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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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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5 pm

「……你以爲在這種狀況下會有幾個人存活?你也看清現實吧!我們已經輸了!至于那些騎士們……這本來就是場厮殺!這也是無可奈何的吧!如果想要多一點人活下來,我們就只能答應啊!」

桧山憤怒地吼道,並用帶著憤怒的眼神,看著到現在仍不肯退讓的光輝。桧山只想要確實地存活下來。就算陷入其他人全都死光的最壞情況,只要香織和自己能活著就好。如果逃走,就像拿命賭博,能存活下來的可能性很低。

就算加入魔人一方,只需努力表現出自己的有用之處,也很有可能受到重用,到時或許可以得到香織。當然,是在戴著項圈,自由意志受到限制的情況。不過對桧山而言,他並不在乎香織是否有自由意志,只要她能成爲自己的所有物就滿足了。

桧山的怒吼,使同伴們開始被更確實的未來吸引。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雖然痛苦,卻強而有力的聲音,響遍整個房間。低沈的聲音明明很小聲,不知爲何卻非常清晰。在戰場上,那道聲音不知鼓勵過他們多少次,一直支撐著他們。無論怎樣的狀況都能做出正確判斷,毫不迷惘地下達指示。那個作爲他們榜樣的巨大背影多麽可靠。他是大家敬愛,有如父兄一般的男人——梅爾德團長的聲音響徹四周。

「唔呃……你們只要想著如何讓自己活下來就好……朝你們相信的道路前進……抱歉……把你們卷入我們的戰爭……跟你們相處的時間愈長……我愈後悔……所以,你們要活著回到故鄉……人類的事情你們不用管……因爲打從一開始……這就是我們的戰爭!」

梅爾德團長的話,並不是身爲海利希王國騎士團團長所說的,只是身爲一個男人,梅爾德·洛金斯所說的話。這是抛開立場後,梅爾德團長的真心話。他之所以會說出真心話,是因爲他明白,現在就是他命盡之時。

光輝他們呼喚梅爾德團長的名字,聽到他的話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梅爾德團長全身發出光芒,甩開僞布魯塔爾,一口氣沖上前,抱住女魔人。

「魔人……跟我一起死吧……」

「!那是……喔,你要自爆嗎?很勇敢嘛,我並不討厭喔。」

「廢話少說!」

只見光芒包覆梅爾德團長。乍看之下,很像是光輝的『極限突破』,仿佛可以看見魔力從他體內噴出;不過,正確來說並不是從身體,而是挂在脖子上、一個類似寶石的東西中噴發而出。

女魔人似乎擁有這方面的知識,看到寶石的瞬間,便看穿那是何物,甚至對梅爾德團長勇敢的行動表示贊賞。

那顆寶石名叫『最後的忠誠』,正如女魔人所說,是自爆用的魔法道具。地位處于國家或聖教教會高層的人,當然握有相當重要的情報。由于暗系魔法中,存在能在某種程度上讀取記憶的魔法,因此若身分地位高的人要到前線,都會強制攜帶這個寶石。用意是在緊急時刻,爲了不讓記憶遭到讀取,跟敵人一起自爆之用。

這正是梅爾德團長賭上生命的最後攻擊。光輝等人的聲音有如悲鳴一般,呼喊著他的名字。然而,與光輝他們相反,明明有可能被卷入自爆而死去,女魔人仍是一副從容自若的樣子。

然後,梅爾德團長身上的『最後的忠誠』更加閃耀,就在即將發動的前一刻,女魔人說:

「吞噬殆盡吧,亞布索得。」

女魔人說出這句話後,原本洋溢強烈光芒、達到臨界狀態的『最後的忠誠』,竟以猛烈的速度失去光輝。

「什麽!?怎麽會!」

仔細一看,溢出的光芒似乎正不斷流往某個方向。梅爾德團長拼命抱著女魔人,視線往那個方向看去。只見那裏有只六腳的龜型魔物,它張大了嘴,將包覆在梅爾德團長身上的光芒全部吸收而去。

六腳龜魔物名叫亞布索得。它的特有魔法是『魔力貯藏』,可以吸收任意魔力,貯藏于體內。這個能力既不能同時吸收多種屬性的魔力,也不能將魔力重新利用于不同的魔法,最多就是將魔力壓縮後,再從口中吐出。然而,它的貯藏量連上位魔法也能全部吞下,對以魔法爲主戰力的人而言,它可以說是天敵。

原本包覆梅爾德團長的『最後的忠誠』光芒急速消失,最後變成一顆普通的寶石。最終的掙紮被出乎意料的方法阻止,梅爾德團長不禁茫然自失時,一道沖擊突然襲向他的身體。那道沖擊並非很強。「什麽?」梅爾德團長低下頭,朝感覺到沖擊的部位,也就是自己的腹部看去。

只見從那裏長出表面粗糙的赤褐色刀刃。正確地說,沙塵形成的刀刃正從梅爾德團長的腹部貫穿至背後,背後穿出的刀刃上沾染鮮紅,前端正滴著血。

「……梅爾德團長!」

光輝吐出血,大聲呼喚梅爾德團長的名字。梅爾德團長聽見他的呼喚,視線從腹部移向光輝,他的眉頭呈現八字形,口中說著「對不起」,露出悔恨的笑容。

隨後,沙塵之刀被橫向一揮,梅爾德團長飛了出去,宛如人偶般失去力量,癱軟地撞擊地面。只見地上的血泊逐漸擴大,任誰看了也知道那是致命傷。遍體鱗傷的狀態還能做出那樣的行動,固然令人驚異,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次真的沒救了。

同一時間,明知來不及,香織依然立刻對遠處的梅爾德團長施放回複魔法。雖然出血量似乎有減緩,不過香織自己的魔力也所剩無幾,因此傷口完全沒有愈合的迹象。

「嗚嗚,拜托,好起來吧!」

由于魔力幾近枯竭,強烈的倦怠感令香織跪倒在地,盡管如此,她仍舊拼命施放回複魔法。

「沒想到身負那麽重的傷勢,還能站起來抱住我,不愧是王國的騎士團團長,精神值得贊賞。然而,這次真的結束了……這就是其中一條末路喔,你們決定如何?」

女魔人輕輕揮動沾滿鮮血的沙塵之刃,睥睨光輝等人。再度看到親近的人在眼前死去,除了一部分的人外,所有人都顫抖不已。他們很清楚,如果不答應女魔人的提案,下一個就輪到自己。

桧山正准備對女魔人開口,代表衆人接受提案時——

「……了。」

光輝全身無力,被馬頭魔物懸吊在空中,不過他似乎小聲地說了些什麽。他明明渾身是傷,應該沒有任何威脅性,但不知何故,桧山卻感受到無法忽視的壓力,不由得又把話吞了回去。

「啥?你說什麽?你這個僅剩半條命的家夥。」

女魔人似乎也聽到光輝的話聲,心想反正他大概也只會哇哇叫,女魔人嗤笑一聲詢問。光輝擡起頭,目光直視女魔人。

她對上光輝的目光,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他的眼睛變成白銀色,正閃閃發光。一股莫名的壓力令女魔人不禁退後幾步,她同時聽從本能的警告,對馬頭魔物下令。她下意識地認爲,現在不是顧慮收服雫他們是否有利的時候。

「亞哈托得!殺了他!」

「噜喔喔喔!!」

馬頭,不對,亞哈托得忠實地執行女魔人的命令,從兩側揮出發動『魔沖波』的兩個拳頭,想要打死吊在空中的光輝。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光芒仿佛爆炸般,從光輝的身體滿溢而出,接著化成急流,有如龍卷風似地朝天花板卷去。光輝揮動右手的拳頭,打在亞哈托得抓著自己的手臂上,喀啦一聲,輕易地粉碎了它的手臂。

「噜喔喔喔!!」

亞哈托得發出與剛才不同意義的慘叫,忍不住放開光輝。光輝的動作一點也不像負傷的人,以一記回旋踢直擊亞哈托得。

只聽見大炮似的沖擊聲響起,光輝的踢擊令亞哈托得的巨大身軀彎成ㄑ字形,以猛烈之勢飛出去,撞在後方的牆壁上。伴隨巨大的聲音,亞哈托得粉碎了牆壁,身體陷入牆內。或許是受到沖擊,身體不聽使喚,雖然它拼命想將身體從牆壁拔出,卻只是稍微動了幾下。

光輝身子一晃伸出手,落在地上的聖劍瞬間回應召喚,飛回光輝的手上。光輝瞪視著女魔人,仿佛要用目光射殺她。同時,如龍卷風卷起的光之奔流,彙聚至光輝的身體。

——這是『極限突破』的最終衍生技能【+霸潰】。

相對于通常的『極限突破』能在限制時間之內,發揮出基本能力值三倍的力量:『霸潰』則是能得到基本能力值五倍的力量。只不過,那是在極限突破的狀態下,進一步強行提升力量。以光輝現在的狀態,最多只能發動三十秒,效果結束後也會有強勁的副作用。

然而,光輝腦中完全沒想到後果,怒不可遏地地朝女魔人沖去。現在他只想幫梅爾德團長報仇——只存在複仇之念。

女魔人臉上浮現焦躁之色,指揮周圍的魔物攻擊光輝。喀麥拉發動奇襲,黑貓射出觸手,僞布魯塔爾揮舞戰棍。然而,光輝看也不看那些魔物一眼,一揮舞聖劍,便化解它們的攻擊。他發出怒吼,腳步絲毫不停,沖至女魔人身前。

「你這家夥!竟敢殺死梅爾德團長!」

「呿!」

光輝高舉聖劍過頭,毫不猶豫地揮下。女魔人咂了下舌,立刻提升沙塵密度形成護盾……纏繞光之奔流的聖劍,輕易劈開沙塵護盾,躲在盾後的她被從肩頭斜向斬下。

幸虧在制造沙塵之盾時,女魔人身子也向後退,並沒有被斬成兩半,身體卻被斜向斬出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直噴,因斬擊的作用力向後方飛了出去。

背部沖撞在身後的牆上,女魔人從碎裂的牆上緩緩倒下。光輝像是要揮掉劍上的血般,將聖劍一揮,朝女魔人走去。

「傷腦筋啊……在那種狀況竟然還能逆轉……簡直像在看廉價的戲劇呢。」

遭遇危機就會激發潛藏的力量逆轉情勢,這種老套的劇情似乎讓女魔人放棄抵抗,注視著逼近的光輝,嘴角露出諷刺的笑容。

身邊的白鴉雖然發動特有魔法,不過其傷口很深,無法立刻痊愈,光輝也不會給她時間痊愈。女魔人明自己至窮途末路,便強忍著劇痛,伸出右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墜子。

光輝看到那個墜子,臉上露出嚴肅的表情:心想她該不會想和梅爾特團長一樣自爆吧,于是一口氣沖了過去。只有女魔人死的話倒也無所謂,可是她的自爆可能會波及同伴,因此必須在發動之前打倒她!光輝揮出最後一擊,然而……

「對不起……我先走了……我愛你,米哈伊爾……」

女魔人露出愛憐的表情,注視手上的小墜子呢哺。光輝看到她的行爲,不自覺地停下聖劍。她已有承受沖擊的心理准備,沖擊卻沒有到來,女魔人感到奇怪擡起頭,發現聖劍停在自己頭上數公厘之處。

光輝臉上充滿愕然的表情,睜大了雙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女魔人。從光輝的眼中看得出他似乎發現某件事,也因那件事感到了恐懼與躊躇。

看著光輝的眼睛,女魔人正確地領悟到光輝爲何停下聖劍,報以輕蔑的眼神。而那道眼神,使光輝更加動搖。

「……真是敗給你了,你該不會到現在才發覺自己正要殺『人』吧?」

「!?」

沒錯,對光輝而言,他對魔人的認知就如同伊什塔爾教導,他們既殘忍又卑鄙,是具有智慧的魔物上級版,或是魔物進化後的存在。實際上他們也與魔物爲伍、使喚魔物,所以更加強化了光輝那樣的認知。光輝從未想過,他們與自己一樣會愛人,也會被愛;同樣會爲了某些目的拼命活著,同樣也是會爲了生存而戰鬥的『人』。或者可以說,他是無意識地不去那樣想吧……

女魔人露出愛憐的表情,呼喚心愛之人的聲音,顛覆光輝對魔人的認知。光輝無可避免地發覺,自己正要殺害的對象並非魔物,而是和自己一樣的『人』。他發覺自己正要做的事,其實就是『殺人』。

「想不到你甚至不把我們當成『人』……還真是傲慢啊。」

「不、不是……我不知道……」

「哈,是『不想知道』吧?」

「我、我……」

「來吧,怎麽了?反正這對你而言甚至不是戰鬥,只是『狩獵』吧?眼前有一只將死的獵物喔?快點狩獵啊,就如同你至今做的一樣……」

「……我、我們談談吧……只要好好談,一定可以……」

光輝放下聖劍說道。聽見光輝這麽說,女魔人對他露出打從心底輕蔑的眼神,沒有回答,而是大聲地下達命令。

「亞哈托得!攻擊那個女劍士!全隊發動攻擊!」

亞哈托得已從沖擊中恢複,它遵從女魔人的命令,以猛烈之勢逼近雫。在光輝這群人之中,雫在領袖魅力上固然不及光輝,在冷靜判斷狀況的能力上卻最爲優秀。就某種意義而言,她是最難纏的對手,女魔人才會命令魔物優先攻擊她。

其他魔物也一齊攻擊雫以外的成員。女魔人判斷與其用項圈控制優秀人才,讓他們投效己方,不如利用他們殺死光輝。這也代表,光輝最後的攻擊對她來說是很大的威脅。

「什麽!爲什麽!」

「真是沒有自覺的少爺呢,我們在做的事可是『戰爭』喔!精神不成熟卻擁有強大的力量,你這個人太危險了!無論如何我都要讓你死在這裏!快看,你不去救同伴的話,他們就要全滅了喔!」

光輝向無視自己提案的女魔人提出疑問,女魔人卻不予回應。

然後,當光輝聽到女魔人的話,回頭一看時,雫正好被打飛,身體撞擊地面。

亞哈托得原本就是連強大的魔物都無法與之匹敵、強度與衆不同的怪物。雖說它先前因爲光輝的奇襲而處于負傷狀態,但即便是『極限突破』中的光輝都被它壓著打,雫一個人根本無法對抗。

光輝臉色發白,使用『霸潰』的力量,一瞬間阻擋在雫與亞哈托得之間,在千鈞一發之際接下『魔沖波』的一擊。然後仿佛要回敬它一招似地,反手揮舞聖劍,斬下它一只手臂。

不過,當光輝踏上前,想要給它致命一擊的瞬間,就像是將先前的畫面重播一樣,光輝雙腳癱軟,整個人向前倒臥在地。

『霸潰』的時間限制已到。很不幸地,不斷勉強身體所付出的代價,不單只是變得衰弱那麽簡單,光輝的身體完全無法動彈,宛如遭到麻痹。

「偏、偏偏在這種時候!」

「光輝!」

雫爲了庇護倒下的光輝,瞄准亞哈托得斷臂的傷口揮出斬擊。傷口遭到斬殺,亞哈托得也無法不當一回事,它發出慘叫向後退。趁著那段空檔,雫一把抓住光輝,將他抛至同伴的身邊。

光輝無法動彈,同伴們則被大群魔物包圍,光是抵擋攻勢就已經很不容易。雫心想……只有靠我自己了!雫瞪視女魔人,她的眼中寄宿著再明確不過的殺意。

「……喔,看來你有厮殺的自覺呢,你反而比較適合被稱爲勇者吧?」

借由白鴉的回複魔法,女魔人似乎已經完全恢複,她動作沈穩地站了起來,對雫做出這樣的評論。

「……我才不在乎被怎麽稱呼。光輝沒有自覺也是我們的疏忽,這個疏忽的代價就由我來負責!」

雫明明知道光輝直率且固執的性格,但因爲過去他們從未真正面對『人』,所以她一直放任光輝,沒有幫他統一認知,也就是讓他有——自己在做的事是殺人——的自覺。對此雫感到自責,不由得懊悔地咬牙。

雫沒有殺人的經驗,也不想要這種經驗,可既然這是戰爭,那一天遲早會來臨,她也早有覺悟。在學習劍術時,雫也被教導傷人是多麽沈重的事。

不過,當那個時刻到來,她的覺悟卻輕易地産生動搖,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沈重得令她感到害怕,想要不顧面子和羞恥,直接放聲大哭。即使如此,雫依舊緊咬牙關,拼命地壓抑對殺人的恐懼。

雫擺出架勢,准備發動『無拍子』,她要以神速的拔刀術,斬殺那名女魔人。

然而,就在那個瞬間,雫的背上竄過一道寒意,她的本能發出強烈警告。雫瞬間一個側身空翻,從原地退開,只見黑貓的觸手貫穿剛才雫的所在之處。

「我可沒說不讓其他的魔物攻擊你喔,你的決心很了不起,但在還要應付其他魔物的情況下,你殺得了我嗎!?」

「唔!」

「我當然也會殺你喔。」女魔人一邊說,一邊詠唱魔法。

雫借由發動『無拍子』,反覆進行沒有預備動作的劇烈加速和減速,撐過魔物一波波的攻擊。她想要找尋空隙,設法接近女魔人,臉上表情卻逐漸充滿絕望。

最令雫苦不堪言的是亞哈托得已經跟上她的速度。它的巨大身軀看似笨重,眼力卻能確實地跟上雫的動作,就算雫找到空隙沖向女魔人,它也會在瞬間追上雫,揮出伴隨沖擊波、宛如轟炸的拳頭。

雫是特別強化速度的劍士職業,防禦力非常低,她基本上都是采取閃避或化解。就算只是『魔沖波』的余波,傷害也會逐漸累積,因爲她無法完全閃避或化解。

不斷累積的傷害終于令雫的動作有了些微的遲緩,這在極限戰鬥中是最致命的破綻。

「唔咕!!」

雖然雫瞬間以劍和鞘抵擋,但亞哈托得的拳頭將她的武器從中間粉碎,直接抓住雫的肩膀。

它將雫的身體與地面呈水平抛出,雫重重撞擊地面,滑行一段距離後,癱軟無力地倒在地上。她的右肩垂下,手臂朝奇怪的角度彎曲,骨頭似乎完全粉碎。攻擊的沖擊好像也貫穿了身體,每當她狼狽地咳嗽,就會吐出血來。

「小雫!」

香織用充滿焦急的語氣呼喊雫的名字。雫盡管仍握著斷劍的劍柄,也只是倒臥在地,動也不動。

這時,香織的腦中完全不考慮同伴的陣形、自己魔力即將用罄,或者自己沖過去也毫無意義,這些道理都被抹消得一幹二淨,她一心只想著『我必須到重要的好友身邊』。

香織沖動地奔了過去,由于魔力幾乎消耗殆盡,她的身子搖搖晃晃,腳步也非常不穩。即便背後有人出聲制止,卻傳不到她耳裏。她只是專注地朝著雫的方向,嘗試進行有勇無謀的突破。魔物們當然不可能放過毫無防備的香織,它們的攻擊毫不留情地蜂擁而至。

然而,那些攻擊全都被閃耀的障壁擋下,無數障壁宛如通道,在香織與雫之間排列出一條連接的道路。

「欸嘿嘿……你們兩人還是應該要在一起吧。」

制造出那條道路的人是鈴。她的臉色蒼白,右手直直朝著雫的方向伸出,所有的障壁都是爲了使香織與雫相聚。她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微笑。

钤的內心早已明白,他們已經沒救了。

所以,她想要用自己的魔法,讓最喜歡的朋友們能在一起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當然,其他同伴的防禦就相對地變得薄弱……钤在內心向其他人道歉。即使如此,她依舊爲了香織與雫,持續展開障壁。

靠著钤的障壁,香織多少受了點傷,卻仍然到了雫的身邊。她輕輕抱起倒臥在地的雫,支撐她的身體。

「香、香織……你在做什麽……快點回去,你不可以在這裏。」

「我不回去,因爲不管在哪裏都一樣,既然如此,我想陪在小雫的身邊。」

「……對不起,我無法取勝。」

「我才要說對不起呢,我只能幫你減少一點痛楚,我幾乎沒有魔力了。」

香織扶著雫,眉毛哀傷地下垂,露出微笑,替雫施加減輕疼痛的魔法。雫也用完好的左手,緊握著香織支撐自己的手,像是拿她沒辦法似地露出微笑。

這時兩人前方出現一道影子——亞哈托得。它眼中布滿血絲,俯視相互依偎的香織與雫,發出獨特的咆哮,揮下粗壯的手臂。

雖然钤的障壁不知何時張設在亞哈托得與香織她們之間,想要妨礙亞哈托得接近,但它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障壁。它確信只要自己的拳頭一揮,障壁就會像紙片般被破壞,光是破壞障壁的沖擊波,就足以粉碎香織和雫。

面對即將落下的死亡鐵錘,香織的腦海閃過各式各樣的光景,「啊啊,這就是死前的走馬燈嗎?」她的心情異常地平靜,沈浸在回憶之中,不過最後浮現的光景,卻令她的心泛起漣漪。

那是個月下的茶會,兩人單獨談話的回憶,也是自己立下誓言的那個夜晚,那時的他露出爲難的笑容,如今卻不在這裏。當他不在後,香織才明白自己喜歡他。香織至今仍相信他還活著,並追尋著他。

然而,這份念想也將在這裏結束。「結果,我又要違背誓言了。」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化成淚水,從香織的臉頰滑落。

如果與他再會,香織原本打算想要和他彼此呼喚對方的名字。

所以香織心想,至少在最後呼喚他的名字……于是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始同學。」

就在那個瞬間——

亞哈托得頭上的天花板,隨著巨大的聲響崩落。

始作俑者是竄動紅色雷光的漆黑巨樁。

就是那根巨樁穿破天花板飛了下來。

發出電流的漆黑巨樁,直接擊中下方的亞哈托得。蹂躏光輝等人的異常魔物,輕易地遭到貫穿,絲毫不受阻礙,宛如壓扁豆腐,名符其實地被粉碎。

發出紅色雷光的巨樁,維持從天花板飛出的速度插入地面,全長一百二十公分的巨樁有一大半直插入地上;而以巨樁爲中心,血肉散落一地,那是被破壞得不留原形的亞哈托得的殘骸。

近在眼前的香織與雫自然不用說,光輝等人與襲擊他們的魔物,甚至連女魔人也一樣,仿佛時間靜止,每個人都僵在原地不動。

整個空間被與戰場不相襯的寂靜支配,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麽事,只能呆呆地站著。這時有個人影從崩落的天花板跳下來。

那個人物背對香織她們輕巧地落地,踩踏在亞哈托得的殘骸上,睥睨四周。

他轉過頭,望向在自己背後相互依偎的香織和雫。

當那個人回過頭,香織與他視線交會的瞬間,身體頓時竄過一道電流。

香織原本隨著悲傷而凍結的心,不,說不定從重要之人消失的那一天起,時間就已經停止了吧。如今她的心就像被火烘烤過似地,突然釋放熱度,劇烈跳動。

「……你們的感情還是一樣好呢。」

看到他露出苦笑說道,在思考之前,香織的心已盈滿歡喜。

雖然發色、給人的印象、說話方式,以及眼神都不同。

不過香織知道,她看得出來。

是他沒錯,他就是香織堅信仍然活著,不斷找尋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

「始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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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5 pm

第四卷 第五章 無能的無雙
「咦?始同學?南雲同學嗎?咦?什麽?怎麽回事?」

聽見香織欣喜若狂的呼喊聲,站在一旁的雫頓時陷入混亂,視線來回望著香織與始。相對于香織一眼認出眼前這名一頭白發、配戴眼罩並身穿黑色大衣的人就是始,雫的理解力還沒來得及跟上現實。

不過,盡管疑惑,雫依然試著將越過肩膀回頭望著自己與香織的少年,與記憶中的南雲始重疊,不由得當場瞪大雙眼,發出一聲驚呼:

「咦?咦咦?真的假的?真的是南雲同學嗎?咦?什麽?這是真的嗎?」

「呃,你先冷靜一點,八重樫。你最大的賣點就是冷靜沈著吧?」

原本雫也和香織一樣,做好必死的覺悟,這時卻發生一連串出乎意料的事件。就算雫再怎麽冷靜,仍免不了陷入混亂,甚至忘了身上的疼痛,連話也講得斷斷續續。

始叫喚了一聲正混亂不已的雫制止她時,不經意地察覺到從上空傳來的氣息,于是擡起頭,伸出手以公主抱的姿勢接住從天而降的月。彎身將她放到腳邊後,再以同樣的方式接住隨後跳下來的希雅,讓她站到自己身邊。

最後一個落地的則是遠藤。

「喂,南雲!我說你啊!那樣會被余波震飛吧!是說剛才是怎樣?居然二話不說打穿迷宮地面,你究竟在想什麽啊!?」

遠藤不滿地抱怨,同時放眼環顧四周,就在他發現朋友們和成群魔物,正僵硬地緊盯著自己與始等人時,當場「唔喔!」地發出一聲奇怪的悲鳴。緊接著聽到一聲半帶重逢喜悅,半是責怪他爲什麽要回來的憤怒高喊:

「「浩介!」」

「重吾!健太郎!我帶救兵來了!」

聽見『我帶救兵來了』這句話,光輝等人與女魔人終于回過神,再次定睛打量始與兩名少女。

然而,始像是完全不在意周遭的視線,臉上挂著些許不耐煩的表情,迅速地向月與希雅下達指示:

「月,不好意思,麻煩你去保護那群石化的家夥。希雅,前方有個倒在地上、身穿騎士铠甲的男人,請你去察看一下他的狀況。」

「嗯……交給我。」

「收到!」

月似乎絲毫沒把周遭魔物放在眼裏,踩著悠然的步伐前進。希雅則借著驚人的跳躍能力,

一口氣飛越魔物群頭頂,在倒臥不起的梅爾德團長身邊落地。

「始、始同學……」

香織用顫抖的聲音再次呼喚始的名字,其中蘊含了萬千情緒,仿佛隨時都會潰堤,卻仍努力壓抑。重逢的欣喜自然無須多言,從中亦能感受到日益強烈的愛慕之情,伴隨著苦澀流露而出。然而,除了宛若熔岩的熱情,另一股完全相反的寒冷沁骨悲痛,同樣包含在對始的那聲呼喚中,是因爲始來到這般絕境吧。雖然香織不清楚事情的經過,但臉上的表情如實地表達出她有多麽希望始能立刻逃跑。

始回望了香織一眼,聳聳肩簡短地說道:「不會有事的,待在原地別亂動。」接著立即發動『瞬光』,身體的知覺能力隨之爆發性提升,並從『寶物庫』取出三座十字浮遊炮,有如盾牌一般配置在香織與雫周遭。

突然從虛空中出現的十字架飄浮物體,讓香織與雫驚訝地瞪大眼睛。始轉身背對她們,用堪稱傲慢的態度向原凶·女魔人開口提議。因爲女魔人還不是始的敵人,他才特別大發慈悲。

「那邊的紅發女,如果你現在立刻離開,我保證不會追過去,不想死就立刻消失。」

「……你說什麽?」

想想也是,一般人在被魔物包圍的狀態下,絕對不會做出這番發言。因此,女魔人才會不由自主地反問。始則是一臉不以爲然地再次重複:

「身處戰場,必須迅速做出判斷才行啊。我是說,現在逃走的話,我可以放你一馬。聽懂了嗎?」

女魔人再次確認自己沒有聽錯後,臉上表情倏地繃起,接著——

「殺了他!」

她伸手指向始,向魔物下達短短一句命令。

此時,由于事態發生得過于突然——尤其是愛獸,亞哈托得被莫名其妙的攻勢一擊斃命,女魔人失去冷靜,犯下了致命性的錯誤。

一方面或許是由于始的狂妄態度,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于——亞哈托得是女魔人最敬愛的上司賜予的魔物,當下卻被始踐踏在地,因而湧現出滿腔怒火。此外,始一行人打破迷宮天花板從天而降,這個超乎常理的事態更令她混亂無比。

總之,如果是平時的女魔人,應該可以做出更加謹慎的判斷,但現狀逼得她不得不孤注一擲。

「原來如此。那我可以把你視爲『敵人』吧?」

始如此輕喃的同時,晃動的空間襲向他。

他身後傳來「始同學!」、「南雲同學!」這樣充滿焦躁的警告聲。只見喀邁拉從左側襲來,始卻絲毫無以爲懼地伸出義手一把捉住,像拎著小貓咪似地將其舉向半空。

喀邁拉感到驚愕,但爲了掙脫始的制伏而不停掙紮,空間的晃動也隨之更加激烈。始見狀後,眼神滿是不以爲然地看向喀邁拉。

「喂喂,這種半吊子特有魔法是怎麽回事?雜耍賣藝嗎?」

明明應該是隱去氣息或蹤迹的特有魔法,然而喀邁拉每做出一個動作,就會讓空間産生大幅晃動,根本沒有意義。再怎麽本末倒置也要有個限度吧——始忍不住吐槽。

深淵裏,也有一些魔物具備消除氣息與形體的技能,但不管哪個都是極度棘手的隱蔽能力。與之相比,一移動就露出破綻的隱形魔法,在始看來太過拙劣。

始不但光憑單手舉起壯達數百公斤的巨大身軀,而且喀邁拉在半空中不斷扭動身體、死命掙紮,始依舊不動如山,女魔人與香織等人各個一臉愕然。

他以眼角余光瞥了衆人一眼,好像是在嫌棄喀邁拉連觀察的價值也沒有,將力量注入義手。一道「喀叽」的顫栗聲隨即響徹四周,激烈晃動的空間戛然停止,被捉住頭部的喀邁拉現身在衆人眼前。先前的威容已蕩然無存,扭曲碎裂的頭顱還握在始的手中,身體無力癱垂,一動也不動。

「不會吧……」

某人用沙啞的聲音低喃。

始將氣斷身絕的喀邁拉隨手扔了出去,再以極其自然的動作拔出多納爾。好比水從高處流往低處,自然得近乎不自然地瞄准目標。槍口對准乍看之下空無一物的虛空,然而——

砰!砰!

狙擊絕對沒有落空。

清脆的爆裂聲響起的同時,兩道劃破天空的紅色閃光不由分說地貫穿目標。空間瞬間晃動一下,從中出現頭部炸裂的喀邁拉,以及心髒被射穿的僞布魯塔爾,它們僅在半空短暫停滯後,便搖搖晃晃地墜落地面。

「你、你怎麽會知道……」

女魔人毫無自覺地脫口說出疑問。

始只是從鼻子冷哼一聲,沒有回應。即使魔物們靜止不動,但風的流動、空氣與地面的震動、視線、殺氣、魔力的流動與體溫等,全都未加隱藏地表露無遺。這些魔物看在始的眼中,就只是一塊伫立在原地的標靶。

始看都不看被自己秒殺的魔物,朝戰場——不,朝刑場邁開步伐。

接下來的展開甚至不能稱作交戰。而是一場由深淵怪物(絕對不該與之爲敵)主導的單方面行刑。

看見始不費吹灰之力殘殺魔物,女魔人愕然無語;不可能存在于這個世界的武器,讓永山等人驚訝不已、呆立原地。

魔物無視僵止不動的衆人,爲了忠實履行女魔人的命令,一個個襲向始。

黑貓從始背後屏息靠近,正准備伸出觸手時,始連頭也不回,反轉隨意垂落的手腕,握在手中的多納爾向後射擊。超越音速的子彈輕而易舉地打穿黑貓的頭蓋骨。

兩匹四眼狼完全不理會被彈飛的同伴,從左右兩側同時撲向始。只見始舉起不知什麽時候拔出的休拉克瞄准左邊敵人,再將多納爾的槍口朝向右邊敵人,幾乎以零距離將目標轟飛。

刹那之間,隱藏于斷氣四眼狼身後的黑貓,與從始背後逼近的喀邁拉聯手,射出觸手,卻未能觸及僅閃身回避的始半根汗毛。非但如此,始在電磁炮的掩護下同時擊出的一般子彈,打中地面後反彈而起,由下往上猛然轟向黑貓的下巴,賞了它一記宛如重量級拳擊手的上鈎拳。

就在黑貓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後空翻時,始使出『豪腳』向下壓踢,狠狠踹落飛撲而來的喀邁拉。

始看也不看飄在半空的黑貓,以及因腦震蕩而頭昏眼花的喀邁拉,放出致命閃光。

「咕啊啊啊啊啊!」

「吼喔喔喔喔喔!」

僞布魯塔爾發出震耳雄吼,從左右兩側夾擊始,手上的戰棍宛如死神鐮刀,挾帶著呼嘯風聲,像是要將一切擊碎似地猛然揮向始。然而,始俐落地轉身蹲低,漂亮避開右側僞布魯塔爾的攻勢,同時將其掃倒在地。接著將愚蠢地揮舞雙手、飄在半空中的僞布魯塔爾當作擋箭牌,推向它站在對面的同族。

「嘎啊!?」

這聲吼叫充滿困惑。兩只同類相親相愛地抱在一起,隨即一道閃光劃過,一並貫穿它們,當場擊斃。

此時,縱橫交錯地騰躍于半空的八只黑貓,同時向始發動攻擊。但這次並不是發射觸手,而是利用驚人的高速空中移動,以尖爪使出斬擊。

始的雙手仿佛兩只不同的生物,各自展開行動。右手的多納爾瞄准正面射擊,左手的休拉克便繞至背後。若多納爾射擊右側,休拉克就瞄准左側。多納爾越過右側腋下發動攻擊,休拉克則蹂躏前方魔物。休拉克貫穿右方敵人,多納爾則在背後的敵人身上綻開鮮紅血花。兩口電磁炮發出的潰滅閃光,絕對是朝向不同方向的目標物。

那是一種登峰造極的境界。

其動作絕非像梅爾德團長使用之王國騎士劍術、或雫的八重樫流般,曆代傳承的武術特有、精益求精的俐落動作,甚至可說十分粗糙。

然而,卻很合理。無庸置疑、近乎極限地合理。

如流水般自然地移動至敵人攻擊不易命中的位置,針對無數目標,以精細達小數點的缜密度進行判斷後,決定先後順序,采取的每個行動都必須連結至下一個行動。光是知道武術的型,也絕對無法到達這等境界。唯有累積巨量經驗,方能引導出的合理性極致,就在始的動作之中。

始的嘴角浮現出笑意。

並不是出于蹂躏敵人産生的愉悅,而是要向不講理的世界發出宣戰「要是殺得了我的話,就盡管動手試試!」那道笑意正是對一切的困難與存在,展露出生存的決心與殺戮的覺悟。

就在多納爾&休拉克子彈用盡的絕妙時機點,四眼狼與喀邁拉再度發動突擊,似乎還沒學乖。

始原地縱身躍至數公尺高的半空,接著一個翻身,在上下顛倒的世界中,俐落地轉槍。僅在短短一瞬,多納爾&休拉克便已重新填彈完畢。剛才因始毫無預警地跳躍而追丟目標,不知所措地遊移于半空的兩只四眼狼與一只喀邁拉,當場化作槍下亡魂。

魔物的血肉猶如紛飛的雪花漫天飄落。兩只僞布魯塔爾像是算准始落地的時機,揮舞著戰棍逼近。

然而,像這種老套的發展,當然對有如怪物化身的始不管用。只見始使用『空力』于半空中縱身再一個騰躍,接著像是陀螺般旋轉,同時連續擊發手中的多納爾&休拉克。

釋放出的殺氣暴風,貫穿炸裂地面的兩只僞布魯塔爾,以及從後方逼近而來的喀邁拉與四眼狼的頭部。血肉四濺的魔物們順著慣性定律,在始的腳下錯身而過,各自往前跨出幾步後,全身一軟,癱倒在地。

始悄然無聲地降落在屍橫四方、布滿血肉的交叉點正中央,再次轉槍,把取自虛空中的子彈全數裝填完成。

當始填彈完成後,冷不防地響起一陣「叽叽哇啊啊!」的奇異聲音。

始望向聲音來源,只見亞布索得正張開大口對准始,口中的純白光芒一邊發出光輝,一邊以怒濤之勢集結聚合。

那是剛才梅爾德團長那招『最後的忠誠』中蓄積的龐大魔力。雖然範圍僅限周圍數公尺以內,但具備的威力要消滅一個人綽綽有余。

強大的魔力聚集至極限,下個瞬間,便化作炮擊發射而出——

死亡光束直直射向始,沿著彈道在地面刨掘起一道裂痕。然而,始冷靜地從虛空中取出柩型大盾裝置于左臂上,同時發動『金剛』。他猶如紮根于大地的大樹般,展現出不動如山的意志,眼瞳中沒有絲毫的焦慮之色。

就在魔力的炮擊正面命中的瞬間,震耳的轟然巨響傳遞四周,空氣也爲之撼動,其威力之強大不言而喻。但正面接下炮擊的始,如同其意志所示屹立原地,沒有移動半步。非但如此,嘴角甚至揚起一抹戲谑的笑意,調整大盾角度,擋開炮擊。被彈開的炮擊則朝向——

「唔!?可惡!」

女魔人。從始毫不留情地誅殺魔物的時刻起,女魔人在危機感的驅使下,判斷必須施展大威力的魔法,于是大動作地開始詠唱。始注意到這一點,才會將炮擊轉向應該是在暗中指示亞布索得發動炮擊的女魔人,順便幹擾詠唱。

始調整大盾角度,驅趕似地將炮擊導向因突如其來的事態,而慌慌張張閃避的女魔人。光之怒濤一路破壞牆壁逼近,女魔人沿著牆邊驚慌竄逃,臉上表情看不出一絲從容。

不過,就在被始擋開的炮擊即將迫近身後,女魔人還以爲她將會自食惡果地葬身在自己指示的攻擊之下時,亞布索得蓄積的魔力完全枯竭,炮擊戛然停止。

「啧……」

一身冷汗的女魔人根本無暇理會始的咂舌聲,好不容易松一口氣時,倏地凍結石化。

就在一道炸裂聲響起的同時,一陣沖擊與熱浪掠過女魔人右頰,隱約有個白色的不明物體從眼前一閃而過。

那正是不久前還停伫在女魔人肩頭的白鴉魔物屍骸。由于炮擊未能如期命中女魔人,始爲了發泄滿腹不滿,將多納爾&休拉克分別對准亞布索得和白鴉。

亞布索得遭到能輕易追過聲音的超速子彈命中,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的死期,子彈便鑽進它張開的大口,從內側大肆蹂躏,讓其意識陷入永恒的黑暗之中。

白鴉身體炸裂、瞬間斃命,白色的羽毛夾雜著血肉飛散于四周。

遭到電磁炮余波牽連的女魔人,承受不住沖擊跌坐在地,茫然地撫摸臉頰。她臉上沾附白鴉的血肉,以及剛才那股熱浪留下的嚴重灼傷痕迹。

若攻擊的准頭稍微再偏一點……女魔人一思及此,頓時背脊一陣顫栗。

視線前方的那名男子,宛如嬉戲、或捏死蟲子般,輕松消滅以強大無敵爲誇耀的魔物軍團。那名男子隨時都可以殺了自己,此時此刻,自己的生命正握在他的手上。

理解這個事實後,一向自诩擁有堪比戰士強韌精神的女魔人,不禁全身發抖。壓倒性強烈的死亡預感,以及眼前如怪物般的不可能存在,讓女魔人感覺理智仿佛逐漸消磨殆盡。

那是什麽?爲什麽那種東西會存在?要怎樣才能從那個怪物手中活下來!?

