所以得到很多支持。雖然對自己被選上很驚訝,但她是要做就努力去做的個性。

「比起這種事,我們要走到什麽時候?」

「……你就沒有察覺到奇怪之處麽?」

以質問回答質問,與恭敬禮貌的中年男人不同,年輕男人話裏帶刺。不過菲奧娜忍住不悅,回問道。

「什麽奇怪之處?」

「這個坑道的寬敞」

聽到這句話,她也覺察到了。確實相比于入口,坑道內的寬度和高度更大。就算是要確保空間,挖這麽大也很不合理。

「再加上……」

青年說著打開外套,他往裏面拔出的東西讓菲奧娜瞠目結舌。黑暗之中反射著提燈的光芒,毫無疑問是一把劍。

「啊,你到底要……!」

「真煩人,閉嘴看著」

難不成是把自己引進來,然後殺掉麽,菲奧娜腦裏浮現出這樣的情景。但青年一點都沒在意她,以劍斬開坑道的牆壁。還以爲自己要出事但對方並沒有要加害的樣子,菲奧娜回複了冷靜之後,在青年的背後看向被切開的岩壁。那裏面的事物,讓她不禁愕然。

「什麽,這……」

青年輕易斬裂岩石的技量固然讓人驚歎,但崩落的岩壁背後浮現出的事物更加讓人驚訝。以菲奧娜所知,坑道的內壁和天花板基本上是在岩盤裏挖出來的,並對易崩塌的地方添加支撐。然而眼前的景象一點都不像坑道,反而極像人工建造的磚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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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12月 04, 2021 7:07 am

第115話

短暫的震驚過後,回過神來的菲奧娜想哈洛特二人尋求解釋。當然哈洛特本人是不會回答問題的。

「正如您所見,有人在坑道內進行了改造」

「……這不會是原本就有的支撐結構嗎?」

「若是如此,爲什麽要特地對磚牆進行僞裝呢?」

「這個……」

菲奧娜沒有繼續反對,她內心顯然也認爲事情很可疑。但她也沒有停下追問。

「那麽到底是誰改造的?」

「嫌疑人是誰我們心裏有數,但其目的以及證據尚未明確,所以我們不能下定論」

聽著兩人的對話,哈洛特一邊心裏想著這十有八九是尤斯圖斯幹的,一邊沈默地走向坑道深處。之後不久,手持照明的男人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裏」

坑道表面平平無奇,一路過來無事發生,也沒有岔路。然而男人從懷裏掏出銀色的像是楔子的東西,把它釘進牆壁裏。

「額,這是?」

「是一件魔法道具,若是有魔力流經其中的話……」

話音剛落,他面前存在的岩壁就像是被削掉一樣消失了。

「如您所見,這個道具可以講一定範圍內施加的一切魔法效果無效化」

「……看起來是很貴重的東西呢」

「因爲我有熟人是精通魔法道具的收藏家」

對于菲奧娜的追問,中年男人閃爍其詞。菲奧娜雖然在意他的態度,但還是更加關注被施加各自改造的坑道,沒有追究其他的事情。
隱藏通道出現在衆人面前。通道乍看上去像是坑道的分岔路,但稍微深入後大相徑庭,完全變成了人造物風格的隧道。

「這到底是什麽……」

居然存在這樣的設施,實在是太出人意料,菲奧娜不僅漏出有些震驚的話語。
哈洛特曾經在日本早已見慣尤斯圖斯的研究室,但對于基本沒有出過帕斯頓的菲奧娜大概是第一次見到。再加上這存在于坑道的內部,她這麽震驚也情有可原。

「少發呆,趕緊進來」

「等、等、等一下啊!」

哈洛特毫不配合地向前邁步,他的目標是前方的事物。
仿佛接通了電力似的,天花板上亮著熒光燈一樣的光,已經不需要用到提燈了。
無機質的通道裏回響著三人啪塔啪塔的腳步聲。按照事前的情報,盡管這裏沒有確認有怪物之外的存在,但肯定不是無人的設施。哈洛特提高警惕,以對應萬一。
緊張的氣氛讓菲奧娜和中年男人沈默下來,空氣也仿佛凝固了。
通路一直向前,漫長的距離之後終于出現了轉角。哈洛特想中年男人投以眼色,對方無言地點頭。
恐怕這後面等待著他們的,就是偵察班所看到的景色。確認沒有他人的氣息後,哈洛特轉身向前。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目測寬度大于四米的巨大玻璃屏障。圓環形的走道一面是內壁,另一面是屏障,從這裏可以清楚看到對側。
對面有門扉,似乎是其他通往這個房間的通道。要是那裏有人進來的話,他們會一下子被發現。

(真不想在這裏待太久啊)

想著這些的哈洛特走近玻璃屏障,看到了下方的宏大景象。
那是堪比在皇領所見的大量的怪物。現場看上去比報告說的大概五千只還要多,可能是因爲怪物緊密地聚在一起。

「噫……!」

處理這些怪物非常麻煩啊……這麽想著的哈洛特身邊,同樣看著玻璃屏障的菲奧娜發出了小聲的悲鳴。膽量不小,居然忍住了沒大喊。
但強硬的表情下已經臉色青白了。她面前的哈洛特想道。

(現在激起她的不安的話,可不可以讓她幫忙疏散居民?)

