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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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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3 pm

爲了突破現況,始轉槍替多納爾&休拉克重新裝填子彈的同時,頭也不回地將休拉克的槍口對准正後方,用面向前方的義手手肘發射散彈迎擊熔岩塊;朝向後方的休拉克連續發射,擊落背後逼近月的熔岩塊。

無需言語,月立刻理解始的意圖,趁這一刹那的空隙,發動重力魔法。

「——『絕禍』。」

隨魔法名響起,始他們四人的中間地點出現一顆旋轉的黑色球體,空中飛舞的熔岩塊陸續受到吸引。黑色小星球以它的超重力,將吞沒的一切壓縮擠碎。

月的魔法在炎塊彈幕制造出空隙,始瞬間使用『空力』跳上空中,一口氣接近有著熔岩圓頂的中央島嶼。

襲擊而來的彈幕最麻煩之處在于找不到方法阻止。就場所來看,這裏明顯就是【古盧恩大火山】的最終試煉,然而此處與先前的大迷宮不同,放眼望去沒有敵人存在,不知道怎樣才算通過考驗,因此始打算闖上可疑的中央島一探究竟。

他在空中奔向中央島的同時,使用『心電感應』。

『我要調查中央的島,掩護我。』

『嗯,了解。』

雖然熔岩塊從『絕禍』的範圍外攻擊始,不過爲了不讓它們得逞,月除了維持『絕禍』的範圍,還從岩漿海中制造出炎彈,迎擊那些熔岩塊。

缇奧也從岩漿海中射出無數炎彈迎擊,希雅以散彈槍模式的德盧肯迎戰。

靠著月她們的掩護,始一直線沖向中央島嶼,就在他借著『空力』,准備一次躍上中央島的瞬間——

「吼啊啊啊啊啊!!!」

「!?」

只聽見一聲厚重的咆哮響起,正下方竄出一條巨蛇,張開大口,襲向躍在空中的始。

或許是蛇全身覆蓋熔岩,在這個灼熱的空間裏,不管是熱源感知還是氣息感知都感應不到它的存在;而且整個岩漿海似乎都充滿魔力,因此魔力感知也沒有發揮效果,這條蛇的攻擊完全出乎始的意料。

始以超常的反應速度扭轉身體,勉強躲過蛇的大口。

熔岩蛇一口咬空,同時通過始一瞬之前所在的位置。

始在空中如貓般翻轉身體,槍口對准通過的蛇頭射擊,含有必殺破壞力的閃光不偏不倚打在蛇頭上,爆炸開來。

「什麽!?」

然而,發出死前慘叫的並不是熔岩蛇,而是驚愕不已的始。

原因當然在于熔岩蛇。

雖然熔岩蛇的頭部確實被炸開,但飛散的只是熔岩飛沫,裏面空無一物。至今【古盧恩大火山】的魔物基本上身體都覆蓋著熔岩,不過純粹是表面覆蓋熔岩,裏面依然有肉體,絕非單以熔岩構成的魔物。

始立刻重整態勢,嘗試對頭部以外的部分進行掃射。只見大量閃光毫不留情地貫穿熔岩蛇的身體,卻依舊沒有打到肉體,看來這條熔岩蛇完全以熔岩構成。

「麻煩死了,我可沒時間陪你玩。」

始盡管感到吃驚,但總之熔岩蛇因身體四散無法行動,他便從蛇的旁邊通過,以『空力』准備再度跳向中央島。

然而蛇的攻擊似乎沒有結束。當始正要從蛇身旁通過的瞬間,就算失去頭部、全身被打得四分五裂,蛇卻突然扭轉身體沖撞始。

始用義手的散彈槍射擊,利用後座力蕩開身體,勉強閃躲成功時,背脊竄過一陣寒意。始順從本能,在千鈞一發之際連續發射義手的散彈槍,同時使用『空力』快速離開原地。

隨即,仿佛追趕始的軌迹,岩漿海中陸續竄出熔岩蛇,一只接著一只張大嘴咬下。

始在空中翻轉向後跳躍,在附近的岩石上著地,月她們也來到他身邊。看來在始遭到襲擊的這段期間,炎塊的掃射似乎暫時停止。

「……始,沒事吧?」

「嗯,我沒事,看來大魔王終于出現了。」

月輕觸始的手臂,關心始的安危;始緊盯著前方,輕觸她的手回應。接連從岩漿中竄出的熔岩蛇映入眼簾。

「中央島果然就是終點呢,它們仿佛在說『想要過去就打倒我們』。」

「可是始先生剛才射擊的那只又再生了喔?有辦法打倒它們嗎?」

最終有二十條以上的熔岩蛇從岩漿中探出頭,包圍始等人。最初受到始射擊的熔岩蛇也再生完畢、完好如初,好似什麽也沒發生。

希雅皺著眉頭指出這一點。在【萊森大迷宮】時,希雅看到再生的騎士那麽驚慌,如今兔耳忙碌地擺動,似乎是在冷靜地思考攻略方法。始不禁微微一笑:心想她真的變得相當堅強,同時說出自己的推測。

「它恐怕與巴丘拉姆類的魔物相同,爲了使熔岩凝聚成形,存在作爲核心的魔石吧。由于熔岩的關系,即使是我的魔眼也無法看出魔石的位置……但是除了破壞魔石外也沒別的辦法。」

聽完始的推論,全員點頭同意,總計二十只的熔岩蛇一齊發動攻擊。

熔岩蛇們宛如太陽的火焰般噴起,口中吐著炎塊逼近而來。這是二十只熔岩蛇聯手發動的全方位攻擊,一般人大概會無路可逃,遭到巨大質量的熔岩吞噬而亡。

「這是妾身久違的一擊!好好享受吧!」

缇奧話一說完,雙手靠攏向前伸出,手掌出現大量黑色魔力,轉眼間凝聚壓縮,在下個瞬間一口氣發出,此爲龍人族引以爲傲的吐息。

黑色閃光擁有可怕的威力,過去即便是始也被迫全力防禦。只見黑色閃光將逼近缇奧正而的熔岩蛇消滅得一幹二淨。她接著橫向一掃,宛如揮動巨大的黑色閃光之劍,消滅一群熔岩蛇。

一下便有八只熔岩蛇遭到消滅,將包圍網開出缺口,始等人便從那個缺口沖出。

原以爲只要灰飛煙滅,不管魔石位于哪個部位,應該都會與熔岩蛇一起消滅,但大迷宮畢竟不是那麽簡單就能過關。

十二只熔岩蛇沖撞他們前一刻的所在之處,粉碎可供立足的岩石,消失在岩漿海中。當它們再度出現時,數量已經回到二十只。

「喂喂,我確實看到魔石被消滅了喔?難道過關條件不是打倒它們嗎?」

始露出訝異的表情。缇奧的吐息命中熔岩蛇的瞬間,始發動『瞬光』,靠著大幅提升的動態視力,准確地目睹熔岩蛇中的魔石被吐息摧毀。

正當始對迷宮的攻略法感到疑惑時,希雅指著中央島大喊。

「始先生你看!岩壁在發光!」

「什麽?」

始依言看向中央島,部分岩壁確實有拳頭大的光點。始他們先前都沒有發覺那道橘色光芒——似乎是從埋在岩壁中的某種礦石發出。

雖然基于保護色的緣故難以確認,不過經過始以『遠視』確認,發現似乎有相當多的礦石,整齊地埋在中央島上的岩壁上。中央島呈圓柱形,從礦石間隔的距離與島的周長計算,岩壁大約埋有一百個礦石,而目前發光的礦石有八個……與剛才缇奧消滅的熔岩蛇數量相同。

「原來如此……過關條件是打倒一百只熔岩蛇啊。」

「……在如此炎熱的氣溫下,應付一百只那樣的對手,很符合這個迷宮的主題。」

挑戰者原本就因炎熱和奇襲感到疲憊,最後又被迫面臨最需要長時間集中注意力的狀況,這個關卡險惡的程度可以說非常符合大迷宮的水准。

始他們的精神確實相當疲勞,臉上卻沒有疲憊之色,反而浮現得意的笑容,只要找到攻略方法,就沒什麽好怕的。

就在所有人理解自己該做的事,重新振作精神之後,熔岩蛇群再度襲擊而來。熔岩塊如豪雨般降下,巨大質量的熔岩蛇憑借不規則動作,企圖捕捉獵物,將之焚燒殆盡。

始等人再度散開,各自做出反擊。

缇奧背上長出龍翼,以龍翼産生的風讓身體浮空,如炮擊般射出伴隨真空刃的旋風,是風屬性的中級攻擊魔法『炮皇』。

「這樣就是第九只!目前是妾身領先。主人!如果妾身打倒的數量最多,請給予獎賞!妾身要求的當然就是兩人獨處一晚!」

缇奧將第九只熔岩蛇絞得粉碎,並提出這樣的要求。始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正准備要拒絕,卻被希雅打斷。

「什麽!只有缇奧小姐有獎賞太不公平了!我也要參戰!始先生,我獲勝的話,也要你陪我一晚!」

希雅邊喊邊高舉德盧肯,躍向熔岩蛇,對著它的頭部揮落。德盧肯打中的瞬間,淡青色的魔力波紋擴散開,接著産生強大沖擊,一口氣粉碎熔岩蛇從頭部至下方的熔岩海。在熔岩蛇爆炸的痕迹中,只見閃亮的礦物飛散而出,是受『魔沖波』的沖擊而粉碎的礦石。

消滅一只熔岩蛇後,熔岩塊從背後逼近身在空中的希雅。希雅以德盧肯射擊散彈,借由後座力回避。熔岩蛇仿佛算准她的動作,張開大口襲向希雅落下之處。

希雅卻不怎麽慌張,她將魔力注入短靴,裝設在鞋底的金屬板瞬間發動被賦予的能力,希雅腳下立刻有淡青色的波紋擴散,她輕巧地往腳下的波紋一踏,再度躍上空中。

這雙短靴是始爲了無法在空中戰鬥的希雅制造的,能夠發動與始相同的『空力』。借由這雙短靴,再加上操作體重的技能,讓希雅能夠做到『有如在空中舞動』的戰鬥方式。

熔岩蛇撲空,從下方通過。希雅使德盧肯變形,槍口對准熔岩蛇射擊,她所擊發的不是平常的散彈,而是散彈塊。

只不過,那不是普通的散彈塊,而是由始特制、使用被賦予『魔沖波』的特殊礦石,在命中的同時會將子彈中的魔力轉換爲沖擊波。只論威力的話,遠勝手榴彈。

散彈塊隨著德盧肯的咆哮飛出,不偏不倚地從背後正中熔岩蛇,使熔岩蛇的頭部至身體部分發生大爆炸。在爆炸的沖擊之下,破碎的魔石再度飛散于空中。

「喂,你們兩個別擅自——」

「……那我也要兩人單獨約會一天。」

始正要開口反對兩人擅自展開的競爭,月卻打斷始的話,表示自己也要參戰。姑且不論夜晚的房事,最近因同伴增加,兩人獨處的時間大幅減少,月于是要求整整一天的兩人獨處時間。

月一副愉快的樣子,使用的魔法卻凶惡無比,那個魔法就是最近已成爲她拿手絕活的『雷龍』。

或許是愈來愈熟練的關系,『雷龍』總共出現七只,幾乎是同時對七個不同目標放出。只聽見雷龍的咆哮響徹四周,想要吞噬月的熔岩蛇,反而被毫不懼怕熔岩塊的雷龍群陸續吞噬,體內的魔石一並遭到粉碎。

看到那幅光景,希雅說「果然月小姐才是最強勁的對手!」缇奧則是說「這根本是作弊了!她絕對不正常啊!」兩人各自露出焦慮的表情,盡管口中抱怨,攻擊卻更加激烈,討伐的數量不停增加。

「……我是不反對啦,而且似乎很有趣。」

看到三個女生把自己當成獎品,鬥志高昂地競爭,始聳了聳肩,表現出無可奈何的模樣,同時頭也不回地用休拉克朝後方連續射擊,應付從背後襲來的熔岩蛇。

射出的子彈平均打在熔岩蛇的各部位,以擊中目標的沖擊將熔岩的肉體炸開,魔石也因沖擊飛出。始側身躲過前方飛來的熔岩塊,右手同時射擊多納爾,准確地擊中即將掉落岩漿海的魔石。

始用休拉克射擊的子彈與交給希雅的子彈相同,都是炸裂彈,只不過子彈大小不同,威力不及炸裂散彈塊。若是使用修拉簡,破壞力當然可以更加提升,但這次是初次使用,爲了兼具實驗目的,始才會使用兩把手槍。

手槍尺寸的子彈,威力不足以一擊將熔岩蛇連同魔石消滅,因此始采取的方法大致是先射擊兩發子彈,利用沖擊打散熔岩铠甲,再以多納爾狙擊露出的魔石。以電磁炮的威力,當然可以無視熔岩铠甲,直接貫穿內側魔石,可是貫穿力太強,不適合用于難以掌握位置的魔石。

接著又有兩只熔岩蛇從左右夾擊始,始以『空力』與『縮地』高速脫離原地,在空中倒轉身體,射擊休拉克。

爆炸聲只有一聲。

擊發的殺意子彈卻有四發。熔岩蛇們以猛烈之勢自左右發動襲擊,但獵物突然消失,它們還來不及反應,正上方襲來的沖擊便打散熔岩身體,讓作爲核心的魔石顯露出來。

同時,多納爾射出兩道閃光,分毫不差地粉碎兩粒魔石。

不知不覺間,正式開始戰鬥還沒經過十分鍾,整齊地嵌在中央島岩壁上的礦石幾乎都已放出光芒,只剩下八顆尚未發光。

假如【古盧恩大火山】的主題真如始他們推測,是考驗惡劣環境導致專注下降的情況下,仍能長時間戰鬥,那麽創設者當初的估算完全不適用于始他們吧。

缇奧的吐息將兩只熔岩蛇一同消滅。

——剩下六只。

希雅以德盧肯揮出一擊,幾乎同時發射炸裂散彈塊,一次打碎兩只熔岩蛇。

——剩下四只。

只見有條熔岩蛇從正下方的熔岩海中發動奇襲,想要一口咬住月時,另有一條熔岩蛇從正上方夾擊。然而,兩條蛇被蜷曲身子包覆月的『雷龍』阻擋,無法傷到她分毫。下個瞬間,那兩條熔岩蛇反遭四條『雷龍』夾擊吞噬。

——剩下兩只。

這時一條熔岩蛇急速沖來,如散彈般噴灑熔岩塊。不過始好似翩然飛舞的樹葉,閃躲過飛來的熔岩塊,當熔岩蛇咬過來時,始在交錯的瞬間發射休拉克。只見熔岩蛇炸開,魔石順著慣性飛出,始以多納爾狙擊粉碎魔石。

終于剩下最後一只熔岩蛇,它從正下方的熔岩海發動奇襲。始借著『空力』直接往正上方一跳,用休拉克對從正下方張口撲來的熔岩蛇口中開槍。

子彈命中,紅色沖擊波擴散開來,熔岩爆炸四散,縫隙間微微露出魔石的影子。月她們露出滿足的眼神,注視舉起右手的多納爾、准備做出最後一擊的始。

「這樣就結束了。」

始瞄准視界邊緣的魔石,發射爲了攻略【古盧恩大火山】的最後一擊。

就在這一瞬間——

一道極光從上方降下。

(!!?我要閃避——不行,來不及——!)

只見視界逐漸被極光填滿,始延長的意識爲之凍結。

極光宛如從天而降的天譴,是過去令始身受重傷的光,不,威力或許遠比以前的極光更強。這一擊的威力之強,甚至令大氣爲之悲鳴。極光看准戰鬥中最無防備的攻擊瞬間發動,將始連同最後的熔岩蛇一起吞噬。

始的身影仿佛玩笑一般消失在壓倒性的破壞風暴之中。

「始、始啊!!!」

月的尖叫聲響徹四周。希雅和缇奧原本只能站在稍遠處,茫然看著始被極光吞沒的光景,但聽到自從認識以來從未聽過的月的悲鳴,兩人頓時回過神。

極光伴隨巨大聲響從始的正上方降下,直接吞噬最後一條熔岩蛇,打在灼熱的岩漿海上,激起周圍的岩漿,讓海底暫時裸露出來。

只見極光持續對熔岩海放射一段時間後,逐漸變細,最後溶入虛空似地消失不見。

月拼命地朝始的所在之處飛去。光芒退去後,盡管遍體鱗傷,始的身影仍然停留在空中。他雙臂交叉護住胸部與臉,卻很快失去平衡,朝受到極光激蕩的熔岩海面墜落。

「!——『來翔』!」

或許是失去意識,始全身癱軟,以仰躺的姿勢墜落;月靠飛翔魔法撐起始的身子,飛身過去抱住始,直接在附近的岩石上著地。

「!始!始!」

月焦慮無比,連忙取出神水給始飲下。

始的狀態相當淒慘,右手被燒爛到露出骨頭,左手的義手也融解大半;眼罩斷裂不知去向,從臉頰到頸部有道很深的傷口,鮮血不停流出,整個腹部焦黑炭化。即使如此,他的內髒並沒有損傷,這大概就是他成長的證明吧。

當時,就在極光朝始降下的瞬間,他在千鈞一發之際扭轉身體,以正面面對極光,使出『金剛』的衍生技能『集中強化』與『賦予強化』。多虧如此,他才能以經過賦予強化的義手護住頭部,用右手與多納爾勉強護住心髒與肺:腹部則是因爲穿著使用特殊魔物皮革制成的衣服,也有使用『賦予強化』提升衣服的防禦力,再加上始本身的抗魔值也非比尋常,才能保住性命。不過……

「……複原得很慢。」

月的神情充滿焦躁。即便使用神水療傷,傷勢卻遲遲未見好轉。

過去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與最後試煉的許德拉戰鬥時,始挺身爲月擋招,受到極光灼燒而倒下。

月當時就發過誓,不想再見到這樣的光景,絕對不會再讓始遭遇這種事。然而不管是始被極光吞噬,還是受傷倒地,都宛如重現當時的景象。月懊悔無比,平時面無表情的臉,如今無法保持平靜。然而,敵人不會給她傷心的時間。

「笨蛋!上面!!」

「!糟糕——」

在缇奧發出警告的同時,無數閃光如豪雨降下。是縮小版的極光,與剛才的一擊相比,威力與規模大約是十分之一,卻都是能確實致命的死亡光線。

月因爲太過專注讓始喝下第二瓶神水,以至于沒發覺上空降下的大量閃光,當她聽到警告仰望上方時,即便是月也來不及發動魔法。只要再給她三秒,不,一秒就好……月在緩慢流動的時間中,拼命在腦中構築防禦魔法。

「別想得逞!——『岚空』!」

缇奧替月爭取所需的秒數,發動風屬性中級防禦魔法『岚空』。經過壓縮的空氣牆接下死亡之雨。當承受極光沖擊的瞬間,風之結界劇烈震動,本來空氣牆應該可以將攻擊反彈回去,可是還來不及反彈,小型極光便接連不斷打在空氣護牆上,空氣護牆所能抵擋的時間僅有短短數秒鍾。

不過,那樣就足夠了。

「——『聖絕』!」

月的防禦魔法發動。她本來想使用『絕禍』,但雖說熟練度提升,月如今已能縮短發動時間,可是重力魔法不管是在構築還是發動,困難程度都不是其他屬性魔法可以相比。以臨時能發動的上級防禦魔法來說,『聖絕』是最適當的選擇。

月高舉著手,手前方出現閃耀的光之障壁,以半球狀覆蓋住月與倒在她身旁的始。隨後,缇奧張開的『岚空』終于抵擋不住如雨般的小型極光,伴隨空氣破裂聲一同消滅。同時,破壞的急流絲毫沒有減弱,撞擊張設在下方的光之障壁。

轟轟轟轟轟轟轟!!!

宛如大瀑布的壓力毫無間斷地侵襲,企圖消滅始和月,幾乎快要突破『聖絕』。

「唔~啊啊啊啊!」

小型極光的威力超乎想像,月判斷照這樣下去會被突破,于是將展開中的『聖絕』從覆蓋全體的護罩狀,變形爲只守護頭上的盾狀,由于守護的範圍縮小,防禦力相對更加堅固。

周圍被余波破壞殆盡,除了月與始所在之處,岩石的其他部分遭到粉碎,沈入岩漿海中。

小型極光似乎集中以始爲目標,對于站在稍遠處岩石上的希雅和缇奧,降下的數量好像只想拖住她們。盡管如此,以拖住希雅與缇奧腳步的程度來說,小型極光仍頗具威力與密度,確實非尋常攻擊。

「始先生!始先生!」

「你要冷靜啊!希雅!現在離開妾身的守護範圍,即便是你也會死!」

「可是!始先生……!」

希雅泫然欲泣,想要沖向小型極光豪雨中,缇奧一邊以旋風護盾改變極光的軌道,一邊拼命勸說希雅。

缇奧也很擔心始,她非常能體會希雅的心情。然而,雖說這些極光是縮小版,卻也令始身受重傷,甚至連神水的療效也很薄弱,在受到這麽可怕的攻擊下,缇奧不能讓希雅毫無防備地沖出去。缇奧一只手抓住希雅的後領,持續盡力化解極光的殘暴攻勢。

不知是過了十秒還是一分鍾。

仿佛會永遠持續的極光風暴,在一陣格外劇烈的攻勢後,終于停止。四周的情況慘不忍睹,到處都冒著白煙。

月和缇奧用盡魔力,喘著氣取出儲存于魔晶石內的魔力加以補充。

上空同時傳來感歎與訝異參半的男人嗓音。

「……你們的實力令人無法置之不理呢,預先在這裏埋伏果然是正確的決定。你們太危險了,特別是那個男人……」

月等人往傳來聲音的天花板附近望去,驚愕地睜大雙眼。那裏不知何時出現數量驚人的龍飛舞在空中,另外還有一只純白的龍,其巨大體型不是其他的龍可以比擬。白龍的背上騎乘著一名有著紅頭發、肌膚淺黑、耳朵微尖的男性魔人。

「沒想到被我的烏拉諾司的吐息噴中,那個男人竟然沒死……還擁有報告中的未知強大武器……這些女的也很驚人,竟然能撐過總計五十只灰龍的掃射,太不合常理了。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學到多少神代魔法?」

男魔人凶惡地眯起與缇奧相似的黃金眼眸,從上空睥睨下方。月她們全神戒備地回瞪他,男魔人不予理會,提出問題。看來他認爲月她們是借由攻略別的大迷宮得到神代魔法,才有那樣的力量。

「在發問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如何?魔人都這麽沒禮貌嗎?」

回答魔人的人是剛才還倒在地上的始。男魔人皺起眉頭,但在他開口之前,月、希雅、缇奧紛紛大喊。

「始!」

「始先生!」

「您沒事嗎!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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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4 pm

始勉強坐起身子,但傷勢似乎十分嚴重,差點再度倒下。月急忙扶住始,希雅和缇奧也跳到剩下不多的岩石上,來到始身邊表達關心。

看到月她們憂心地看著自己,始微笑表示沒事,用自己的腳站了起來。但狀態大概還是不能立刻戰鬥,而且額頭上冒出的汗水也代表他正感到劇烈疼痛。即使如此,始仍回頭面向上空的魔人,露出狂傲的笑容。

「……對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我不覺得有必要報上名字。」

「完全認同,我只是因爲慣例才問看看,我對你的名字完全沒興趣,你也別在意。話說你朋友的手臂怎麽樣了?少只手臂帥多了吧?」

始爲了爭取回複的時間,語帶揶揄地問道。從男魔人口中聽到『報告』、『埋伏』等詞語,始想起先前在【烏爾鎮】暗中搞鬼、最後被他轟斷一只手、拖命逃走的魔人。這個男人的情報,恐怕就是從那名魔人的口中得知。

男魔人的眉毛瞬間動了一下,用比剛才低沈幾分的語氣回答:

「我改變心意了。我要把名字刻進你的骨肉裏,我叫弗利德·巴古亞,是忠實的神之使徒,專門給異教徒帶來天譴。」

「神之使徒嗎……真誇張。我猜你是得到神代魔法,才被允許報上那個稱號吧?你的神代魔法不是使喚魔物的魔法對吧?……能夠放出極光的魔物可不會到處都有,我猜你的是制造魔物之類的魔法吧?如果能創造出強大無比的軍隊,確實能稱得上是神之使徒。」

「看來你很敏銳呢。當我得到神代之力時,『那位大人』直接對我說話,喚我爲『神之使徒』,因此我不惜賭上一切也要實現吾主的願望。你們這些有可能成爲障礙的人,我將會全力否定你們的存在。」

這個名叫弗利德·巴古亞的魔人,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是聖教教會的教皇伊什塔爾,完全否定始等人的存在。

聽到對方激烈的言詞,始卻只是露出狂妄的笑容。傷勢回複得雖慢,不過始靠著『魔力轉換』的衍生技能『治愈力』,將魔力轉換成治愈力,總算得以止血。左手還不能用,右手傷可見骨,但沒有折斷仍可以使用。始在內心訴說「我還能戰鬥!」爲自己打氣。

「那是我要說的話。你既然阻擋在我面前,就是我的敵人,對付敵人唯有……殺無赦!」

始忍著劇痛喊叫,將多納爾對准弗利德,扣下扳機。

強烈的後座力令右手和身體發出悲鳴,不過始靠著對敵人的殺意壓制痛楚。接著發動『瞬光』,並取出十字浮遊炮,操縱它們突擊。月同時放出『雷龍』,缇奧發出吐息,希雅射擊炸裂散彈塊。

然而,體長約三至四公尺、被稱爲灰龍的數條龍進入射線,隨後立刻出現由無數正三角形組成的暗紅色障壁,接下始他們的所有攻擊。

由于始他們的攻擊力強大無比,障壁短短數秒鍾便出現裂痕,眼看就要破碎,但後方又出現其他灰龍進入射線,以同樣的方式展開多重障壁,攻擊無法順利突破。仔細一看,龍背上攀附著龜型魔物,它的甲殼正發出暗紅色光芒,那些障壁恐怕就是龜型魔物的特有魔法。

「你們以爲我帶來的魔物只有龍嗎?這層守護沒那麽容易突破。來吧,我就讓你們見識我得到的另一個神代之力!」

話一說完,弗利德立刻進入極度專注的狀態,一動也不動開始詠唱咒文。他說新得到的神代之力,大概就是在【古盧恩大火山】得到的神代魔法。始等人知曉神代魔法的效果強大,于是立刻采取更猛烈的攻擊,絕不讓他詠唱完畢。

然而,就算突破障壁,灰龍也會立刻在後方補上新障壁,始等人的攻擊無法觸及弗利德。本來應該交由月她們負責掩護,始使用『空力』直接前去痛擊敵人,可是始現在還沒有完全回複,去了也只會被灰龍群擊落,想到這裏,他不禁悔恨地咬牙切齒。

始收起多納爾,取出後座力較弱的奧爾康,一口氣將子彈全部射出,但最多只是連同障壁消滅幾只灰龍,依然無法攻擊到弗利德,十字浮遊炮的威力也不足以破壞障壁。

時間已到,弗利德完成詠唱。

「——『界穿』!」

「!始先生!在後方!」

就在詠唱完最後的魔法名稱時——弗利德與白龍消失蹤影,不,正確來說,一個光輝閃耀的膜出現,他們飛進膜裏。

弗利德詠唱魔法名稱的同時,希雅發出呐喊,始等人聽從警告,還來不及感到驚愕便已回頭面向後方。

始眼前的是——張開大口的白龍與坐在白龍背上瞪著始的弗利德。白龍口中凝聚壓縮後的龐大熱能與魔力,如今已經到極限。

始瞬間以奧爾康爲盾,極光在極近距離發射。

「唔唔!!啊啊啊啊啊啊!!」

極光伴隨轟然巨響,打在阻擋在前方的奧爾康上,將始水平震飛出去。強烈的沖擊令始原本受傷的肉體發出悲鳴,始咬緊牙關,發出痛苦的呻吟。

「始!」

爲了解救被極光威力擊飛的始,月等人立刻想對白龍發動攻擊,可是對方仿佛預測到其行動,灰龍向她們掃射,令她們無法離開原地一步。

始雖然沒有直接被擊中,極光的沖擊卻使傷口裂開,噴出大量鮮血。

(這威力太強了!可惡,再這樣下去我會抵擋不住!)

因此始做下決定,在這個危機的狀況,他不再有所保留。

始發動的當然就是——『極限突破』。

他的身體被強烈紅光包覆,全部能力值急遽上升。

「喝啊啊啊啊!!」

始一邊呐喊,一邊將奧爾康往上擡起,強行使極光偏移向上。即使如此,依舊無法完全化消極光的威力,他受到極光余波的侵襲,噴出更多鮮血,整個人飛了出去。

白龍發出無數光彈追擊,連這一招都跟許德拉一模一樣,威力卻更上一層。既然如此,光彈的威力必然也會比許德拉強,一發都不能被打中。

「十字浮遊炮!」

借由集中精神至極限,時間緩慢到褪色的地步,始在此世界中,有如搖擺的樹葉,以公厘單位的差距閃躲襲擊而來的光彈。聽著耳畔的死亡咻咻聲擦身而過,始的心如冰一般,冷靜地展開反擊。

始收起遭到極光融解而無法使用的奧爾康,同時拔出多納爾連續射擊,接著召喚十字浮遊炮對弗利德展開強襲。

「你真是韌性十足!竟然在千鈞一發之際躲過攻擊!」

弗利德再度受到龜型魔物張設的障壁包覆,看到應該身受重傷的始竟然如此頑強,懊惱的同時露出驚歎的眼神,然後駕馭著白龍高速飛行,再次開始詠唱。

『別想詠唱!』

始避過光彈逐漸縮短距離,弗利德與白龍承受著十字浮遊炮的猛攻後退,想要爭取時間。這時有個仿佛在整個空間內響起的奇妙聲音傳來,弗利德與白龍的側面受到強烈沖擊。

弗利德被沖擊震開,緊緊抓著白龍,不由得中斷詠唱。體長十公尺的白龍竟然會被撞開,弗利德往原因看去,不禁驚愕地睜大雙眼。

「怎麽可能!竟然是黑龍!?」

『區區假貨竟敢在妾身面前放肆!妾身不會再讓你傷害主人!』

正如弗利德所說,撞開弗利德與白龍的就是『龍化』後的缇奧。

缇奧非常清楚被魔人知道她是龍人族的風險,卻依然決定現出龍的形態。黑龍的體型雖然比白龍小了許多,不過散發的壓迫感遠遠淩駕其上。

缇奧之所以決定與始他們同行,固然是因爲欣賞始,但也是爲了確認來自異世界的人們,以及觀察他們的結局。在這樣的前提下,她原本打算極力隱藏龍人族的身分。

那本是爲了保護族人所訂下的戒律,因此遵守也是理所當然。即使她們是強大的種族也敵不過龐大數量的敵人,在五百年前的迫害中,她就已經切身體認到這個道理。

然而,原以爲不可能會受傷、無敵的始如今身受重傷。當缇奧看到始被天上降下的極光灼燒倒下時,心中産生激烈動搖。

——自己一直以來到底在想什麽?始也是人,既會受傷,也會因爲瞬間的大意輕易死去。

這麽理所當然的道理,缇奧卻現在才想起。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有自覺——對始的崇拜使她即便活了漫長的歲月,依然忘卻了常識。始對她而言並非只是感興趣的對象,也不是叫好玩的主人。

對缇奧來說,始是她身爲女人不想失去的『男人』,也是無可取代的同伴。

因此,她下定決心在人前『龍化』。

如果同伴遭遇危機卻有所保留,她再也不能擡頭挺胸與始他們同行,也對不起受到迫害卻依然心懷身爲守護者榮耀的龍人一族。更不用說以龍人族缇奧·庫拉魯斯的靈魂發誓,她絕對不會爲了苟且偷生,不顧重要之人的生命!

『年輕人,你記清楚了!這才是「龍」的吐息!』

能量轉眼間聚集。

黑色閃光伴隨巨大聲響急速逼近,要將弗利德連同白龍一起吞噬。

白龍扭轉身體,對逼近的吐息,發出同樣的極光吐息。只見黑與白的閃光在兩者之間沖突,激蕩出強烈的沖擊波,以沖突地點爲中心,正下方的岩漿海波濤洶湧,掀起岩漿海嘯。

缇奧與白龍吐息最初不分上下,不過缇奧的吐息漸漸勝出。

「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龍人族幸存者……沒辦法,雖然伴隨風險,但我要用這個魔法將整個空間——」

「少做夢了。」

「!?」

或許是手下的報告並沒有提到龍人族,弗利德真的很驚訝,出乎意料的事態令他咬牙切齒,准備再次詠唱來曆不明的神代魔法。

然而,來自背後的話聲與沖擊打斷詠唱。

始傷口噴著血,在不知不覺間繞至弗利德背後,連續射擊多納爾。伴隨一聲槍響,射出的子彈卻是六發,每一顆子彈幾乎同時集中打在同一個地方,誤差甚至不到一公厘。

弗利德身旁的龜型魔物在弗利德反應前就已張開障壁,可是閃光與沖擊幾乎在零距離發出,閃耀暗紅色光芒的障壁輕易地被突破,就在弗利德焦急時,始欺近他的身前。

發動附在多納爾上的『風爪』,一口氣揮下。

「咕啊啊!?」

千鈞一發之際,因爲向後退的關系,弗利德得以逃過被砍成兩半的命運,但胸前仍被橫向斬出一道傷口。始的攻擊絲毫不松懈,在斬傷弗利德後,身體順勢轉了一圈,以『魔力轉換』發動『魔沖波』,並使出一記後回旋踢。

「呃啊啊啊!!」

弗利德勉強以左手抵擋,卻無法抵擋攻擊的力道,左臂遭到粉碎,內髒也受到傷害,整個人從白龍背上水平飛出。

或許是發覺主人不在身上,白龍一個分心,黑色的吐息一口氣逼近。

就在始從白龍上方退開之後,缇奧的吐息將白龍連同極光一起推回。

「吼啊啊啊啊!!」

白龍受到重擊發出悲鳴,盡管直接被吐息打中的腹部受了重傷,仍勉強在空中重整態勢,一口氣飛至天花板附近,只見弗利德不知何時已乘坐著灰龍出現在那裏。他們在上空會合,弗利德再度騎乘在白龍背上。

始雖然想使用『空力』追擊,然而——

「唔啊!!呃啊!!」

包覆始的紅光急速消失,不只是傷口流血,口中也吐出大量鮮血。『極限突破』的時限到了,由于在負傷狀態超越極限,始的傷勢變得更重,時間也變得更短。『空力』自行解除,始眼看就要墜落岩漿海。

『主人,振作一點!』

「唔、缇、缇奧……」

就在始快要墜落時,缇奧飛了過來,讓始乘坐在自己背上。由于『極限突破』的副作用與嚴重的傷勢,始差點就要倒下,但他依舊勉強以單膝支撐身體,眼神銳利地瞪視上空的弗利德。

仔細一看,原先襲擊月她們的灰龍群也聚集在弗利德周圍。

「始!」

「始先生!」

月與希雅喊著始的名字趕了過來,缇奧在附近的岩石著地。現在的始無法承受缇奧受到攻擊時的劇烈動作,很有可能從她背上墜落。月與希雅跳至同一塊岩石上,立刻靠在始的身旁,扶著他的身體。

「……真是可怕的戰鬥力。旁邊那些女的也不是泛泛之輩,除了本以爲已經滅絕的龍人族,還有無需詠唱與魔法陣的魔法使,擁有貌似預知未來之力與怪力的兔人族……想不到我都使用神代之力,竟然還被逼到這種地步,如果最初的一擊沒有打中,被打倒的就是我了呢。」

弗利德用壓抑某種情緒的語氣說道,眼神與始針鋒相對。他喘著氣肩膀上下起伏,用毫發無傷的右手按壓胸前的傷口。

「少說得好像你已經勝利了,我還可以戰鬥喔。」

聽到弗利德的話,始露出不快的表情,身體雖然殘破不堪,仍用充滿殺意的眼神,宣告要繼續戰鬥。

「……我想也是。不管身體的傷勢多麽沈重,從你身上散發的殺意絲毫沒有衰退。你真正可怕之處不是戰鬥力,而是緊咬敵人不放的殺意……不,應該說是對生存的執著。」

弗利德先是低下頭,接著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再度擡頭瞪始。

「我本來不想用這招,但想要殺死你們這樣的強敵,這也是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你在說什麽?」

弗利德不回答始的疑問,對不知何時停在肩上的小鳥魔物說了一些話。

隨後——

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嘩啦!!!咚隆!!

整個空間,不,整座【古盧恩大火山】發生劇烈震動,伴隨震天價響,岩漿海波濤洶湧。

「唔喔!?」

「嗯啊!?」

「呀啊!?」

『嗯喔!?』

突然有股沖擊從下方傳上來,四人各自發出不同悲鳴,拼命維持身體平衡。震動隨時間愈來愈激烈,以震度來說肯定有七級吧,岩漿海噴出無數火柱,不對,是岩漿柱。

「始先生!你看水位!」

聽到希雅這麽說,所有人往岩石的邊緣看去,岩漿海的水位確實正在上升。

「你做了什麽?」

始察覺引起這個異常事態的犯人大概是弗利德,壓抑著情緒詢問。弗利德一邊往中央島正上方的天花板移動,一邊回答:

「我只是破壞了基石。」

「基石……?」

「看到這些岩漿你不覺得奇怪嗎?【古盧恩大火山】明顯是座活火山,卻不曾有過噴發的紀錄,也就是說,有某個原因控制著地下岩漿,不讓岩漿噴出。」

「那個原因就是你說的基石嗎……難道說……!?」

「正如你的想像。我破壞了鎮壓岩漿的巨大基石,這座大迷宮很快就會被破壞。雖然不能將神代魔法傳授給同胞實爲遺憾……不過若能讓你們喪命于此,這個代價也值得了,你們就跟這座大迷宮一起陪葬吧。」

弗利德冷酷地俯視始等人,將挂在脖子上的項鏈墜朝天花板高舉。隨即,天花板出現龜裂,往左右裂開。在天花板開啓的圓形洞穴,打開直通山頂的數道門。

看來他是用攻略【古盧恩大火山】的證明,開啓通往地上的捷徑。弗利德最後再次瞪視始他們一眼,便與白龍一起轉身往天花板的通路離去。

周圍的岩漿海卷起驚濤駭浪,宛如飓風暴風圈內的海面。岩漿柱噴起的數量也愈來愈多,岩漿已從始他們站立的岩石邊緣流了進來,這光景有如世界末日。

始眯起眼睛,像是用短暫的時間在思考什麽,然後做了某個決定,強忍著傷勢站了起來。

隨後,弗利德與白龍離去後仍留下的灰龍群,一齊發射小型極光,看來對方似乎無論如何都要他們死在這裏。

月發動『絕禍』吞噬小型極光,抵擋灰龍群的攻擊。始趁這個時候,握住『寶物庫』,在缇奧正准備朝上方的灰龍群發出吐息時,用手掌扶著她覆蓋堅硬龍鱗的臉頰,將她的臉轉過來面向自己。

「缇奧,你仔細聽好,把這個帶著,一個人從天花板出去地面。」

缇奧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明白始在說什麽,但下個瞬間,露出傷心的眼神,聲音中夾雜著悲傷與憤怒的感情。因爲始簡直像是要缇奧抛下他們,自己一個人獨活。

「主人,只有妾身不值得與您度過最後的時光嗎?您要妾身抛下你們是嗎?妾身——」

「缇奧,不是的。由于沒有時間,接下來的話我只會說一遍。我並沒有放棄,我會得到神代魔法,總有一天宰了那個家夥,也會遵守約定,把『靜因石』送回去。但是只靠我一個人辦不到,所以我希望你幫助我,只有你才能突破一切阻礙,在期限內趕回安卡吉……拜托你了,缇奧。」

始用至今不曾有過的認真眼神,注視龍化狀態缇奧的雙眼。那個桀傲不遜、仿佛無所不能的始,現在完全倚靠缇奧。

想要實現全部的願望、突破一切困難,就必須依靠缇奧的幫助,始需要缇奧的力量。

始的這番話中,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也沒有要犧牲自己,更沒有要排擠缇奧的想法。

缇奧的心情頓時從悲傷憤怒,轉變爲歡喜若狂。自己欣賞的男人,不,如今已視爲伴侶的對象,在攸關生死的緊要關頭,把重要的事物『托付』給自己,身爲女人,怎麽能不回應他呢?