這些思緒在女魔人的腦海中卷起陣陣漩渦。

光輝他們也是一樣。他們沒能在第一時間看出白發眼罩少年的真正身分就是始,只知道有個來路不明的家夥突然出現,毫發無傷地擊退讓他們嘗盡苦頭的魔物們。

「怎麽回事……他究竟是什麽人!?」

光輝僵止不動的身體躺在地上低聲這麽說,這也是在場所有人心中的念頭。而出聲替衆人解答的是剛才僥幸脫身,又憑著意志力回到此處的同伴·遠藤——

「哈哈,或許很難置信吧……他是南雲喔。」

「「「「「啥?」」」」」」

聽見遠藤的話,光輝等人不約而同發出愚昧的聲音。每個人望向遠藤的表情,明顯寫著「這家夥的腦袋沒問題吧?」遠藤心想「這也無可厚非啦,」不過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他只好聳聳肩接著開口:

「就說了,他是南雲啦,南雲始!那一天摔下橋的南雲。他在迷宮底部時,拼命找出活路,憑著自己的力量爬了上來。就連來到這裏的路上,他也將迷宮的魔物如雜兵般清除。真的很誇張吧?我也不敢相信……不過都是事實喔!」

「你說南雲……咦?南雲還活著嗎?」

光輝的語氣滿是驚愕。永山他們也不約而同地重新打量——當下正大展身手進行殲滅戰、強得和怪物一樣的少年……但他們依舊異口同聲否定:「他有哪一點像南雲啊?」遠藤十分理解衆人的心情,幹笑著說:「不,是真的啦。雖然整個人變了很多,不過我確認過他的狀態板了。」如此再次重申,那名少年真的就是南雲。

每個人皆一臉難以置信,茫然地眺望始大開無雙的模樣時,有個人用滿是無措與遲疑的口氣怒斥:

「騙、騙人!南雲已經死了!對吧?大家都看見了吧?他怎麽可能還活著!不要胡說八道!」

「唔哇,搞什麽鬼!就說了我已經看過狀態板,而且他本人也承認了,絕對不會錯的!」

「騙人!一定是動了什麽手腳吧?我知道了,他假扮南雲一定是別有企圖!」

「不是,你在說什麽啊?那麽做根本沒有意義吧?」

桧山緊揪住遠藤的衣領、語無倫次地說。他臉色鐵青、以非比尋常的氣勢,全力否定始的生存。站在一旁的衆人看到桧山的態度,不知所措地退縮。

就在桧山有些錯亂時,匆地被人潑了一頭冷水,這並不是比喻。大量冷水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桧山的頭頂,形成一道小瀑布灑落。大概是呼吸的時間點沒有配合好,桧山似乎有點溺水的症狀。不但被淋成落湯雞,還猛咳個不停。「到底怎麽回事?」桧山的思緒陷入一片混亂,此時,一道比冷水更加冷冽的聲音投向他:

「……乖乖待著,別礙事。」

那種高傲態度惹得桧山勃然大怒。不過,就在他將視線轉向聲音來源後,原本到嘴邊的話便全吞了回去。因爲聲音的主人·月看著桧山的眼神,冰冷就像正盯著一只小蟲子。

同時,更大的原因則在于月的美貌——她宛如以理想少女爲範本打造出的最高級陶瓷娃娃,讓桧山完全忘了當下的狀況,目不轉睛地出神凝望。

這一點,光輝他們也不例外。無論男女,大家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被眼前突然出現的美麗少女吸引。鈴更是完全看呆,發出「哇喔~」的怪聲。少女不只擁有美麗的容貌,身上還隱約散發出與稚氣外表相反的妖豔氛圍,或許也是讓光輝他們忍不住看呆的原因吧。

就在此時,大概是女魔人下達了指示,只見數只魔物聯手攻向光輝一行人。應該是和梅爾德團長那時一樣,打算把他們當成人質。畢竟若想以正當手段戰勝始,簡直可說是毫無希望,她只好采取老套的手段。

雖然鈴想即刻發動障壁,但不停使用魔法,令鈴原本狀況不佳的身體發出悲鳴。她緊抿著嘴唇,試圖撐住幾乎就要昏厥的意識……但月溫柔地舉起手,制止逞強的钤。月輕輕地摸了摸鈴的頭,鈴忍不住流泄出一聲「咦?」的聲音,停止了詠唱。

「……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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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5 pm

月僅僅呢喃了一句,盡管沒有任何根據,鈴卻莫名感到一陣安心,心想「啊,已經沒事了」,身體頓時放松下來。就連钤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這麽輕易地相信月的話,好像被一位可靠的姊姊守護著。

月從鈴的身上收回視線,睥睨著不斷揮舞爪牙、觸手或戰棍的魔物們。之後,只輕語一句後,扣下魔法的扳機:

「——『蒼龍』。」

瞬間,月一行人的頭上出現直徑約爲一公尺的藍白色球體。那是所有炎屬性魔法使都知道的最上級魔法之一,可以將一切萬物焚燒殆盡的蒼炎魔法——『蒼天』。

要在無詠唱的情況下即刻發動這道魔法,可不是尋常人辦得到的。尤其是後衛組,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只是茫然地看著頭頂上燃燒的蒼色太陽。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才最令他們感到驚訝。火光燦然的藍色烈焰忽地扭動起來,變得有如一條巨蛇,襲向正高舉戰棍准備揮落的僞布魯塔爾,將其吞噬後,連半點渣滓也不留地瞬間殲滅。

飛舞于半空中、不停改變形狀的藍色烈焰,最後終于展露出真正的形態——

一條燃燒蒼色火焰的巨龍。

全長約三十公尺的蒼龍以月爲中心,像是要保護光輝等人似地卷起身體,並高高擡起龍首。礙于足以燒盡萬物的璀璨蒼色業火,魔物們不知所措,無法接近半步時,蒼龍猛然張開颚門——

吼啊啊啊啊!!!

爆炸般的咆哮聲震耳欲聾。動搖不己的魔物身體匆地失去重力浮上半空,陸續飛進蒼龍嘴中。從魔物們即使飄在半空,仍不斷死命掙紮、企圖脫逃的這一點來看,可以確定它們並不是自殺。然而,它們直接飛進蒼龍嘴中,最後燃燒殆盡的光景,怎麽看都像是自尋死路的惡劣玩笑。

「這魔法是什麽……」

某人如此呢喃。將周圍魔物一個也不留地吸引過來,再讓其引火自焚、燃燒殆盡,對于這門超越知識範疇的魔法,光輝一行人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也無可厚非,因爲這個魔法和『雷龍』一樣,是炎屬性最上級魔法與重力魔法的複合魔法,是月自己獨創的。

順道一提,爲什麽不是使用『雷龍』而是『蒼龍』?單純是月想趁機鍛煉。在有限的空間內,使用會發出高熱的『蒼龍』時必須調整空氣,做好防護抵擋熱波,必須用到的技巧遠比『雷龍』多上更多。

光輝一行人當然不知道這些內情,于是將視線從『蒼龍』移回術者·月身上,向她尋求說明。

只是,擡頭挺胸、悠然昂立的月,在蒼藍巨龍的火光照耀下,仿佛天神降臨。衆人眼見這一幕,不由得爲之屏息,想尋求說明的話語,一句也問不出口。

有好幾個人早就被月奪去了心神……特別是钤,她心中的大叔正欣喜若狂地大聲歡呼。

另一方面,女魔人在遠處看到『蒼龍』的威儀後,在內心不悅地抱怨了聲:「怎麽全是一群怪物!」眼見魔物們陸續被驅逐,她明顯流露出焦慮,決定將目標轉向身受致命性重傷的梅爾德團長身邊的兔人族少女,與隔了一段距離、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名少女。

不過,女魔人接下來將面臨更加不合理的事態。

正打算襲擊希雅的僞布魯塔爾,被希雅旋身一揮的德盧肯打個正著,頭顱當場如彈珠般被轟飛。希雅乘著使出剛才那一擊的後勁,讓身體如同陀螺旋轉,並以滿載離心力的一擊,粉碎從反方向襲來的四眼狼頭蓋骨,輕而易舉地將其殲滅。

另一方面,香織與雫則遭到喀邁拉與黑貓的襲擊。

面對散發殺氣逼近的魔物,雫咬緊牙關,舉起攔腰折斷的劍嚴陣以待。然而,原本飄浮于周圍的十字浮遊炮仿佛要制止她,介入擋在雫與喀邁拉中間。

看到謎樣的十字架爲了保護自己移動,雫多少感到動搖。十字架較長側前端突然對准喀邁拉,發出一道轟然巨響。雫在內心大喊「這究竟是什麽!?」後,隨即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掠過臉頰、旋轉飛去,伴隨「匡啷匡啷」的金屬聲掉落地面。香織身邊出現轟然巨響後,響起同樣的金屬聲。

盡管香織與雫內心一片混亂,依舊將注意力移回來襲的魔物身上,但眼前只剩頭部碎裂的魔物殘骸……

兩人啞口無言,望向剛才發出金屬聲的方向,想要確認究竟是什麽東西。

「這是……彈殼嗎?」

「彈殼……手槍的嗎?」

香織與雫面面相觑,努力挖掘不熟悉的知識解釋這情況。當她們看到始雙手持槍大展身手的模樣後,便確信飄浮于半空、仿佛在保護兩人的十字架,應該是某種大範圍攻擊兵器吧。

「好、好厲害……始同學原來是※感○炮使啊。」

「他什麽時候變成※新○類了……」(編注:皆源自《機動戰士鋼彈》。)

由于周圍的魔物在一瞬間遭到驅逐,取回些許從容的香織與雫難得說出與兩人不搭的吐槽。事實上,兩人的對話也透過十字浮遊炮傳達給始,他更想吐槽她們爲什麽知道這個梗。不過,大概是拜月她們所賜,始的無視技能大幅獲得鍛煉,他決定不去理會。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女魔人有氣無力地嘀咕一句。不管她怎麽出招,都會被始以力量全數扭轉並粉碎,不合理的事態使放棄的念頭慢慢滲透她的內心。如今魔物也所剩無幾,不管誰來看,勝負早已一目了然。

女魔人賭上「最後一線希望!」,朝始施展出一直保留作爲逃跑手段的魔法,全力奔向四處出口的其中之一——女魔人對准始所在位置放出『落牢』。

始瞥了一眼逼近而來的灰色球體,認爲不具威脅便決定無視,專注上演最後的蹂躏劇。而後,『落牢』在始身邊炸裂,石化之煙籠罩住他。光輝他們見狀一陣屏息,香織和雫則半帶悲鳴地呼喚始的名字。

女魔人連正眼也不瞧光輝等人,終于好不容易到達其中一個出口。

然而……

「哈哈……看來已經結束了呢。」

「沒錯。」

女魔人眼前的通路深處,飄浮著一座十字架,暗黑的炮口鎖定好目標。雖然爲時已晚,但女魔人此時終于認清從向始發動攻擊的那一秒起,自己就已經被將死,不由得幹笑出聲。之後,一道冷靜得令人生恨的聲音,從女魔人背後傳來。

女魔人回過頭,眼神中寄宿著不得不放棄的無奈,只見始若無其事地從石化之煙當中走出來,又看到石化之煙被紅色波動——『魔力放射』推至其他通路,不由得仰起頭開口:

「……可惡的怪物。上級魔法居然毫不管用,你真的是人類嗎?」

「其實我自己也很懷疑。不過,就算是怪物,也挺不錯的喔。」

始半開玩笑地說完後,隔著一小段距離與女魔人對峙。女魔人大略掃視了房內一圈,不知不覺間,魔物已然全軍覆沒。女魔人再次露出苦澀的表情,低聲咒罵了一句「可惡的怪物」。

始絲毫不予理會,俐落地將多納爾的槍口瞄准女魔人。面對忽然橫亘在眼前的死亡,女魔人用仿佛領悟到死期的澄澈眼神坦然回望。

「好了,一般而言,這時候會詢問對方有沒有什麽遺言吧……但很可惜,我沒興趣聽你的遺言。比起那些廢話,能不能請你如實說明一下……爲什麽魔人會在這裏?還有,你是從哪裏得到那些魔物的?」

「你認爲我會回答你嗎?說出來後,很可能讓人類因此占有優勢吧,別瞧不起人了。」

女魔人嘲笑般嗤之以鼻,始回給她一記冰冷的眼神,沒有半點猶豫地發射多納爾,貫穿女魔人的雙腳。

「呀啊啊啊!!」

她發出悲鳴跌倒在地,其叫聲響徹魔物被消滅後、回歸寂靜的房間。始感覺得到——身後的光輝等人看見自己毫不留情的舉動,不禁咽了口口水。但他卻絲毫不以爲意,舉起多納爾對准女魔人,再次開口:

「我不管什麽人類或魔人,也沒興趣知道你們世界的糾葛。我並不是以人類的立場詢問,只不過是我自己想知道罷了,請你快點回答吧。」

「……」

女魔人咬牙強忍痛楚,怒目睨視始。看著她的眼神,始領悟到多說無益,于是闡述起自己的推測:

「不過,我大致上可以預想到。你之所以會來到這裏,是打算攻略『真正的大迷宮』吧?」

女魔人聽見始的話,微微挑了下眉。始仔細觀察女魔人的每個反應接著說:

「那些魔物則是神代魔法的産物……看來被我說中了。原來如此,魔人方面的變化,是因爲借由攻略大迷宮,取得了驅使魔物的相關神代魔法嗎……如果是這樣,難怪魔人會一邊調查、招攬勇者,一邊著手攻略大迷宮……」

「爲什麽你會……難道……」

始說出的推測似乎條條命中,表情因懊惱不甘而扭曲的女魔人,對始爲何如此清楚這件事,抱持滿腹疑惑,最後思索出一個可能性。看到女魔人的表情後,始隨即察覺到她應該是推測自己也是大迷宮的攻略者吧,于是透過眼神回應「答對了」。

「原來如此。既然和那個人一樣的話……就可以理解你那有如怪物的強大力量……這下你滿意了吧?快點動手給我一個痛快吧!我可不打算成爲俘虜喔……」

「那個人……是嗎?魔物是攻略者贈與的禮物啊……」

與其成爲俘虜,她甯願不擇手段自殺求死——女魔人的表情正如此訴說。此外,她的表情同時透露出,正因爲如此,她想要奮戰到最後一刻死去。就始的立場而言,可以聽到還有另一位大迷宮攻略者的情報,就非常足夠,女魔人對他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他的雙眸中寄宿著殺氣。

女魔人爲了發泄壯志未酬的不甘心,明知只是不服輸的嘴硬,還是向始撂下狠話:

「總有一天,我的戀人一定會殺了你!」

始聽見這句話,扯開嘴角,揚起無所畏懼的笑容:

「只要是敵人,即使是神,我也照殺不誤。如果只是被那位神明擺弄的小喽啰,不配成爲我的對手。」

至此,雙方都明白兩人之間已經沒什麽話好說,于是閉上嘴,始將多納爾的槍口瞄准女魔人的頭部。

然而,就在始准備扣下扳機時,突然響起一道宏亮的喝止聲:

「等一下!等一下,南雲!她已經無法再戰鬥了喔!沒必要殺了她吧!」

「……」

始的手指依舊抵在扳機上,臉上寫著「那家夥在說什麽啊?」的詫異,越過肩膀回望身後。光輝似乎稍微恢複體力,盡管動作還搖搖晃晃,仍然奮力站起身,再度出聲大喊:

「讓她成爲俘虜吧,沒錯,把她當成俘虜就好了!絕對不能殺害沒有反抗能力的人。我可是勇者啊,南雲也是我的同伴吧,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收手?」

這番話可以吐槽的地方實在多不勝數,始判斷根本不值得一聽後,立刻決定左耳進右耳出,接著不發一語……扣下了扳機。

清脆的爆破音回蕩室內。始釋放出的殺氣准確地貫穿女魔人的額頭,讓她瞬間死亡。

之後,寂靜籠罩四周。光輝一行人即使腦袋可以理解,但看見同班同學在眼前毫不猶豫地動手殺人,衆人不由得屏息噤聲,驚慌地伫立原地。而一行人當中受到打擊最大的成員,莫過于香織。

她會如此震驚,並不是因爲始殺人。關于這一點,香織也早已做好覺悟。畢竟在這個世界,投身戰場就是這麽一回事。之前在迷宮對付魔物,說到底就是在進行實戰訓練。

所以,香織早有心理准備,一旦與人對戰,早晚都會面臨不得不出手殺掉敵人的那一天。香織明白自己是後衛職業的治愈師,直接動手的勢必會是雫或光輝他們,到時候面對雙手染滿鮮血的朋友,哪怕只是一絲一毫,又或者僅是轉瞬之間,都絕對不能露出避忌之色——她早已下定決心。

她之所以深受打擊,是因爲始對于殺人一事,完全沒有半點忌諱、嫌惡甚至是躊躇。殺人對始而言,好像呼吸一般自然。

香織認識的始,即使孱弱、沒有反抗能力,卻仍然願意爲了別人,縱身跳進漩渦。他就是如此溫柔且強大的人。

始的「強大」絕非是暴力方面的強悍。而是隨時隨地、面對任何狀況都能「爲他人著想」的強大。所以,看到眼前的少年毫不猶豫地動手殺掉毫無反抗、失去戰意的對手,這和她認識的始實在相差甚遠,才會倍感沖擊。

正因爲是熟稔的好朋友,雫輕而易舉地察覺香織受到的強烈打擊。再加上之前雫待在日本時,香織動不動就會提起始的事,根據那些話來推測,確實不難猜出香織是受到哪方面的打擊。

雫看著一臉滿不在乎的始,一方面覺得他的變化的確太過劇烈,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始,對他做出這種指責,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因此,她什麽事也不能做,只是靜靜地緊靠在香織身邊。

然而,宛如正義感化身的勇者,當然不會默不吭聲,光輝極盡壓抑的聲音傳遍充滿寂靜的空間:

「爲什麽……爲什麽要殺了她?有必要這麽做嗎……」

始邁步朝希雅的方向走去,只以眼角余光掃過正用銳利視線瞪視自己的光輝,瞬間迷惘著該怎麽回答。但下個瞬間,又認爲自己根本沒有必要回答他,于是二話不說地決定無視。

光輝壓抑的聲音回蕩于四周,但始好像充耳未聞似地大步走向倒臥在地的梅爾德團長,以及陪伴在側的希雅身邊。

月判斷不必再保護光輝等人後,也朝著始他們走去。此時,月身後傳來心裏養著大叔的鈴呼喚聲:「啊,大姊姊!」但她完全不予理會。

「希雅,梅爾德的情況如何?」

「非常危險。要是再晚個一步,很可能就回天乏術了……我已經依照你的指示,使用了『神水』……這樣真的好嗎?」

「啊啊,畢竟之前我曾受到他許多照顧。而且,少了梅爾德後留下的缺口,就各方面來說,影響甚钜。尤其是——萬一教育勇者隊伍的負責人換成奇怪的家夥,也很傷腦筋。不過,從他們的樣子看來,梅爾德似乎也沒有做到盡善盡美……盡管如此,仍然可以確定他是個品格高尚的人。如果就這麽死去,實在太可惜了。」

在龍太郎的支持下,與同班同學一路走到這裏的光輝,直到現在依舊怒瞪著始。而始只是以眼角余光瞥向他,同時向希雅說明同意對梅爾德使用神水的理由。順道一提,始口中『奇怪的家夥』是指聖教教會的教皇伊什塔爾之類的人物。

「……始。」

「月,謝謝你答應我的請求。」

「嗯。」

就在始和希雅交談的過程中,月來到兩人身邊。始溫柔地撫摸呼喚自己名字的月臉頰,向她表達謝意。對此,月僅以視線回應「不必放在心上」,喜不自禁地笑彎眼角,自然而然地進入兩人世界。

「……你們兩個也至少看看當下的狀況吧……好了,快點回神!他們聚集過來啰。」

根本可說是病入膏盲的始和月,一如往常地再度制造兩人世界。希雅見狀用力地拍拍手,喚回他們的意識。

看來似乎增加了好幾道與光輝不同意義的怒瞪眼神……特別是從有別于光輝他們的其他方位飛射而來的視線,莫名地讓始感到一陣顫栗。

「喂,南雲。爲什麽要殺——」

「始同學……雖然我想問的事情很多,不過先讓我確認一下梅爾德團長現在的情況如何。表面上看來,傷口似乎都已愈合,呼吸也很穩定。他剛才明明受到致命傷……」

香織打斷正想開口責問始的光輝,用認真的表情蹲跪在梅爾德團長身旁,詳細地確認他的狀況,同時問口詢問。

始有一瞬間從香織投向自己的視線中,體會到一股讓人心頭涼了一大截的感覺。但他只當作是自己多心,決定先回答香織的疑問。雖然聽見香織若無其事地叫自己『始同學』……不過當下還是先假裝沒聽見好了。

「啊,那是因爲……我使用了有些特別的藥。只要服下後,即使是瀕死之人,也能瞬間完全治愈。」

「我、我從來沒聽說過那種藥。」

「當然,畢竟稀有到甚至被歸爲傳說……一般是不可能取得的。所以八重樫只要接受回複魔法就好,我會給你魔力回複藥。」

「呃、好……謝、謝謝。」

雫突然被始點名,由于她至今還無法適應眼前的始與記憶中的反差,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回應,但還是伸手接過藥,向他道謝。始並沒有將雫的反應特別放在心上,也丟給香織一瓶魔力回複藥。香織慌慌張張地伸手順利接住藥瓶,向始道謝後,將內容物一飲而盡。隨即,類似力保○達的味道在口腔內散開,魔力正一點一滴回複。只要香織補充魔力後,就能馬上治愈其他成員了吧。

總之,知道梅爾德團長沒事後,香織等人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松了口氣。這時,光輝再次開口:

「喂,南雲,梅爾德團長的事,我在這裏向你致謝。不過,爲什麽要把她——」

「始同學,謝謝你救了梅爾德團長。也謝謝你……救了我們。」

香織再次打斷光輝的話,光輝露出十分微妙的表情。

然而,她絲毫不理會光輝,視線自始自終都只盯著始一個人。盡管香織承受的打擊就和始的改變一樣劇烈,但有些事她無論如何都想告訴始。她感謝始救了梅爾德團長與他們,並走到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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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6 pm

香織爲了壓抑有如海嘯般傾泄而出的情感,兩手緊緊揪住衣擺,淚水卻未能忍住,潸然滑落。

嗚咽聲不停從香織的喉嚨流泄而出,爲了確認站在眼前的始不是幻覺,她的視線片刻不曾離開。雙瞳噙滿情感的晶瑩水滴,猶如收羅了數萬星子。

香織的雙瞳泛著閃閃波光,粉色雙唇微微顫抖,輕聲訴說:

「始同學……謝謝……嗚……謝謝你還活著。那個時候無法保護你……嗚……對不起……嗚……」

由于早就察覺到香織的心意,不只是雫,就連其他女生成員,都紛紛投給她溫暖的目光;男生當中,隱約發覺香織心意的永山和野村也露出同樣眼神,近藤他們一臉像是吃到黃連似的表情。至于光輝和龍太郎,兩人並不知道香織的心儀對象,臉上一陣茫然。完全是遲鈍男主角最佳寫照的光輝,以及肌肉腦袋的龍太郎,讓雫的辛勞淺而易見。

希雅露出寫著「唔,難道是新的情敵?」的嚴肅表情;月則是比平常更加面無表情地直直注視香織。

而主角本人始,一開始只是靜靜地凝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香織,不過就如同從遠藤口中聽到的——自從那天以來,香織無時無刻不想著自己。明白這一點的始,頃刻後換上難以言喻的表情。

雖然之前曾在向月述自己的遭遇時,順便提及香織,但那已是在深淵時的事。老實說,一直到在【烏爾鎮】與愛子他們重逢的這段期間,他早把香織的事忘得一幹二淨。因此,知道香織強烈地想念著自己時,始不由得湧上一股罪惡感。

始先是露出像是傷腦筋、又像是遲疑的表情,最後轉成了苦笑回應:

「……該怎麽說呢,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沒有馬上和你聯絡。不過,就像你看到的,我活得很好,你不必道歉……那個……就是……不要哭了。」

始望向香織的眼神中,和往昔說著「你能保護我嗎?」當時一樣,染滿爲香織著想的溫柔。

看著始的眼神,香織不禁回想起彼此訂下約定的那一晚,胸口頓時百感交集。這份情感使她難以自制地哭了出來,順勢撲進始的懷裏。

面對賴在自己胸前號啕大哭的香織,始一臉不明所以,只能避嫌似地將雙手舉起,完全無計可施。如果是其他同學黏著他,他絕對會二話不說,不耐煩地把人扔出去,或是使出膝擊把人踢昏。可是,感受到香織如此純真且未曾改變的心意,再加上墜落深淵前的種種往事,始實在無法狠下心推開她。

然而,始又不敢當著月的面,伸手抱住其他女人,只好像是被槍口抵住的受害者一般,將雙手舉高,放任香織繼續哭泣。采取這種半吊子的因應措施。非常不符合始的作風。

站在一旁的雫,投向始的視線仿佛在說:「我的好朋友正在哭泣耶!快點抱緊她啦!」不過,始同時也接收到月不發一語投射過來的視線,根本無法動彈。

無可奈何之下,始只好稍微退開一點距離,試著輕輕拍了拍香織的頭安撫她。始如此笨拙的舉動十分難得。

「……香織真的很善良呢……可是,南雲殺了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喔,有必要和他好好談談才行。香織也適可而止吧,最好快點離開南雲身邊。」

永山隊伍立刻朝光輝射出蘊含「你也識相一點吧!」的責難眼神。都已經這種時候,這個男人似乎尚未發現香織的心意。只見他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睥睨始,同時試著將依偎在始胸前的香織拉開。

他只是因爲看不慣香織和始有肢體碰觸呢?或是覺得讓香織待在殺人犯身邊太危險……大概兩者都有吧。

「喂,光輝。南雲同學剛才救了我們耶?那種說法未免太過分了吧?」

「可是,雫,那個女魔人已經失去戰意了,根本沒必要殺她。南雲的所作所爲絕對不能被原諒!」

「我說光輝啊,你也適可而止吧?說到底……」

光輝的口氣讓雫的眼神顯現愠色,出聲反駁。永山他們一頭霧水,只能手足無措地不斷來回望著兩人;桧山等人則是因爲原本就看不慣始,便開始替光輝助陣。

衆人針對始行動而展開的爭論漸趨白熱化。此時的香織已經從始的胸口退開,並擦幹眼淚,只是剛才因始的態度而受到的打擊至今還未褪去。她像是在思忖什麽事,表情凝重地陷入沈默。

這時,傳來一道有如朝著光輝他們當頭潑下一桶冷水的聲音,所幸這次只是比喻。

「……真是無聊的一群人。始,我們走吧?」

「啊~嗯,也好。」

發出這道讓人忍不住想用絕對零度來形容的冷冽聲音,以一句「無聊」狠狠甩開光輝一行人的正是月。其音量不過是呢喃的程度,卻格外清晰地傳遍四周,無關乎光輝等人的喧騰。靜寂瞬間籠罩現場,光輝一行人不約而同地望向月。

始原本就只是因爲聽了遠藤的話後,爲了履行道義上對香織的責任,才會來到這裏,這下目的也已經完成。因此,始順從地跟隨牽著自己手的月,正准備走出房間。希雅也注意著周圍的動靜,追了過去。

一看到始他們准備離開,光輝一如預期,立刻出聲叫住他們:

「等一下!我的話還沒說完。如果沒有聽到南雲真正的想法,我就無法把你視爲同伴!再說,你又是誰啊?雖然很感謝你出手相救,可是居然對初次見面的人說什麽無聊……未免太失禮了吧?我們到底哪裏讓你覺得無聊了?」

「……」

光輝再度抛出脫線的發言。雖然內容一如往常地正確無誤,但如果比照當下的現況,會讓人忍不住回他:「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想想吧!」事到如今,若說他是受了什麽詛咒,恐怕也不奇怪。

月早已經和光輝他們劃清界線,仿佛認爲雙方連對話的價值也沒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光輝對于月的態度感到有些惱火地蹙起眉,但隨即重新堆滿平時面對女生時露出的溫柔微笑,再次對月開口。

始覺得要是再這樣下去,不但會沒完沒了,還可能惹怒月,于是一臉不耐煩地歎了口氣,決定代替月稍微回答:

「天之河。我們沒有義務與責任一一回應,以各方面來看、存在本身就有如一場笑話的你。只是再這麽下去,你又會繼續死纏爛打,只好容我做出幾點指責。」

「指責?你是說我錯了嗎?我只是站在身爲人的立場,說出理所當然的事吧!」

看到始一臉打從心底感到不耐煩的表情,光輝不悅地出聲反駁,始則是不予理會地繼續接著說:

「別再掩飾了。」

「你沒頭沒腦說什麽……」

「你並不是因爲我殺了那個女人而生氣,而是看到有人死掉覺得反感罷了。可是,那個女人殺害了騎士團員,甚至差點殺了你們,結果你居然跑來責怪我殺了她,你自己也很清楚找錯對象了吧。于是,你把論點轉向我殺了一名毫無抵抗的敵手對吧?因爲我讓你看見自己一直回避的事,因爲我輕而易舉地辦到你做不到的事情……這不過是遷怒罷了,你還裝作一副高談正義的模樣。更差勁的是,你對此毫無自覺。依舊是老樣子,宛如呼吸般,自然地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解釋。」

「才、才不是!不要自以爲是地胡說八道!你殺害毫無抵抗的人是事實吧!」

「殺掉敵人哪裏不對?」

「什麽!?還問哪裏不對,那可是殺人耶!當然不對!」

「……我不打算和你爭論,就到此爲止吧?我對于敵對之人,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當雙方敵對的那一刻起,除非有明確的理由,否則格殺勿論。這無關乎善惡、或有無抵抗。我只是切身體會到一旦心軟,等于找死。這是我在地獄深淵培養出的價值觀,無意強迫別人認同。不過,如果因爲看不慣我的觀念,而想阻擋我的話……」

始瞬間拉近距離,將槍口抵在光輝的額頭上,同時發動『威壓』,布滿四周的濃烈殺意有如大瀑布的水壓一般傾泄而下。

光輝一行人頓時屏息。即使是速度最快的雫,光輝的雙眼依然能夠捕捉到她的動作,然而,他完全察覺不到始剛才的行動,臉上染滿顫栗之色。

「即使曾經是同學,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

「你、你……」

「別誤會了,我並不是回來歸隊,也不是你們的同伴,只是來履行對白崎的道義責任罷了。離開這裏後,從此分道揚镳,我走我自己的路。」

始說完後,睨了一眼無可辯駁、一臉不甘心的光輝,並將多納爾收回槍套。永山等人只是用複雜的眼神望向解除『威壓』、深深地歎了口氣的始,不過光輝似乎還是無法接受,又打算繼續說些什麽。但散發不耐煩氛圍的月,此時抛出一句尖酸刺耳的話,打斷光輝:

「……奮戰的人是始。輸給恐懼而逃跑的喪門犬,沒有資格說三道四。」

「什麽!居然說我逃跑……」

始他們能夠正確地降落在那個地點並非偶然。事實上,當他們正好在上一層移動時,感覺到龐大的魔力洪流,始察覺到那正是光輝一行人,于是動用所有感知系能力探索樓下的氣息,再以煉成和Pile Bunker貫穿天花板。

而那時候感覺到的魔力洪流正是光輝的『霸潰』。根據力量規模大小來看,始等人明白,那個狀態下的光輝,應該足以殺掉女魔人。所以,綜合之後的現場狀況,他們立刻看穿——光輝遲遲不敢動手殺人,才會讓衆人陷入絕境。

光輝正想開口反駁時,一道寓意深遠的聲音忽地插進對話:

「別說了,光輝。」

「梅爾德團長!」

梅爾德團長似乎是在不久前恢複意識,一直靜靜聽著衆人的談話。或許是還有些恍惚吧,梅爾德團長甩甩頭,試圖讓思緒清醒過來,同時支起身。接著,看向腹部等原本應該受了傷的地方,疑惑地側過頭。

香織簡短地向梅爾德團長說明剛才發生的事。他得知自己是靠著珍貴的藥才奇迹似地獲救,而且救他的人還是始,他衷心地爲了始還活著感到欣慰。

梅爾德團長開口感謝始出手相救,同時猛然跪落地面,爲了當時沒能救他的事向始賠罪。始見狀後,坐立難安似地接受了梅爾德團長的道歉。

其實始沒有放在心上,梅爾德團長那句「我一定會救你」,也早已被遺忘在他記憶的彼端……但面對磕頭賠罪的梅爾德團長,始也頗識大局地配合一下。

與始談完後,梅爾德團長轉而面向光輝,用與剛才對待始相同的態度,向光輝道歉。

「梅、梅爾德團長?爲什麽梅爾德團長要道歉?」

「這是理所當然的。我身爲你們的教育負責人,卻沒有教你們身爲戰鬥者最重要的事——也就是殺人的覺悟。我原本打算等時機成熟,佯裝成意外,故意挑釁盜賊,趁機讓你們體驗殺人……因爲這是參加人類與魔人戰爭時,絕對不可或缺的環節……然而,跟你們相處得愈久、聊得愈多,我漸漸感到迷惘……讓你們經曆那種事,真的好嗎?如果站在騎士團團長的立場來考量,或許應該趁早教會你們……但我總想著再等一陣子、再等一陣子、等度過當前的關卡,一延再延,結果導致了這次的事件……看來我也是個半吊子,是個失職的教育者。都是因爲我,害你們差點喪命……對不起。」

梅爾德團長說完,再次深深低下頭,光輝他們手忙腳亂地連忙出聲安慰,看來梅爾德團長爲了光輝他們操透了心吧。想必是在身爲團長的使命,以及私人感情的天秤兩端之間,來回擺蕩了很久。

梅爾德團長是王國的人民,也是聖教教會的信徒。因此,被稱作『神之使徒』的光輝等人與魔人對戰,不僅理所當然,更是一大光榮——他會有這種想法也沒什麽好奇怪的。盡管如此,當他對學生們參戰的事感到疑惑時,該說是善良,還是溫柔呢?如同始所言,應該說他是個品格高尚的人。

聽到梅爾德團長的內心話後,光輝陷入沈默。

似乎是因爲聽到在不久的將來,自己也不得不動手殺人後,頓時回想起剛才差點殺了女魔人時的那份恐懼。同時,就算對手是盜賊,終究還是活生生的人,居然只爲了訓練,就打算讓光輝殺掉那些人,梅爾德團長的這番話,也讓光輝大受打擊。他想不透,如果只是盜賊,衆人的力量便足以壓制對方,爲什麽還要特地殺害……

另一方面,香織同樣沈默無語,卻不是因爲聽到梅爾德團長的發言,而是一直在思考始的話。

在地獄深淵培養出的價值觀,只要是敵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掉,即使對象是同學也一樣……以前的始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不過,這也證明了始剛才的殺意是認真的。過去那個爲了他人挺身而戰、善良的始,如今即使面對香織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顯露殺氣。自己認識的始和站在眼前的始,兩者的差距讓香織的內心困惑動搖。剛才爲香織著想時的始身上,散發出與過去相同的感覺,難道只是她的錯覺嗎?一思及此,香織不禁感到一陣不安。

就在香織暗自思考這些事時,不經意地感應到一道目光。香織望向視線的來源,眼神正好對上金發紅眼美少女。就連香織都會忍不住出神凝望的那名美少女,正用毫無感情的雙瞳定睛觀察香織。

香織回想起少女和始看似相當親昵,也被勾起好奇心回望。兩人就這麽相視了好一段時間。

「……哼。」

「唔……」

然而,月率先別開眼神,結束了這場大眼瞪小眼,同時附上一聲嘲笑。

香織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因爲她領悟到那聲嘲笑背後隱含的意義——「如果心意因這點小事就動搖,還不如趁這個機會把始忘掉。」

月當然早就從香織的態度當中,推測出她對始的看法。當月聽說即使始墜入深淵,香織依舊深信始還活著、持續努力時,原本還以爲或許會出現一名強大的情敵,甚至在心底嚴陣以待,准備好好迎戰!