對于原作的哈洛特,這毫無疑問是離譜到家的想法。姑且是基于善意的行動,但有喪失在這個世界裏的生存手段的風險。

「盡管目的還不明確,但秘密地改造坑道、甚至建造這樣的設施,原因肯定在這些怪物身上」

這句話半真半假。收容怪物肯定有所企圖,但是居然要建造這種程度的設施,哈洛特猜測這是否與他先前想到的能量傳送門有關聯。
不過這些事情向菲奧娜說明並沒有意義,也難以理解,所以沒有說出來。

「到、到底是爲什麽要建造這樣的東西?」

「我說過目的尚未明確。不過現狀也不是不能有所推測」

什麽推測,菲奧娜想哈洛特投來詢問的眼神。
自己居住的城鎮下方居然沈眠著這樣驚人的事物,她心裏充滿了不安和恐懼。盡管有點不近人情,但不能讓作爲鎮議員的她就這樣吧這個消息帶回去。

「可以推測的是,利用這些怪物來侵略地表。擴張坑道內部就是爲了讓怪物們通過,就是這樣吧」

「那、那不就……」

「正如你所想。首當其衝的就是帕斯頓吧」

一旦想象到那種景象,菲奧娜一下子臉色變青,連站著也是勉強。這樣煽動的話應該可以讓她之後幫忙說服居民們。哈洛特一邊默默道歉,一邊在腦海裏進行大膽的打算。
這時,某樣東西突然吸引住他的視線。大空洞底下,蠢蠢欲動的怪物群旁邊,有一扇像是讓它們通過的巨大門扉。然而更讓人注意的是,距離底部十米的上方爲止,設置這一扇普通人類大小的門。
更加違和的是,從上面往下那扇門的路徑:僅僅是牆壁上削出了階梯,加上防止墜落的鐵柵欄,除此以外罔顧任何安全措施的非常危險的路徑。
這個階梯怎麽看都像是事後強行鑿出來的。那個位置確實是怪物的攻擊夠不到的地方,但尤斯圖斯會做出這麽粗糙的設計麽。

「您有什麽打算」

「……怎樣都好。繼續待下去沒有意義,趕快返回」

雖然很在意,但不去一探究竟是無法了解的。而現在不是最佳時機。
將因震驚而走不動路的菲奧娜交給中年男人,這次是由哈洛特拿著提燈走上返回的道路。
他右手握劍,以防被察覺而到來的敵襲,但卻掃興地很快從坑道出來了。來回花費的時間大概四小時。

「餵,你」

「……有什麽事嗎?」

非常憔悴的菲奧娜久違地開口。沒事的話還可以勸她休息一下,但現在有個任務要她完成,不得不鞭撻她疲憊的身軀。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行動?」

「怎麽行動,肯定是先公布消息……不,一下子公布出來只會引起混亂。要先通知鎮長、領主大人,在擬造另外的說法開展避難……」

開始運轉頭腦的菲奧娜不停地嘟囔著,思考著對策。

「如果按照這個辦法,要多久才能開始避難?」(哈洛特)

「……最快也要一個月」(菲奧娜)

「真的嗎?」(哈洛特)

「說實話,這樣很可能來不及了」(中年男子)

「根據是?」(菲奧娜)

「除了這裏,我們還知道另外有怪物集結的地方。現在看來怪物們十分活躍,估計一個月之內就會出動的吧」(中年男子)

「怎麽會……!那怎麽辦!?」(菲奧娜)

「應該讓帕斯頓鎮立即組織避難,並向領主大人尋求庇護。不抓緊時間的話,這個城鎮的人們都會死呢」(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漢幹脆地回答道。不過要做出這個決定很難,而且菲奧娜本身也沒有開展避難的決定權。

「不希望變成那種結果的話,就聚集這個城鎮的居民代表。講我們得知的消息告訴他們」(哈洛特)

「這樣就能馬上開始避難,嗎?」(菲奧娜)

「當然」(哈洛特)

「……明天早上,我會在鎮的集會所召開公告」(菲奧娜)

「很好。不用我多說,看到剛才的東西之後,你就已經和我們同一條船了」(哈洛特)

「我當然知道……」(菲奧娜)

哈洛特那居高臨下的視線,菲奧娜要是在進入坑道之前還會有所在意,但現在她沒工夫想這個,只是邁著沈重的腳步消失在鎮的方向。
現在算是做好了事前准備的事前准備。接下來,就是起到在最壞的情況下,他們可以堅持到後續部隊到達吧。
總之今天就先到這裏。哈洛特轉換了心情。反正不管多不希望,在萊納他們組織尤斯圖斯的計劃之前,麻煩事會一個接一個地發生。身體和精神需要休息的時候,就不要勉強。

「餵,你帶我去旅店」

「了解。請跟我來」

說起來這個男人叫什麽名字呢?不過事到如今也不是詢問的好時候。哈洛特一邊想著有的沒的,一邊走向奇司他們等待的旅館。
他的外傷痊愈了,但事實上體力和運動能力不能說是回複完全狀態。真想衝個澡,填報肚子後早點休息。
然而即使是如此卑微的願望也無法實現,這就是哈洛特·斯托克斯。離旅館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什麽騷動。看到了飯店的招牌,似乎是有人在吵架。
是在太陽下山之前來喝酒喝上頭的家夥們在吵鬧吧,哈洛特想著路過看一眼就算了……然而吵架的人裏有熟悉的臉,不如說,是弗裏艾裏的成員們。

(哈?那群家夥在搞什麽啊?)

很自然地有些生氣了。明知道現在的事態,居然還要引起騷動,讓人想不明白。在引起更大的麻煩前強力鎮壓吧。
雖然他們之前是傭兵,但對于這幼稚得過分的行爲,哈洛特也不知不覺地傾向直率的調解辦法……他跑過去,也不用看清是和什麽人吵架,直接給他們個措手不及就行。

「你們這群家夥,到底在搞什麽……?」

「嗚噢,哈洛特老大!?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是什麽?」

「誤會啊,這都是誤會啊!」

氣場強烈的哈洛特的壓力之下,弗裏艾裏的兩個成員不禁後退。不過他們雖然臉色僵硬,但還是說著辯解的話。

「我們只是在正常地吃飯而已啊!」

「然後是飯菜太好吃了!」

那麽到底是怎樣才會發展到現在的狀況,哈洛特內心罵罵咧咧地以眼神催促他們說下去。

「所以我們就想想廚師表示感謝!」

「對對對!那真是太帥了!所以我們也想——」

「「——像老大那樣做!」」

「啊?」(哈洛特)