因此,缇奧只回答了一句:

『交給妾身吧!』

始將『寶物庫』放入缇奧鱗片內側,這樣就能透過龍的肉體,把東西交到人類形態的缇奧手上。

缇奧確認『寶物庫』放入體內後,用頭輕輕地磨蹭始一下,這是她現在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愛情表現,始最後也溫柔地摸了摸缇奧,然後離開。缇奧也看向月與希雅,兩人強而有力地點頭回應,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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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4 pm

「缇奧,你幫我轉告香織跟缪『晚點見』,拜托你了。」

『呵呵,包在妾身身上。』

聽到始態度輕松的傳話,缇奧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周身吹起強勁的風,一口氣快速起飛,雖然有小型極光攻擊而來,不過她以桶滾飛行躲過,一口氣沖向灰龍群中。或許是對黑龍的突擊感應到危險,灰龍們的攻擊集中在她身上。

缇奧想以吐息抵銷小型極光的攻擊,但由于小型極光是以一點一點追加的方式陸續射出,想要抵銷並非易事。然而就在缇奧以爲會僵持不下的瞬間,極光從下方射出,消滅了數只攻擊缇奧的灰龍。

是月放出以『絕禍』壓縮過的小型極光,接著還有炸裂散彈塊亂射而來,沖擊波將灰龍們陸續炸飛。

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是弗利德和白龍已經出去外面,天花板的門漸漸阖上。缇奧了解到已經沒有時間,抱著中彈的覺悟,將力量集中于加速上,雖然飛行速度因此而變得更快速,但是灰龍發出的小型極光也開始打碎她的龍鱗。

『哼,這種程度的痛楚,妾身反而覺得舒適呢!盡管來吧!』

正如缇奧所說,每當灰龍的攻擊對身體造成傷害,她飛行的速度就變得更快。這是『龍化』的衍生技能『痛覺轉換』的效果,特征就是——痛楚愈強烈,鬥志愈高昂,且能暫時強化任意一種能力,是非常強大的技能。附帶一提,這是缇奧與始相遇後,間隔數百年才取得的新能力。這個能力覺醒時的感覺——與其說是『跨越一道牆』,倒不如用『打開一扇門』來形容還比較正確。

就在連灰龍們也有點退避三舍時,缇奧終于突破如雨一般的小型極光,穿越快要關閉的門。往上方一看,遙遠前方看得見微小的光芒,是地上的光明,在光明之前似乎還有好幾扇門,那些門也陸續關閉。

缇奧已不考慮後果,僅保留能勉強維持『龍化』的魔力,其余全部用來操縱風。

即使回想漫長的一生,缇奧也不曾加速至現在這樣的速度,她名符其實地化成了一陣疾風。

穿越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門之後,終于來到最後一道門,距離地上只剩下這道厚實的門扉。缇奧周身纏繞黑色的風,有如炮彈似地疾沖,這時有光彈如流星一般,從頭上向她襲擊而來。

看來對方似乎發覺缇奧的存在,于是發動攻擊,想要拖延她的腳步。只見門已經關閉一半以上,缇奧一邊回旋,一邊閃避光彈,盡管無法完全躲過,依舊絲毫不放慢前進的速度,這時又見白龍的極光朝她落下。

或許是魔力快要耗盡了,白龍的極光威力不如當初,最多只有一半。

即使如此,若被白龍的極光打中,傷害將不是小型極光可以相比。話雖如此,無論閃避還是迎擊,飛行速度都會減慢,有可能會來不及通過門屝。

『不管了,盡管來吧!』

缇奧做好覺悟往前沖刺,打算在被擊中之後,利用『痛覺轉換』加快速度。

刹那間,數個影子從她身旁飛過,阻擋在缇奧與逼近的極光之間。

缇奧看過那些東西,那是飛天的十字架、全範圍武器,沒錯,就是始的十字浮遊炮,它們一直跟在她身後。

只見有三台十字浮遊炮飛出,發出紅色的光輝,以傾斜的角度阻擋極光,使極光向旁邊偏移。雖然一台又一台的十字浮遊炮遭極光的威力破壞,仍成功守護缇奧,撐到極光停止,之後還有四台十字浮遊炮飛在缇奧身旁守護她。

『呼哈!受不了!主人,妾身愛您!!』

始明明正受到岩漿侵襲,卻從地下操縱,讓全部的十字浮遊炮跟隨缇奧。她感動得大聲示愛,響徹天地的聲音震撼了始的心。

缇奧在龍人族之中也是高人一等的強者,從來沒有男人可以保護她,無論何時她都擔任保護別人的角色。正因爲如此,在極爲艱困的狀況能得到他人守護,這個事實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悅。

「噜啊啊啊啊!!!」

缇奧發出龍的咆哮,終于沖過最後一道門,化成一團黑色旋風垂直飛出。盡管在巨大沙暴的包圍下,她依然飛舞在陽光照耀的天空。

「竟然從那個狀況脫離迷宮!!?真是一群怪物!不過就算是黑龍也已遍體鱗傷,我就在這裏收拾——!?」

看到缇奧從頭上飛過,騎乘在白龍上的弗利德感到驚愕,卻依舊露出銳利的眼神,准備要發動攻擊。他的企圖卻和話語一樣被阻止。不知何時,四台十字浮遊炮從四個方向包圍住弗利德與白龍。

弗利德立刻閃避,同時命令帶來的龜型魔物張設障壁。先前就已經證明十字浮遊炮的攻擊力無法破壞障壁,如果裝填的彈藥是炸裂彈,結果大概會不同。但始爲了幫缺乏遠距離攻擊的希雅制作炸裂散彈塊,又以制作多納爾&休拉克的子彈爲優先,就時間上來說,他無法爲十字浮遊炮配備炸裂彈。

然而,十字浮遊炮還有另一個強大的攻擊手段。雖然弗利德對十字浮遊炮露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但它們的攻擊將令他表情凍結,且與白龍一起受到嚴重的傷害。

一陣轟然巨響。

十字浮遊炮明明沒有開炮,紅色光芒卻變得異常強烈,下個瞬間——十字浮遊炮自爆了。

四台十字浮遊炮爲了使沖擊完全傳導至目標,分散在四個方向。自爆産生威力強大的沖擊,再加上裝填于內部的子彈如暴風般射出,輕易地粉碎障壁,襲向弗利德與白龍。

「呃啊啊啊!!」

「噜啊啊啊啊!!」

弗利德和白龍這對主從一起發出慘叫,被炸飛出去。

接著缇奧落井下石,發動旋風襲擊而去,將弗利德與白龍一起吹進沙暴中。就缇奧來說,她也很想要發出吐息,確實地制敵人于死,可是她畢竟沒有余力在一時之間發出吐息。

缇奧朝弗利德和白龍消失的地方觀察了一會兒。

在確認沒有變化後,她目光一轉,以平靜的眼神注視下方的【古盧恩大火山】,絲毫感覺不出先前的變態情緒。

『妾身相信你們,主人、月、希雅。』

盡管細微得快被風聲掩蓋,缇奧的話聲依然充滿堅強的信心,轉身離去。

爲了送達托付之物,缇奧朝向安卡吉前進。

她的身影消失在沙暴另一頭。

——數十分鍾後。

以【古盧恩大火山】爲中心發生劇烈震動。

【古盧恩大火山】發生火山爆發,爆發的聲音用巨大形容仍嫌不足,是足以令大氣震動的大爆發,連沙暴也被暫時吹散。【古盧恩大火山】現出形貌,噴出濃濃黑煙,烤得火紅的岩石飛出,火山雷的雷電在空中竄動。

在現存的史書中,【古盧恩大火山】從未有過爆發的紀錄,如今大爆發。就某種意義來說是曆史上珍貴的一刻。不過不知基于何原理,數分鍾後沙暴再次出現,將大火山籠罩在沙之薄紗下,掩蓋住大火山奇異的景象。

即使如此,身在安卡吉的人們在火山爆發時,都聽見宛如世界發出悲鳴的轟天巨響,也目擊到火山噴出黑煙。

不安的情緒不停累積。

等待重要之人歸來的少女和幼子皆是相同心情。

「自爆很浪漫。」

「?……始?」

「始先生?」

身在小型極光的豪雨中,始突然露出得意的笑容,月和希雅訝異地看著他,始搖了搖頭,回答「沒什麽」。在兩人的扶持下,始勉強跳躍至中央島的岸邊。

自從缇奧起飛後,周圍的岩漿更加波濤洶湧,除了中央島以外的岩石都已沈人海中,相信不出五分鍾,中央島也會遭到岩漿吞沒吧。

小型極光如雨一般射下,卻被月的『絕禍』吞噬,灰龍焦慮之下發動直接攻擊,但也被希雅用德盧肯擊落岩漿之中。同樣的模式不斷重複,灰龍的數量終于減少至十只以下。

中央島上已經沒有最初見到的熔岩圓頂,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漆黑的建造物,旁邊有一個離地數公分飄浮的圓盤,正上方就是剛才天花板開啓的捷徑用出入口,本來應該要搭乘這個圓盤出去地上。

如今,灰龍們比起攻擊始等人,反而更拼命閃避噴起的岩漿柱。始他們不理會灰龍,靠近漆黑的建造物。

那個建造物乍看之下只是個沒門的長方體,不過牆壁的某個地方,刻有每次都會出現、代表七大迷宮的紋樣。

當始他們站在那個紋樣前方,牆壁隨即無聲打開,出現一個入口。

他們進入裏面的同時,岩漿也流至島上,眼看就要吞沒中央島。門再度靜靜地關閉,在千鈞一發之際擋住流入的岩漿。

始等人觀察了那扇門一會兒,看到門似乎沒有被燒融,應該不會發生岩漿流入室內的情況,才放下心來。既然將秘密住處設在這種地方,理當會對意外的事態有所防備,因此始他們原本就預測這道門十之八九可以承受岩漿的熱度,不過如今實際確認結果,仍是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暫時可以安心了,可是話說回來,這個房間連震動都可以阻絕啊……」

「嗯……始,那個。」

「是魔法陣呢。」

進入房間的瞬間,始便對感覺不到大地震等級的震動感到驚訝。身旁的月低聲回應,伸手一指,她所指的是一個複雜且精致的魔法陣,是神代魔法的魔法陣。始等人相視點頭後,踏入那個魔法陣。

這個魔法陣與【奧爾庫司大迷宮】的相同,記憶會自動浮現,攻略迷宮的軌迹在腦中播放。到討伐完所有熔岩蛇的段落,迷宮似乎承認他們攻略成功,直接將神代魔法刻印在他們的腦中。

「……這是操作空間的魔法啊。」

【古盧恩大火山】的神代魔法似乎是『空間魔法』,又是一個能幹涉超常事物的魔法,神代魔法依舊這麽離譜。

「……瞬間移動的真相。」

「啊啊,就是突然出現在背後的那一招吧。」

月提到關于弗利德的奇襲,希雅也點頭認同。

最初的奇襲恐怕也是使用空間魔法,現身在該處發動攻擊吧。雖不知他是利用空間轉移,還是扭曲空間藏身其中,總之都一樣棘手。第二次的奇襲也相同,如果不是希雅行使『未來視』所衍生的『假定未來』,始可能就會直接中招,真是多虧了希雅。

始他們學會空間魔法後,魔法陣的光芒逐漸退去,「喀锵!」的一聲,牆壁的一部分打開,正面的牆上浮現閃耀的文字。

『深切盼望 人類的未來 是在自由意志之下』

『奈茲·古盧恩』

「……真簡潔。」

看到這句留言,始單純懷抱這樣的感想。環視周圍一看,始發覺以【古盧恩大火山】創設者的秘密住處來說,這個房間相當單調,與奧爾庫司的秘密住處不同,完全不像有人在此生活的感覺,只是放置魔法陣的空間。

「……看來他把後事都處理過了。」

「奈茲先生好像除了魔法以外,什麽也沒有留下。」

「這麽說來,奧爾庫司的手記也有提到奈茲這個人,他好像非常沈默寡言。」

月將攙扶始的任務交給希雅負責,走到牆上一處有拳頭大小開口的地方,取出裝在裏面的項鏈墜。與至今得到的證明相比,它的風格有點不同以往,這是一條造型精美的環形項鏈墜。月將它挂在始的脖子上。

「好了,魔法和證明都到手了,接下來就是離開這裏。」

「……要怎麽做呢?」

「始先生有什麽想法吧?外面大概已經被岩漿淹沒了喔?」

月和希雅盡管提出疑慮,卻似乎絲毫沒有感到不安。看到兩人如此信賴自己,始感到欣慰,同時說出逃脫計劃。

「當然是在岩漿中遊泳前進。」

「……嗯?」

「……什麽?」

第一句話就讓人完全沒有頭緒,月和希雅心想「始的傷勢果然很重吧?」表情似乎有點擔心始頭腦的傷勢。

「不是的,我會說明清楚,所以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啦。其實我在這個建築物外面准備好了潛水艇,因爲我想接下來的梅爾基涅海底遺迹有需要用到,便事先造好了一艘。原本我還有點不安,擔心是否能耐得住岩漿的高溫,但以金剛覆蓋的小船都沒事,我估計應該可以撐得住,結果果然沒問題。」

「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做了那種事……」

希雅的語氣有點驚愕,月的眼神似乎也對始感到無言。

其實,當弗利德說出破壞基石的時候,始就已經從『寶物庫』中直接將潛水艇傳送至岩漿中。如果潛水艇融化,他就打算馬上跟缇奧一起強行突破,從天花板的路徑逃離,不過觀察一陣子後,並沒有融化的迹象(裏面裝有感應石,始能感應潛水艇的狀況),因此他判斷就算迷宮被岩漿淹沒,他們還是可以逃脫。

只不過,【古盧恩大火山】本身的強震明顯屬于異常等級,他們很有可能會因爲各處坍塌無法順利逃出;在擁有返回安卡吉的時間壓力下,他們沒有時間慢慢找尋逃脫路徑。爲了預防萬一,始才讓缇奧先行逃離,一切都是爲了在時限內,確實地把『靜因石』帶回去。

「逃脫路徑當然就是天花板的捷徑。月,拜托你張設結界,讓我們能走到潛水艇的艙門,辦得到吧?」

「嗯……交給我。」

月點頭答應始的請托,慎重地連續施放三層『聖絕』,光輝閃耀的障壁包覆三人。他們互相點頭確認後,站到門前,打開通往充滿滾燙岩漿的外界的門。

隨後,激烈的水聲響起,灼熱的岩漿流入房間內,『聖絕』確實保護了始等人,視界依然在一瞬間染爲一片火紅。在岩漿中看岩漿一般是不可能産生的體驗,雖說事先就有所覺悟,不過看到眼前的景象,即便是始他們也不禁啞然失聲。世界雖大,但能夠有這種體驗的人,一定只有始他們吧。

「潛水艇就在外面,我們走吧。」

「嗯!」

「是、是!」

在始的號令下,三人緩緩走出房間。雖然四周什麽也看不見,不過正如始所說,潛水艇似乎真的就在門外待命,因爲一出門外『聖絕』便碰撞到物體,他們馬上就知道是潛水艇。

月一邊調整障壁,一邊引導兩人走至艙門,三人終于成功登上潛水艇,原本緊張僵硬的身體不自覺放松下來。

就在這個瞬間,整個空間發生與先前無法相比的劇烈震動,岩漿突然猛烈地往某個方向流動。潛水艇受到激流翻弄,裏面的始等人就像被放進攪拌機裏,上下翻滾,左右轉動。

「咕哇!?」

「嗯呀?!」

「啊嗚!?好痛!」

三人撞上船內四處的牆,各自發出悲鳴。月瞬間發動『絕禍』的應用版,將他們拉向黑色旋轉的小型球體,才總算得以脫離受到搖晃的狀況。

「得、得救了,謝謝你,月。」

「謝謝你,月小姐。」

「嗯……現在重要的是……」

月移動『絕禍』,把始運送到貌似駕駛座的場所。始注入魔力,嘗試控制潛水艇,但是激烈的潮流與岩漿的黏性,令始無法隨心所欲地操縱方向。

「呿!如果這是火山爆發,我們就會被噴到外面,那樣反而比較幸運。」

「……不是火山爆發嗎?」

看到始露出苦澀的表情,月側著頭問道。

「不是。爲了不會在岩漿中迷失方向,我在十字浮遊炮裝上特定石,在自爆之前,將特定石射出至出口附近,所以我至少知道天花板的捷徑在哪裏……可是岩漿的流向讓我們離出口愈來愈遠。」

「咦?意思是說我們正深入地下嗎?」

「對,不過並不是直直向下,而是往斜下方流動……不知道到底會通往哪裏。月、希雅,我們果然無法很快回去,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始做好覺悟說道,月和希雅則是露出溫柔的眼神,依偎在他身旁。

「……我會陪著你直到最後,只要能陪著你,什麽都無所謂。」

「呵呵……這是名符其實的火裏來水裏去呢。我也是,只要能和你們兩位在一起,不管到哪裏我都願意喔!」

「……是嗎,說得也是。」

始微笑回應兩人。

三人在潛水艇內互相依偎,隨著灼熱的岩漿漂流。

當始他們無法逃出【古盧恩大火山】,在某處有岩漿流動的地下道內漂流的時候,吹著紅銅色風沙的【古盧恩大沙漠】上空,有個影子正在搖搖晃晃地飛行。

不用說也知道,那是『龍化』的缇奧。

『唔,這下子有點不妙,真是的,竟然吐出這麽棘手的吐息……沒辦法,主人,請原諒妾身。』

因爲強行突破的關系,缇奧被不少極光打中,傷勢在極光的毒素侵蝕之下惡化。缇奧判斷照這個情況下去,在抵達安卡吉之前就會倒下,便爲了擅自使用秘藥向始道歉、請求原諒後,從『寶物庫』取出神水,連同容器一起咬碎服用。

連續發出吐息,以及將身體能力和飛行能力提升至極限以上,缇奧耗費了大量魔力,此時借由服用神水迅速得到恢複。另外,雖然傷口無法馬上痊愈,不過至少抑制了毒素的影響。

之後經過數小時的飛行,終于在前方看見安卡吉,再繼續飛行的話,安卡吉的監視塔大概就會看到她。缇奧一瞬間思考是否該解除龍化,不過——

『算了,當被那個騎白龍的知道我的身分時,隱藏就已經沒有意義了吧。』

而且考慮到今後若是要跟著始他們一起旅行,需要龍化的情況應該不少,因此缇奧決定看開。

龍人族的隱居地沒那麽容易被發現,而且萬一被發現,龍人族也沒有那麽好對付。再說,就算再度面臨五百年前的惡夢(迫害),只要缇奧求救,始一定也會幫助他們吧,因爲不管怎麽說,始總是很愛護自己人。

就在缇奧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終于來到距離安卡吉大約數公裏之處。仔細一看,監視塔上的人們似乎非常慌忙,若是因誤會遭到攻擊也很麻煩,所以缇奧繞至入城的城門處,在稍遠的地方降落。

轟隆~~!缇奧以半墜落的方式降落,在地上揚起沙塵。安卡吉的士兵們組起隊伍,來到降落之處,放眼望去,城牆上也有大量士兵拿著弓箭或刻有魔法陣的魔杖待命。

隨著濛濛揚起的沙塵被風吹散,士兵們緊張得吞下唾液。沙塵散去後,出現的卻是一位黑發金眼的美女,看到她似乎相當疲憊的模樣,士兵們不約而同地露出困惑的表情,面面相觑。

當他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時,一名少女鑽過士兵們的縫隙間奔出。她有著與缇奧相同的黑發,這名少女就是香織。

雖然後方的士兵們與領主的兒子認爲會有危險,出聲制止,但是香織完全不理會他們,猛然奔向單膝跪地喘著氣的缇奧身邊。

香織知道缇奧是龍人族,所以當她聽到監視塔的報告,便明白是始他們回來了,于是急忙趕來。

「缇奧!你沒事吧!?」

「唔,是香織嗎……嗯,妾身沒事,只是有點累。」

看到缇奧全身是傷,精疲力盡的樣子,香織臉色大變,立刻奔至缇奧身旁跪下,急忙診斷傷勢。然後,當香織發現缇奧體內有不曾見過的毒素時,馬上施加淨化與回複的魔法。

「怎麽會……竟然無法淨化……」

然而,極光的毒素連神水也必須花費時間才能解毒,單靠香織的回複魔法,無法瞬間淨化。

香織露出懊悔的表情,不過多虧先前服用神水的效果,再加上香織非凡的回複魔法,缇奧的身體狀況已經好轉許多。她摸摸香織的頭,微笑著安慰道:「不用擔心,很快就可以淨化的。」

從缇奧的表情看出真的無需擔心後,香織的肩膀放松下來,露出安心的笑容,接著張望四周,表情逐漸轉爲不安。

「缇奧……那個、始同學他們呢?爲什麽你是一個人回來?……那陣火山爆發是怎麽回事?」

「香織,鎮定一點,妾身會把一切告訴你。你先叫後方的士兵們冷靜下來,帶我們到可以談話的場所。」

「啊、好,說得也是。」

香織這時才發覺背後的士兵們正感到困惑騷動,香織臉上雖然帶著不安,依然強而有力地點頭答應。缇奧臉上沒有悲怆的神情,也是讓她恢複冷靜的主要原因。

她于是回到比茲與趕來的朗基面前,對他們說明情況,並將缇奧帶到可以靜下來談話的場所。

「那麽始同學他們……」

「對,之後他們應該會趕過來。主人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因爲時間緊迫無法細問,不過可以確定主人一定有某種對策。」

聽完在【古盧恩大火山】發生的事情後,香織臉色蒼白,雙手緊握。當她看到令安卡吉的人們也爲之震撼的火山爆發,從那時就産生的不安感,如今急速地膨脹。

香織雙手緊握,仿佛隨時會倒下,不過缇奧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在香織的手上,以堅定的眼神注視她。

「香織,主人要妾身傳話給你。」

「始同學要傳話給我?」

「對,正確來說是給香織和缪……他說『晚點見』。」

香織原本猜測會是『我一定會回來』、『別擔心』之類,爲了讓她們安心的話語,但始的傳話卻輕松無比,簡直像在說『我去一趟便利商店,晚點再與你們會合』,她聽了不禁目瞪口呆。

香織腦中閃過始露出得意笑容說:「這點小事有什麽好大驚小怪?」他堅定自信的身影,仿佛遇到任何困難都能笑著突破。由于腦中非常自然地浮現始那樣的身影,香織不禁露出苦笑,比起任何逞強的話語,這種輕松自如的傳話反而更令她安心。

「這樣啊,那就沒問題了吧。」

「對,妾身無條件相信,就算在旁人看來是絕望的狀況,主人也會若無其事地從那種狀態生還。」

「嗯……始同學不會有事,所以我也必須做我該做的事。」

「沒錯,妾身當然也會幫忙。」

始在大迷宮下落不明,這個事實固然令香織不禁感到暈眩,不過她緊握拳頭,與缇奧同樣相信始很平安。香織判斷事先交給朗基等人的『靜因石』,這時候應該差不多已磨成粉末,分發給病患們。爲了治療衰弱的人們,她帶著堅定的眼神起身行動。

在那之後,香織和缇奧去到宮殿,與正在和領主之女·愛莉(十四歲)遊玩的缪會合,對缪說明情況。

得知始爸爸不在,缪嚎啕大哭,但缇奧告訴她說始爸爸的女兒不能輕易流淚,她于是鼓著臉頰,拼命地忍著不哭。

缪雖然是海人族,不過她與『神之使徒』香織同行,而且只要稍微接觸就會明白她的可愛。安卡吉宮殿裏的人們似乎都被缪的可愛征服;特別是愛莉因爲大病初愈,目前仍禁止外出,所以一直和缪黏在一起。

關于缇奧是龍人族這件事,盡管朗基等人似乎心有疙瘩,但是她冒著生命危險爲他們采回『靜因石』,同樣是公國的恩人,因此沒有引起大騷動。

香織等人陸續治好患者,可是經過兩天,始他們仍未回來,表情逐漸變得陰郁。

缇奧沿著通往【古盧恩大火山】的路線探索過許多遍,卻依然找不到始他們的蹤迹,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了缇奧回來後的第三天晚上,香織向缪和缇奧提出一個方案。

「今天的患者治療完後,我想應該就沒有需要我處理的患者。接下來只要讓他們靜養,交給時間自然治愈,或是交給醫療院的工作人員處理,應該就沒問題。所以……我想去尋找始同學他們。」

「爸爸?我們要去接他們嗎?」

「嗯,說得也是,妾身也覺得差不多該動身了。」

聽到香織這個提案,缪開心地探出身子,缇奧則是露出認真的神情表示贊同。

「可是我們畢竟不能把缪帶去【古盧恩大火山】。」

「是啊,不然主人先前又何必把缪寄托在這裏,再說,因爲火山爆發的影響,現在不管怎樣都無法探索【古盧恩大火山】吧。」

「對,我也是這麽想,所以我打算先去愛尼森,送缪回去與她母親團聚。」

「嗯,這樣的做法是比較妥當……好吧,就坐在妾身的背上前往愛尼森吧,如果趕路的話,不用一天就可以抵達,早晨出發,傍晚就可以到達了吧。」

事情迅速地決定好,缪的頭上浮現大量問號。當香織簡單明了地對缪說明後,對于不能直接去迎接始,缪露出悲傷的表情。不過她似乎也想見母親,當香織勸說希望缪和母親一起等待始爸爸來找她們後,缪有些不情願,但依舊勉強答應。

看到缪竟然將始和親生母親放在天秤上比較,兩人只能露出苦笑,心想缪真的把始當爸爸了。

隔天,在極欲慰留她們的領主與以熱烈眼神注視香織的比茲送行下,香織與缪坐在龍化的缇奧背上,啓程飛向西方的天空。背後響起人們對香織感謝贊美的巨大聲音。

香織想著失散的心愛之人,再度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他,然後毫不猶豫地向前進。

只是她做夢也想不到,之後將輕易地與始重逢……

當香織她們啓程前往【海上都市愛尼森】時,光輝等人在【海利希王國】,每天都在訓練中度過。

話雖如此,他們的訓練與其說是提升實力,倒不如說是要解決在【奧爾庫司大迷宮】中遭遇的現實問題——萬一戰爭爆發,他們真的能夠『殺人』嗎?爲了解決這個心理問題,他們才帶著迷惘,拼命地進行訓練。

這麽重大的問題,當然不可能借由連實戰都稱不上的『訓練』克服,所以訓練當然毫無進展。

他們本人也有自覺,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逃避現實。因此他們雖然感到焦慮,卻也無法跨出第一步,心中的郁悶日漸累積。

更何況,率先帶頭的勇者還是逃避現實的代表人物,留守組必然累積了相當程度的精神疲勞。

在飄散陰暗氣氛的王宮一隅——訓練時間已經結束,地點又是平常幾乎沒在使用的另一處訓練場,如今卻有短促而銳利的呼氣聲響起。

「呼,疾!」

配合著呼吸聲,空中劃出無數劍光。只見那把刀畫出美麗的黑色圓形,但在殘像消失之前,刀便伴隨輕微聲響,收入鞘中;刹那間,未見出手,刀已經再次出鞘。

是道非常銳利的斬擊,仿佛連空間也會被劈開。每當斬擊揮出,馬尾的發稍便會跟著微微擺動。

空蕩蕩的訓練場內,只有一個人不停揮動別人贈與的漆黑之刀——就是班上的良心,無人比她更辛苦的八重樫雫。

雫停下連續使出的拔刀術,先緩緩深呼吸一口,然後閉上眼睛。

腦中浮現的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有著紅頭發,淺黑膚色,將他們的隊伍逼入潰滅狀態,也是人類的宿敵。她是魔人,能夠使喚許多魔物,使用土屬性的強大魔法。

那個女人差點殺死雫,所以雫對她的印象非常鮮明。雫維持拔刀姿勢,輕輕貼在刀上的手,無意識地顫抖。

(我要斬了她,一定要斬了她,不斬殺她的話,下次同伴真的會被殺!)

雫拼命地鞭策自己。那個時候是奇迹發生,宛如故事一樣有人出手相救;但是那樣的奇迹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她不能依靠不確定的奇迹,否則下次真的會失去重要之人。

所以——

「喝!哈!」

只聽見一聲吆喝,伴隨殺意的斬擊發出,雫確實斬殺了意念中的那名女魔人。然而,她沒有因此停止,她感覺得到自己臉上瞬間出現的懦弱,使揮劍的動作變得遲鈍。敵人的傷口很淺,雫不容許自己放松,于是再發出一擊。

「去吧——『風爪』!」

反手揮刀産生微風,這是贈與這把黑刀的那個男人的技巧。除非是以魔力直接操作,否則一般無法發動這個招式,不過經過王國首席煉成師們嘔心瀝血的改良後,如今雫已經可以使用。

黑刀發揮出十成性能,遵照用劍者的意念,這次終于斬殺幻想中的女魔人。隨後——

「嗚、啊。」

細微的呻吟聲響起,雫急忙奔向訓練場的角落,蹲著把從胃裏湧上的東西吐出。

「嗚嗚,呼呼……真是的,每次訓練都要吐一次,太浪費食物了。話雖如此,老是吃外觀和味道都不怎麽樣的營養食品,身爲一個人,我也快不行了。」

雫深深歎了口氣,露出苦笑自言自語。

她往樹蔭下走去,那裏放著水壺和請人准備的三明治。她很清楚只要訓練,自己就會嘔吐;就算沒有食欲,吐了之後不補充食物,身體會吃不消,所以就算強迫自己,她也必須進食。

雫在訓練場邊的樹下席地而坐,先喝了一杯水。事先冰過的水,讓火熱的身體與苦澀的口中變得清爽。

「唉……」

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視線仰望夕陽西斜的西方天空。

就在此時,一聲貓叫聲忽然響起。

「喵~」

「咦?」

雫驚訝地往下一看,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一只褐色的貓。托達斯也存在普通的貓,而且外形與地球上的相同。

「你是從哪裏進來的呢?」

這裏是王宮,當然會有高聳的城牆與護城河,而且後方還有一座山,防禦有如銅牆鐵壁般堅固,不是一只貓咪能夠進入的場所。雫試著伸手觸摸貓咪,貓咪似乎沒有戒心,任由雫撫摸。它褐色的體毛光鮮亮麗,看得出平常就有受到精心照顧。

「你是某個貴族的寵物吧,你是從主人那裏逃過來的嗎?」

「嗚喵~」

雫摸了摸小貓的脖子,貓咪發出呼噜噜的叫聲,磨蹭雫的手,它似乎很喜歡雫的『撫摸』。眼見褐色貓咪向自己撒嬌——

「……好、好可愛。」

雫的臉上頓時湧現笑意。不管是先前殺氣騰騰的氣氛,還是郁悶的心情,全都一掃而空,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只貓身上。

大概是累了,雫平時表現得像是冰山美人,被貴族千金喚爲『姊姊大人』,如今——她犯下大忌。

「真可愛喵,但你竟然從飼主那裏逃過來,真是個壞孩子喵,雫姊姊可是要處罰壞孩子喵。」

沒錯,大忌就是用『貓語說話』。千金小姐們只知道雫帥氣的樣子,如果看到現在的雫,她們一定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不然就是幸福地噴著鼻血,倒在血泊之中吧。

雫一邊說著喵喵語,一邊疼愛親近人的貓咪。

因爲很重要,所以再說一次——雫十分疲憊。

貓咪被她撫摸了一會兒後,緩緩走近裝有三明治的籃子,鼻子靠近嗅了幾下。

「怎麽了喵?想要三明治喵?」

貓咪用眼神回答「超想要的喵」。

看到貓咪可愛的要求,雫整個人融化,她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她帶來的三明治太大,不能整塊拿給貓咪吃。

「等一下喵,雫姊姊現在就切給你吃喵。」

這裏沒有人可以向雫吐槽「你就用手撕吧」,而且當雫一只手拿著三明治,沈下腰准備拔刀時,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她。八重樫雫——這個女人准備要用剛才斬過人的刀(在意念中),切開三明治。

雖然是第三次,但還是要在此聲明,小雫喵很疲憊了!

「去吧——『風爪』!」

制作者一定也沒想過自己做的武器會被這樣使用,黑刀漂亮地劃過被抛在空中的三明治。

只見三明治維持原狀回到雫的手掌上,就在她靈巧地單手收刀的瞬間,三明治立刻解體,

被切割成邊長一公分的方塊。

雫似乎覺得自己很帥氣,露出得意的表情說道:

「又斬了無聊的東西喵。」

然後,臉上維持得意的表情回過頭——

「……」

「……」

與雫對上眼的並不是貓咪,而是眼神帶著憐憫的——莉莉安娜公主。

雫臉上的得意表情僵硬,公主殿下不發一語,現場籠罩在寂靜之下。不知不覺間,三明治一個不剩,貓咪也不見蹤影。

一陣風吹過,有人打破沈默。

「……斬了無聊的東西喵?」

公主殿下問道,小雫喵的回答當然是——

「嗚、嗚喵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貓語發出慘叫。

「別看我!別看這樣的我!你幹脆把我殺了吧!」

「好、好了啦,有什麽關系嘛,呵呵,雫非常可愛喔。」

雫在訓練場的一隅,羞恥到崩潰在地;莉莉安娜公主在她身旁坐下,笑嘻嘻地出聲安慰。

之後,雫花了好一段時間才複活。她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精神,露出略帶怨怼的眼神向莉莉安娜問道:

「所以呢?莉莉爲什麽來這裏?特地來到罕有人至的訓練場,是有事情找我吧?」

聽到雫的話,莉莉安娜稍微露出嚴肅的表情開口:

「我的確有事情……不過我是因爲看到雫不在光輝先生等人身邊,才來找你。」

看來莉莉安娜是看到雫不在同伴身邊,才前來關心。對于莉莉安娜的關懷,雫微笑說道:

「莉莉,謝謝你擔心我,不過我沒事的。」

「可是你爲什麽會一個人待在這種地方……」

人有時候會想一個人靜一靜——雫將這句話吞了下去,沒有表露出來;但是莉莉安娜從小就與貴族或別國使者勾心鬥角,雫的心思根本瞞不過她。

「雫,你太勉強自己了,雖然說是爲了國家,我處于仰賴你們的立場,或許沒立場說這種話……」

「我不覺得你沒立場。因爲我們很清楚,莉莉爲了我們是多麽盡心盡力。而且我沒有勉強自己,只是現在光輝他們的問題很複雜,有時也需要像現在這樣與他們保持距離。」

莉莉安娜並不覺得雫說出了一切,可是看到對方露出笑容,斬釘截鐵地說:「我沒事!」她認爲再追問也只會令雫困擾,于是決定改變話題。

「光輝先生他們果然受到相當大的打擊嗎?」

「是啊,在奧爾庫司經曆敗戰的打擊,沒那麽簡單就能釋懷吧,尤其光輝又有香織的因素。」

想到與心上人踏上旅程的好友,雫不禁眺望西方的天空。

「你寂寞嗎?」

莉莉並不是從雫的側臉感覺到她的寂寥,只是隱約從她的眼神中有所感受,于是這麽詢問。

「我並不會寂寞喔?就算人不在這裏,我相信我和香織仍心靈相通,而且這裏還有一個愛操心的公主殿下會前來找我呀。」

雫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對莉莉安娜說道。莉莉安娜和那些自稱是雫『妹妹』的人一樣,不自覺地臉頰泛紅。

「不愧是大家的姊姊大人。」

雫捏了一下莉莉安娜的臉頰,似乎是對這聲姊姊的處罰。從那些『妹妹』們的角度來看,這一定算是獎賞吧,莉莉安娜仿佛聽得見千金小姐們怨恨地說:「好嫉妒~好羨慕~」

「然後呢?找我有什麽事呢?」

雫表示關于自己的話題已經談夠了,于是詢問莉莉安娜當初的來意。受到捏臉頰之刑的莉莉安娜臉頰微微泛紅回答:

「是關于魔人的變化與南雲先生的事情。」

「果然是這件事,那麽陛下和教會方面是怎麽說?」

打從自【奧爾庫司大迷宮】返回到現在,王宮裏相當混亂。不過這也難怪,因爲根據雫他們的報告,魔人擁有強大無比的魔物部隊;勇者隊伍也戰敗過一次,人類面臨滅亡的危機。

同時,將身爲人類希望的勇者逼入絕境的敵人,卻被始以強橫的壓倒性實力驅逐,這件事也是令王國與教會騷動的原因。

關于在【烏爾鎮】發生的事件,已經有快馬趕回王都做過簡單的報告。但由于事情太過離奇,每個人都半信半疑。如今在【奧爾庫司大迷宮】發生的事件,足以洗刷此疑慮。

過去被稱爲『無能』的那名少年,不管是他擁有的壓倒性力量,還是未知的神器,都可以拯救人類免于魔人的威脅,讓人無法不對他抱持興趣。

然而他本人非但沒有回歸,甚至拒絕加入同伴,堅持單獨行動。

對王宮和教會而言,此事十分嚴重,所以這幾天的話題都在討論該如何處置他。雖然召開了會議,卻遲遲沒有做出結論,事情陷入膠著。

雫本以爲這種狀況終于結束,期待會議有一個結論,莉莉安娜卻少見地搖頭歎息。

「根本沒有做出什麽結論。關于魔人,他們談論的不外乎是必須增強勇者——光輝先生等人的實力,讓勇者能夠對抗魔人;或是既然有學生能操縱大量魔物,或許也有其他人能辦到,所以打算重新對天職進行調查。問題明明不在實力,而是在于心理方面,教會的那些人卻不明白這一點。他們認爲既然被選爲神之使徒,爲何要爲殺死敵人煩惱?被賦予崇高的使命,爲何不感到喜悅呢?」

莉莉安娜也是聖教教會的虔誠信徒。身爲信徒的她,卻對教會的人做出這番言論,從雫的臉上看得出她似乎感到不可思議。

察覺到雫的疑惑,莉莉安娜露出苦笑。

「對于現實問題,我擅長將思想與感情切割開來思考。」

莉莉安娜展現出公主的本領。想到她才年僅十四歲,雫也不禁露出微妙的表情。

「不過話雖如此,教會那些人以前也不至于這麽極端……大概是被逼急了。總之,教會方面可能會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如今光輝先生他們正處于不安定的狀態,誰也不知道事情會不會朝危險的方向發展,所以我認爲應該事先跟你說一聲。」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好,我明白了,謝謝你,莉莉。」

有心理准備和沒有心理准備,兩者完全不同。只要事前知情,就算教會的人想對他們灌輸什麽思想,他們也能在某種程度上過濾資訊,並確實地用自己的頭腦思考吧。

「關于南雲同學呢?」

對于雫的提問,莉莉安娜一瞬間語塞。雫的心中掠過一個不好的預感,然後她的預感似乎成真。

「有人提到要將南雲先生認定爲異端者。」

「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異端者認定。

教會有權力依照律法,討伐所有人類,而異端者認定就是教會強大權力的一部分。由于異端者就是神敵,所以對異端者做任何事都不會受到責難,另外,教會也禁止任何幫助異端者的行爲。這樣的決定等于是不容許他們存活在這個世界。

「只是有人提出這樣的意見,那樣的認定不會通過啦。異端者認定並沒有輕率到只因爲不服從教會就頒布命令。只不過人言可畏,就算只是在會議中的情緒性發言,也有可能會有傳言流出,說會議有提到那樣的話題。光是有異端者嫌疑的人物,人們對南雲先生可能也不會有好印象吧。」

「莉莉的意思是要我們『不要被他人的話語左右』吧。」

「對,人類面臨生死存亡關頭,發言過度激烈也在所難免,所以才會提到異端者認定的話題,僅僅只是如此。請你們聽到這件事也不要過度反應。至于該對南雲先生采取怎樣的方針,教會將等待愛子小姐等人回來,聽取他們的報告之後再做決定。」

莉莉安娜以認真的眼神提出這個忠告,雫正確地領會她的話中真意。莉莉安娜是爲了讓始回來時能有一個歸處,所以在守護他的歸處。這固然有一部分是爲了始,不過最大的原因是爲了跟隨始而去的香織吧。就算香織回到好友身邊,如果她心愛之人沒有可歸之處,香織一定會很難過吧。

「真的很感謝你,莉莉。」

雫懷著滿滿的親愛之情向莉莉安娜道謝。

「……雖說是神的旨意,但畢竟是我們將你們卷入這個世界的紛爭,如果不盡我所能爲你們做些事,才是愧對于神呢。再說……雫和香織都是我重要的朋友。」

莉莉安娜說了這句話後,似乎有些難爲情地別過頭去。雫忍不住一把抱住莉莉安娜,糾正她說「不只是朋友,我們是好朋友吧!」莉莉安娜則是羞紅了臉。

在那之後,兩人談完正事,接著聊起女生們的話題。莉莉安娜站在公主的立場,而雫站在班上第一辛苦人的立場,兩人平常就累積許多精神疲勞。因此朋友之間的聊天時間,對她們而言是最能療愈精神的短暫時光。

只不過,兩人的歡樂需要用幾個人的尊嚴作爲代價。比如說,她們談到愛上香織的蘭迪爾殿下因爲受到打擊而臥病在床,最近每晚都跑去找莉莉安娜哭訴;又談到原以爲蘭迪爾殿下重新振作,他卻突然跑去找光輝嚷嚷:「你這個沒用的家夥,竟然讓香織被奪走!身爲男人,你不覺得羞恥嗎!?」光輝聽了手按著胸口,崩潰地趴在地上;蘭迪爾殿下因爲同一句話受到打擊,同樣崩潰趴在地上;還有關于始外表的改變。

這些話題都屬于黑曆史的範圍,若是給話題的本人聽見,他們大概會連續數日臥病在床。

女生們百無禁忌的談話內容,就是這世上男生最不該知道的事。

「那麽雫,我回去了,你真的不可以逞強喔?」

「好,我知道,我也要回房了,多謝你了,莉莉。」

天色已晚,夜晚的帷幕開始降下時,兩人終于結束制造犧牲的談話,彼此的精神壓力似乎都稍有纡解,她們露出開朗的笑容。

來到走廊的岔路後,雫目送莉莉安娜返回自己房間。她注視著溫柔的公主殿下,也是在異世界結交到的好友好一會兒,然後帶著溫暖的心情,朝另一條走廊踏出一步——

「!?」

背上瞬間宛如冰塊滑過。

雫手按著黑刀,以拔刀的姿勢轉身回頭。她謹慎地環視四周,卻只看到王宮的燈光與昏暗的走廊。

「……是我的錯覺嗎?」

雫屏息靜氣,探索氣息,結果周圍似乎什麽也沒有。雫診斷自己的情況,認爲可能是聽了莉莉安娜的話後,變得有點太過神經質,不禁歎了口氣。

接著回過頭,再度邁步前行。

她返回同伴身邊的腳步,走得比平常要急。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追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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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4 pm

第五卷 第二章 梅爾基涅海底遺迹
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藍色。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燦爛的陽光照下,不過絕不會太熱,氣候溫和宜人。偶爾吹過的微風,令人感到非常舒暢。

只不過,不管怎麽張望周圍都看不見任何『東西』,實在是有點寂寞。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爲這裏是大海的正中央。

在大海正中央,有一艘船隨著陣陣波浪漂流。不,那個物體可以用船來形容嗎?至少這個世界的人不會認爲那是『船』。

因爲那個物體有著發出黑色光澤的身體,不像普通的船一樣外面有可以乘坐的地方。本來船身的左右應該各有個V字型像小翅膀的配件,後方則是有像螺旋槳的零件,以及尾巴形狀的舵……但是現在只剩下慘不忍睹的殘骸。如果那些裝備都還在,這個物體的形狀看起來會是一只有點扁平的虎鯨。

與其說這個物體是船,倒不如說是新種魔物,這個世界的人們或許還比較能夠接受吧。

這艘虎鯨型的船正是潛水艇。不用說也知道,這是始的神器。這個神器在【古盧恩大火山】的岩漿中漂流,讓搭乘者九死一生。代價就是神器損壞,幾乎到了嚴重毀壞的地步。

在隨著海浪漂流的潛水艇上,始將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呈仰躺的姿勢,盡情享受大自然的風光。

他左邊的義手受到極光一擊而融解,本來已無法正常運作,不過始使用潛水艇的素材進行修繕,如今外觀已經恢複原狀,只是內裏的機關幾乎無法使用。

「……始,身體的狀況如何?」

始在溫暖的陽光與如搖籃般的波浪中打盹,背後的艙門忽然打開,月從艙門探出頭來,憂心地詢問始的身體狀況。

極光對始造成相當大的傷害,極光毒素使得傷勢痊愈緩慢。

「沒問題,傷口全部愈合了,大概還需要一天才能康複……比起我,月又是如何?你相當疲憊吧?」

「嗯……我不要緊,因爲希雅也有把血分給我。」

聽到始的關心,月開心地回答。她歡喜地走出艙門,接著趴下在船體上前進,爬到始的身旁,然後非常自然地跨坐在始的身上。

她柔軟的臀部,刺激著對始而言非常危險的位置。

「……月小姐呀,你爲什麽要坐上來呢?」

「……※因爲始就在那兒?」(編注:英國冒險家喬治·約翰特·裏·馬洛裏的名言。)

雖然月回答得就像某個登山家一樣,不過眼神相當認真。她收斂起襲擊始時的妖豔,口中說著「……不要動。」趴在始的身上,在他脖子舔了一下,接著用小小的牙齒咬下去,舔舐流出的血液。