不過,實際見到香織後,看到她只因始變得和以前不同,便感到困惑與不安,甚至往後退縮了一步。她的反應以人類而言,可說是理所當然……但月只會認定她是個不足爲懼的對手。

你不配當我的敵人。從今以後,始就是我一個人的。對始而言,最『特別』的就是我!月的言外之意,仿佛如此宣告,讓香織不由得滿臉通紅。這種反應究竟是因爲羞恥還是憤怒?盡管如此,香織依然無法反駁,她愈來愈看不清始這個人。月與香織的初次交手,看來是月占了上風。

光輝一行人的氣氛變得十分微妙。始只以眼角余光掃了他們一眼,便帶著希雅與月,回收Pile Bunker的樁子等幾樣物品後,准備從打穿的縱向大洞離去。

光輝等人注意到這一點,跟上始他們。這是遠藤提議的,畢竟所有人都已經精疲力盡,在到地面前的這段期間,還是搭著始他們的便車前進比較保險。于是由梅爾德團長出面拜托始,並取得他的同意。

前往地面的路上,始臉上寫著「不要擋路」,將遇到的魔物一個也不留地輕松瞬殺,光輝一行人再次切身感受到始令人驚愕的強大力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不盡相同,難以相信眼前這個人真的曾在過去被稱爲『無能』。

桧山一臉鐵青地睨視著始,近藤他們紛紛向他投以嫉妒的目光。永山等人不由得流露出感歎的眼神,只是一想到始明確地說了和大家不是同伴,臉上表情便顯得相當複雜。

近藤他們近距離地見識到始的實力後,盡管感到畏縮,卻還是無法完全抛開過去對于始的想法。永山他們一直都知道桧山等人過去是怎麽對待始,卻裝作視而不見,似乎因此多少感到自責。始不把他們當作同伴,或許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察覺到同學們正從身後投來各式各樣的視線,始完全視若無睹,自顧自地走著。

半路上,钤內心的大叔魂大肆騷動,一下子找月攀談,一下子又不停追問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領悟到兩人不太想搭理自己後,將目標轉向希雅的巨乳與兔耳,結果被雫以物理性手段制止;而近藤他們對于月和希雅的不良居心昭然若揭,拼命找兩人攀談,卻被完全無視。即使如此,他們仍不死心地糾纏不休,最後甚至未經同意,就打算伸手碰觸希雅的兔耳,結果被始射出的大量橡膠彈打得滿頭包……即便一路上大小事件不斷,一行人終于順利抵達地面。

香織直到現在仍低頭苦惱,雫擔心地緊跟著陷入思索的香織,靜靜凝望她。然而,此時發生一件足以將香織的煩惱全部轟至九霄雲外的沖擊事件。是個對喜歡始的女生來說,絕對無法坐視不管的事態。

那件沖擊事件就發生在一行人甫穿過【奧爾庫司大迷宮】入口大門的瞬間。

「啊!爸爸!歡迎回來——!」

「唔!是缪啊。」

一名稱呼始爲爸爸的小女孩登場。

四周充斥著冒險者與商人們的喧騰,但缪活力飽滿的聲音完全未被掩蓋,清晰地傳來。這也讓周圍的戰鬥專家,以及忙著吆喝的商人們會心一笑,眼神柔和了幾分。

缪踩著「跶跶跶跶!」的可愛腳步聲,直直奔向始,並借著跑向始的力量,猛然飛撲進始的懷裏。她大概做夢都沒想過始會漏接的可能性吧。

如果是老套的劇情發展,始的腹部應該會遭到有如火箭撞過來的少女頭錘攻擊,痛得在地上打滾,然而可惜的是——始的肉體並沒有那麽孱弱。反而該說,爲了避免缪受傷,始巧妙地化解沖擊,同時牢牢接住她。

「缪,你來接我啦?缇奧呢?」

「嗯!缇奧姊姊說爸爸差不多要回來了,所以缪就來接爸爸了。缇奧姊姊啊……」

「妾身在這裏。」

一名黑發金眼的妙齡女子撥開人潮現身。無須多言,來者正是缇奧。現在人潮這麽多,什麽時候走散都不奇怪,缇奧卻還離開缪的身邊,始忍不住指責她:

「喂喂,缇奧。你不應該在這種人擠人的地方,離開缪的身邊吧?」

「我一直都待在可以看到缪的地方呀。只是因爲附近有些居心不良之輩,我又不想讓缪看到殘酷的畫面。」

看來應該是有些愚蠢之徒打算誘拐缪吧。由于缪是海人族的小孩,爲了避免太引人側目,來到這種公共場合時,始都會讓她戴上兜帽。因此才會有一些不法之徒,不知道缪是受到王國保護的海人族小孩,而動起歪腦筋。她兜帽下露出的臉龐盡管稚氣,卻相當端正,這張十分惹人憐愛的臉龐或許也是招來觊觎的原因。雖然不知道歹徒的目標究竟是贖金,還是缪本身。

「原來如此。那也沒辦法……結果呢?那些自尋死路的人在哪裏?」

「哎呀,主人,妾身已經好好教訓過他們了,您冷靜一點。」

「……啧,算了,無所謂。」

「……你到時真的有辦法跟這孩子道別嗎?」

始挂著陰森的笑意詢問犯人的下落,不過缇奧一眼就看出始打算動手殺了對方,于是口氣半帶驚愕地制止他。明明一開始被叫爸爸時,始還打從心底感到厭惡,現在倒是當得很得心應手。到了【海上都市愛尼森】,始真的有辦法好好跟她道別嗎……比起缪,始反而更讓人不安。

光輝他們聽著始和缇奧的對話,各個啞口無言地心想:「始不只是變強,居然已經當爸爸了!」尤其是男生,他們自然地將視線投向月、希雅與突然出現的黑發巨乳美女,表情明顯想入非非,滿腦都在吐槽始:「到底累積了什麽樣的經驗啊!」

衆人此時此刻的驚訝程度,或許遠勝于剛才在迷宮看到始所向無敵的英姿。

只要冷靜思考後就能知道,在失蹤四個月的期間,生出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孩,根本不可能。不過,各種沖擊事實累積在一起,再加上光輝他們才剛剛從連番戰鬥與絕望死境中曆劫生還、失去了該有的冷靜,才會發生如此完美的誤會。

此時,從瞠目結舌的光輝一行人當中,有道人影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正是臉上挂著笑容,眼神卻完全不帶半點笑意的……香織。香織踏著蹒跚的步伐走向前,突然睜大眼瞳,一把揪住始喊道:

「始同學!這是怎麽回事!?她真的是始同學的小孩嗎!?和誰生的!?是月小姐嗎!?希雅小姐!?還是那邊的黑發女人!?難不成還有其他人!?你到底讓幾個女人懷孕了!?回答我!始同學!」

香織揪住始的衣領、身體顫抖搖晃,思緒完全陷入錯亂。盡管始連聲說著「你誤會了!」並企圖掙脫,香織卻依舊緊緊揪住始不放,力道之大讓人不禁想吐槽——她究竟是從哪裏擠出那股蠻力的。雫連忙從香織身後架住她的雙臂,試圖拉開她,同時出聲制止:「香織,冷靜一點!那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啦!」,但香織完全充耳不聞。

就在一片兵荒馬亂之際,周圍傳來憲憲率率的竊竊私語——

「那是怎麽回事?捉奸嗎?」

「好像是明明已經有了正宮,卻還讓其他女人懷孕呢。」

「還不只一、兩個人耶。」

「聽說同時讓五個女人懷孕喔!」

「哎呀,我聽到的是男生大開後宮,讓幾十個女人懷孕了耶?」

「可是正宮好像一直被蒙在鼓裏。」

「原來如此……結果今天東窗事發啦?」

「後宮啊……太令人羨慕了。」

「男人喔……真是該死。」

看來,始被當成明明已經有老婆,卻大開後宮,讓幾十個女人懷孕,還一直隱瞞正宮的鬼畜混蛋。始以眼角余光瞥了依舊全身顫抖、不停搖晃自己的香織後,擡頭望著天空,伸手摸了摸歪著頭、不明所以的缪,並深深地歎了口氣。

香織滿臉通紅地將臉埋在雫的懷中,如果地上有洞,她一定很想立刻鑽進去。她取回冷靜後,發現自己認真地大喊著根本不可能的事,羞恥心瞬間破表。「沒關系的~~乖喔,乖喔。」這樣輕聲安慰她的雫,其身影完全就是一位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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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6 pm

始一行人離開迷宮大門後,來到城鎮出入口附近的一處廣場。就在始身爲男人的身價大漲、社會評價卻暴跌後,始前來向洛亞分部長報告委托達成的消息。兩人簡短地交談了幾句,由于始的八卦傳得沸沸揚揚,他決定盡早出城。始原本就只是爲了將伊爾瓦的信送到洛亞手上,才會特別繞過來,並不需要添購什麽旅行用品,所以立刻離開也沒關系。

至于光輝他們成隊跟在正准備離去的始一行人身後,則是因爲香織一直跟著始。盡管香織現在依舊羞恥得擡不起頭,仍努力在腦海中思索該怎麽做才好。要就這樣和始分開,還是要跟著他一起走?以香織的心情來說,她想要跟著始。好不容易才與心儀之人重逢,任誰都不會想再分開。

然而,她遲遲無法明確地下定決心。一方面是因爲脫離光輝隊的罪惡感,另一方面則是改變後的始,造成她內心動搖。而且,自己的不安不但被人看穿,甚至遭到嘲笑,這也是殺傷力十足的一擊。

就像月察覺到香織的心意一樣,香織也看得出月對始抱持的強烈愛意。

然而,如同一根尖刺、最傷香織內心的事實是——始也把月當成特別的存在。

被相親相愛的兩人中一方嘲笑「反正你的心意不過是這點程度」,香織也不由得懷疑起自己動搖的內心,以及對始的心意強弱。

自己的心意是否比不上月?事到如今,繼續喜歡始,會不會只是徒增他的困擾?更重要的是,自己敢不敢正視現在的始?她會不會只是喜歡過去的那個始?

再加上月擁有的非比尋常強大實力,以及身爲夥伴、那威風凜凜的一舉一動,香織根本……完全被比了下去。

簡單來說,不管身爲女人、術者或是對始的心意,香織全都對此喪失了自信。

她遲遲無法擺脫迷惘,就在始一行人即將離去時,忽然出現一陣危險的不明氣氛。注意到這一點的香織擡起頭,只見十名左右的男子擋住始他們的去路。

「喂喂,你們打算去哪裏?把我們的同伴打得鼻青臉腫、不成人形後,連一句道歉也沒有嗎?啊!?」

一名外表汙穢、全身武裝的男子如此說道,並直盯著缇奧,扭曲的表情讓人看了就反感。應該是剛才打算誘拐缪的歹徒同夥吧?他大概是想來報複,好替同伴討回顔面。不過,從男子猥瑣的視線中,明顯能看出他的目的並不只是報複,另外別有所求。

遇上有如瘋狗亂咬人的低級男、對方故意找麻煩的老套發展,始一行人不禁感到無言又傻眼。男子似乎將他們的反應誤解爲害怕得說不出話來,于是這群男子(推測過去應該是傭兵)更加猖狂。

男子們的視線緊盯著月與希雅。她們暴露在像是舔舐皮膚的視線下,打從心底感到倒胃口似地躲到始背後。男子們果然又把這個舉動誤解爲害怕,恐嚇被月她們圍住的始。

「小鬼,你應該明白我們的意思吧?不想死的話,就留下女人,快滾吧。別擔心,等她們好好道完歉,我就會把人還給你了。」

「不過那個時候,她們應該也不成人形了吧。」

男子們迸出刺耳的笑聲,到底有哪一點好笑?其中一個男人甚至也把缪當成發泄性欲的對象看待,在他嚇到缪的瞬間,就決定了他們的命運。

一如往常,一陣無與倫比的龐大壓力襲向男子們,甚至讓人不禁有種連空間都隨之顫動的錯覺。光輝被男子們不堪入耳的發言惹怒、挺身而出,結果也被卷進壓力中。此景映入始視野角落,但他並不以爲意,自顧自地朝男子邁開步伐。

事到如今,男子們才發現自己招惹到絕對得罪不起的對手。盡管他們連忙想要道歉,身體卻因承受壓力,整個人趴伏在地,甚至連說話都沒辦法,更不用提道歉了。

而始似乎也不打算讓他們再有機會開口。既然敢對缪懷有不良企圖,甚至嚇到她,始決定要讓這群男人從此生不如死。

稍微減輕壓力後,始命令所有人跪成一列,接著從最旁邊開始,依序射穿他們的男性象征。這種有如惡魔般的手段,始執行起來卻毫不猶豫。

始的反擊實在太沒人性,光輝他們簡直嚇傻了,紛紛往後退去。尤其是永山等男生們,全都臉色鐵青,雙手搗著褲裆。

始以眼角余光瞥了驚愣不已的光輝他們一眼後,走了回來,月她們立刻迎上前去開口:

「真不愧是主人,出手還是一樣毫不留情呢。雖然他們是女性公敵,但妾身都不禁有些同情他們了。」

「難得看你如此動怒呢~看來你的過度保護又提升至新境界了。」

「……嗯,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不過始會生氣,一方面也是因爲我們啦。」

「咦!?也包括我嗎?嘿嘿,始先生真是的……謝謝你~」

「……月總是能一下子看穿我的心呢。」

「……嗯,因爲我一直注視著始啊。」

「月……」

結果,始和月再度進入兩人世界,希雅見狀,隨即出聲吐槽;缪則是不甘被冷落,而撲向始;缇奧說出變態發言後,被始冷眼以對,讓她亢奮不已。以始爲中心交織出的光景正映照于眼前。

香織定睛凝望將缪抱在手上逗弄安撫、同時被月她們團團圍住的始。

剛才的那幅畫面——

始果然毫不遲疑地使用暴力,那是他和過去最大的不同之處。乍看之下,就好像否定掉過去始溫柔善良的一面。

不過,剛才始之所以感到憤怒、使用暴力,究竟是爲了什麽?正是爲了依偎在他身邊,愉悅、開心地笑著的月等人。

說到底,如果是個失去溫柔之心的人,有辦法被那樣的笑容包圍嗎?那麽小的孩子有可能把他當成父親一樣親近嗎?

此外,香織爲始的改變而産生動搖,便遺忘了一件事——始不就是爲了告訴香織自己還活著,讓香織放心,才會再次潛入迷宮嗎?而且,他不但爲了香織潛入迷宮,也沒有對其他人見死不救。甚至救了身受重傷的梅爾德團長,還交代同伴保護他們。

香織發現始之所以毫不躊躇地使用暴力、對敵人下手絕不留情,就是爲了確實地守護某個重要之人。其中當然也包括他自己的性命,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始的每個行動都蘊含爲某人著想的心意。包圍始那群女孩的笑容,正是最佳的證明。

香識試著幻想——始失去了發色、右眼和左手臂,他過去一定是在超乎想像的嚴苛環境中努力求生吧,身心鐵定一再經曆幾乎快要崩潰的時刻。不,或許……因爲已經崩潰過,才會有如此巨大的改變。盡管如此,始依舊走在能夠被那些笑容圍繞的道路上。

這道事實吹散原本籠罩在香織內心的迷霧,仿佛聽到最後一塊拼圖嵌入的聲音。究竟有什麽好迷惘的?『始』就在眼前,她心儀的男人就在眼前。這名盡管被稱爲『無能』,依然從地獄深淵爬了上來,獲得許多力量,前來拯救自己的男人。

有改變的地方,當然也有沒變的地方,這十分正常。人本來就會隨著時間、經驗與邂逅慢慢改變。既然如此,何必感到畏懼?何必失去自信?又何必退縮?

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待在他的身邊慢慢去了解就好。就仿若至今爲止,在那間教室裏做的事一樣。

自己的強烈心意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就算加入圍繞著始的那個圈圈,也沒什麽不好!絕對不會再讓人嘲笑自己的愛意!

香織的眼眸中寄宿著決心和覺悟。站在她身邊的雫,看到好友的變化後,臉上不禁泛開笑容,接著輕輕地推了香織的背。香織的雙眼中,懷有遠勝過往的『強韌』,她滿懷感謝地對著雫點點頭,邁步走向另一處戰場。沒錯,正是女人的戰場!

始一行人注意到走向他們的香織。始原本以爲她是來送行,但身邊的月低喃了聲「唔?」明顯露出戒心,同時挑了挑眉。希雅同樣驚呼了一聲「哎呀?」,興致盎然地看著香織,缇奧則是煽風點火般地說:「喔喔,根本是修羅場啊~」

看來這並不只是單純的送行。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得蹙起眉迎接香織。

「始同學,能不能也讓我和你一起走?……不,我絕對要跟著你,請多多指教。」

「………………啥?」

她劈頭的第一句話,不是寒喧也不是請求,純粹是傳達既定事項。如此的事態發展讓始瞠目結舌,不由自主地以愚昧的聲音反問。月代替一時之間來不及理解現況、呆若木雞的始,走到香織的身前開口:

「……你沒有資格。」

「要有什麽資格?是指對始同學的心意有多深嗎?如果是這一點,我可不會輸給任何人!」

香織泰然自若地回應,月「唔」地一聲抿起嘴。

她無所畏懼地確實回望月投射而來的視線。香織的雙眸中,可以看見正伴隨轟然巨響、熊熊燃燒的熾烈決心。她用帶有熾熱決心的視線,直直望向想必會是自己人生當中最大勁敵的黃金少女。

看到月因爲自己的視線而稍微眯起眼後,香織忽地移開視線,轉而望向始。那道眼神盡管堅定不移,卻也寄宿著讓見者爲之揪心不舍的苦澀。

接著,香織仿佛獻上祈禱般,雙手交握在胸前,臉頰因緊張與羞恥染上紅暈。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氣,做了個既深且長的深呼吸,只爲了告訴始一句話。這一定是她看到始在大馬路上磕頭下跪的那一天起,便萌生的想法。

香織努力地壓抑著幾乎快要顫抖的聲音,同時清晰而明確地說:

「我喜歡你。」

「……白崎。」

聽見香織蘊含覺悟與誠懇的這句話,始同樣以富含誠意的話語回應:

「我已經有喜歡的女性,無法回應白崎的心意,所以我不能帶你一起走。」

始斷然回絕,香織瞬間差點就要哭出來,她緊抿著嘴唇低下頭。不過,就在下個瞬間,她收回幾乎快要滴落的淚水,炯炯有神地擡起臉。

接著,香織用力地點點頭,好像在表示她都明白。在香織的背後,光輝他們做出各式各樣的反應,或是驚訝、或是愕然,或是鬼哭神號般地驚呼。不過香織完全不予理會,繼續將自己的心意化作言語:

「……嗯,我明白。是月小姐吧?」

「沒錯,所以……」

「可是,那並不足以成爲不能讓我待在你身邊的理由。」

「什麽?」

「因爲,包括希雅小姐,雖然有點微妙,但缇奧小姐應該也一樣,大家都喜歡始同學呀。尤其是希雅小姐,她是真心的,不是嗎?」

「那是……」

「始同學明明已經有了特別的人,即使如此,她們也沒有輕言放棄,依舊留在始同學身邊,而始同學也允許了。那再多一個我也沒關系吧?如果要論對始同學的心意……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如此訴說的香織,用不禁讓人懷疑是否寄宿了火焰般強勢的眼神望向月。其中可以窺見香織的強烈意志:「我的心意絕對不會輸你!再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嘲笑我!」這席話無庸置疑是在宣戰。她表明了自己的決心,一定會搶到僅有一個的『特別座』。

月正面接下香織仿佛要將人貫穿的視線,很難得地在嘴角揚起一道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的弧度,泛開一抹無所畏懼的笑容。

「……那你就跟過來吧。我會清楚地讓你知道,你和我之間的差距。」

「不要你呀你地叫,我的名字是香織。」

「……你就叫我月吧,我願意接受香織的挑戰。」

「呵呵,請多多指教,月。輸了也不可以哭喔?」

「……哼、哼哼哼哼哼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和香織完全進入兩人世界,只是性質和始建構的完全不同。被告白的明明是自己,結果不知不覺間竟然被趕到外野,甚至擅自決定讓香織加入隊伍中,始不禁望著遠方。一旁,看著相視而笑的月和香織,希雅和缪害怕得緊緊抱在一起,全身不停顫抖。

「始、始先生!我的眼睛變得好奇怪喔?我好像看到月小姐的背後有一只背負烏雲和雷電的龍耶!」

「……很正常吧?我也看到白崎的背後有個手握大刀的般若啊。」

「爸爸~~!姊姊們好可怕!」

「呼~呼~兩個人都很棒呢……如果可以沐浴在她們的眼神之中……嗯,光想就受不了。」

月和香織雙手叉腰、相視而笑,兩人背後仿佛都出現了※○身?雖然始很想吐槽,你們原本是這種角色嗎?又怕會火上加油,只好一邊安撫縮在身邊的缪和希雅,一邊等事態自然平息下來。(編注:替身,《JOJO的奇妙冒險》中一種虛構的超能力。)

然而,此時有個人跳出來大力反對香織……當然就是『勇者』天之河光輝。

「等、等等!等一下!我完全搞不懂。香織喜歡南雲?要跟著他走?咦?這是怎麽回事?爲什麽事情會突然演變成這樣?南雲!你究竟對香織做了什麽?」

「……搞啥?」

看來是光輝不願意接受香織喜歡始的現實。這並不是突然之間發生的事,只是光輝自己一直沒有發現,因此在他眼中,香織突然步上歧途,原因就出在始的身上。他怎麽可以這麽自以爲是,害始忍不住用蹩腳的關西腔吐槽。

光輝認定絕對是始對香織做了什麽,忿忿然地半拔出聖劍走向始。雫邊做出強忍頭痛的動作,邊制止光輝道:

「光輝,南雲同學怎麽可能對香織做什麽啊?你冷靜思考一下。其實只是你自己沒有發現,其實香織早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上南雲同學了。她還在日本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喔,不然香織爲什麽一直找南雲同學說話呢?」

「雫……你在說什麽啊?那只是因爲香織很善良,覺得總是只有一個人的南雲太可憐了吧?南雲既不合群,也沒幹勁,還是個禦宅族,香織怎麽可能喜歡他!」

始默默聽著光輝和雫的對話,內容雖然都是事實,但被人當面這麽說,意外地令人火大,始的臉頰微微抽搐。

此時,注意到光輝他們的騷動,香織認爲有必要由自己出面做個了斷,于是向光輝以及他身後的同伴們說明:

「光輝同學、還有大家,對不起。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我無論如何都想和始同學一起走,所以請容我脫離隊伍。真的非常抱歉。」

香織說完,深深地低下頭。鈴、惠裏、辻與吉野等女生全都高八度地發出驚呼,同時紛紛送上支持之意。永山、遠藤和野村三人早就察覺香織的心意,所以只是苦笑著要她不必挂心,並揮手道別。

「不會吧?……這太奇怪了吧!香織一直在我身邊……今後應該也是這樣啊?香織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所以……理所當然要一直和我在一起才對。對吧,香織?」

「呃……光輝同學,我們雖然是青梅竹馬……但也不代表會一直黏在一起啊?我以爲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事實呢……」

「適可而止吧,光輝。香織可不是你的東西,她要做什麽決定都是她的事。」

被兩位青梅竹馬這麽一說,光輝爲之一愣,視線忍不住瞟向一旁的始。

始則是露出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眺望遠處,他的身旁則有美女和美少女陪侍。看到這幅光景,光輝的眼眸中浮現愠色。一想到自己的香織也將成爲其中一員,一股從未顯現過的負面情感隨之湧升。在沖動之余,他的腦袋也全速運轉,擅自將一切朝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釋。

「……香織,你不能加入他們,我這麽說全是爲了你好。你看,南雲身旁有那麽多女孩子在服侍他,連那麽小的女生都不放過……不只如此,兔人族女孩還被套上奴隸項圈,那個黑發女子剛才也用『主人』稱呼南雲,一定是他強迫那些女生這麽做!南雲肯定是把女人當成收藏品看待,糟糕透頂。他不僅擁有三兩下奪人性命的本事,還持有強大的武器,卻從不協助同是夥伴的我們。香織,你若是跟著他走,只會變得不幸,所以你還是留下來比較好。不對,你應該留下來!就算會被記恨,我也要阻止你!絕對不讓你走!」

聽到光輝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大串,香織等人啞口無言。不過,氣急敗壞的光輝沒有就此罷手的打算,原本爲了說服香織而投去的視線,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地,轉向月等人。

「你們也不需要繼續容忍那個男人,和我一起走吧!你們的身手如此高超,我們自然再歡迎不過,讓我們一起拯救世人吧!你叫希雅對吧?放心,只要你跟著我走,我馬上就會解放你的奴隸身分!缇奧也可以不必再叫他主人!」

光輝這麽說,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向月等人伸出手。雫伸手搗住臉龐擡頭望天,香織則張大嘴傻在原地。

至于被光輝以笑容如此邀約的月等人……

「「「……」」」

她們連話都說不出來,並將視線從光輝身上挪開,以雙手摩娑自己的臂膀。仔細一看,可以看到月等人的肌膚上都起了雞皮疙瘩。就某方面來說,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創傷。就連缇奧也將眉頭皺成八字呢喃:「事實和你想得有點不一樣啊……」

伸出手臂的光輝看到月等人的反應,笑容開始抽搐。她們不僅沒有和他對上眼,還露出感到惡心的神情躲到始身後,此等景象似乎讓光輝受到了些許打擊。

這股打擊轉換成怒意,驅使他采取下一步行動。他魯莽地瞪著始,從鞘中拔出聖劍——將之倒插在地。光輝像是在表現自己絕不退讓似地,伸出食指狠狠地挺向始宣告:

「南雲始!和我決鬥!扔下武器,只用彼此的雙手一較高下吧!要是我贏了,就不許你再接近香織一步!還要釋放那些女孩子!」

「……糟糕,這勇者比我想像得還要丟人,已經到了不忍卒睹的境界。」

「你還在那咕哝什麽!是怕了嗎!?」

光輝肯定是在拔出聖劍後,才想到自己不是拿著武器的始的對手,才會將聖劍倒插在地,提議以空手較量。雖然不清楚是有意還是無意……不過不管是月她們還是香織等人,此時都對光輝的舉止感到不敢恭維。

然而,光輝堅信自己的正義,滿腦子都想著要將那些可憐的女孩子和青梅竹馬從始的魔爪中拯救出來,完全沒察覺到周遭的氣氛。他那剛愎自用的強大與橫沖直撞的個性,和心中首次浮現的『嫉妒』之情結合在一起,使他徹底失控。

還沒等到始出言回應,光輝便蓦地向前沖去。

始歎了口氣,向後退了兩、三步。看到他的動作,光輝更加確信不使用武器戰鬥讓始心生膽怯,踩踏地面的力道又強了幾分。即使雙方的距離已縮短至數步,始依舊垂著雙手,沒做出任何反應。光輝認爲始跟不上自己的動作,覺得勝券在握的瞬間——

「唔!?」

光輝的身影消失了。

正確來說,他爲了將全身的力氣凝聚在拳頭上,而向前跨出全力以赴的最後一步時——摔進洞中。始在一開始向後退時,以鑲嵌在鞋裏的魔法陣進行煉成,造出約有四公尺深的地洞。

吞沒光輝後,洞穴立刻變回原本的石板地,地底下隨即傳來一陣陣爆炸聲。在煉成陷阱之際,始從『寶物庫』中,將閃光手榴彈、震撼手榴彈、麻痹手榴彈和催淚手榴彈,轉移至地底。

此時此刻的地底下,企圖脫身的光輝肯定受到爆炸的沖擊、被閃光奪去視覺、受到催淚瓦斯折磨口鼻,並被麻痹的效果害得無法縮起身子,只能直挺挺地僵在坑底吧。

始默默地再次煉成。畢竟沒有空氣的話,還是有可能害死光輝,因此他沒有把坑洞封死,而是造出幾個透氣用的小孔。

在旁人的眼裏,始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站著;而自顧自地生氣、自顧自地沖上去,又自顧自地消失的光輝……看起來非常悲哀。

「啊~八重樫,我沒把那家夥弄死,你晚點記得把他挖出來。」

「……我雖然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我知道了。」

「和光輝有關的麻煩事就交給八重樫雫處理!」雫似乎接受了這項在日本時的潛規則,只見她轉向把麻煩事推給自己的始,伸手按住眼角歎了口氣。

總算沒有人妨礙他們出發了……才想到這裏,這回又輪到桧山等人發難。根據他們的說法,香織離開的損失著實不小,要是她真的就此脫隊,將來說不定會有人喪命,因此不斷試圖說服香織,希望她能留下來。其中最爲激動的就屬桧山,看他的模樣,就像是期盼多年、到手在即的東西,卻在這時長了翅膀飛走,顯得焦躁不已。

桧山等四人看出香織的決心堅定,知道難以說服她後,隨即轉換目標,希望始能留在他們的隊伍中。他們恬不知恥地表示「我們會對過去的所作所爲向你賠不是,接下來就好好相處吧」。

即使任誰都能看出他們絲毫沒有悔改的意圖,這四個人依舊厚著臉皮窺伺始的反應。這番舉止不只是始,就連雫等人看了都露出不快的神色。始在這場重逢以來,頭一次在近距離對上桧山的雙眼。或許是受到香織想離隊的影響,就始看來,他的雙眼正逐漸綻放出瘋狂的神采。

就在雫等人開始勸退桧山他們,眼看又要爆發另一起爭端時——始認爲機會難得,爲了確認那一天的真相,也爲了解決眼下的狀況,決定向桧山開口,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

「桧山,你施展火屬性魔法的本事有沒有變強一些呀?」

「……咦?」

被出其不意地一問,桧山頓時傻住。不過,他似乎隨即聽出這個問題的弦外之音,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你、你在說些什麽啊?我是前鋒……而且和我相性最合的是風屬性啊。」

「喔……我還以爲你是火屬性。」

「你、你搞錯了吧?沒頭沒尾地在說什麽啊……」

「那你應該很喜歡火屬性魔法吧?尤其是火球——畢竟你都練到可以反射性施展出來了不是嗎?」

「……」

桧山的臉色已經不只鐵青,現在更是一片慘白。看到他的反應,始確信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還有,看到桧山對香織脫隊一事這麽慌張,始也明白了他的動機。始瞥了香織一眼,心想:「真虧你到現在都還沒被他侵犯。」

對始來說,事到如今,熊熊燃燒的複仇之火早已蕩然無存。雖然對方若與自己爲敵,他也沒有留情的打算,但只要沒刻意和自己作對,他就不會特別理睬。如果在此向桧山複仇,就得背負和光輝等人結下梁子的風險,而桧山這個男人並沒有讓他這麽做的價值。對始而言,桧山等人的存在價值,甚至比路邊的石子還不如。

始離開閉口不語的桧山身邊,以嚴厲的語氣對近藤等人開口:

「我不需要你們的道歉,也沒把過去的事情放在心上。對我來說,你們並沒有足以和我平起平坐的價值,所以不管你們怎麽說,我都不會聽進去。聽懂就趕快滾吧!煩死人了!」

雖然近藤等人對始的態度感到憤怒,但在始露出滿臉笑容對桧山說「桧山,你應該聽得懂吧?」後,桧山身子一震,默默點頭,並出言安撫其他人。他很清楚,始沒有原諒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爲,也聽出其中的弦外之音,才會刻意配合始。

近藤等人雖然對態度驟變的桧山感到訝異,卻也看出桧山壓抑情緒的模樣並不尋常,這才不情不願地放棄說服始。

好不容易,真的是好不容易,這下再也沒有妨礙始等人出發的閑雜人等。在香織返回旅店拿行李的短暫空檔(桧山等人想跟過去,卻被始的「威壓」阻止),雫側眼看著龍太郎等人忙著將光輝從地底挖出來,對始開口:

「該怎麽說……總覺得在各方面都對你感到很抱歉。還有,我要再次向你道謝,謝謝。感謝你救了我們,也謝謝你活著來見香織……」

看到雫爲己方惹出的麻煩道歉,也爲了被他拯救與香織的事情道謝,始忍不住笑了出來。看到始忽然笑出聲,雫一頭霧水,以視線詢問:「什麽事情那麽好笑?」

「不,抱歉。該怎麽說……一想到你還是一樣辛苦,我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在日本時,你也常常像這樣偷偷跑來道歉,結果到了異世界依然沒變……不收斂一點的話,眉間的皺紋可就消不掉啰?」

「……不需要你操這個心。你倒是變了很多呢,想不到有那麽多女生服侍你,甚至連女兒都有……真沒辦法和還在日本的你聯想在一起呢。」

「我喜歡的其實也只有一個人……」

「……我雖然沒有立場這麽說,也知道這樣很任性……但我希望你能多看香織幾眼,拜托你了。」

「……」

始沒有回答。由于他不打算回應香織的心意,也認爲不該帶香織上路。最後推了他一把的終究是月……爲什麽自己喜歡的女人,會接受一個又一個女人跟著自己走呢……怎麽會變成這樣?始不去正視自己依賴月的心理,露出了望向遠方的神情。

看到始一副沒把話聽進去的態度,雫爲好友著想的個性又發作了。

「……要是你不好好對待她的話……你的麻煩就大了喔?」

「?麻煩?什麽意——」

「你覺得『白發眼罩行刑者』怎麽樣?」

「……什麽?」

「還是說,寫作『破壞巡回』,念作『Out break』比較合你胃口?」

「慢著,你、你到底在說……」

「其他還有像是『漆黑暴君』或是『赤雷煉成師』之類的喔?」

「我、我說你,該不會……」

聽到雫突然列舉出好幾個難以理解的名詞,始最初也摸不著頭緒,但在看到她從頭到腳不斷打量自己的模樣,頓時理解她的意圖,臉色變得鐵青。

「呵呵呵,現在的我可是『神之使徒』,也是勇者隊伍的一員,所以我說過的話語很容易就傳播出去喔。大概就像社區的主婦八卦網吧?好啦,南雲同學,你想被冠上什麽樣的別稱呢?你看起來就是一副很好取名的樣子,就讓我大肆宣揚一番吧。」

「慢著!等一下,你等一下!你是怎麽學會這種傷人方法的!?」

「因爲我會陪香織一起用功啊。她爲了能和你聊天,一直在看時下流行的漫畫、動畫,並鑽研禦宅文化喔。我常常陪她一起看,所以也具備了差不多的知識量呢。我記得現在南雲同學的造型,會被分類爲中——」

「住口——!拜托不要!」

「哎、哎呀,效果比我想得還好……原來你有自覺啊。」

「你、你這個惡魔……」

這時的始已經像是初生的小鹿般雙腿打顫、跪倒在地。他腦中閃過國中時代的黑曆史,那些被封印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似乎正喊著「找我嗎?」並探出頭來。

「呵呵,那麽,你會好好照顧香織吧?」

「……」

「呼,破滅挽歌(Shotgun Chaos)、複活災厄(Reverse Calamity)……」

「我、我知道了!我會聽話,別再幫我取這種慘不忍睹的別名啊!」

「你會好好對待香織吧?」

「……我只能保證不會刻意冷落她。」

「嗯,這樣就可以了。要是再威脅下去,你好像就要抓狂了……你敢違反約定的話,不管在日本還是這裏,我都會拿你當作主角,寫些小說之類的創作,你必須做好覺悟喔?」

「你其實是最終頭目對吧?是這樣沒錯吧?」

羞恥心受到重創的始瀕臨崩潰邊緣,正痛苦地抱著頭部。而在稍遠處看著兩人互動的月和永山等人,則是爲雫感到戰栗——畢竟她光靠言語就讓身爲絕世強者的始雙膝跪地。

在始的內心,正爲過去黑曆史和自己的外貌天人交戰之際,香織踏著步伐回來了。她看到始對雫低頭的模樣,頓時睜圓雙眼。

月十分在意讓始放軟雙膝的雫,和香織交換了相關情報。對于互動起來意氣相投、並在最後給予言語上懲罰的雫,月發出了「唔~」的低喃聲;香織則心想「對了,他們兩個好像常常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並交互看著雫和始。兩人最後導出了一個結論——

該不會連在女人的戰爭中,她也是最後頭目吧?