兩人的話擲地有聲。像老大那樣做……也就是說,現在這個狀況是歸因于哈洛特,盡管兩人無意如此。
于是哈洛特就想起來了。在弗裏艾裏的人員逐漸增多的時候,他姑且召開了見面兼慰勞的聯誼會一樣的活動。即使是包場,但接近二十個猛男一起吃喝是很不得了的騷動。盡管沒有發展到暴力衝突的程度,但維持秩序很困難。哈洛特辛苦了一番,在宴會更熱鬧的時候叫來了店裏的廚師。
帶著一群粗野猛男的貴族大人——哈洛特就算是從旁人角度看上去,也讓店家十分恐懼。理所當然地,顫顫發抖的廚師走了出來,而哈洛特二話不說,直截了當地——

「味道不錯,收下這些吧」

一邊說著一邊將裝著金幣的袋子遞過去。作爲引起麻煩的補償也太多了點,不過這是經手皇家、通過LP農法積累了大量資金的哈洛特眼中的小費。他本身並非故意做出暴發戶貴族那樣惹人嫌的行爲,但喝醉酒的弗裏艾裏成員們似乎覺得那樣子很酷。

「但是我們又不夠氣質,嚇到別人了……」

「看得出來」

「結果周圍的人就以爲我們要找店主麻煩……」

「明明不熟練還非要這樣做,笨蛋麽」

「「對不起……」」

兩人的話更加讓人爲難了。真是這樣的話,他們沒有惡意,要他們負責責備他們也不合適。
哈洛特一邊想著,一邊轉向爭吵的另一方。除了嘲諷時以外神情一罐冷硬的哈洛特,這次卻輪到他繃緊了臉。
留有一絲青澀的臉蛋已經變得成熟,但是那讓人聯想起獅子鬃毛的橙色頭發入過去一樣沒有變化。眼前的是誰,哈洛特一眼就認出來了。

「你、你是……哈洛特,嗎……?」

是曾經在騎士團,不過數月作爲同伴與哈洛特相處的男人——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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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12月 04, 2021 7:10 am

第116話

與希德的再會,是哈洛特離開騎士團的五年之後了。回想當初,正是爲了拯救包括希德在內的三人,哈洛特第一次以自身的意志改寫了原作的展開。他介入了那些人本應死亡的貝爾提斯森林之戰,其結果是,哈洛特被尤斯圖斯套上頸圈。而寇迪沒有退出騎士團,由哈洛特代替他成立弗裏艾裏。
那場戰鬥可謂是命運的分水嶺,但若非如此,帶著特大死亡Flag的希德絕無可能生還。與他的再會固然令人高興,但細想有有種不好的預感。著就是哈洛特現在真正的心情。

「好、好久不見呀,哈洛特……」

不只是希德,艾琳也來到了這個小鎮。雖說非常失禮,但在哈洛特眼中,他們頭頂上一度被拔掉的死亡Flag怎麽看都像是卷土重來的樣子。
喧嘩平息後,一臉尴尬的希德問哈洛特之後有沒有時間。哈洛特爲難地說可以。于是當天夜晚,他們在靠近旅館的酒館裏再次碰頭。在那裏,希德吧當初同爲同伴的艾琳也帶了過來。

「我不知道你丫居然也在」

「額……對、對不起」

當初那強氣的性格不見蹤影,現在的艾琳精神不振,希德也是一樣。這兩人沒精打采的樣子哈洛特有點在意。盡管當初分別的方式確實不太好,但他不記得自己又怎麽委屈過他們。怎麽看也不對勁。

「那個大塊頭不在麽」

「啊、哦哦……羅賓森的話現在去了特拉迪斯鎮」

這兩人來了帕斯頓,而臉凶的猛男羅賓森則去了特拉迪斯。兩個地方都是最近會遭到大群怪物襲擊的城鎮。哈洛特越來越感到不妙,不過他一臉平靜地繼續對話。

「也就是說只有你們兩個在這裏。但你們到底爲什麽要過來?」

「這是騎士團的事情,具體的情況不能細說呢」(希德)

「是有點麻煩的事情噢」(艾琳)

艾爾向騎士團送去了報告,而騎士團收到報告後向這裏派遣人員,那他們毫無疑問知道了有大量怪物潛伏在這個城鎮地底的事情。稍微暴露狀況的希德和艾琳也是有些經驗不足,不過也很難說現在能有什麽對策。

「算了。那麽你們兩貨要說什麽?若是什麽無聊的事情,別怪我不客氣」

「不,怎麽會呢……我們只是,想向你道歉一聲……」

「哈?」

希德扭扭捏捏地說出完全出乎意料的話。旁邊的艾琳沒有說話,似乎也是同樣意思。不過哈洛特對此完全摸不著頭腦。退一萬步說,他們表示感謝還可以理解。甚至是質問哈洛特當時爲什麽要背叛,在他們的立場上也是理所當然。

「開什麽玩笑?」

「才、才不是開玩笑啊!」

「那你們到底有什麽要向背叛這個國家的男人謝罪的」

沒錯,對于希德他們……或者說對于幾乎整個利貝爾王國的人們來說,哈洛特就算這樣的罪人。騎士團裏應該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聞,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兩人看到過當時哈洛特身著帝國軍制服的樣子。盡管哈洛特打倒了敵將,但最後還是被歸因爲同黨內讧厮殺這樣莫須有的理由。對于這個理由也沒有後續調查確認,反正是審判所下的判決,世間就會認可爲事實。

「……哈洛特,大家說你背叛了騎士團,但是我並不相信」

「……」

「不……不是那樣。我是不相信你是那種人……但當時還是沒有相信你」

希德猶如坦白罪行一般繼續說著。在哈洛特看來,他們不信任是理所當然。不如說認爲他是無辜的就已經很讓人驚訝。

「對我來說怎樣都好,但你爲什麽改變了想法?」

「我聽到了當事人的說法。是在任務中被怪物襲擊,隊伍全滅之際被拯救出來的當事人」

還有這樣的事呢,哈洛特找到了過去記憶的一角。
確實,那是他剛成爲尤斯圖斯的棋子之後不久的事情。大概十人的騎士團遭遇襲擊幾乎全滅,哈洛特介入後僅僅救下兩人。而那兩人由于受傷的後遺症太過嚴重而退役了。希德所說的事情,是來自那其中一人的吧。