「……嗯,毒素幾乎都去除了,似乎沒問題。」

看來月是借由舔始的血,確認極光的毒素還殘留多少。

「所以我就說沒問題了吧?」

「……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擔心。雖然漂流在海上是個麻煩,不過能夠好好休息真是太好了。」

「是啊,事情的發展令人目不暇給,這樣不知算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始露出苦笑,月也皺起眉頭,似乎難以回答。

兩人都回想起在【古盧恩大火山】遭到岩漿吞沒後,直到現在漂蕩在海上的這段經過,不知該埋怨接踵而來的不幸,還是該慶幸在不幸的遭遇後仍能得救,心境非常地複雜。

始他們被岩漿沖至地下某處後,整整在激流中漂流了一天。

然後,當始夜不成眠,流著冷汗,開始懷疑會不會被沖到這個星球的地函時,前途難測的地下之旅終于出現變化。

至今最大的沖擊朝他們襲來。

那陣沖擊非常強烈,甚至貫穿『金剛』的防禦,直接對潛水艇造成傷害,而且伴隨著沖擊,將潛水艇以猛烈之勢沖了出去。

始趕緊確認外界的情況,映入眼簾的不是充滿岩漿的紅色世界,而是如蛇一般螺旋狀的岩漿,以及因猛烈浮上的氣泡,如今波濤洶湧的『大海』。

看來是被卷入所謂的熔岩水蒸氣爆發,從某個海底火山的噴火口盛大地噴出。

雖然船體由于噴出時的沖擊受到嚴重損傷,不過船艙沒有進水,不知該說是不幸中的大幸,還是該稱贊不愧是始的神器。

經曆九死一生的危機,始等人總算回到地上,他們不禁松了一口氣,但是之後苦難仍持續下去。

潛水艇嚴重受損,尾槳和舵皆已毀壞,始等人利用魔力噴射,強行令潛水艇航行,卻遭遇大批海洋魔物襲擊。

最初出現的是巨大烏賊魔物,體長有三十公尺,它伸出三十只以上的觸手蠢動的模樣,仿佛就是海洋的怪物克拉肯。

正當它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用觸手卷住潛水艇,以排成圓形的利牙咬碎船體的時候,始等人靠著潛水艇裝載的武裝(魚雷等等)與月的魔法,成功將其擊退。

接著是身體纏繞水龍卷的僞鲨魚;再來是擁有轉動的角、可高速潛行的假旗魚;可以噴灑如詭雷般的糞便,還一臉得意的烏龜等等……

擊退那些魔物之後,裝載在潛水艇上的武裝終于用盡,只能依靠月的魔力。月甚至用光魔晶石儲存的魔力,由于始失血過量,所以月改成吸食希雅的血。

當他們勉強逃脫時,基于先前在【古盧恩大火山】的戰鬥,即便是始等人也已筋疲力盡。希雅雖然沒做什麽,但因爲提供鮮血給月,也導致貧血倒下。

始讓月和希雅先休息,他則是開著船,往大陸可能所在的方向前進。在前進了半日之後,目前氣候海象都極爲穩定,始于是停下潛水艇,打算稍事休息,所以才會在船外曬太陽。

自從攻略【古盧恩大火山】直到現在,這段過程正可說是驚險萬分。不管怎麽想,除了始他們以外,其他人應該都不可能在那種狀況下生存。難怪始會不禁要如同※某個使用男女平等拳的角色一樣,大聲呐喊:「我好不幸啊!」(編注:輕小說《魔法禁書目錄》中的上條當麻。)

「希雅怎麽樣了?」

始看著遠方回想過去,詢問仍然坐在腰上的月。

「……她還在睡,因爲我吸了很多血,我想她暫時起不來了。」

根據月所說,吸取始的血與希雅的血相比,兩者轉換成魔力的效率差異甚大。始是『血盟契約』的對象,希雅不是,所以就算吸血的量相同,也會産生數倍的差距。

所謂的『血盟契約』是『血力轉換』的衍生技能,可以將吸血對象限定在特定對象,雖然對其他人的吸血效果會變得薄弱,相反地卻能從契約對象得到數倍的效果。

「這樣啊,那就讓她好好休息吧。反正在不清楚現在位置的狀況下,我們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到達陸地,而且天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我們就稍微放松一點,順便休養生息吧。」

「……嗯。」

由于海洋位于大陸的西方,所以如果只是要抵達陸地,向東方航行就好了。淡水可以靠魔法制造,只要捕到魚,也不愁沒有食物,因爲沒有魚可以逃過潛水艇和魔法,所以乍看他們被困在海上,不過其實狀況並沒有多麽緊迫。只要在夜晚確認星辰的位置,就能判斷在看到陸地後該航向何方,因此能夠休息的時候就要盡量休息。

始感受著溫暖的陽光與涼爽的微風,放松身體,月則注視著始……

「……月小姐呀,您在做什麽呢?」

「……我在給始打氣。」

不知不覺間,月散發出妖豔的氣息,緩緩地動作,她說是在幫始打氣,至于幫哪裏打氣就不說了。月濕潤的眼眸直視著始,始連一點想抵抗的想法都沒有。

「嗯……呵呵,始有精神了。」

「……沒想到我竟然會在大海的正中央做這種事……半年前的我絕對料想不到吧。」

在開放感十足的地方,始和月慶幸彼此的生存,並用身體表現出那份喜悅。潛水艇就在不同于海浪的擺動中,搖晃了好一陣子。

「兩位過得很愉快吧……」

始與月精神煥發地回到船內後,希雅冷冷地看著他們說道。

「嗯?你醒來了啊,身體覺得如何?」

「謝謝你當成什麽事也沒發生,若無其事地對我表達關心。多虧激烈的搖晃與非常性感鮮明的聲音,讓我的睡意全消。因爲化空虛寂寞爲力量,我的身體狀況非常良好,就算要我現在襲擊始先生也沒問題喔。」

「是嗎,那就好。」

始絲毫不覺得過意不去,開朗地爲希雅的複原感到高興,希雅淚眼汪汪,似乎頗爲不滿。看到她那個樣子,始露出苦笑,也覺得自己好像太過冷漠,便招手叫希雅坐到自己的身邊。

希雅醒來後看到船內一個人也沒有,開啓的艙門卻傳來始和月相愛的聲音,這種狀況似乎令她感到相當寂寞,一坐下就立刻緊緊抱住始。

月也不坐在始身旁,而是坐到希雅旁邊,撫摸兔耳安慰她。

兩人合力安慰希雅,始同時將魔力注入潛水艇,發動潛水艇向東方前進。

盡管有時會遭到魔物襲擊,但月會以魔法擊退魔物,就這樣航行了整整一天。

他們在漫天的星空下駕著潛水艇疾駛,當旭日遍照世界時,始等人終于看到陸地。

從昨晚看到的星辰位置判斷,他們現在應該是在愛尼森的北方,再來只要將左舷面對陸地,開船朝向南方航行,至少會看到連接愛尼森與【古盧恩大火山】的港口。

看到陸地,始心裏松了口氣,又往南航行了兩天。

到了第二天,太陽通過最高點的時候,他們爲了午休,停下潛水艇,隨著波浪的晃動享用午餐。

菜色當然是海裏捕到的魚。用『纏雷』燒烤食物的行爲,令始想起在深淵時的回憶,由于『寶物庫』交給了缇奧保管,所以他們既沒有廚具,也沒有調味料。

即使如此,三人仍並排坐在一起,一邊眺望水平線,一邊享用烤魚,魚的味道相當美味。場所和氣氛也是一種調味料,開設海濱茶屋和祭典擺攤的人,全是使用這種調味料。

當希雅正津津有味地吃著從未見過的魚時,兔耳突然抖動一下,立刻頻繁擺動起來。

然後始似乎也感覺到某種氣息,咀嚼著全長接近六十公分的魚,移動視線看去。

海中隨即出現衆多人影,將潛水艇團團圍住。唰的一聲,從海中竄出的人影用前端分成三叉的長槍指著始他們威嚇。

對方數量大約二十人,每個人都擁有翡翠綠的頭發與魚鳍般的扇形耳朵。這群人怎麽看都像是海人族,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戒心。

其中一名位于始正面的男人刺出長槍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爲什麽在這裏?你們搭乘的是什麽東西?」

始鼓著臉頰,努力地咀嚼塞滿口中的魚肉。他並不打算與對方爲敵,也想要趕快回答,可惜他正在吃的魚肉非常有韌性,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咽下。

就始而言,他自認自己的態度已經很嚴肅,但是在別人看來,他明明被長槍指著,且受到大批人馬包圍,卻仍一派從容地以用餐爲優先,簡直就是狂妄自大的家夥。

質問始的男人額上青筋暴現。只不過是在海上發現人類,他們的殺氣未免反應過度了——盡管對此抱持疑問,但爲了突破一觸即發的狀況,希雅准備代替始回答。

「那、那個,請冷靜一點,我們是——」

「給我閉嘴!區區的兔人族少擅自插嘴!」

就算是在樹海以外的亞人中,兔人族的地位果然仍是最低的。由于他們殺氣騰騰,又看到始藐視人的態度(在海人族看來是如此),他們似乎決定就算賭上一口氣,也要讓始開口回話,便將長槍的矛頭對准希雅,猛力地刺出。

雖然對身體強化過的希雅來說,海人族的攻擊根本不可能對她管用,不過若不閃躲,刺出的槍將會淺淺地劃過她的臉頰,他們可能是打算讓希雅受點傷,借此警告始吧。

始感覺他們似乎做得太過頭了,海人族應該不是這麽沖動的種族。

然而,無論海人族有什麽理由,這一步完全是大錯特錯。即便對方只是意在警告,始也不可能放過企圖傷害希雅的人。

刹那之間,巨大的殺氣與大瀑布般的壓力從頭上降下,海面頓時激起波浪,如波紋般擴散開來。

海人族的男人睜大眼睛,凝視突然劇烈改變的始,下個瞬間——

磅————!

沖擊聲響起,海人族男人從海中飛起,于空中轉著圈子飛行,接著在海面上彈跳好幾下,最後沈人海中。

海人族們目瞪口呆,拉回視線看著始,只見他不知爲何抓著烤魚的尾巴,擺出高爾夫揮竿後的姿勢。

海水的水花反射陽光而閃閃發亮,那只死魚的眼白處似乎也毫無生氣地發出光芒。

「什、什麽!」

海人族們狼狽不已。

始將吃到一半的魚扛在肩頭,瞪視站在被打飛的男人身旁的另一個男人。那名男性海人族原本就快被至今不曾感受過的壓力擊潰,看到始的目光,他似乎陷入恐慌,呐喊著刺出長槍。

「喝啊!!」

在那名男人的一生中,這一擊可說是最爲高明的一擊。他感受到死亡,本能令他使出這必殺的一擊。然而,必殺一擊刺進翻白眼的魚嘴裏,輕而易舉地被擋下。

「咦?咦?爲、爲什麽……」

始翻起魚身,輕松地從男人手中奪下槍。咚的一聲響起,因爲離心力的關系,長槍從魚口中飛出,正中另一個海人族的臉。

始不理會噴著鼻血發出呻吟的海人族,一口氣揮擊翻轉的魚。

長槍被抛出的那名海人族,頓時目睹了異常的光景。翻白眼張著嘴的死魚,不知爲何發出紅色光輝,朝自己的臉部急速接近,男人看得表情僵硬——

「啊噗!?」

接著與剛才的男人一樣飛了出去,拉出水花的軌迹,在空中畫出美麗的抛物線。

「……咕噜。好了,我很不想與海人族起爭端,所以我們冷靜下來談話好嗎?如果你們真的對我的同伴出手,我也不能坐視不管……啊,我剛才有手下留情,所以飛走的家夥並沒有死喔?」

只見紅色的光輝消失,始一手拿著癱軟下來的死魚,解除『威壓』,對海人族提出這樣的提議。

就始而言,他並不想與缪同族的海人族起爭執。不小心殺了人,結果那個人卻是缪的鄰居叔叔之類的話,可就慘了。

但是海人族似乎不打算接受此提議。雖說始並沒有殺人,但也將他們的同伴打飛,而且明明在對人類極爲不利的海上,始卻擺出一副『你們不是我的對手』的態度(在海人族看來是如此),始似乎傷到他們的自尊心。

而且,他們似乎對人類懷有異常高的戒心,完全不相信始的話。他們喊著「別以爲我們會放松戒心!」與始他們拉開距離,拿起綁在背上的魚叉,擺出投擲的姿勢。

「你們就是用這種說詞,把那個孩子擄走的嗎?你們又要來擄走我們的孩子嗎!」

「我們不會再讓你們有時間使用魔法!海洋是我們的領域,別以爲可以平安地回去!」

「就算要把你們的手腳斬下,我也要讓你們招出那孩子的下落!」

「放心吧,在把你們交給王國之前,我們會讓你們活著,至于是怎樣的狀態就無法保證了。」

海人族們的樣子不太尋常,他們眼中的感情與其說是戒心,看起來更像是強烈的怨恨。

從他們說『擄走我們的孩子』這句話來看,始大概猜得到他們殺氣騰騰的原因。說不定他們誤以爲始是誘拐缪的犯人,因爲他這名人類搭乘從未見過的船,帶著兔人族奴隸,在海人族的警戒範圍內閑晃……即使受到誤解,確實也不奇怪。

亞人在同種族間非常地團結且感情深厚,不同種族間固然也是如此,不過在同種族之間,這種傾向更爲顯著。

爲了希雅一人,全族一同離開樹海的郝裏亞族是如此;因爲族長被打傷,不惜無視長老會議的決定,進行複仇的熊人族也是如此。海人族也不例外,即便是別人的孩子,對他們而言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樣重要吧。

始在內心嘀咕「不用把我當成父親,其他也有很多像父親的家夥吧?」臉上帶著苦笑,有點鬧別扭似地對不在此處的缪抱怨。然後,始正要搬出缪的名字解開誤會時……

「啊~我說啊,被擄走的——」

「動手!!」

但是在始開口解釋之前,海人族便紛紛投擲魚叉,他們明明下半身在海裏,以立姿的方式遊泳,魚叉卻以相當快的速度飛來。原來如此,他們都是瞄准肩膀或腳,確實沒有打算殺人。而且也不忘細心地從水中把船往上頂,使得船體激烈搖晃。

如果是一般人,身體可能會失去平衡,導致來不及閃躲而被魚叉刺穿,或者是跌落海中,遭到海人族制伏,可是那純粹是一般人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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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4 pm

「——『波城』。」

月輕輕喊了一聲,受到壓縮的海水隨即大大地隆起,擋住從全方位射來的魚叉。就在海人族對無需詠唱便發動的魔法感到驚愕時,月在周圍布下二十個左右的雷球。

一如魔法名稱化成城牆的海水,在嘩啦一聲後恢複原狀,同時海人族目擊到飄浮在月周身放電的雷球。

「!?退、退開~~!!」

接近悲鳴聲的號令響起,他們臉色蒼白,轉身想要逃走。

卻爲時已晚。

雷球各自往不同方向飛去,海人族們無一人幸免……每個人都受到相當程度的電擊,到處皆響起「啊吧吧吧吧吧」的慘叫,過了一會兒後,二十名海人族癱軟地飄浮在海面上。

「月,辛苦了。」

「嗯……始,他們說的難道是……」

「是啊,大概就是缪吧。」

「就算到了愛尼森似乎也會遇到很多事,真不愧是始先生,沒有一個城鎮不遇到麻煩呢……」

「別說了,希雅。其實我自己也有點在意啊……可惡,本來只要有缪在就不用擔心發生這種狀況了……」

始抱著頭歎氣,然後著手回收漂浮在海面上的海人族。

海人族們被電到翻白眼,發型變成爆炸頭。始讓他們躺在潛水艇改造成的臨時貨架上,在海上航行。

由于月機靈地刻意減弱其中一人的雷球,所以那個人很快就醒來,始他們才得以說明事情原委。

起初聽到始知道缪的名字和特征,海人族的青年立刻大吼:「你果然就是犯人!」

始忍不住動了氣,面無表情地不斷來回賞那名青年耳光,直到他安靜下來爲止,那名青年後來才幡然悔悟,願意傾聽始說話。

果然要說服一個人,重要的是禮貌與恒心。

海人族的青年盡管臉腫得像豬頭,仍乖乖聽取說明。當說到缪現在已經回到安卡吉後,青年表示希望先回到愛尼森,再選出一人陪同始等人前往安卡吉。

站在海人族的立場,由于他們無法確認始的話是真是假,因此不能完全聽信此說法,讓始他們單獨回去安卡吉吧。

始等人答應青年的提案,在他的帶路之下,一直線出發前往愛尼森。

在路上聽那名青年說,除了他之外,剛才向始叫囂的那些人都認識缪。

因爲當缪遭到誘拐時,缪的母親也受到傷害,他們才會變得格外沖動。萬一這些人和缪再會時,每個人身上都有瘀青,或者頭上頂著爆炸頭,也太可憐了。始無可奈何,只好照顧他們的傷勢。

在海上航行了數小時後——

「啊!始先生!看見了!是城鎮!終于到了有人的地方了!」

「嗯?喔喔,真的在海中央呢。」

希雅興奮地用手指著【愛尼森】的方向,始往她指的方向看去,確實看見漂浮在海上的巨大城鎮。

始將潛水艇駛向有許多碼頭突出的場所。看到不曾見過的船,海人族與來此觀光和買賣的人們都驚訝地睜大雙眼,始不予理會,迳自將潛水艇停泊在有空位的地方。

由于潛水艇開到城鎮附近,海人族的人們看到潛水艇的貨架上倒著數十名昏倒的同胞,立刻大聲騷動。

「喂,拜托你跟他們說明了,要是事情變得更加麻煩,就會延遲與缪再會喔。」

「我、我知道啦!」

聽到始的叮咛,青年或許是想起剛才的連環巴掌,顫抖著點頭答應。

只見完全武裝的人類士兵與海人族,從圍觀群衆的後方走來確認情況,青年看到他們後,走上前去。始想要盡快回到安卡吉與香織她們會合,一邊焦躁地在心中嘀咕「快點決定好同行者啦!」一邊靜觀青年與貌似隊長之人談話。

但始想要和平解決的心願,似乎沒有那麽容易達成。只見士兵們推開慌張的青年,朝這裏走了過來,由于位處狹窄的棧橋上,始等人沒有地方可逃,一下子就被包圍。

「你們乖乖地別動,在查明事情真僞之前,我要拘捕你們。」

「喂喂,你沒聽他說明嗎?」

「當然聽過了,但由我們派人去確認就好,你們沒有必要前去。」

對方的態度和言詞都很強硬,始盡管內心火大,依然告誡自己這裏是缪的故鄉,設法克制情緒。

「我說啊,我們也有同伴在等著。我們很想立刻前往安卡吉,卻依舊好心把因誤會而攻擊我們的家夥們特地送回來喔?」

「誰知道是不是真的誤會……被擄走的孩子如果不在安卡吉,你們便是駕駛不明船只,在愛尼森的管轄範圍內,行動鬼鬼祟祟的可疑人物,難保你們不會在路上逃走吧?」

「你說什麽時候逃走啊,真要逃的話,在將這些家夥全滅時,我們就可以逃了。」

「關于這件事我們也要追究。你們未經許可進入管轄區內是事實,還襲擊發現你們的自警團團員,所以我們不能輕易放你們自由。」

「是這些家夥殺氣騰騰不聽解釋就殺過來耶!還是你要我們乖乖地被他們斬斷手腳?……別太過分了喔。」

始露出銳利的眼神,逼問他的男人感受到始身上散發沈重的氛圍,不禁眉頭一皺。

男人胸前的徽章上刻著【海利希王國】的圖案,可以推測他是國家以保護爲名,派來的駐留部隊的隊長。因此,如果是始未盡全力的威壓,他仍然可以承受得住吧。而那些恐怕是自警團的海人族們,盡管對始散發的氣氛感到害怕,似乎依舊不打算退縮。

就始而言,這裏是缪的故鄉,而且他們尚且不曉得大迷宮之一——【梅爾基涅海底遺迹】的正確地點。考慮到可能必須花時間探索,這裏將會成爲據點,因此老實說,始並不想在此惹事。

缪確實在安卡吉,只要他們前去確認,就能解開疑慮,始的頭腦也很清楚這一點。

然而,對于這個世界的各種不講理,始可以說是反射性地帶有敵意。在從那個深淵爬上來之前他就已經發過誓,不再有任何退讓,所以對于不講理的要求,他無法輕易答應。

情勢正可謂一觸即發。

就在緊張氣氛逐漸升高時,始告訴自己這是爲了缪,他壓抑內心的敵意,正准備讓步的時候——

「嗯?好像有什麽東西……」

希雅的兔耳擺動,朝天空張望。

始的目光注視著隊長階級的男人,詢問希雅發生何事,但在希雅回答之前,他已經隱約感覺到聲音和氣息。

「——!」

「啊?什麽?」

「——爸!」

「喂,不會吧!?」

「——爸爸~!!」

始急忙擡頭往天空一看,只見有個微小的人影,正從遙遠的高空掉落下來!

那個笑容滿面,張開雙手自由落體的人影是……

「缪!?」

沒錯,是缪。缪正進行高空跳傘!可是沒有背降落傘!

仔細一看,黑龍型態的缇奧正慌張地從她的背後往下飛,坐在缇奧背上的則是一臉焦慮的香織。

始一看到墜落的人影是缪,立刻發動『空力』與『縮地』,從原地一口氣往上跳。

跳躍的沖擊壓毀棧橋,士兵們發出悲鳴掉入海中,不過始才不管他們。

他一口氣跳了一百公尺以上,接著使用『空力』往缪墜落的地點跳躍,並發動『瞬光』。始在緩慢的世界裏,確實地將缪接在懷中,神乎其技地控制速度,在墜落的同時,將所有的沖擊完全化消。

始緊緊抱著缪,使用『空力』接連跳躍回到地上,內心的冷汗如瀑布般直流。

「爸爸!」

缪毫不了解始的緊張,她笑容滿面,磨蹭著始的胸膛。她恐怕是在上空的時候,聽缇奧提到始就在正下方吧。

然後,不知是意外還是故意,缪朝著始掉落而下。看到那抹墜落中的笑容,她一定毫不懷疑始會接住自己。

即使如此,在自由落體時還能笑容滿面,那樣的膽量實在非比尋常。始在內心吐槽:「哪有這麽大膽的四歲兒童啊!」同時皺著眉頭,心想到了地上一定要好好責罵她。

「嗚嗚、嗚嗚、嗚。」

在破敗不堪的棧橋附近,年幼少女的啜泣聲響起。周圍雖然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和士兵,不過現場一點也不吵鬧,而是莫名地鴉雀無聲。

原因固然是——應該被擄走的海人族女孩從天而降;本該是人類的少年卻跳上空中接住她,後來還有背上坐著少女的黑龍從天而降;但是最大的理由一定是那名少年狠狠斥責了海人族少女。不,正確地說,那名少女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用某稱呼來稱呼斥責她的少年,這個才是原因吧。

「嗚嗚,爸爸,對不起……」

「答應我,別再做那種危險的事,好嗎?」

「嗯,我答應你。」

「好,沒事了,來,過來吧。」

「爸爸~!」

始單膝跪地,對幼子諄諄教誨;缪受到斥責,邊哭泣邊誠心反省,得到原諒後便撲進始的懷中……他們的模樣就是一般的父女,正如同缪連續呼喊『爸爸』的稱呼一樣。

海人族幼子理應是被擄走,但她對人類的少年不只是『親近』,甚至把他當成父親看待;而始也接受父親的身分,把缪當成女兒對待。每個人看了都啞口無言,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內心都有同樣的疑問。

那個疑問就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只見始抱起缪,輕拍她的背加以安撫,這時周圍的人們才回過神,騷動起來。

當始不理會周圍充滿困惑的鼓噪,正在哄缪的時候,背後突然有人抱住自己…

始回過頭一看,只見香織將額頭靠在始的肩頭,不停微微發抖。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嗚嗚。」

這次輪到香織哭了出來。就算表現得很堅強,但其實香織內心不安得要命吧。雖然香織相信始仍然活著,卻不代表不會擔憂,而且不久前好不容易才重逢,始又馬上失蹤第二次,她一定相當難受。

「抱歉讓你擔心了,正如你所見,我健康得很,所以……別哭了,香織哭泣的話,我會很困擾。」

「嗚、嗚嗚,那、那麽讓我再稍微靠一下……」

始露出爲難的表情,將手繞至背後,摸了摸香織的頭。或許是淚流不止的關系,香織爲了不讓人看到自己的臉,把臉埋在始的肩頭,雙手從後方繞至始的腹部,緊緊地抱住。

「喂,你這家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噗啊!?」

「嗯?抱歉。」

就在這時,剛才因爲始跳躍的沖擊而落海的隊長,全身滴著水,不識相地向始提出質問。

但是缇奧從後方小跑步奔向始(龍化在降落的同時已經解除),隊長被她一撞,再度掉落海中。

不過缇奧不怎麽在意他,靠近始身旁,將始的頭往自己的雙峰之間壓。

「唔喔!?喂,缇奧。」

「妾身相信主人,一直相信主人……可是一旦再會,妾身還是……主人啊,請給妾身一點時間。」

始從雙峰之間稍微露出臉,看向她的臉龐,只見她的表情仿佛在體會重要事物在懷中的感覺,眼角浮現淚珠。這次因爲所有事都仰賴缇奧,讓她相當勉強自己,所以始也不好拒絕,決定照她喜歡的去做。

就在這個時候,缪也嚷嚷「缪也要抱抱~」並抱住始的頸子;月不知何時也來到始身邊,從側面抱住香織相反側的肩頭。

在衆人環視之下,有一個男人被美幼女、美少女、美女糾纏住全身,到了看不見他的身體的地步。

周圍的目光逐漸從困惑轉變爲溫暖,原本殺氣騰騰的海人族自警團與人類士兵們,這時也像是感到虛驚一場,放下武器——部分男性則是重新握緊武器,散發出不同于以往意義的殺氣。

「你們這些家夥……一次不夠,竟然還推我落海第二次……想要我用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們嗎!」

隊長再度從海裏爬上岸,一臉怒容,狠狠地瞪著始他們,手上還拿著武器,一副隨時要撲上來的樣子。

基本上,看到被綁架的缪與始異常親昵,他似乎也認爲始不太可能是綁架犯,即便如此,依然有許多無法理解的事情,所以他才會想把始帶回去調查吧。

由于【中立商業都市弗連】的公會分部長伊爾瓦本來就正式委托始護送缪,因此始原本也打算說明情況,只不過作爲證明的物品並不在身上,先前才會如此困擾,但現在那個證明已經在手上。

始請缇奧交還『寶物庫』,從裏面取出狀態板與伊爾瓦的委托書,將兩樣物品出示給隊長觀看。

「……什麽?你現在才想告知身分也已經——什麽!?金等!?而且還有弗連分部長的指名委托!?」

除了伊爾瓦的委托書之外,始也出示寫有事情經過的書信,這是伊爾瓦寫給愛尼森鎮長與眼前這位駐守士兵長官的書信。

隊長仔細地閱讀完那封書信後,大大地歎了口氣,似乎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放棄抵抗,垂下肩膀,向始敬禮。

「……我承認你已達成委托,南雲先生。」

「能夠澄清疑慮真是太好了,我猜你大概還有許多話想問,不過我們也很忙,所以請你什麽也別問。我想先讓這孩子與母親重逢,可以吧?」

「好吧,但是關于剛才的龍、你的跳躍,還有那艘像是船的東西……身爲王國士兵,我不能視而不見。」

隊長一改先前的高壓態度,對始表現出一定程度的敬意,即使如此他仍用強烈的眼神看著始,表示該問的事情他還是會問。

「那樣的話,等有時間我再跟你說好嗎?反正不管怎樣,我都預計暫時在愛尼森逗留一段時間。不過我想就算向你國家報告也是白費力氣,因爲他們幾乎都已經知道了。」

「唔,這樣啊,總之有機會談話就行,你就帶那孩子去見母親……你知道她母親的狀況嗎?」

「不,我還不知道,可是沒有問題的,因爲我們有最好的藥和最好的治愈師。」

「這樣啊,我明白了,那等你安頓好了,我再另行拜訪。」

那位隊長最後報上名字,說他名叫薩爾傑後,開始驅散圍觀群衆,收拾混亂的狀況,看來這個人相當盡忠職守。

認識缪的人雖然想上前打招呼,但那樣會讓她遲遲無法回到母親身邊,始于是用視線制止他們。

「爸爸,爸爸,我們回家吧,媽媽在等我們!缪想見媽媽!」

「是啊,我們快點去見她吧。」

缪拼命拉著始的手催促「快點!快點!」這也難怪,因爲她已經兩個月沒有看過自己的家和母親。在路上因爲有始他們陪伴,缪才能正常地保持笑容,可是每當夜晚睡前,她依然會想念母親,比平常更愛撒嬌。

始等人在缪的帶路下前往她家,路上香織將臉湊了過來,似乎很不安地小聲問道:

「始同學,你剛才跟士兵說的那些話……」

「不,缪的母親似乎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傷勢嚴重,還有精神上的打擊……精神方面只要缪回家應該就沒問題,傷勢就請你仔細幫她診斷吧。」

「好,交給我吧。」

當兩人在談話時,道路前方傳來吵鬧聲,是年輕女人和數名男女的聲音。

「蕾蜜雅,冷靜點!你的腳還不能走啊!」

「是啊,小蕾,我們會把小缪帶過來的!」

「不要!缪回來了吧!?我必須去迎接她才行!」

看來有數名男女,正在阻止一名想要沖出家門的女性,可能是有認識的人把缪回來的消息通知缪的母親了吧。

聽到那位名叫蕾蜜雅的女性迫切的叫聲,缪的表情頓時亮了起來。看到一名年約二十五左右的女性倒在玄關,缪用盡全力大聲呼喊,朝著那名女性奔了過去。

「媽媽~~!!」

「!?缪!?缪!」

缪快速奔跑過去,在玄關前雙腳並攏,向前一跳,撲進倒在地上的女性——母親蕾蜜雅的胸前。

母女仿佛再也不願分離,緊緊地擁抱對方,周圍的人都以溫暖的眼神看著這對母女,其中還有人流下眼淚。

蕾蜜雅不斷向缪道歉,她的道歉不知是爲了不小心讓缪離開視線範圍,還是爲了無法出門迎接缪?或者兩者皆是吧。

她的淚水不停流下,這固然是因爲女兒平安歸來而感到安心,但也是因爲自己無法保護女兒而感到虧欠。缪憂心忡忡地看著她,溫柔地撫摸媽媽的頭。

「沒事了,媽媽,缪在這裏,所以沒事了。」

「缪……」

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年僅四歲的女兒安慰,蕾蜜雅圓睜著含淚的雙眼,注視缪。

只見缪直視蕾蜜雅,眼中確實含有對蕾蜜雅關懷的心情。

女兒在被擄走之前是個愛撒嬌又怕寂寞的孩子,她應該吃了更多苦頭,然而重逢之後,比起自己嘗到的痛苦,她卻馬上關心母親。

蕾蜜雅驚訝之余,不禁盯著缪看,只見缪甜甜一笑,這次主動擁抱母親。

想到女兒被擄走,身心可能會遭受嚴重傷害,蕾蜜雅擔憂得夜不成眠,甚至憂郁成疾,不過女兒似乎反而成長歸來了。

這個事實令蕾蜜雅不禁露出苦笑。她頓時放松肩膀的力量,收起淚水,眼中只有對女兒的憐愛。

缪與蕾蜜雅再次互相擁抱,但是缪突然驚聲大叫。

「媽媽!你的腳怎麽了!受傷了嗎!?會痛嗎!?」

看來缪似乎越過母親的肩膀,發現蕾蜜雅的腳受傷,她長裙下的雙腳包著一層層的繃帶,模樣十分悲慘。

這就是薩爾傑先前說的傷勢,也是始他們在前來愛尼森途中,聽海人族青年說過的情況。海人族們先前之所以會殺氣騰騰,缪被擄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另一個理由也是因爲缪的母親·蕾蜜雅受到無法步行的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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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7 pm

雖然缪說她是在與蕾蜜雅失散時被抓走,不過在海人族的人們看來,缪就像是突然消失,既然沒有目擊者,他們應該無法斷定缪是被拐走。

而他們笃定缪是被拐走,是因爲蕾蜜雅遇到凶嫌了。

她在找尋失散的缪之際,在海岸附近發現有群可疑的男人在消除沙灘上的腳印。她盡管湧起不好的預感,仍上前詢問是否看過她的女兒……卻突然遭到對方攻擊。

蕾蜜雅確信他們就是拐走缪的犯人,于是拼命閃躲攻擊,不斷呼喊缪的名字,想要設法奪回缪。可是她沒有戰鬥的技術,當然也不可能逃多久,男人發出的炎彈終于打中她的腳,蕾蜜雅就被炎彈的威力打落海中。

蕾蜜雅因痛楚與沖擊暈了過去,當她醒過來時,已經被自警團成員(因爲她們母女晚歸而出來搜尋)所救。

她雖是保住一命,但由于時間過了太久,腳上的神經受損,如今她既不能走路,也不能像過去一樣遊泳。蕾蜜雅當然想去找尋女兒,不過由于她的腳傷不能前去搜索,結果只能交給自警團與王國找尋。

因此蕾蜜雅現在連要自行站立都辦不到。

蕾蜜雅不想再讓女兒擔心,于是露出笑容,正打算和女兒一樣,告訴她「沒事」。但是在她說出口之前,缪就已經先向這個世上最可靠的『爸爸』求救。

「爸爸!救救媽媽!媽媽的腳很痛!」

「咦!?缪、缪!?你剛才說什麽……」

「爸爸!快點!」

「唉呀?唉呀呀?你果然叫了爸爸嗎?缪,你說的爸爸是誰?」

蕾蜜雅頭腦混亂,頭上冒出大量問號。

周圍的人們也開始議論紛紛,比如說「蕾蜜雅要……再婚?怎麽會……怎麽可能!」、「小蕾終于要迎接第二春了呢!可喜可賀!」、「假的吧?來人啊,告訴我這是假的吧……我的蕾蜜雅小姐竟然……」、「爸爸……!?是在叫我嗎!?」、「一定是藝名吧,就是類似妙廚〇爹那樣的命名,對,一定是那樣沒錯。」、「喂,立刻通知溫暖守護蕾蜜雅小姐與小缪會的全體成員!告訴他們要召開緊急會議!接下來可是會很不平靜喔!」等等,危險的發言此起彼落。

看來蕾蜜雅與缪是一對很受歡迎的母女。蕾蜜雅還很年輕,大約才二十五歲左右,現在雖然相當憔悴,卻有一張與缪相似的姣好容貌,不難想像只要她身體複原,大概會是個引人注目的賢淑美女,會受到歡迎也是理所當然。

喧囂聲隨著時間逐漸變大,始表情僵硬地心想「真不想過去啊」。

始原本以爲這件事很簡單,只要說明缪稱呼自己爲爸爸的經過,他們應該就會知道始只是『宛如』爸爸的存在(姑且不論內心怎麽想),絕對沒有企圖與蕾蜜雅再婚的想法。但是,看來誤解正在加速擴散中。

不過始也認爲,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也是幸運。

始他們必須把缪留在母親身邊,繼續旅程才行。畢竟,如果要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迹】,他們就要與缪分開。先前缪被強迫與母親分開,在距離故鄉遙遠的異地,她能依靠的人只有始他們,不過只要回到母親身邊,起初或許會爲與始他們離別而傷心,但是時間將會沖淡這份思念吧。周圍的人們對蕾蜜雅母女的強烈關懷,一定會成爲她們的助力。

「爸爸!快點!快救媽媽!」

缪的視線明確地望向始。循著她的視線看去,蕾蜜雅與周圍的人們也注意到始的存在。始放棄抵抗,走向蕾蜜雅母女倆。

「爸爸,媽媽她……」

「沒事的,缪。你媽媽的傷會好的,所以別哭喪著臉。」

「好……」

缪哭喪著臉轉過頭來,始摸了摸她的頭,將視線轉向蕾蜜雅。只見蕾蜜雅目瞪口呆,驚訝地注視著始。

盡管始覺得這也是正常反應,但騷動隨他的登場更加擴大,爲了治療蕾蜜雅,始決定先進入家中再說。

「不好意思,恕我失禮。」

「咦!?唉呀呀?」

始絲毫感覺不到重量似地,用公主抱的方式將蕾蜜雅抱起,在缪的引領之下,將她運送至家中。當他抱起蕾蜜雅的時候,背後響起悲鳴與怒吼,不過始不予理會,蕾蜜雅本人則是因爲突然被抱起而大吃一驚。

進入家中之後,始第一眼就看到客廳的沙發,于是將蕾蜜雅放在沙發上。蕾蜜雅坐在沙發上,眨著眼睛注視始,始在蕾蜜雅面前照看著她,呼喚香織過來。

「香織,怎麽樣?」

「我看看,蕾蜜雅小姐,我要觸碰你的腳喔,痛的話請說出來。」

「什、什麽?呃、這是什麽狀況呢?」

才剛想說被擄走的女兒突然回來,接著就出現被女兒當成爸爸崇拜的男人,之後還有陌生的美女、美少女聚集在家中。蕾蜜雅面對這樣的狀況,困惑地皺起眉頭。

不知不覺間,香織的診斷結束。她表示蕾蜜雅的腳雖然傷到神經,不過靠她的回複魔法可以確實治愈。

「只不過治療將會花費一點時間,因爲那個部位很脆弱,爲了不留下後遺症,我認爲應該要用上幾天的時間,一點一點地慢慢治療比較好。雖然在痊愈之前可能會有點不便,不過我一定會治好你,請放心。」

「唉呀唉呀,我本來以爲再也不能走了呢……該怎麽感謝你才好呢……」

「呵呵,不用謝啦,因爲你是缪的母親嘛。」

「那個,這麽說來,各位跟缪是什麽樣的關系……還有……爲什麽缪會稱呼你爲『爸爸』……」

香織立刻爲蕾蜜雅進行治療,在那段期間,始等人將事情的經過說明了一遍,諸如他們在弗連與缪相遇和引起的騷動,還有始被稱呼爲爸爸的原委。

蕾蜜雅一邊接受治療,一邊聆聽全部的經過,接著當場深深鞠躬,流著淚不斷道謝。

「真是不知該怎麽感謝各位……我能夠與女兒重逢,全都是多虧各位。這份恩情就算要花費一生,我也要報答各位,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不管任何事我都願意做……」

雖然始等人對她說不必在意,但是蕾蜜雅無論如何都想要答謝女兒的救命恩人。

就在他們談話之際,香織的治療告一段落。始于是向蕾蜜雅告辭,表示要去尋找今晚的住處,蕾蜜雅把握這個機會,希望始他們留宿在自己家。

「請至少讓我做這件事,幸好我們家很大,空房間也夠各位使用,各位停留在愛尼森的這段期間可以盡情使用。再說這樣缪也會高興吧?缪,你喜歡始先生他們留在家裏吧?」

「?爸爸要去哪裏嗎?」

原本枕在蕾蜜雅膝上打瞌睡的缪,聽到蕾蜜雅的話,眨著眼睛清醒過來,驚訝地圓睜雙眼。看來在缪的心中,始住在自己家是比物理法則更無可撼動的事實,她一副完全不明白蕾蜜雅爲什麽會這麽問的表情。

「我本來打算把缪送回母親身邊後,就要慢慢開始跟她保持距離的說……」

「唉呀唉呀,爸爸怎麽可以疏遠女兒呢?」

「不,這一點我說明過了吧?我們……」

「我明白各位遲早會踏上旅程,正因爲如此,在離別的那一日來臨之前,請你繼續當缪的『爸爸』吧,疏遠之後即是告別,那樣太殘忍了……對吧?」

「……這麽說也沒錯……」

「唔呵呵,其實不用限定到離別之日,你可以永遠當『爸爸』也沒關系喔?我剛才也說過,就算『花費一生』也不在意喔。」

蕾蜜雅說完這句話,一只手摸著微微泛紅的臉頰,發出「唔呵呵……」的笑聲。一般來說,端莊賢淑的微笑應該會讓場面緩和……

始的周圍卻出現暴風雪。

「別開這種玩笑啦,氣氛很冰冷啊……」

「唉呀唉呀,你還真是受歡迎啊,不過我守寡已經快要五年……況且,缪也想要一個爸爸對吧?」

「咦?爸爸就是爸爸呀?」

「唔呵呵,她都這麽說了喔,孩子的爸。」

暴風雪變得更加劇烈,這裏已經是凍土了。

不知蕾蜜雅是否發覺冰冷的氣氛,她從容不迫地說出不知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就算月她們的視線仿佛在說「你這家夥,好大的膽子!」蕾蜜雅也只是呵呵一笑,完全不當一回事,或許她意外地是個大人物呢。

結果,始等人在蕾蜜雅家住了下來。雖然在分配房間之際,蕾蜜雅說出「既然是夫妻,我們就一起睡吧?」這種話,並跟月她們展開一場無言的針鋒相對;缪甚至說出「我要和爸爸媽媽一起睡~」使場面更加混亂。到了夜晚更深之時,情勢姑且平靜下來。

從明天開始,爲了准備攻略大迷宮,始要花費一段時間,將先前損壞或失去的裝備,進行修複或制造;也需要實驗新的神代魔法。但是與缪相處的時間所剩不多,所以他也必須珍惜這段時間。始在床上想著這些事情,意識逐漸進入夢鄉。

之後的五天——

看到始與蕾蜜雅的距離異常地接近,使得海人族的男人們眼中燃燒著妒火,跑來向始找碴;街頭巷尾的三姑六婆則是想把始和蕾蜜雅湊成一對;月她們因此感到不快,對始的攻勢變得更加激烈;夜晚的月變得格外可愛。盡管發生了這些事,始仍做好萬全的准備,終于開始探索【梅爾基涅海底遺迹】。

在離別之際,缪卻露出非常寂寞的表情,始感到萬分不舍,依然拼命地斬斷猶豫,從修複後的棧橋搭上潛水艇。

缪揮著手堅強地喊:「爸爸,路上小心~」蕾蜜雅則是揮著手,分不清玩笑還是認真地大喊:「一路小心,親·愛·的❤」

在旁人看來,兩人就像送丈夫出門工作的妻子與女兒。背後的月等人與周圍的海人族都以銳利的眼神瞪著始,始不禁有點猶豫是否要從大迷宮回來。

位于【海上都市愛尼森】西北西方大約三百公裏處。

那個地方就是過去密雷迪·萊森所說,七大迷宮之一——【梅爾基涅海底遺迹】的所在之處。

但是,當初從密雷迪口中聽到此情報時,沒有時間詳細說明,她只說了之後就聽從『月亮』與『古盧恩大火山之證』的指引,所以始他們並不清楚詳細的位置。

總之,始等人依照密雷迪所說的方向與距離,在大海上航行。然而,他們在白天時就已抵達提示所指的位置、探索了海底,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始心想既然名叫海底遺迹,海底應該會有一些痕迹吧,但他似乎想得太簡單了。

只不過,與周圍一百公裏的水深相比,目標地點周邊的水似乎比較淺一些,所以地點應該沒有錯……至少始是這麽希望。

始他們沒有辦法,只好中止搜索,聽從密雷迪的指點,等待月亮升起的時刻。

現在正好是日落之時,燃燒得火紅的太陽,在地平線的彼端隱藏一半身影,用今天最後的光輝照亮世界。天空與海洋都被染成橘紅色,陽光在海面上反射,形成一條光輝閃耀的路,一直線地通往海平面的彼端。

不管是哪個世界,自然風景總是最爲美麗。始將潛水艇停泊于海上,在甲板上注視下沈的夕陽。忽然間,始有個異想天開的念頭——如果照著這條通往太陽的光明之路前進,是不是就能夠回到日本?他面露苦笑,心想自己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怎麽了嗎?」

看到始的苦笑,香織向始問道。

香織剛才應該是在船艙內沖澡,證據就是她的頭發濕潤。月、希雅、缇奧也在香織的後方。

她們似乎都在始引以爲傲的船內淋浴間沖過澡,全部人都臉頰紅潤,潮濕的秀發附著在臉頰與頸子上,看起來十分明豔動人。船內的淋浴間設計成溫水直接從天花板灑下,所以就算四個人同時盥洗也沒問題,她們似乎一起洗過了。

附帶一提,始之所以會一個人在甲板上發呆,是因爲要是一個不小心,有可能會被她們拉進淋浴間。

當她們准備去淋浴的時候,缇奧邀請始一同前往,香織、希雅和月也贊同此提議。始表示拒絕,她們卻圍了上來。

始明確地向她們表示,自己不打算和月以外的女人袒裎相見……

香織她們卻滿臉笑意,無視始說的話,不管一旁的月紅著臉頰,一副忸忸怩怩的樣子,香織與缇奧制住始的行動,希雅則是拿德盧肯想要從背後敲暈始。

始感應到生命危險,使出全力逃脫,才會來到甲板上……送上門的豔福不享用,真的是男人的羞恥嗎?