始等人一邊擔心露出難以言喻神色的月和香織,一邊做好最後的出發准備。爲了送行,雫和钤等女同學、永山的隊伍,以及結束報告趕過來的梅爾德團長,都來到了【霍爾亞得】的入口。

雖然不管是永山組、鈴等人還是梅爾德團長,都帶著些許的尴尬和遲遲未退的困惑之情,仍向始等人表達了謝意,並祝福他們旅途平安。

而在看到始拿出布利捷後,他們的臉色已經超越訝異,變成愕然。

雫和香織握著彼此的手,花了點時間道別後,始從『寶物庫』裏拿出收納在黑色劍鞘裏的長劍,遞給雫。

「這是?」

「八重樫,你原本的劍沒了對吧?這把給你。你本來就是勞碌命,現在沒了白崎,你就失去了『(精神方面的)治愈』吧,就當作你在日本處處幫過我的回禮吧。」

雫從始手中接過長劍,緩緩地拔劍出鞘,隨即出現一把像是吸去一切光芒的漆黑刀身。這把刀沒有刃紋,刀身幾乎沒有弧度,在前端部分做了兩刃開鋒。這和以所謂的小烏造工法打造出來的日本刀相當相似。始雖然對日本刀沒什麽研究,但這把刀和他之前送給郝裏亞的小太刀一樣,是在鍛煉煉成的過程中,參考漫畫裏的日本刀制作出來的。

「這是我壓縮了全世界最堅硬的礦石打造出來的,在硬度上可以挂保證。至于鋒利的程度,就連外行人隨便亂揮,也足以撕裂鋼鐵。使用時……雖然我覺得應該不需要我提醒,但還是小心一點吧。」

「……居然是這麽驚人的武器……真不愧是煉成師。謝謝,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雫試揮了幾刀,在感受過仿佛連風都能一並撕裂的手感後,忍不住發出贊歎,接著露出笑容,直率地道了謝。事實上,雫所學的八重樫流劍術原本就是以日本刀爲基礎施展,使用之前那把長劍時,總會在出招之際覺得有些不順手。因此,她對能收到日本刀一事直率地感到開心,臉上的笑容也自然顯得嬌媚幾分。

「……最終頭目?」

「……小雫?」

「咦?怎麽了?你們兩個爲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月投來的眼神充滿警戒,香織的眼神則充滿困惑,不明所以的雫顯得有些招架不住。最後,在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中,受到雫等人送別的始一行人,就此離開【旅店都市霍爾亞得】。

天空一片晴朗,下一個目的地是位于【古盧恩大沙漠】的七大迷宮之一——【古盧恩大火山】。在實現奇迹般的重逢後,獲得新同伴的始一行人向西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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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6 pm

第四卷 終章 瘋狂、迷惘與逼近的銀色魔手
「可惡!可惡!搞什麽啊!開什麽玩笑!」

【旅店都市霍爾亞得】郊外的某座公園中種植了一整面樹林,深夜時分,有一名男子正捶打著其中一棵樹,壓低聲音不斷咒罵。他是桧山大介。

桧山的眼神因憎恨、動搖和焦躁動蕩不定。他的雙眼醜陋混濁,說是瘋狂也不爲過。

「不出所料,你果然氣瘋了……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啦。畢竟你最心愛的香織公主,就在眼前被其他男人搶走,難怪你會生氣,對吧?」

桧山背後傳來一道充滿嘲諷和些微同情的聲音。桧山以仿佛會發出「啪」一聲的氣勢猛然回頭。他發現站在身後的人物是密會對象後,瞬間露出放心的表情,接著緊握拳頭,以野獸嘶吼般的聲音回應。

「閉嘴!可惡!不該……不該是這樣!爲什麽那家夥還活著!你以爲我是爲了什麽才會做出那種事……」

「你別一個人發神經,好好跟我對話,好嗎?要是被人看見我們密會,要找借口蒙混過去可是很麻煩的。」

「……我已經沒有理由服從你了……我的香織已經……」

桧山一邊朝身旁的樹木揮拳,一邊苦澀地說。眼前那名人物宛如剪影,潛伏在月光于林間制造出來的陰影中。

桧山之所以協助這名人物的計劃,是因爲聽說這麽做就可以讓香織變成自己的人。既然香織已經不在,他當然沒有理由協助對方。就算對方威脅要將他嘗試殺害始一事公諸于世,但既然被害者本人也可能自己說出去,事到如今當然更沒必要聽從對方指使。

但是,黑暗中的人物咧嘴露出上弦月般的冷笑,再次如惡魔般誘惑桧山。

「被搶走的話,再搶回來就好啦,不是嗎?幸好,我手上也有不錯的誘餌。」

「……誘餌?」

桧山不明所以,面露困惑,那名人物咧嘴笑著,並朝桧山點點頭。

「沒錯,誘餌。她雖然以自己的心情爲優先,選擇離開夥伴……但我很懷疑,一旦知道那群朋友和青梅竹馬的困境,她能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你……」

「要把她叫出來簡直輕而易舉。你不需要悲觀。尤其是這次的事,雖然嚇得我提心吊膽……不過只看結果的話,還算不錯。嗯,也可以說是僥幸啦。等回王都後,就進入最後階段吧?這麽一來……你的願望就會實現了喔?」

「……」

明知是白費工夫,桧山仍狠狠瞪著潛伏在樹影裏的共犯。眼前那名人物無動于衷地承受視線,依舊咧嘴冷笑。

桧山並不清楚對方的全盤計劃,但從剛才的那番話中,他發現計劃中確實包含了將會危及班上同學的打算,也發現自己爲了私人目的,差點就輕易背叛了同甘共苦的同學,甚至對此絲毫沒有任何罪惡感。桧山察覺自己的冷酷,一股涼意竄過背脊。

(這家夥還是一樣令人作嘔……但我已經無法回頭。爲了搶回我的香織,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沒錯。沒必要迷惘。我這麽做是爲了香織。我的選擇是對的!)

桧山並未發現自己的思考已經變得雜亂無章。他一直以共犯的身分遵照對方的指示行動,而他根本對此視若無睹,不斷正當化自己的所作所爲,並將責任全歸咎于香織身上。

樹影裏的人物早就看穿沈默不語的桧山心中作何想法。因此,他嘴角浮現笑意,等待著早就心知肚明的回答。

「……我知道了。我就照老樣子,繼續協助你。不過……」

「嗯嗯,我知道。我拿我想要的,你拿你想要的。Give and take。真是一句好話,對吧?接下來就是關鍵時刻了。回到王都後,就繼續拜托你啰?」

那名人物毫不在乎表情扭曲的桧山,轉過身去,消失融入在樹林之中。

現場只留下一名墮落的少年。他原本如汙泥般混濁黑暗的雙眼,現在變得炯炯有神。

郊外公園正在進行可疑密談的同一時刻,另一個地方也有兩名少年少女伫立在月光之下。

不同于另一邊的密談場所,兩人在一座小拱橋上。拱橋就架設在穿梭城鎮小巷和商店之間的水路上。

由于餐廳和住宿設施不少,迫于需要開鑿了許多水路,緩緩流動的水面上映著下弦月,反射的月光照亮了站在橋上直盯水面的少年俊秀臉龐。

正確來說,他其實不是盯著水面,應該說「垂頭喪氣」比較貼切。而他俊秀的臉龐蒙上一層陰影,跟平常明亮開朗的模樣相去甚遠。

這個人正是「勇者」天之河光輝。他那副模樣,簡直就像公司倒閉還背負巨額債務的小公司前任老板。

「……你什麽都不說嗎?」

光輝望著水面上的月亮說。說話的對象是十年來的青梅竹馬,也是已經離去的那個女孩的好友·八重樫雫。

雫和光輝不一樣,她背靠在橋的欄杆上,彎身向後仰望浮在空中的月亮。她的注冊標志長馬尾像是被微風把玩一樣,在欄杆的另一邊隨風搖曳。

聽見視線直盯水面月影的青梅竹馬說出那句話,雫也沒有轉過頭去,凝望月亮靜靜回答。

「你希望我說什麽嗎?」

「……」

光輝什麽也沒回答,不,是回答不出來。即使望著映照在水面上的月亮,但他腦海裏都是香織向他表明心意時的光景。看見香織將不安和歡喜藏在心底,如祈禱般向他說出了真正的心意,再配上那個表情——即使是遲鈍到有病程度的光輝,也確信她說的話是真的。

光輝和香織的交情已經十年,但他從未看過香織露出那麽惹人憐愛又直搗人心的表情,看著看著甚至感到惆怅心疼。所謂的晴天霹雳,大概就是如此吧。

每當想起她的表情,便有一股無法言喻的感情湧上心頭,一種沈重灰暗、稠得化不開的感情。

一直以來都無條件、毫無根據,並理所當然地相信的事情。他一直以爲青梅竹馬香織會永遠待在自己身邊,以前是如此,未來也不會改變。他甚至認爲香織是自己的所有物。說穿了,正是嫉妒。

這嫉妒究竟來自于戀慕之情,還是來自獨占欲?光輝自己也不太清楚。總而言之,香織還是被搶走了。這樣的想法,正在他胸中卷起一道猛烈的漩渦。

但是,香織確實是基于自主意志決定跟「搶走她」的元凶始(雖然本人堅決否認)一起離開的;再者,因爲想否定這場不可理喻的現實,而決定跟始決鬥,沒想到三兩下就被解決了。自己的可悲、對始的憤怒、對香織的懷疑等等,各種複雜的念頭混合在一起,讓光輝腦海裏就像打翻的垃圾桶一樣混亂不堪。

因此,他才會希望不知不覺間伫立在他身邊、卻什麽也沒說的另一個青梅竹馬能關心他幾句……但她的回答冷淡至極。因爲無話可說,光輝只好沈默。

雫朝身旁默默不語的光輝一瞥,緊蹙眉頭,表現出一副沒轍的樣子,開口說道:

「你現在的想法是錯的喔!」

「……錯的?」

聽見雫突如其來的話語,光輝只能像鹦鹉般重複。雫將視線從月亮轉向光輝,繼續說:

「沒錯。香織打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東西喔?」

「你什麽意思……不然,她是南雲的東西嗎?」

因爲雫一語中的,痛苦不堪的光輝眼神開始遊移,忍不住以幾近惡劣的態度反駁。對此,雫則朝他額頭用力一彈作爲回應。光輝喊了聲「好痛!?」按住額頭,雫對他不屑一顧,並以冰冷的聲音斥責:

「笨蛋。香織當然屬于她自己呀!她想選擇什麽、想去哪裏,都是她自己決定的。當然,她想成爲誰的人……也是她自己決定的。」

「……什麽時候開始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雫沒有過問光輝到底想詢問什麽,只是點了點頭。

「香織是在中學的時候碰見南雲的。不過,他已經忘了這回事……應該說,他好像連他們見過彼此的事情都不知道。」

「……那是什麽意思?究竟是怎麽回事?」

「你有機會再自己問香織吧!這種事我可不能隨便亂說。」

「那麽,香織好幾次在教室裏跟南雲攀談……也是……因爲喜歡他啰……?」

「對呀,沒錯。」

「……」

雫一派輕松地說出他最不想聽的事實,光輝怨恨地望向她。不過雫根本無動于衷。

大概是開始對她的態度感到火大吧,光輝像個胡鬧不聽話的小孩,說出心中的念頭。

「……爲什麽是南雲?那小子在日本的時候只是個阿宅,懶散又沒幹勁,運動跟讀書也沒有什麽特別出色的地方不是嗎?……他總是嘻皮笑臉的,做什麽都敷衍了事……香織跟他說話時,態度也超隨便……又是個阿宅……換成是我,才不會那樣敷衍香織!我一直很重視她,爲了她,我什麽都做了……結果呢?南雲是個差勁透頂的家夥,他把跟在身邊的女孩子當成物品對待!不只如此,那家夥還是個殺人凶手!他居然毫不猶豫地殺了乖乖束手就擒的女性。根本就是神經病!沒錯,香織怎麽會喜歡上那種人?太奇怪了!他一定對她做了什麽——唔啊!?」

光輝愈說愈火大,不只說起始的壞話,甚至隨意捏造起事實。這時雫又往他的額頭用力一彈(而且還是瞬間出招)。「你幹嘛啊你!」光輝如此怒吼並瞪了過去,但雫根本毫不在乎,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你的壞習慣又跑出來了喔?我不是提醒過好幾次,叫你別再把過錯全推到別人身上了嗎?」

「把過錯全推給別人……我哪有!」

「你現在就是這樣啊。光輝,你到底了解南雲多少?他在日本做了什麽、在這裏又做了什麽,你根本什麽也不知道,還敢胡說……他身邊那群女孩子看起來都很開心,不對,應該說很幸福喔?你卻無視這個事實,胡說八道……剛才你說那些話,只是想把南雲說成配不上香織的壞蛋而已吧?這就是在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啊。」

「可、可是……他確實是殺人凶手吧!」

光輝這番拙劣的反駁,雖然讓雫略顯猶豫,不過她像是下定決心般接著說:

「……那時候,我本來打算殺了她。只是因爲我能力不夠,所以辦不到罷了。以後……如果再發生一樣的事情,我一定也會懷著殺意揮刀。不只爲了活下去,也爲了我自己、和我最珍惜的人。不到關鍵時刻,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痛下殺手,不過我好歹也算是殺人未遂……你也會因爲我是殺人凶手而輕蔑我嗎?」

雫吐露的實情,讓光輝說不出話來。

很會照顧別人,責任感和正義感也比別人強上一倍的青梅竹馬雫,居然曾經心存殺意……聞言,光輝突然覺得她變得好遙遠。他卻發現在雫的苦笑當中,確實閃過一絲對于害人所産生的憂慮,以及恐懼的陰影……結果,他什麽也說不出口,只是搖搖頭。

雫看著那樣的光輝,娓娓道出可說是獨白的一段話。

「不過,他的變化確實讓我感到驚訝。想到他在日本時的個性,現在幾乎可以說是判若兩人……即使如此,香織大概仍覺得他是『南雲始』,並沒有全部改變就是了……但你可別忘了,他是爲了救我們才跟那個女子對戰,並且代替我們殺了她。」

「……你想說殺人是正確的嗎?」

「殺人……怎麽可能是正確的呢!殺人就是殺人……無法正當化,也不該這麽做。」

「既然如此……」

「但我們沒有資格指責南雲。畢竟因實力太弱,把結果轉嫁到他身上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我們啊……」

簡單來說,有怨言的話,就自己想辦法解決。無法導出期望中的結果,單純因爲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實力。把一切丟給別人負責,卻對結果挑三揀四,這一點根本大錯特錯。

光輝發現雫話中有話,也想起始英勇戰鬥之際,自己只能無能爲力地趴在地上。無法反駁的他,只能低頭沈默不語。他明顯露出不滿的表情,就像在說「但是殺人這件事確實是錯的啊!」

面對態度頑固的光輝,雫用教誨般的口吻,說出以前也曾多次暗中給過他的忠告一事,以及來到這個世界後自己感受到的事情。

「光輝,老實說,我並不討厭你直率的個性和強烈的正義感。」

「雫……」

「不過呢,我覺得你差不多可以懷疑自己的正確性了。」

「懷疑自己的正確性?」

「沒錯。想要完成一件事,的確需要強烈的信念。但如果不經常懷疑自己的想法,只是盲目相信、橫沖直撞,一定會在某處産生扭曲。因此,在那個時候,應該停下腳步想想:貫徹自己的信念這件事是否正確?如果明白自己有誤,還是應該繼續堅持『原本的理念』嗎?不管做什麽事,過程中都應該不斷思考反省,不是嗎?……說實話,遵循正道而活真的很困難呢!我來到這世界後,殺了很多魔物,但魔物也是生命……我因此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雫每次在斬殺魔物時,居然都在想著這樣的事情,對此一無所知的光輝驚訝地瞪大雙眼。

「光輝,你不可能永遠都是正確的。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即使你的想法沒有錯,那份正確的思考也可能變成一種凶器。不過這次你把責任推卸給別人,全是因爲你自己鑽牛角尖。原因不在于『正不正確』,似乎只是單純的嫉妒就是了。」

「不,不對,我才不是嫉妒……」

「拼命找借口想敷衍過去,看起來很遜喔?」

「……」

光輝再次低頭,眺望水面上的月影。不過,他所散發的氛圍不再像先前那樣沈重灰暗,現在的他似乎正在沈思。

總之,他應該不會再陷入負面的情感漩渦、失去控制了吧。深知青梅竹馬個性容易失控的雫,總算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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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6 pm

她猜想現在的光輝需要獨處的時間,于是起身離開背後靠著的欄杆,准備離場。而光輝對著轉身走開的雫背影發出低聲呢喃。

「雫……你不會離開我吧?」

「……突然問這個幹嘛?」

「別走,雫。」

「……」

光輝的話中仿佛帶著某種懇求。要是聽見這句台詞,迷戀光輝的日本女學生或王國裏的那群千金小姐或許會放聲尖叫,只可惜雫露出的表情只有「目瞪口呆」。

或許是敗給了香織離開後的失落感吧……雫朝肩膀後方搖曳的月影瞥了一眼。那是光輝從方才就一直凝望著的水中月。

「至少我不是那種『月亮』……我對死纏爛打的男人敬謝不敏。」

雫只留下這句話便揚長而去。留在橋上的光輝,凝視著雫消失的那條巷子好一會兒,才又將視線移回水面上的月亮。接著,他終于發現了雫話中的涵義。

「……水月……是嗎?」

鏡花水月。這句話指的是「虛無缥缈的事物」。就像照映在鏡裏的花和水面上的月亮一樣,眼睛看得到,手卻觸碰不到。如果將他無意識眺望的水面月影比喻成香織,那她的確是自己無法觸及的人吧。

雫說自己不是「水月」,表示她是伸手可及的,但她後面補上的那句話卻十分猛烈毒辣。光輝不禁苦笑,自己到底對青梅竹馬說了些什麽啊。

光輝不再眺望虛幻的月光,轉而仰頭望天。過去他深信只要伸手必能觸及的「那些事物」,如今卻變得遙不可及。光輝深深歎了一口氣,想起青梅竹馬嚴格卻溫柔的那番話。

改變或不改變……端看光輝自己的決定。

過了一段時間。

距離光輝等人在【旅店都市霍爾亞得】因爲重逢而飽受沖擊,以及因爲離別而無法消化複雜心情的夜晚,已經過了三個星期。

現在,光輝等人回到王都。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爲了克服他們的致命缺點——對「殺人」的認知不夠周全。如果要參與戰爭跟魔人對打,就必須經曆過「殺人」的經驗。若無法克服,即使參加戰爭,也只會慘遭毒手罷了。

大概已經剩下沒多少時間考慮了吧。【烏爾鎮】上發生的事,早已傳入光輝等人耳裏:受到襲擊後,魔人的行動明顯變得更加頻繁,這也表示開戰時刻近了。因此,他們必須盡早利用任何形式克服這個問題不可。

光輝等人現在正積極地和梅爾德團長率領的騎士們進行對戰訓練。龍太郎、近藤、永山他們雖然已有某種程度的覺悟,但實際看到始擊穿女魔人的頭部之際,覺悟卻開始動搖。他們反覆進行對戰訓練的同時,不斷扪心自問「自己是否也辦得到」?

雖然時間已經迫在眉睫,但如果強迫他們去殺人,害他們理智崩潰,可就賠了夫人又折兵,因此騎士團員們也苦惱不已。

某種意義上,日子過得郁悶寡歡的一行人,某天接獲了一個小小的好消息。

愛子她們回來了。班上同學平常總習慣被光輝的領袖風範拉著走,但由于勇者本人的霸氣消失殆盡,所有人都顯得有點消沈。他們之所以沒有被沈痛的敗戰和眼前的問題打敗,全多虧雫和永山這幾個深思熟慮的人安慰,以及钤努力營造氣氛的關系。但畢竟還是需要身旁那個值得信賴的大人,才能解決盤踞在大家心中的深厚霧霭,因此大家都非常想念總是爲了他們拼命努力的老師。

聽到愛子歸來,最先采取行動的是雫。雫表示她有許多事項要跟愛子商量,于是先結束了訓練。她想搶在對始似乎有某些意見的同學們前,先跟愛子見面,讓愛子在沒有刻板印象和偏見的情況下,客觀地跟她交換資訊。

雫將收于漆黑刀鞘中的長刀插在腰間皮帶上,英姿飒爽地走在王宮走廊上。那把漆黑的雙刃長刀是始送給她的。不知爲何,她那模樣比男人更令衆家千金和女仆臉紅。即使穿越了世界,這仍是最令雫頭痛的問題。她真心希望比自己年長的女性別再用「姊姊大人」稱呼她了。

雫聽說始在【烏爾鎮】幹了不少事,因此想直接從愛子口中聽聽她對始的想法。畢竟依據愛子對始的印象,正在鑽牛角尖的光輝,心中的天秤或許會偏向不好的方向。她生性就是如此,再辛苦也要往自己身上背。

「他在烏爾一定也很亂來吧?隨手就把這樣的刀丟給我,還說什麽『只是因爲這把刀很堅硬而且很鋒利罷了』,真是的!這根本是國寶級的神器嘛!」

雫邊自言自語,邊將手伸向腰間的刀。她朝愛子的房間走去,同時回想起先前去找王國直屬的鑄劍師,谘詢如何保養這把刀時的事情。

雫很單純地把這把刀叫做「黑刀」。那是她將黑刀拿給本國首席鑄劍師看時發生的事。

一開始,他以爲雫是「神的使徒」之一,對雫畢恭畢敬。但他用鑒定技能調查了黑刀來曆後,瞬間態度丕變,差點就抓著雫的肩膀逼問。接著,他開始如怒濤般詢問,不,是質問雫她從哪裏弄來這把刀,還有這把刀是誰的作品?他先前恭敬的態度簡直就像假的一樣。

被逼問得差點翻白眼的雫,好不容易才讓首席冷靜下來,回問他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結果他回答,他看過的劍裏,也只有王宮寶物庫裏的聖劍比得上這把黑刀。黑刀釋出的能量和承受魔力的容量雖然比不上聖劍,但作爲一把武器,功能及制作的精密度皆屬上等。

調查結果發現,在黑刀中注入魔力,可使刀尖伸長爲最長六十公分的風之刃,還能在刀身兩邊再形成兩道風之刃。不僅如此,還能釋出飛刀攻擊。

此外,他們還發現刀鞘也有機關,一樣可以借著注入魔力産生雷擊。在産生雷擊的狀態下,按壓刀口附近的按鍵開關,就可以從刀铛(刀鞘的尖端部分)射出高威力的針。

刀刃是亞占提姆礦石制成,所以不會缺損,也幾乎不需要保養。硬要說的話,大概只要補充消耗掉的針就好。

不過問題是,沒有用來注入魔力的魔法陣。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始可以直接操縱魔力,而且一開始也沒打算把刀讓渡給別人。因此到了雫手上,「只是因爲這把刀很堅硬而且很鋒利罷了」這句話也沒錯。

這把神秘黑刀具有如此驚人的性能,但不知爲何,只要無法直接使用魔力,就絕對無法啓動(在鑄劍師眼中看起來是這樣),因此燃起了王國直屬鑄劍師們的鬥志。

他們心想:就算制造不出如此兼具功能性和精密性的武器,但至少要能夠使用它!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想辦法要改造它,好讓使用者能直接注入魔力。結果他們三天三夜沒睡,以首席鑄劍師爲中心,所有王國直屬鑄劍師全抛下手上其他工作,全力研究的結果,總算成功替它設計出一個魔法陣。

這麽一來,雫也能透過詠唱引出黑刀的能力。完成後,所有鑄劍師幾乎都因爲魔力枯竭,倒頭睡了好幾天,他們的表情卻開心無比。

雫望向遠方,回想工匠堅持不懈的精神,走著走著,便抵達了目的地——愛子的房間。她敲了敲門,但沒有反應。後來聽說愛子去向國王報告了,雫心想愛子大概還沒回來,便決定靠著牆等待愛子歸來。

大概過了三十分鍾,愛子總算回來了。她一副垂頭喪氣、步履蹒跚的模樣,看也不看前面地從走廊深處走了過來,但臉上露出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在拼命思考的嚴肅表情。

她完全沒注意自己房間的門和站在旁邊的雫,就這樣走了過去。雫困惑地猜想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叫住愛子。

「老師……老師!」

「吼欸!?」

愛子發出奇怪的聲音,身體一震,左右轉頭四處張望,這才終于注意到雫的存在。她看見雫神采奕奕的模樣,安心地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臉上綻放出開心的表情。

「八重樫同學!好久不見。你這陣子好嗎?有沒有受傷?其他同學也沒事嗎?」

直到剛才分明還沮喪得不得了,但她說出口的全都是在擔心學生。看見「小愛老師」還是老樣子,雫的臉頰也自然綻放出笑容,胸中同時充滿了安心感。

兩人互相爲重逢和彼此的平安感到開心,接著便爲了交換資訊和商量事情,進入愛子的房間。

「這樣啊……清水他……」

雫和愛子在只有她們兩人的房間裏,隔著可愛的貓腳桌對坐,邊啜飲紅茶,邊交換彼此所知的訊息。從愛子口中得知【烏爾鎮】發生的事情後,雫第一句說的話就是這句。

室內飄蕩著一股令人承受不住的傷感。愛子的雙肩悄然垂落,一眼就看得出清水的事情讓她一直很過意不去。雫想了想愛子的個性和價值觀,知道不管發生什麽狀況,她都會如此在意,因此也說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話。

不過,繼續沮喪下去也于事無補,因此她努力表現得開朗,爲愛子的平安歸來感到開心。

「清水的事情很令人遺憾……不過老師還活著,實在太好了。我可要感謝南雲呢!」

愛子看著對自己微笑的雫,除了反省自己又讓學生操心之外,也同樣回以微笑。

「就是啊。當初重逢的時候,他還表現出對我們、還有這個世界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呢……原來他去救你們了呀!還出手保護小孩子……呵呵,他說不定正在一點一點變回從前的樣子呢。或者是說他雖然變了,卻也成長了……真是可靠。」

如此說道並看著遠方的愛子……不知爲何臉頰竟微微地泛紅。雫疑惑地心想「只是想起一個學生,氣氛未免太奇怪了點?」,于是她注視著偶爾回想起什麽事便「呵呵」笑著的愛子。

感受到視線的愛子,尴尬地咳了兩聲,端正姿勢坐好。但是掩飾的感覺並未消散,因此雫因爲某種討厭的預感繃緊了臉頰,並決定問得更深入一點。同時她也一直告訴自己,再怎麽樣也不可能發生那種事。

「……老師?你剛剛說南雲在危急情況下救了你,具體經過是怎麽樣?」

「咦!?」

「沒有啊,你說差點就死了,所以我有點好奇他是怎麽治好你的……」

「那、那個嘛……」

雫雖然想起了在極短時間內治愈瀕死的梅爾德團長的秘密藥物,但又覺得應該不太可能,便假裝不知情,如此詢問愛子,結果愛子的臉變得比剛才更紅,眼神四處遊移,口中念念有詞卻不把話說出來……實在太可疑了。雫決定像個劍士一樣,一口氣切入核心。

「……老師。你和南雲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沒,沒有啊?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跟他只是普通的師生關系喔!」

「老師。你冷靜一點。你說話的語氣愈來愈奇怪了。」

「!」

小愛老師動搖得很厲害!她還拼命地用「我是教師、我是教師……」向自己喊話!她可能以爲這些話都說在心裏,但其實全脫口而出了。

雫完全笃定了。雖然還不知道程度如何,但是愛子已經對始産生了跟其他學生不同的特殊情感!

(南雲!你這家夥!到底對小愛做了什麽!)

表情緊繃到一目了然的雫,在心裏呐喊。

關于處處留情、到處插旗這點,始也沒有立場說光輝。但光輝是遲鈍到不知道對方對自己有好感,始跟他不一樣,應該會給出一個清楚的答案才對……不過愛子的情況,似乎又有些模棱兩可。

沒想到在出乎意料的地方,竟潛藏著好友的情敵,雫不禁伸手掩住緊繃的臉頰,仰頭望天。不知爲何,她現在突然恨透了始,腦海中甚至閃過一個危險的想法:幹脆把他那個丟臉到極點的綽號公諸于世算了……不過,終究還是作罷。

愛子和雫兩人不斷咳嗽,重振精神後,假裝剛才的對話不曾發生過似地,繼續談論原本的話題。

「所以,老師。你剛才跟陛下報告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你剛剛的臉色很凝重耶。」

雫的詢問讓愛子猛然回神,露出一臉苦澀無比的表情,表現出憤怒和不信任感。

「……他們正式接受南雲同學的異端者認定了。」

「!?怎麽會!……這是怎麽回事?不,我早就料想到這個可能性了……但是那樣的決定會不會太欠缺考慮了?」

始的能力非常強大。靠著未知的神器,僅僅幾個人便擊退了將近六萬的魔物大軍。始的同伴也擁有非比尋常的力量。然而,聖教教會不肯與他們合作,視情況甚至不惜與他們爲敵。王國和聖教教會會將他們視爲危險人物,也是預期中的事。

即便如此,立刻將他認定爲異端者,實在是太過欠缺考量了。

所謂的異端者認定,就是將違背聖教教會教義的異端者定爲神敵,一旦認定某個人是異端,就表示在法律允許之下,任何人都可以討伐始。視情況而定,甚至連神殿騎士和王國軍隊也會出動。

一旦以異端者認定爲理由攻擊始,就表示始也會把自己當成敵人,無疑將遭受始毫不留情且猛烈苛酷的攻擊。高層自然理解這麽做的風險,但聽了愛子的報告後,高層依舊當場下了異端者認定,也難怪雫會如此驚訝了。

發現雫竟然已經察覺到這種程度,愛子一邊佩服「這孩子還是一樣,腦筋轉得這麽快」,一邊點頭。

「正如你所說。雖說他是不服從教會的強大力量,但就結果而言,他畢竟救了【烏爾鎮】,可是不管我怎麽抗議,他們都不把我當一回事。他們說南雲同學早就預料到這樣的事態,所以在【烏爾鎮】時,才會把原本就已經高高在上的『豐饒女神』名聲拉擡得更高。」

愛子暫停了一下,苦惱地搖了搖頭。

「我聽護衛隊的人說,『豐饒女神』和『女神之劍』早就已經聲名遠播。現在把他認定爲異端者,等于否認救了自己的『豐饒女神』本身。他們應該不可能那麽輕易就無視我的抗議才對。但他們依然強行下了決定。分明有鬼!……現在想想,伊什塔爾先生他們就算了,陛下和其他王國官員,模樣似乎有點奇怪……」

「……那可真令人在意呢!他們究竟在想什麽……不過我們現在得先考慮的,是他們打算派『誰』去對付本來就強到無人能敵的南雲這點,不是嗎?」

「!……沒錯。我想恐怕是……」

「對。大概是我們吧……我可不打算接受喔?我還不想死。更別說跟南雲爲敵……光想都覺得討厭!」

雫抖了抖身體,愛子苦笑著說,她明白雫的心情。

愛子決定在光輝等人受王國和教會的花言巧語哄騙,與始爲敵之前,先將她從始那裏聽說的事情告訴他們,也就是有關瘋狂之神的故事,以及始旅行的目的。由于沒有任何證據,也不知道光輝他們會不會相信。畢竟他們一直相信只要戰勝魔人,神就會讓大家回到原來的世界,才能努力到今天。

事實上,那個神是個以看人受折磨爲樂的愉快犯,祂讓大夥兒回到日本的可能性極低,因此始才決定要尋找從前反抗神的那群人的秘密基地,自行找出回日本的方法!突然聽到這些話,光輝他們恐怕也不會相信吧?