「我還是新人的時候,那個人幫過我很多……聽說他受重傷後,我去探望,他就給我講了很多事情」

希德擡起頭,目光灼灼地望著哈洛特的眼睛。

「「我被哈洛特·斯托克斯救了一命」,這是他的原話」

那個人知道哈洛特的名字和外貌並不奇怪。而且那時,哈洛特是出于善意而救了他們。然而這不能成爲哈洛特不是背叛者的決定性理由。僅僅只是因爲微妙的可能性存在便産生信任,那樣的人可不會想希德現在這麽苦惱。

「聽到了那些話,我就開始變得不明白你了……」

不願意相信他是,但是親眼所見以及審判所的判決都認定他是毋庸置疑的背叛者。然而這個人離開騎士團後卻救了自己的恩人。
懷著這樣的想法,希德的感情變得如此複雜也不難想象。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

「那以後,我日夜苦惱,之後再一次去看望那個人……然後我察覺到了,你難不成是被卷入了某種狀況之中……」

「什麽意思?」

「再次看望的時候,那個人已經失去了被你幫助過的記憶。他所記得的,是在怪物的襲擊中昏迷,被別人發現後送到醫院」

記憶操作,肯定是尤斯圖斯的手筆。但不知道他這麽做到底有什麽意義。

「無聊。反正肯定是陷入生命危機時看到幻覺了」

「不是的!絕對不是那樣的!」

「你連醫生都不是,爲什麽這麽斷定」

「那樣很奇怪啊!那個人失去的不僅僅是被你所救的記憶,而是完全忘卻了哈洛特·斯托克斯的存在啊!」

記憶混亂和記憶喪失不一樣。完全失去了特定人物的記憶,這很不可思議。這種個例或許也偶爾存在,繼而沒人在意。問題在于被遺忘的人物對希德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印象深刻了,所以顯得古怪。

「「真正的判斷標准,不在于是否相信哈洛特,而在于是否相信自己」——在你被下達判決的時候,寇迪分隊長這樣說過。但是我卻無法相信認爲你是無辜的我自己……!」

「我也是。你雖然嘴巴很毒,但我知道你不是什麽壞人……明明是這樣,我卻無法堅持自己的意志」

兩人的懊惱之情強烈地傳達了過來。他們眼裏含著淚水,在昏暗的酒館裏隱約閃爍。不在場的羅賓森也肯定是和他們一樣,未自己沒有堅持相信哈洛特是無辜的而一直內疚著吧。他們雖然與哈洛特在騎士團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卻很了解他。他們真的很善良。
于是,哈洛特話裏夾著不必在意的意思說道。

「怎麽說……你們丫的真是蠢爆了」

「哈、哈啊!?餵餵,我們可是真心想道歉啊!」

「所以才說你們蠢。我到底有什麽理由要接受你們的道歉?」

「那當然是爲了表達我們對你的信任……」

「假如、假如我是無罪的,而你們將這件事高調宣揚……那麽,會有什麽不一樣?那個判決會因你們而有所改變嗎?」

哈洛特的質問讓希德和艾琳無語。沒錯,無論他們是否相信哈洛特,是否相信自己,結果都不會改變。在那件事裏,個人的意志如何,甚至是騎士團全員都反對也無濟于事,因爲極刑判決在最初就已經確立了。

「隨便給你們透露點東西吧。當時,以極刑判決掩蓋事件,在一開始就已經內定了」

「「怎麽可能!」」

希德和艾琳做出來意料之內的反應。當然那是哈洛特胡說的。從貝爾提斯森林之戰開始,本來就是一個接一個的意外狀況。
然而,即使如此——

「我還活著,這就是無可辯駁的證據。愚蠢如你們也能理解吧?」

他笑了,就像在嘲諷對方的愚蠢一樣。這種事早就見慣了,所以他笑了。
多年懷抱著懊惱,甚至于像現在這樣道歉,對哈洛特·斯托克斯這樣無可救藥的男人也爲之關心、爲之苦惱的善良的兩人,哈洛特吧對他們的謝意埋藏在心裏。
在這種場合下表現出感謝的態度不是哈洛特的作風。他一如既然的表現,便是自己感謝對方好意的方式。

「哈,但是居然以爲自己的行動有可能改變那個狀況,你們丫的變得傲慢了啊」

「唯獨不想被你這麽說!」

「我說的傲慢是眼高手低的意思。我並不傲慢,只不過是在力所能及之內做理所當然的事」

「不是,這種思考方式本身就是傲慢吧」

所以這樣就好。他們絲毫沒必要對此感到內疚。哈洛特那一貫桀骜不馴的姿態,無不主張著對他的關心是沒有意義的。

「居然這麽高傲!你這個大傲嬌!(高飛車)」

「哈……我們的擔心、懊惱,這一肚子的感情該怎麽辦才好啊……」

「既然如此就忍住吧,希德!然後就讓哈洛特請客吧!」

「餵、別在那自說自話……」

「不管了!既然是貴族大人,這點錢就請付了吧!」

「……就是就是!好,今天就讓哈洛特請客喝到天亮!」

「……你們兩個家夥真是厚顔無恥啊」

不過,兩人陰郁的臉色能變得這樣子開朗,哈洛特也很欣慰。難得費了各種工夫把他們救下來,希望他們可以笑著活下去。就算只允許想一想也好。
再會的實際雖不美好,但真希望他們不要再繼續立死亡Flag,安穩地生活……

「啊對了,哈洛特!其實這次任務結束後,我們就要結婚了噢!請帖要送到什麽地址呀?」

「雖說是以前的,但前輩的婚禮你一定要來噢~?」

「胡說什麽混蛋們」

哈洛特條件反射地罵了一句。不過絕不是因爲他討厭被邀請去婚禮。要說的話,他是在叱責現在結婚這個行爲。

(“這場戰鬥結束後我就回去結婚”不要發出這種最凶惡死亡Flag的言論啊!)