始將這個愚蠢的疑問趕出頭腦,回答香織的問題。

「我只是想起了日本。像這樣的自然景色,跟我們那個世界沒什麽不同。」

「……這樣啊。是啊,沒錯,跟在我們世界的海上看見的夕陽一模一樣……總覺得十分懷念,明明才經過不到半年。」

「因爲在這裏的生活太豐富了。」

坐在始身旁的香織帶著懷念的目光,同意始的話。她一定正在緬懷在日本度過的時光吧。

或許是對只有始和香織共通的話題感到寂寞,月走向始,在他的腿上坐下。明明應該會很熱,她卻將背靠在始胸前,從正下方仰望他。

月的眼神明顯在訴說,希望始讓她加入話題。看來月在感到寂寞的同時,也想聽一聽關于始故鄉的事。始內心已經完全臣服于月的可愛之下,不過看到身旁的香織似乎要放般若小姐出來,他于是捏了捏香織的臉頰加以勸阻。

只是這一個動作就讓香織的心情頓時好轉,始的心情也頗爲複雜。他不禁心想,對一個不肯接受自己的人,爲什麽她還能那麽死心塌地……不過這個念頭始只是放在心裏,沒有說出口;若是說出口,未免對香織的心意太失禮了。

當始正在捏著香織臉頰的時候,希雅依偎在另一側,眼神充滿期待。她明顯是在暗示,希望始也摸摸她。始用空著的那只手,撫摸希雅的兔耳,希雅立刻發出「耶嘿嘿~」的笑聲,露出滿足的笑容。

缇奧倚靠在始的背上,並沒有要求什麽,只是靜靜地與始背靠著背。只不過,從靠在身上的體重,始感覺得出缇奧打從心底放松。始本來想說如果她提出變態的要求,就馬上把她推下海裏,因此始感到有點意外。

不過缇奧似乎感覺到始的想法,身體瞬間一震,興奮地喘氣……

在廣大的海洋上,始等人依偎在一起,離月亮升上夜空還有一段時間,爲了打發這段空閑時間,始說起故鄉的事。

月她們興致勃勃地聆聽,不時點頭附和,香織則笑嘻嘻地爲始補充說明。

當他們享受著和樂氣氛,時間轉眼過去,太陽完全消失在海平面的彼端,取而代之的月亮發出光明。

始心想時候差不多了,于是從懷中取出作爲【古盧恩大火山】攻略之證的項鏈墜——圓環內有個女性高舉燈籠的圖案,只有燈籠部分被挖空,形成一個孔。

寄宿在愛尼森時,始也有取出這個項鏈墜,試著對月亮高舉,或是注入魔力,可是沒有什麽變化。

始內心感到疑惑,月亮和項鏈墜又能怎樣呢?總之,他先取出項鏈墜,試著對月亮高舉,從燈籠的部分察看月亮。

眺望了一會兒,並沒有出現變化,始不禁歎一口氣:心想這個方法果然還是很莫名其妙,並且打算嘗試其他方法。

就在這個時候,項鏈墜出現變化。

「哇啊,光逐漸聚集在燈籠上了,好漂亮。」

「是啊……真是不可思議,明明燈籠處開了一個孔……」

希雅出聲感歎,香織也與她同感,露出興奮的眼神。

正如她們所說,項鏈墜的燈籠宛如逐漸吸收月光,從底部開始累積光芒,隨著光芒的累積,孔洞逐漸被光芒填滿。月與缇奧興致勃勃地注視始高舉的項鏈墜。

「我昨晚明明也有試過……」

「嗯,主人啊,可能必須在這個場所才會有反應吧?」

缇奧的推測恐怕是正確的。

不久,燈籠聚滿光芒,項鏈墜整個發出光芒。之後,燈籠射出一道直線光束,指示出海面上的某個場所。

「……相當講究的特效呢,跟密雷迪大不相同。」

「真的呢,看起來非常有奇幻的風格,我有點感動呢。」

『在月光的引導之下』,多麽充滿浪漫的路標,不只是始,連月她們也發出「喔喔~」的感歎之聲。尤其是知道【萊森大迷宮】入口的希雅,也與始和月同樣深受感動。

由于不清楚項鏈墜的燈籠會發光到什麽時候,始他們于是立刻遵循指引,駕駛潛水艇航行。

夜晚的海很暗,或許應該用黑色形容才貼切。海面上由于有月光照耀依然很明亮,可是一旦遵循指引潛入水中,轉眼間就身處黑暗之中。只能靠著潛水艇的頭燈與項鏈墜發出的光芒照耀黑暗。

附帶一提,項鏈墜的光芒透過潛水艇的擋風玻璃、不對,該說是擋風水晶(透明且堅固的礦石),照在海底的一點。

那個地方是海底的岩壁地帶,無數扭曲的岩壁如山脈般連綿不絕。他們白天也探索過同一個地方,但當時什麽也沒有……

潛水艇靠近後,項鏈墜的光照在海底岩石的一個點上,隨即轟隆隆的聲音響起,發生如地震般的震動。

聲音和震動是因爲岩壁開始移動,只見一部分的岩壁從中間分成兩半,有如門一般往左右打開,門內有一條昏暗的通道,仿佛通往冥界。

「原來如此,難怪我們怎麽找都找不到,我不該傻得以爲運氣好就能發現入口。」

「……反正那時候也很閑,找尋的時光過得很快樂。」

「是啊,在異世界進行海底觀光,我認爲是貴重的體驗喔?」

知道白天的探索全白費工夫後,始沮喪地垂下肩膀,不過月和香織似乎覺得很愉快。

始操縱潛水艇,進入海底的開口處。項鏈墜的燈籠尚且蓄有一半光芒,不過此時項鏈墜停止發光,照亮昏暗海底的光源,只剩下潛水艇的頭燈。

「嗯~當妾身聽說是海底遺迹時就在想,如果沒有這艘潛水艇,凡人根本連進入迷宮都辦不到吧。」

「……嗯,必須能夠使用強大的結界才行。」

「除此之外,最少還必須同時操縱空氣、光和水流。」

「不過在來到這裏之前,必須先攻略【古盧恩大火山】,所以在能夠攻略大迷宮的那一刻起,就不會是普通人了吧。」

「……說不定正常的做法是要利用空間魔法。」

始等人一邊順著通道往下潛,一邊討論若是沒有潛水艇,該采取怎樣的攻略方法。具有奇幻風格的入口確實很令人感動,不過正常來講,除非有好幾名超一流魔法師,否則大概連侵入都辦不到。從這點看來,這座大迷宮可以說比其他大迷宮更爲棘手。

始他們重新繃緊神經,透過擋風水晶,更仔細地觀察海底的情況,隨即——

「唔喔!?」

「嗯!」

「哇哇!」

「呀!」

「什麽!?」

船體側面突然受到沖擊,潛水艇一口氣被往某個方向沖去。就如同被岩漿急流沖走時,船體像陀螺一樣轉圈,不過對此始已做好防範對策。裝設在船底的重力石一口氣增加重量,使船體安定下來。

「嗚嗚,我不想再嘗到這種轉圈圈的感覺了~」

希雅想起在【古盧恩大火山】地下被沖走時的回憶,臉色蒼白地搖頭。

「我不是立刻讓潛水艇恢複到原本的位置了嗎?已經不要緊了。話說,這個激流會流到哪裏啊……」

始對希雅露出苦笑,同時從擋風水晶觀察外面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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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光石的燈光驅走黑暗,映照出洞窟全體的樣貌,看來他們是被巨大隧道狀的洞窟內急流卷入。

總而言之,始他們控制著船體,順流前進。前進了一陣子後,設置在船尾的『遠透石』,捕捉到無數發出暗紅色光芒的物體。

「有東西接近了……從纏繞著暗紅色魔力這點看來,應該就是魔物了吧。」

「……要宰了它們嗎?」

聽見始這麽一說,坐在旁邊座位的月,將魔力集中在手,用那張可愛的臉蛋,說出像是小混混的台詞。

「不,使用武裝吧,我想確認是否有效。」

始啓動潛水艇後部的機關,無數寶特瓶大小的魚雷隨即射出,那些就是讓安卡吉的綠洲染成紅色的武器,魚雷上畫有鲨魚圖案,鲨魚甚至面露得意笑容。

由于位在急流之中,魚雷的推進力與水流在某種程度算是勢均力敵,結果魚雷變成像水雷一般散布開來。

潛水艇向前進不久後,身上纏繞暗紅色魔力的魔物——無數飛魚外形的魚型魔物,朝魚雷群沖了過去。

緊接著産生一陣劇烈震動。

只見巨大爆炸連續發生,大量氣泡覆蓋僞飛魚群。然後,僞飛魚的身體被沖擊炸得粉身碎骨,殘骸隨著紅色血肉從氣泡中竄出,化成海中的碎屑,被急流沖散。

「嗯,威力比先前更強,改良成功了。」

「唔哇~始先生,剛才有只魚露出死魚眼漂過去耶。」

「希雅啊,那確實是一條死魚啊。」

「我重新體認到,始同學創造的神器真的很犯規。」

始等人之後屢次遭遇僞飛魚攻擊,不過他們依舊輕易地將之擊潰,繼續前進。

之後不知前進了多久。

就在始等人對一成不變的景色感覺有異時,他們來到一處周圍牆壁受到嚴重破壞的場所。仔細一看,岩壁的縫隙夾著僞飛魚的斷頭,空虛的魚眼看著海中。

「……這裏是剛才通過的場所嗎?」

「……好像是,我們繞了一圈嗎?」

看來始等人是在圓環狀的洞窟繞了一圈。始原本認爲他們是在大迷宮中前進,卻沒想到竟然有可能是在尋常的海底洞窟走錯路,始不禁感到納悶。最後始決定這次不要順著通道前進,而是更加注意搜索,觀看周圍是否有什麽異狀。

搜索的結果——

「啊,始同學,那裏也有!」

「這樣就是第五處了……」

他們在洞窟的數個地方,發現刻有大約五十公分大小的梅爾基涅紋章。梅爾基涅紋章從五芒星的頂點之一延伸一條線至中央,中央則有一個新月的圖案。而在圓環狀的海底洞窟中,有五處地方有那樣的紋章。

一行人爲了仔細調查,靠近最初發現的紋章。由于受到急流的牽引,所以始小心地控制船體。

「五芒星的紋章與五處記號,再加上殘留著光芒的項鏈墜……」

始邊說邊取下挂在頸子上的項鏈墜,試著透過擋風水晶照射。隨即,項鏈墜果然有了反應,光芒從燈籠一直線延伸而出。當光芒照射到紋章時,紋章一下子發出耀眼光芒。

「對借由魔法來到這裏的人而言,這個機關很不容易通過呢……如果沒有很快發現玄機,魔力鐵定會支撐不住。」

正如香織所說,假使是靠魔法勉強維持生命的人們,要解除這種RPG風格的機關,一定相當困難吧。或許這個機關的目的,考驗的是與【古盧恩大火山】不同的極限。

在那之後,始將燈籠的光注入三處紋章,接著來到最後一個紋章所在之處。燈籠儲存的光隨放出而減少,如今只剩剛好一次的份量。

始舉起項鏈墜,將光注入最後的紋章,終于打開圓環洞窟的通道,得以繼續前進。轟隆隆隆隆!只聽見巨大的聲音響起,洞窟的牆壁向左右分開。

始等人順利地進入洞內,看見一條通往正下方的水路,于是駕駛潛水艇前進。這時,潛水艇忽然飄浮在空中,然後一口氣墜落。

「喔喔?」

「嗯!」

「呀!?」

「唔喔!」

「啊嗚!」

五個人發出不同的悲鳴,始忍受著身體飄浮的感覺。

隨後,咚~!沖擊聲響起,潛水艇撞在堅硬的地面,激烈的沖擊傳遍船內,身體並非特別強壯的香織發出悲鳴。

「!……香織,你沒事吧?」

「嗚嗚、我、我沒事,倒是這裏是哪裏?」

盡管露出痛苦的表情,香織仍從擋風水晶看向外面,只見外頭的景色與先前不同,已經不是海中,而是變成洞窟之內。總之周圍沒有魔物的氣息,始他們便走出船外。

潛水艇外是一個巨大的半球狀空間。仰望上方,可以看見一個大洞,不知是基于怎樣的原理,上面竟然是一片水面。雖然水面蕩漾,卻沒有一滴水落下,始他們似乎就是從那裏掉下來的。

「看來接下來才是重頭戲,這裏與其說是海底遺迹,倒不如說只是個洞窟。」

「……幸好不是全部都在水中。」

始將潛水艇收回『寶物庫』,正准備開口催促月等人往洞窟深處前進時——始喚了聲:

「月。」

「嗯。」

只是一聲呼喚,月立刻張開障壁。

刹那間,從頭上降下雷射一般的水流,宛如流星襲向始等人。壓縮後的水柱雷射與月過去在【萊森大迷宮】倚重的『破斷』相同,只要命中,就能輕易貫穿人體。

然而,月的障壁雖是臨時張設,仍是堅固無比,從天而降的暴力攻擊輕而易舉地被擋住,證明了月的障壁之堅固。由于始及早察覺有魔力與殺意高漲,再加上月天衣無縫的配合,敵人的奇襲並沒有達到效果。在始呼喚月的瞬間,希雅和缇奧當然都察覺到攻擊,因此也不會感到慌張。

但是香織就不同了。

「呀啊!?」

攻擊太過突然且強烈,香織忍不住發出驚叫,身子一個不穩,眼看就要倒下,不過一旁的始及時將手環過她的腰,扶住了她。

「對、對不起。」

「不,別在意。」

始一下子便離開自己,香織瞥了他一眼,如果是平時,她應該會臉紅吧,不過她此時的神情卻悶悶不樂。比起被始抱住,香織更爲只有自己顯露醜態而心情沮喪。

除此之外,對于月高強的魔法技能,香織重新受到打擊。

香織跟光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會輔助钤的防禦,所以也會使用一些防禦魔法。經過連續不斷的嘔心瀝血訓練,只論魔法發動速度的話,香織的水准並不遜于身爲『結界師』的鈴。

即使如此……與月相比,自己的防禦魔法簡直就像是兒戲。

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被始他們所救時,香織就一直感覺到『某種感情』,即是——自卑感。雖然香織也心知肚明,但爲了待在始身邊,她強行將自卑感壓抑在心底,告訴自己唯有拼命努力一途。

自己是不是只會成爲包袱?

這個想法再度掠過香織的心中。

「怎麽了?」

「咦?啊,不,沒什麽。」

「……是嗎?」

香織急忙掩飾,強顔歡笑。始看到香織的樣子,稍微眯起眼睛,卻也沒特別說什麽。

對此,香織感到少許寂寥,同時也松了口氣。在死亡豪雨持續落下的情況中,她發覺正在抵擋攻擊的月正看著自己。其眼神仿佛看透香織的內心,香織急忙狠狠地瞪了回去。

香織不能再像先前那樣,讓月嘲笑自己的感情。如此一來,眼前這位集始的寵愛于一身的美貌少女,說不定將不再視香織爲對手。

——唯有這一點……我絕對無法忍受。

月看到香織強烈的眼神,嘴角微揚,視線再度回到上方。同時,缇奧發出火焰燒毀天花板,伴隨著天花板毀壞,不斷發出攻擊的罪魁禍首掉了下來。

那只魔物乍看像是藤壺,附著在整個天花板上,從空洞的部分發出『破斷』,那幅光景令人不禁産生生理上的厭惡感。

或許因爲它是水中生物,似乎很怕火系的攻擊,很快就被缇奧的炎屬性魔法『螺炎』焚燒殆盡。

將僞藤壺排除完畢後,始等人往內側的通道走去,通道的高度比剛才的房間要低,腳下的海水則是到達膝蓋上的高度。

「……唔。」

月發出可愛的低吟。仔細一看,月身高較矮,水浸到她的腰間,不便行走。

只見始一個點頭,輕松地一把抱起月,將她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正是所謂的『坐肩』姿勢。

「……始、始,這樣我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可是水逐漸變深,由我扛著,月也比較方便吧。」

「……是那樣沒錯。」

始在海水中行走,對月這麽說道。這個像是被當成小孩的姿勢,令月羞紅了臉頰,她害羞地夾緊大腿,抱住始的頭。月偷偷看向希雅她們,與其說是羨慕,倒不如說是覺得很溫馨,她們都用溫暖的目光看著月。

月更加害羞地縮著身子,這幅光景實在相當稀奇。

「呵呵呵,月小姐好可愛喔~」

「……嗚嗚。」

「最近那裏都是缪的位子呢。」

「……嗚。」

「哼哼~那麽今後就稱呼你小月比較好吧?」

「……去死吧,香織。」

「爲什麽只對我這麽惡毒!?」

看到希雅她們的視線,月的臉頰變得更紅。但是只有對香織時,月仿佛要對她丟石頭似地以辛辣的話語回應,始看了小聲地笑了出來。

不過,他們和樂融融的氣氛,很快就因爲魔物的襲擊被迫必須專注于戰鬥。

宛如手裏劍的魔物出現,一邊高速旋轉,一邊以直線或曲線的方式高速飛行而來。始迅速拔出多納爾,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將空中的魔物全部擊落。魔物們身體被打碎,從漂浮在水面上的殘骸看來,這種魔物很像海星。

然後,月感應到水中有類似海蛇的魔物在腳邊高速遊動,于是用冰槍將其刺穿。

「……太弱了吧?」

除了香織以外,每個人都同意始的這句話。

大迷宮的敵人基本上分成三種,單只而強大;多只而棘手;單只強大且棘手。然而,不管是海星還是海蛇,強度皆跟從海底火山被噴出後遇到的海洋魔物沒什麽差別,甚至可能更弱,實在不像是大迷宮的魔物。

撇除不熟悉大迷宮的香織,所有人都側著頭感到疑惑,不過答案很快就出現在通道前方的巨大空間。

「!……什麽?」

始他們一進入空間,瞬間出現一個半透明的果凍狀物體堵住通道入口。

「我來解決!喝呀!!」

在隊伍最後端的希雅瞬間揮動德盧肯,想要打破那堵牆。然而,只有造成牆面飛散,果凍狀的牆本身沒有毀壞,而且飛沫還附著在希雅的胸前。

「哇呀!這是什麽!」

希雅的叫聲夾雜著困惑與驚愕,始他們望向希雅,只見希雅胸前的衣服竟然開始融解,包裹在衣服與內衣下的豐滿雙峰,頓時裸露出來。

「希雅,不要動!」

缇奧瞬間以絕妙的火力,只燒掉果凍狀的飛沬,沒有傷到希雅的肌膚。果凍似乎稍微沾到希雅的皮膚,只見她胸前出現紅腫,看來堵住出入口的果凍具有強大的融解作用。

「!又來了!」

始等人全神戒備,離開果凍牆後,無數觸手從頭上侵襲而來。雖然觸手前端尖銳如長槍,不過外觀與堵住入口的果凍相同。既然如此,觸手或許也同樣具有強大的融解作用,月于是從始的肩膀跳下,張設障壁抵擋;另外缇奧也發出火焰,開始焚燒觸手。

「老實說,月的防禦搭配缇奧的攻擊,感覺相當犯規呢。」

月張開銅牆鐵壁般的防禦,缇奧則是在受到防禦的保護下,單方面地發動攻擊,始會這麽形容也很正常。

或許是看到月和缇奧應付得輕松自如,希雅靜悄悄地靠近始身旁,挺起裸露的雙峰,雙頰泛紅,楚楚可憐地懇求:

「那個—始先生,我被燙傷了,可以幫我抹藥嗎?」

不愧是兔耳少女,奸詐、實在太奸詐了。始露出被她打敗的表情吐槽:

「……你明白現在是什麽狀況嗎?」

「不是啦~我想說有月小姐和缇奧小姐發威,應該沒有問題。如果不在這種小地方表現自己,我的存在感會因爲香織小姐的參戰,變得更加薄弱呀……」

希雅將正好在乳溝上的幾處燙傷露給始看,說出這樣的話。

隨即——

「降聖淨與治愈于此——『天惠』!」

香織面帶美好的笑容,立刻治好希雅的傷。希雅哀嚎:「啊啊~讓始先生摸我胸部的大好機會沒了!」全員以冰冷的視線看著她。

「唔?……始,這些果凍似乎也能融化魔法。」

聽到月這番話,始的目光移回障壁一看,看得出月的障壁確實正一點一點地受到侵蝕。

「嗯,果然如此。妾身從剛才就覺得火勢異常地衰減,看來就連火焰包含的魔力,它都能夠融解。」

如果缇奧所說爲真,就代表這種果凍也可以融解魔力本身。這是相當強大且棘手的能力,正符合大迷宮魔物的水准。

雖然對方想必不會聽見始的內心話,不過操縱果凍的魔物終于現身。

魔物從天花板微小的縫隙中滲出,停留在空中,逐漸凝聚成形。是個半透明的粗糙人型,只不過手腳像是魚鳍,全身有著閃爍紅光的極小斑點,頭部長有兩根像是觸角的東西。

它劃動魚鳍般的手腳,仿佛在空中遊泳,那個模樣簡直就是裸海蝶。只不過,全長有十公尺的裸海蝶就只是只怪物。

巨大裸海蝶事先沒有任何預備動作,全身飛出觸手,頭部同時噴出如豪雨般的果凍飛沫。

「月也參加攻擊!防禦交給我!——『聖絕』!」

香織使用衍生技能『延遲發動』,啓動事先詠唱好的『聖絕』;月點頭答應,跟缇奧一起對巨大裸海蝶發出火焰。

所有攻擊全部擊中裸海蝶,消滅它的身體,或是使它的身體爆炸四散。月她們滿足的表情就像在說:「解決一只了!」始卻對她們提出警告。

「還沒有!魔物的反應還沒消失。香織,繼續維持障壁……這是怎麽回事?整個房間都是魔物的反應……」

始的感知系能力在整個房間都捕捉到魔物反應,而且魔眼石放眼所見,整個視界都是暗紅色的一片,仿佛這個房間本身就是魔物。過去從未遇過這樣的事態,始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變得銳利。

始的擔憂隨即成真,原本應該已經四散的裸海蝶,轉眼間再生。仔細一看,它的腹中還有剛才打倒的僞海星與海蛇,它們在裸海蝶腹中遭到消化。

「嗯,看來我們先前認爲很弱的魔物真的只是尋常魔物,它們似乎是這家夥的糧食……主人,對方若是無限再生將十分麻煩,魔石在哪裏呢?」

「這麽說來,它的身體明明呈現透明,卻沒看見魔石呢。」

希雅同意缇奧的推測,向始看過去。始凝視著巨大裸海蝶,找尋魔石所在之處,卻露出困惑的表情。

「……始?」

月呼喚始,始搔了搔頭,原原本本報告他所看到的景象。

「……沒有,那家夥沒有魔石。」

聽到始這句話,月等人驚訝得圓睜雙眼。

「始、始同學?你說沒有魔石……代表那個東西不是魔物?」

「我不知道,不過真要說的話,那個果凍狀的身體全部都是魔石。在我的魔眼石看來,那家夥的身體全部都是暗紅色,另外,整個房間也是相同的顔色。所有人提高警覺,或許這裏已經是它的腹中!」

始說出令人驚愕的事實,同時巨大裸海蝶再次開始攻擊,這次不止是觸手和果凍豪雨,它發射出身體的一部分,有如魚雷般從腳下的海水襲擊而來。

始從『寶物庫』取出像是黑色大型來福槍的武器,那把大型來福槍原本應該裝填彈匣的部分,裝設的卻是一個像是瓦斯瓶的東西,槍的口徑也大得不像是用來發射子彈。

那也難怪,因爲那並不是來福槍……

轟~~~~!!

而是火焰放射器。

柏油狀的富勒姆礦石在射出的同時著火,噴灑出攝氏三千度的不熄之火。始瞄准的既不是巨大裸海蝶,也不是觸手或飛沫,而是周圍顯示暗紅色反應的『牆壁』,至于本體則是交給月她們應付。

巨大裸海蝶說不定擁有擬態能力,但原以爲極爲平常的牆壁,在始的火焰放射之下,宛如壁紙剝離般被燒得破破爛爛。看來牆壁本身並不是巨大裸海蝶,始稍微松了一口氣。

然而,不管怎麽燒,半透明的果凍依舊不斷從牆壁的縫隙或裂縫出現,終于連腳下部湧出果凍,鞋底開始發出灼燒的聲音。

月等人對本體的攻擊也更加激烈,巨大裸海蝶似乎終于使出全力,果凍從所有牆壁猛烈湧出。不知不覺間,連水位也開始上漲,起初只到膝蓋附近,如今已經漲到腰間,月的胸部以下都浸在水裏。

月她們雖然數度打倒巨大裸海蝶,可是果凍又馬上聚集複活,簡直是沒完沒了。

他們非但找不到殲滅敵人的方法,還浸泡在水中,戰鬥力也被削減,情況非常不妙。畢竟固守對巨大裸海蝶無效,不管是張設障壁,還是躲入潛水艇中,只要沒有殲滅巨大裸海蝶的方法,遲早都會被它融解。

因此始決定應該先離開這裏,但出口全被果凍堵住。始拼命環視四周,然後從地面的龜裂發現有漩渦發生。

「我們先撤退重整態勢!地面下有個空間,只是不知道通往哪裏,大家做好覺悟吧!」

「嗯!」

「是!」

「了解。」

「明白了!」

聽到全員的回答,始用火焰發射器掃射,焚燒襲來的果凍,同時對卷起漩渦的龜裂發動『煉成』。他將龜裂撐開,不斷挖深洞穴。

始潛入水中,從腰包取出長十五公分、直徑約三公分的圓筒,圓筒中間處有一個像是呼吸管吹嘴的突起。這個圓筒是小型氧氣瓶,是始利用生成魔法,以賦予空間魔法的礦石制成。圓筒內有與『寶物庫』相同的空間,裏面裝有空氣。

只不過,在愛尼森准備時,始以損壞的道具與失去的裝備爲優先,況且空間魔法非常難以掌控,做出的空間無法與『寶物庫』相比,只能制造出狹小的空間。所以這個小型氧氣瓶,一瓶只能維持三十分鍾左右。

始謹記時間限制,在水中不斷進行『煉成』,最後在地面沒有反應的時候,從『寶物庫』取出Pile Bunker,用錨栓將Pile Bunker固定在水中,一口氣填充魔力。

叽叽叽叽叽叽!!蒸氣噴發的獨特聲音隨即響起……

下個瞬間,打破樓層的一擊發出。

沈悶的爆炸聲與振動在水中傳播。

強勁的水勢流進始打通的洞穴裏。原本淹至腰間的海水,突然迅速流失,月她們也被水流卷入而沖進洞內。

始在激烈的水流中,拼命地站穩腳步,同時從『寶物庫』傳送巨大的岩石與無數燒夷手榴彈,與月她們一起被沖進地下空間。

在他們背後,岩石堵住洞穴,沈悶的爆炸聲響起。這樣到底拖延了巨大裸海蝶的追擊多少時間?始也無法確認。

「咳咳!咳咳!嗚嗚。」

「呼呼~你沒事吧,香織?」

「嗯,我還好……其他人呢……?」

香織不小心喝到大量海水,她一邊咳嗽,一邊張望四周時,看見手環抱著自己腰間的始,還有純白的沙灘,除此之外,周圍什麽也沒有。這裏是一個廣大的空間,遙遠處看得見茂密的樹林,頭上則有一片水波蕩漾的水面,似乎有像是結界的東西阻擋海水侵入。

「我們跟其他人失散了……我有給她們每人一個『寶物庫』,雖然只是跟小倉庫差不多大,不過如果是她們,應該可以自行應付。」

「……嗯。」

始的手離開香織的腰上,撩起頭發,語氣非常輕松,香織的表情卻有點悶悶不樂。

他站在香織身旁,光明正大地換起衣服。香織看著他,回想剛才發生的事。

始一行人進行戰略性撤退,逃離巨大裸海蝶。

他們墜入的地方是個巨大球體狀空間,空間裏有幾十處洞穴,有的洞穴會猛烈地噴出海水,有的則是吸入海水。這個地方的潮流十分強勁,簡直就像遭遇暴風雨。

盡管受到急流的翻攪,始他們仍舊設法移動至附近的同伴身邊,可是潮流無情地將他們沖散。月使用魔法操縱水流,但水的流向毫無規則,導致無法順利操縱;希雅利用體重操作與德盧肯的重量,總算與缇奧會合,這已經可以說非常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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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 頁 7 Empty 回復: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7 pm

本來始想召喚出潛水艇搭乘,但是在急流之中不可能辦到。

他懊惱地咬著牙,從『寶物庫』中取出超重量的壓縮礦石,打算效仿希雅,利用重量抵抗潮流。

隨後始看到月碰巧漂流過來,只要流向不變,應該剛好可以和她會合。希雅與缇奧似乎已被沖入某個洞中,空間內看不到她們的身影。

爲了不讓更多人被沖散,始將手伸向月,視線卻看到香織正要流過下方。香織似乎很痛苦,視線與始交會;前方則是同樣伸出手的月,她的視線也與始交會。

二選一。

如果抓住月,香織恐怕就會一個人被沖進某個洞中;反之,若是抓住香織,情況也會相同。

現在的始只能抓住一個人的手,在這既似一瞬,也似永恒的時間裏,始與月視線交會,然後始做出了決定。

他從『寶物庫』取出超重量的壓縮礦石,利用其重量一口氣下降,穩穩接住漂流過來的香織。沒錯,始選擇的是香織,而不是月。

香織驚訝得睜大雙眼,但她很快就被急流沖得無法睜開眼睛,兩人一起被吸入洞中。

在漂流的這段期間,始將香織護在懷中發動『金剛』,盡管撞擊在岩壁上,他仍拼命忍耐。就在水流減弱時,上方出現亮光,始一口氣往上浮。

而那裏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純白沙灘海岸。

「……始同學,爲什麽……你要救我呢?」

「啊?」

香織向背對自己換衣服的始提出這個疑問,始側著頭心想「突然問這個做什麽啊?」

「爲什麽你不救月,而是救我呢?」

「當然是因爲香織看起來快死了呀。月自己可以想辦法應付,而且她也用眼神要求我救你。」

「……你很相信她呢。」

「這是當然的吧?她可是我的伴侶喔?」

「……」

聽到答案之後,香織的心情更加沮喪,她不禁低下頭。忽然間,有個人影落在香織身上。

香織擡起頭,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卻看見始的臉就在眼前,真的是近在眼前,他們的距離近到只要稍微靠近就可以親吻。當香織像是受到吸引,注視始的眼眸時,她的雙頰突然被用力拉扯。

「好洞!你錯什麽!」

香織淚眼汪汪地發出抗議。

始卻無視香織的抗議,盡情地玩弄她柔軟的臉頰好一段時間。最後,香織終于得到解放,雙手搓揉著發紅的臉頰,眼神怨恨地瞪著始,始「哼」了一聲。

「你有時間沮喪,不如起身行動。這裏可是大迷宮喔?你打算穿著那身濕衣服到什麽時候?還是你想用這個方式引起我的同情嗎?」

聽到始可以算是狠毒的言詞,香織瞬間羞恥得面紅耳赤。始的言外之意就像是在說,你果然不該留在這裏?

「我、我才沒有!只是有點在發呆而已,那、那個,我要換衣服了,抱歉。」

「……」

香織急忙站起來,在自愛尼森出發前,始贈送了所有人小型版『寶物庫』(大約只是極小的家庭用倉庫)。她從『寶物庫』取出替換的衣服,脫下身上的濕衣服。始若無其事地轉過身。如果是平時的香織,盡管會感到害羞,她大概也會說出「你可以看喔」之類的話,向始發動攻勢。但她現在沒有那個心情,便迅速地換好衣服。

「換、換好了……那麽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我想想,我們現在就算回到海底也不知道她們到哪去……就只能往深處探索了吧,月她們大概也會采取相同行動。」

始眺望著遠處的森林,回過頭說道。香織爲了不讓自己沮喪的心情被發覺,露出笑容點頭答應;看到香織的笑容,始稍微眯起眼睛,不過最後還是不發一語地邁步前行。

兩人在純白的沙灘上,踩著沙沙的腳步聲,前進一段路後,進入一座密林。始劈開茂密的樹木和長草,不斷往前進,香織只是跟在他的身後。

就在這個時候,始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向香織,像是要擁抱她似地,一只手伸到香織的後腦。

「咦?那、那個,始同學?怎、怎麽這樣,太突然了……」

香織羞紅了臉,始卻馬上離開她身邊,看到始手上抓著的東西,香織瞬間臉色蒼白。

是只蜘蛛,大概如手掌大,不停動著總計十二只的腳,還滴著紫色的液體。它的腳有正常的腳和長在背上的腳,構造上簡直就像在說「翻面用也可以」,非常惡心。

「別大意了喔?大迷宮跟奧爾庫司的表層完全不同,如果帶著相同的認知,可是會吃到苦頭的喔?」

「嗯、嗯,對不起,我會更加小心。」

「……」

始抓住的那只蜘蛛沒有魔石,只是一只惡心、有毒的蜘蛛。自己差點被不是魔物的生物殺死,還讓始幫自己擦屁股,這個事實令香織感到更加沮喪。

跟光輝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香織明明那麽風光活躍,但在始他們的隊伍中完全幫不上忙,使她心中逐漸産生焦慮。

香織更加專注地警戒周圍,導致兩人沒什麽交談,在微妙的氣氛中通過密林。

在通過密林之後……

「這是……所謂的船只墳場嗎?」

「真驚人,竟然有這麽大的帆船……」

穿越密林後,是一處岩石地帶,那裏躺著爲數衆多的帆船,泰半都已腐朽,每一艘帆船最少都有一百公尺長,放眼望去,最大的船可能有三百公尺長。

始和香織忍不住停下腳步,對異樣的光景看得入迷。但是他們也不能一直看下去,于是重新打起精神,踏入船只墳場。

兩人不斷前進,或是鑽過岩石的縫隙,或是從岩石上跨越,有時也會走在船上。雖然每艘船都已經腐朽,卻也不到一碰就崩壞的地步,難以判斷它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

「話說回來……這些都是戰艦呢。」

「對,不過只有那艘最大的船似乎是客輪,船上的裝飾也非常豪華……」

墳場的船並非像地球的戰艦(帆船)一樣側面裝有炮門。即使如此,始之所以能斷定是戰艦,是因爲每艘船都有嚴重的戰鬥痕迹。從外觀看來,那些船或許有受到魔法攻擊,只剩下折斷的桅杆、燒焦的甲板、石化的繩索和繩網。

既然沒有大炮,就只能用魔法打倒遠距離的敵人,從這些痕迹可以想像出以前的戰鬥方法。

然後,當始他們來到船只墳場的中段,他的推測被證明爲事實。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麽!?」

「始同學!你看四周!」

衆多人類的呐喊突然傳出,周圍的風景立刻開始扭曲。

始他們吃驚地停下腳步,張望四周想知道發生何事,然而這段期間,風景的扭曲演變得更加激烈,他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已站在大海上一艘船的甲板上。

視線往周圍看去,那裏已經不是船只墳場,只見數百只帆船分成兩組對峙,船上還有人們手持武器發出呐喊。

「這、這是怎麽回事……」

「始、始、始同學?我在做夢嗎?始同學你還在嗎?你在吧?」

始和香織都大吃一驚,他們只能勉強讓快要混亂的精神鎮定下來,同時觀察周圍的情況。

不知不覺間,大型煙火升上空中,發出巨響爆炸後,數百只船立刻同時前進。在煙火升空後,始他們所在的船與對面的船團也一同前進。

在接近至一定距離以後,帆船宛如要沖撞對方似地向前沖,同時雙方互相射擊魔法。

「喔喔!?」

「呀啊!」

隨著爆炸聲響起,雙方的火炎彈交錯飛出,在船體打出破洞;巨大龍卷風朝桅杆前進;船艦因海面凍結而停止航行;灰色的球體命中之後,立刻將船帆石化。

始他們搭乘那艘船的甲板也被炎彈打中,甲板冒出熊熊火勢,船員立刻使用魔法,汲取海水滅火。

這裏是名符其實的戰場,大量船團與人群正進行戰爭,魔法中含有的殺意之風,從肌膚上吹撫而過。

他們茫然地觀看戰況,背後再度有炎彈飛來,若是置之不理,依據炎彈的行進路線,將會命中始和香織。

爲何會突然身陷戰場?盡管腦中充滿疑問,但既然受到攻擊,始也抱持殺無赦的精神拔出多納爾,爲了迎擊炎彈,發射電磁炮。

伴隨一聲爆炸聲後,子彈化成一道閃光飛了出去,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子彈沒有迎擊炎彈,即便准確命中,卻直接穿透炎彈,消失在天空的彼端。

「什麽!?」

始發出已不知是第幾次的驚愕叫聲,准備抱起身旁的香織回避。

「等一下,我來擋住!——『光絕』!」

香織的詠唱響起,光屬性初級防禦魔法的障壁隨之出現。

就始來說,他明明確實擊中魔法核心,子彈卻穿了過去,這種來曆不明的攻擊最好還是用閃避的方式躲過;香織卻發動魔法,想要停留在原地。始無可奈何,只好發動『金剛』防備炎彈。

然而,始的擔心只是杞人憂天,香織的障壁確實擋住了炎彈。

始露出訝異的表情,心裏湧上疑問「難道是我沒射中?」他再度試著對飛來的炎彈開槍;這次在始的魔眼石看來,確實擊中魔法核心,不過……

子彈果然又穿透炎彈,往完全不同的方向飛去。

「……原來是這麽回事嗎?」

始看了這幅景象之後,對攻擊的有效性做了某種程度的推測,決定嘗試其他的攻擊方法。當香織爲了防禦飛來的炎彈,准備再一次張設障壁時,始制止了她,在多納爾上發動『風爪』。並且在回避的同時,以『風爪』斬向炎彈,這次沒有穿過炎彈,成功將炎彈劈成兩半。

「呃、始同學?」

「看來這些攻擊並非是普通的幻覺,但也不是現實;實體的攻擊無效,不過伴隨魔力的攻擊有效。真是的,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當始爲這個棘手的狀況歎氣時,背後立刻聽見「哇啊啊啊」的痛苦呻吟。始回頭一看,只見有一名年輕男人蹲在地上,一手拿著彎刀,一手按著腹部。仔細一看,他的腳下有一灘血,身旁則有沾滿血的冰柱,他恐怕是被冰柱打中了。

香織立刻飛奔過去,關切他的傷勢,施行回複魔法,她發出的白堇色光芒隨即包覆青年。以香織身爲『治愈師』的技術,青年應該轉眼間就會痊愈……結果卻出乎意外,只見青年一接觸到香織的回複魔法,瞬間化成淡淡光芒,雲消霧散。

「咦?咦?爲、爲什麽……」

香織頭腦一片混亂,始稍微思考過後,說出自己的推測。

「這代表只要含有魔力,跟魔法的屬性和效果都無關吧?」

「……那麽是我、我……殺了他……」

「香織,這不是現實,你就想成是『能夠直接作用的幻覺』吧。再說被施加回複魔法會消失的話,那種人就不是人類了。」

「始同學……嗯,你說得對,對不起,我有點失態了,我已經沒事了。」

始的語氣雖然平淡,不過話中也含有對香織的關心。香織卻不若往常一樣歡喜,只是似乎很過意不去,沮喪地垂下肩膀,又很快地裝出笑容。看到香織的笑容,始忍不住說出他從剛才就一直感受到的想法。

「……你老是在道歉呢。」

「咦?你說了什麽嗎?」

「不,沒什麽。」

始將視線從香織身上移開。

不過他移開視線並不是因爲和香織之間尴尬的氣氛,而是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放眼向周圍看去,不知不覺間出現衆多男人,他們正以陰暗混濁的眼神看著始和香織。

香織察覺始的目光,同樣環視周圍一遞後,男人們一齊朝始和香織發動攻擊。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埃希德大人萬歲!」

「可惡的異教徒!爲了吾等之神去死吧!」

眼前景象只能以瘋狂形容,所有人的雙眼皆布滿血絲,發出呐喊的口中噴出唾液,實在令人不忍直視。

雙方船團彼此對峙,看得出是國家間的戰爭,如今始也明白戰爭的理由。這是宗教戰爭,仔細一聽,雙方船團的士兵們都發出相同的怒吼與呐喊,只是呼喊的神名不同而已。

香織被瘋狂的氣氛震懾,茫然地呆立于原地。

始從後方抱住香織,從她的肩頭伸出多納爾射擊,只不過射出的不是子彈,而是純粹的魔力塊。

魔力塊是以『魔力操作』衍生的『魔力放射』與『魔力壓縮』射出,一般來說,魔力塊對于目標幾乎不會發揮物理作用,只有消滅魔力的效果。

由于魔力枯竭會使人類和魔物無法行動,所以這個技術可以在不傷害人的情況下,使對方失去戰鬥能力。但是始對付敵人不可能選擇這麽溫和的手段,因此至今都不曾使用過這個技巧。