光輝等人聽到這些事情後,究竟會認爲這是胡說八道,決定照以前一樣戰鬥?還是會相信,並采取其他的方針?愛子對此也不太確定,但總之必須先叮囑他們,千萬別過度相信教會。經過這次的事情,愛子更確信這點。

「八重樫同學。其實有件事情,南雲同學覺得要是由他自己開口,其他同學不但不會相信,還有可能招來天之河同學他們的反感,所以只告訴了我一個人。」

「他有事……要告訴大家?」

「對。是關于教會祭祀的神祇,以及南雲同學他們旅行的目的。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不過是非常重要的內容,所以今晚……不,今天傍晚,我希望大家集合聽我說幾句話。」

「那個嘛……不,我知道了。不然我現在就去叫大家過來集合?」

「不,這些事情我不太想讓教會方面知道,我想等大家自然聚集在一起吃晚餐的時候再說。只要對外表示『我想久違地跟學生們盡情談天說地』,應該就能留我們獨處了吧?」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麽晚餐的時候見。」

之後,雫跟愛子又稍微閑聊了幾句便分開了。

可是當時的她們,並不知道稍後無法遵守晚餐的約定……

時刻是傍晚。

太陽留下鮮豔的橙色晚霞當成一天最後的禮物,即將沈入地平線另一邊,此時,愛子獨自走在不見人影的走廊上。夕陽從面對走廊的窗戶射入屋內,在窗戶對面的牆壁和地板上,描繪出鮮明的明暗對比。

邊望著夕陽美景,邊走向餐廳准備吃晚餐的愛子,突然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于是停下了腳步。她往前方看,正好形成陰影的部分,有一道看似女性的身影。對方挺直背脊、雙腿並攏,優雅地伫立在走廊正中間,身上好像穿著聖教教會的修道服。

那名女性以優美卻仿若機器般冰冷的聲音對愛子說話。

「很高興見到你,畑山愛子。我是來接你的。」

不知爲何,她的嗓音讓愛子産生一種背後被放進冰塊般的感覺,但愛子不想對第一次見面的人失禮,因此假裝平靜地回答:

「呃,很高興認識你。你說你是來接我的……可是我等一下要去跟學生們吃晚餐喔。」

「不,你的目的地是本山。」

「咦?」

不容分說的態度讓愛子不由得發出困惑的聲音。此時,女性離開陰影,走向夕陽照射的地方。看見那名人物,愛子倒抽了一口氣。那位女子非常美麗,同爲女性的愛子都忍不住看得入迷。

反射夕陽余光而閃閃發光的銀發、又大又長的碧眼、看起來既像少女又像成熟女子的容貌,顯得不可思議且神秘,所有五官都在最完美的位置上,秀氣而精致。以女性來說身材算高,約莫一百七十公分,嬌小的愛子得仰頭看她。白瓷般細滑柔嫩的白皙肌膚,搭配上秾纖合度的修長四肢。胸部不會過大,也不會過小,從整體的平衡來看,可以說是恰到好處的大小。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臉上完全沒有任何表情。與其說面無表情,用能面來形容她似乎更爲貼切。說她是著名美術家這輩子最棒的雕像,應該也不會有人懷疑。這名女子的美就像美術品一樣,沒有絲毫活人的氣息。

女人臉上不見一絲笑意,繼續冷淡地對倒抽一口氣的愛子說:

「主人認爲你現在打算進行的行爲並不恰當。他說你的學生現在著手准備的事情,看起來比較『有趣』。所以在時刻來臨之前,要請你暫時從主人的棋盤上退場。」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看見一點腳步聲也沒有,靜悄悄走向自己的貌美修女,愛子下意識地後退。刹那間,修女的碧眼看起來似乎在發光。愛子的意識瞬間變得朦胧。她出于本能地感受到危險,立刻像使用魔法時一樣集中精神,籠罩眼前的朦胧霧氣頓時消散。

「……原來如此。不愧是沒把主人放在眼裏,自稱爲『神』的人。沒想到你竟能彈開我的『魅惑』。沒辦法,只好用物理性的方式,強行將你帶走了。」

「別、別過來!祈、祈求之一一!?」

面對不得而知的壓迫感,愛子情急之下准備使用魔法。但她還來不及詠唱完,修女一瞬間便逼近到愛子面前,朝她肋骨下方揮出力道猛烈的一拳。

愛子跌落在地,感受到意識逐漸被黑暗吞沒,同時聽見修女的低語。

「放心。主人不會殺了你,你可是優秀的棋子。再說,你說不定可以用來排除那個異端份子,可能還很有幫助。」

愛子腦海裏浮現戴著眼罩的白發少年身影。明知他聽不到,但在完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愛子仍在心中呼喊了他的名字。

——南雲同學!

「?」

修女仿佛感受不到任何重量似地輕易扛起愛子,她的意識突然轉向走廊前端,接著像是在找尋什麽一樣,以視線掃描每個角落。修女凝視著前方,觀察了一陣子之後,便緩緩打開走廊前方的客房門板。

接著她走進房裏環顧四周,故意發出腳步聲走近衣櫃,用力打開衣櫃的門。

但是裏面什麽也沒有,修女歪著頭再次掃視周遭、四處張望。最後,她大概得到房裏什麽也沒有的結論,于是重新扛好愛子,轉身走出客房。

恢複寂靜的客房中,有一道顫抖的聲音低聲呢喃:

「……我得趕快……告訴別人才行!」

房間裏沒有半個人,卻不知何處傳來幾道慢慢遠去的腳步聲。

幾秒後,房間再次恢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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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7 pm

第四卷 番外篇 白崎香織十七歲 專長:突擊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喧鬧聲與怒罵聲此起彼落、路人與看熱鬧人們充斥的街道上。

那一天放學後,我一個人走在路上,打算前往鄰鎮的大型超市。

從口袋裏掏出的手機訊息畫面,顯示出像是一念就會咬到舌頭的調味料名稱。母親的烹饪技巧過于高超,只有那間超市的商品種類齊全,可以滿足她的需求。

相對地,白崎家的餐桌上天天擺滿不輸給專業廚師的料理。而高興的代價,就是像這樣在放學後到處尋找食材或是調味料,實在……不過這樣我好像也成了美食探險家,還滿有趣呢。

再加上,我無法拒絕母親的「請求」,也沒有想拒絕的意思。母親平時個性沈穩、溫柔賢淑,是我理想的目標,只不過……她生起氣來真的很可怕,感覺像是被不明物體惡狠狠地瞪著,有種用言語很難形容的魄力。父親甚至曾慘叫著「白、白夜叉小姐、白夜叉小姐啊。對不起!我太得意忘形了!」立刻向母親下跪……話說回來,白夜叉小姐是什麽?

不知道爲什麽,總覺得這件事情最好別思考得太深入,于是我暫停思緒。就在我胡思亂想時,目標的超市到了。忽然間,耳邊傳來紛亂的喧鬧聲——

「我說~這位阿婆,這條褲子可是古董耶,真的超稀有喔!不是說幾聲對不起就能解決的問題啦!你懂嗎?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嗎?」

「實在非常抱歉,我會出清洗費……」

「我~就~說~這不是清洗就能解決的事啦!」

響亮的怒罵聲讓我聽了很不愉快,卻還是把視線轉了過去。轉頭後我看見一個害怕得哭出來的小男孩,以及站在男孩前面,一再低頭向對方道歉的老婆婆。

老婆婆低頭道歉的對象是外表像個大學生、整體氣氛讓人不太想接近的一群男生。雖然有點失禮,但請容我用小混混來稱呼他們。

至于這些小混混與老婆婆之間有什麽過節?仔細一瞧,可以看見其中一個小混混腳邊掉了顆章魚燒,「真的很稀有」的牛仔褲上面同樣沾滿醬汁。

……我懂了,看來狀況就是眼前看到的那樣。

「怎麽辦……氣氛好像很糟,最好過去幫他們解圍吧。」

我隨口低語。香氣四溢的牛仔褲是不是真有小混混說的那麽昂貴,我無法判斷。就算真的稀有到清洗也救不回來,但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要求他們當場賠償……這麽做實在太奇怪了。至少讓年幼的小孩子受到驚嚇、脅迫道歉的老婆婆,絕不是正確的做法。

可是、可是……

(…………好可怕。)

丟臉的是,我的腳連一步也踏不出去。我愈是想著「必須上前幫助他們」,就愈害怕那些小混混銳利的目光、誇張的打扮、染色的頭發、習慣恐嚇人的氣氛和他們身上的暴戾氣息……我的雙腳忍不住發抖。

「有、有人……」我用細得幾乎聽不見的嗓音向周圍尋求協助。雙眼望向四周,「有人可以幫幫他們嗎?」盡管知道這麽做很丟臉,不過我也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然而,周圍的人們雖看向老婆婆他們,但一看見他們的對手後,便迅速把視線別了開來。

……我實在無法指責他們冷漠無情,因爲我和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分別。

「對、對了,可以打電話給小雫……還有光輝同學和龍太郎同學!」

我想起不知道爲什麽常遇上這種爭執場面的兒時玩伴,急忙找起手機的電話號碼。不過就在我要按下通話鍵前,事態出現了變化。

「啊啊,用不著啰嗦了,總之把錢包拿出來。反正你手頭上的錢一定不夠,我們這就去銀行領錢賠償我的損失,爲了避免你逃跑,錢包就交給我保管。」

「這、這個……」

「啊啊!?孫子犯下的錯,由阿婆負責天經地義吧!你有什麽不滿嗎?啊!?」

男人似乎打算把老婆婆直接帶去銀行,逼她領錢。我心裏愈來愈焦急,驚慌失措,連電話也忘記打。

「小雫他們……來不及趕到這裏。我、我得想個辦法。」

我的腦中亂成一團,完全派不上用場。嗚,好可怕、好可怕。可是……喝啊,有人說過女人要有膽量!迷惘的時候就要突擊!

我決定實踐常讓小雫和光輝同學他們責罵的壞習慣時——

「那個~可以不用拿走他們的錢包嗎?」

不知不覺間,他們身邊多了一個男生,年紀大概和我差不多。他身上的制服和我們學校不一樣,說不定是這附近的學生。

正要踏出的腳停了下來,我目不轉睛地凝視他。

那是個普通的男孩子,他沒有我的兒時玩伴,光輝同學耀眼,體型也不像龍太郎同學如熊般龐大。那對像在傷腦筋的八字眉和浮現嘴角的苦笑看起來很有那麽一回事,除此之外只是個隨處可見的普通男孩子。可是我的雙眼像成了磁鐵,完全受到他的吸引。

「啊啊!?你這家夥是哪裏冒出來的,閑雜人等給我閃開!小心我殺了你!」

「啊啊,不,呃……我確實和這件事沒關系……可、可是啊,付清洗費解決這件事,對雙方都是最好的方法吧~我是這麽想的啦……」

雖然說得支支吾吾,但不著痕迹介入老婆婆與小混混間的男孩子,露出更加困擾的表情,頻頻向對方低頭。

那種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很不識相的悠哉態度反而惹惱對方,使小混混說出:「不然你來賠吧,賠償費一百萬。」男生聽了,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付不出來。」

他散發出的氣氛像是能聽見「嘿嘿」不好意思的笑聲……看起來或許有點可愛。

更加氣惱的小混混揪起男生的衣襟。男生冷汗直流、臉色有些蒼白,卻拼命地想繼續說。

小混混聽了這些話像是感到很不耐煩,將他揍飛出去,露出比剛才更凶狠的眼神。從光輝同學他們常卷入紛爭中的經驗,我知道顯露這種眼神的人接下來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所以我忍不住想向那個男生大叫,然而……

「唔。」男生發出苦悶的聲音,肚子被人踹了一腳。這些家夥果然對行使暴力毫不遲疑。

老婆婆靠近那個男生,擔心地說:「已經夠了。」她的孫子眼裏泛出淚水,緊緊抓住男生的衣服。

親眼目睹這種暴力行爲,四周的喧囂聲也愈來愈激動,其中甚至有人掏出手機撥打電話……我想應該是打算聯絡警察。

(沒錯,警察!一開始就該叫警察過來處理!我這個大笨蛋!!)

平常總是光輝同學他們率先沖進糾紛,大鬧一場解決問題,導致我完全忘了一開始最該拜托的人。我的腦袋果然一點用處也沒有!

我在內心苦惱著自己真是個廢物時,蹲在地上的男生忽然擡起頭來。他的神情嚴肅得讓人吃驚。不知爲何我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現場氣溫仿佛急速上升,可是離春天明明還有數個月之久。沒人理會我的反應,事態兀自發展下去。

男生按捺住疼痛,額頭上冒出汗水開口:

「請讓他們賠償清洗費就好,否則我也有自己的做法。」

這段挑釁的發言讓我不禁睜大眼睛,說不定這個男生外表看來不擅長和人打架,但其實是個格鬥技高手?

那些小混混或許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只見他們有人高吊起嘴角,或是不爽地眯細雙眼。

「什麽,你想動手嗎?沒問題,放馬過——」

率先開口怒罵的牛仔褲香氣四溢男瞪著男生,拳頭喀喀作響。就在他要說出「放馬過來」的瞬間——

「真的非常抱歉————!!!」一陣響亮的道歉聲打斷了小混混的話。

——眼前同時出現堪稱藝術性的下跪動作。

「什麽?」

揮舞拳頭、打算反擊的小混混,因過于完美的跪地姿勢……不由自主驚呼,後退了兩步。

周圍的人們也忍不住停下腳步,凝視下跪的男生。日常生活中,很少有機會可以親眼目睹別人下跪,也難怪他們會有這樣的反應。

話說回來,我這輩子第一次看見別人下跪,兩眼直盯著他瞧。

男生像是不在乎周圍出現什麽樣的反應,發出響徹世界的叫喊:

「真的、真的很抱歉!小孩子因爲婆婆買章魚燒給自己太開心,結果讓醬汁沾到您的褲子上,這種行爲確實如您所說,不可饒恕!是連神也不看在眼裏的重大惡行!!」

「呃,啊,這個,喔喔。」

小混混居然驚慌失措!?小孩子弄髒褲子這種小事,被人高聲渲染成「連神也不看在眼裏的惡行」……嗯,的確很丟臉,而且講出這話的人選下跪了。

然而,像是被什麽東西附身般,男生霸氣(?)十足的道歉行爲並未就此打住!

「原本應該如您所說,一百萬根本不夠,需要賠償五百,不,是一千萬才足以表達道歉的誠意!」

「一、一千!?不,等一下,不需要那麽——」

小混混慌成一團。啊,婆婆明顯是嚇到了!四周的人們也看向小混混,視線像在說:「這些家夥是瘋了嗎?」

……該怎麽說呢,總覺得現場情形愈來愈混亂了。

「可是、可是!這位婆婆賠不了那麽多錢!她要償還老公死後留下來的債務,又受到惡媳婦欺壓,每年一次像這樣與孫子共處的時間是她的心靈支柱,她只能靠著微薄的年金節省度日!今天買的這份章魚燒,也不曉得是犧牲了多少自己的餐費買來的啊!!」

咦!?婆婆的背後有這麽一段故事嗎!?我驚訝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放眼望去,四周的人們和小混混的表情也和我一樣驚愕。

「我、我的丈夫還活著,也沒有向別人借錢,你在說什麽——」現場只有婆婆顯得手足無措……她沒否定惡媳婦的那一段呢。婆婆仿佛還想繼續解釋。

「所以、所以!拜托各位大恩大德原諒他們!懇請、懇請各位大發慈悲!!」

男生的吼叫大肆回響,打斷了婆婆的話。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恐怕現場所有人心裏都有這個疑問。

不過,這行動在某種意義上似乎發揮了效果。

小混混們各個面紅耳赤……嗯,我能理解,這場面確實令人難堪。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讓人下跪已經夠丟臉,道歉的內容又很那個,對吧?好像變成了古裝劇裏會出現的壞縣官。

「你、你這家夥太奇怪了!忽然冒出來的家夥怎麽可能知道阿婆——」

小混混們提出再合理不過的反駁,只是話還沒說完——

「對不起啊啊啊啊!」

道歉聲響亮地爆出,是誠心誠意又火力全開的道歉,再附贈下跪。

「閉、閉嘴!我們換個地方——」

「關于這一千萬的賠償費請放過他們喔喔喔喔!這會要了他們的命啊啊啊啊啊啊!」

「慢著!我們可沒有人提到一千——」

「拜托、拜托您原諒他們啊啊啊啊!請大發慈悲啊啊啊啊!」

「吵死人了!不要再——」

「拜托請饒了他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爲了阻止火力全開、大喊大叫、加上下跪的道歉,小混混們又是踹那個男生,又是拉扯他的頭發,試圖讓他站起來。也有人吐口水在他身上,使盡各種方法努力(?)要讓他起身,可是他像是被地面牢牢吸住,沒有停止下跪,一再向對方道歉,使得小混混愈來愈焦躁。

恐怕是周圍的目光帶來壓力,他們的羞恥度也到達了極限。婆婆遮住了臉,全身發抖,當事者雙方的羞恥度都升高到了臨界點。

我的感想似乎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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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7 pm

「可惡,這種鬼地方誰待得下去!我要回家了!」

香氣四溢牛仔褲人大喊,怒氣沖沖地跑走。其他兩個人喊著「秀、秀哥!?等一下。」倉皇從背後追了上去。

現場彌漫著難以言喻的詭異氣氛,所有人都認爲男生應該會羞愧地動彈不得,但他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在衆人的關注下,男生撿起掉在地上的錢包,開口說:「還你。」這樣交還給婆婆。

「謝、謝謝你。」婆婆的表情有些抽搐,卻依然微笑著向他道謝。

「別這麽說,對不起。」男生不知道爲什麽又道了歉,接著抛下「這種地方我也沒辦法再待下去了!我要回家了!再見!」這句話後,像是隨著「咻」的音效聲快跑離開。「啊!」婆婆驚呼著伸長了手,可惜那個時候男生已經不見蹤影。

「……好猛的人喔。」

四周的人群接連散開,只有我一動也不動凝視他離開的方向,緊搗住飄飄然的胸口。

「然後呢,小雫,之後那個人馬上就不見了……小雫,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你從剛才就沒什麽反應……」

『……我有在聽啊,這是我第十次聽你那個「超猛下跪男孩」的故事了。』

「不對啦,小雫,是『下跪的超猛男孩』!你那種講法聽起來好像他很會下跪耶。」

『啊,真的耶,對不起。不過啊,香織,明天我們就會在學校見面,而且同樣的故事講了十次一直講到淩晨兩點,你也多少顧慮一下我的感受吧?』

「咦?……不會吧,已經這麽晚啦!?對、對不起,小雫。」

聽見兒時玩伴兼摯友的女孩——八重樫雫昏昏欲睡的聲音,我赫然回過神。我很想找個人分享白天的那件事和飄飄然的心情,于是在晚上十點打電話給小雫,也就是說我們聊了足足四個小時。

讓她陪我聊到這麽晚,我心裏很過意不去。

『嗯~沒關系啦,雖然不想再聽同樣的故事……可是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吧?呵呵,沒想到會有從香織口中聽見心儀男孩子事情的這一天……在不以爲意地斬斷向自己告白的男孩子後,你的春天終于來了呢。』

小雫在說什麽?爲什麽聽起來那麽開心……我仿佛能看見小雫在電話另一頭嘻笑的模樣。

「小雫?你在說什麽?我不像你會劍術,斬不了什麽人喔。再說現在的季節是冬天喔。」

『……香織,感謝你天真的勸戒。我是會劍術沒錯,不過我不會拿來斬人!你這個天真爆彈發言女!?』

小雫生氣了……所以她到底想講什麽呢?

『啊啊,我懂了,這是沒有自覺的情形吧。就我所知,你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而且有可能還處于「在意對方」的階段……通常這種情況應該能自己察覺,不過對這種事很遲鈍的香織有可能自己察覺嗎?畢竟當事人是「香織」啊。既然這樣,現在就是我這個好友鼎力相助的時候了嗎?可是……』

小雫在電話另一頭碎碎念個不停,總覺得她好像講了什麽失禮的話。

「那、那個~小雫?」

『啊!?抱歉,你講到哪裏了?』

小雫終于重回到與我的對話,我決定講出打這通電話的另一個理由。要講出這件事讓我異常難爲情,唔唔,臉好燙,爲什麽會這樣?

「其、其實,我希望你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

『哎呀,爲什麽這麽鄭重?跟我客氣實在太見外啰。』

這句話推動著我,我于是講出接下來的請求:

「謝謝你,小雫。老實說,我想請你陪我到那個男生的學校。」

『What(你說什麽)?』

不知道怎麽搞的,小雫變成了外國人。

「我的意思是,想請你陪我一起去他的學校,那個、這個……我想和他講講話……可、可以的話,我想和他交、交個朋友~」

不行,臉好燙,臉頰莫名發熱。雙腳無來由地擺動,好想用毯子包住整個身體直接倒在地上。在我爲了這些思緒忙得昏頭轉向時,聽見小雫有些僵硬的嗓音:

『等~一下,香織是今天看見那個男生的吧?』

「嗯,是啊,我們也沒講到話。」

『……那你怎麽知道他是哪一所學校的學生?』

「當然是我去調查的啦。我只是找出在那個時間點、位于徒步距離內的國中,再調查各所學校的制服款式,這種事情很簡單喔。」

『……』

這實在不像講話總是一針見血的小雫提出的問題,再加上她不知道爲何沒有回應,果然是困了吧。

「喂喂,小雫~抱歉,你想睡覺了吧?」

『啊啊,不是那樣的,對不起,我只是覺得好像看見了摯友可怕的一面……』

電話另一頭傳來清喉嚨的幹咳聲。

『要我陪你過去是無所謂啦,反正我早就習慣你那種突擊的作風。可是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想到處找人,造成他的困擾……所以打算在可以看見學校大門的地方等他出來,再悄悄確認,不然就是在今天遇見的地方埋伏。」

『……這種事情聽起來有點像是跟蹤狂……不過既然不知道名字,也只有這種方法了。』

跟蹤狂這種說法太過分了,但仔細想想實在很難反駁。我稍微加快了說話速度,爲了帶過這個話題繼續開口:

「嗯、嗯。早知道就偷拍他的照片了……下次如果再看見他,我絕對不會忘記拍照。」

『千萬別這麽做。』

不知道爲什麽,小雫用強硬的語氣阻止了我。『糟糕,我的朋友天真得太糟糕了。』我好像在電話裏面聽見她人格崩壞的叨念聲。難不成小雫累了嗎?還好嗎?差不多該挂斷電話了。

「總之明天放學後就到他的學校突擊,我絕對要找到他,和、和他成爲朋友。然後我們會聊很多話,假日或放學後也一起過,或、或是到他家……呵呵,小雫,我會加油的!」

『好友的妄想停不下來……下跪的陌生男孩,抱歉,我幫不上你的忙。』

小雫的忏悔聲傳入耳中。今天的小雫有點奇怪呢,是陪我太晚累了吧?對不起喔,小雫。

自從看見那個當衆下跪的無名男生後,過了一年的時間。

這段期間,我一如往常卷入光輝同學他們的騷動、或是自己淌進渾水裏,不然就是光輝同學他們卷入我引起的騷動……總之騷動卷來卷去,我就這麽度過了國中的最後一年。

爲了找到他,我埋伏、閑晃、埋伏、閑晃……最後終究沒有再見過他。

我也不懂自己爲什麽如此在意他,但一想到那時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胸口就一陣抽痛。既然怎麽也忘不了他,我也無能爲力。

那個時候爲何沒有叫住他——我很後悔,至少拍張照片也好,真是個大笨蛋。

我在埋伏和到處閑晃時,小雫總是陪在我身邊。「放著隨時維持突擊少女狀態的香織,不曉得會出什麽事」不知道爲什麽,她的目光總是顯得若有所思。她建議我——若將這件事告訴光輝同學他們,說不定會變得很棘手,所以最好別讓他們知道。因此找出那個男生這件事,就成了我和小雫之間的秘密。

秘密搜尋行動始終沒有斬獲的一年過去了,迎來新的春天。

我成爲高中生,今天是高中的入學典禮。

櫻花盛放,隨風飄舞的愛心形狀桃紅花瓣十分可愛。全新的學生生活開始,我的心裏充滿尋人不著的空虛,以及對各種事物的雀躍期待。

「香織,你在做什麽?再不趕快到體育館,入學典禮就要開始啰。」

「小雫。嘿嘿,我看櫻花看得出神,總覺得整個人輕飄飄的呢。」

「呵呵,我懂你的心情,因爲我也很興奮啊。」

小雫站在我身旁,和我一起擡頭仰望櫻花樹。

微風吹拂,小雫美麗的招牌馬尾隨風飄逸,一雙圓滑的細長眼眸、將頭發撥到耳後的動作看起來相當成熟。原本我以爲從國中升上高中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可是我引以爲傲的好友似乎一口氣變得成熟許多。

「……好美。」

我不由自主呢喃出聲。「是啊,是很漂亮。」小雫仰望著櫻樹,同意我的看法。看見小雫毫無自覺,我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不是,我是說你,你看起來就像櫻花樹女神呢。」

「你、你突然胡說什麽啊。」

小雫別過頭,從臉頰紅到耳根子。她害羞了耶,嗯,真可愛。

但我有點擔心,這麽可愛又漂亮的小雫從來沒有說過「那方面的事情」。她認識光輝同學的時間比我久,不知道對他有沒有心動的感覺?以前我曾這麽想過,但似乎沒有那回事……

進入高中後,一口氣變得成熟的小雫萬一讓壞男人欺騙就糟糕了。身爲她的好友,我決定最好先警告缺乏自覺的小雫。

「聽好了,小雫,你要聽清楚啰。」

「香織,你在模仿什麽人嗎?」

「真是的,認真聽我說啦!小雫很可愛,也長得很漂亮,所以那些男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不過啊,我爸爸也說男孩子都是狼,爲了不被野狼騙走,你應該對自己身爲一個可愛的女孩子更有自覺!知道了嗎?一旦有男生靠近,你千萬要提高警覺喔。」

「……香織,你知道回力镖嗎?」

我正在訓誡她時,小雫不知道爲什麽提起奇怪的話題。

「是丟出去之後,會再飛回來的東西吧?」

「沒錯,就是會回到自己身邊的東西,香織現在講的話跟回力镖一樣呢。」

小雫的眼神爲什麽這麽溫柔?她將視線往周圍望去,我也跟著她看向四周,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圍繞了許多人,不只新生還有一些學長姊,比例上是男生較多。大家發現要對上我的視線時,立刻驚慌地別開雙眼,看向其他方向。

「我來叫你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再沒有防備也要有個限度,這個沒有自覺的女人。」

小雫說著,捏住了我的臉頰。

「好、好痛喔,小雫,放開我啦~」

「受不了,這個臉頰軟綿綿星人。我想典禮時間都快到了,體育館裏面怎麽只有兩、三只小貓,出來一瞧果然和我想得一樣。看我的、看我的!」

龍太郎同學一臉錯愕地跑出來找我們,在那之前我的臉頰早已遭到小雫的魔爪盡情蹂躏。

……之後,我聽說那時有很多學生噴出鼻血,被送到保健室。奇妙的是,雖然流著鼻血,他、她們臉上不知爲何露出無比幸福的表情。

入學典禮開始,我和小雫還有龍太郎同學同班,三人和樂融融地坐在一塊。光輝同學是一年級學生代表,這時候正站在講台上,沒有和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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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7 pm

「光輝同學會緊張嗎?」

「用不著擔心吧,光輝和緊張這種事情無緣。」

「說得也是,他在國中也體驗過一次,應該可以很順利。」

小雫和龍太郎同學異口同聲否定了我微不足道的擔憂。確實,我也很難想像光輝同學在台上緊張得全身僵硬的模樣。他總是充滿自信,是帶領大家前進的天生領袖。國中時,他很受女生歡迎,在群衆面前表現得胸有成竹的光輝同學的確很帥氣。

頭上明顯戴著『不能指出來的東西』的校長致完詞,終于輪到光輝同學站上講台。那瞬間,體育館發生了地震……女生們響亮的歡呼聲甚至讓人産生這樣的錯覺。

「雖、雖然早就料到了……但這未免太厲害了吧。」

小雫望向四周,整張臉都在抽搐,我也同意她的感想。這幅景象簡直是偶像的演唱會會場,呼喊光輝同學名字的那些女生看起來有點可怕。

在這樣的狀況中,光輝同學依然閃耀著光芒、笑著向大家揮手,完全沒有動搖或是畏怯的模樣,真厲害。

光輝同學的代表致詞開始。女生們把手緊握在胸前,表現出「我一句話也不會錯過!」的驚人氣勢,讓我稍微聯想到了危險的新興宗教。

這時,幾個男生又是錯愕又是佩服的聲音傳進我的耳中——

「這家夥居然真的睡著了,還睡得那麽死。」

「入學典禮上睡著就算了,剛才那陣騷動也吵不醒他……這家夥是沒有神經嗎?」

從他們的話裏聽來,似乎有人在這樣的狀況下睡著。我有些在意地轉過頭,坐在我正後方的男生嚇得身體顫抖,臉頰有些泛紅,視線往四周遊移。我朝他笑了一下,表現出「抱歉忽然轉頭嚇到你了」的意思,結果男同學的雙眼開始瘋狂旋轉……原來人類的眼球可以這麽做啊。

我有些敬佩,接著忽視不曉得爲什麽表演起特技的男同學,望向他後面的座位。然後——

「!」

我仿佛能聽見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

那個男生盤著手臂,整個身體靠在椅子上,垂著頭靜靜地阖上雙眼。

「……是他。」

我宛如受到磁鐵吸引,凝視他沈睡的模樣。這一年來,我一直想再見一面、並與其聊天的對象就在我的背後。

啊啊,心跳聲在我耳朵裏面咚咚作響,敲出太鼓般的撞擊聲,真吵。講台上光輝同學的聲音愈來愈遙遠,周圍景色染上潔白,我的視野裏面只剩下那個人。聲音消失、周圍人群消失,靜谧的純白世界裏只有轉過頭的我,以及沈睡的他。

「香織,香織,別發呆了!」

「哇啊!?」

純白世界瞬間霧散,耳邊忽然傳來有如天崩地裂的喧囂聲。光輝同學的致詞好像結束了,女同學之間再度響起狂熱的歡呼。晃個不停的視野裏,映出大批女生熱情的模樣,是小雫在晃動我的肩膀。

「快看前面!老師在瞪你了!還有你再看下去,後面的男同學就要從鼻子噴出幸福了!」

「啊,好、好。」

我好不容易收起遺憾的心情,把視線轉回前方。轉頭時,後面那位男同學按住鼻子,似乎很痛苦的模樣進入眼簾……不過小雫說得沒錯,我同樣看到老師的雙眼直瞪著我,于是決定不理會後面那個人。

「到底是怎麽回事?」

看見老師移開視線,小雫向我問道,神情看起來很擔心。我把手抵在胸前,希望比周圍喧囂聲更吵鬧的心跳聲能平靜下來,顫抖的嗓音將難以形容的高亢情感化成語言:

「那、那個,他在這裏,他就在這個地方。怎麽辦?小雫?」

「他?你說他……不會吧?你是說那個『他』嗎?在哪?」

「後面的位子,在我們後面兩排、睡著的人。」

小雫轉過頭,以「該不會是這個流鼻血的家夥吧!?」的表情,看向我正後方的男同學。「果、果然是對我有意思嗎!?」男同學沈吟著,盤起手臂、跷起雙腿、板起嚴肅的神情,臉上還流著鼻血。隔壁的男同學望著他,像在看一個可悲的生物。

小雫無視他們,看見了後面的『他』。

「在這場騷動裏面不爲所動,睡死的那個人就是香織找的『他』嗎?」

「嗯、嗯,沒錯。怎麽辦?小雫。他坐在那個座位,表示我們同班對吧?啊啊,到底該怎麽辦?小雫!」

我的心裏簡直像在舉行祭典,心中的小香織哇啊呀啊地叫喊,無意義地跑來跑去、跳上跳下,用雙手捧住臉頰扭動身體。這世上居然有這種奇迹?找了一年也遍尋不著的人就在我背後……這世界太壞心眼、太美妙了

爲了表現出內心愈來愈強烈、幾乎控制不住的情感,我抓住小雫的手臂不停拉扯。

因爲我們交談的聲音很小,聽不見討論內容的龍太郎同學忍不住訝異地看著我們,四周的人們和剛才的老師也將視線投射過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我興奮到了極點的內心根本管不了那麽多。

看見我這個樣子,小雫苦笑著拍了幾下我的頭,試圖讓我平靜下來。

「太好了呢,香織。不需要煩惱怎麽辦啊,你們就直接交——咳,你不是想和他當朋友嗎?接下來的三年間,你們有很多時間可以聊天、一起度過,制造很多回憶,甚至交情好到讓人嫉妒,對吧?」

小雫溫柔的話語仿佛撫平了有如春日狂風肆虐的激動心情。

我開始想像——

早上我和他一起上學,走在早晨沁涼的空氣裏,漫無邊際地討論早餐吃了什麽,或是功課做好了沒這些事。他給人的感覺很悠哉,我得幫忙確認他的發型或是服裝整不整齊。

接著我們在學校上課,中午休息時間一起用午餐,說不定我會幫他做便當……放學後到處閑晃或許也不錯,畢竟每天到咖啡廳太傷荷包,要、要是讓人誤會是情侶就不得了了!對吧!

另外還有像是假日或學校的活動,我已經興奮得忍不住了。

光想像就讓我內心充滿幸福,我的高中生活想必會是美妙得無以複加的三年。

啊啊,可是有一個問題……

「怎麽辦,小雫!我不知道怎麽和他的父母打招呼!」

「爲什麽有這種需要!?我知道你在妄想,但你心中進展到什麽程度了?結婚嗎?已經到十年後了嗎?可是不知道怎麽向對方家長打招呼的意思是……啊,難不成是奉子成婚……不行!你絕對不能這麽做,香織!要有明確的規劃才能建立美滿的家庭!」

小雫在說什麽奇怪的事情!她在這種地方胡說八道些什麽!

「小雫,我只是想知道身爲朋友不會被討厭的打招呼方式……」

「!?」

「小、小雫未免想太遠了!」

「!?」

啊,小雫在椅子上抱著膝蓋,整個人愈縮愈小,耳朵紅通通的,啊!她把馬尾拉到臉上了。她一定很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吧,希望大家別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吧?