看來不好的預感應驗了,希德和艾琳在某種意義上有著不輸于哈洛特的、受死亡Flag鍾愛的體質。已經覺得加班過頭的哈洛特,一瞬間有感覺到有更多工作毫不留情地壓到了他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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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12月 04, 2021 7:12 am

第117話

第二天早上醒來,哈洛特感覺很糟糕。
原因是昨天在酒桌上突然出現的特大號死亡Flag:打算任務結束就結婚的希德和艾琳,以及等待著兩人的大量怪物。
這個狀況怎麽看都會導致最壞的結局。雖說這對于哈洛特自身的安全沒有影響,然而這個男人無法對他們置之不理。

(若是我沒有力量,未來說不定就是那種結局了……)

不過遺憾的是,或者說幸運的是,哈洛特對現狀有一戰之力。
說起來,相比于沈眠于地下的能量傳送陣,帕斯頓小鎮將要面臨到底最嚴重狀況在于怪物暴走對群衆生命安全的威脅,他更加關心這一點。雖說之考慮自己的性命的話,他並沒有必要去冒險。

「……罷了」

順利的話,不僅是帕斯頓的人們,就連希德和艾琳也能一起救下來。前方的未來並不是糟糕到底,即便是九死一生那樣的希望。

「老爺,鎮上的代表說要來拜訪您」

們那邊傳來落落的敲門聲,傳來奇司的聲音通報有客人來訪。哈洛特大概猜到來訪的目的,不過菲奧娜的動作比想象中更快。
看來她拼盡全力、非常迅速地行動了。

「讓人進來」

「好的,請」

片刻後,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早上好」

「呵,你丫臉色不太好啊」

「很遺憾我昨晚沒睡好……」

想想也是,不說也能猜到。要是在這種形勢的陰影之下還能睡個好覺,這樣的心大連哈洛特都會震驚。就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對危險都感覺麻木的他,對現狀也無法無視。

「那麽到底是什麽事?」

「兩小時以後,小鎮以及騎士團將會派出幾名代表在集會所召開會議,就是這個安排」

對于騎士團的動作,哈洛特在昨天與希德他們見面的時候就有所猜測。按照他們的說法,騎士團似乎知曉有某種危機正在逼近帕斯頓鎮。
哈洛特姑且讓艾爾以他的名義向騎士團報告了怪物的狀況。但即使如此,由于特拉迪斯鎮的狀況,騎士團對這邊分出的人手連最低要求也達不到。
現在就在此地的希德他們到底有沒有完全理解即將來臨的危險呢,有點微妙。

「是麽」

說實話騎士團的人基本都憎惡哈洛特,所以他很嫌棄去會面。
但現在無論如何,爲了籌備避難所需要的人手,哈洛特必須當面說服他們。最壞的情況,他可能有必要吧小鎮和騎士團的代表們拉到地下,讓他們直接見識一下怪物群的樣子。

「……」

「你丫還有什麽要說的?」

報告完後,菲奧娜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就這樣沈默著,像是有什麽疑慮。
哈洛特問出來以後,她稍微低著的頭擡了起來,凝視著哈洛特的眼睛,說道。

「這次的事件有太多搞不清楚的地方了。怪物群也好,地下設施也好,解決方案也好,還有……你們的存在也是」

她確實有話想說。哈洛特心裏了然,沒有開口繼續聽著。

「但是,這事絕不尋常。這個狀況嚴重到我和小鎮的人都無法應對」

讓人無法理解。著大概是性格直率的她現在的心情。
這也理所當然。他們安靜地過著日子,突然有人拿出情報證據指出,一大群怪物要入侵,小鎮面臨毀滅的危機。她連發生了什麽,該怎麽辦也不知道,陷入了茫然。
不如說竟然沒有陷入半瘋狂的狀態,說明菲奧娜的心智也很堅強。

「因此我對懷著能夠打破狀況的手段的你們,即使有所懷疑也只能相信了……相信你們,真的沒問題嗎?」

說到這裏,她的語氣變得軟弱。昨日所見的景象似乎讓她難以承受。
這一切是不是都是這個男人的計劃?她懷抱著這樣如坐針氈的懷疑。這要是真的,她還不得不聽從這個故意造就事件的人的指示,那真的是太難受了。
不過對此哈洛特完全沒有義務向她解釋。

「我對你是誰、你相信誰一點都不感興趣。你只需要相信自己,遵從自己的想法」

哈洛特試圖說點激勵的話,但是開口後就變得難聽,一點激勵的感覺都沒有,反而像是要撇清關系。
爲了更迅速地展開行動,菲奧娜的幫助對他的確有利。可以的話他還是想與對方建立良好關系的。

(欸、這種事情要是能輕易做到,我至今爲止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事態難以預測,准備也不夠周全,到處都是不穩的苗頭。哈洛特硬著頭皮去參加與小鎮代表們的會談。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麻煩事。他一邊抱著郁悶的心情,一邊等待會議開始。

會議的地方是靠近鎮中心的像是集會所的建築物。哈洛特到達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在那,不僅有著菲奧娜提到過的小鎮代表們,還有幾個騎士團員的身影。
其中有一人是哈洛特認識的,希德。他似乎有著某種程度的立場,現在是一臉的不安。從他投向哈洛特的眼神來看,騎士團內部對哈洛特的評價不出意料之外。

「那麽,菲奧娜小姐,你這樣急匆匆地召集這麽一些人,說是有緊急的事情要商量,到底是什麽呢?」

「是的,關于這件事,我認爲應該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先生」

在菲奧娜的催促下,哈洛特和奇菲爾特的其中一員,利斯特向前走了一步。感受到衆人的視線聚集在身上。
不過首先應該是由菲奧娜對狀況進行說明,有必要的話利斯特會進行補充。哈洛特的嘴巴除了引起不必要的摩擦之外毫無用處,所以最佳做法就是閉口不言。

「我是擔任講解的利斯特,請大家多多包涵」

說著,利斯特很誇張地低下頭。哈洛特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詞,演技。
其實利斯特應該是在扮演來自調查機關的人員的角色,他的語氣的確像是在宣讀通告。