然而,現在這個溫和的手段是最有效的方法。多納爾射出的紅色子彈瞬間破空飛過,一個高舉彎刀、眼神瘋狂的士兵被擊中層心。子彈沒有停下,貫穿之後打中背後的士兵,一瞬間便使士兵的身體雲消霧散。

「香織!我要跳啰!別咬到舌頭了!」

「咦?呀啊啊啊!!」

在狹小的甲板上,若被人從四面八方包圍也很麻煩,始于是抱起香織,使用『空力』一口氣跳起,由于勁道太過猛烈,香織忍不住發出驚叫。

始踢落瞭望台上的士兵,在四根桅杆之一的瞭望台上著地。

下方瘋狂的士兵們,正用布滿血絲的眼睛仰望始和香織。

先前雙方明明還是互相厮殺的敵國士兵,不知爲何,其中一部分的人卻將目標轉向始和香織;而且只有當目標是他們兩人時,士兵們才會不分敵我,一齊襲擊而來。另外人群也宛如感染惡質的病原菌一般,數量不斷地增加。

一瞬之前明明還在與眼前敵人厮殺的人,卻突然停下動作,轉過頭凝視始和香織,隨後發出尖叫一擁而上。這幅光景就像恐怖片,看到他們瘋狂的模樣,香織臉色蒼白。

「好了,該怎麽樣才能脫離這個惡心的空間呢?」

「……會不會……哪裏有出口呢?」

「這裏是大海的正中央喔?」

「會不會有某艘船是出口呢?就像是任意門那樣。」

始想起香織舉例的藍色機器貓的便利道具,同時觀察周圍,看到船的數量,始皺起眉頭,露出厭惡的表情反駁。

「我稍微算一下,這裏大概有六百艘船……不可能一艘一艘找吧,我看我們還沒找完,戰爭就結束了。」

「嗯~確實如此,而且有些船也已經沈沒了……那麽,會不會是要結束戰爭呢?」

「結束戰爭……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把他們全殺光?原來香織也會說出這麽激進的言論。」

「咦?呃、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對,一定是那樣沒錯,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的方法,更重要的是,這個方法十分合乎我的喜好。」

此時,正好有數名士兵攀著桅杆的繩子蕩過來,始頭也不回地射擊魔力彈,讓他們雲消霧散。始不禁心想,早知道就做個魔力炮,同時以『魔力操作』衍生的『遠距操作』引導射出的紅色子彈,迎擊飛來的炎彈。

「香織,你雖然不擅長攻擊系的魔法,但在這個地方連回複魔法都是強大的攻擊。雖然不清楚脫離方法,不過我們遭到攻擊是事實,總之就先把他們全部消滅吧。」

「我、我明白了。」

聽到始的話,香織鞭策發抖的身體,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詠唱魔法。這個瘋狂的戰場就像是挖土機,不斷挖掘香織的精神,但她不想讓身邊的心上人看到自己丟臉的模樣,于是表現出堅強的模樣。

始瞪視著四周,保護香織。

往下方一看,到處都有士兵爬上敵方的船只(混雜敵人與我方)發生戰鬥,幻影彼此間的厮殺與始他們的攻擊不同,似乎確實會造成流血。

甲板上到處都是內髒和殘缺的手腳,或是頭部的內容物潑灑一地,場面相當血腥。每個人眼中都充滿瘋狂的殺意,口中不斷喊著『神的旨意』、『異教徒』、『天譴』等詞語。

士兵們的鮮血受到海風吹拂,飛散在風中有如櫻吹雪。始和香織身在桅杆瞭望台上,不斷受到雙方士兵固執的攻擊。

每當遭受攻擊,紅色的子彈便會飛出,交錯縱橫,將敵人全部貫穿,還有魔力彈在始與香織周圍環繞飛行,有如衛星般發揮出攻擊性防禦的效果。

即使如此,瘋狂的士兵們依然沒有退縮的樣子,不斷地發動突擊。

只見有數十名士兵,借由飛翔魔法從上方降下—也有士兵從挂在鄰近桅杆間的繩網爬過來;仔細一看,攻擊幾乎都集中在始他們搭乘的船上,始的魔眼石也看到魔法師們對著自己高舉著手,凝聚最上級的魔力。

當始考慮在魔法發動前狙擊魔法師時,香織的詠唱結束,她的最上級魔法隨即發動。

「——聖母將一切抱于懷中,在此展現微笑——『聖典』!」

隨後,以香織爲中心,光之波紋一口氣橫掃戰場。

只見波紋宛如脈動,一次又一次地擴散,範圍達到半徑一公裏。波紋接觸到的每一名敵人都被光芒包覆。

——這是光屬性最上級回複魔法『聖典』。

這個回複魔法屬于超廣範圍型魔法,效果是能夠一次回複範圍內全部的人。

範圍雖然是依術者的魔力量與技術而定,不過最少也有半徑五百公尺;另外,只要事先『標記』,也可以在範圍內選擇對象進行回複。當然,一般而言,這個魔法必須數十人聯手才能行使,也需要長時間詠唱和超大魔法陣。香織能在短短一、兩分鍾內,單憑一人之力行使此魔法,根本就是外挂人物。

就在香織發出的『聖典』之光覆蓋戰場時,領域內的士兵們不分敵我,身體全部化成煙霧消散。當魔法的效果結束,香織也因魔力枯竭倒下,始立刻扶住她的身體。

「喔喔,一次量産出這麽多※瑪麗·賽勒斯特號,你很厲害嘛,香織。不,應該說不愧是你吧?」(編注:曾經于1872年在大西洋被人發現全速朝直布羅陀海峽航行,不過在船上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經常被認爲是鬼船的原型。)

「啊、嗚、沒、沒什麽啦,始同學你們才厲害呢……」

聽到始真心的稱贊,香織羞紅雙頰,卻也想到如果是月,大概可以使出更快更強的魔法,臉上不禁浮現自嘲的笑容。

香織像是要轉移話題似地低下頭,口中念道:「——『補充』。」從始給她的魔晶石項鏈墜補充失去的魔力。由于香織無法直接操作魔力,始便在項鏈墜上刻印魔法陣,改良爲可以用詠唱取出魔力。

看到香織的表情,始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原本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因爲有新的敵人逼近,只能閉上嘴應付。

物理攻擊完全不管用,又必須與不管面對什麽攻擊都不會退縮的大群狂戰士在船上戰鬥,一般而言,這會是相當嚴苛的狀況。然而,在這裏的可是外挂人物與怪物。

在這之後,僅僅兩名人類,在短短一小時內,便將兩國的大艦隊殲滅。

「……嗚嗚、嘔嘔、嘔噗,抱歉——」

「沒關系,你別忍耐。」

最後的士兵們被消滅後,周圍的景色再度扭曲,不知不覺間,始他們已經回到原來的場所。

殲滅果然是正確解答,兩人松了一口氣後,香織立刻奔至附近的岩石區,嘔出胃裏的東西。由于晚餐已經消化完,所以嘔不出東西,只能更加痛苦地嘔吐。

香織眼角噙著淚水,單手制止始,叫他別過來。

然而始毫不顧慮地靠近,輕撫香織的背。香織雖然不想被心上人看到自己的醜態,可是背上傳來親切溫暖的感觸,仍令她非常舒暢,回過神來,她已經任由始輕撫她的背。不知何時,不穩定的精神與強烈的嘔吐感也平複下來。

始從『寶物庫』取出像是蘋果汁的飲料,香織接過飲料,咕噜咕噜地飲下後,似乎恢複了活力。甘甜清爽的味道,洗淨了胃液的苦味。

「對不起……」

香織對于給始添麻煩感到過意不去,皺起眉頭道歉,始卻眯著眼睛看著她。

「這也不能怪你,我也覺得很惡心。我不禁懷疑,人類爲什麽能變得那麽盲目又瘋狂……總之我們稍微休息一下吧,我畢竟用掉相當多魔力,也想回複魔力。」

「……好。那個,始同學,剛才那是什麽呢?跟這裏的廢船有關系嗎?」

香織站起來,坐在近處的岩石上問道。始在稍微思考後,說出他的推測。

「剛才那些恐怕是以幻術之類的方法,重現了以前曾發生過的戰爭吧,不過似乎有經過改良,變成會襲擊大迷宮的挑戰者……或許,這就是這個大迷宮的主題。」

「主題?」

「對,缇奧在【古盧恩大火山】說過,每個大迷宮可能都有『解放者』們准備的主題。如果她說得沒錯,這裏就是……」

「……要讓我們知道狂神帶來的悲劇嗎?」

「對,我有那樣的感覺。」

香織接著始的話說出答案。回憶起剛才的光景,香織感到寒意襲身,不禁發出顫抖,臉色變得蒼白。

折磨香織的精神、造成她嘔吐的原因,就是士兵們的瘋狂。他們根本就是『宗教狂熱份子』,其言行、思想以及無盡的互相殘殺,都令人感到非常惡心。

有的人眼神露出狂態,盡管全身噴著血,依然不停狂笑;有的人明白死期將至,于是挖出心髒高舉向天,想要奉獻給神;有哥哥爲了殺死始和香織,打算連同弟弟的身體一起貫穿,弟弟卻仍笑著以此爲榮。

雖然戰場本就是充滿瘋狂的地方,即使如此,這個地方的情況實在太過淒慘。而且這一切全是爲了『神的旨意』,就更是……

看到香織低著頭,手搗著嘴,始再也看不下去,在她身旁坐下,緊緊握住她的手。始無法坐視不管,任由香織被瘋狂吞噬。

香織看著始,似乎有些驚訝,接著立刻露出歡喜的笑容,緊緊握住始的手。

「始同學,謝謝你……」

「別在意,我很清楚被瘋狂吞噬的痛苦……因爲我在深淵底也差點墜入瘋狂。」

「……那你爲什麽沒有變成那樣呢?不用問也知道……是因爲月吧?」

「對,如果不是在深淵深處遇見她……我現在不知會變成怎麽樣。」

始帶著懷念且憐愛的眼神眺望遠方,他一定是想起和月的邂逅了吧。

看到始的表情,香織的胸口宛若被老虎鉗夾緊。

「我好不甘心,不管是要留住始同學,還是要守護始同學……我都希望那個人是我。話雖如此,但以我的力量也不知道能做到什麽,連一個約定都無法遵守。唉~月真是個強勁的敵人啊。」

香織開玩笑似地笑著說道,始見了再次眯起眼睛。因爲她現在的笑容,並不是以往宛如暖陽的笑容,而是夾雜自虐與自嘲的笑容。

「……來到這裏之後,你老是在道歉,不然就是露出那種笑容。」

「咦?呃……」

突然聽見始這麽說,香織不禁感到疑惑,但始的下一句話,立刻令香織失去笑容,表情僵硬。

「我說香織,你爲什麽要跟來?」

「……你的意思是我太礙事了嗎?」

始看到香織低下頭,歎了口氣,不回答她的問題,迳自說道:

「那一天在月光之下,喝著難喝的紅茶時,我跟你說過的話,至今我都還記得。所以老實說,你會喜歡現在的我,令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始同學,我……」

香織開口想要說些什麽,卻被始打斷。

「不過我並不打算否定香織對我的心意,因爲有一些因素,一定是只有香織才看得見,而且就是那樣的因素打動了你吧。你因此做出決定,其他人反對也沒有意義。我已經把我的回答告訴你,如果你還是堅持要跟著我,我也只能隨你的便。像希雅就完全不放棄,最近我反而要擔心她是不是會趁睡覺時偷襲我呢。」

想到最近身體能力愈來愈超出常理的兔耳少女,始不禁露出恐懼的表情;看到始的表情,香織帶著苦笑同意。

「……是啊,我認爲她的行動力和樂觀的態度都很了不起。」

「其實起初我對她的態度相當惡劣,因爲對我而言,只有月是『特別之人』,所以我當初認爲若她能早點放棄,再好不過。」

「……」

「可是不管我對她再怎麽惡劣,再怎樣偏心月,她總是或哭或笑,或是生氣,卻依然過得很快樂。就算她完全沒有適性,不能像月那樣使用魔法,在模擬戰被月輕松打敗,也仍舊樂觀積極,不會産生自卑感,覺得自己不如人。」

「我、我沒有自卑……」

香織原本默默聽著始的話,這時按捺不住做出反駁,但是她的反駁也很快地漸漸變小。

「你發覺了嗎?來到這裏之後,你老是在道歉,笑容也跟以前完全不同。」

「咦?」

「香織,別低著頭,擡頭看著我的眼睛。」

聽到始這麽一說,香織現在才發現自己一直低著頭。以前說話的時候,她明明都會看著對方的眼睛……

香織吃了一驚,視線與始相對。

「聽好了,我再說一次。我喜歡月,就算會有其他『重要之人』,可是對我而言『特別之人』就只有月。如果你會因此感到難過,或是和月相比只會感到自卑……那你就應該離開我。」

「……!」

聽到始說得如此清楚,香織再度低下頭。看到香織的反應,始繼續說道:

「那時我之所以會同意香織與我們同行,是因爲你和希雅同樣,你相信留在我身邊對你是最好的選擇。因爲你是在理解我的心情的情況下,仍然不放棄,繼續勇往直前。我才會認爲,你就盡情留在我身邊吧……可是我現在實在不覺得這樣對你來說是件好事。」

始說到這裏暫時打住,放開了低著頭的香織的手。

「你再好好思考一次吧。你爲什麽要跟來?接下來還應該留在我身邊嗎?香織與希雅不同,因爲希雅也喜歡月……視情況,我也打算把你送回好友(八重樫)身邊。」

「我、我……」

香織注視著始放開的那只手,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在尴尬的氣氛下,他們依然必須往前進。始催促香織,走向位于最遠的最大艘帆船。

那是一艘豪華客船,全長三百公尺以上,光是地上看得見的部分就有十層樓,到處都是莊嚴的擺飾,即使腐朽仍足以令觀者感動。

始和香織來到沈眠于船只墳場最深處的巨大帆船,看到在地球也少有的壯觀艦容,兩人默默地仰望了好一會兒。

香織似乎只是在發呆。始則是從善于制造者的立場:心想「木造的船竟然能建造得這麽雄偉」,對當時工匠的尊敬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始抱起香織,使出『空力』跳起,在豪華客船最上層的陽台落地。

隨即,果不其然,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

「又來了……香織,你要有心理准備,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的景象。」

「……嗯,我沒問題。」

聽到香織的回答有些遲疑,始不禁有點後悔了,剛才那些話不應該在攻略迷宮的途中提起。

香織的鬥志明顯下降,始雖然確信那些話非說不可,但或許應該再斟酌一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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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7 pm

可是香織臉上的笑容,跟始所知的笑容差距太多,他實在看不下去才會……

也許至少該忍耐到【梅爾基涅海底遺迹】攻略完畢爲止——始搔著臉頰心想。

周圍的景色完全改變,這次兩人身在航行于海上的豪華客船上。

時間是夜晚,滿月高挂于夜空。豪華客船上充滿耀眼的光芒,甲板上塞滿各式各樣的裝飾與自助餐料理,人們享用著豪華的料理,愉快地談笑。

「這是……晚宴對吧?」

「是啊,看起來相當金碧輝煌……難道是我們搞錯梅爾基涅的主題了嗎?」

看到眼前與原先預料的淒慘光景相差甚遠,始與香織不免感到虛驚一場,同時從位于最高處的船員用陽台,眺望下方巨大甲板金碧輝煌的光景。

隨後,始他們背後的門打開,數名船員出現,在稍遠處一邊抽煙,一邊談笑,看來他們是來休息的吧。

從他們的談話中可以判斷,這個海上晚宴似乎是在慶祝戰爭結束。長年持續的戰爭,並不是以殲滅或侵略敵國的方式結束,而是以締結和平條約的方式終結,船員們似乎也對此感到高興。仔細一看,甲板上不只有人類,也有許多魔人和亞人。所有人不分種族,歡樂地談笑風生。

「原來過去也有過這種時代啊。」

「這無非是爲了終結戰爭而奔走的人們達成的偉業。雖然不知戰爭結束了多久,但想必仇恨尚未完全消失,他們卻能夠笑得那麽開懷……」

「在那裏的人們應該就是爲了和平世界而努力的人們吧?即便未必每個人都能很快釋懷。」

「我想也是……」

看到人們歡喜愉快的表情,始和香織自然地面露笑容。觀賞了一會兒之後,一名年紀大約中老年的男人登上准備于甲板的講台上,向周圍揮手致意。

人們發覺那名男人後,立刻停止聊天,目光集中在男人身上,眼神中都懷抱著相同的敬意。

中老年男人身旁侍立著一名類似心腹的男人,以及不知爲何披著鬥篷的人物。若是考慮時間與場合,那名男人應該相當失禮……卻沒有人注意他。

不久,每個人都安靜下來,發現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後,中老年的男人開始演說。

「各位,你們爲了和平賭上性命,勇猛地奮鬥過戰亂的歲月,諸位是和平的使者。今天能夠邀請各位齊聚一堂,我非常地高興。這場漫長的戰爭能夠在我這一代結束,並且是以和平的方式落幕,還能目睹這夢幻般的光景……我的心興奮得顫抖。」

演說開始後,每個人都專注傾聽。演說敘述到邁向和平第一步的事件、誤解、猜疑、爲了改變誤解與猜忌所做的諸多魯莽行動,以及壯志未酬的友人……隨著演說的進行,每個人皆眺望遠方懷念往事,或是手按著眼角,強忍淚水。

看來中老年男人是人類的某位國王,即便是在人類之中,他也在相當早期就爲了和平而暗中奔走,難怪會如此受人尊敬。

演說終于將近尾聲,國王著了魔似地愈講愈亢奮,現場的氣氛也很熱烈。然而,始從國王的表情中感受到似曾相識的感覺,瞬間有種不好的預感。

「——如今和平條約締結完畢經過一年,我不禁心想……真是愚蠢的過去啊。」

聽到國王的話,在場的人們不禁感到疑惑,與身旁的人面面相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然而在這段期間,國王狂熱的演說仍在持續。

「沒錯,實在是愚蠢透頂,不管是跟獸類把酒言歡,還是跟異教徒談論未來……根本愚蠢至極。各位有聽懂吧?對,我就是在說你們。」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啊,阿雷斯特!你到底怎麽——呃啊!?」

看到國王阿雷斯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名魔人走上前,語氣難掩心中動搖。就在他走上前想要質問阿雷斯特王時……背後被刺了一劍。

被刺的男魔人回頭一看,便見到背後的人類,他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們一定關系匪淺,男魔人倒了下去,臉上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現場一陣騷動,驚叫聲四起,數名男女奔至倒地的魔人身旁,口中急切地大喊:「陛下!」

「好了,各位。正如我最初所說,對于你們肯來此相聚一堂,我真的很高興。你們這些被吾神放棄的邪惡種族,竟敢建立國家,自以爲能和我們人類站在對等立場;甚至背棄身爲創世神、唯一神的『埃希德大人』,崇拜無聊的異教之神。今天我終于可以結束這個狀況,不用再忍受放任你們這些蠢貨的痛苦!除了將你們全部消滅外,沒有任何和平的可能!因此,今天就能一次收拾各國的重要人物,令我感到無比歡喜!來吧,神明忠實的仆人們!對這群獸類和異教徒揮下制裁的鐵錘吧!啊啊,埃希德大人!您看見了嗎!!!」

阿雷斯特王跪在地上,仰天狂笑。當他發出信號時,假扮船員的士兵們突然出現,將作爲晚宴會場的甲板團團圍住。

甲板位于船的中央,前後則是十層樓的建築與巨大桅杆。對于站在陽台和桅杆上的士兵們而言,目標就在他們眼下;既然是在無路可逃的海上,士兵們完全掌握地利。

或許是明白這一點,各國的重要人物臉上都浮現同樣的絕望表情。

下個瞬間,士兵們一齊對著甲板發出魔法。乘客們位于不利的下方,盡管拼命應戰,但身處單方面的暴力之下,抵抗依然無效,乘客們陸續倒下。

雖然也有人勉強抵擋猛攻,成功逃進船內,可是幾乎所有人都已斃命,轉眼之間,甲板變成一片血海。

數分鍾前的金碧輝煌宛如虛幻,雖然也有人跳入海中,不過海上早有無數船員乘小船等在那裏,這些人很快地遭到殺害,鮮血染紅海水。

「唔……」

「香織。」

香織身體靠在欄杆上,爲了忍耐嘔吐感,單手搗著嘴。那幅光景實在太過淒慘,始心想這也怪不得她,于是伸手扶著香織。

只見阿雷斯特王帶著部下回到船內。看來似乎是有一些人緊急逃入船內,阿雷斯特王或許是打算狩獵他們。

跟隨他的男人與披鬥篷的人也消失在船內。

就在這個時候,披鬥篷的人物忽然回頭望向甲板,這時始似乎看見鬥篷的縫隙中露出一撮銀發,反射著月光閃閃發亮。

周圍的景色産生扭曲,看來大迷宮似乎只是想讓他們看到剛才的影像,兩人如今已經回到原本腐朽的豪華客船上。

「香織,你稍微休息一下吧。」

「不,我沒事,只不過是有點難受……比起那個,這樣就結束了嗎?我們什麽都沒做……」

「這裏就是船只墳場的終點。雖然可以越過結界探索海中……可是一般而言,這個狀況應該代表,若是想到達深處,就往船內走吧?那幅光景或許本來就是要給我們看的,目的是要我們把神的慘劇烙印在記憶中,並探索這艘船……這個設計還真是惡劣啊,特別是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

這個世界的人幾乎都信仰神,如果他們知道信仰最終會是這樣的慘劇,對精神來說一定會是相當大的打擊吧。

而且,想要攻略這個大迷宮,關鍵在于容易對精神狀態造成作用的魔法之力。就某種意義上來說,與【萊森大迷宮】相反,正因爲始他們是異世界之人,所以精神上受到的壓迫並不會很嚴重。

始與香織俯視下方的甲板,想起在那裏發生的虐殺慘案,表情都不是很好看。就始的情況來說,他只是單純感到厭煩。

兩人下定決心,跳下甲板,踏入阿雷斯特王等人進入的那扇門。

船內完全是一片漆黑。由于外面很明亮,就算有光線從腐朽的木板縫隙透入也不奇怪,可是不知爲何裏面完全沒有光線。

始從『寶物庫』取出使用綠光石的手電筒,照亮黑暗。

「剛才的光景……明明戰爭已經結束,那位國王卻背叛了嗎?」

「似乎是如此。不過你不覺得有點不自然嗎?登上講台時,衆人看著他的眼神充滿尊敬與敬愛……如果他內心厭惡亞人與魔人,真的會那麽受人景仰嗎?」

「……是啊,聽他的語氣,簡直是說在終戰後的一年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才造成他如此巨大的改變。問題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呢?」

「一定是跟神有關吧,看他叫得那麽大聲,感覺很危險呢。」

「是啊,仿佛伊什塔爾教皇一樣……像是嗑了藥,讓人不忍直視呢。」

看來聖教教會的教皇大人,在女高中生看來是個精神不正常的人,始不禁有點同情他。

始和香織一邊考察剛才的光景,一邊往前走,始的手電筒似乎照到前方有個白色飄揚的東西。

始和香織停下腳步,慢慢地將手電筒的光往上照,是一個女孩子。一個身穿白色禮服的女孩子低著頭,搖搖晃晃地站在走廊上。

始和香織強烈地湧起不好的預感,特別是香織的臉頰更是不住抽動。

始知道這種地方不可能會有女孩子出沒,決定先用多納爾瞄准她,准備開槍射擊。

就在那個瞬間,女孩子啪的一聲倒在走廊上,手腳的關節往詭異的方向彎曲,宛如蜘蛛一般挪動手腳,直直地朝始和香織沖過來!

咯咯咯咯咯咯咯!

奇怪的笑聲在走廊上響起,從浏海縫隙間露出的眼睛,發出炯炯精光,直直看著始他們,簡直就是都市的靈異傳奇。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喔!?冷靜一點,香織!別抓住我的手!」

雖然很老套,卻正因爲老套,這幅光景才會如此恐怖,香織頓時驚聲尖叫,緊緊地抱住始。少女(?)咯咯笑著逼近而來,始想要以多納爾射擊,卻因爲被香織抱住手臂,准星偏離。

「咯呀!!」

少女(?)轉眼間爬到腳下,同時發出奇怪的叫聲,朝始的臉部撲了上來。

始無奈之下只好放棄槍擊,使出必殺的流氓踢,踢向咯咯笑的少女(?)腹部;爲了保險起見,他在腳上纏附魔力,使出『豪腳』。

當始的流氓踢命中她腹部的瞬間,少女的身體彎成<字形飛了出去,宛如彈珠一般,在牆壁與走廊彈了好幾下後,在走廊前方停了下來,手腳彎曲的方向變得更加奇怪,接著有如融化一般消失不見。

看到香織仍然發著抖,抓著始不放,始歎了口氣,用拳頭輕敲香織的頭。香織身體一震,害怕地擡頭看始,眼角充滿淚水,雙唇緊閉,她真的很害怕。

「香織很怕這種東西嗎?」

「……有人會擅長應付這種東西嗎?」

「把他們當成魔物不就好了嗎?」

「……嗚嗚,我會努力。」

語畢,她不再抱住始,不過手仍抓著始的衣擺不肯放手。

先前香織因爲在意始的話,態度顯得有些畏畏縮縮。然而,現在她濕潤的眼中充滿強烈的意志,就像在說:「我絕對不會放手的!」她很認真,真的很認真,就跟她向始告白時一模一樣。

在那之後又發生許多靈異現象,比如走廊前方的門響起敲門聲,接著那扇門立刻沾上無數血手印—水滴落在頸子上,往天花板一看,便看見長發女攀在天花板上,頭發滴著水,俯視下方的始和香織;才聽見走廊前方傳來拖拉的聲音,馬上出現一個男人,手中提著人頭與斧頭逼近而來……

那些敵人幾乎都被始以魔力彈擊中,或是以流氓踢秒殺,不過……

「討厭……人家想回家了啦……想見小雫啦~」

愈深入船內,靈異現象也愈激烈,香織的精神因此退化成幼兒,攀附在始的背上後,一動也不動。

附帶一提,香織之所以會呼喚雫,是因爲香織小時候陪光輝他們進入鬼屋遊玩時,負責護衛她的人都是雫,絕不是因爲兩人有百合的關系。

【梅爾基涅海底遺迹】的創設者是梅兒·梅爾基涅,看來她喜歡在精神上將人逼入絕境。始在深淵之底,在被黑暗與怪物圍繞的情況下,有過長時間求生的經驗,所以並不覺得怎麽樣;如果是擁有正常感受的人,精神上將會相當疲憊吧。不過,始無法想像月和缇奧驚恐哭泣的模樣……

香織拉著始,一邊哭泣,卻也一邊以『縛光刃』掃射擊退靈異現象,始忍不住想吐槽:先前對人生感到迷惘的嚴肅氣氛到哪去了?途中,香織有好幾次快要昏倒,始不禁以憐憫的視線看著她。

兩人終于抵達貨艙。

始打開沈重的門,踏入貨艙之中。只見貨艙中還殘留一些貨物,始和香織穿過貨物之間朝裏面走去。當他們稍微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剛才進入的那扇門突然砰的一聲自己關上。

「咿!?」

「……」

香織被關門聲嚇到,發出奇怪的叫聲。始開始擔心攻略迷宮之後,香織是否還會記得他說過的重要談話。那樣的談話,始可不想一再重覆。

始歎了口氣,輕撫香織顫抖的肩膀加以安撫時,異常事態又發生了。只見突然起了一陣濃霧,遮蔽視線。

「※哈哈哈哈哈、始同學!?」(譯注:始的名字在日文中的第一個發音是『哈』,所以香織說話結巴變得像是笑聲。)

「你的話變得像是外國人開朗的笑聲了喔。沒事的,只要和先前一樣,用魔法轟掉它們就好了。」

當始這麽回答的瞬間,咻的一聲,微小的破風聲響起,隨後,某個物體從霧氣中飛來。始瞬間舉起左手,只見正好在脖子的高度,有一條極細的絲線被左手擋住。然後,接連的破風聲響起,這次則有飛箭從四面八方射來。

「到了這裏又變成物理陷阱嗎?解放者每個都這麽令人厭煩!」

「守護之光降臨于此——『光絕』!」

雖然一瞬間大感意外,但那畢竟只是原始的武器,始輕而易舉地排除,香織同時發動防禦魔法。前方的霧氣隨即卷起漩渦,立刻就有猛烈的風暴朝始和香織襲來。

始用鞋釘固定身體,不讓自己被吹走,並伸手想要抓住身旁的香織,卻不幸地遭到防禦魔法阻擋,因爲這一瞬之差,始沒有抓住香織。

「呀啊!?」

香織驚聲尖叫,被暴風吹進霧中,消失蹤影。始咂了下舌,使用感知系的能力,想要掌握香織的位置。

然而,這陣霧似乎與【哈爾崔那樹海】相同,具有妨害方向與感知系能力的效果。始一下子便失去她的行蹤。

「呿!香織,待在原地別動!」

始咂舌一聲,對香織呼喊。這次有個像是騎士的男人,從前方的霧氣中出現,揮舞長劍砍了過來。他使出的劍技十分淩厲,大概是某種技巧。

始冷靜地以多納爾接下攻擊,跨步逼近對方身前,用左手邊的休拉克抵在對方腹部,射擊魔力彈。騎士男腹部被打出一個洞,他沒有發出痛苦的哀嚎,直接雲消霧散。

隨後,技藝同樣高超的劍士、拳士以及使用各式各樣武器的武術家,陸續從霧氣中襲擊而來。

「麻煩死了……」

始一邊咒罵,一邊讓紅色魔力彈像衛星般環繞在身體周圍,並發動『瞬光』,想要快速清理戰場。聽不見香織的聲音,讓他很擔心。

另一方面,香織因爲看不見始感到強烈的不安與恐懼。

她真的對恐怖的東西沒轍,只要看到恐怖的事物,身體就不聽使喚,所以非常難以克服。先前才被始指出她因爲自卑變得低聲下氣,香織想要證明自己並沒有感到自卑,卻在緊要關頭仍然忍不住依靠始,香織不禁對自己感到厭惡。

香織告訴自己不能這麽軟弱,鞭策顫抖的身體,勉強站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只手放在香織的肩膀上。由于始時常拍肩激勵香織,導致她一瞬間喜不自勝,認爲是始找到自己。

「始同……」

香織馬上就想回頭,可是在那之前,她發覺肩上的手沒什麽溫度。不,更正確地說,非但沒有溫度,甚至令她感到冰冷。

香織背上寒毛直豎,她的直覺領悟到,在背後的人並不是始。

那麽到底是誰?

香織有如忘了加潤滑油的機械,僵硬地向背後轉過身一看,出現在眼前的是……

是一張女性的臉孔,不過她的眼、鼻、口——只要是臉上有洞的地方,全都漆黑得如深淵一般。

「啊唔~」

恐懼瞬間超過精神的容許量,香織順從自我的防衛本能,頓時失去意識。

同一時間,始僅僅花費兩分鍾左右的時間,便消滅將近五十名戰士的亡靈。大約二到三秒就消滅一名身經百戰的戰士。

當始以魔彈又消滅一名戰士後,攻勢瞬間停止,始在內心呢喃「沒了嗎?」的刹那,一名巨漢高舉大劍,從霧中現身,揮出威力強大、仿佛連霧氣也會被斬斷的一擊。

始側身躲過這一擊,但對方似乎打從一開始就想好了第二劍,大劍碰撞地面,利用反作用力彈了起來。

始當場跳躍而起,用施加『金剛』的義手抓住大劍,跳到那把武器之上。始跪在大劍上,用多納爾對巨漢的頭部射擊魔力彈。

巨漢的頭部被轟爆,當他化成霧消散的同時,周圍的霧也開始散去,這次似乎真的結束了。

「香織!你在哪裏!」

始集中精神,想要感應香織的氣息。然而,他根本不用這麽做,一下子便找到香織。

「我在這裏,始同學。」

「香織,你沒事啊……」

看到香織面露微笑走過來,始松了一口氣。看到始的反應,香織嫣然一笑,靠在始的身上。

「我好害怕……」

「是嗎……」

「嗯,所以我想要你安慰我。」

話一說完,香織雙手環過始的頸子抱住始,在彼此鼻子快要碰觸到的距離,一對濕潤的眼眸注視始,接著緩緩地靠近……

只聽見喀滋的聲音響起,多納爾的槍口抵在香織的太陽穴上。

「你、你做什麽?」

香織似乎十分狼狽,始凶惡地眯起雙眼,眼中帶著殺意。

「做什麽?當然是殺敵啊,就如同你正准備做的。」

語畢,始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多納爾射出閃耀紅色光輝的子彈,毫不留情地貫穿香織的太陽穴,引起爆炸。

只聽見铿的一聲,一把生鏽的短劍落在地上。那是從香織手上掉落之物,也是她抱住始時,從袖口取出的物品。

始發出喀喀的腳步聲,走近倒地的香織。香織坐起身子,用恐懼顫抖的聲音對始說道:

「始同學,你爲什麽要這麽對我——!?」

然而,始二話不說,再度對香織射擊魔力彈。

「別擅自用香織的聲音說話,別擅自使用香織的身體。我看得很清楚,有個廢渣占據了她的身體。」

沒錯,始的魔眼石看得見有個像是亡靈的女人,與香織重疊似地附在她身上。或許是明白形迹敗露了,有著香織外表的亡靈收起先前的恐懼表情,露出奸險的笑容。

「呵呵呵,就算你知道了也無能爲力……這個女人已經是我的——!?」

亡靈邊說邊准備起身,卻被始推倒在地,騎在身上。

「慢著!你要做什麽!這女人可是你的女人喔!你打算傷害她嗎!?」

「你這個笨蛋,我說過叫你別說話也別動了吧?我沒有要傷害香織,魔力彈不會傷害肉體,只有附在她身上的你會痛苦。」

「我被消滅的話,這個女人的靈魂也會毀壞喔!這樣也無所謂嗎!?」

聽到這句話,始稍微想了一下,雖然她也有可能是在嚇唬人,但始無從確認真僞。一般而言,始應該會因猶豫而無法出手。亡靈也是這麽想,于是再度露出奸笑,命令始退開。

始的答覆卻是——射擊魔力彈。

或許是感覺到痛苦,始可以越過香織看見亡靈露出痛苦的表情。看到始又准備射擊魔力彈,亡靈神色焦慮地大聲吼道:

「你瘋了嗎!?你不管這個女人了嗎!?」

「閉嘴!亡靈。就算我照你所說停止攻擊,還是無法奪回香織的身體吧。而且反過來說,只要不消滅你的話,香織的靈魂就不會毀壞吧?那麽我只要別殺你,淩遲到你自願出來就好了吧。」

聽到始說得那麽果斷,女亡靈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看到始充滿濃密殺意的眼神,女亡靈全身僵硬。

「你對我『重要』的人出手,我不會讓你那麽輕松地被消滅。我會用盡一切手段,讓你不會消失,給你帶來各種痛苦,不過我不准你發瘋,你雖然是敵人……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死得如此痛快。」

始的身體噴出紅色魔力,白發受到魔力激蕩而擺動。殺氣和魔力卷起風暴,始的眼神卻如冰一般冷酷。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完全顯露出『殘虐』的一面,只是殺死敵人已無法滿足他。

始的殺意實在過于濃厚、可怕,附在香織身上的女亡靈全身僵硬,除了凝視始以外,什麽事也做不到。

到了這時候她才領悟,自己對絕對不能出手的怪物出手,自己觸碰到絕對不能觸碰的禁忌。

只見多納爾的槍口抵在亡靈的額頭,女亡靈只能拼命祈求,希望自己盡快消失。一想到接下來不知會受到何種『對待』,她就想要早點消失在這世上。

亡靈本來是由執著于人世的思念變質而成,不過始現在發出的氣息,可怕到令亡靈甚至忘了對人世的留戀。

——我想消失!我想消失!我想消失!我想消失!我想消失!我想消失!

在亡靈的叫聲回蕩之中,始正要扣下扳機的瞬間,香織的身體突然發光,那是異常狀態回複魔法『萬天』的光輝。香織爲了預防萬一,事先准備好魔法,作爲『延遲發動』使用。

當亡靈對突來的事態感到茫然時,體內傳來聲音。

——沒事的,我會好好地送你走。

隨著這句話響起,光芒更加閃耀,白堇色的淡淡光芒包覆亡靈,緩緩朝天上升去。亡靈的意識逐漸稀薄,在安祥和平之中,完全從這個世上消失。

過了一會兒後,香織的眼皮顫動,緩緩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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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8 pm

始騎在香織的身上,從上方注視她的眼睛。從香織的身體開始發光之後,始的魔眼石便看到亡靈的身影逐漸淡薄。總之始暫且收起殺意,確認亡靈是否仍殘留在香織體內。

始壓在香織身上,臉龐近在咫尺,視線直視香織的眼眸;始的眼神非常認真,同時夾雜著擔憂與安心之情。

香織看著他的眼眸,身體自然地動了起來。

她倏地擡起臉,將自己的唇印在始的唇上。雖然只是雙唇碰觸,但是那確實是香織的初吻。

始聽亡靈說『香織的靈魂會損壞』,爲了預防萬一,他專心地『觀察』亡靈是否仍附身在香織身上,所以無法避過這極爲自然的一吻。始大吃一驚,頓時全身僵硬,香織的唇很快與始分開。

「你在做什麽?」

「應該算是回答吧。」

「回答?」

「對,回答始同學先前問我……爲什麽跟過來,還有今後是否還要繼續跟隨你。」

話一說完,香織對始露出微笑,那是香織以往如暖陽般的微笑,再也不是來到此處之後的強顔歡笑。

其實在附身的期間,香織仍然保有意識,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關在玻璃屋內看著外面。因此香織也明確地看見始前所未有的憤怒抓狂模樣,看到他說自己是『重要』的人,爲了自己對敵人發泄怒氣。

看到那個模樣的始,香織的心中頓時湧上一陣難以忍住的沖動,同時想起告白時那份無法克制的心情。

不管別人說什麽,就算帶給始再多困擾,香織也要貫徹這份任性的感情。她要貫徹這樣的心情給始看。

香織無法忍受在圍著始的女孩子們中,獨獨缺少自己的存在;她不願想像只有自己不在始身邊的未來。香織很清楚自己的力量遠遠不及月她們,即便如此,她也要證明自己的心意不輸給其他人。

「我喜歡始同學,喜歡得不得了,所以今後我也想陪在你身邊。」

「……你這樣只會讓自己難受吧?因爲你並不像希雅,月對希雅而言也不可或缺。」

「是啊,我想要獨占始同學,希望你的眼中只有我。我既會嫉妒月,也會感到自卑……有時也會覺得難受。」

「既然如此……」

「可是,至少我很確定,如果在這個時候退縮,我一定會後悔。我之所以會跟來,就是因爲我從一開始就確信……留在始同學身邊,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選擇。雖然實際看到自己和月的差距,我似乎迷失了自己,不過現在已經不要緊了。」

香織雙手夾住始的臉頰,對他嫣然一笑。

始的表情十分複雜,既像覺得困擾,又似感到無奈。既然這是香織自己做的決定,她也相信那個決定是最好的做法,始也無話可說。因爲幸福的形式每個人各自不同,始既不能,也不該替香織決定怎樣才是她的幸福。

「……是嗎,既然香織覺得好,那我也不再多說。」

「嗯,雖然我會給始同學添很多麻煩,但請你不要討厭我喔。」

「現在才這麽說也太晚了吧,不管是在學校,還是來到這裏以後……你都是麻煩制造機啊。」

「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

「會嗎?香織在學校時也不會察言觀色,若無其事地找我談話,毫無自覺地說出驚人之語;周圍的人對我殺氣騰騰,香織還渾然不覺;而且甚至在深夜穿著薄薄的睡衣,跑到男生房間……」

「嗚,我、我那個時候還沒有發覺自己喜歡上始同學,只是想找你說話……至于跑去始同學房間這件事,嗯,事後回想起來,我也覺得很害羞……」

香織羞紅了臉,用雙手遮住臉。始從她身上退開,直接扶她起身後,苦笑著拍了拍香織的肩膀。當霧氣散去以後,位于貨艙最深處的魔法陣開始發光,始往魔法陣走去。

只見香織緊緊抓住始的袖子,仔細一看,她的腳步有點不穩。或許是被亡靈附身的關系,看來她身體的感覺還有點遲鈍,由于身體沒有異狀,大概很快就會恢複。

「我們休息一下吧。」

聽到始如此提案,香織忽地一笑,似乎想到什麽好點子,然後叫始把背轉過來,跳上他的背上。

「……你在做什麽?」

「我們應該快點走比較好吧?因爲不曉得魔法陣的效果會持續多久,再拖拖拉拉下去,可能又會起霧,所以我才要始同學背我。」

她的話確實有道理。始無奈地搔了搔頭說「真拿你沒辦法」,背著香織走向魔法陣。

香織將雙臂環過始的頸子,緊緊抱住始,並將身體的某個部位擠壓在他身上。

至于是什麽部位就不說了,始極力無視背上感受到的柔軟感觸時,耳邊響起甜美的聲音,香織的唇在幾乎快觸碰到耳朵的距離,吐出溫熱的氣息,輕聲細語地說道:

「始同學……剛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吧。」

「剛才的話?」

「對,你是因爲對方對『什麽人』出手而生氣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真是的,說一下會怎樣嘛~」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的氣氛倒也像是在打情罵俏。始背著香織一步步前進,毫不猶豫地踏進魔法陣。

淡淡的光芒照亮海面,屋頂上的海面則是泛起重重波浪。

這個空間的中央有個類似神殿的建築物,由四根巨大柱子支撐,支柱之間沒有圍牆,是一個開放的空間。神殿中央貌似祭壇的場所,畫有精致且複雜的魔法陣。另外,神殿周圍被海水包圍,海面上有通道連接神殿,向四方延伸出去,通道前端是一塊圓形的地面,圓形的地面上也畫有魔法陣。

如今四個魔法陣的其中一個微微發光,在一陣強光之後,魔法陣上出現兩個人影,就是始與香織。

「這裏是……嗯?那是魔法陣嗎?難道我們已經攻略完了嗎?」

「呃、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啦,我只是沒想到這樣就算過關,跟其他的大迷宮相比,感覺簡單了點……我原以爲至少那個僞裸海蝶應該會在最後出現……」

發現似乎已經抵達梅兒·梅爾基涅的秘密住處,始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香織從他的肩膀探出頭,苦笑著回答:

「那個啊,始同學,這個地方的難度已經夠難了喔?比如說最初的海底洞窟,一般人不可能擁有潛水艇,所以在過關前必須持續消耗許多魔力,運氣不好甚至會直接溺死喔。像裸海蝶那種魔物是非常離譜的強敵;物理攻擊對靈異現象無效,又必須依賴魔力。非但如此,還必須在疲憊的狀態中,從大批敵人的包圍下突破喔?這樣的難度已經很不正常了。」

「唔,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是這樣……」

「更何況,這個世界的人都具有虔誠的信仰,若是看到那個瘋狂的景象……」

「有可能只是看到那樣的光景就結束了嗎……」

總結香織的指谪,就是說始太強了。聽她這麽一說,在【古盧恩大火山】時,若不是最後遭遇弗利德襲擊,始他們確實可以毫發無傷地攻略成功,因此也同意香織的說法。

始這時才想到,他們在與月等人會合之前就抵達這裏,那她們現在情況如何?就在這個時候,仿佛看穿始的想法一般,右側通路前的魔法陣忽然亮起。

在一陣強光炸開之後,月、希雅、缇奧出現在魔法陣上,時機剛剛好。

「來得正好,你們沒事吧?」

「嗯,始你們……遇到麻煩了嗎?」

「啊,香織小姐沒事吧?」

「嗯?香織受傷了嗎?你沒有使用回複魔法治療嗎?」

聽到始的呼喚,三人表示自己沒事,同時憂心地看著被始背在背上的香織。香織回答道:

「謝謝你們的關心,不過我沒事,有一半是在向始同學撒嬌啦。」

香織露出開朗的笑容,毫不避諱地宣告。

聽到香織的回答,月眯起眼睛;希雅表示「太讓人羨慕了,我也要始先生背我」;缇奧似乎覺得很有趣,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

「喂,香織,你該不會已經可以站了吧?」

「欸嘿嘿,其實我從一開始就可以自己走……抱歉喔。」

「唉,快點下來吧。」

香織有些過意不去地露出笑容,始一臉無奈地放下香織,走向神殿與月她們會合。

「然後呢?發生什麽事了?嗯?說說看吧,主人,您和香織一定有發生什麽事情吧?快說,發生什麽事了?一五一十地招來呃噗!?」

缇奧笑嘻嘻地追問,那個模樣實在太惹人厭,始心裏一陣火大,一掌揮向她。缇奧被打得腳步不穩,以性感的姿勢倒落地上,雙頰泛紅,興奮地喘氣。

「久、久違的沖擊,呼呼~主人啊,您可以再多懲罰妾身一下喔?或者應該說,您可以用腳踢妾身也沒關系喔?」

缇奧滿懷期待地這麽說,始他們選擇無視,前往神殿內的祭壇。雖然聽見背後傳來「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拜托,再打妾身一下」的話語,但他們全都盡全力當作沒聽見。

「……然後呢?發生什麽事了?」

月問了和缇奧相同的問題,不過她的目光不是看著始,而是看著香織。香織迎上月的目光,露出愉快的笑容,和以往在教室時一樣,投下言語炸彈——

「我只是跟始同學接吻了而已。」

「……喔。」

「咦!?真的嗎!?是誰主動!?是誰主動吻的!?難道是始先生!?」

聽到香織的回答,月的聲音變得更爲低沈,希雅則是興奮地追問。

「是我主動啦。因爲始同學爲了我而發怒,我高興到忍不住吻了上去。」

「哇,跟我那時候一樣呢!我也是忍不住吻了上去,我們是同伴呢!香織小姐!」

「呵呵呵,是啊,希雅。下次我們兩人一起親吻他吧?」

「幹脆順便生米煮成熟飯吧。」

兩名女生就在始身旁,討論起襲擊始的計劃,始的臉頰不禁流下冷汗。她們兩人看起來雖然像在玩鬧,但是其實香織和希雅的眼神十分認真。她們一個楚楚可憐,另一個是小白兔,可是眼神流露獵人的神情。

特別是香織竟然會露出肉食動物的眼神,過去完全不能想像。

「……我以爲你會夾著尾巴逃走呢。」

月刺探地看著香織。

她先前就發覺香織內心的自卑與掙紮。月原本心想,這次對香織而言是首次挑戰大迷宮,說不定她會受到挫折而逃回去。當然,對方是向自己宣戰的情敵,因此月絲毫不打算安慰香織。如果香織在這時候退出,她對始的感情也不過如此,月只要宣布自己勝利就好了。

然而,香織似乎重新振作起來,或者應該說,她給人的感覺甚至比先前更爲堅毅,讓月很好奇發生了什麽事。

「……是啊,始同學也對我說幹脆回去比較好。不過我本來就與月有很大的差距……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你承認比不上我?」

「那樣說也沒錯。或者應該說,我本來就是因爲不服輸才跟過來,只是在看到你我的差距後,忘了我本來就落後,抱歉讓你看到我丟臉的模樣。」

「……要是你直接放棄就好了。」

「呵呵,你害怕了嗎?害怕始同學被我搶走?」

「……少得意忘形,麻煩制造機。」

「……始同學也說過一樣的話……我真的很會制造麻煩嗎?」

聽到月辛辣的評語,香織的臉頰不禁陣陣抽動。心上人和情敵都稱呼自己是麻煩制造機,香織不禁有點沮喪,不過她很快地重新振作。附帶一提,其實月還有始他們全都具有麻煩制造機的體質,所以這個詞其實也在說他們,但是月並沒有自覺。

「或許正如月所說……可是至少我是始同學的『重要之人』,所以不管別人說什麽,我都決定以成爲始同學的『特別之人』爲目標。」

「……是嗎?我會和先前一樣接受你的挑戰。」

「嗯!啊,還有我並不討厭月喔?我一直很希望有個能吵架的朋友。」

「……朋友?我和香織?」

「對,朋友。日本有人把強敵兩個字讀作朋友,所以寫作情敵,讀作朋友,應該也是可以的吧?」

「……日本,始的故鄉,愈聽愈覺得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國家。不過……我認爲那樣的品味也不錯。」

「對吧?呵呵呵,今後也請你多指教啰?」

「……嗯。」

月和香織的氣氛似乎很好。然而,始在一旁聆聽她們談話,非常坐立難安,就像是一個誤闖女生聚會的男生。

而且香織竟然會知道※某個世紀末硬漢說的話,月的回答也是某個喜歡紙箱的蛇說的話。始雖然非常想吐槽,不過他懂得看場合,便忍了下來。(編注:出自《北鬥神拳》、《潛龍諜影》。)

始先生是懂得忍耐的孩子!