「……你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嘀嘀咕咕,到底是在搞什麽鬼?」

龍太郎同學錯愕的聲音傳了過來,我驚訝地看向他,並循著他用下颚指出的方向望去,便看見『笑容燦爛』的老師。

……看來我的高中生活要在老師的責罵聲中展開了。

之後又過了一年多。

我和他——南雲始同學共度了許多時間。

只是情形和我當初想像的完全不同,因爲始同學是所謂的宅男,除了上學以外的時間都窩在家裏打電動,根本沒有兩個人獨處的時間。

早上他昏昏欲睡,上課時間快到了才趕來學校,還沒和他講到話,他已經跑去找周公下棋。放學後他簡直是如魚得水,整個人生龍活虎地快步沖回家。

難怪就算埋伏在他就讀的學校也逮不到人,等到我放學後再去找他,他早就回家了。

然而,我依然盡可能找機會突擊,但就算講到話也是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雖然不想這麽消極,說不定不只朋友,我連當他要好的同學都有問題。

因爲始同學在和我講話時表情很僵硬……眼神遊移……好像只想盡快結束話題……而且他沒有看著和他聊天的我,似乎只顧著看旁邊的人……

「南雲同學都不理我……」

「這句話要是讓全天下的男人聽了,恐怕會血淚直流。」

有一次我找小雫商量的時候,她說了這種話。「沒想到這世上有男生不受香織的攻勢打動……」她的神情有些傷腦筋,露出在各種意義上而言佩服的表情。

「幹脆你也當個宅女怎麽樣?」

她甚至給了我這樣的建議。

隔天,我突擊了和始同學的簡短對話裏出現的某間知名店家。

……結果根本搞不懂。

東西實在太多,我在現場不知如何是好。讓我印象最強烈的是挂在店裏的女孩子畫像……好像全都露出內褲。我不敢直視,只是偷瞄幾眼,所以不是很確定……

「小雫,基于突擊調查的結果,我決定……讓南雲同學看我的內——」

「不許這麽做。」

小雫捏著我的臉頰說。嗯,我也覺得這種做法不好,那麽做只是個癡女,會有人報案的。

「你就說自己對動畫還有電玩有點興趣,想問他有關這方面的事情就好啦。只要把對方的興趣當成話題就行了吧?」

這話確實有道理。我照著小雫的建議,從那天開始配合始同學的興趣找起話題。

始同學起先好像很意外,又好像很困惑,講明白點……他顯得很懷疑。我的心靈差點受創,但在不曾間斷的反覆突擊後,他告訴了我很多事情。

我覺得很開心,也進而研究起次文化,現在算是知道得很清楚了。讓我過意不去的是,每一次都要小雫陪我。有時候我們不小心誤闖色、色情電玩區,有時候一起站在書店讀薄本,有時差點租十八禁動畫回家看。

……我們真的只是搞錯了,絕對不是有那麽一丁點興趣。

總、總之我和始同學的交情慢慢變好,高中生活也過了一半。在我策畫著今後的白崎香織突擊計劃,過著一如往常的平凡生活時,某一天——

發生了那件事情。

我們落入異世界、人生發生重大變化,展開了異常、緊張又無情的新生活。

關于受到異世界召喚起初那段期間,我並不想多談。

回想起過往那段時間,後悔的念頭盤旋在腦中,仿佛有千斤重的大石壓在胸口。這世界擁有魔法,每個人都有特殊才能,還有國王、公主和騎士存在。落入這種童話故事般異常的生活裏,要問我興不興奮?老實說,我無法否認。

在所有人都擁有強大且有用處的才能時,只有始同學被分配到平凡的職業。在失落的他身邊支持著他、幫助他最多的人是『我』,如果問我是不是有這樣的自戀心態或是醜陋的優越感,我一樣無法否認。

如果有回到過去的方法,我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揍自己。我會對自己大發雷霆「你在興奮個什麽勁!就是因爲你這個樣子,才害了始同學。」並揍到自己清醒爲止。

所有同學裏,一定只有始同學注意到這件事。沒有戰鬥才能卻依舊拼了命努力,這麽做不是爲了讓別人刮目相看,是因爲只有他注意到——

——這是個多麽接近死亡的世界。

同學們多少有些興奮,只有南雲同學『認真想活下去』。說不定,不,一定只有他心裏抱持『覺悟』。

在必要時,做出應當行爲的『覺悟』。即使內心恐懼,也要『踏出一步』的覺悟。爲了活下去、爲了回到日本,不惜『賭上自己』的覺悟。

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這種人。我應該要明白,因爲這就是他吸引我的理由。

那時,他怕得臉色蒼白、全身冷汗直流,卻還是爲了保護婆婆和小男孩挺身而出,就是這樣的堅強深深吸引了我,也是讓我滿懷著不安的因素。

我知道,我很清楚。

接近死亡的這個世界裏,于真正必要時,誰會第一個自告奮勇。在對自己來說最危險的場所,因爲恐懼臉色蒼白、全身冷汗直流,卻依然爲了背後的某人絕對不會退縮的人又是誰。

可是,那個應當了解這種事情的我,對『活下去』這種事不夠『認真』的我,誤信『一定不會有問題』這種毫無根據希望的我……

失去了他。

第一次是,他伸長了手墮入地獄,消失在黑暗中。那時候我的愚蠢腦袋終于明白絕望這兩個字的意思。

然後第二次……奇迹般的重逢時,我看見心愛的他身旁多了一位女子。她理所當然似地依偎在他身邊,擁有金發、如石榴石的雙眼,模樣十分美麗。

第一次我重新站了起來,因爲有小雫扶持著我。在用雙眼了解他身上實際發生什麽事前,我必須停止自怨自艾,後悔、懊悔與對自己憤怒和尋求他的意志,讓我重新站了起來。

可是第二次的喪失是……

他毫不留情、殺人不手軟的模樣與情感。

擁有受他喜愛的高度自信,身爲他的夥伴具有相當實力、無可動搖的自負,願意接受所有人挑戰的強烈意志,那是集這些特征于一身,簡直稱得上犯規的美麗女子。

這些事無情地擊碎了我的心靈。

我要怎麽辦?到底該怎麽做?我甚至無法明白自己的心,只是隨波逐流、束手無策地看著他離開。

諷刺的是,我無來由地想大叫一聲:「哇!」讓我清醒過來的人,卻是坐鎮在他最愛的位置——我的天敵。

那種「實在是評價過高了」、「早知道就用不著那麽警戒了」或是「哼,沒什麽了不起的嘛」的眼神,那種「想搶就來試試看」的挑釁視線,還有「我接受挑戰……不過軟弱的家夥不配當我的對手」明顯無意開戰的模樣!我懊悔極了!現在不是手足無措的時候!比起那種討人厭的女人,我絕~對更能帶給始同學幸福!不,是我絕對會讓他幸福!

而且不只天敵,還有把他當成父親仰慕的稚女、毫不隱藏喜歡他心情的兔耳女孩,以及變態——漂亮又好色的大姊姊。他身邊的這些女孩子,無不打擊著我驽鈍的腦袋和懦弱的內心。

所以我注意到了早就該注意到的事情。

所以我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和最重要的事。

所以我——決定突擊他的心。

帶著失去後終于察覺,這份維持長達三年之久的心意。

「我喜歡你。」

始同學,做好覺悟吧,我絕對不會讓你逃走。

白崎香織,十七歲,專長是『突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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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7 pm

第四卷 後記
感謝各位讀者閱讀本書,我是喜歡中二的白米良。

本集除了描述異世界幼女·缪的故事,還有清純系正統派替○使者女主角香織,以及許多迷宮攻略組的成員都躍上了台面,是相當熱鬧的一集。

包括本集的重逢篇在內,今後經過與許多人的相遇,始會有什麽樣的成長?希望各位讀者能夠持續關注。

這次有活躍表現的他……唔……這個嘛……存在感薄弱的他躍升爲主角的外傳已經刊登在WEB版上,歡迎有興趣的讀者前往閱讀。

提供超乎想像精美插畫的たかやKi老師、校正人員、責編,以及其他相關人員們,感謝各位爲本書的出版竭盡心力。

最後在這裏再次感謝各位讀者的閱讀,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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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7 pm

第四卷 特典小冊子 不要叫我女神
「喔喔!看啊!是豐饒女神大人!」

「女神大人竟然駕臨這個村莊了嗎……」

「真是慈悲心腸啊,聽說她爲了拯救烏爾鎮,挺身阻擋多達六萬的魔物喔!」

「她不只使我們的生活富足,還挺身守護我們呢。不過跟我想像中的形象有點差距,我原以爲會是更成熟美麗的女性……」

「確實,因爲是足以被稱爲女神的人嘛。但是,她明明那麽嬌小,卻願意爲了我們平民百姓努力。說句失禮的話——這樣反而令我産生親近感呢!」

「是啊,感覺女神大人像是只小松鼠一樣……老實說,實在可愛得要命啊。」

「你、你也這麽覺得嗎?由于對女神很失禮,所以我沒有說出口,可是……我也覺得女神大人好可愛呢,讓人不禁想照顧她。」

「應該說我想要擁抱她,讓她坐在我膝蓋上,二十四小時疼愛!」

「我想把她帶回家。」

不知道村民們是否有打算隱瞞這些想法,他們的對話直接傳入耳中,讓愛子聽了面紅耳赤。她仿佛強忍著羞恥的情感,身體不住顫抖。

愛子一行人在【烏爾鎮】遭遇大量魔物襲擊,等到善後完,一行人先返回王國。在途中經過的村莊裏,愛子也受到相同的擁戴。多虧某人的傑作,衆人都以爲拯救【烏爾鎮】的是『豐饒女神』愛子,消息如風一般不胫而走,愛子的歡迎度也因此直線上升。

每到一個地方,村人們只要見到愛子都會稱她爲女神;看到順道從事農地改革的愛子,每個人口中也會不由自主說出相同的感想。

——個子嬌小卻那麽努力,這位女神實在很可愛。

愛子二十五歲,已經是個成年人;她有工作,賺錢養活自己,已經出社會獨立生活。不管是被當成女神,還是被以溫暖的目光看待,這些都不是她所樂見的情況。她如此心想,並瞄向村民們——

「啊,女神大人往這裏看過來了!女神大人萬歲——!來,你們也一起喊!」

「「「「女神大人萬歲!豐饒女神大人萬歲——!」」」」

衆人齊呼女神大人萬歲,讓愛子羞恥得眼角泛淚。

「各、各位鄉親——我的名字叫愛子!畑山愛子!不用叫我女神大人!」

愛子在其他的村莊也同樣糾正他們對自己的稱呼,可惜反應總是相同。

「什麽……竟然允許一般村民直呼女神大人的名諱……」

「女神大人真是慈悲啊……嗚嗚,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感動過。」

「女神大人萬歲!!」

「「「「「女神大人萬歲!!豐饒女神大人!慈悲爲懷的女神大人萬歲!!」」」」」

就像這樣,村民們感動得全身顫抖,齊聲贊頌愛子,更加深村民對愛子的信仰與親昵之情。

「嗚嗚嗚,爲什麽大家就是不肯叫我的名字呢?該不會大家想利用羞恥的心理殺死我……周圍的人全都是想要我性命的殺手嗎……」

終于,小愛老師淚眼汪汪,說出莫名其妙的話,看來她的羞恥心比率已經到達警戒線了。

雖然大衛等愛子護衛隊的騎士們紛紛出言安慰與鼓勵她,但是對于愛子受到贊頌一事,他們也難以隱藏自己的喜悅之情。由于他們安慰愛子時臉上笑嘻嘻地,所以反而令愛子的臉頰更加抽搐。

「啊——小愛老師,反正我們既是『勇者的同伴』,也是『神之使徒』,當然會受到注目,太在意別人的眼光也是沒意義的吧。」

「園部同學……受到注目是沒關系,不,並不是沒關系,只不過這件事我已經放棄抵抗了。可是我難以忍受都已經這麽大的年紀,還被人女神女神地喊!」

大衛等人立刻唱和「哪有年紀大!愛子既可愛又惹人憐愛啊!」,不過愛子當作沒有聽見。

「好了好了,小愛老師,『豐饒女神』的稱號原本就已經傳開了,事到如今說這個也太遲了不是嗎?現在只是老師的名聲傳播得更快了一點而已嘛。」

淳史接在優花後面,面露苦笑,語氣輕松地鼓勵愛子;愛子則是喃喃念著「話是那樣說沒錯……」,似乎難以苟同他們的說法;同行的奈奈、妙子、升和明人,臉上的表情一半是同情,一半則是像是在看戲。

愛子宛如逃避人們的視線一般,加快腳步朝今天的住宿處走去。就在此時,她開始聽見村民們對別人的稱贊——

「不過話說回來,『女神之劍』大人是怎樣的人呢?聽說那個人一頭白發,還戴著眼罩……」

「是啊,除了騎士大人以外,其他人都是『神之使徒』吧?可是我沒有看過那樣長相的人耶。」

「你說他的特征是白發和眼罩,這是真的嗎?」

看來不只是『豐饒女神』,關于『女神之劍』的傳聞似乎也散播開來了。聽到那個稱呼,愛子身子一震,視線遊移不定,看得出她的注意力已經被村民的談話給吸引;而優花等人也裝得若無其事,豎耳傾聽。只聽見村民們以自己聽到的傳聞爲話題,熱烈地開始聊起天來。

「不會有錯的,因爲是很顯眼的特征啊。」

「聽說他使用光之槍,一瞬間就殺死遠方的飛行類魔物;發出流星一般的光芒,掃射逼近而來的大群魔物啊!」

「很厲害對吧?不過爲什麽他現在沒有像其他使徒大人那樣,擔任女神大人的護衛呢?」

聽到村民們的談話,愛子與優花等人眺望著遠方:心想『他確實很厲害呢』。大衛等人也無法否定『女神之劍』——始所交出的戰果,臉上露出不滿的表情,嘴裏嘀嘀咕咕。

對于始不在場這件事,村民們理所當然感到疑問,然後他們其中一個人說出自己聽到的傳聞:

「我跟你們說喔,聽說投宿在水妖精旅店的商人偶然間看到……女神大人跟其他女人在爭奪劍大人喔。可能是因爲這樣,劍大人才會待不下去吧?」

當然,愛子頓時驚愕得被嗆到,視線轉過去一看,立刻聽到有人大聲叫道「咦咦!?女神大人和劍大人在交往嗎!?」。瞬間,謠言一下子在村民之間傳開,人人都說是女神和女神之劍在交往,然而有第三者介入,結果形成爭風吃醋的場面。

「等、等一下!你們大家不要亂說!我是老師!他是學生!我們絕對不是那種關系!!」

當騎士們散發黑暗的氣息,准備逼近村民的時候,愛子爲了解開誤會而這麽大喊。村民們面面相觑,心想「難道不是嗎?」,看到愛子那麽拼命解釋,似乎反而更增添了傳聞的真實性。

「啊,這麽說來,因爲總覺得談論女神大人的感情話題太過失禮,所以有個傳聞我先前沒有提起。聽說在戰鬥結束後,女神大人和劍大人……做了那件事。」

「啊、啊啊,你是說那個嗎?……聽說他們在衆人面前熱情地接吻!」

這時愛子的臉就像噴火似地滿臉通紅,嘴巴一開一阖說不出話來。然後,當村民們談到「聽說是非常激情的一吻喔」的瞬間,愛子恐慌的程度超出極限。不知爲何,她轉而面向優花說道:

「園、園園園、園部同學!不是的!那是急救措施,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是真的!我可是老師呀!」

「什、什麽!?爲什麽要向我辯解!?跟、跟我無關呀!」

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優花慌張地抗議,可是愛子的思緒已經陷入混亂,仍然不停要優花別誤會她。優花則是強調「跟、跟我無關!南雲跟誰做任何事都不關我的事!」,情緒也逐漸升溫。

「不知爲何……我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別說了,淳史……我明白你的心情。」

看到身邊的女性爲了不在場的男人慌張失措,淳史等男生們的眼神就像死魚一樣;奈奈和妙子則是幸災樂禍,笑得更開心了。

看來,就算『女神之劍』不在場,似乎依舊是引起騷動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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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3:58 pm

第四卷 特典小冊子 續·平凡魔法學園
這裏是位于某國的魔法學園,規模在世界上屈指可數。

那間魔法學園的普通大操場,以地球來說,大概跟東京巨蛋差不多寬敞。因爲用途的關系,那裏氣氛相當沈悶。今天卻多了裝飾和簡易設備,以及衆多學生和其家人、來自校外的參觀者,顯得十分熱鬧。

這也難怪,因爲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大運動會,學園的學生們爲了讓各自所屬隊伍贏得勝利,互相競爭至今鑽研的技術。

大運動會上午的行程已經結束,再過不久,下午的部分就要開始。只要在這場大運動會嶄露頭角,很有可能會得到來自校外的參觀者——國家或貴族的球探——注目。因此,很多學生都鬥志高昂,不過在營運委員會兼解說席的帳篷下,卻有一名女學生無力地垂頭喪氣。

「……不行了,小雫要回家家了……」

「會、會長!?你好像退化成幼兒了!?振作一點啊!」

魔法學園學生會長八重樫雫趴在桌上,馬尾也垂了下來。而慌張地爲雫擔心的人,則是王國的公主莉莉安娜。

「呵、呵呵,我沒事,莉莉安娜公主。我只是想到運動會還有半天,就有點想逃避現實而已。」

「不,你用那種跟死魚一樣的眼神說沒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雫擡起頭,眼神就像個疲憊至極的老人,莉莉安娜見了也被嚇得臉頰抽動。

不知不覺時間就到了,下午的運動會跟著揭幕。瞬間,雫換上凜然的會長表情,打開擴音的魔法道具:

『大會報告,下午的競賽就要開始了。各位在午休養足了氣力,下午的競賽也全力以赴吧……請各位一定要遵守規則,不能亂來。必須堂堂正正、關懷他人,平安無事地進行比賽!』

頓時,一陣歡呼聲響起。聽見會長語氣中的激動情緒,又或者該說是懇切的心情,學生們也熱烈地回應。雖然學生們的眼神和聲音中,不免夾雜著少許的同情之色。

于是下午的運動會開始,最初的競技項目是障礙賽跑。各隊必須使用身體能力或魔法,排除魔法或物理造成的障礙,得到終點旗子的隊伍就算獲勝。

然而,這次搬來插旗子的台座上,不知爲何卻蓋著一大塊布。雫看到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臉頰不住抽動。這時搬運的人(魔法學園的男老師)卻淚眼汪汪,自暴自棄地掀開那塊布。

瞬間,校園裏一片鴉雀無聲。

「嗯——嗯嗯!唔唔!!」

掀開那塊布後,只見始被綁在椅子上,嘴裏還被東西塞住,拼命掙紮的模樣令人感到可憐。始在學園中也是出類拔萃的煉成師,爲了對付他,這張椅子使用了世界最高硬度的木材制成,而且捆綁的樹藤也經過多重的魔法強化,他完全無法掙脫。

『這、這是什麽啊啊啊!你們在做什麽!?爲什麽把南雲同學綁起來!?庫德塔老師!你是老師吧!啊,喂,請不要移開視線!』

「我、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如果我不服從,月老師就會……不,沒什麽!」

庫德塔老師很替學生著想,在學園裏是深受學生愛戴的老師。只見他害怕得發抖,然後全力狂奔離開現場。

『可惡,被他逃走了,沒辦法。來人啊!哪一位快去把他的繩子解開——』

雫用廣播叫人去救援始,隨後立刻響起宏亮的音樂聲,是首能激起人們鬥志的搖滾樂曲;雫大吃一驚,往管理音響的帳篷看去的同時,一群女生也正好進入操場。

「……我們就借這個場合做個了斷吧。始是屬于我的,我會排除一切障礙!」

她是魔法學園最強的魔法使,同時也是美女教師——月老師。只見她披著白色大衣、閃耀的金發飄逸,悠然且妩媚地走出來。她身後跟隨著大約一百人,他們是『想接受月老師個人課後輔導隊』的成員。

「戀愛的障礙就是要予以粉碎。不管障礙是教師還是朋友,全部給我沈入血海吧!」

而另一位是魔法學園最強的近距離戰鬥專家,同時也是學園的偶像——兔人族希雅。她豎起毛茸茸的兔耳與兔尾,將巨大的戰錘用力一揮,卷起一陣強風。她身後跟隨著大約一百人,他們是『想被小希處罰隊』的成員。

「我不會把始同學交給任何人,障礙就乖乖被我封殺吧!」

說出這句話的,是魔法學園最強補師,同時也是學園的綠洲——香織。她身穿如聖職者法衣的服裝,高高敞開的開杈中,美麗的腳部線條若隱若現。她身後跟隨著二十名男老師,他們是『想被小香治愈隊』的成員。

「真是的,竟敢在妾身的學園裏放肆。不管是任何阻礙,只要阻擋在妾身面前,妾身就會全部清除。妾身要把你們趕出主——他和妾身的愛巢!」

這位是魔法學園的最高負責人,同時也是高貴的龍人族公主——缇奧。美麗的黑發與金色雙瞳炯炯發光,快溢出衣服的雙胸大力搖晃。她身後跟隨著『龍公主親衛隊』的成員,不過他們並不知道他們敬愛的主人擁有什麽樣的性癖。

幾個女人互相瞪視對方,異口同聲地宣告:

「「「「這場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我一定要勝利!!!」」」」

『喂————————!你們幾個在做什麽!?你們沒有登記報名吧!不,應該說,教師和理事長一般是不會參加運動會的!再說障礙賽跑的意義也不同!什麽叫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呀!別自作主張,給我回去加油席!你們這群滿腦子戀愛的麻煩制造集團!!』

「雫會長激烈地喘著氣,身旁的莉莉安娜少根筋地佩服道:「不愧是魔法學園的學生會長,吐槽的點非常精准!」

然而,雫如此吐槽也徒勞無功,排除戀愛障礙的競賽仍被她們強制舉行。看來似乎是月老師和缇奧理事長動用職權,區區一位學生會長根本無法阻止。

于是前所未有的障礙賽跑就此開始,讓雫非常地忙碌。

『喂————!不可以對著觀衆席發射雷龍!啊,理事長!不可以龍化!啊,吐息也不可以用啊!喂,香織——別把老師們當成突擊隊使用!啊啊,所有的老師一旦被對手打飛就會受到治愈,簡直像喪屍一樣……啊,希雅!就算香織會回複,你也別把人當成彈珠打啊!啊啊,飛出去的學生撞到教皇大人了……非常抱歉,教皇大人!』

只聽見廣播接連不斷傳來雫會長的吐槽和道歉,令人不禁爲她同情落淚。

她是誠實、認真又溫柔的魔法學園學生會長,同時也是學園最強的劍士——雫。注冊商標是黑發馬尾,率領多達數千名的學園學生。

她的另一個稱號就是——

『學園第一辛苦的人』

『你們這些人再不給我節制一點,我就把你們全部斬了喔!!』

受人敬愛的學生會長今天也發出震天怒吼,不過這情況在學園已是習以爲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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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0 pm

第五卷 序章
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圖源:kerorok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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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入:a8901566

修圖:伊織

校對:化物語

莊嚴的王城內,一名男人走在寬敞的走廊上,粗暴的腳步聲與嚴肅的表情,令擦身而過的人們看了都不禁大吃一驚。

「弗利德大人!」

男人不自覺地流露激動的心情,這時一個緊張的聲音叫出他的名字。

「米哈伊爾嗎?」

「弗利德大人!聽、聽說嘉德麗雅被殺了!我結束任務回來就聽到其他人這樣說,是騙人的吧?嘉德麗雅不可能會死!因爲弗利德大人的亞哈托得也跟著她去了啊——」

看到部下——米哈伊爾憤怒狂亂的樣子,被稱爲弗利德的男人將手放在米哈伊爾的肩上,從他手上的力道可以感覺出,他正強忍著某種情緒。于是米哈伊爾明白,被派往【奧爾庫司大迷宮】執行任務的心愛之人,如今永遠回不來了。

「爲什麽……勇者有那麽厲害嗎?她率領如此強大的魔物前去,竟然敵不過他們?怎麽可能……」

「冷靜下來,米哈伊爾。我們事前的調查沒有錯誤,現在的勇者應該還不足以擊退嘉德麗雅。」

「那爲什麽會這樣!」

米哈伊爾眼中盈滿絕望,情緒激動地追問弗利德。弗利德搖了搖頭,緩緩道出一個看似沒有關系,卻是相當重大的問題——

「烏爾鎮的任務以失敗告終。」

「什麽!……您是說目標對象沒有背叛嗎?」

「不,不是那樣。我們的計策成功了,六萬魔物大軍本來應該會將豐饒女神連同烏爾鎮一起消滅,可是——有個意外因素壞了我們的好事。」

「意外因素?」

米哈伊爾不明白所謂的因素爲何。弗利德仿佛瞪視看不見的敵人,目光銳利地看著虛空。

「魔物大軍被僅僅四人消滅,進行任務的雷斯失去一只手,由于強行返回,想要重回前線可說幾乎不可能。」

「怎麽可能!連雷斯也……雖然那些魔物沒有受到弗利德大人的強化,但對方只靠四個人就殲滅它們了?這到底在開什麽玩笑呢?」

米哈伊爾戰栗似地身子一晃,弗利德看著他說:

「如果真是玩笑就好了……看來那些怪物在離開烏爾鎮後,似乎前往奧爾庫司大迷宮,時間點剛好就在嘉德麗雅與勇者接觸的時候。」

「那、那麽嘉德麗雅是被他們……」

此時,鮮紅的水滴落在地上,從米哈伊爾緊握的拳頭流出,象征他的憤怒。

弗利德手按在米哈伊爾肩上,語氣銳利地說:

「敵人比想像中更強大,我現在要前往大火山,取得新的神代魔法,無論如何都必須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弗利德大人……」

對方竟能讓己方信賴的最強將領說出這種話,米哈伊爾不禁感到戰栗。弗利德露出連同伴也會膽顫心寒的眼神說:

「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的陛下以及信奉的神,米哈伊爾,這裏就交給你留守了。開戰時刻將近,我不在的這段期間,你就將憤怒用在整軍備戰吧。」

「!遵命,我一定會爲嘉德麗雅報仇。」

米哈伊爾毅然決然地點頭答應,弗利德點頭回應後,轉身離去。

感受米哈伊爾在背後敬禮,弗利德前往搭檔等待的場所。

他原本在部下面前壓抑的感情逐漸顯露,表情扭曲得接近瘋狂。

「尚未謀面的敵人啊,你們破壞吾神賜予的崇高使命,可是要付出很高代價的喔。當我們見面時,就是你們的末日,異教徒沒有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弗利德面露憎恨與憤怒的表情,口吐詛咒似地說完,一刻後率領大量魔物,離開魔人王國——魔國加蘭特。

他是最強的魔人,單憑一己之力就足以破壞人類與魔人的戰力均衡。

而他的目的地正巧與深淵的怪物相同。

究竟勝利女神會向哪一邊露出微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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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0 pm

第五卷 第一章 古盧恩大火山
紅銅色的世界。

【古盧恩大沙漠】是只能用這句話形容的場所。沙的顔色固然是紅銅色,不過本身顆粒非常細小。總是從固定方向吹來的風卷起沙粒,將大氣的顔色染成紅銅色。放眼望去,三百六十度全是相同的顔色。

另外,沙漠中也存在無數大大小小沙丘,由于受到風的吹拂,沙丘表面總是形成波浪狀。沙漠表面的紋路與沙丘的形狀,隨著時間不斷改變,宛如整個沙漠擁有『生命』。

天上映照的太陽,加上吸收太陽熱度的沙漠大地,皆釋放出強烈熱氣,氣溫應該超過四十度;再加上沙塵漫天,就旅行的路徑而言,環境可說是再惡劣不過。

然而,那是對于『普通的』旅行者來說。

現在正有一台黑色箱型車輛——魔力驅動四輪車『布利捷』,無視嚴酷的環境,在車後揚起沙塵,飛快地行駛在沙漠中。地上沒有道路,但設置在車內的方位磁石可以指引方向。

「……外面風沙很大呢……幸好我們不是乘坐普通馬車。」

「真的,雖然妾身的身心沒有柔弱到會受這種環境影響……可是這裏畢竟不是會讓人想積極來訪的地方。」

希雅與缇奧在後座眺望打在窗上的沙石,以及窗外的紅銅色世界,深切地說道。即便缇奧是被虐狂變態,但這樣的環境也只會讓她感到郁悶。

「跟缪上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非常涼爽,眼睛也不會痛!爸爸好了不起!」

「是啊~始爸爸很了不起呢~缪,你要不要喝冰涼的水呢?」

「我要喝~謝謝香織姊姊~」

在前座靠窗的位子上,缪被香織抱著坐在腿上。這次跟她以前被誘拐時,經過此地時的經驗大不相同,她興奮地一邊歡呼,一邊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制造出這個舒適空間的始。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應吧。

對海人族的缪而言,橫越沙漠是非常嚴苛的體驗,考慮到四歲的年紀,她沒有衰弱而死反而是奇迹。對于經曆過那種嚴酷環境的缪來說,如今的落差更是令她大爲驚奇,畢竟布利捷內部設置了十分完備的冷暖氣。

白崎香織則跟著她一起稱贊始,同時遞上在沙漠中求之不得的冰涼冷水。在【霍爾亞得】,香織對始做出沖擊性的告白,同時對月下達宣戰布告,甚至無視始的意見,在不知不覺中成爲始的同伴。

附帶一提,冰涼的水是取自車內備有的冰箱。

「我說白……香織,別叫始爸爸啦,我聽了就渾身不對勁。」

「?可是缪都這麽叫你呀?」

「不,我已經放棄缪了,但被同學那樣叫,我心裏還是會有所抗拒……」

由于香織生來就愛照顧人,所以很積極地照顧缪,缪在身邊時,香織大多都會稱始爲始爸爸。

同樣的稱呼出于女同學口中,又是種不同的抗拒感,始不禁露出非常微妙的表情。

附帶一提,始之所以會用名字稱呼香織,是出于香織懇求的結果。據她所說,始對其他人都是直呼其名,只有對香織用姓氏稱呼,很不公平。

「是嗎?那我就不叫你始爸爸了,不過……如果有一天我也有孩子,到時候……」

香織目光頻頻偷瞄向始,羞紅著臉說道。

車內除了缪之外的人,立刻散發出不尋常的氣息,就在始假裝沒聽見時,月回答:

「……很遺憾,我已經先跟始預約了。」

「!?……始同學,這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好奇怪吧,而且那是很久以後的事。」

「……呵呵,始也答應要把我介紹給父母。」

「!?」

「……家庭計劃也准備萬全了。」

「!?」

「……也計劃好跟始在故鄉約會。」

「!?」

月的猛攻毫不停止!香織胸口不斷被言語的Pile Bunker刺中。

然而,香織也不是省油的燈。即使在絕望的情況下,她仍堅信始還活著,即便月明顯和始有特別的羁絆,香織也有正面挑戰月的膽識。就在月說完話的一瞬間,香織乘隙發動反擊!

「我、我曉得許多月不知道的始同學喔!比如將來的夢想和興趣,還有他特別喜愛的作品類型!月知道始同學喜歡的動漫嗎?」

「唔,這個……但那些東西和現在無關,因爲這裏沒有那些東西,到了日本我再請始教我就好了。」

「你太天真了,看看現在的始同學,不管怎麽看都是動畫角色的造型吧?」

「咕哇!?」

明明是香織與月的戰鬥,始卻不知爲何受到傷害,還是暴擊。

「白發、眼罩、魔眼……我記得始同學喜歡的角色中,應該也有這樣的設定……武器也是,那個武器叫十字浮遊炮吧?大概是以感〇炮爲藍本吧……那些都跟這個世界無關,現在的始同學也是十足的宅男喔!」

「唔呃!?香、香織……」

「唔、唔……始的武器竟然是源自那裏。」

「呵呵,連喜歡的人喜愛什麽都不知道,你還能自以爲奪下勝利嗎?」

「……香織,好大的膽子,那我就告訴你——始在床上愛做的事。」

「!?……什、什、什麽,在床上?嗚嗚~你們果然已經……」

「呵呵呵……好好認清我和你的差距吧。」

一路上,月和香織有事沒事就發生爭吵,其他的成員已經習慣當作沒看見。起初希雅還擔心會發生什麽狀況,戰戰兢兢地在一旁守護,結果沒有發生嚴重問題,因此她現在都采取獨善其身的態度。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最無辜的人或許就是始。兩人爭執的原因大都是爲了他,每次始都有很高的機率遭流彈波及,現在也因爲被香織指出平常就很在意的事,而受到精神上的嚴重打擊。

只見香織搗著耳朵,不想聽月說話;月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打算赤裸裸地暴露和始的『房事』;始用手按著胸口,想要阻止月。

然而,搶先阻止兩人爭吵的人,意外地竟然是缪。

「……唔~月姊姊和香織姊姊總是在吵架!缪討厭不好好相處的姊姊們。」

缪說完,從香織的腿上移動到後座希雅的腿上,別開臉不理會她們。月和香織頓時慌張起來,畢竟被四歲的女童當面說討厭,一定很受打擊吧。

「你們兩人真是的,在小缪的面前還吵架,太難看了,而且對小孩的教育也不好。我能明白你們爲了爭搶始先生的心情,但也稍微自重一點吧。」

「!……太大意了,我竟然被希雅指責……」

「對、對不起,缪,希雅。」

出乎意料受到希雅的指責,兩人沮喪地垂下肩膀。

對月而言,希雅是友人兼妹妹的存在。希雅雖然也喜歡始,不過同時也喜愛月,因此月沒有把她當成情敵。

至于缇奧只是個變態。

因此,從正面對月宣戰的香織是首次出現的情敵。

月確信自己和始之間擁有絕對的羁絆、是始的『特別之人』,她對此懷有無可撼動的自信。所以當香織向始告白,並對自己宣戰時,月仍然遊刃有余,認爲能夠正面擊敗挑戰者。

只不過,盡管月遊刃有余且充滿自信,但自從香織同行以來,有時始會和香織暢談在日本時的回憶。

——香織很熟悉自己不認識的『以前的始』。

這就是月忍不住與香織針鋒相對的理由。

對于始的現任情人·月,香織當然充滿嫉妒與對抗意識,只不過她生來就性格善良,不會做出陰險的行爲。

結果,兩人就像在炫耀自己珍愛的小孩,不斷發生無傷大雅的小口角,今天終于惹怒了缪和希雅。

本來事態應該會因始偏袒月得到平息,可是在兩人的爭吵中大多都是始受到打擊,爲了治愈心靈的創傷,他今天也眺望遠方,保持事不關己的態度。

「嗯?那是什麽?主人,三點鍾方向似乎有騷動。」

正當月與香織爲了討好缪,拼命表現出感情要好的樣子;希雅苦笑著安撫缪:始用死魚眼看著前方,口中喃喃自語「我不是中二」時,原本在一旁看戲的缇奧忽然叫住始,似乎在窗外發現什麽異狀。

始往她所說的方向看去。看來位于右手邊的巨大沙丘後方,似乎聚集相當多名爲沙蟲的蚯蚓型魔物,從沙丘的頂端可以看見無數蚯蚓頭。

這種沙蟲平均體長二十公尺,體型較大者可達一百公尺,屬于大型魔物。它們只有棲息在這片【古盧恩大沙漠】,平常潛行于地下。當獵物一接近,立刻會張開排列三排牙齒的大口,從正下方襲擊。由于它們善于奇襲且難以察覺,對要通過大沙漠的人而言,有如死神般可怕。

幸好沙蟲本身的察覺能力很低,因此除非偶然通過附近,否則在遠處並不會被它發現。這表示有倒楣鬼在沙丘後方吧……

「?爲什麽那些沙蟲要在那裏繞圈子呢?」

沒錯,如果只是有沙蟲出現,缇奧也不會露出疑惑的表情,叫始注視那個地方。以始的感知系技能,他可以發覺沙蟲的奇襲。以布利捷的速度,即便在遭到攻擊的前一刻,也來得及脫離攻擊範圍。

現在異常之處在于,假設真的有人遭到沙蟲襲擊,那沙蟲爲何沒發動攻擊,而是在周圍繞圈子,仿佛在觀察情況?