「我等是由某位大人委派,前往帕斯頓的坑道進行調查的」

某位大人說的恐怕是艾爾吧。畢竟雖說哈洛特是弗裏艾裏的首腦,但組織的實際活動的主持者是艾爾。
這次之所以能發現哈洛特預計之外的另一大群怪物,也是歸功于艾爾考慮到其存在的可能性,並且進行了搜索。
與依照原作知識未基礎思考的哈洛特不同,艾爾有著寬廣的視野和靈活的思維,因而能夠探索出原作中不會發生到底可能性。

「調查名義上是爲了了解坑道的老化程度,但其真實目的並非如此」
「那是爲了什麽?」

一個身材稍稍發福的男人詢問道,大概是鎮長吧。
很合理的疑問。對此,利斯特從懷裏掏出手掌大小的薄金屬盤一樣的東西。這是什麽?一時間連哈洛特心裏面都有些好奇。場內所有人也學也是相同的看法,都紛紛吧視線投向利斯特的手上。然而大家的好奇很快就轉變爲驚愕。

「這、這個是……」

某人發出了驚呆的聲音。雖然沒有說話,但哈洛特內心也受到了相似的衝擊。
原因是,那塊金屬盤上描繪著一個圖案。圖案色彩鮮明,仿佛是由不存在與這個世界的影像極其所投影出來的現實圖像。

「這是一件魔法道具,簡單來說就是可以直接截取現實景象的東西」

此言非虛,金屬盤上的圖案就像是錄像機拍攝的影像一樣動了起來。
魔法道具本身非常珍貴,而這道具的功能還像是一件時代錯誤的遺物一樣(歐帕茲)。
僅僅是這樣就能充分令人驚訝,但現在更重要的事那上面顯示出的景象。金屬盤面基雖小,但卻顯示出一目了然的、數目誇張的怪物的姿態。

「這就是在帕斯頓坑道的深處,這個小鎮之下的景象」

一句廢話都沒有,利斯特向小鎮代表們直接突入話題核心。
衝擊性的景象,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雳。大家無法一下子接受,沈默了一陣後有人發出了幹笑。

「還以爲要說什麽……哈哈哈,開玩笑也沒這麽惡劣吧」

「這麽大量的怪物到底要怎樣才能潛到這個城鎮的地下啊?聽起來真是蠢」

「就是就是!而且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魔法道具還說不清呢」

正如哈洛特所料,幾乎所有人都將這些當作奇談怪論,嘲笑之,否認著真實。
這也情有可原。之後要如何讓人們相信這件事,並明白危機的迫近,就要看哈洛特他們怎樣應對了。

「確實,這不是區區這種程度就能讓人信服的事。不過在場的騎士團人員有什麽要補充嗎?」

利斯特將話題推給對哈洛特投向尖銳視線的騎士團的人們。雖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金屬盤上面,但稍微看一下就知道包含領導騎士團的男人在內幾個人的臉色變得很不好。聽到利斯特的情報而臉色變壞,有可能是他們聽說過特拉維斯那邊發生的狀況。
哈洛特覺察到了這一點,利斯特也沒有錯過。

「騎士團的各位,請問你們是以何種名義、何種目的在帕斯頓駐留呢?」

這次鎮代表們的視線一起轉向了騎士團那邊。不知道騎士團事先對鎮代表們有什麽告知,但現在經過利斯特露骨地公開了部分情報後,他們無可避免地産生了質疑。
利斯特的策略是從原本共同懷疑哈洛特一方鎮議會和騎士團之間的間隙入手,嘗試分裂他們。
幹的漂亮,哈洛特一邊感慨著,一邊沈默地注視現場。

「……我們是接到了一直以來的追捕對象的目擊情報,爲此而分派人員過來搜索的」

沈默了一陣之後,看似隊長的男人回答道。這大概是他們事先說明過的內容。
然而騎士團剛接到艾露通報哈洛特的名字之後就馬上進入帕斯頓鎮,這怎麽說也太過恰巧。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有知道事情背後真相的哈洛特才會有。

「那麽,您對這件事是一無所知是嗎」

「啊啊,就是這樣」

隊長男人的眼神回複到之前的銳利,哈洛特看在眼裏,心有所想。
那個男人肯定是聽說過與怪物群有關的消息。而他選擇隱瞞鎮上的人們,大概是因爲他認爲目前沒有定下對策,太早告知人們會引起不必要的不安或恐慌,現在時機過早。但是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利斯特提供的情報應該是意義重大才對。
即使全盤接受有點困難,正常來說他也應該會嘗試向利斯特一方引出更多情報。然而他選擇拒絕,一點要求更多情報的打算都沒有。

(但不成是因爲我……?)

盡管一定程度地理解狀況的危險性,他依然保持警戒,是不是因爲自己在場?哈洛特心中出現了這樣的假說。
對他們來說哈洛特是騎士團的叛徒、罪人。除開舊識的希德和艾琳,其他人應該非常憎恨哈洛特。結果,他們自然地認爲這一連串的事件是哈洛特設置的陷阱,這樣想也很正常。

自己該如何是好,哈洛特陷入沈思。他的一言一行會影響到現狀,無論好壞。輕率的行爲不會對構建協力關系有所幫助,反而會導致雙方決裂。在這危急的狀況下,哈洛特想極力避免不和的發生。

(但是現在沒有時間可以花費在和解上面了,而且只靠語言本來就不可能達到和解……)

要不索性都交給利斯特,讓他負責交涉、擺平現場吧?哈洛特這樣想著的時候,

「更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在場的情況下我們無法信任你」

說這話的男人,以及希德以外的其他騎士團員紛紛眼神不快地看向哈洛特。果然他們對哈洛特的印象都很差。
這次輪到騎士團引起小鎮代表們的關注。

「大家或許還不知道,在那邊的哈洛特·斯托克斯,這個男人作爲間諜潛入騎士團,殺害了許多人。他在王都可是無人不知的大罪人」

在小鎮代表面前,男人像是演說一般披露著哈洛特背負的罪惡。
哈洛特現在即使想要否定也沒有人會相信,這俨然成爲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是的,于是他才爲了償還這個罪孽,日夜奔波操勞全力以赴啊」