一行人到達祭壇後,踏入魔法陣。魔法陣一如往常審查他們的腦,讀取記憶。然而這次不只是讀取記憶,其他人經曆的事也一並被播放出來。也就是說,月她們的所見所聞也分享給始和香織。

月她們在巨大的地下空間裏,抵達某個可稱爲海底都市的廢棄都市。她們在那裏也與始和香織一樣,空間産生扭曲,在都市內與兩國軍隊發生戰爭。只不過那個都市似乎屬于人類,正受到魔人侵略,結果她們也和始與香織同樣遭到雙方攻擊。

都市內側有個貌似王城的巨大建築,月她們一邊驅散軍隊,一邊朝王城前進,接著侵入王城,偷聽到國家重要人士們的談話。

據說起因是魔人消滅了人類的村子,因此以這個都市爲首都的人類國家才會與魔人開戰。但其實那是出于部分人類的陰謀,他們不希望和平,想要把魔人趕盡殺絕。然而,當人類發覺情勢不對時,戰火已經擴大至無法收拾的地步,人類最終遭到反撲,連王都也被敵人攻入……情況大概是這樣。

而且,暗中策劃陰謀的人,竟是與國家有深厚淵源的光教教會高位祭司,而光教教會似乎就是聖教教會的前身。

在走投無路時,人類做出殘忍的舉動——遇到困難就求神拜佛,他們打算借由獻出祭品,得到神的幫助。結果,悲慘的事件發生,數百名女人與小孩被聚集在都市內,全部在教會的大聖堂內遭到殺害。

當月她們看到那幅光景時,在精神上也受到相當大的沖擊;這時魔法陣爲了確認記憶,她們被迫想起當時的事,頓時臉色蒼白,尤其是希雅,她看起來好像快吐了。

記憶終于確認完畢,全員順利得到攻略迷宮的認同,新的神代魔法被刻印至始等人腦中。

「原來這個魔法在這裏啊……可惡的解放者,根本是大陸的兩端嘛。」

「……找到『再生之力』了。」

始不禁抱怨,因爲【梅爾基涅海底遺迹】的神代魔法是『再生魔法』。

他想起在【哈爾崔那樹海】的大樹之下,那塊石版上刻的文字,上頭寫著必須有『再生之力』才能前進。也就是說,想要攻略位于東方盡頭的大迷宮,就必須先去西方的盡頭,對于先遙訪【哈爾崔那樹海】的人而言,實在是非常麻煩。始他們是因爲有魔力驅動車這個能高速移動的工具,才比別人輕松一些。

想到解放者如此心機深重,始不禁露出厭惡的表情,就在魔法陣的光輝逐漸消退時,地板隆起一個立方體,似乎是個較小的祭壇。只見祭壇發出淡淡光輝,下個瞬間,光凝聚成人形。看來梅兒·梅爾基涅與奧斯卡·奧爾庫司一樣,也留下了訊息。

只見光凝聚的形體,輪廓逐漸清晰,最後變成一名女性。她坐在祭壇上,身穿一件像是連身裙的寬松衣服,有著翡翠綠的長發與扇形耳朵。真令人驚訝,看來解放者之一的梅兒·梅爾基涅是一名與海人族有淵源的女性。

梅兒和奧斯卡一樣,在自我介紹後,講述了解放者的真相。她似乎是一名文靜的女性,散發出的氛圍柔和中帶著一點憂愁。終于,在說完與奧斯卡相同的故事後,梅兒在最後這麽說:

「……請不要依靠與倚賴神,也不要習慣接受神的施舍。爲了爭取想要的東西,請努力地掙紮。請以自己的意志做決定,靠著自己的腳向前進。無論遇到任何難題,答案總是在你心中,只存在你心中;不要受到神甜美的答案迷惑。唯有在自由的意志下才有幸福,願幸福的甘霖能降臨在你身上。」

梅兒·梅爾基涅用這句話作爲結尾,再度化成淡淡的光芒,最後消失不見。隨後,她剛才所坐的地方浮現一個發光的小魔法陣,當光芒消退後,魔法陣上放置刻有梅爾基涅紋章的硬幣。

「證明的數量剛好也是四個呢,始先生,這樣我們一定可以挑戰樹海的大迷宮。父親大人他們不知過得怎樣?」

希雅懷念地想起故鄉與家人,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發出「咿哈——」聲的父親等族人模樣,于是趕緊搖搖頭,驅散腦中的那幅光景。

始將證明的硬幣收進『寶物庫』,也和希雅一樣,想起發出「咿哈——」聲的郝裏亞族,搖了搖頭,趕走腦中的那幅光景。

就在收好證明的瞬間,神殿出現震動,周圍的海水突然上升。

「唔喔!?呿,是要強制排出我們嗎?快抓住彼此。」

「……嗯!」

「哇哇,太粗暴了。」

「我不想再像萊森大迷宮時那樣了啦。」

「竟然用水攻……有一套。」

海水增加的速度十分快,始他們沒有時間轉移潛水艇出來乘坐,轉眼之間就被水淹沒。爲了不再被沖散,所有人立刻從『寶物庫』取出氧氣瓶,安裝在嘴上,並牢牢地抓住彼此的衣服。

隨後,天花板的一部分開啓,出現如【古盧恩大火山】一樣的捷徑,海水猛烈地灌入。始他們也被沖進縱向的洞穴,仿佛被下方的噴水擠出,以猛烈之勢被推往上方。

這恐怕就是【梅爾基涅海底遺迹】的捷徑。手段十分粗暴,跟梅兒·梅爾基涅溫柔文靜的印象毫不相符,屬于強制排出的捷徑。或許梅兒·梅爾基涅意外地是個激進份子。

他們被強制往上推,不久後發現上面被牆壁阻擋。

始瞬間准備使出『金剛』,阻擋在月她們身前,但在那之前,天花板的部分再度打開,一行人被猛烈地送到遺迹之外,進入廣大的海中。始確信梅兒·梅爾基涅的個性絕對與外表相反,應該是個激進且粗枝大葉的人。

始被抛到海中後,急忙從『寶物庫』取出潛水艇,用眼神示意月她們搭乘上去。

然而,此意圖卻被最不想遇見的對象阻止。

『!?快閃避!』

始借由心電感應向衆人傳達這訊息。

這瞬間,半透明的觸手從始他們眼前快速通過,猛烈地將潛水艇彈開。

始的視線移過去一看,只見眼前是個造形乍看像是妖精,卻能融化一切、無限再生的可怕怪物——巨大裸海蝶。它再度射出無數觸手,速度非常快,仿佛完全不受海水阻力影響。

巨大裸海蝶竟然特地等到攻略結束後才出現,始咬牙切齒,發動『心電感應』呼喚月。

『月!』

『——「凍柩」!』

月和始心意相通,她回應始的呼喚,將周圍的海水凍結成球狀,張開冰之障壁。

冰之障壁被觸手擊中,連同障壁內的始等人在海中被猛烈地撞開,激烈的沖擊使他們在障壁內激烈碰撞。

『主人!該怎麽辦!』

缇奧使用心電感應石與始連系,始則是回答:

『月,往海上移動,在水中只會被當成靶子打,我會幫你爭取時間!』

『嗯!』

始邊說邊操作戒指型感應石,以『遠距操作』控制潛水艇;剛才被撞開的潛水艇就像活過來一樣,重新轉正船體,以猛烈的速度沖向巨大裸海蝶。只見潛水艇在水中展現桶滾的技巧,躲過無數攻擊而來的觸手,接著如回禮般從船底射出無數魚雷。

一次射出的魚雷是十二發,正常來說,這樣的破壞力已經足夠。

然而,始判斷這時若不確實地制造出空隙,最終仍難以抵擋,于是他不停止攻擊,連續射出裝載在潛水艇上全部魚雷。

然後,始將船體以橫向滑行的方式航行,以巨大裸海蝶爲中心畫出圓形。他讓潛水艇使出一般船艦不可能做到的航行方式,同時接連發射魚雷,總共射出四十八發。

魚雷拉出水泡尾巴,從四面八方殺向巨大裸海蝶,不偏不倚地命中目標,造成慘烈的破壞。

轟!轟!轟!轟!沈悶的沖擊聲響徹四周,海水膨脹似地隆起。如果有人從海面上直接看著巨大裸海蝶正上方,大概會看到海面瞬間隆起,接著噴起巨大的水柱。

全部魚雷爆炸後,月操縱水流試著往上浮。他們心想即便擁有怪物一般的再生能力,這樣應該就能暫時爭取到時間。

然而,巨大裸海蝶的超常力量超出預測。

『月,上面!』

『!……不行,來不及了!』

始他們正要浮上水面,卻發現已經被半透明的果凍包覆,而且原本毫無秩序漂流的果凍,轉眼間凝聚起來,成爲長達五公尺的裸海蝶。

然後,它頭上打開一個大洞,將整個冰之障壁全部吞了下去,始他們當然也和障壁一起進到裸海蝶腹中。

『可惡,它再生得太快了吧!』

『糟糕了,始先生,四周都是果凍!』

看來不只斷裂的觸手,半透明的果凍打從一開始就順著海流,分布在障壁四周。

『……始,我撐不了太久!魔物腹中沒有海水,所以無法補強障壁。』

『呿,大家准備好承受沖擊!』

冰之障壁以極快速度遭到融化,月拼死抵擋。始在障壁上施加『金剛』,強化防禦力,同時從『寶物庫』取出大量火箭彈和魚雷,放到障壁外,也就是裸海蝶腹中。

巨大聲音再度響起,裸海蝶的身體爆炸四散。在短暫的時間裏,就連『金剛』也差點融解。在近距離受到爆炸沖擊的始等人被震開,冰之障壁也破碎飛散。

他們被抛入海中,始利用『遠距操作』叫來潛水艇,想要讓無法在水中戰鬥的香織和希雅抓住潛水艇,將她們運往海上。

然而,這次換潛水艇被抓住。巨大裸海蝶身體的一部分不知何時攀附在船底,開出一個洞。趁海水流進船內、航行速度減慢時,散布在四周的半透明果凍一口氣聚集起來,包覆住潛水艇。

它似乎發覺始他們想要往上浮,便將大量半透明果凍分布在他們上方。以巨大裸海蝶非比尋常的再生速度來看,普通的方法應該無法突破那層果凍。

看到引以爲傲的潛水艇被逐漸融解,始在內心咒罵,同時以心電感應和月對話。

『月,拜托你使用「那個」。』

『……需要花費四十秒。』

『我不會讓它妨礙到你,想要逃離海中,只能靠那個。』

『嗯……交給我。』

月爲了集中精神,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爲避免月被海流沖走,香織與希雅拉住她。

缇奧使用縮小版的吐息,勉強趕走來襲的觸手。然而,吐息會劇烈消耗魔力,在水中的威力和射程也會大幅減弱;再加上吐息屬于直線攻擊,難以打中觸手,殲滅力薄弱,大概再過數秒就會被突破。

始不斷從『寶物庫』中取出礦石,連續使用『煉成』,就像剛才月的冰之障壁一樣,做出一個球狀的物理障壁。

『主人!要被突破了!』

『多虧你撐住!我做好了,大家快進來!』

能夠容納五人的金屬制障壁制造完成,在最後的缇奧進入的同時,洞口封閉,形成一個完整的金屬球,上頭還覆有紅色魔力——利用『金剛』進行強化。由于金屬球也含有重力石,所以不會持續下沈。

隨後,觸手攻來,一口氣包覆金屬球。

半透明果凍連魔力都能融解,因此立刻突破『金剛』,金屬球表面也開始融解。但是當紅色電流竄過,被融解處的金屬再次隆起,勉強維持住障壁。

全是因爲金屬球內的始持續地進行『煉成』。幸好『寶物庫』中多的是礦石,始用盡全力不停『煉成』,對抗融解的速度,然後期待已久的時刻終于來到。

「——『界穿』!」

月的空間轉移魔法發動,金屬球內的始等人身旁立刻出現橢圓形的光膜。

——空間魔法『界穿』。

這是在【古盧恩大火山】習得的神代之力——空間魔法裏的其中一種。它能夠在兩處地點的空間開洞,彼此連結,簡單說就是能制造傳送門的魔法。由于學會的時日尚淺,即便是月也必須集中精神數十秒才能發動,是難度非常高的魔法。

「大家跳進去!」

始手按著金屬球持續『煉成』,衆人聽從他的號令,一齊跳入傳送門,始也在最後跳入。當始穿過傳送門後,傳送門立刻消滅。過了數秒,無數觸手貫穿金屬球,將之融化。

始他們通過傳送門,立刻感受到強烈的飄浮感,因爲轉移後的所在之處是上空。月爲了盡可能離開海水,便將出口設在上空一百公尺處。

缇奧立刻『龍化』,讓始他們坐在背上,飄浮在空中。在缇奧的背上,月差點就要倒下,身旁的香織和希雅立刻扶住她,她的魔力完全枯竭。月急忙從魔晶石提取魔力,爲自己補充魔力。

「月,謝謝,不愧是你,空間轉移相當困難呢。」

「……呼呼,嗯,我很努力,不過還不到能用于實戰的水准。」

正如月所說,空間魔法非常難以掌控,難度不是重力魔法可以比擬,即便是月也還不到可以用于實戰的水平。借由『想像構成』在腦中構築魔法陣需要大量時間,魔力效率也很差,光是進行一百公尺的空間轉移,月就耗費了兩次最上級魔法的魔力。

即使如此,多虧月在短時間內,掌握空間魔法至某種程度,始他們才能逃出。香織她們也對月也大肆稱贊,月微微羞紅了臉頰。

看到她害羞的樣子,每個人都露出笑容——隨後表情凍結。

唰~~~!!!

伴隨響亮的水聲,巨大海嘯突然從始等人的背後襲來。

不,用巨大還不足以形容,在始他們看來,已經是一面牆,或者說根本就是天空。白色的浪濤直達天際,遠遠高過飛行于上空一百公尺的缇奧;朝始他們襲來的海嘯高度超過五百公尺,寬度看起來有一公裏左右。

「!缇奧!」

『了解!』

聽到始的呐喊,缇奧回過神,拍打翅膀,一口氣加快飛行速度。左右都無路可逃,也來不及使用空間轉移。唯有毫不猶豫地『往前』一途!

她只能以高速逃離,速度甚至可以與逃出【古盧恩大火山】時相匹敵。

「——『縛煌鎖』!『聖絕』!」

「——『聖絕』!」

爲了防範衆人被海嘯吞沒後失散,香織創造出光之鎖鏈將所有人連系在一起,同時與月一起張設上級防禦魔法。希雅閉上雙眼,集中精神,並在下個瞬間睜大雙眼,提出警告:

「缇奧小姐,請小心!那家夥在海嘯之中!觸手要來了!」

希雅告知以特有魔法『未來視』的衍生技能『假定未來』看到的光景,缇奧毫不懷疑希雅所說的話語,立刻扭轉身體閃躲。隨後,海嘯中伸出無數只觸手,貫穿缇奧前一刻所在的空間。

雖然順利躲過攻擊,與海嘯的距離卻也更近,觸手持續飛來,始使用火焰放射器焚燒它們,然而……

「可惡!大家緊緊抓住彼此!」

在缇奧背上,始抱緊月、希雅和香織,用身體庇護她們。隨後,可說有如天災的巨大海嘯吞沒他們。

靠著月與香織聯手布下的『聖絕』,他們沒有直接受到海嘯沖擊。即使如此,始等人依然受到強勁水流激蕩,一轉眼間又回到海中。

一面『聖絕』完全破碎,另一面出現龜裂,如果只有張開一面『聖絕』,他們這時候可能已經命喪海中。

始一行人在障壁內被像玩具一樣搖晃,當他們搖了搖頭,擡頭一看時,表情變得更加緊繃。

「只要盯上後就不會讓獵物逃走嗎?」

受到『聖絕』保護的始等人面前,巨大裸海蝶已經等候在此。它變得更爲巨大,體長超過了二十公尺。然而,它似乎依舊不滿足,繼續從周圍聚集更多半透明果凍,持續變得更加巨大。

「怎、怎麽這樣……不只不會死,還可以融解任何東西,連海水都可以操縱……要怎麽辦才好?」

「……始先生,我不是在開玩笑,可以請你吻我嗎?我希望在人生的最後,始先生能主動吻我。」

「主人啊,妾身在人生的最後也要求接吻。」

香織露出絕望的表情,希雅露出困擾的笑容,向始索求親吻,缇奧也是一樣。

不過,當她們看向始時,身體一顫。因爲他的眼神仍舊閃閃發光。始的目光銳利,充滿濃烈且瘋狂的殺意,他龇牙咧嘴地瞪視巨大化的裸海蝶。

始沒有放棄,甚至連想都沒想過;他腦中只想著要如何才能殺死眼前的敵人,如何才能存活下來。

如果只不過是遇到意料之外的強敵便放棄,始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裏,應該早就死在深淵之底。

月理解始的想法,與始在深淵之底一同出生入死,所以她也絲毫沒有要放棄的意思,拼命地想辦法。

看到始炯炯有神的眼睛,香織、希雅和缇奧都看得入迷,她們露出恍惚的表情凝視始的雙眼,全身僵硬不動。但就在巨大裸海蝶終于到達三十公尺長,發動攻擊時,三人才回過神來。

香織急忙重新張開『聖絕』,希雅靠著『假定未來』摸索勝利的可能性,缇奧則是發出吐息,眼中已經沒有放棄的思想。因爲她們認爲輕易放棄的女人,沒有資格留在始身旁。

盡管還沒想到辦法,但爲了存活下來,月首先協助攻擊與防禦。

始什麽也不做,只是不斷思考。始利用月幫忙爭取到的時間,一邊發動『瞬光』,一邊以高速思考,持續摸索勝利的方法。他命令自己想起目前擁有的情報。至今發生過的事情,以猛烈的速度在腦中一一閃過!

然後,始想起他們曾經逃過巨大裸海蝶的追擊,這件事令他産生疑問:「它明明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爲何會放過自己一次?」那時候的戰鬥與現在不同之處在于……

「是火,這次沒什麽用到火。」

沒錯,上次不管是缇奧還是月,都使用了大量的炎屬性魔法。當時觸手被燒成灰,應該沒有被用于再生。

始看到一線光明。雖然沒有確切證據,可是裸海蝶的再生或許並非無限,只不過構成它身體的半透明果凍數量龐大,讓它看起來能無限再生。

另外,依照先前所見,它恐怕可以自行生成果凍。然而,如果果凍一口氣被大量消滅,它就需要時間補充。所以上次它是爲了補充大量被消滅的身體放棄追殺,以再生爲優先,因此始他們才能夠逃過一劫。

那麽,他們可以采取相同的辦法,只要消滅半透明果凍的速度,比裸海蝶再生或生成的速度更快就行了。不過這裏是海中,最有效的炎屬性魔法可說是無用武之地;缇奧的吐息也擁有極高的熱能,卻不足以完全令果凍消滅吧。始無計可施,沒有可以消滅果凍的武器。

如此一來……

「只要做出來就好了吧。」

始從『寶物庫』陸續取出礦石和魚雷,以猛烈之勢進行煉成。

「……始?你想到什麽辦法了嗎?」

「對,在海中要用火的話,就只有這個武器,要是順利應該可以打倒它。」

「始同學,你是說真的嗎!?」

「不愧是始先生!我打從一開始就相信始先生!」

「……希雅,你不是最先放棄,還跟主人索吻的那個人嗎……不,重要的是,這樣才是妾身的主人啊!」

聽到希雅見風轉舵的發言,缇奧對她吐槽。她們的表情已經恢複余裕,聽到這個世上最信賴的男人這麽說,不安一掃而空。

「可是我需要時間,這方面就拜托你們了。」

接下來唯有回應他的信賴。

始嘴角上揚,露出無懼的笑容;聽到始的話,月她們也露出同樣的笑容,用力點頭回應。

他將『瞬光』發揮至極限,擴大知覺能力,接著使用『極限突破』,發揮超越極限的集中力,將全部心力投入在制作武器上。

只見新武器一個接著一個完成,但制作難度極高,不能像子彈那樣大量生産。話雖如此,如果分開來各自使用,巨大裸海蝶便會生成半透明的果凍讓自己再生,情況只會愈來愈糟。因此,要動手的話,就要一次將它消滅。始身上纏附的紅色魔力——『極限突破』的證明,用盡全力不斷進行『煉成』。

然而,現實是無情的。在海中享有地利,對巨大裸海蝶來說是巨大的優勢,即便是月她們這些外挂集團也無法長時間與之抗衡。

月、香織、希雅和缇奧面露痛苦的表情,拼死努力支撐,不過實在無法撐到始准備完畢。

『三分鍾,至少再給我三分鍾就好。』

始忍不住發動心電感應大喊。月她們終于抵擋不住猛攻,巨大裸海蝶逼近眼前,它大大地張開頭部,想要將始他們吞入腹中。

始無可奈何,決定至少把現在做好的份全部射出,在這個當下全力求生。

不過就在這個瞬間,以心電感應回應始的人既不是月,也不是希雅、缇奧或香織,而是一個低沈厚實的大叔嗓音。

『嗨,始小弟,你似乎遇到了麻煩,大叔來幫忙了。』

『!?這、這個聲音……難道是裏叔!?』

『對,就是始小弟的朋友,裏叔。』

沒錯,現在出現的這位裏叔,就是過去被弗連的水族館捕獲,被始稱呼爲裏叔的人面魚魔物裏曼。

始驚愕地睜大雙眼,放眼向四周看去,只見一個銀色的巨大影子,突然從側面沖撞巨大裸海蝶。巨大裸海蝶原本張大了嘴,進入捕食狀態,卻受到出乎意料的攻擊撞開,被猛烈地不斷向後推。

趁著這個空檔,一只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面魚遊至『聖絕』旁。由于事出突然,月她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看見裏曼的模樣,月和缇奧圓睜著雙眼;希雅驚愕地睜大雙眼喊道:「是那時候的魚!」香織「咿!?」了一聲,發出悲鳴。

『希雅小妹也別來無恙吧?』

「咦!?呃、是、是的!我很健康!」

『那就好,始小弟還在發什麽呆,你說只要再給你三分鍾,就可以搞定這個廚余對吧?快點做你要做的事吧,我可撐不了太久喔?』

『是、是啊,雖然不清楚是怎麽回事,總之你幫了我們大忙,謝謝你,裏叔。』

始原本因裏曼突然登場而停下的手,再次動起來,急忙繼續制作武器。

在這段期間,龐大銀色影子或是沖撞巨大裸海蝶,或是閃避攻擊,爲始爭取時間。銀色影子的真面目似乎是魚群,而且它們並不是魔物,只是普通的魚。即便是普通的魚,數量若達到數萬或數十萬,對付怪物時依然可以爭取到時間。只不過數量減少得非常快,確實也撐不了多久。

希雅似乎認識它,因而被月她們強迫推出來,代表衆人詢問爲什麽裏曼會在這裏?月她們則是躲在希雅背後,只探出頭觀看,這光景相當罕見。

『那、那個裏叔?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哼,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是我在這附近閑晃時,突然聽見有個宏亮且伴隨熟悉魔力的心電感應,于是過來查看發生何事,結果見到始小弟遭遇廚余襲擊。雖然有許多疑問,但畢竟是朋友遇到危機,袖手旁觀就不是男人了。』

『那麽……那些魚群是怎麽回事?還有廚余是什麽呢?』

『廚余就是指那個魔物。它是遠古以來棲息于海中的怪物……不,應該說是天災吧,也有人說它是魔物的祖先。那些魚群是以我的能力引導過來的,我們這個種族的心電感應具有特殊能力,能夠在某種程度操縱不具魔力的普通海洋生物。』

真是令人驚愕的事實,原來人面魚裏曼可以操縱魚。當裏曼說明完畢,魚群將近全滅,巨大裸海蝶再度張大嘴,朝始他們襲擊而來。

不過,借由魚群高貴的犧牲,它們爭取到的時間……正好三分鍾。

只見體積比通常更大的魚雷群,井然有序地排列在障壁周圍,數量大約一百二十枚。始面露得意的笑容,在他周圍也飄浮著相同數量的圓環。

始啓動手上的感應石,同時將魚雷群全部射出。一百二十枚魚雷拖著氣泡尾巴,高速沖向張大嘴的巨大裸海蝶。然而,一般魚雷就算爆炸也只能令巨大裸海蝶的身體飛散,無法造成實質上的傷害,它大概很快就會再生。

月她們靜觀其變,心想始到底有何打算。巨大裸海蝶似乎不想在捕食時受到妨礙,伸出大量觸手,企圖迎擊魚雷群。始在極限突破的狀態下,借由提升至極限的專注力操縱魚雷,巧妙地以毫厘之差避開觸手。

「你不會閃避對吧?來吧,我就讓你吃個飽。」

始的呢喃響起。因爲巨大裸海蝶,不,因爲廚余什麽都能融解,所以始認爲它不會閃避攻擊。

正如始的預料。巨大裸海蝶毫不閃避,魚雷群在完全躲過觸手彈幕後,正中巨大裸海蝶,插滿它全身。

然而,沒有發生爆炸。魚雷埋在巨大裸海蝶體內,盡管遭到融解,卻一枚也沒有爆炸。巨大裸海蝶全身布滿黑色魚雷群,身上到處都是斑點,簡直就像中毒一樣。

始在魚雷完全被融解前,立刻進行下一步,從『寶物庫』取出大量的黑色液體——富勒姆礦石液化後的焦油。始將那些焦油注入飄浮在周圍的圓環內側。

只見同一時間,巨大裸海蝶全身開始染黑,宛如墨汁滴在紙上,一口氣改變顔色,原本半透明的巨大裸海蝶,體內逐漸被黑色液體侵蝕,那些黑色液體就是始正注入周圍圓環的焦油。

這些圓環和魚雷分別以微小的傳送門連結,通過圓環內側的物體經由空間跳躍,從裝設于魚雷內相同圓環的出口出現。也就是說,魚雷並不是爆炸物,而是用來運送圓環的工具,也是焦油注入期間的物理障壁。

焦油本身當然也會被融解,不過大量焦油從總數一百二十道的傳送門不斷注入,巨大裸海蝶的融解速度追趕不上!

巨大裸海蝶立刻分離身體,想要逃過焦油的侵蝕,但月她們不會讓它得逞。她們使用障壁、冰凍和吐息,徹底妨礙它分離身體。另外,月的傳送門之所以不能使用,是因爲她還不能針對會動的目標打開傳送門,只能連結空間中指定的兩個點。

它發揮全力,集合周圍的半透明果凍,想要以最大戰力,制始他們于死地。這個舉動現在卻適得其反。始注入的焦油終于將巨大裸海蝶完全染成黑色。

始嘴角上揚,炯炯有神的雙眼直視巨大裸海蝶,手上拿著一個小火種。

「你就從體內被烈火燒死吧!」

只見始用拇指將火種一彈,火種以抛物線飛出,落在其中一道正注入的焦油,瞬間引爆攝氏三千度的高熱,火勢透過傳送門一口氣蔓延。

直到剛才,巨大裸海蝶還在拼命想要融解體內的焦油,現在則被染成灼熱的紅色。正如始所說,無可抗拒的烈火從體內爆發,裸海蝶毫無抵抗之力,火勢瞬間延燒全身。

海中盛開的紅蓮終于從巨大裸海蝶的體內噴出,在海中大量氣泡點綴下,將裸海蝶從外側焚毀。超高溫火焰瞬間蒸發海水,引發強烈的水蒸氣爆炸。

劇烈的沖擊迸發,使遙遠上方的海面産生大爆炸,海面下也潮流洶湧,宛如暴風過境般慘不忍睹。始等人在水流翻攪的海裏等待沖擊過去,隔著障壁尋找巨大裸海蝶的蹤迹。

他們絲毫不敢大意,細細地觀察逐漸平靜下來的海……不過完全不見如惡夢般的裸海蝶身影。始利用魔眼石和『遠視』仔細探查,依然找不到巨大裸海蝶的痕迹。

始他們確信已成功討伐遠古的怪物——廚余。

「唔,總算結束了……」

飄浮在周圍的圓環失去動力,紛紛掉落下來;包覆始身體的紅色魔力也瞬間消散。由于『極限突破』的副作用,始的身子一晃,在『聖絕』的結界內單膝跪地,過度使用的頭腦發出陣陣刺痛,令他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而,始的眼中充滿「殺掉它了!」這份對勝利與生存的喜悅。

「……始,沒事吧?」

「始同學,我立刻幫你治療!」

月立刻靠在始的身旁,扶著他的身體;香織也立刻詠唱回複魔法爲始治療;希雅和缇奧也過來抱住始。

「你成功了!始先生!」

「不愧是主人,竟然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殺它,妾身背脊都發麻了呢。」

在香織的治愈下,始感到頭痛逐漸消退,看見來到身邊的同伴,露出了笑容。正當始他們和樂融融地沈浸在勝利的余韻時,有一個心情不佳的大叔聲音響起。

『喂,始小弟。會爆炸的話,你也跟我說一聲啊,我還以爲會死呢。』

『啊~裏叔。抱歉,我那時只想著要殺掉它。』

看來最後的爆炸似乎波及到裏曼。由于始將全部心力都放在殺死巨大裸海蝶上,沒有顧慮到裏曼,而且最後的爆炸並非如始所預期,他也有點嚇了一跳。

『不過爲了殺死廚余,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不管怎麽說,你做得很漂亮。』

『如果不是裏叔來幫助我們,情勢真的很危險,謝謝。』

『不用客氣。我也只是貫徹仁義之道,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愧是裏叔,還是這麽具有男子漢的氣魄。你能夠碰巧出現在這裏,我也得要感謝這份偶然。』

『始小弟,偶然若是接連發生,就可以說是必然了喔?大叔能夠幫到你是必然,能夠存活下來也是必然。』

只見大叔臉的魚得意一笑,始的嘴角也露出笑意。看到兩人惺惺相惜的模樣,一旁的女生們悄悄討論。

「……他們是怎麽回事?看起來好像很談得來耶?」

「……男子漢的友情?」

「始同學……在異世界交到的朋友是SEAMA〇嗎?在日本也沒看過他和別人這麽意氣相投喔!」

「上次也是這樣,這就是有別于女生,男生們的談話嗎?不過對方是大叔就是了……啊,我說錯了,是魚才對。」

看到始和裏曼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似乎比她們更爲親近,月她們的表情分不清是戰栗還是困惑,這時始和裏曼的談話似乎也告一個段落。

『那麽大叔要走了,始小弟,有緣再會。』

『好,裏叔也多保重。』

彼此互相點頭告別後,裏曼轉頭離去,但好像在途中想起什麽事,停下來回頭對希雅說:

『小妹妹,雖然你的情敵好像很多,不過你要加油喔。如果你生下孩子,以後就讓你的孩子和我的孩子一起玩耍吧,我也會介紹我老婆給你們認識,再見啰。』

說完這句話後,裏曼這次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大海之中。

然後只剩下……

「「「「「原來你結婚了啊——————!!」」」」」

始他們響亮的吐槽聲。先前裏曼說生性就愛以四海爲家,不過一考慮到他有家室,頓時讓人覺得他只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只聽見這聲響亮的吐槽,在空氣中回蕩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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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8 pm

第五卷 第三章 新的誓約
「爸爸!早上了!快起床~!」

在【海上都市愛尼森】一隅,某戶人家二樓傳出幼兒的聲音。時間將要度過清晨,如今已是開始感到陽光暖意的時候。晨曦從窗戶照入,仿佛預告今天也是好天氣。

「啊啊~?」

始在晨曦照耀的床上沈睡,呼喊始爲爸爸的缪,充滿活力地前來呼喚他起床。

缪奔到床前,輕盈地起跳,仿佛感覺不到重力,然後以滿分的姿勢,降落在始的肚子上。她當然不是用腳著地,而是跨坐在始身上。

雖說是四歲的孩童,但體重也有十五、六公斤,再加上起跳的沖勁,那樣的重量壓在腹部,一般人可能會發出痛苦的呻吟。對始而言當然不痛不癢,他只是因爲被強迫叫醒,才會發出困倦的呻吟。

「爸爸,快起來啦!早上了,早安。」

「……啊啊,是缪啊?早安。我起來就是,你別再拍我了。」

看到始起床,缪似乎很高興,笑嘻嘻地用小手拍打始的臉頰。始道著早安,撐起上半身,將缪抱了起來,溫柔地替她梳理頭發,看到缪舒服地眯起眼睛,始也露出笑容。不管怎麽看,他們都像一對父女。

「……嗯……唔……始?缪?」

在和樂的氣氛中,突然有道性感的聲音響起。始往聲音的方向望去,稍微掀起被單一看,是一名握起小小拳頭、像貓一樣用手背搓揉眼睛的美少女。

明明才剛睡醒,她波浪般的金色長發卻一絲不亂,在晨曦的照耀下閃閃發光;紅色眼眸宛如尖晶石,不住地眨著。由于她和始一樣沒穿衣服,潔白勝雪的肌膚,搭配胸前秀發縫隙間露出的雙峰,散發美豔動人的氣息。

「爲什麽爸爸和月姊姊總是沒穿衣服?」

缪這句天真無邪的提問,純粹是在問『早上起床的時候』,絕不是說他們平時就沒穿衣服。

「難道是因爲沒有睡衣嗎?」缪交互看著始和月,眼神既像感到不可思議,又像感到憐憫。對于這個天真無邪的問題,始當然不能回答「當然是因爲衣服會礙事啊」,這個答案跟性騷擾沒什麽兩樣。始的表情顯得有些爲難,轉向月求助。

月的意識逐漸清醒,她看出始的窘境,便用大人的標准答案,回答幼童天真無邪的問題:

「……等缪長大之後就會懂了。」

「長大之後就會懂嗎?」

「……嗯,會懂。」

缪側著頭感到疑惑,月則是以堅定的語氣,避免給予明確的回答,缪的性教育應該交給身爲母親的蕾蜜雅負責。但是,缪卻歪著頭,似乎不太能夠認同。只見她緩緩地回過頭,注視某一點,提出令始更難堪的天真無邪疑問:

「爸爸是因爲這裏長大了,才懂的嗎?可是缪沒有這個,所以缪才不懂嗎?」

說完之後,缪開始用手拍打某個男人在早晨會有特殊生理現象的部位。始急忙將缪抱起來,盡可能遠離『那個東西』。

「缪,你不可以觸碰它。聽好了,缪是女孩子,沒有那個東西理所當然,因此不用在意。再過十年,不,二十年——或者應該說無論發生任何事,你一輩子都不可以跟那個東西扯上關系。」

始以非常嚴肅的表情說出這樣的傻話。缪雖然感到疑惑,但因爲這是她最喜歡的爸爸的話,于是乖乖地點頭答應。始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再次專心地用手爲缪梳理頭發;缪似乎忘記先前的疑問,認真地享受那份溫柔的感觸。

一旁的月就像是在看始的好戲,眼神仿佛蘊含「過度保護」、「一大早就這麽有精神」、「早上要先來一發嗎?」的意思。

始把臉別了開來,不去理會。在陽光暖意漸增之中,這幅和樂的光景一直持續下去。直到遲遲不見叫始起床的缪回來,蕾蜜雅和香織等人前來關切爲止。

始他們成功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迹】,坐在『龍化』的缇奧背上回到愛尼森後,再度成爲鎮上的話題,如今已經過了六天。自從回來的那一天起,他們都住在蕾蜜雅與缪的家中。

這六天中,始一行人在缪和蕾蜜雅家過著舒適的生活,把時間用在熟習新得到的神代魔法與充實裝備。由于愛尼森擁有豐富的海鮮料理,海風的吹拂也令人心曠神怡,是個相當適合居住的場所,導致他們的心情有一半像在度假。

即便如此,他們在這裏停留六天之久,不免有些休息過頭之感。不用說也知道,讓他們停留在此的理由就是缪。

接下來的旅行,始不能帶缪同行。他們要去東方盡頭的大迷宮,不可能帶著沒有任何力量的四歲女孩一起走。

而且除了【哈爾崔那樹海】之外,剩下的兩個大迷宮都位于更棘手的場所。【冰結洞窟】位于魔人領土的【修尼雪原】,另一處則是那座【神山】。兩者都必須進入龐大勢力的管轄範圍。絕對不能帶著缪同行。

因此,始他們必須在這個城鎮與缪分開,不過缪似乎也隱約察覺到。每當始等人打算提起這個話題,缪就會開啓無敵撒嬌模式,發動「必殺!小女孩的無言懇求」,以至于始他們遲遲說不出口。

結果,他們以鍛煉神代魔法與充實新裝備爲借口,拖拖拉拉地在這裏停留了六天。

「即便如此,我們也差不多該出發了……唉~該怎麽對缪說,她會哭嗎?一定會哭吧……唉,真令人憂郁啊。」

始坐在棧橋上,一邊借由『煉成』制作裝備等物品,一邊郁悶地自言自語。剛從深淵出來時,始對這個世界的一切毫不關心,現在卻爲了與幼童的離別煩惱。對于自己現在的狀況,始的內心不由得五味雜陳。

「老師,我會恨你喔……」

始如今已不能再爲了達成目的,不惜割舍這個世界的一切,做出任何犧牲。他不禁憶起改變其想法的恩師抱怨道。

然而,始看著眼前,月、希雅、香織、缇奧,還有缪在水中玩鬼捉人的遊戲,每個人臉上洋溢的笑容,讓始的表情與口中的抱怨相反,顯得既溫柔又溫暖。

如果始能夠事不關己,在弗連時對缪見死不救,或是對安卡吉的危機置之不理,以及放著蕾蜜雅的傷勢不管,早點與缪分別的話……她們臉上一定不會有那麽美好的笑容吧。

就算始割舍一切,月她們大概也不會感到不幸,臉上的笑容也不會因此罩上陰霾。

然而,她們的笑餍一定無法與現在相比。

雖然沒有根據,不過始幾乎確信她們的笑容不會這般燦爛。

而且她們歡笑的原因不言自明——正是因爲始至今沒有選擇『寂寞的生存方式』。

「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始忍不住自言自語,浮現苦笑。

在始視線前方,缪正充分發揮海人族的特性,華麗地閃躲外挂集團,盡情享受另類的鬼捉人遊戲(除了缪以外,其他人都是鬼)。

要解開已經結下的羁絆,竟然如此困難……這就是始現在真誠的心情。

一想到只要提出『離別』,缪的笑臉就會變成哭泣,始今天已不知發出第幾次歎息。

仿佛看出始的煩惱,嘩啦一聲,有個人影突然從始放在棧橋下的雙腳之間出現。那人身上滴著水滴,從海中現身,她就是缪的母親蕾蜜雅。

蕾蜜雅將翡翠綠的長發在背後綁成一條三股辮,身上穿著淺綠色的性感比基尼泳裝。當初她與缪重逢時相當憔悴,靠著再生魔法的超強回複效果,現在完全恢複以前的健康身體。她散發出的性感氣息,不像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不,正因爲她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才會如此性感吧?