「它們簡直就像在猶豫該不該吃那個獵物。」

「看起來像是那樣沒錯,它們有那種習性嗎?」

「就妾身所知是沒有。它們無所不吃,面對獵物應該不會出現猶豫的情況……」

缇奧雖然是被虐狂變態,卻活得比月更久,也沒有像月那樣受到幽禁,所以知識相當淵博。因此在魔物的情報方面,可說十分可靠,如果連她也不知道,一定是發生某種異常事態吧。

然而,他們沒必要特地去淌渾水。于是始也不確認發生何事,決定在被卷入前,趕緊遠離爲上。

就在這個時候——

「!?大家抓穩了!」

始大喊一聲,布利捷立刻緊急加速。隨即,有個黃色的巨大身軀從後方竄出,擦過布利捷的後側,導致車身微微浮起。那是只張開大口的沙蟲,看來始等人同樣倒楣。

始左右轉動方向盤,使布利捷畫出S形的軌迹,高速疾馳在沙地上,第二和第三只沙蟲接著從沙中竄出。

「呀啊啊啊!」

「咿~!」

「哇哇哇!」

悲鳴聲依照香織、缪、希雅的順序響起。香織原本因爲擔心後座的缪,跪在座位上、身子面向後方,這時受到強烈離心力的作用,失去平衡、身體傾倒,臀部壓在月的膝上,身體呈仰躺姿勢,倒在始的膝上。

只見香織眨了眨眼睛,臉頰微微一紅,轉身抱住始的腰。就位置來說,是非常尴尬的部位,始的臉頰不禁陣陣抽動。順帶一提,香織的下半身仍然壓在月身上。

「喂,白……香織!這種時候你在做什麽!」

「因爲很危險!因爲很危險才要抱住始同學!」

「……可惡,香織,你竟然壓住我發動奇襲……好大的膽子。」

盡管受到沙蟲奇襲,香織依然把握機會抱住始,月憤恨地拍打香織的屁股。但香織仍羞紅臉頰,將臉壓在始的腹部,不肯離開。

就在這個時候,三只沙蟲的上半身完全浮出地面,睥睨著躲過全部奇襲的布利捷,這次它們倚仗巨大身軀,准備從上方發動攻擊。

如果只是普通的馬車,受到那樣的攻擊可能就完蛋了。但布利捷是始發揮禦宅魂打造的神器,單憑沙蟲的啃咬,並不會造成它分毫損傷。

而且……

「這麽說來,這個武器還是第一次使用呢!」

始邊說邊駕駛布利捷甩尾,改變車體的方向。倒退行駛的同時,將魔力流入車體的某個部位,啓動隱藏于車體中的功能。

铿硿!喀沙!喀沙!機械聲音響起時,布利捷引擎蓋的一部分滑開,從裏面升起裝有四枚火箭炮彈的支架。

支架就像在找尋獵物般轉動,炮身朝向來襲的沙蟲,隨後咻的聲音響起,死亡彈頭噴著火花發射出去。

只見火箭彈拖著火焰尾巴,飛進張大嘴的沙蟲口中,在一瞬後,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起,沙蟲被炸得粉身碎骨。鮮紅的血肉如豪雨降下,布拉捷雖是倒退行駛,擋風玻璃依舊沾上許多血肉。

「嗯……希雅,別讓缪看到這幅景象。」

「我已經遮住她的眼睛了,嗯啊!小缪很痛苦嗎?可是請別捏我胸部的前端好嗎?」

或許是臉被希雅的巨乳包覆呼吸困難,缪想要掙脫時,觸碰到希雅的某個部位——令她忍不住發出嬌喘的部位。始決定當作沒聽見,卻仍免不了感到無力。

香織至今依舊低著頭埋在始的腰間,抱住他,不過在月的拉扯下,終于把她拉開,用安全帶固定在座椅上。看來香織也知道自己的行爲相當羞恥,她低著頭,連耳根子都紅了。

「那、那個,始同學,對不起。我一時沖動……絕不是爲了色情的目的,只是有點想抱抱看……」

「……然後如果有機會,你就打算直接享用始了吧?」

「對,沒錯……不對!月,你不要亂說,我才不像月那樣好色。」

「……你說我好色……確實,和始獨處時,我也不能否認。」

「……你們別說了,還有,月自重一點吧,不准提到夜晚的話題。」

始靠著布利捷內建的火箭彈,粉碎三只沙蟲。或許是感應到爆炸聲和沖擊,在沙丘後側的沙蟲們一同有了行動。始見狀,露出銳利的眼神,心想大概免不了一戰……

而在始身旁,香織和月一如往常地拌嘴,始的氣勢也不免稍微受挫。始忍不住感到厭煩,開口制止兩人。

不過始的內心也不自覺認同,兩人獨處時,確實……不,應該說『夜晚』的月不止好色,甚至可以說非常風騷性感。香織似乎看穿了始的想法,眼眶泛起淚水。

月露出妖豔的笑容,舔著嘴唇注視始;香織見狀,發出更加可愛的嘀咕聲。看來始在無意識中火上加油了。

坐在後座的希雅,眼神中帶著同情,拍了拍香織的肩膀,表示對香織的心情感同身受。

始無視她們,駕駛布利捷在沙丘上狂飙。下方看得見大群沙蟲在較淺的地下移動,沙漠的地面微妙地隆起,毫無隱蔽性。大概是沙蟲們察覺始等人已經發現它們,便不再奇襲,開始重視速度。

始收起火箭炮,啓動別的武器。只見引擎蓋的中央出現縱向開口,升起一座長方形的機械。咔咻一聲,長方形箱子伸出槍身,最終形成一把酷似修拉簡的大型對物來福槍。

隨後,布利捷內建的修拉簡噴出紅色電光,在支架調整角度的同時,巨大聲音響起,一道閃光劃過紅銅色的世界。

子彈以超快速度射出,打在逐漸逼近的地面隆起處,伴隨沖擊,卷起漫天沙塵。只見地面如火山爆發般噴起沙柱,裏頭當然含有大量黃色肉片與鮮紅血液。

之後,布利捷內建的修拉簡持續噴出紅色閃光獵殺獵物,將躲在地下的所有沙蟲全部炸得粉身碎骨。

「始同學!你看那個!」

「……白色的人?」

冒著白煙的內建型修拉簡收回布利捷內時,香織吃驚地指著前方。

就在香織所指的方向,正如月的低語,一名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倒在地面。剛才的沙蟲恐怕就是想攻擊那個人,但他爲什麽沒有被吃掉?從這個距離看不出所以然,依然是個謎。

「拜托你,始同學,開過去那裏吧……我畢竟是『治愈師』啊。」

「……好吧,反正我也有點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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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1 pm

香織以懇求的眼神看著始。那個人在那種狀態下,爲何沒被魔物襲擊?始也感到很有興趣,便答應了香織的請求。

或許是擁有能夠驅離魔物的方法或道具。實際上,樹海有一種名叫費雅德蓮的水晶,具有驅離魔物的效果。雖然其效果最多只能使魔物不易接近,卻也不能否定,眼前的人可能擁有更強大的道具。

因此,始駕駛布利捷來到倒地之人附近。

他身穿酷似長袍(埃及民族服裝)的衣服,披著附有大兜帽的鬥篷。因爲他倒臥在地,兜帽又遮住了臉,看不到長相。

香織從布利捷下車,立刻小跑步至那個人的身邊,將他的身體翻轉成仰躺的姿勢。

「!……這是……」

取下兜帽一看,男人還很年輕,是大概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但令香織驚訝的不是青年的年紀,而是他的狀態。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臉上冒出大量汗水,呼吸急促,脈搏也很快。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出他全身火燙,仿佛內側受到強大的壓力般血管浮起,眼睛和鼻子等黏膜也有出血。其樣子明顯不尋常,似乎不是普通的中暑或感冒。

雖然始覺得待在像是病毒感染者身邊很危險,不過治愈專家正在診斷,他決定靜觀其變。

香織行使『浸透識破』,這個技能可以將魔力浸透對方體內,診斷狀態,並將結果顯示于狀態板上。

而診斷的結果……

「……魔力失控?是攝取毒物造成體內魔力失控嗎?」

「香織?診斷出什麽了嗎?」

「是、是呀,你看……」

香織把狀態板拿給始觀看,上面如此顯示。

====================================

狀態:魔力過度活性化 無法排出體外

症狀:發燒 意識混濁 全身疼痛 伴隨微血管破裂産生的出血

原因:體內水分異常

====================================

「雖然只是我的推測,我想他是攝取了不好的東西,陷入魔力失控的狀態,並因爲無法排出體外,導致身體無法適應內側發生的活性化與壓迫。照這樣下去,血管和內髒都會破裂,有可能會失血過多或是衰弱而死……天惠啊,在此尋求回歸——『萬天』。」

香織做出這個結論後,詠唱回複魔法。她使用的是『萬天』,屬于中級回複魔法,具有解除異常狀態的效果。

然而……

「……幾乎無效。爲什麽?竟然無法完全淨化……毒素滲透得那麽深了嗎?」

看來『萬天』就算可以延遲症狀惡化,卻也無法完全根治。或許是受到內側傳來的壓力,青年正痛苦地呻吟,黏膜的出血也沒有停止。由于現階段還想不出明確的治療方法,盡管不甘心,香織依然只能采取應急措施。

「以光之恩寵宣告,這裏既是聖域,也是我的領域,所有魔皆臣服于我的意志下——『回聖』。」

『回聖』是光系的上級回複魔法,可以在一定範圍內,將魔力讓渡給別人。基本上是借由將自己的魔力讓渡給同伴,使對方能暫時免于魔力枯竭,或是在對方魔力不足以發動強大魔法時,給予魔力的援助。

另外,讓渡的魔力不限于術者的魔力,也可以強制吸取領域內之人的魔力,讓渡給另一個人,也就是可以當成吸收類魔法使用。只不過,若要從別人身上吸取魔法,將會花費相當的時間,無法一口氣吸收大量魔力,算不上適合實戰的魔法。

不過,香織將原本需要十小節的詠唱,省略至僅僅三小節,提升至在實戰也能使用的程度。由此可見,她的技藝多麽精湛。

之所以對痛苦的青年使用這個魔法,當然是爲了將他體內失控亂竄、壓迫身體的魔力排出體外。狀態板上雖然顯示『無法排出體外』,但如果是借由上級魔法強制吸出,或許有效,因此香織決定一試。

白堇色光芒以青年爲中心擴散,螢火般的微光飄然而現。

呈現一幅神秘的光景。香織閉上眼,手放在青年胸口,集中精神的模樣,在淡淡的光芒包覆下,甚至令人有神聖之感。

看到香織輕而易舉行使上級魔法,精通魔法的月和缇奧忍不住發出贊歎;缪被希雅抱著,露出陶醉的表情注視香織說:「好漂亮……」

香織似乎絲毫未察覺周圍新同伴們的贊歎之聲,把從青年身上取出的魔力,收進始送給她的神結晶手镯內。看來用上級魔法強制吸出魔力似乎有效。

附帶一提,始之所以送她手镯而不是戒指,是爲了不讓過去的誤會再次發生。

眼見青年的呼吸逐漸安定,發紅的體色變淡,出血似乎也緩緩止住。香織停止行使『回聖』,發動初級回複魔法『天惠』,治療青年受傷的血管。

「總之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可是這樣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若吸出太多魔力,可能會衰弱而死,所以我只能吸出部分魔力,減少壓力。再這樣下去,他可能又會受到魔力失控的影響,使體內的壓力爆發,或是因爲肉體疲勞而衰弱至死。在我學過的知識中,我不記得有這種症狀的疾病……月和缇奧有什麽頭緒嗎?」

對于青年脫離危險,香織雖暫且安心,但無法根治令香織感到憂慮,于是向知識淵博的月和缇奧求助。

兩人像是在搜尋記憶,目光遊移了一下,卻似乎都沒有想到相關知識。結果也只知道這是原因不明的疾病。

「香織,爲了保險起見,你也幫我們診斷吧,既然是未知的疾病,也有可能是空氣感染。不過如果是魔力失控,就不用擔心缪了。」

「是啊,你說得沒錯。」

香織點頭認同始的話,幫全員做過檢查,不過沒有發現特別的異狀。看來只是呼吸的話,不會傳染給周圍的人,始等人不禁松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青年發出呻吟,眼皮開始顫抖,似乎要醒來了。只見青年緩緩睜開雙眼,環視周圍一遍,見到身前的香織憂心地看著自己,于是說道:「女神?這樣啊,我已經蒙主寵召了……」

這次他的身體則基于不同的理由發燙。炎熱的氣溫和沙塵已經令始夠煩悶,他毫不隱藏不快的表情,無視向青年伸出手的香織,一腳踩在對方的腹部。

「喔噗!?」

「始、始同學!?」

青年身體彎成ㄑ字形,發出痛苦的叫聲,香織大吃一驚。始不理會香織,詢問青年發生何事。

看到青年身上長袍風格的衣服與鬥篷,始記得是【古盧恩大沙漠】裏,最大的綠洲【安卡吉公國】的獨特服裝。始過去被稱爲『無能』時,曾經帶著逃避現實的心情看過相關書籍。如果青年在安卡吉感染了什麽疾病,始他們接下來要前往的場所就會變成危險地帶。關于這方面的消息,始無論如何都想先打聽清楚。

受到始的踐踏,青年清醒過來,看到圍著自己的始等人,以及後方不曾見過的黑色物體,他不禁驚慌失措,不過聽香織說明大致的經過後,似乎恢複了冷靜。

「原以爲我和公國都要完蛋了,看來神還沒有抛棄我。」

青年口中呢喃。

如果得知熱心助人的神並不存在,青年不知會做何感想。

始腦中的角落不禁産生這個想法。看到青年一副事態嚴重的樣子,始不由得仰望紅銅色天空,心想這是命運巧合呢?還是神的惡意?

「始同學,總之先讓他上車比較好吧?」

青年的體內依然懷有異常因子,似乎難以自行站起。由于沙漠氣溫,他流出大量汗水,有可能會出現脫水症狀,要繼續向他打聽好似也有困難。

始確認過他的狀況後,歎了口氣,點頭答應香織的提案。

青年被始扛在肩上,抛到布利捷後座。車內舒適的環境令他大叫「這裏果然是神的領域嗎!?」或許他意外地健康呢。

然而,喝過冰涼的水,稍事休息後,他似乎想起自己半途倒下,使命尚未達成,臉上立刻露出嚴肅的表情。

「首先我要感謝你們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們相救,我想我可能已經死了……就連安卡吉也會完蛋。我名叫比茲·佛瓦德.傑根,是安卡吉公國的領主朗基·佛瓦德·傑根之子。」

出乎衆人意料,名叫比茲的青年似乎是個大人物。

爲了讓從【海上都市愛尼森】運送的海産盡可能保持新鮮,【安卡吉公國】是重要的據點。來自愛尼森的海産,供給量占北大陸全體的八成。

也就是說,就北大陸而言,在一部分糧食供應上,【安卡吉公國】擁有近乎獨占的權限。安卡吉公國的領主並非有名無實的貴族,他在【海利希王國】中深受信賴,可說是屈指可數的大貴族。

比茲聽說香織的來曆(從異世界召喚而來的『神之使徒』)與始的冒險者等級後,驚愕得目瞪口呆,接著向天祈禱「這是神的旨意嗎!神派遣女神來拯救我們了嗎!」

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女神當然是指香織,香織本人卻顯得很意外。

始啓用少量威壓,催促比茲說明原委,只見比茲冷汗直流,清了清喉嚨開始說明。

根據他的說法,情況似乎如下——

四天前,安卡吉陸續有人因不明原因的高燒倒下。事情發生得十分突然,光是第一天,二十七萬人口中就有將近三千人昏迷不醒,出現症狀者達到兩萬人。醫療院立刻人滿爲患,雖然開放所有公共設施,也出動所有醫療人員治療患者與查明原因,但他們和香織一樣,只能勉強延緩病情,無法完全根治。

患者在不知不覺中不斷增加,醫療人員中開始有人倒下,能夠延緩病情的魔法師數量極度不足。就在無計可施的混亂下,終于有無法接受治療的人們死去。發病後短短兩天就會死亡,這個事實令人們陷入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名藥師無意間對飲用水施行『液體鑒定』。

結果發現,水中含有促使魔力失控的毒素。【安卡吉公國】立刻組成調查團,設想最壞的情況,對安卡吉的綠洲進行調查,果不其然,綠洲本身遭到汙染。

當然,像安卡吉這種位于沙漠正中央的國家,綠洲就是命脈,因此綠洲在防衛、維持、管理上都采取非常嚴格的措施。正常來想,安卡吉在綠洲設下各種防範措施,要通過防備,在綠洲中下毒,可說是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對方到底是誰?從哪裏進入?又是如何下手?……調查團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更要緊的是除了兩天前儲存的水以外,他們沒水可用。喝下受汙染的水、已感染的患者則無法可救。

只不過,其實並非完全沒有辦法,確實有一個方法可以拯救患者。

那個方法需要被稱爲『靜因石』的礦石,這種『靜因石』屬于特殊礦石,擁有抑制魔力活性的效果。這種礦石只分布于沙漠北方遙遠的岩石地帶,或是在【古盧恩大火山】能夠采到少許的量,非常貴重。從事魔法研究的人時常需要用它調整魔力,或預防魔力失控,只要把『靜因石』磨成粉服用,就可以鎮壓體內的魔力。

然而,北方的岩石地帶太遙遠,來回至少需要一個月以上。另外,安卡吉的冒險者中,有能力進入【古盧恩大火山】的大迷宮取回『靜因石』的人,全都已病倒;如果是半調子的冒險者,連要突破籠罩【古盧恩大火山】的沙暴都辦不到。

再說,就算有人能突破沙暴,但清水的安全存量極端不足,依然需要前往王國請求救援。

而援助的內容也非常困難,運送的水量必須足以暫時支撐總人口二十七萬人的安卡吉,又必須尋找實力高強之人,前往【古盧恩大火山】大迷宮再回來。即使對方無法忽視公國尋求協助,然而內容艱難,一般都會想要先調查現狀,但等到辦完那些冗長的手續就來不及了。

所以手握大權的傑根公爵,有必要派遣比茲作爲代理,直接請求援助。

「父親、母親還有妹妹都已感染,靠著服用安卡吉庫存的靜因石,病情才得以控制,可是身體依舊虛弱,實在無法前往王國或鄰鎮。因此,我爲了請求救援,在一天前與護衛隊一同自安卡吉啓程,當時並沒有出現症狀。可是……我大概那時就已經感染,發病時間恐怕是因人而異。在家人倒下、國家混亂、救援刻不容緩的狀況下,我感到心慌意亂,爲了以策萬全,我應該事先服用靜因石。當我們正在談話的時候,安卡吉人民也正不斷殒命……我真是太沒用了!」

即使全身無力,比茲仍使盡所有力氣,用拳頭捶打自己的膝蓋。

【安卡吉公國】的下一任領主似乎是富有責任感、爲人民著想的人物。據說護衛他的人們也遭到沙蟲襲擊全滅,接連受到打擊更令他無比懊悔吧。

幸運的是,沙蟲們可能是察覺比茲有此疾病,才猶豫是否要獵食他。比茲因感染疾病倒下,卻也因此逃過沙蟲的襲擊,得以遇見始等人,世事真是難料。

「……你們、不,諸位大人,我想以公國代理領主的身分,正式委托諸位,請務必助我一臂之力。」

說完這句話,比茲深深低頭懇求,車內一時之間籠罩在寂靜當中。

沙粒打在窗戶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響亮。照理來說,代理領主不該如此輕易向他人低頭,這一點比茲自己大概最清楚,但他用盡全力也不想放過這個從天而降的幸運。

所有人看向始,意思是交給他做決定。不過除了月和缇奧,每個人的眼神中似乎都盼望始能出手相救。特別是香織,她身爲『治愈師』,應該不想對這樣的事置之不理,眼神中充滿懇求。缪更直接,她露出非常純真的眼神說:

「爸爸不救他們嗎?」

缪似乎無條件地相信,沒有什麽事能難得倒始。對缪而言,始無疑就是英雄吧。聽到缪的話語,又看到香織充滿期待的眼神,始聳了聳肩,苦笑著說:「真沒辦法啊。」

希雅和缇奧對始呵呵一笑,始往身旁的月看過去,她還是……一如往常。

不管始做出何種選擇,她都會全力支持。不需要開口,始也能清楚感受到月的心意,始輕撫月的臉頰,答應接下比茲的委托。

原本他們就預定要前往【古盧恩大火山】,始也打算到時讓缪留在安卡吉。因爲不管怎麽說,帶著四歲的孩子前往大迷宮,終究不妥。所以要他在攻略大迷宮的同時,順便帶『靜因石』回來,完全不成問題;缪因爲是亞人的孩子,跟這次魔力失控的病因並不相幹,因此也不會有危險。不管怎麽說,這些都是始在路途中能夠處理的問題。

「既然始先生是『金』等冒險者,我很想請您直接前往大火山采取『靜因石』,但爲了擁有清水,也必須前往王都。撇除始先生,還有人能操縱這個移動型神器嗎?」

「除了缪和香織以外,其他人都可以操縱……可是我們沒有必要特地跑一趟王都,想要清水不是問題,我想先前往安卡吉。」

「不是問題?什麽意思?」

比茲聽始說能保存數十萬人份的清水,不禁感到訝異。他會感到疑惑也很正常,然而不必從別處運送,始他們也有辦法弄到水。方法就是利用水屬性魔法,聚集大氣中的水分,制造出清水。

當然,普通術師能制造的量,大概不足以供應需求,不過始他們有魔法方面的絕世天才,沒錯,就是月。

而且如果是月,她有許多手段可以立刻回複魔力,應該能爭取到充分的時間,讓比茲或朗基服用安卡吉剩余的靜因石,養好身體,再前往王國求援。

聽始仔細說明過這些情況後,比茲最初似乎難以相信,但反正以自己的現況,能否抵達王國也很難說,再加上『神之使徒』香織的勸說,比茲終于同意折返安卡吉。

看到布利捷通行無阻地行駛在沙漠地帶,比茲再次感到吃驚,心中同時湧現許多疑問。比如:『神之使徒』香織爲何單獨與冒險者們同行;海人族的幼子爲何喚始爲爸爸;爲何與兔人族和樂相處;爲何黑發的妙齡女性被罵,臉上卻浮現惡心的笑容。盡管如此,如今終于看到一絲希望,他的胸中不禁一熱。

紅銅色沙塵飛舞中,始一行人抵達安卡吉。安卡吉是座乳白色城市,四周圍繞比【中立商業都市弗連】更高聳的城牆,城牆與建築全都是乳白色,與城外的紅銅色形成對比,顯得極爲美麗。

只不過,這裏有一點與弗連不同——圍繞城市的不規則城牆各處有光柱升上天空,在上空與其他光柱會合,形成覆蓋整個安卡吉的堅固圓頂。有時圓頂會像是被東西碰撞,出現如波紋般的現象,簡直就像從水中看著搖晃的水面,呈現出奇妙又美麗的光景。

看來這個圓頂似乎有防止沙塵侵入的功用。聽說這個地方每個月都會遭遇數次沙塵暴,多虧這個圓頂,使安卡吉最多只是天氣變得像陰天,內側不會遭到沙塵入侵。

始他們從光輝閃耀的巨大城門進入安卡吉。爲了防止沙塵入侵,似乎連城門也是以魔法産生的護罩式城門。守門的衛兵看到布利捷時,只是稍微睜大了眼睛,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或許是受到安卡吉現狀的影響,衛兵看起來悶悶不樂,沒有精神,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不過,當衛兵發現後座坐的是下一任領主,立刻立正站直,恢複士兵該有的精神。

安卡吉的入口城門建于一處高台上,這個設計似乎是爲了讓造訪這裏的人們,能夠在第一眼就將安卡吉的美盡收眼底。

位于東側的綠洲反射陽光,水面波光粼粼,周圍生長著許多樹木,綠意盎然。綠洲的水分爲數條河川流入城市,明明是位在沙漠正中央的城市,四處卻都有小船停泊。城市內各處都設有綠意盎然的廣場,可以清楚看出他們將廣大的土地做了妥善的運用。

北側似乎是農業地帶,宛如證明安卡吉水果産量豐富的特色,就始以『遠視』所見,看得到栽培了各式各樣的水果;西側則有一座格外宏偉的宮殿,顔色與其他乳白色建築不同,它的白可以說到了純白的地步。從不同于其他建築的莊嚴外觀與規模看來,那座宮殿應該就是領主居住的處所。宮殿四周沿著區塊分布,整齊排列粗糙的建築,那裏可能是行政區。

明明是沙漠的國度,卻讓人想用水都來形容……【安卡吉公國】就是這樣的地方。

「這可真是壯觀啊……」

「……嗯,很漂亮的城市。」

始忍不住發表感想,月也表示同感,其他成員的心情似乎也相同,齊聲發出贊歎。

「可是……這個城市好像沒什麽精神。」

缪悄悄說道。

正如她所說,與壯觀的市容相反,安卡吉籠罩在陰暗的氣氛中。

平時,由于這裏是愛尼森的中繼地,又有從事蔬果買賣,交易十分興盛;另外這裏也是很受歡迎的觀光地區,是個充滿活力與喧囂的城市,可是……如今大街上沒什麽行人,幾乎所有的商店都沒有營業。家家戶戶都緊閉門窗,宛如靜靜等待風暴過去,整個城市籠罩一片死寂。

「……我真的很想讓使徒大人和始先生看到充滿活力的公國,不過不好意思,現在沒有那種時間,等到事情全部解決,再由我親自帶領各位參觀城市吧。首先要做的,就是到那座宮殿去面見我父親。」

始等人同意比茲的意見,背對事件原因的綠洲,往宮殿前進。

「父親!」

「比茲!你怎麽……不,等一下,那是什麽啊!?」

始一行人在比茲的帶領下進入宮殿,直接被帶到領主朗基的辦公室,雖然聽說領主身體衰弱,不過靠回複魔法與大量魔法藥,他似乎憑借意志力在處理公務。

朗基見到在一天前應該往王都求援的兒子回來,不禁大爲訝異。看到兒子現在的模樣,他和先前宮殿內的工作人員反應完全相同,同樣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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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2 pm

不過這也難怪,因爲現在比茲正飄浮在空中。

正確地說,比茲趴在飄浮于空中的十字浮遊炮上,讓十字浮遊炮載著他移動。

比茲的身體非常衰弱,盡管在車內休息多少有所好轉,卻仍然難以行走。

香織看了于心不忍,想要攙扶他,然而……

由于比茲紅著臉,以感動的眼神看著香織說「啊啊,使徒大人親自攙扶我……」這樣的話,始便用十字浮遊炮撞向他。

附帶一提,始並不是嫉妒,雖然香織那麽認爲,紅著臉不斷偷瞄始,但是始只是不想制造出第二、三個光輝或桧山。

盡管比茲緊緊抱住十字浮遊炮的模樣有點丟臉,依舊迅速說明事情經過。比茲一邊說明,一邊服下貌似管家的人取來的靜因石粉末,身體逐漸恢複。經過香織施以回複魔法,雖然還不至于完全複原,卻康複至可以行動無礙。

另外,就算完全康複,也不代表溶入體內水分中的毒素消失,不過是借由靜因石的功效,讓毒素無法發揮效果。既然毒素溶入體內的水分中,代表有可能隨時間排出體外,所以目前只能靜觀其變。

「我們開始行動吧。香織帶希雅到醫療院和收容病患的設施,魔晶石也帶著吧。我們去處理水源。領主,哪裏有面積兩百公尺見方以上的開闊場所?」

「嗯?唔嗯,農業地帶是有那樣的地方……」

「香織與希雅以外的人跟我去那裏。魔晶石蓄滿魔力的話,希雅就拿來給月吧。」

始對同伴們下達指示,他們要做的事很簡單,計劃大致如下:就像對比茲做的治療,香織使用『回聖』吸取患者們部分魔力,再以『萬天』進行延緩病情的應急處置。將吸出的魔力儲存于魔晶石內,蓄滿魔力後交給月,用于填補制造水的魔力。

始在協助月挖掘儲水池後,直接前往綠洲,嘗試調查疾病發生的原因。查得出原因就可以解決問題,查不出就直接前往【古盧恩大火山】。

在始的號令之下,所有人精神十足地點頭回應。

與前往醫療院的香織和希雅道別後,始等人在領主朗基與許多護衛、隨從的陪同下,來到位于安卡吉北部農業地帶的一處地方。

那裏是塊遼闊的平地,面積豈止兩百公尺見方,甚至大了三倍有余。平時似乎是用于栽種某種作物,不過現在這個時期則是塊休耕地。

朗基至今仍是半信半疑,瞪視始等人,眼神就像在說,若敢在這種非常時期欺騙他,他會立刻判處他們死刑。

雖然懷著一絲希望,交給他們確保生命所需飲水,然而就常識來說不可能辦到,所以朗基會露出那種眼神也無可厚非。

不過他那帶著懷疑的眼神,很快就因爲之後的光景充滿驚愕。

四周平靜無風,月的黃金秀發卻飄然而起,巨大魔力震撼大氣,滿溢而出的魔力光將世界染成金黃色。

月行使神代魔法,是足以壓碎一切的超常力量。

「——『壞劫』。」

只見雪白柔弱的手所指之處,農地正上方出現一個旋轉的黑色球體。

球體在農地上改變形狀,逐漸拉平成爲四方形,最後變成兩百公尺見方的薄膜。一瞬間的停滯後,薄膜一聲不響地墜落地面,若無其事地將大地壓碎。

大地因巨大壓力下陷。

地上發生局部性地震,宛如大地發出的悲鳴。

轉眼之間,受到超重力擠壓的農地,化爲兩百公尺見方,深五公尺的巨大儲水池。

始瞥了朗基他們一眼,只見包含隨從人員在內,每個人都張大嘴,眼睛睜得老大。

由于太過震撼,他們似乎都說不出話來,但內心明顯在大叫「什麽~~!?」

月以五成力量施放完神代魔法,吐了一口氣。雖然不至于魔力枯竭,但畢竟一口氣消耗大量魔力,月因此感到些微倦怠感。

即便也可以像在烏爾之戰時一樣,吸取儲存在魔晶石內的魔力,可是考慮到之後還要攻略【古盧恩大火山】,最好盡可能節省魔晶石的魔力。而且現在和戰爭時不同,時間並不緊迫,月于是采取另一個補給魔力的方法。

月的身子一晃,向後倒去,卻完全沒有想要掙紮站穩的迹象。因爲她是故意的,而且她很清楚不用自己站穩,也不會倒地。果不其然,砰的一聲,月的身體倒在始懷中。

始從後方摟緊月,直接攬起她的身子,這次則從正面抱住她;月也露出開心的笑容,雙手環過始的頸子,緊緊地擁住始。

然後——

「……我開動了。」

往始的脖子咬下去。

——咬!吸~

血液不斷流出始的身體,月露出陶醉的眼神,不斷舔舐始的脖子。月平時就飄散一反外表的性感氣息,吸了始的血後,性感氣息變得更加顯著。她的全身就像散發出費洛蒙,給人十分妖豔的印象。

——嗯,啊唔,舔舔,呼~

一般想到吸血,應該會覺得毛骨悚然,然而美貌的少女發出小小嬌喘聲,性感地舔著始頸子的模樣,令周圍的男人甚至忘記懷疑其種族,不禁彎下身子。

領主不愧是領主,只有他很快從驚愕的情緒中恢複,目光銳利地看向始他們,腦中一定正思考許多事情吧。雖然呼吸有點急促,眼中也布滿血絲,不過他一定是很認真在考察。

附帶一提,缇奧也將變態性格表露無遺,但她畢竟還知道分寸,明白這樣的畫面對缪來說太刺激,盡管十分興奮,缇奧仍確實地從後方遮住缪的視線。

缪頻頻抱怨看不到,然而她被缇奧從背後緊緊抱住,後腦完全陷入超越希雅的巨乳中,無法抵抗。

月吸取始的血,利用『血力轉換』變換成魔力後,離開始的脖子,舔了下唇,親吻始的唇。

始和月熱情地凝視彼此時,領主和彎著腰的隨從人員幹咳了一聲。始與月尴尬地露出苦笑……轉過身,再度開始親吻。

「不不不,我們咳嗽不是要你們別讓我們看到。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比如剛才那是什麽魔法,或吸血是怎麽回事,但總之希望你們先做好現在該做的事……你們應該明白吧!?」

聽到領主的吐槽,始和月無奈地聳了聳肩。看到兩人的動作,朗基等人感到不快,不過始與月不理會他們,迳自著手自己的工作。

始跳下儲水池,從『寶物庫』取出布利捷,駕著它移動。始是利用布利捷的整地功能,以『礦物分離』取出土中的礦物,爲了不讓水被土壤吸收,在儲水池的表面鋪上一層金屬。

當始鋪完地面回來,換月伸出手,對著臨時的儲水池使出水屬性魔法。

「——『泛禍浪』。」

這個魔法是水屬性的上級魔法,可以制造大浪襲向對手。

普通術師制造的大浪,頂多發生十至二十公尺見方的海嘯,但是同一個魔法由月使出,規模就截然不同。只見憑空出現寬五十公尺、高一百公尺的海嘯,一口氣流入儲水池。這座儲水池的儲水量總共約二十萬噸。她途中又吸了幾次始的血,補給魔力後,注入大約一半的水量,可是始的血量也有極限。

就在始快要貧血時,希雅奔來現場,手裏拿著香織交給她的魔晶石。雖說只有從每位患者吸取少量魔力,不過患者規模達數千人,累積了相當大量的魔力。香織前往醫療院和相關設施只經過不到兩小時,這麽短的時間裏,她已爲數千人做完處置,由此可見,香織的實力確實也稱得上是外挂等級。

之後,希雅回去幫忙香織,月同時再度連續施展『泛禍浪』。沒有多久,兩百公尺見方的儲水池便蓄滿幹淨未受汙染的清水。

「竟然有這種事……」

看到不可能發生的事態,朗基一臉茫然地注視眼前有如綠洲反射陽光、閃閃發光的水池。

「總之這樣就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了吧,再來就是調查綠洲……如果查不出原因,就用爭取到的時間去尋求支援清水就好了。」

「是、是啊,雖然有很多問題想問,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你們。這樣我國的人民就能免于渴死,我這就帶你們前往綠洲。」

朗基似乎尚未從沖擊中平複,即使如此,他仍清楚自己該做的事。他一改先前的態度,真心誠意地向始等人道謝。

始一行人前往綠洲。

只見綠洲依然反射陽光,美麗地閃閃發亮,實在看不出水中含有毒素。

然而……

「嗯?」

「……始?」

始皺起眉頭,凝視綠洲的一點;月注意到始的神情有異,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啦,剛才魔眼石好像有反應……領主,調查團做了什麽程度的調查?」

「……我記得資料上說,調查過綠洲及其分支河川,還有各處水井的水質與地下水脈。水質正如犬子對你的說明,水中含有毒素,地下水脈中沒有發現異常狀況。只不過他們調查的部分,最深只有到達綠洲水下數十公尺,底部尚未確認。」

「綠洲底部有什麽神器嗎?」

「?沒有,綠洲的守備和管理有使用某個神器,但它設置在地上,而且屬于結界型,不可能造成綠洲全體的汙染。事實上,綠洲至今不曾受到汙染。」

朗基所說的神器名叫『真意的裁斷』,其實就是保護安卡吉的光之圓頂。

它具有阻止沙塵入侵,讓空氣與水分等必要物質通過的功能,是很方便的障壁,還可以由設定者決定要讓什麽物質通過。它不單只有障壁功能,也具備探測機能,可以設定要探測何物;探測可設定的範圍很廣泛,或許是應用了暗屬性的魔法,甚至可以探測精神狀態。

也就是說,只要設定成『對綠洲有惡意的人事物』,『真意的裁斷』就會有所反應,將訊息傳達給擁有設定權的朗基。實際設定的內容當然是機密,只有領主知道。另外,目前因爲調查的關系,出入人數衆多,綠洲也已經受到汙染,所以警戒程度只設定爲最低限度。

「……喔~那麽,那是什麽東西呢?」

【安卡吉公園】引以爲傲的綠洲受到汙染,朗基不甘心地緊握拳頭,一旁的始嘴角露出笑容。因爲始的魔眼石確實看見綠洲中央底部附近有『異物』。

聽到綠洲下存在不該存在的東西,朗基等人大爲震驚。

始走到綠洲附近,從『寶物庫』取出形狀像是五百毫升寶特瓶的金屬塊,直接灌注魔力在金屬塊上,隨手投入綠洲中。

始快步離開綠洲,站到月身旁。雖然每個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始,始卻一句話也不說。正當朗基按捺不住,准備要詢問始做了什麽的瞬間,強烈的爆炸聲響起,綠洲中央噴起巨大水柱,朗基等人再度張大嘴,驚訝得瞠目結舌。

「呿,動作意外靈活呢……不,是防禦力高強的關系嗎?」

始這次取出十個左右的相同物品,陸續抛入綠洲中。過了數秒鍾,綠洲各處果然再次發生爆炸,噴起巨大水柱。

始投入的東西就是所謂的魚雷。因爲接下來經由愛尼森前往的七大迷宮之一——【梅爾基涅海底遺迹】位于海底(密雷迪的情報),始想到「海底用的武器就是魚雷吧。」因此預先試做了一些成品。他心想既然難得有這個機會,就試驗一下吧。兼具實驗目的,始丟了一些魚雷進去。以結果來說,雖然有相當的威力,但追蹤性能和速度都不足,必須加以改良。

附帶一提,始利用生成魔法對礦石附加『偵測感應』與『追蹤』功能,這種魚雷就是添加那樣的礦石制造而成;只要鎖定目標,魚雷就會自動追蹤,接觸目標後發生爆炸。也就是說,水中的異物現在正被未知的武器追趕。

「喂喂喂!始先生!你到底做了什麽!啊啊!碼頭被炸毀了!到處都是魚的肉片!綠洲被染成紅色了!」

「呿!還沒抓到嗎?好,再追加五十個……」

綠洲的景觀逐漸被破壞殆盡,朗基等人發出悲鳴,始卻不理會,口中說著危險的言語,准備走上前。朗基和部下們呐喊著「住手啊——」抱住始拼命想要阻止他。

朗基等人並不知道魔眼看見的『異物』。在他們看來,現在這狀況就是始突然將來曆不明的物體丟入綠洲,陸續炸毀綠洲的碼頭等設備,也炸死了淡水魚群。

可是從結界的反應看來,始的破壞行動沒有惡意。面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狀況,即便是朗基也難掩困惑之情。總之,他率先保護綠洲。

始對抱住自己的朗基等人感到厭煩,打算甩開他們往前走。

就在這個時候——

「!?」

只聽見破風之聲響起,無數以水化成的觸手襲向始等人。

始瞬間拔出多納爾&休拉克迎擊,擋開水之觸手。月令觸手結冰,缇奧以火焰使觸手立即蒸發。

朗基等人往綠洲的方向看去,見到的光景卻令他們再度感到驚愕,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仿佛對始接連的轟炸感到憤怒,水面突然隆起,違反重力往上升,形成一座將近十公尺高的小山。