利斯特盡力爲哈洛特說話,但是國家權力的象征與身份不明的二人組,兩者話語的分量肯定不同。而且就算持有再怎麽稀奇的魔法道具,也不意味著那個人就值得信任,這是另一個問題。
假如有時間稍微迂回一下,狀況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但現在小鎮的人們和騎士團站到一起了。雖然也不至于懷疑艾露指派前來交涉的利斯特的能力不足,但缺乏事前准備,想要扭轉這個狀況還是很難做到。

「那又怎麽樣?這個男人沒有信用的事實並沒有改變」

「爲何要這樣斷定呢?要是沒有他的話,就沒人能察覺到事態嚴重了」

「包含這件事,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不是哈洛特的手筆」

雙方無法溝通……不如說話題都開始轉移了。並且經過那個男人的發言,哈洛特變成了全場最受關注的對象。
不知不覺,他陷入了無法作出否定發言的氛圍中。

「說句話吧,斯托克斯」

拜托請不要向我搭話,這麽想著的哈洛特,男人的話語打破了他的幻想。到了現在這個狀況,繼續保持沈默實在是做不到了。
爲了撐起氣勢,哈洛特深呼吸、調整心情,然後盡力維持著最平和的語氣開口說道。

「是又怎麽樣。你小子們能做到什麽?」

對男人的指責表示承認的發言令現場的空氣凝固了。利斯特一臉這家夥都說了什麽好話地看著哈洛特。
哈洛特自己也是同樣的心情,但先不管這個,他回想起常年的經驗:現在不繼續說話的話會讓事態陷入更無必要的展開。
那麽幹就完事了。現在要全力運轉他這可惡的唇舌,強行奪回話題的主動權。下定決心後,這次抱著自我的意志,哈洛特再次開口。

「閉上嘴照我說的去做。除此以外你們沒有任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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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12月 04, 2021 7:13 am

第118話

哈洛特毫不避諱的語言讓在場所有人啞然。即使是處于被質疑的立場,他也不屑于爲自己說明和辯解。相反,他那「閉嘴照我說的去做」的話中旁若無人的態度,衆人驚訝也是理所當然。
在周圍被沈默的氛圍所支配的時候,哈洛特再次開口。反正和風細雨這張嘴是指望不上了,不如將錯就錯,直接強硬碾壓。

「說我不能信任?你們還真看得起自己。從最開始你們的信任就是沒有必要的」

雖然不至于有殺氣,但話裏多少有些壓迫力。
不過這是哈洛特對自己的評價,實際上就算是對于有一定程度實力的騎士團也是不得了的威壓,他們每個人都冷汗直流。而對于意志缺乏的小鎮代表們,這壓力甚至讓他們無法呼吸。
騎士團中擔任隊長的男人怯懦地回應道。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們要明白,就算是所有人加起來也打不贏我。我沒有必要用巧言利誘之類的迂回手段」

事實上,現在于其言語交鋒,不如直接行使實力更加直截了當。雖說這是最後的辦法,但哈洛特沒有太多用于說服的籌碼,很有可能說服不成後還是不得不強行壓制。

「愚蠢如你們也該聽懂了吧?我要是有意,直接就可以把你們都砍了」

像是在彰顯自己的話語,他晃了晃腰間的黑劍,發出铛铛的聲響。
對此,在場的衆人要麽一臉警戒,要麽屏氣噤聲,要麽漏出細微的悲鳴,反應各種各樣,而無論是誰都對哈洛特充滿畏懼。
時間有限,現在掌握主導權是最優先的目標。哈洛特唯有采取些強硬手段,沒有別的辦法。

「現在還想不明白的家夥就拔劍吧。我直接砍服你」

誰都別想反對,在發出強硬壓力的哈洛特面前,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除了其中一人,緩緩向著哈洛特走了出來。是一頭橙黃色獅毛的男人,希德。
他站在哈洛特面前,眼神中意志堅定,說道。

「我相信你噢,哈洛特」

說著,希德笑了笑。對這意料之外的反應哈洛特也有些驚訝。雖然希德是很早就認識的人,但印象中他不是這麽輕易取信的人。

「餵希德,不要自作主張……!」

「抱歉,隊長。確實這個人有著作惡世間(世間邪飛)的傳聞,不值得信任,這我是理解的。但是他……哈洛特並不是會做出禍害之事的人」

希德毅然地說道。面對哈洛特這樣的人,他難道是和萊納是同一類?哈洛特有點驚訝。
雖說不像萊納那樣一根筋,但只不過是數個月吃同一鍋飯的程度,希德居然如此信任一個無惡不作的人。

「而且哈洛特只是說話不好聽,但不是會說謊的人。所以,對于即將要發生什麽事、他要做什麽、對我們有什麽要求,就先聽聽他怎麽說吧」

「……」

希德的直白讓隊長陷入沈默。盡管這個隊長不是能簡單說服的人,但他們掌握的情報不足是不爭的事實。先前他認爲哈洛特無法信任,擺出一副拒絕合作的態度,但經過希德的話之後他似乎取回了一絲冷靜,轉變爲想要至少獲取一些情報。
這出乎哈洛特的意料,但這確實是他無比需要的助攻,沒理由不好好運用。

哈洛特取下腰間的劍豎靠在牆邊,扯來一張沒人坐的椅子,拉到房間的中間。他啪地坐下來,背靠到椅背上,翹起腿抱著手,態度高傲地看著男性隊長。
他這副姿勢很囂張,但還算是有一定的理由。比起直接開口,做出想要談話的姿態更加有效,這是他從經驗中學到的。
和這樣的哈洛特對視了一陣後,隊長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這個小鎮地下有大群怪物聚集是事實,那你的目的是什麽?想要我們做什麽?」

「地下的怪物們在近期會開始活動,通過擴張後的坑道在小鎮上湧出。在這個事態發生之前,你們的任務是說服居民並完成避難。要在一個月以內做好」

「你認真的嗎?僅僅是說服所有居民一個月也不夠啊」

這哈洛特也很明白。要說服居民們避難、遷移,別說一個月,幾年都很難做到。然而考慮到怪物們的活動正在加強,這並不在哈洛特了解的原作劇情以內,它們大概不會老實呆很長時間。