蕾蜜雅是個溫柔文靜的美人,也難怪鎮上的男人們都想成爲她的再婚對象,並爲她們母女倆成立後援會。她有一副足以與缇奧抗衡的好身材,水滴流過身體表面的模樣,非常明豔動人。

她原本就魅力十足,還突然從自己的雙腿之間冒出來,正在爲缪的事情煩惱的始,不小心被她嚇了一跳。

只見蕾蜜雅雙手放在始的膝上,支撐自己身體,從相當危險的位置擡頭看著始。

然而,與她臉部位置、性感的肉體相反,蕾蜜雅的表情非常溫柔,神情中反而像在關心他。

「謝謝你,始先生。」

「……爲什麽突然道謝?我沒有做什麽會被感謝的事吧。」

聽到蕾蜜雅突然道謝,始的表情頗爲訝異。

「唔呵呵,因爲你爲了我的女兒這麽煩惱……身爲母親想要說聲謝謝也很正常。」

「那個……有那麽明顯嗎?我自認有在隱藏了。」

「唉呀唉呀,每個人都看出來了喔?月小姐她們也各自爲缪著想……缪真是遇上一群好人呢。」

蕾蜜雅回頭望去,只見希雅的泳裝因缪的惡作劇被脫掉,她用手遮著胸部,拼命地追趕缪。蕾蜜雅看著她們,臉上露出開朗的笑容,再度回頭看著始,這次改用略帶嚴肅的表情開口:

「始先生,已經足夠了,各位爲缪所做的事已十分足夠。所以不要煩惱,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吧。」

「蕾蜜雅……」

「與各位相遇之後,那孩子成長許多。原本只會撒嬌的她,現在也學會了爲別人著想。那孩子很清楚各位非走不可……只是因爲她年紀還小,總是會忍不住依賴大家的好意……即使如此,她也不曾開口說過一次『不要走』吧?這是因爲那孩子也明白,自己不該留下你們,所以……」

「……這樣啊,讓小孩子爲我著想,還真是丟臉啊……我明白了,今晚我會明確地跟她說,我們明天就出發。」

缪雖然不希望始他們走,卻也不願說出口讓他們困擾。始明白缪無言的懇求,原來也是爲了他們著想。他伸出一只手遮住眼睛,決心與缪告別。

蕾蜜雅再度以溫柔的眼神看著始。

「那今晚我得要煮一頓豐盛的晚餐,爲始先生你們餞行了。」

「是啊……我很期待。」

「唔呵呵,好,敬請期待,親·愛·的。」

「不,那個稱呼……」

蕾蜜雅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說道。始雖然想糾正她,卻一如往常,被暴風雪般的冰冷語氣打斷——

「……蕾蜜雅,好大的膽子。」

「蕾蜜雅小姐是什麽時候跑到那裏去的……真是令人大意不得。」

「嗯,以角度來看,看起來也像是在幫主人服務,在大庭廣衆之下的裸露PLAY……太棒了!」

「那個、小缪?差不多該把泳裝還給我了吧?從剛才我就感覺到很多視線在看我……」

月她們不知何時已經回到始身邊,並用冰寒的眼神瞪著蕾蜜雅。她們似乎是在提防蕾蜜雅,懷疑她該不會真的把始當成再婚對象。最近這幾天時常見到這樣的光景。至于變態就不用理她,另一個被四歲女孩奪走泳裝而哭泣的兔耳女孩也可以忽視。

另一方面,被她們瞪著的蕾蜜雅只是發出「唉呀唉呀,唔呵呵」的笑聲,面露微笑,並沒有要退讓的樣子。由于蕾蜜雅柔和的笑容,掩蓋住她真正的想法,因此有時難以區別她對始的誘惑到底是認真,還是在開玩笑。

這就是寡婦的經驗之差嗎……

始看到月趴在棧橋上瞪著蕾蜜雅,深深地被月身著泳裝的模樣吸引。雖然已經接連看了好幾天,不過始的目光依然無意識地被她吸過去。

月身上穿的泳裝是綁帶式的黑色比基尼,非常性感火辣。在月雪白的肌膚襯托下,與黑色泳裝形成美麗的對比。月少見地將頭發綁成雙馬尾,變得比平常更稚氣,但泳裝令人感到成熟的魅力。對始而言,那樣的反差令他難以招架。

月原本與蕾蜜雅互相對峙,一發現始的視線,便明白始被自己吸引。「……呵呵。」心情愉快地露出笑容,趴在地上向始進逼。

這時香織也不讓月專美于前,從另一側抱住始的手臂,盡管羞到連耳根都紅了,仍將白色比基尼包覆的雙峰壓在始的手臂上。以楚楚可憐的眼神看著始,仿佛默默地要求「也看看我吧?」

希雅將引以爲傲的巨乳貼在始的背上,由于泳裝還在缪手上,這個舉動也是爲了遮蔽身體。只不過就始而言,除了絕佳的柔軟感觸外,頂在背上的兩個獨特焦點,也令他非常困擾。

附帶一提,缇奧的泳裝也相當富有魅力,她卻因爲自己的幻想興奮地喘氣。那模樣實在太過惡心,始便用手指將手上的金屬片一彈,強制讓缇奧的頭腦冷卻下來。她昏倒溺水,正如一具海上浮屍。

當始被美女和美少女包圍時,缪浮出海面,來到始身邊。缪闖入蕾蜜雅和始之間,從正面撲向始。始立刻抱住缪,缪高舉希雅的泳裝大喊「拿到戰利品了——!」戴在始頭上,看來那似乎是女兒送給爸爸的禮物。

「小、小缪!?爲什麽你要這麽做……啊!?難道是受到始先生拜托?始先生真是的,你想要我的泳裝,直接說就好了……要幾件我都可以給你嘛。」

「……始,我的也給你。」

「我、我也是!如果始同學想要……啊,不過在這裏脫太害羞了,晚點我回房間脫給你好嗎?」

「唉呀唉呀,那我也給你……你想要上面還是下面的呢?或是兩件都要?」

南雲始,這個男人頭上戴著女性泳裝,周圍女性甚至頻頻獻上泳裝。

只見希雅的泳裝滴著水,在始抽搐的臉頰襯托下,畫面非常詭異。

周圍的男人們目擊那幅光景,不禁流下血淚。從這一天起,有個謠言在鎮上傳開——「要小心白發眼罩少年,那家夥最愛剛脫下的泳裝,是個因泳裝套在頭上就會感到無比興奮的變態。」

當天晚上,始他們在晚餐前向缪告知將要離開。缪聽了之後,雙手緊握連身裙的裙擺,拼命忍住眼中的淚水。一陣沈默之後,缪首先開口打破沈默:

「……我們再也無法見面了嗎?」

「……」

這個問題實在難以回答。始的目的是回到故鄉,日本,但他不知道回去的具體方法,也不知道會以什麽樣的方式,在哪個時間點回去。

過去密雷迪·萊森曾經說過,想要實現願望就得收集全部的神代魔法。說不定收集完全部神代魔法的那一刻,就會馬上回去。在旅程結束前,他們大概都不會再來愛尼森,所以始不否認這次的離別可能就是今生永別,他無法輕易回答。

「……爸爸願意永遠當缪的爸爸嗎?」

當始煩惱該如何回答時,缪在聆聽他的答案前再度問道。始雙手牢牢抓住缪的雙肩,直視她的雙眼回答:

「……如果缪如此希望。」

聽到始的回答,缪原本因強忍淚水而緊閉的雙唇緩和下來,露出笑容。看到缪的表情,月她們頓時一驚,她的表情很像始面對困難戰鬥時的表情。一瞬之間,他們看起來就像一對真的父女。

「那爸爸就走吧,這次缪會去迎接爸爸的。」

「迎接我?……缪,我是要到非常遙遠的地方,所以……」

「可是爸爸可以到的地方,缪也可以去,因爲……缪是爸爸的女兒。」

身爲始的女兒,沒有辦不到的事。缪充滿自信地挺起胸膛,宣告如果始不能來見缪,就要自己去找他。

缪當然不明白始是要跨越世界,回到自己的故鄉;更何況,缪也不可能攻略大迷宮,得到所有神代魔法,跨越世界去找始。

因此,那只是小孩幼稚的想法,是不可能實現的目標。

但聽到她如此堅定的宣言,有誰能夠嘲笑?又有誰能夠看輕她的決心,並如棄敝屣呢?沒有人會笑她,也不該笑她。蕾蜜雅說過缪成長了,而始現在才明白那句話的意義。雖然只是短暫的時間,但缪確實看著始他們的背影不斷成長。

事到如今,始還能放下這麽可愛的女兒嗎?他應該放手嗎?不,他當然不能,也不該放手。

正因爲如此,始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再立下一個誓言——

「缪,請你在這裏等我。」

「爸爸?」

或許是感受到始心情的變化,缪側著頭感到不可思議。始的臉上再也沒有先前煩惱的表情,他看著缪的眼神,一如往常地堅定,那是缪至今見慣的眼神。

「等到事情全部結束後,我一定會回來找缪,帶著大家來見缪。」

「……真的嗎?」

「對,是真的,我有對缪說過謊話嗎?」

聽到始這麽問,缪搖了搖頭。始溫柔地撫摸缪的頭發。

「等我回來後,便會帶你到我的故鄉,讓缪看看我出生的地方。缪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我的故鄉就像是令人驚奇的百寶箱。」

「!爸爸出生的地方嗎?我想看!」

「期待嗎?」

「非常期待!」

缪蹦蹦跳跳地表現喜悅。始眯起眼睛,露出愛憐的眼神看著她。聽到還能與始再相見,缪的不安一掃而空。她笑容滿面,蹦蹦跳跳地往始的身上撲去,始穩穩地接住缪,將她抱了起來。

「那麽你要乖乖地和媽媽一起等我喔?不要做危險的事,要好好聽媽媽的話,努力幫媽媽的忙喔?」

「好!」

蕾蜜雅面露微笑看著兩人的談話,始用眼神向她致歉「對不起,我擅自做了決定。」

對此蕾蜜雅緩緩搖了搖頭,迎向始的目光點頭,以動作表示「不用在意。」她溫暖的視線中完全沒有責備,反而含有感謝之情。

或許是發現爸爸和媽媽的眼神交會,缪交互看了看始和蕾蜜雅,拉了拉始的衣服。

「爸爸,媽媽也可以一起去嗎?」

「啊~那個……蕾蜜雅?」

「是,親愛的,有什麽事嗎?你當然不會說要把我一個人留下吧?」

「不,我是不會那樣說,可是……那裏真的是『不同的世界』喔?」

「唉呀唉呀,女兒和丈夫要去的地方,我當然不能不跟去呀,唔呵呵。」

始抱著女兒,蕾蜜雅倚靠在他們身旁,那幅畫面就是普通的夫妻。

香織她們說著「不會讓你得逞的!」闖入阻止,場面頓時變得吵吵鬧鬧,原先感傷的氣氛已經半點不剩。香織一行人和蕾蜜雅展開笑容的戰爭,始不知不覺間被晾在一旁,這時月朝始走過去。

「……始要帶她們去日本嗎?」

「你反對嗎?」

始反問月,月搖頭否定,用溫柔的眼神看始。

「……只要是始的決定,我都不會反對。」

「是嗎?」

「……可是,如果不能選擇回去的時機點呢?」

這個問題正是始擔憂的問題。就算得到了神代魔法,也掌握到回歸故鄉的方法,卻未必能在任意的時間穿越世界。始有可能會無法遵守與缪的約定,到時缪的心靈或許將會受到嚴重傷害。

不過始聳聳肩,嘴角帶著笑容,用蘊含強烈決心的眼神看月。只見月的嘴角也露出笑容,其實月只是隨口一問,答案她早已清楚。

「我也會想辦法解決,不管怎樣我都會回到缪身邊,也會讓她看到日本。如果不得已在穿越世界時留下了缪,我無論如何都會再回到這個世界,不論穿越幾次都沒問題,不過如此而已對吧?」

「……嗯,只是如此而已。」

始和月相視一笑,笑容中隱含互相了解的意思,在近距離注視對方。看見始得到在乎的事物,並足以讓他立下誓言,月也爲始感到高興;對于理解自己、向自己展露微笑的月,始心中也湧上無限愛意。一如往常,始與月的組合技能『隨時隨地産生兩人世界』發動。

香織等人看到始和月不理會她們的爭吵,自顧自地進入兩人世界,只能露出無奈的表情。不過那樣的能力對身爲女兒的缪似乎不管用。

缪毫不在意地闖入兩人之間,要求始爸爸再次抱抱。雖說約定再會,但畢竟要與始分開一段時間,因此缪決定最後一夜要好好向爸爸撒嬌。

隔天早晨,始一行人在缪與蕾蜜雅的送行下,終于啓程離開【海上都市愛尼森】。

從再度踏入紅銅色的世界起,至今已過了一天半。

始等人搭乘布利捷,卷起漫天沙塵,一路朝【安卡吉公國】狂飙。他們本來的目的地雖是【哈爾崔那樹海】,不過香織認爲只要使用再生魔法,或許可以讓【安卡吉公國】的綠洲恢複原狀,于是提議到【安卡吉公國】一試。

再生魔法如同字面意思,具有使任何事物『恢複原狀』的效果。就算是受到汙染、無法以回複魔法淨化的綠洲,應該都能用再生魔法複原。

因爲正好順路,況且上次連品嘗名産的時間都沒有,所以始他們也沒有理由反對,決定采用香織的提議。

他們現在已經到達能看見安卡吉城門的地方,不過這次與上次來時不同,外面排了相當長的人龍。外面排列許多大型運貨馬車,似乎是商人排成的隊伍。

「這個商隊的規模還真大呢。」

「……嗯,可能要排很久。」

「我想應該是在運送物資入城吧?」

正如香織的推測,這一長排隊伍是【安卡吉公國】向【海利希王國】求援後,跟著救援物資搬運部隊一同前來的商人們。王國的救援部隊當然已經先行入城,現在看到的商隊只要不是從事非法買賣,安卡吉也會讓他們全部入境。

畢竟水源遭到汙染,撇除已經收成儲藏的作物,其余作物基于安全因素也必須銷毀處理。因此除了水之外,安卡吉也需要大量食物,沒有余裕挑三揀四。

始不理會在風沙與炎熱下辛苦等候的商隊,駕駛布利捷直接來到城門口,絲毫沒有打算要排隊。

看到黑色物體突然從旁通過,商隊的人們驚嚇得縮起身子,內心一定在大喊「哇,是魔物嗎!?」大門的守衛似乎也相同,看到布利捷揚起沙塵接近,他們手持武器,嚴肅的目光中夾雜警戒與恐懼。

然而,聽到門前掀起騷動,立刻有其他士兵從裏面的休息室出來察看究竟。當他看到布利捷的瞬間,立刻睜大雙眼,似乎發覺了什麽。只見他勸服想要攔阻布利捷的同僚,然後不帶任何武器,直接走出來迎接始等人,並指示其他士兵前去通報。

始他們到達門前,無視周圍的目光直接下車。周圍的人們一如往常地被月她們的美貌吸引,接著看到布利捷消失似地被收進『寶物庫』,讓他們驚訝得瞠目結舌。

「啊啊,果然是使徒大人一行人!您們回來了啊。」

士兵看到香織後,頓時松了口氣。那位士兵可能是在始等人帶比茲回來時,或者是在他們要出發前往【古盧恩大火山】采取『靜因石』時,曾經看過布利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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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8 pm

香織身爲『神之使徒』,在安卡吉無人不曉,他似乎認定布利捷是香織的交通工具。由于那樣說大致上沒錯,所以始等人也不特別糾正。香織最具有知名度,便由她代表衆人上前談話:

「是,其實我們得到或許可以淨化綠洲的術法,于是前來一試,想先征求領主大人的同意……」

「淨化綠洲!?您說的是真的嗎!?」

「是、是的,不過純粹是有淨化的可能性……」

「請別這麽說,不愧是使徒大人。啊,我真是失禮,竟然讓使徒大人在這種地方等待。我已經派人通報領主大人,爲了避免錯身而過,由我帶領各位到會客室稍候。只要得知使徒大人來訪,領主大人一定很快就會趕來。」

果然,士兵似乎知曉始他們拯救了這個國家,眼神中看得出懷有崇高敬意,給予他們VIP級的待遇。始他們在商人們好奇的目光注視下,跟隨大門衛兵,再度踏入【安卡吉公國】。

始一行人在會客室等待十五分鍾後,領主朗基氣喘籲籲地到來。他來得相當快,這也證明始他們對朗基而言多麽重要。

「雖然還算不上好久不見,不過始先生能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你將『靜因石』托付給缇奧小姐,自己卻沒有回來,那時候我真是爲你擔心。你已經是我們公國的救世主,若我還沒道謝,你就擅自死掉,我可是會很困擾呀。」

「對一介冒險者說這種話也太誇張了吧?不過正如你所見,我的身體很健康,謝謝你爲我擔心。對了,領主,看來援軍也順利抵達了呢。」

「對,靠著儲備的糧食,還有月小姐建造的儲水池,總算爲爭取到足夠的時間。除了來自王國的援助外,也多虧了其他的商人們,人民才得以免于饑餓之苦。」

話一說完,臉頰略顯消瘦的朗基露出溫和的笑容。爲了拯救安卡吉,他一定是連日四處奔走吧。盡管看得出朗基的疲態,不過相對地,他的努力也得到收獲,所以從表情看來,安卡吉應該可以正常運作了。

「領主大人,關于綠洲的淨化……」

「使徒大人……不,香織小姐,綠洲還是一樣。雖然綠洲靠新鮮的地下水正逐漸自然淨化……可是進度十分緩慢。照這個速度,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完全淨化,如果連受汙染的土壤也要淨化,大概需要花費一至兩年的時間。」

朗基憂郁地說完,香織告知現在或許可以馬上淨化。

聽到她的話,朗基的反應非常激動。他仿佛要撲向香織,連說話方式也改變,口中噴著飛沬說:「真的假的!?」香織被他嚇了一跳,不斷點頭肯定。見到香織躲在始身後,朗基發覺自己失態,于是幹咳一聲,重新整理好儀容,立刻拜托香織淨化。

香織原本就是爲此而來,于是點頭答應。始一行人在朗基的帶領之下前往綠洲。

綠洲可以說幾乎空無一人。平時這裏是個熱鬧的地方,有許多人在此休憩……想到這裏,朗基即便面無表情,卻感覺得出他的寂寞。

香織站在綠洲畔行使再生魔法。

盡管得到再生魔法,但始和希雅依然毫無適性。不過就希雅的情況來說,就算她無法發動再生魔法,也具有自動回複的效果;另外,只要有意識地使用,傷勢、魔力、體力和精神力的回複也會加快許多,希雅變得愈來愈像超人了。由于她的身體強化等級與體重操作的熟練度也有提升,如今就像裝有自動回複裝置的重戰車。

適性最高的人是香織,其次是缇奧,再來是月。月的情況跟以往相同,或許是受到本身的特有魔法『自動再生』影響,只要是可以隨意行使、具有回複效果的魔法,她都不擅長。她大概在無意識中,否定回複魔法對自己的必要性吧。

相反地,身爲『治愈師』的香織因爲回複與『再生』有共通之處,所以擁有最高的適性,她能夠更廣範圍、更有效率地行使再生魔法。但可悲的是她需要詠唱和魔法陣,在實戰時依舊是月比較能派上用場。

香織開始詠唱,這個魔法的詠唱很長,經過在愛尼森停留期間的修練,最初需要花費七分鍾的魔法,如今縮短至三分鍾。短短一個星期就有這樣的成果,香織也夠稱得上是開外挂。然而,由于月她們是足以稱爲犯規的存在,香織才會相形失色,不過她本人似乎已經看開了。

朗基和部下們屏息靜氣,觀看甯靜中又帶著莊嚴氣氛的詠唱,他們都覺得那是不可打擾的神聖儀式。在緊張的氣氛之中,香織的再生魔法終于發動。

「——『絕象』。」

香織閉著雙眼,伸出神器白杖,念出這門魔法的名稱。

下個瞬間,前方出現白堇色微光,宛如螢火一般,落在綠洲流水的中央。隨即,整個綠洲發出亮光,淡淡的光之粒子往天上攀升。呈現一幅神秘且令人感動的光景,仿佛這世上的邪惡皆受到淨化,回歸天上。

看到那幅光景,所有人不禁看得出神,甚至忘了呼吸。即使在術法結束,覆蓋綠洲的神秘光輝宛如溶入天空似地消失後,朗基等人依然沈浸在余韻之中,沈默地伫立了好一陣子。

香織似乎有些疲累,身子搖搖欲墜。始扶著香織,催促朗基確認。朗基立刻回過神來,命令部下調查水質,一名男性部下急忙使用檢驗魔法調查綠洲。在朗基等人屏息靜氣的注視下,男人檢驗完後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緩緩地回頭報告結果:

「……恢複了。」

「你再說一遍。」

朗基再度確認,男性部下深吸一口氣,清楚地報告:

「綠洲沒有異常!恢複爲原本的綠洲!已經完全淨化了!」

這一瞬間,朗基的部下們一同歡聲雷動,將手上的文件或物品抛向天空,彼此互相擁抱、拍肩祝賀,表達喜悅。朗基也深深吐一口氣,感動地閉上雙眼,擡頭仰望著天。

「再來就是土壤的再生。領主,作物全部銷毀了嗎?」

「……不,只是集中在一個地方擺放。因爲我們沒時間也沒人力銷毀,難道說……連作物也可以淨化?」

「只要加上月和缇奧,應該辦得到吧?你們覺得呢?」

「……嗯,沒問題。」

「嗯,難得辛苦種植的作物,全部丟掉也太可憐了,交給我們吧。」

聽到始他們這麽說,朗基這才真實感受到土壤和作物也可以複原。他手按著胸口,在大庭廣衆下深深地向他們低頭致謝。雖然那不是領主該有的行爲,但朗基對始他們的感謝之深,令他不由得鞠躬行禮。因爲這份感謝之情正來自于他對公國深厚的愛。

始等人接受朗基的致謝,同時立刻准備前往農業地帶。

然而,他們感覺氣氛有異,停下腳步。放眼望去,遠方似乎有個殺氣騰騰的集團,快速地朝這裏逼近。只見有一隊服裝與【安卡吉公國】不同的士兵,一直線地往這裏過來。始以『遠視』確認,發現他們似乎是這個城市的聖教教會關系者與神殿騎士。

他們來到始等人的所在之處後,立刻圍成半圓包圍始一行人。一名身穿白色奢華法袍的老年男性,從神殿騎士之間走了出來。

看到氣氛劍拔弩張,朗基急忙阻擋在男人與始他們之間。

「傑根公……請過來這裏,他們很危險。」

「佛爾賓主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他們很危險?他們可是兩度拯救我們公國的英雄喔?身爲安卡吉的領主,我不准你對他們無禮。」

被稱爲佛爾賓主教的年老男人,輕蔑地嘲笑朗基:

「哼,英雄?請你說話要謹慎。他們已經被認定爲異端者,輕率的發言將會危及你自己喔?」

「異端者認定……?怎麽可能,我沒聽說啊!」

聽到始被認定爲『異端者』,朗基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朗基也是聖教教會的信徒,十分清楚這件事有多嚴重,因此他難以置信,心想一定有哪裏弄錯。

「當然,因爲今天早上才收到通知。沒想到異端者竟然會在這個時機點來到……喀喀,你不覺得很巧嗎?這一定是神的旨意,要我消滅神敵。這樣一來我也可以到本山……」

雖然最後一句話太小聲聽不見,不過看來始被認定爲異端者是事實。朗基理解之後,忍不住回頭望向背後的始。

然而,始本人既不慌張,也不驚愕,僅僅聳了聳肩。他好像早就有所預料,認爲只是該來的終于來了,視線就像在詢問朗基「你打算怎麽辦」。

看到始的視線,朗基皺起眉頭。佛爾賓主教似乎非常得意,笑嘻嘻地開口:

「好了,接下來我必須討伐神敵。聽說他是相當凶惡的男人,不過對上一百名神殿騎士,我倒要看看他能撐到什麽地步。好了好了,傑根公,請你讓開,你該不會想與我們教會爲敵吧?」

朗基閉上雙眼,細思始的力量、性格以及其他各種情報,他大概猜得到始被認定爲異端者的理由——教會不容許不受自己掌控的巨大力量。

但是,考慮始他們的力量之大,朗基認爲教會這個決定根本是自殺行爲。而且在對上魔人之前,難道他們打算與始一行人開戰嗎?朗基不禁懷疑教會高層的精神是否正常。朗基在感覺事有蹊跷的同時,想到一件最重要的事——

始他們拯救了安卡吉。他們治療中毒倒下的人民;准備人民賴以爲生的水資源;討伐潛藏在綠洲裏的怪物;如今再回到這裏,甚至淨化了作爲公國象征的綠洲。

朗基剛才還在煩惱該如何報答他們的大恩大德。他睜開雙眼,嘴角浮現笑容心想——這不正是個大好機會嗎?看到朗基默不作聲,佛爾賓主教似乎感到不耐煩。只見朗基擺出身爲領主的威嚴,眼神銳利地看著佛爾賓主教,告訴他安卡吉公國領主的答覆:

「我拒絕。」

「……你說什麽?」

這句話完全出乎意料,佛爾賓主教的表情蠢笨得可笑。

看到佛爾賓主教的反應,朗基內心想因爲不可能有人反抗聖教教會的決定,所以他的反應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朗基面露苦笑,懷著無可撼動的決心重複:

「我說我拒絕。他們是拯救我們國家的英雄,即便是聖教教會,我也不允許有人危害他們。」

「什、什麽!你、你這個家夥瘋了嗎!反抗教會的下場會如何,你不可能不知道吧!你想被蓋下異端者的烙印嗎!?」

聽到朗基的話,佛爾賓主教過于驚愕,結結巴巴地大聲怒吼。周圍的神殿騎士們也困惑地面面相觑。

「佛爾賓主教,中央應該不知道他們的豐功偉業吧?先前公國遭遇劇毒侵襲,瀕臨滅亡的危機時,多虧有他們出手拯救喔?根據我接獲的報告,他們也解救了勇者一行人和烏爾鎮不是嗎?教會卻認定他們爲異端者?這個決定才是瘋了吧。因此,我朗基·佛瓦德·傑根要對這次異端者認定提出異議,並向教會請願,請教會考慮他們解救安卡吉的這個事實,重新再議此異端者認定。」

「住、住口!這件事已經決定了!這是神的旨意!不容許違抗!傑根公,如果你再包庇異端者,你自己、不,安卡吉也會被認定爲異端喔!那樣也無所謂嗎?」

佛爾賓主教露出瘋狂的眼神大吼大叫,那副模樣實在不像個神職人員,朗基以冷靜的眼神看著他。只見始不知何時來到朗基身邊,露出意外的表情問道:

「……喂,這樣好嗎?你會與王國和教會兩邊爲敵喔。身爲領主,那樣的判斷正確嗎?」

朗基沒有回答始的問題,而是朝靜觀事態發展的部下們看過去,始的目光也隨著他轉移。部下們注意到兩人的視線,一瞬間閉上眼,然後仿佛有所覺悟,露出毅然決然的表情。他們眼中充滿鬥志,表情明顯在說:「要動手的話,我們就上啰!」

佛爾賓主教似乎也看出他們的意志,情緒更加激動,憤怒得漲紅了臉,下達最後的警告:

「你不後悔?傑根公,你會完蛋喔。不,不只是你,你的部下,還有所有幫助他們的人全都會完蛋,全都會受到天譴而亡!」

「安卡吉不會有無恥之徒,出賣拯救自己的英雄。天譴?我一直以爲會制裁無恥之徒的神,才是我所信仰的神,難道主教大人信仰的神與我不同嗎?」

聽到朗基的話,佛爾賓主教或許是憤怒過度,只見他面無表情,舉起一只手,准備對神殿騎士們下達攻擊的指示。

就在此時,咻!一陣破風聲響,有某個東西飛了過來,打在一名神殿騎士的頭盔上,發出「铿!」的聲音。往腳下一看,是顆小石子。雖然對神殿騎士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卻讓人産生「爲何這東西會飛來?」的疑問。但是,這個疑問很快就解開,石頭陸續飛來,一聲聲地打在神殿騎士的甲胄上。

往石頭飛來的方向看去,不知何時聚集了衆多安卡吉的居民,將神殿騎士們團團圍住。

他們是看到綠洲出現神秘的光,又見到神殿騎士們匆匆行軍而過,因爲好奇前來圍觀的群衆。

『神之使徒』香織盡心盡力治療他們;始一行人勇闖大迷宮,爲他們取來特效藥『靜因石』。圍觀群衆看到始等人被神殿騎士包圍,敬愛的領主也出面庇護始他們,圍觀群衆不禁憤慨地想「主教等人是瘋了嗎?」爲了幫助領主和恩人,群衆帶著敵意對神殿騎士們丟石頭。

「住手!安卡吉的人民啊!他們是被認定爲異端者的神敵!討伐他們是神的旨意!」

看到居民們殺氣騰騰,佛爾賓主教大聲喊叫,想要解開誤會。佛爾賓心想,他們只是還不知道始等人被認定爲異端者,只要身爲主教的自己把事實告知他們,他們很快就會平靜下來了吧。

實際上,聽到聖教教會主教的話之後,居民們的確困惑地面面相觎,停止丟石頭。

不過,朗基帶著威嚴說道:

「親愛的公國人民啊,請聽我說!他們剛才淨化了我們的綠洲!我們的綠洲在他們的盡心盡力之下,恢複昔日風光!而且他們還會爲我們淨化所有受汙染的土地與作物!讓我們的安卡吉回複原貌!在此我無法多做解釋,請你們依照自己的心判斷!你們要讓救國的英雄被殺死,還是要保護他們呢?……我選擇保護他們!」

佛爾賓主教心想「他們豈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就反抗教會的權威」,正准備要嘲笑朗基,但下個瞬間,他的表情爲之凍結。

——铿!铿!铿!铿!铿!铿!

居民們以丟石頭的方式,表達他們的意志。

「什、什麽!」

佛爾賓主教再度結結巴巴起來,居民們對主教怒吼道:

「開什麽玩笑!休想殺我們的恩人!」

「教會明明沒有爲我們做任何事!卻要加害拯救我們的使徒大人,根本就是精神有問題!」

「什麽異端者啊!我看你們才是異端者吧!」

「異端者認定機制一定有問題啦!」

「守護香織大人!」

「追隨領主大人!」

「香織大人!我願將生命奉獻給你!」

「冒險者先生!請趁現在快逃!」

「喂,誰去叫比茲隊長!快請他出動『服侍香織大人隊』!」

看來對于朗基和香織,以及前去采取靜因石的始等人,居民們都心懷深深的感謝與敬愛之情。

那份感謝與敬愛之情,勝過了虔誠的信仰。他們意氣昂揚,想要保護眼前的朗基與香織一行人。不,他們的信仰一定同樣虔誠,只不過他們相信自己信仰的神,神明不可能會加害拯救他們的『神之使徒』香織及其同伴。

簡單來說,就是居民們的『信仰』勝過對佛爾賓主教的『信賴』吧,至于原本是否有所謂的信賴存在就不得而知了……

得知事態後,居民們陸續聚集。他們個人的力量當然遠不及神殿騎士,但是無限湧上的憤怒與敵意,卻令佛爾賓主教、執事和神殿騎士們畏縮而後退。

「主教大人,這就是安卡吉的意志,可以請你聽從我剛才的請願嗎?」

「!……你們別以爲事情這樣就算了。」

佛爾賓主教氣得咬牙切齒,最後狠狠瞪了始他們一眼,轉身離開,神殿騎士們也慌張地跟隨在他之後。佛爾賓主教宛如要發泄激動的情緒一般,踩著響亮的腳步聲,往教會的方向離去。

「……這樣真的好嗎?事到如今這麽說或許太晚,不過你不用顧慮我們也沒關系喔?」

始明明是當事人,結果直到最後都被晾在一旁。他帶著困惑的表情,對朗基這麽說道。香織她們也擔心是否會因爲自己的關系,使得安卡吉遭遇來自王國或教會的危機。

然而,朗基好似毫不在意地回答:

「我說過了吧?這是『安卡吉的意志』。只要是居住在公國裏的人,沒有不感謝你們的。如果我讓你們被我自私的理由殺掉……那麽遭『安卡吉的意志』殺害的人就會是我了吧,我可不希望心愛的國家發生武裝叛變。」

「那種程度的兵力也殺不了我們……」

聽到朗基的話,始搔著臉頰回答。朗基也十分同意,笑著說:

「我想也是吧。也就是說,你們是比教會更可怕的存在。我選擇站在你們這邊,固然是因爲你們是救國的英雄,不過另一半的原因也是爲了避免與你們爲敵。你們能使用很多難以置信的魔法、輕易消滅未知的怪物、就連大迷宮也只花數日就攻略完畢。教會的權威你們也不當一回事,甚至視一百名的神殿騎士于無物。而且我也收到報告,你們正面擊潰數萬的魔物,秒殺連勇者也落入下風的魔物……唉呀,實在可怕啊。我自父親手中接過領主之位已有相當歲月,不過我自認剛才的判斷是我一生中數一數二的明智決定呢。」

對始而言,即使朗基把他們交給教會,始也沒有打算認定朗基爲敵人。不過朗基也考慮過萬一敵對的可能性,他是在將教會與始等人放在天秤上比較後,最後選擇了後者吧。雖說是爲了國家,但他的行爲畢竟是違抗教會的權威。說是明智的決定,確實也不爲過。

盡管始早有覺悟,卻沒想到被教會認定爲異端者之事,以及隨之而來的沖突,竟突然因爲自己以外的人而得以避免,始不禁露出難以言喻的暧昧笑容。

看到陸續聚集前來關心他們的安卡吉居民,以及盡管困惑卻笑得很開心的香織等人,始不禁心想——這也是他聽從愛子老師的建言,沒有選擇『寂寞的生存方式』的結果吧。

在教會事件的騷動後過了兩天。

始等人淨化了農業地帶與作物所受的汙染,正站在高台上,眺望恢複昔日風貌的綠洲。

在他們視線前方,湖面波光粼粼,四周聚集了許多人,他們都恢複了笑容與活力。夫妻躺在湖畔的草地上,看著孩子在水邊嬉戲。少年們在棧橋上垂釣、情侶們在湖面的小船上談情說愛。雖然有各式各樣的人們來到此處,不過每個人臉上皆充滿笑容。

始他們今天就要離開安卡吉。當初的打算是只要汙染的場所再生,就買些特産的水果,然後趕緊出發。但領主一家和領主宅邸的人們,以及安卡吉的居民們熱情地慰留,結果他們又在這裏多停留了兩天。

始等人在安卡吉非常受歡迎,如果放著不管,出發時甚至可能會出現送行隊伍,他們于是拜托朗基設法安撫群衆。始他們請朗基只在領主宅邸舉辦餞行宴,如今始等人單獨來到門附近,最後再看綠洲一眼。

「我說啊,再這樣下去十分引人注目,拜托你們換個衣服,不然至少披件外衣遮住吧。」

始轉身回頭,准備要出門,同時對身旁的月等人說道。

「……嗯?看膩了嗎?」

「咦?是那樣嗎?始同學。」

「不對,月,香織。主人的眼神可不是那樣說,主人只是單純不想引人注目吧。」

「也是啦,這樣的裝扮畢竟不能穿出門吧。」

希雅華麗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希雅所謂『這樣的裝扮』,就是像在跳肚皮舞時穿的服裝。

上面是露出肚臍的肚皮舞上衣,下面則是哈倫褲和大圓裙。那身服裝非常煽情,如果穿著它跳舞,一定會成爲衆人的目光焦點。

它似乎是安卡吉的禮服。那是領主夫人贈送給月她們的禮物。當月她們穿上禮服,展示給始看時,始的眼神瞬間化爲野獸。看來始對這種服裝非常沒有抵抗力,因爲不只月,始甚至也忍不住盯著希雅、缇奧和香織看。

由于始至今對月以外的女生都沒什麽反應,所以希雅她們食髓知味,一整天都穿著這套服裝隨侍在始身旁。那樣一來,月當然也無法脫下那身服裝,她無時無刻不穿著這身令始的理性崩壞的服裝,性感地誘惑始。

結果,即便到了即將出發的此刻,她們仍然穿著性感的服裝。自從始意外的性癖被揭露之後,這幾天她們都積極地集中攻擊這一點,始的表情中雖然有愉悅,卻也帶著疲累。始朝門走去,內心同時也在煩惱,該如何才能讓她們穿上正常的服裝。

離開安卡吉的兩天後——

在快要到達通往霍爾亞得的道路時,駕駛著布利捷的始一行人,遭遇正被盜賊襲擊的商隊。

在那裏,始和香織將會與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人物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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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8 pm

第五卷 終章
【海利希王國】的王宮腹地內,騎士與士兵用的食堂裏,有一名看起來心情煩躁的女學生——園部優花。

優花豎起原本就細長的眼角,有如瞪視般環視食堂內,數名貌似士兵的青年被她的眼神掃到,都忍不住嚇得身子一顫。

「也不在這裏嗎?啊啊,真是的,那些家夥偏偏在緊要時刻不見人影!」

優花有些粗暴地抓著淡棕色頭發,顯得十分焦慮。青年士兵們被她再度嚇了一跳,紛紛回頭走避。

「不在訓練場、宿舍、食堂……果然是出去街上了嗎?」

優花一個人自言自語,轉身走向王宮正門的警衛休息室。她的腳步非常用力,仿佛地面都快被踏得震動。

「優花!」 

優花氣勢逼人地往前進,這時有人叫住她,只見宮崎奈奈急急忙忙地奔跑過來。

「我這邊沒有,你那邊呢?」

「他們不在食堂。剛才我碰到玉井同學和妙子,聽說也不在那邊。他們兩人現在去其他設施尋找,不過……我想大概不在王宮裏吧。」

「我想也是。我剛剛遇見相川同學他們,他們也說沒找到。啊啊,真是的,這種時候那些家夥到底跑去哪裏鬼混了啊!他們不配當小愛老師的護衛!」

奈奈抱著頭發出怒吼。

她們兩人——正確來說是小愛護衛隊的成員,正在找尋由同爲小愛護衛隊的大衛,所率領的神殿騎士。

三天前,愛子與學生們約好共進晚餐,卻沒有出現。根據代替她前來的教皇伊什塔爾說明,愛子聽說或許可以推翻始的異端者認定,于是倉促地進入本山。因爲需要審查和手續,她無法馬上回來,不過兩、三天後應該就會露面了。

由于事前與愛子接觸過的雫告訴優花他們,愛子在晚餐時有重要的事宣布,所以聽完伊什塔爾的說明,大家皆十分訝異。小愛護衛隊的學生們心想:總之先去找愛子老師,便要求准許進入本山,卻遭到伊什塔爾拒絕。理由是這個時機點不能讓與異端者有交情的相關人士進入。優花等人盡管感到不安,仍心想等個兩三天應該無妨,于是決定等待。

然而,今天是第三天,時間已過了中午,她們依然沒有得到任何與愛子有關的情報。

通往本山的纜車停止接送,詢問教會相關人員也問不出所以然。優花他們再也按捺不住,才想先找大衛等神殿騎士詢問現狀。

明明昨天傍晚還有看到大衛等人,今天早上卻不見人影,到處都找不到他們。現在能想得到的就是他們去街上了,可是面臨現在這個狀況,這些愛子溺愛者實在不太可能上街閑晃。

「……我有不好的感覺。」

優花緊咬著牙,想到最近王宮內異樣的氣氛,以及身邊的人陸續消失,頓時感到十分恐懼,宛如背上有蟲爬過。

就在這個時候——

「優花?還有奈奈也在。」

雫走了過來。她呼喚優花和奈奈,卻也向周圍張望,像是在找什麽人。

「大衛先生他們……看你們的樣子應該沒找到吧。」

「對,看來你也沒見到團長先生。」

聽到優花這麽說,雫面帶憂愁地低下頭。

從那一天起,並非只有愛子不見人影。以梅爾德團長和莉莉安娜公主爲首,包括雫的專屬隨從兼友人的妮亞在內的數名傭人,以及因爲訓練而熟稔的騎士與士兵,都因爲某些理由見不到他們。

「呐,優花,小雫……他們不會有事吧?」

「「……」」

奈奈似乎有些畏怯地詢問兩人,可是她們都無法如往常一般,立刻回答沒事。

有事情發生了。

一股不明來由的不安感,奪走兩人的從容。

(這種時候如果他在的話……)

(這種時候如果那家夥在的話……)

雫和優花無意識地望向同一個方向——遙遠的西方天空,想起的皆是同一個人。一個做事亂來、不講道理、個性冷漠,卻非常可靠的少年。

這是某個昏暗的房間,房內的空間還算寬敞,裏面站著無數如鬼魂般的人影。所有人一動也不動,只是靜靜伫立。

這些沒有人類氣息的人影,井然有序地排列在房間裏。而在裏側還有兩道人影,這兩個人影生氣洋溢,毫無疑問是人類。

不過,若是問到是否可以用『正常人』來形容,答案則是『否』。

因爲他們的眼神太過瘋狂。

「好了,終于准備就緒。啊啊,真是令人迫不及待,從那時起就一直引頸期盼的瞬間即將到來。能被召喚來這個世界真是太棒了!我現在非常幸福!」

大笑聲響徹四周。口中說的明明是幸福這種正向詞語,語氣中卻含有無法計算的惡意與嘲笑,以及扭曲、瘋狂的感情碎片。

一旁的人影以冷漠無情的眼神注視他,兩人明顯沒有同伴之情。然而,他雖是冷漠,嘴角浮現的淺薄笑容卻也與大笑的人影一樣,充滿惡意與嘲諷。

同一時刻——

大陸南方盡頭的王國,出現了非常驚人的光景。

只見大量魔物整齊劃一地列隊,數量大概超過十萬。從它們身上散發出的不祥氣息,看得出每一只都具有【奧爾庫司大迷宮】深層等級的實力,這幅光景具體呈現了『蹂躏』兩字。

令人驚訝的是——其中數只魔物身上竟有人騎乘,由此可見,這個集團明顯並非偶然聚集于此。

在魔物與騎乘者的前方天空,有一只強大且壯麗的魔物從天而降。它純白的鱗片反射陽光,甚至令人感到神聖無比。

白龍的威儀就像在宣告:我就是天空之王。白龍背上也有人騎乘,那個人的紅發飄揚,威風凜凜地站在白龍背上;看到那個人的身影,地上頓時歡聲雷動。

「神已降下旨意,我們魔王陛下身爲神的代理人,如今陛下下令——消滅異教徒。」

莊嚴之中卻帶著瘋狂使命感的聲音降下地面。

瘋狂熱情的歡呼聲再次爆炸性地響起。

「我們要教訓那群驕傲自大、支配北大陸的蠢貨,讓他們知道什麽是神的旨意!讓他們見識我們有多強大!讓他們明白自己的身分多麽卑賤!」

大地受到魔物的踩踏而震動,瘋狂的呐喊震撼大氣。

一個是昏暗房間裏的人影,另一個則是在南方盡頭率領大軍的男人,兩人不約而同地同時宣告。

——來吧,開始吧,爲了讓我幸福,爲我而寫的故事。

——來吧,發出呐喊吧!將勝利獻給我們的主人!現在就是開戰時刻!

位于海拔八千公尺的【神山】上,有一座聳立在山頂的鋼鐵之塔。在最上層的監牢中,微小呻吟聲響起。只見畑山愛子手指流著血,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愛子用手指流出的血,在地上描繪魔法陣,不斷詠唱咒文。但是無論她詠唱多少遍、挑戰多少次,手腕上的枷鎖仍阻礙魔力流出,無法發動魔法。

愛子沮喪地垂下肩膀,手上自己造成的傷口,與她嘗試的次數一樣多。

「你還不明白這是白費力氣嗎?」

「!」

聽到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跟自己說話,愛子肩頭一震。轉頭一看。只見不知何時,一個用鬥篷遮住臉的修女出現,手上的餐盤裝著簡素的餐點。

愛子一看見修女背後的牢門開著,立刻沖了過去。

「所以我說這是白費力氣。」

「啊唔!」

就在愛子即將從修女旁邊通過的瞬間,腹部受到沖擊。愛子受到看不見的事物攻擊,發出哀嚎,被打飛回房內。

「放、放我出去!你把我關起來,是想對我的學生們做什麽!」

愛子盡管呼吸困難,依舊堅強地對她大喊,不過修女的氣息沒有絲毫動搖。只見修女宛如機械般冰冷無情,放下餐點之後轉身離去。

「等一下!請等一下!至少告訴我學生們的情況!」

愛子懇求似地追問,牢門卻無情地逐漸關閉,在還剩一絲縫隙的時候停下。

「一切都遵照主人的旨意,至于你已經從棋盤上退場,沒有必要知道。」

她留下這句話,門便完全閉合。

愛子跪在地上,對于自己的無力,悔恨地緊咬著唇。即將有事件降臨在心愛的學生們身上,身爲老師的自己卻無能爲力。

忽地,她的腦海閃過一個少年的身影——在【烏爾鎮】面對蠻橫無理的暴力,以更蠻橫無理的暴力將之碾壓的少年。

愛子仰望裝有鐵欄杆的天窗,看著上方的月亮,口中喃喃地喊出他的名字:

「南雲同學……」

門後的修女聽見此名字,面無表情離開牢房門前,走到通道旁的觀景用陽台,睥睨著地上低喃:

「要來就來吧,異端者,到時就是你的末日。」

在命運的引導之下。

深淵的怪物繼續前進。

邁向聚集神意、瘋狂與背叛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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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8 pm

第五卷 番外篇 晴天,局部雷龍
攻略完【梅爾基涅海底遺迹】,回到【海上都市愛尼森】後的這四天,始一行人仍滯留在蕾蜜雅與缪的家。

缪的家雖然有著愛尼森特有的寬敞隔間,但畢竟只是母女倆居住的家。就算房間數量足夠,廁所、洗衣間和浴室等特定的場所,也沒有寬敞到可以給全部人同時使用。因此使用浴室——只有裝設魔法道具的蓮蓬頭,能將海水變爲淡水——的默契是一次兩個人洗。

缇奧和希雅進入浴室的更衣間,月和香織已經洗過澡。月和香織明明平常總是吵架,這種時候卻很普通地一起行動,缇奧覺得她們兩人的關系相當有意思。

「嗯?這是什麽?」

當希雅哼著歌,豪爽地脫下衣服的時候,忽然聽見原本正寬衣解帶的缇奧疑惑地說道。

希雅將兔耳轉向她,詢問怎麽回事。卻見缇奧彎下腰,從更衣間的竹籃與雜物縫隙間,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看起來像是記事本的東西。

「那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它掉在夾縫間,會是蕾蜜雅遺落的嗎?」

話雖如此,缇奧也感到疑惑。因爲記事本的裝訂相當豪華,明顯是人類城鎮的工匠制成,雖然只要上街就買得到,但是以海人族的持有物品來說,感覺不太自然。

「會不會是別人送的禮物呢?因爲蕾蜜雅小姐是美女嘛。」

「嗯,說得也是,那就還給蕾蜜雅——!?」

聽到已經光著身子的希雅這麽推測,缇奧點頭同意,並隨手翻頁。就在這個瞬間,缇奧大吃一驚,全身僵硬,凝視記事本說不出話來。

「缇奧小姐?怎麽了嗎啊啊啊啊啊啊!?」

見到缇奧不尋常的反應,希雅一邊詢問,一邊往記事本看去。隨後,她震驚地大叫。

原因只有一個,記事本開頭親切地寫著——

——月的日記本。

兩人凝視這幾個字,一動也不動。她們從沒聽說月有寫日記的習慣,自從與她一起旅行到現在,也不曾見過月寫日記。

月平時沈默寡言,雖然既會說笑,也有幽默感,但話語仍遠比其他成員少。這本日記說不定赤裸裸地記錄著她的內心話。

希雅和缇奧不自覺地咽下一口唾液,面面相觑。

「我明白,偷看人家的日記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爲。」

「是啊,你說得完全沒錯,太不尊重別人了。」

希雅和缇奧宛如心靈相通似地互相點頭,然後齊聲說出結論:

「不過我還是要看!」「不過妾身還是要看!」

兩人絲毫不知什麽叫尊重。

希雅全裸,缇奧半裸,她們蹲了下來,輕輕地翻開書頁。

「嗯,看來這是在奧爾庫司大迷宮的秘密住處找到的記事本。」

「是啊,月小姐似乎是讀了記載奧斯卡先生與同伴冒險的日記,也想記錄自己與始先生的回憶。」

「結果卻因爲難爲情,所以對主人保密,難怪我們沒有發覺。」

看來這就是月開始寫日記的理由。開頭幾頁寫的是始在秘密住處特訓的情況、她和始在夜晚辦事、她和始的閑聊、她和始在白天辦事、始進行煉成的情況、她推倒始、她挑戰制作始的衣服、她趁始睡著偷襲、她和始入浴、始的性癖、始的弱點、始的、始的、始的——

「「她的愛太沈重了!」」

內容有九成都是在寫始的事,不,應該說幾乎都在記錄月與始的蜜月時光。不管是希雅還是缇奧,僅僅翻了幾頁,心情就像是精神奕奕的新加坡魚尾獅雕像。當然,她們吐出的不是水而是大量砂糖。

「嗚嗚,我重新體會到月小姐對始先生的感情有多深了。這本日記後面的內容該不會也一樣吧?都是在講她怎樣跟始先生卿卿我我。」

「嗯、嗯,有可能……喔?希雅,看來他們走出奧爾庫司的秘密住處啰?上面以潦草的筆迹寫著『我們的冒險正要開始』。」

「喔喔!那麽接下來就是萊森大峽谷了吧!有和我相遇的紀錄喔!耶嘿嘿,月小姐會怎麽寫我呢?」

希雅原本已經有點讀不下去,不過想到自己終于也要在月的日記登場,她帶著期待與不安參半的心情,催促缇奧翻頁。

缇奧笑著安撫她「別慌張」,翻過書頁一看,上面寫著……

——〇月╳日

野生的抱歉兔子出現了,那是一只非常抱歉的抱歉兔子。

「誰是野生!誰又是抱歉兔子了!而且還抱歉抱歉的一直叫!」

希雅拍打著日記抗議,缇奧安撫氣憤的希雅,繼續讀下去。

——〇月╳日

我要負責訓練抱歉兔子。看來這只兔子真的愛上始了。跟長老群談判時的始確實很帥,她會愛上始也無可厚非吧。

但是,她奸詐的小動作令我火大,總之今天我也把她凍成冰塊了。

——〇月╳日

最近幾天都沒能向始撒嬌,都是抱歉兔子害的,總之我把她凍成冰塊了。我是月,即便是對奸詐兔子的訓練,也絕不會放水。

不過那些先姑且不論,如果是這樣的濃霧,我想周圍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幹脆直接擄走吧。

「嗚嗚,確實,那時候我每天都被弄成冰塊……不過又是說我抱歉,又是說我奸詐,好過分喔。」

「希雅,我反而非常在意最後一句話……她在濃霧中到底想擄走誰呀?」

想起有如地獄的那十天,希雅不禁遙望遠方,缇奧則是露出戰栗的表情,接著日記再度翻頁。

——〇月╳日

抱歉兔子意外地有韌性,明明動不動就哭泣,卻堅持不放棄。藍色眼眸的光輝沒有消失,我覺得她的眼眸有點美麗。真可惡,總之我把她冰成冰塊了。

話說我的始質不足,快要出現戒斷症狀。訓練結束後,我絕對要推倒他,我是月,絕對不會讓獵物逃走。

「月小姐……原來她內心是這樣想的啊,耶嘿嘿。」

「不,所以說希雅啊,主人好像要被月狩獵了喔?不,應該要問『始質』是什麽東西啊!?」

希雅十分害臊,缇奧大力吐槽,接著又翻過一頁日記。

——〇月╳日

始很美味。

「她襲擊始先生!她襲擊始先生了!到、到底是什麽時候!?」

「主人……主人是在濃霧中被擄走吃掉了啊……」

兩人對于月産生戰栗,並擁起對始的同情。她們再翻了一頁日記。

——〇月╳日

我輸給希雅了,我輸了,我輸給抱歉兔子了。那家夥是怎麽回事?太不正常了,她有問題啊。她竟然踢倒大樹、抓起大樹投擲過來;只是揮動鐵錘就能發出魔法,腳一踏就能讓地面爆炸……這絕對有問題啊……

「月壞掉了喔!?這語氣是怎麽回事!?一瞬間我還以爲是別人耶!」

「月、月小姐如此受到打擊啊……」

看到自己所不知道的月,缇奧內心十分動搖,希雅的臉頰完全在抽搐。

那場敗北,希雅幾乎只是碰巧對她造成一點小傷。既然這樣的敗北都令她如此沮喪,那麽當自己向始告白、月不得不幫忙說話時,她又是怎樣的心情呢?

希雅有點害怕再讀下去,缇奧再翻過一頁。

——〇月╳日

出了樹海後,我們往萊森大迷宮前進。出了深淵不到半個同,旅途的同伴增加了。

現在在同一個帳篷中,兔子正睡在我旁邊……她的睡睑無憂無慮,看起來很幸福。她至今的人生道路應該絕不平坦,但是她爲何能有這樣的表情呢?回想起來,她打從來向我們求助的時候就很有精神,非常地認真,而且全力以赴,明明狀況那麽絕望……

這孩子的內心很堅強,或許比我還堅強許多,所以我才會協助她向始告白,允許她和我們同行。

她雖然還不成熟,不過如果這次攻略大迷宮,她夠努力的話,到時候……

「「……」」

希雅和缇奧無言地翻過書頁,希雅的眼中泛出溫暖的淚水。

——〇月╳日

密雷迪好煩。

「嚴肅的氣氛都被破壞了啊!?」

「密雷迪確實很煩喔!」

——〇月╳日

希雅超努力的,我打算要認同她。

不過對她本人說這種話,我會有點害羞,所以寫在日記上。

……我多了一個可愛的妹妹兼朋友。

今後我會守護希雅的未來,再也不會讓任何人奪走她珍惜的事物。

「……月、小姐。」

「你看看,呵呵,月對你的感情也不輸給主人呢。」

希雅再也止不住淚水,溫熱的淚水不停從臉頰流下。雖然希雅本來就知道月很在乎自己,卻沒想到月甚至下了這樣的決心。重新理解月多麽爲自己著想,希雅現在非常想要沖出去找月。但她現在全裸不能出去。

缇奧面露溫柔的表情,撫摸希雅的頭。看希雅心情平複後,缇奧又翻過一頁。

——〇月╳日

野生的廢龍出現了,她真的是廢龍,難以置信的變態,把我的憧憬還來。

「唔呃!?」

「缇奧小姐!?振作一點!傷口很淺喔!」

換成平常的話,缇奧被罵應該會感到興奮,可是『把憧憬還來』這句話對她的打擊很大。特別是緊接在月與希雅溫暖的友情之後,更令缇奧大受打擊。對于破壞了月對龍人族的印象,缇奧感到過意不去,非常想向月磕頭道歉。

——〇月╳日

始的力量終于爲世人所知,教會那群人的眼神並不尋常。今後始面臨的情況將會更加惡劣吧,或許始有可能被認定爲異端者。

不過那姑且不論,我無法忘記始和女教師的吻。教師和學生……不錯呢。我是月老師,會在放學後狩獵學生。

「不可以狩獵呀!!」「不可以狩獵吧!!」

希雅和缇奧很想吐槽:前半部的敘述還很嚴肅的說。

——〇月╳日

廢龍太變態了,難以置信的變態,這一點不會有錯。

可是我明白她很努力想要了解我們,我喜歡她這一點。而且和她談得愈多,愈是能明白她的知識淵博和深思熟慮。有時她會退開一步,以溫柔的視線看著我們,這讓我有點困擾,我無法把她當成單純的變態,那一定也是因爲她心中懷著某種重要的情感吧。

她和我一樣,失去國家、同伴,自己存活下來……總有一天我想要問她,她是懷著怎樣的情感活到現在?今後又要如何活下去呢?只要我問出口,她一定會回答我吧。只不過,這還需要一些時間,因爲我對她還不夠坦承,沒有資格開口問。由于她會誠實地回答我,所以我也要對她坦誠才行。

不過這先姑且不論,始似乎有點像在享受折磨缇奧的滋味,會是我的錯覺嗎?……我、我是月!雖然無法將痛覺轉換成快樂,但是無論受到任何對待都不會死!

「所以說這份愛太沈重了!因爲不會死,所以做什麽都可以,這種想法根本就瘋了啊!」

「……」

就在希雅吐槽的時候,缇奧驚訝地凝視日記的內容。然後,她搔著臉頰,露出困擾的表情。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是一種既高興,心裏又有點騷動的感覺。

「缇奧小姐,我們繼續讀下去吧。」

缇奧蓦然驚醒,往旁邊一看,只見希雅正誠摯地看著自己。希雅應該也看過內容,卻什麽也不問,只是以溫和又強而有力的眼神看著缇奧。

仔細一想,希雅也跟她一樣,被趕出故鄉、失去許多家人,然後存活下來。她之所以什麽都不問,理由也和月一樣吧。

如果想要詢問缇奧心中珍視的心情,首先就必須證明自己是有資格詢問的存在。

「是啊,我們繼續讀下去吧。」

對于她格外平靜、溫暖又可貴的關懷,盡管眼淚快要奪眶而出,缇奧依然翻開下一頁。

——〇月╳日

我想要、孩子。

「這麽直接!?」

「筆迹很有力啊!」

這一定是因爲缪沒有叫月『媽媽』的緣故吧。看得出上面有筆寫到折斷的痕迹,她到底有多想要小孩啊。

——〇月╳日

缪好可愛,我想要小孩,想要小孩,想要始的小孩,我想要小孩,非常想要小孩。我愛始,所以我想要小孩,想要小孩,想要小孩,想要——以下省略。

「連、連續寫了五頁想要小孩……」

「瘋、瘋了,我感覺月小姐瘋了!月小姐是病嬌!」

缇奧拿著記事本的手不住顫抖,希雅也流著冷汗,兔耳垂下,不停發抖。

——〇月╳日

終于,野生的香織出現了。原以爲她會放棄,她卻揮去迷憫,正面與我對抗。

算她有種,我要光明正大地擊敗她。

不過那先姑且不論,我想要始的孩手。我是月,即便對手是最愛的戀人,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在月小姐看來,我們全都是野生的嗎?」

「比起那種事,妾身更在意月的執著。她到底有多想要小孩啊,她應該也很清楚,我們現在是在攻略大迷宮的旅途中,沒有時間生小孩,妾身想月本身也明白吧……但是從這本日記看來,妾身怕她不久之後就會說出『我懷孕了』這種話啊。」

「確、確實如此。對方是月的話,始先生也會被她推倒。」

「抵抗也沒用嘛。」

深淵的怪物對戰吸血姬月,勝率=0。只要她一舔嘴唇就要注意,等待始的只有蹂躏。

希雅和缇奧面面相觑,一邊說「好可怕呢」「好可怕」,一邊想繼續讀下去……

「……希雅,缇奧。」

「「!?」」

有人叫住她們。希雅和缇奧身子一顫,全身僵硬。兩人就像忘了加潤滑油的機械,動作僵硬地轉向後方。

「月、月小姐!?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不、不是的,月!該怎麽說呢,妾身只是一時情不自禁!」

只見月完全面無表情,眼神冰冷地看著希雅和缇奧。

「……看了嗎?」

希雅和缇奧無法回答。被月以冰冷的眼神注視,兩人只能全身發抖。

月默默地伸出手,是叫她們還來的意思吧。缇奧宛如進貢一般,恭敬地交出日記;月接過日記後,收入懷中。

隨後,兩人的心靈僵硬解除,一同向月磕頭道歉,「對不起~」的聲音在室內回蕩。

月叫兩人擡起頭,對她們聳了聳肩道:

「……遺落在這裏我也有錯,別在意。」

沒想到竟然得到原諒,兩人的罪惡感更加深重,當她們正准備再次道歉時……

「……那先姑且不論,你們洗過澡了嗎?」

「咦?不、不,還沒有。」

「是、是啊,在洗之前就發現那本日記……」

聽到月的用字遣詞,兩人盡管湧起不好的預感,依然坦白回答。月說了聲「是嗎……」後,黃金頭發飄逸而起,開口說道:

「我是月,是就算對方是妹妹和憧憬的人,也不會手下留情的女人。」

希雅和缇奧一溜煙地逃走。希雅迅速在身上圍一條浴巾,用沖撞破壞面向外側的浴室牆壁;從牆上的洞跳出去後,缇奧一邊布下防止追擊用的結界,一邊以再生魔法補起洞,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們決定逃到事情平息下來……

隨後,天上不知何時烏雲籠罩,成群的雷龍從天而降。

愛尼森響起「「啊——————————!!」」的悲鳴。

只見月好像忽然想起某事,取出日記本,拿起附在日記裏的迷你筆。

——〇月╳日

天氣:晴天,局部雷龍。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月阖上日記本,滿足地點了點頭後,踩著輕快的步伐,出門回收一定已經被電得焦黑的兔子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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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9 pm

第五卷 後記
誠摯感謝各位購讀「平凡職業」第5集。

我是喜歡中二的白米良,也就是作者。

好了,本集的內容豐富,除了一口氣攻略兩座大迷宮外,還有缇奧的覺悟、香織重新自覺,以及與缪分離的橋段。

登場人物增加固然會變得熱鬧,但每個人出場的頻率難免變低,令我十分煩惱,我只希望能讓各位讀者更能了解她們的心情……

附帶一提,關于初次登場的缪媽媽——蕾蜜雅,其實是有藍本的喔,各位猜到是誰了嗎?

口頭禅是「唉呀唉呀,唔呵呵」,端莊優雅的美人,這樣說應該就會有很多人猜到了。

沒錯,就是那個人,在某療愈系的代表作品(白米個人排名第一名)登場的某位無手套領航員。

不知道是誰的人,請趕快上網搜尋,關鍵字打「唉呀唉呀,唔呵呵」就可以了,相信一定會爲您的人生帶來滋潤與療愈。

……明明是「平凡職業」的後記,不知爲何卻把行數用在不同作品的宣傳。算了,只要有更多與白米有共鳴的人就可以了,所以就當作沒問題吧。接下來就是「平凡職業」的宣傳。

※在這本第五集發售的同時期,RoGa老師畫的「平凡職業」漫畫版第一集也會發售,OVL網站上也會連載。若要形容那是怎樣的作品,簡單地說就是——真的超有震撼力!真的了不起!(編注:以下皆指日本出版情況。)

敬請務必支持!

行數也不多了,最後讓我致上感謝的話語。

感謝たかやKi老師畫的美麗插畫,每次都令我忍不住露出滿足的笑容。還有在日常生活中,也陪我聊平凡瑣事的責編大人,華麗地爲我指正誤字錯字暴風的校正人員,以及其他爲出版而盡力的相關人員,負責漫畫版的RoGa老師,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然後感謝閱讀本書的各位讀者,以及從「小說家になろう」就一直給我支持鼓勵的各位網友,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我由衷希望與各位在下一集的後記再會。

白米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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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9 pm

第五卷 特典小冊子 在異世界出沒的迷你裙聖誕老人
「這麽說來……聖誕節就快到了吧?」

一行人在偶然經過的小鎮用午餐時,香織突然說出這句話。月她們歪著頭問:「聖誕節是什麽?」始則點點頭表示:「……啊啊,這麽一說……」

「確實,地球差不多快到聖誕節了呢。」

「呵呵,去年學校舉辦的聖誕派對很快樂呢,雖然始同學只有參加一下子,不過我們有一起拍照、交換禮物……」

香織緬懷似地眯起眼睛,露出微笑;始也同樣露出懷念的表情。看到兩人的反應,月不悅地皺眉,希雅似乎很不滿,缇奧一副看戲的樣子,缪則是不明所以。

「是啊,你和八重樫勾結,阻斷我的退路,以名爲懇求的威脅強行拍攝我的照片,量産出聖誕夜的怪物;明明應該是隨機禮物交換大會,禮物卻只有交到我手上,使得聖誕夜的怪物們更加進化;我的禮物明明送出去交換,卻被你若無其事地強行奪走;之後,更在大家面前邀我參加私人聖誕宴會,讓聖誕夜的怪物突破極限……啊啊,真是個既懷念又可怕的聖誕節。」

「我們的回憶怎麽不一樣!?」

香織驚訝得目瞪口呆。不過事實正是如此,男學生們因嫉妒瘋狂,化成聖誕夜的怪物,一直糾纏始。

只見月拉了拉始的衣擺,詢問聖誕節是什麽,始回答「年底的祭典」。起源略過不提,重點是那天會有個身穿奇特服裝,名叫聖誕老人的奇特人物分發禮物,而且人到了那一天就會想要吃蛋糕。

聽到如此簡略的說明,香織不滿地鼓起臉頰說:

「不是吧,始同學。應該還有其他意義啊,比、比如說情侶們增進感情的日子對吧?」

聽到香織略帶害羞地這麽說,月她們眯起雙眼,「喔」了一聲。

「……始,你和香織做了什麽?做了情侶會做的事嗎?」

「只有我剛才說的那些事啦。對當時的我而言,香織可說是麻煩制造機,我再怎樣也不會在聖誕夜與她兩人獨處。如果我做了那種事……現在就不會在這裏了吧。」

「太、太過分了,始同學。」

被當面說是麻煩制造機,香織不禁眼眶泛淚。

她的表情明明會讓人湧起保護欲,始卻冷眼看著她。

「過分的人是你,這個天然麻煩制造機。你約我過聖誕節,但也有約其他人,所以還好,可是你當時那身裝扮……根本讓我以爲『啊啊,白崎同學終于要動手殺我了』。」

「殺、殺死你?我不懂你的意思。」

始的話遠遠超出香織的想像,香織眼眶的淚水遽增。她探索記憶,回想當時身穿怎樣的裝扮——她想起來了。

「呃、那個……我想我是打扮成聖誕老人……」

沒錯,香織在聖誕派對裝扮成聖誕老人。話雖如此,聖誕節扮成聖誕老人也沒什麽稀奇,所以香織不明白自己有什麽不對。

看到香織毫無自覺,始歎一口氣回答:

「你那時候忸忸怩怩地走到我面前,我說『很好看』是因爲我認爲如果不那樣說,依照現場的情況來看,一定會死。不過到現在我才敢說出口,其實那時候的你實在是——很情色。」

「情、情色!那時始同學是這麽想的嗎!」

「我當然會那樣想,你穿著離胯下只有幾公分的超短迷你裙;胸前開出心形的空洞,露出乳溝;明明是寒冬,卻穿著無袖上衣;或許是衣服尺寸太小,身體的曲線展露無遺……你知道嗎?其實有好幾個男生失去理性、化成野獸,都是八重樫悄悄把他們處理掉的喔。」

香織雙手掩面,羞到耳朵脖子都紅了。

當時受到班上女生(主要是谷口鈴)煽動說「只要穿上這件衣服,不管任何男生都會對小香香言聽計從喔!」香織一想到「南、南雲同學對我言聽計從?」頓時將羞恥心抛至九霄雲外。

事到如今,想起自己當時香豔刺激的服裝,香織不禁感到非常難爲情,女性成員們則對她冷言冷語。

「奸詐,不愧是香織小姐,實在太奸詐了,竟然穿那麽暴露的服裝誘惑始先生,香織小姐是天然的色情恐怖份子!」

香織心想:在裸露程度和天然色情方面,希雅沒資格說我吧。

「嗯,你就是做出如此暴露的裝扮誘惑主人,享受被當成變態看待的興奮感啊,這個異常性癖者!」

香織心想:我才沒有興奮,在變態行爲方面,缇奧沒資格說我吧。

「香織姊姊~感覺好可愛喔~」

香織心想:可愛的是缪呀,缪是天使,是心靈的綠洲啊。

最後是眼中燃燒競爭意識,從座位站起身的月。

「……」

月默默地抓住香織的衣服領子,拖著她朝出口走去。

「月、月?你要去哪裏?話說回來,你別拖著我,放開啦。」

「……我要去買做衣服的布,色情就要用色情對抗,聖誕老人裝就要用聖誕老人裝對抗。我要讓你知道,性感聖誕老人裝不是香織的專利。」

「才不是我的專利!我才不色!不要把我跟月混爲一談。」

「……哈。」

「!你剛才爲什麽嗤之以鼻!喂,你有在聽嗎!?月!」

月女王充耳不聞,希雅與缇奧猜到她的心思,便交由始結帳,抱起缪,追趕月她們而去。

傍晚,始面前出現五名聖誕老人,除了一人之外,每個人都身著性感的聖誕老人裝——迷你裙、胸口敞開、無袖上衣。

「……嗯,你覺得如何?始?」

月轉身一圈,超短的迷你裙翩然飛起。同時,希雅和缇奧也擺出強調胸部的性感姿勢。始看了之後說:

「我是覺得很好看……但老實說,在大街上穿著那身裝扮,大概就只是個變態。」

「「「!」」」

月等人頓時全身僵硬,三人動作僵硬地轉過頭,望向手藏在身後、忸忸怩怩的香織。只見香織別過頭去,避開她們的目光。

「……可惡,你算計我,香織。」

「我才沒有算計你!我明明叫你們住手,但你們不聽我的話,堅持要重現那時候的裝扮!連我也被逼穿上這身衣服……嗚嗚,好害羞喔。」

「……廢話少說,你害我在始面前丟險,我要你嘗嘗我的遷怒!」

月女王卷起絕妙的神風,將香織防禦力原本就低落的迷你裙,毫不留情地掀起!

「住手!會被看到的,會被看到呀。嗚嗚,既然如此,看我的……縛煌鎖!」

香織雙腿夾緊,發動光之鎖鏈,朝月的裙子延伸而去!

「……嗯,太天真了,缇奧防護罩!」

「什麽!啊啊,鎖鏈纏住妾身了!竟然有這種捆綁PLAY!」

月瞬間拿身旁的缇奧當作擋箭牌,光之鎖鏈毫不留情地將缇奧捆綁起來,更突顯出她豐滿的身體,加上她露出恍惚的表情,完全是兒童不宜的畫面。

月發出神風反擊!瞬間刮起勁風,眼看就要讓香織出醜!

「沒那麽容易!希雅防護罩!」

「唔咦咦!等等、香織小姐!」

只見縛煌鎖纏住希雅,直接用她擋在勁風前。希雅的裙子被風大大吹起,露出肉感的大腿與臀部。

「香織小姐!這樣太羞恥了!請放開我!」

「沒問題的!因爲希雅的裝扮平常就很羞恥!」

「喂,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這家夥對郝裏亞族的傳統服裝有意見嗎!?」

希雅單靠臂力扯斷魔法鎖鏈襲向香織,香織以縛光刃的機關槍迎擊!

缇奧意外掙脫鎖鏈,立刻擋在月的前方大喊「要脫就脫妾身的衣服吧!」延伸至腳下的縛煌鎖,正找尋機會掀起月的裙子。

只見季節錯誤的聖誕老人們在異世界小鎮,展開激烈的脫衣大亂鬥。

「爸爸,這件衣服毛茸茸的,好柔軟~」

只有缪一個人穿著蓬松的衣服,舒適地眯起眼睛。

「……缪,你要保持這份純真長大喔……」

始注視著眼前更加惡化的脫衣戰爭,撫摸可愛女兒的頭,感慨萬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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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出來吧,『背後之物』!
這裏是海上都市愛尼森,氣候溫和,悅耳的浪潮聲帶給人們精神的撫慰。

和平的城鎮現在、不,應該說最近的氣氛都不怎麽和平。

始今天也在棧橋上悠哉地進行煉成,造成不和平狀況的『一半原因』來到他身旁。

「始同學,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

「香織啊,你想坐就坐,不用征求我的同意。」

穿著泳裝的香織走了過來,征求始的同意,想要坐在他身旁。她距離始很近,非常近,甚至到了會妨礙煉成的距離。

因爲距離實在太近,始打算要求香織自重,視線轉向她——刹那間,香織帶著微笑被打飛出去。

只見她在空中轉了好幾圈,畫出美麗的抛物線,噗通一聲掉落海裏。

香織消失之後,月坐了下來,宛如一開始就在那裏。她面無表情,卻又似乎頗爲滿足,從黑色比基尼伸展出的纖細手腳,令人看得目眩神馳。

「月,你剛剛把香織——」

「……始,你在制作什麽?」

月小姐今天好像也狀況絕佳。她強行岔開話題,側著頭裝傻,仿佛在說:「香織?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這時香織浮出海面遊了回來,身上滴著水珠,黑發垂在前方,簡直就像某個詛咒錄影帶的貞〇小姐:

「……月?你想辯解的話,我可以姑且一聽喔?」

「?……你是哪位?」

香織小姐的額頭上青筋浮現,月小姐依然面無表情、冷眼以對,兩人之間激起看不見的火花。

「呵呵呵呵,真奇怪,月真奇怪。剛剛才用力把別人推入海中,現在就已經忘記了嗎?你的腦袋有那麽笨嗎?」

「……嗯,我還以爲是誰,原來是悶騷的香織,由于你的悶騷氣息太重,我的防衛本能不小心發動了,請你自重。」

「自重這句話,我想月才需要吧。」

只見香織與月彼此相視,哈哈大笑。兩人不知何時站了起來,面帶笑容,互相瞪視對方。

這麽一來,『背後之物』必定會出現。

浮現在月背後的是雷聲隆隆的烏雲,以及發出咆哮的黃金龍;香織背後刮起暴風雪,般若小姐扛著巨大太刀,在肩膀上敲呀敲。

這就是最近轟動愛尼森,已經化成名勝奇觀的神奇現象。只有香織與月在爭奪始時會出現的『背後之物』。

附帶一提,在這之後的發展大概都是固定模式。香織意氣昂揚地打算教訓月,對她發動近身肉搏;月則是充滿戰意應戰,要讓奸詐的香織認清自己的程度。看到兩人拉扯對方的臉頰,許多愛尼森的居民都不禁莞爾。

「唔唔,雷龍和般若小姐今天也出現了呢,那到底是什麽現象呢?」

始面露苦笑,看著月和香織的爭吵;希雅走到始身旁,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你爲什麽好像很不滿的樣子?那種東西當成『自然現象』就好了吧。」

「始先生,你在說什麽!聽好啰,那是她們在爭奪始先生之際召喚出的東西。也就是說,即便說那是她們對始先生的愛之證明也不過分!」

「太過分了!如果雷龍和般若小姐是愛之證明,那我該如何面對啊?」

只見希雅的兔耳折疊起來,不肯聽始的說詞,她接著說:

「她們兩人因爲愛才能叫出像背後靈一樣的東西,同樣愛著始先生的我卻什麽也叫不出來,太奇怪了!我應該也有『背後之物』才對!」

看來是這麽一回事。理解希雅不滿的原因後,始的表情像是被她打敗,希雅卻開始使勁。

「我就姑且一問,你在做什麽?」

「當然是在擠出『背後之物』!」

那東西能靠用力擠出來嗎……?身體能力開外挂的兔子似乎只想得出這個辦法,她剛剛說的『背後之物』又算什麽呢?

只見魔力滿溢而出,讓她的身體閃耀天藍色光輝,淡藍色的頭發飄逸而起。她發出「唔喔喔喔喔!」的呐喊,壓迫感使大地震動,愛尼森的居民見狀紛紛逃竄。

棧橋下的海面浪濤洶湧,說不定真的會有什麽東西出現——

「還是不可能出現吧。」

「啊唔……太遺憾了。」

希雅癱坐在地上,顯得十分沮喪,兔耳也垂了下來,已不見先前的霸氣。

希雅失落地喃喃自語「該不會是我的愛不夠?怎麽可能……」始微微一笑,將手伸向毛茸茸的兔耳,盡情地撫摸。

「該怎麽說呢,我覺得你是做不到的啦。」

「怎麽這樣,始先生懷疑我的愛嗎?」

希雅陶醉于兔耳被撫摸的感覺,但聽到始的話,她大受打擊。始搖了搖頭,表示不是她想的那樣。

「該怎麽說呢……我不是說你不好,只不過,我認爲那種東西源自負面情感。她們以負面情感爲根底散發的氣息,讓我們産生了幻覺……」

「喔……是那樣嗎?」

雖然不太明白,但希雅眨了眨眼心想:原來始有做過一番考察,然後兔耳一彎,思索「所以始先生想說什麽?」

始笑得更加開懷,把希雅拉向自己,加重撫摸兔耳的力道。

「也就是說,那種情感不適合希雅啦。再說,就算『背後』沒有東西,你頭上不是已經有如此漂亮的兔耳了嗎?你該感到滿足,至少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嗚……我好恨自己缺乏經驗,不知道這種時候該怎麽反應,我想要更有女人味……」

希雅既害羞又難爲情,忸忸怩怩地任由始撫摸兔耳,將身子緊緊貼著始,兔耳也撒嬌似地磨蹭始的手。就在這個時候——

「呵呵,希雅真是讓人大意不得啊。」

「……嗯,漂亮的奇襲。不過……你撇下我這個師傅就不對了。」

「!」

兔耳仿佛遭到電擊般猛然豎立,希雅就像是忘了加潤滑油的機械,動作僵硬地回頭看去。

眼前的景象當然就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兩個人站在那裏,背後分別是用大太刀敲著肩膀的般若小姐,以及發出落雷咆哮的雷龍,臉上都挂著十分燦爛的笑容。

希雅立刻飛也似地逃走,月和香織追趕在後,隨即響起爆炸聲與悲鳴,不知爲何還有愛尼森居民的鼓掌喝采。

「海上都市真是和平的好地方。」

始的話聲消失在喧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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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參·平凡魔法學園
「夠了……我要辭去學生會會長。」

學生會辦公室裏響起這句話,聲音雖小,聽起來卻格外響亮。

學生會的成員與顧問老師聞言頓時僵住。鴉雀無聲的室內,飄蕩著仿佛只要一動就會死亡的緊張感。

「雫、雫?你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在同伴與顧問的目光逼迫下,副會長——天之河光輝戰戰兢兢地問道。只見學生會長八重樫雫微微低著頭,浏海遮住臉龐,看不見她的表情。

「你問我有什麽問題?」

她的聲音就像是從地底傳出,光輝登時嚇了一跳。書記中村惠裏、會計谷口鈴、顧問畑山愛子老師也跟著一顫。

雫指著手邊的文件,面無表情地對學生會成員們繼續說道:

「問題可多了,這些堆積如山的文件,全部都是給學園的陳情書喔。很可笑吧?曆代學生會長中,應該沒有人像我一樣,收到這麽多陳情書才對。這堆都是請求修繕、更新、強化時常損壞的裝備;這一堆則是申請補充用在未經許可活動的消耗品:這一堆是替已結束的活動,申請事後許可與經費。更可笑的是有人要替某些教師與學生設立後援會,而申請的社團經費,竟然超過學園的營運費用。呵呵,你們看這封信,內容竟然是在請教『要怎樣才能從南雲手中搶走月老師?』若不回答,他就要發動恐怖攻擊喔。雖然對象和方法不同,但我也另外收到同樣內容的信,數量多達三位數呢。呵呵呵,我們學園的人還真有趣,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聽到雫連珠炮似地滔滔不絕,鈴與惠裏發出悲鳴抱在一起。她陰森可怕的笑聲,讓愛子老師嚇到腿軟。

「你、你冷靜一點啊,雫。該怎麽說呢……沒事的!你看,有我們跟著雫吧?一定會有辦法——」

「有辦法?你是要我『想辦法解決』嗎?呵呵呵,光輝真是不會說笑……我斬了你喔?」

「咿!」

光輝的心靈破碎了。請別說他是膽小鬼,因爲今天的會長大人平時累積太多郁悶情緒,隨時可能火山爆發,他會害怕也很正常。不過,雫是有常識的人,看到友人害怕的樣子,她也覺得自己只是在遷怒,便咳嗽一聲,設法恢複平靜——

這時門被打開,風紀委員坂上龍太郎雙手捧著一堆資料,臉上的表情似乎十分困擾。

「喂,雫。月老師她們似乎又在校外大亂鬥了,這堆紙是投訴信和陳情書——」

「——我要斬了他們。」

會長宣布要親自出馬,她面無表情,一手拿著愛刀,正准備走出學生會辦公室,眼神透露濃厚殺意。

「你、你要三思啊,雫!」

「小雫雫,你冷靜一點!」

「來、來人啊!快去叫治愈師來!最好是擅長療愈心靈的人!快啊!」

「坂上同學,死守門口!絕對別讓八重樫同學出去!」

只見光輝從背後架住雫,钤與惠裏從兩側抱住她的腰,愛子老師吊挂在雫持黑刀的手上,拼命地阻止她。龍太郎盡管流著冷汗,依然擋在雫前方。

「唔!放開!快放開我!那些家夥必須要被斬殺一次才行!不然他們永遠不會了解我的辛苦和胃痛啊啊啊啊啊!」

「不,被斬殺一次就會死了呀!他們還要怎麽了解雫的辛苦呢!」

光輝的意見非常合理。然而,雫平時就要幫月等人爭奪始的騷動收拾善後,而且她們各自的後援會甚至趁機搗亂,無關的學生們也跟著起哄。雫爲了收拾善後,心中的郁悶已快爆發,聽不進光輝的意見。

有好一段時間,學生會辦公室中不斷傳出怒吼、悲鳴與爆炸聲。

雫等人體力用盡,在學生會辦公室中倒得七零八落。在恢複寂靜後的房間中,雫爬起來,平靜卻強而有力地做出宣言:

「……我要舉辦學生會會長選舉。」

意譯:我真的不想幹學生會會長了!讓下一個學生會會長胃痛吧!

光輝等人出聲勸阻,雫會長卻別過頭,不理會他們。之後,雫將卓越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短短數日便將學生會選舉的程序准備好。

報名參選的人如下。

候選人一:月老師

「……我常上學生會長後——要建造密會用的學生指導室。」

爲什麽你會參選……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的表情當然僵硬抽動。

候選人二:希雅·郝裏亞

「我要創建一個由兔耳領導,爲了兔耳存在的兔耳學園!具體來說就是我與始先生的愛巢!」

怎麽可以宣告把學園化爲私有……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都出聲吐槽。

候選人三:白崎香織

「我、我會代替小雫,爲學園盡心盡力!並設立意見箱,聽取大家的意見和希望!然後和始同學兩個人一起努力!」

看來香織會長的學生會只有兩個人,她的欲望全都泄漏了……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失望地歎息。

候選人四:廢龍理事長

「主——嗯哼,妾身要指名南雲始當學生會長!學生會辦公室以後就是理事長室!不接受異議或反對——啊,住手,別丟東西!喂!是誰!是哪個人准備發出最上級魔法!」

廢龍快滾!變態龍!……不用說也知道,全體學生當然是大罵特罵;更不用說,理事長興奮得雙頰泛紅。

結果,學生會長的選舉……

全體學生指名:任命以下人物擔任學生會長,不得拒絕。

——八重樫雫。

看到公告欄上張貼的選舉結果,當選者本人目瞪口呆……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小雫不想再上學了啦啊啊啊啊!」

雫精神退化成幼兒,拔腿就逃。

「會、會長逃走了!快追!快追啊!」

「失去她的話,我們的學園就完蛋了!爲了我們光明的未來,快抓住會長!」

「人家快圍住她!絕對不能讓會長逃走!」

「通告全體姊妹!想被姊姊大人懲罰隊出動!我們要趁姊姊大人軟弱時安慰她,得到獎賞!也可以趁機觸摸姊姊喔!」

全體學生出動追捕逃亡的雫會長,肯定是因爲她很受到大家的愛戴!此情況不言自明。

之後,雫會長精神退化爲幼兒,卻持續巧妙地逃亡;學生們憑借實力與大膽缜密的戰略逐漸進逼,雙方的攻防持續了三天三夜。

見到當時學生們的實力,以及面對全體學生仍不落下風的雫會長,王國與周邊諸國的權威皆感到驚歎,雫會長建立了無可撼動的地位。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們全斬了!」

學園第一辛苦的會長——八重樫雫今天也忍受著胃痛,在學生會辦公室內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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