「盡可能避免這個鎮的居民大量傷亡就行。做或不做,自己決定」

「真是大言不慚,搞出那麽大騷動之後就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麽?」

「的確是不關己的事吧?你應當感激我將這件事告知于你」

沒錯,這個問題哈洛特本來就沒有插手的必要性。既然不是原作描寫的事件,那麽應該和哈洛特未來的死亡flag沒有關聯。不用想都知道。

「哼,危言聳聽……那麽爲什麽沒有關系的你要來到這個小鎮?」

要問爲什麽,理由很充分,就是哈洛特無法放棄帕斯頓的人們。現在幾乎可以確認有兩千以上的怪物將會湧出踐踏人類,他無法忽視這個事態。
明明不想死,爲了不死而一直掙紮至今,現在卻特地一頭衝到死地,哈洛特自己都覺得有點本末倒置。然而自己的行動或許可以拯救大量的生命,他就不能對這個可能性視而不見。而且他來這裏還有其他的原因。

「我是爲了阻止謀劃了這個危機的家夥的企圖。他的布置就在這個小鎮的地下」

只要破壞了能量傳送門,說不定能阻止要塞的浮空。阻止要塞的浮空就能阻止星之核的暴露,或者拖延其發生。雖說能量傳送門的存在還沒有確證,但就算不針對那個,要是能給尤斯圖斯(幕後boss)的計劃造成至少一點的阻礙,那也很值得。

「你的目的是這個的話,那麽就沒有必要讓居民避難吧。明明是個惡名昭著的家夥,裝什麽善良?」

「哈,那是我單純嫌棄而已。我對這個小鎮的人是生是死沒有興趣,只要別在我的眼前,隨便死在別的地方就可以」

哈洛特故意說道。老實說這張嘴巴真的說不出什麽好話,而且他們口中的惡貫滿盈的哈洛特要是主張「要拯救人們生命」,反而顯得更加不可信,讓人覺得是不是背後有什麽企圖。于是,他說他爲自己的目的而來,爲了自己方便才讓居民離開,這給別人的印象更加符合他的「利益」。哈洛特抱著手翹著腿、背靠著坐,這副姿態也是爲了傳達這種印象。

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爭取信任。優先救人的騎士團與沒有居民更加方便的哈洛特,雙方利害一致,可以達成協力關系。盡管僅限于現在,但也足夠了。

「可以讓我插句話嗎?」

看到哈洛特和隊長的談話暫停,鎮長的男人出聲說道。

「我就當哈洛特先生的話是真的吧。但是按照剛才所說,就算居民全員都避難了,這個小鎮會毀滅的災難還是沒有辦法避免是吧」

「嗯,是的。你可以認爲這個小鎮已經不能居住了」

聽起來很殘酷,但這確實無可奈何。他無法壓制住從狹窄的坑道裏不斷湧出的怪物,地下空間內彌漫的瘴氣也不允許他長時間戰鬥。戰或不戰,地表被侵略都無法避免。

他有想過在怪物跑出地表之前堵住它們的策略,但成功率恐怕不高,而且即使成功也有造成整個小鎮坍塌的危險。就算他能一舉掃除怪物、降低小鎮的損傷,但終日有崩壞風險的小鎮也不再適合居住了。

「這樣一來,我們就不是避難,而是被迫遷移。但即使是不考慮感情,這件事也實在是太過爲難了」

「因爲資金麽」

「您說的沒錯。這個不適應時代的小鎮,真的難以支付遷移兩千人以上居民的成本」

「領民有難就叫領主出馬。緊急狀況的話國家也會提供援助吧」

「說不定是有,但那也是災難發生之後的事了。要等各方認知事態、通過各種會議和手續、實際支援開始之前還會有人中飽私囊,各種問題還有很多」

那你們就死了算罷,真正的哈洛特大概會這樣說道。但現在這麽說會讓一切變得毫無意義。關于資金的問題哈洛特有想過解決的辦法,就是他通過LP農業積累的個人資産。這些資金毫無疑問滿足在短時間內遷移一定的人數的需求。

同時,雖說不能確保,但他利用佑(繪裏香的父親)的人脈,在來這裏之前向皇家送去了請願書,希望皇家能采取措施,號召其他領地接納避難者。其他貴族是否會幫忙猶未可知,但至少佑不會對此置之不理。

哈洛特眼神示意利斯特。利斯特于是再次走上前說道。

「關于這件事,我等的雇主有留言,准備對小鎮提供資金援助,可以一定限度地幫助生活困難的居民。還有雖然尚在計劃階段,我們也在考慮接納避難者們」

「居然會有……」

利斯特的話讓鎮長和鎮代表們嘈雜了起來。居然會有如此充分的援助,他們有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

「哼,還是一如既往的擅長僞善的做派,真是令人作嘔」

哈洛特說道,盡力擺出一副事不關己態度。畢竟不管怎麽說,他這樣提供資金簡直可疑到極點。利斯特的提案也很可疑的說。

「爲了我們付出這麽多,真是令人驚歎。可以請教您主人的名字嗎?」

「因爲某種緣故我無法透露主人的姓名。不過接受難民的領地候補裏包括皇家,我這麽說的話你多少能理解吧」

這裏提到的皇家,在整個王國裏流傳的名聲最好,在其他貴族領地的人民之中很有人氣。明君、善治,皇家的名字獲得了平民的高度信賴,在這個帕斯頓鎮也不例外。
雖然在事請確定之前借用人家的名義有點不合適,但哈洛特認爲佑肯定會同意的。

「所以你們要怎麽做?我這邊可以提供必要的人員幫助避難和勸告,你們還有什麽要抱怨的麽?」

哈洛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壓迫對方立即做出回應。一般來說這種事請無法馬上決定,但現在的狀況下必須要馬上開始行動。

「……我這邊希望可以派出代表和您一起去確認地下怪物的存在。沒問題的話我們就按照哈洛特先生的話行動」

「好吧。順便騎士團也派個代表出來。讓你們好好見識一下現實的殘酷」

說著,哈洛特的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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