「這是……什麽……」

朗基茫然地喃喃自語,聲音聽起來卻格外宏亮。

從綠洲中出現一只魔物,體長十公尺,擁有無數扭動的觸手,體內則有一顆發出紅色光輝的魔石。要形容是什麽的話……最貼切的名稱應該就是史萊姆吧。

然而,這個史萊姆的尺寸十分異常。一般史萊姆型魔物的體長最多是一公尺左右,應該也不能操縱周圍的水,至少它們只能把自己的肉體當成觸手一樣操縱。

「這個魔物究竟是什麽?……是巴丘拉姆嗎?」

朗基呆呆地說道。所謂的巴丘拉姆就是托達斯的史萊姆型魔物。

「是什麽都無所謂啦,這家夥就是汙染綠洲的原因吧?我猜它八成擁有釋放毒素的特有魔法。」

「……這樣的猜想確實合理,可是你們能打倒它嗎?」

在始與朗基談話的期間,綠洲巴丘拉姆怒不可遏地發動觸手攻擊,月與缇奧正以魔法應付。

始也一邊談話,一邊以多納爾&休拉克迎擊,瞄准貌似核心的紅色魔石射擊。然而,魔石擁有意志似地在巴丘拉姆體內到處移動,實在難以瞄准。

看到他們應戰的狀況,對始擁有的神器和月她們的魔法,朗基已經不想再感到吃驚,于是有點自暴自棄地決定無視,以冷靜的態度詢問始的勝算。

「嗯~……是啊,沒問題,我已經逮到它了。」

始隨口回答朗基的疑問,同時眯起眼睛,目光追著魔石移動的軌迹。他緩緩地將休拉克收回槍套,雙手握住多納爾,擺出射擊姿勢。

始將握槍的右手伸直,左肘彎曲,雙腳一前一後,也就是被稱爲韋弗站姿的射擊姿勢。始打算以多納爾采取精密射擊。

只見始的眼睛如鷹般銳利地眯起,似乎已經完全掌握魔石的動向。

隔了一拍——

砰!!幹燥的破裂聲響起,一道閃光同時破空飛出,只見無視慣性、改變方向的魔石,仿佛磁石互相吸引,又宛如自己去撞擊閃光,不偏不倚地被閃光擊穿。

電磁炮的沖擊與熱能瞬間消滅魔石,構成綠洲巴丘拉姆的水也失去力量,恢複爲普通的水。嘩啦!大量的水傾盆而降,在綠洲激起波浪,朗基等人注視著那幅景象。

「……結束了嗎?」

「對,綠洲已經沒有魔力反應。不過即使排除汙染原因,也不等于淨化了綠洲。」

聽到始這麽說,看到造成安卡吉滅亡危機的元凶竟如此輕易被擊退,朗基等人感覺就像在做夢。盡管如此,元凶確實在眼前被消滅,朗基的一名部下便急忙進行水質鑒定。

「如何?」

「……不行,水質仍然受到汙染。」

朗基滿懷期待地問道,但部下失望地搖頭回答。從汲取綠洲之水的人也有受到感染來看,朗基也預料到水質可能依然處于受汙狀態。然而,消滅綠洲巴丘拉姆之後,留下的還是被汙染的水,這個事實似乎令朗基難掩失望之情。

「不需要那麽沮喪,既然元凶已經除去,水就不會繼續受到汙染。由于新鮮的水會從地下水脈不斷湧出,只要妥善排出汙水,綠洲不用多久就會恢複原狀了吧。」

缇奧安慰似地對朗基等人說完,他們也重新整理好心情,展現出准備重建的決心。從他們以朗基爲中心團結一致的情況,可以看出安卡吉的每個居民都深愛這個國家,或許正因爲位于嚴酷的環境,才會培養出強烈的愛國心吧。

「……可是那個貌似巴丘拉姆的魔物到底是什麽……會是新種魔物從地下水脈流進綠洲嗎?」

朗基重新打起精神,疑惑地注視綠洲。

回答他的人則是始。

「根據我的推測……恐怕是魔人搞的鬼吧。」

「!?魔人?始先生,您會那樣說,一定是有什麽根據吧?」

聽到始的話,朗基露出驚訝的神情,不過又很快恢複冷靜催促始。始確保了幹淨水源,又排除元凶,朗基似乎對他抱持敬意與信任,再也看不到最初的懷疑眼神。

始推測綠洲巴丘拉姆是借由魔人的神代魔法産生的新魔物。這個推測固然是由于綠洲巴丘拉姆的特異性,也是因爲魔人在【烏爾鎮】企圖殺害愛子,以及在奧爾庫司襲擊勇者一行人。

恐怕魔人的魔物即將整軍完成。他們現在便是在開戰前,先針對危險、不確定因素,以及北大陸的重要據點進行調查和打擊。愛子能對糧食供給造成重大改變,勇者是聖教教會從異世界召喚來對抗魔人魔物的存在,對這兩者采取行動就是很有力的證據。

另外,安卡吉是從愛尼森供應海産類糧食的中繼點,水果和其他食物的供應量也很大,在糧食方面無疑是重要的據點。況且如果遭遇襲擊,由于位于大沙漠正中央,難以求救。魔人針對安卡吉下手,其實也不足爲奇。

始將這些想法告知朗基後,朗基低吟了一會兒,露出苦澀的表情。

「魔物的事我也有聽說,我方也有獨自展開調查,只是……沒想到對方竟然連那樣的魔物都能驅使……我太小看他們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王都大概也尚未掌握新種魔物的情報,畢竟勇者一行人遇襲也是最近才剛發生的事。現在這個時候,大概各地都議論紛紛了吧。」

「敵人終于正式采取行動了嗎?始先生……雖然你自稱是冒險者,但不論是神器,還是高強實力,你果然和香織小姐一樣是……」

始沒有回答,只是聳了聳肩。朗基判斷背後一定有所隱情,便沒有再追問。無論有何種隱情,安卡吉都被始他們拯救。對待恩人,比起追問無用之事,他們有其他更應該做的事。

「……始先生、月小姐、缇奧小姐,安卡吉公國領主朗基·佛瓦德·傑根,在此代表國家與人民向你們致謝,你們救了這個國家。」

說完之後,包含朗基在內,他的部下們也深深地低頭道謝。

身爲領主不該輕易向人低頭,不過不管始是不是『神之使徒』,朗基一定會低頭道謝吧。雖然只相處了短暫的時間,但始也能理解他有強烈的愛國心。正因爲如此,周圍的部下看到朗基向自稱冒險者的始低頭,也不阻止,而是跟著一起鞠躬道謝。他的兒子也確實繼承這方面的優點,父子倆的言行舉止可說一模一樣。

看到他們鞠躬道謝,始露出滿面的笑容——

「對,你們要好好感謝我,而且絕不可忘記我的大恩大德。」

始全力誇耀自己的恩德,一點也不會感到羞愧。

朗基本以爲他會謙虛地說「唉呀,別在意,這是身爲人該做的事啊。」再不著痕迹地提出要求,所以不由得驚訝得目瞪口呆。

其實,朗基本來就打算酬謝救國恩人,因此並不在意始的態度,卻沒想到始會這麽直接了當,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就始而言,這件事出于香織的拜托,而且既然必須將缪留在這裏,就有必要確保安卡吉的安全,朗基不需要那麽感謝他。

然而,難得對方感謝自己,萬一遇到麻煩,多一點人幫忙總是比較好,始便決定大大兜售自己的恩惠。雖然始心想如果是朗基,應該會誠實守信,不過朗基也是政治家,最好還是先取得對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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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2 pm

「是、是啊,當然,我們子子孫孫都會記得……可是安卡吉仍有許多患者正身處苦難之中……請您也救救他們好嗎?」

身爲政治家、或貴族,勾心鬥角對朗基而言是家常便飯。對于始開門見山的說法,他有些困惑,但最後似乎還是想通了,露出苦笑點頭回應。爲了解救感染者們,他重新委托始前去采取『靜因石』。

「這沒問題,反正我原本就有事要去【古盧恩大火山】,只不過需要采取多少的量呢?」

「您願意接受委托嗎……來人啊,把資料拿過來。」

看到始爽快答應,朗基松了口氣,命令部下拿資料過來,告知目前的患者數及所需采取的數量,看來似乎需要相當龐大的數量。

「需要的量衆多,要我們派人幫忙搬運嗎?」

「不,沒必要,因爲我有可用于大量運輸的神器,連經驗老到的商人也爲之瘋狂。」

「……我看你已經無所不能了呢,這也是神的旨意吧。」

有什麽事是眼前的男人辦不到的嗎?朗基只能傻眼地幹笑幾聲。

另一方面,香織與希雅在醫療院展現驚人的活躍。

香織將緊急程度高的患者集中在半徑十公尺內,從他們身上一齊抽出魔力,儲存至魔晶石內,借此延緩病情,同時施行回複魔法,使衰弱的身體恢複。

希雅使用怪力,一口氣搬運無法行動的病患們。她並非駕馭馬車,而是將患者們塞進馬車裏,連同馬車一起擡起,從建築物上方抄捷徑,往返其他設施。比起移動到各個設施,不如把緊急程度高的患者聚集起來一次處理,還比較有效率。

不過這個方法也有壞處。看到應該是弱小存在的兔耳少女,做出不可能辦到的事,有許多人以爲自己罹患疾病、出現幻覺,絕望地沖進醫療院,使得醫療院更加混亂。

見到香織連續發動上級魔法,並理所當然似地同時行使多種回複魔法,醫療院的職員們不只是驚愕,甚至對她抱持深深的敬意。如今他們全員都聽從香織的指示,爲患者們進行治療。

這時始等人來到以香織爲中心的這群人面前,醫療院工作人員與患者正要向陪同前來的朗基敬禮,朗基卻揮手制止,站至他們面前。

「諸位,請聽我說!汙染綠洲的原因剛才已經排除!雖然可能要花費時間,但我們的綠洲將會恢複!再加上水源也成功保存!儲存量足夠我們支撐至救援到來。在場的金等冒險者們接受了委托,願意幫我們前去采取靜因石!請諸位再撐數天!讓我們一同努力度過這個難關!」

朗基用悅耳的渾厚嗓音發表演說,不愧是統治北大陸要沖的貴族,演說強而有力。

所有人瞬間愣在原地,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看到領主爽朗的表情,衆人逐漸明白。

下個瞬間,足以令建築震動的巨大歡呼聲響起。在出現許多人死亡,在沙漠中又無法確保安全水源的情況下,人們原本已陷入絕望,如今臉上恢複笑容。患者與家屬們互相擁抱,安心地流下眼淚;醫療院的工作人員拍打著同伴的肩膀,重新提起幹勁;每個人都衷心感謝始他們的協助。

這時,朗基瞥了始一眼。始發現他的視線,察覺到其意圖,臉頰不禁陣陣抽動。

「領主,你……」

「你不必挂懷,就算始先生沒有回來,我們也只會有點絕望而已。」

言下之意是說「你不伸出援手,我們可是會死掉喔?你真的要加油喔?一定要達成委托回來喔?」雖然朗基只能依靠始,也很感謝他,但畢竟事關重大,可能會有數萬人死亡。朗基的弦外之音仿佛在威脅始,這些喜悅的人們、感謝你的人們,如果全部死亡——「你應該不想嘗到那樣的罪惡感吧?」即便這樣的威脅純粹是訴諸始的良心,極力想防止他逃亡。

「你的個性真惡劣啊。」

「個性不惡劣就稱不上是貴族了。」

始露出苦笑,朗基聳了聳肩。始並沒有感到特別不快,身爲公國的領主,這種程度的防範理所當然,如果沒有任何防範措施,朗基反而不值得信任。不過最大的理由是——即使安卡吉最後因爲始逃走滅亡,始也不會良心不安,最多只會感慨一句「真是悲慘的事件啊」。

始將視線從朗基身上移開,朝香織走過去。

「香織,我們現在要前往攻略【古盧恩大火山】,他們還可以撐多久?」

「始同學……」

香織見到始,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卻很快轉變爲嚴肅,目光注視空中。或許是計算完畢了,她看著始回答:「兩天。」不管是在魔力上,還是在體力上來說,香織判斷兩天就是患者能夠支撐的極限。

「始同學,我要留在這裏治療患者,靜因石就拜托你了。對不起……我知道始同學並不關心這個世界……」

「沒什麽,也只是順便而已,你不用在意,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而且我也不能把缪留在不斷有人病倒的地方吧?」

「呵呵,是啊,就靠你了,我會好好照顧缪的。」

香織在前來安卡吉的途中,聽始說過狂神的事與他旅行的目的,也得知就算對這個世界見死不救,他也要回歸故鄉。如果香織不能認同始的做法,大可回去光輝他們身邊,不過香織在明白一切後,跟隨始的意志並沒有改變。

這次的事也一樣,假使始決定對安卡吉見死不救,香織雖會勸說,但要是無效,還是會放棄拯救安卡吉吧。

然而,可以的話,她想爲安卡吉的人們盡一份心力也是事實,所以當始做決定時,香織忍不住用懇求般的眼神看著他。香織並沒有自大到以爲始會因她的想法做出決定,不過當始看到香織視線的時候,苦笑著聳了聳肩。由此看來,香織應該多少有影響到始的判斷。

她的心情非常複雜,簡直就像爲了自己的任性而束縛始。

香織忍不住向始道歉,始卻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始宛如看穿香織的心情,說是自己的決定,要她不必在意。看到始的態度冷淡,卻仍然關心自己,還若無其事地發揮父愛,香織不禁用充滿信賴與愛情的眼神看他。

「我也會努力,所以你要平安回來喔,我會等你……」

「……好、好啦。」

看到香織充滿愛憐地眯起眼睛,宛若與即將前往戰場的丈夫道別的妻子,始回答時也不由得結巴。

原本香織的言行就很直接,在日本時她也一口否定光輝的誤解,或是突然對始說出驚人之語,在教室引發嫉妒風暴……

那樣的行動原本就已成爲日常,從她告白的那一天後,變得更加露骨。

始不由得移開視線,但在他目光移向的地方……看到了月。

月用曾幾何時看過的冰冷眼神看始,緊緊地盯著他,始忍不住轉向相反側,卻看見笑容滿面、充滿感情的香織……

看到香織散發的氣息,大家的偶像·缪忽然說出驚人之語:

「香織姊姊跟剛才的月姊姊一樣耶~香織姊姊也要跟始爸爸親親嗎?」

「唉呀?缪呀,你看見了嗎?」

「唔?我是從指縫間看見的。月姊姊非常可愛~缪也想跟爸爸親親~」

「嗯~連妾身都還沒親過喔?缪等長大一點再說吧。」

「咦~」

在對缪的童言童語感到溫馨的同時,始不講理地對缇奧發脾氣說「你這個沒用的家夥!」。果不其然,廢龍興奮地說「多、多麽棒的眼神啊!」不過那種事現在不重要。

因爲始身旁出現用大太刀敲著肩膀的般若小姐,是香織來曆不明、原理也不明的『某種能力』,就好像是替〇一樣。

「……那是怎麽回事?始同學,你們不是去工作嗎?爲什麽會和月親吻呢?爲什麽會變成那樣呢?有親吻的必要嗎?我拼命爲患者們做緊急處理的時候,你們兩人卻在玩樂嗎?你們把我給忘了嗎?或者你們本來就是爲了兩人獨處,才跟我分頭行動?」

香織小姐眼中的光芒消失,背後背負著般若凝視始,始的臉頰頓時流下冷汗。他雖然想要解釋,是因爲吸血行爲才順便親吻,並不是爲了這個分頭行動,月卻在他開口前走上前。

始期待月會解開誤會,然而在這種狀況下,傻瓜才會期待月。

月從正面注視香織,手叉在腰上,理直氣壯地挺起胸膛,嘴角露出笑容——

「……始很美味。」

並這麽說道。

「啊哈,啊哈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兩名美少女的陰森笑聲在醫療院中回蕩。至今把香織視爲聖女的醫療院職員與病患們,紛紛退避三舍、別開臉,盡可能不去看她們兩人。

這也難怪。背後有個揮舞刀子的般若小姐,誰還會認爲她是聖女?而且與她對峙的人,背後也有烏雲和周身發出雷電的龍,所以他們會移開視線也無可厚非。

香織與月笑著瞪視對方。始歎了口氣,走到兩人身旁,快速彈了她們額頭一下。砰!一道誇張的聲音響起,月與香織的額頭被彈中,忍不住發出呻吟蹲下。兩人淚眼汪汪地仰望始,心想「做什麽」,始一副很受不了她們的樣子。

「香織,我並不是想要和月做那種事才分頭行動,你應該也明白吧?而且月是我的情人,不管我們做什麽,你都沒有權利過問,這些你也都明白不是嗎?」

「唔……是那樣沒錯……可是感情的事不是理智所能控制……」

受到始的責難,香織盡管沮喪,仍開口反駁;始再度歎一口氣,也糾正月「別和她針鋒相對」,月卻把頭別過去說「這是女人的戰爭……始不要插嘴。」不理會始的糾正。

看到兩個女人突然爭風吃醋,朗基等人完全搞不清狀況;希雅回顧自己的狀況心想「最近我的存在感好像很薄弱」;缇奧依然喘著氣:缪因月和香織吵架,再度生起氣。

始放棄收拾殘局,決定快點前往【古盧恩大火山】。雖然始在事前已經先跟朗基商量好,不過他不只拜托在醫療院忙碌的香織,也重新拜托朗基照顧缪。朗基看到始等人的關系,臉上露出苦笑,爽快地答應照顧缪。

即便事先就跟缪溝通過,但當察覺始他們要出發的瞬間,缪寂寞地低下頭。始蹲下來,配合她的視線高度,緩緩撫摸她的頭。

「缪,我們走了,你要當個乖孩子,好好留在這裏喔。」

「嗚嗚,缪會當個乖孩子,所以你要早點回來,爸爸。」

「好,我會盡早回來。」

缪用雙手緊緊抓著始的衣擺,強忍淚水,始溫柔地安撫她。看到兩人這個樣子,無關乎種族,任誰都會覺得他們是父女。先前因爭風吃醋而變得寒冷的空氣,如今溫暖起來。始在缪的背上推了一把,讓她走到香織那邊去,然後向月、希雅、缇奧下達出發的號令。

當始正要轉身離開時,香織叫住他。

「啊,始同學……那個、一路小心。」

「好,缪就拜托你了。」

「嗯,還有那個……可以親我一下嗎?就像是臨別之吻……?」

「……當然不行啊,怎麽突然說這種話?」

「臉頰也好,不行嗎?」

香織紅著臉,一副忸忸怩怩的樣子,語氣卻意外堅持。

看來她似乎認爲,想要和月對抗的話,這種時候絕不能退縮。現在回想起來,香織在日本時也相當積極,當她自覺到喜歡始而告白後,真的非常積極。

始無視背後喊著「啊,那我也要!」的兔耳少女,正打算一口回絕時,被一個意外的人物先發制人。

「缪也要~缪也要和爸爸親親!」

缪天真無邪地對始伸出雙手,香織也跟著一起要求。雖然始費盡唇舌想要拒絕,可是他無法對缪采取強勢態度,最後——

「爸爸討厭缪嗎?」

缪淚眼汪汪地這麽一說,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結果,始跟香織、缪,以及不知爲何還有希雅,彼此親吻對方的臉頰。這次始在許多倒下病患的圍繞下,莫名其妙地受到同情目光的注視,接著逃也似地出發前往【古盧恩大火山】。

附帶一提,缇奧也提出親吻的要求,但看到她呼吸急促的樣子,始忍不住給了她一巴掌,讓她更加興奮。她即便倒在地上依然喘著氣的模樣,只能說非常惡心。

【古盧恩大火山】——

位于【安卡吉公國】北方大約一百公裏處,外觀是直徑約五公裏,海拔三千公尺左右的巨石。它並不像普通的成層火山呈圓錐狀,而是如所謂的火山穹丘,呈現扁平的形狀,與其說是山,倒不如用巨大山丘來形容還比較貼切,只是這個山丘的海拔和規模都非比尋常。

衆所周知,這座【古盧恩大火山】是七大迷宮之一,但不像【奧爾庫司大迷宮】有冒險者頻繁來訪。雖是因爲內部危險、棘手,卻也不像【奧爾庫司大迷宮】的魔物,回收魔石的利益並不多……可是最大的理由還是很少人可以抵達入口。

至于原因——

「簡直就是拉普〇嘛。」

「……拉〇達?」

始想起代表日本的知名動畫某一幕,忍不住說道。月等人一臉疑惑地看著始。始聳了聳肩,從布利捷內部,注視前方巨大的沙暴。

沒錯,正如包覆那座天空之城的巨大積雨雲,【古盧恩大火山】被巨大沙暴包覆。沙暴的規模足以完全掩蓋【古盧恩大火山】,與其說是沙暴的龍卷風,倒不如稱之爲流動的牆。

而且在沙暴中潛藏大量沙蟲和其他魔物,在能見度惡劣的情況下,它們會毫不留情地發動奇襲。難怪人家都說:沒有過人的實力,連包覆【古盧恩大火山】的沙暴也無法突破。

「我真的很慶幸我們不是徒步過去。」

「即便是妾身也不想以血肉之軀進入這裏。」

希雅和缇奧、始一樣,從窗戶眺望巨大沙暴,並感謝膜拜布利捷。

此次他們不能悠哉地攻略迷宮,由于表層采集不到多少靜因石,所以他們必須前往無人到過的深處,取得大量靜因石。只要抵達深處,應該就會跟先前的迷宮一樣,有捷徑通到外界,便能一口氣脫離迷宮,返回安卡吉。

就始而言,他不怎麽關心安卡吉居民的安危,不過能救他們自然最好。這麽做至少不會讓身爲同伴的香織等人悲傷,缪也不會看到強烈沖擊性的光景。

始一邊思考,一邊讓布利捷一口氣加速,沖向巨大沙暴。

沙暴內部正是一片紅銅色的封閉世界。裏面就如同【哈爾崔那樹海】的霧,幾乎看不見前方,由于沙暴有物理上的影響力,所以或許比霧更爲棘手。如果想要只靠魔法障壁,或是用布罩住身體,警戒著魔物通過這裏,確實難如登天。

在幾乎不見天日的灰濛濛視野中,綠光石車頭燈照亮黑暗。時遠大概三十公裏,根據事前得到的情報,再五分鍾應該就可以突破。

就在此時,希雅的兔耳猛然豎立,一瞬之後,始也有所反應大喊「抓穩了!」同時猛然轉動方向盤。

隨後,三只沙蟲張開大口,從正下方竄出。始駕著布利捷畫出S形軌迹,回避沙蟲的奇襲,隨後直接逃走,不與它們交戰。

以布利捷的速度,與其在沙暴中交戰,不如早點脫離攻擊範圍。

此時又有兩只沙蟲分別從左右襲擊疾駛的布利捷,它們襲擊的時機十分巧妙,剛好撞擊車身。雖然區區的沖撞傷不了車體,卻可能造成車體翻覆,始于是借由『氣息感知』掌握奇襲,打算在瞬間以甩尾避開攻擊,卻被月和缇奧制止。

「……嗯,交給我。」

「交給妾身吧,主人。」

始聽見兩人這麽說,將原本要轉向的方向盤維持原狀,毫不猶豫地向前直行。隨後,巨大蚯蚓從紅銅世界竄出。

然而,企圖從左右夾擊的沙蟲,絲毫碰不到布利捷。

「「——『風刃』。」」

月瞥了左邊的沙蟲一眼,口中小聲地說了兩個字,車外頓時出現風刃,朝沙蟲飛射而去。只見空中飛舞的沙塵畫出風刃的軌迹,撲至眼前的沙蟲瞬間被攔腰斬斷,身體上下分離,血肉潑灑而出。

同樣的光景也出現在缇奧負責的右側。

「嗯,不愧是月,很好的風。」

「……沙暴就有現成的風,沒理由不加以利用,缇奧也很厲害。」

兩人瞬間選擇『風刃』,屬于風屬性攻擊魔法,雖歸類爲初級,剛才的『風刃』卻有中級水准的威力,是因爲她們利用了車外強烈的風暴。兩人並非只會倚仗魔力,發出強大的魔法,也會利用當時的狀況與環境,選擇最適當的魔法。說起來簡單,要實踐卻很困難,月和缇奧的技巧畢竟不同凡響。

不過剛才的三只沙蟲仍在背後追趕,它們在地下潛行的速度相當快。始感到厭煩,便啓動布利捷的機關,只聽見車體後方響起「嘎硿!」的聲音,車殼打開一部分,從缺口處滾出數顆黑色圓形物體。

那些物體和後方追趕布利捷的沙蟲交錯的刹那,立刻發生大爆炸,沖擊將地面炸出大洞,原本在地下潛行的沙蟲隨即被炸得血肉橫飛,從地面沖了出來。這時又有幾顆黑色物體——手榴彈滾了過去,再度引起大爆炸。沙蟲被從中炸斷,上半身飛了出去,在空中轉了幾圈,消失在沙暴之中。

「哇啊~好厲害!始先生,這輛布利捷到底還搭載了多少功能呢?」

希雅從後車窗觀看被炸碎的沙蟲詢問。始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回答:

「這輛車最終會變形成人型萬用兵器——巨大哥雷姆。」

「「「……」」」

雖然想說應該不可能,不過如果是始,他很有可能真的付諸實行。不只提問的希雅,月和缇奧也沈默不語打量車內。

盡管始苦笑著說「我開玩笑的,這台車並沒有那種功能啦……那是我的憧憬。」可是,月她們確信始遲早一定會做出來。

在這之後,從容不迫的始等人面前,陸續出現紅銅色的巨大蜘蛛與螞蟻魔物。然而在布利捷的武裝與月和缇奧的攻擊魔法前,它們毫無抵抗之力,全都遭到粉碎,無法阻止始等人前進。

于是,始他們無視在後座因派不上用場而沮喪的希雅,輕易突破阻擋衆多冒險者腳步的沙暴。

呼的一聲,他們沖出沙暴,看見仿佛※艾爾斯岩變大數倍的岩山。脫離沙暴抵達之處十分安靜,周圍被沙暴形成的風牆包圍,正上方看得見藍天,宛如龍卷風的風眼。(譯注:位于澳洲的世界自然遺産,爲地表現有最大岩石。)

【古盧恩大火山】的入口位于岩山山頂。始開著布利捷爬上斜坡,盡可能開至布利捷不能行駛處爲止。裸露的岩壁呈暗紅色,各處都有蒸氣噴出。這裏雖是活火山,卻不曾爆發過,這種不可思議之處的確也很像是大迷宮的特色。

不久,山路的坡度到達布利捷難以行駛的程度,始等人下車步行,朝山頂前進。

「唔哇……好、好熱喔。」

「嗯~……」

「確實……與沙漠的日曬相比,這又是不同的炎熱……這下子不管有沒有時間限制,我們都要快點攻略迷宮。」

「嗯,這個氣溫對妾身來說正舒適……沒想到妾身對炎熱竟不會感到痛苦……真是可惜。」

「……等一下我會把你推進岩漿。」

一出到車外,熱氣迎面而來,除了缇奧以外,每個人都露出煩悶的表情,由于先前待在有冷氣的涼爽空間裏,所以覺得更熱吧。他們明明是異世界的冒險者,或說是旅行者,現在卻嘗到有如現代日本阿宅的痛苦……真是自作自受。

由于時間有限,盡管口中抱怨炎熱,他們依然動作輕盈地攀登岩石,不斷朝山頂前進,不到一小時便抵達山頂。

山頂雜亂豎立著大大小小岩石,是個地形複雜的場所,既有尖銳凸起的岩壁,也有表面平滑光澤的岩石,簡直就像奇特擺飾的展示場,而且感覺很接近沙暴的頂端。

在奇形怪狀的岩石堆中,有塊特別巨大的岩石,它的全長約十公尺,形狀呈彎曲的弧形。

始等人走到那塊岩石處,在弧形岩石下發現通往【古盧恩大火山】內部的大階梯。始在階梯前停下,回頭依序望向背後的月、希雅和缇奧,用自信滿滿的表情,下達挑戰大迷宮的號令。

「上工吧!」

「嗯!」

「是!」

「唔嗯!」

【古盧恩大火山】內部是比【奧爾庫司大迷宮】和【萊森大迷宮】更驚人的場所。

驚人之處不在于難易度,而是內部構造。

首先,岩漿在空中流動。這裏和亞人國家【費雅貝魯根】不同,沒有在空中建造水道引水,岩漿直接飄浮在空中形成河川。炙熱鮮紅的岩漿在空中蜿蜒流動,宛如巨大的龍在空中飛舞。

另外,通道和大廳的各處當然也有岩漿流動,迷宮的挑戰者必須同時注意地面和頭上的岩漿。

而且——

「哇呀!」

「喔,你沒事吧?」

「嗚嗚,謝謝你,始先生。岩漿竟突然噴出……事前完全無法察覺。」

正如希雅所說,牆壁各處會突然噴出岩漿。

由于真的很突然,事前又沒有征兆,難以察覺,正可說是天然的機關陷阱。幸好始擁有『熱源感知』的技能,否則,爲了提防陷阱,得要慎重前進,相對就會拖慢攻略速度。

最嚴酷的則是氣溫有如蒸籠般炎熱——不對,該說是滾燙。通道和大廳各處都有岩漿流過,當然會熱。人在這裏就像在三溫暖內,又像是在滾燙的平底鍋上,這就是【古盧恩大火山】最棘手的要素。

始等人汗如雨下,閃躲著從天花板附近滴下的岩漿,以及從牆壁噴出的岩漿。繼續走了一段時間後,他們在某個大廳,發現一個到處有人爲挖掘痕迹的場所。或許被十字鎬敲過,牆壁被挖得坑坑疤疤,牆上有一小部分看得到淡桃紅色的微小礦石。

「喔?那就是靜因石吧……?」

「對,沒錯,主人。」

始發問確認,知識淵博的缇奧表示肯定。看來冒險者突破沙暴,進入【古盧恩大火山】後,都是在這裏挖掘。

「……好小。」

「其他地方的靜因石也都只和小石頭一樣大……」

正如月所說,殘余的靜因石幾乎都比小指頭還小,快要被采掘殆盡固然是原因之一,不過礦石本身的尺寸也很小。在表層回收靜因石的效率果然太差,看來想要一口氣得到大量靜因石,確實有必要進入迷宮深處。

始姑且使用『礦物系探查』調查有無靜因石,只把容易采取的收進『寶物庫』,接著催促月她們趕路。

衆人在煩悶的炎熱之下,往下走了七層,這已是現存紀錄中,冒險者往下到達最深的樓層,再走下去便沒有人活著回來。衆人全神戒備,走下通往第八層的樓梯。

瞬間,強烈的熱風吹拂而來,眼前突然出現巨大火焰,朝始等人發動攻勢,橘牆畫著螺旋形狀沖了過來。

「——『絕禍』。」

月對飛來的火焰發動魔法,隨即在始他們眼前出現轉動的黑色球體。是重力魔法,只不過發動這個魔法的目的並不是爲了壓碎對象。

雖然死亡火焰能輕易將人燒成焦炭,但被直徑六十公分左右的黑色旋轉球體拉過去後,立刻消失得一點也不剩。正確說來,連余波也吞噬的黑色球體,並沒有消滅火焰。旋轉的黑色球體——重力魔法『絕禍』是一面護盾,能夠借由本身發出引力,將所有事物吸引至內部。

就在火焰炮擊全被月的超重力漩渦吞噬後,火焰射線上,襲擊者現出真面目。

一頭公牛全身覆蓋岩漿,站立之處也位于岩漿中。它有一對尖銳的角,每當呼吸時,口中就會吐出火焰。這個魔物令始他們不禁想抱怨:再怎麽耐熱也該有個限度吧。

見到自己的特有魔法——火焰炮擊被輕易化解,或許是感到火大,岩漿牛的蹄子踩著腳下的岩漿,作勢要沖過來。

月對著那頭岩漿牛,彈了一下手指。

瞬間,原本張開的超重力漩渦,如今朝岩漿牛爆發。那瞬間,受到壓縮的火焰化成炮擊,一直線往岩漿牛高速飛去。從重力漩渦發出的炮擊有如雷射,由于受到壓縮,威力比岩漿牛的炮擊更有威力。

正要沖出的岩漿牛受到迎頭痛擊,被月回敬的炮擊打個正著。

隨爆炸聲響起,空間劇烈震動,岩漿牛站立之處的岩漿遭到轟炸似地飛起。它被沖擊轟向後方,在空中上下顛倒,撞向牆壁。然而,「吼喔喔喔喔!!」在分不清是悲鳴還是憤怒的咆哮後,岩漿牛立刻起身,認真地以猛烈之勢突擊,想要將入侵者排除。

「唔……炎系果然無效。」

「從它身上覆蓋著岩漿就看得出來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以火焰炮擊反擊的月似乎頗爲不滿。始苦笑著准備拔出多納爾時,希雅制止了他。

「始先生,請交給我來應付!」

只見希雅已經拿起德盧肯,興奮地發出鼻息,一副幹勁十足的樣子。

看到希雅比以往積極,始心裏感到疑惑,但以魔眼石看到希雅將魔力注入德盧肯,便明白她想試驗新的機能,于是揮了揮手答應。

希雅氣勢十足地大喊「太好了!我要讓它知道我的厲害!」後,踩著輕快的腳步,跳向已經接近至數公尺前的岩漿牛。

她一個空翻,利用離心力,以絕妙的時機,對正面沖來的岩漿牛揮下德盧肯,德盧肯宛如受到吸引,不偏不倚地命中岩漿牛頭部。那瞬間,以命中的部分爲中心,淡青色魔力擴散開來,接著發生強烈沖擊。岩漿牛的頭部宛如遭到爆破,整個爆炸開來。

岩漿牛的屍體依循慣性法則,在倒下的同時向前滑行,希雅以德盧肯爲支點,在空中再度一個空翻,飛越岩漿牛,華麗地著地。

「喔、喔喔!始先生,這個新機能的威力大到連下手的我也感到害怕呢。」

「是啊,看來是如此,我先前就在想『沖擊轉換』是怎樣的魔法,沒想到相當強大……」

希雅這一擊的威力相當巨大,不止始,連月和缇奧也忍不住贊歎,這都是多虧始說的『沖擊轉換』這個特有魔法。

『沖擊轉換』是始新得到的特有魔法,由魔力變換衍生,效果如同字面意思,能夠將魔力轉換爲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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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 頁 6 Empty 回復: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發表 由 lung 周日 10月 01, 2017 4:03 pm

這個能力是日前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被始打得粉身碎骨的馬頭魔物擁有。始在回收Pile Bunker時,也將馬頭魔物的肉一並回收,他就是借由吃了那些肉,得到這個能力。

對始而言,吃尋常魔物的肉,別說是得要到能力,甚至連能力值都不會提升。不過始那時因光輝極限突破的波動,得以掌握光輝等人的位置,所以他知道光輝的極限突破相當強大。光輝卻無法打倒馬頭魔物,因此始認爲如果是馬頭魔物的肉或許有效,便嘗試一吃……果不其然,盡管能力值沒有明顯上升,卻得到馬頭魔物的特有魔法。

他借由生成魔法將『沖擊轉換』附加于礦石上,替德盧肯新增這項機能。

始充滿興趣地觀察岩漿牛爆開的頭,但在月的催促下,仍決定先趕路。

之後,每下一層樓,魔物的種類也跟著增加。比如從翅膀噴灑熔岩的蝙蝠型魔物,燒熔牆壁後竄出的火紅鯨魚型魔物,能發出無數火焰針的刺猬型魔物;從岩漿中探出頭,把附著岩漿的舌頭當成鞭子甩動的變色龍型魔物;在上方無視重力的岩漿河川中遊動,與岩漿同樣火紅的蛇……

一般魔法對這些魔物身上的熔岩和火紅肉體無效,它們還會藏身在流動于各處的岩漿中,對始等人發動奇襲,非常難纏。畢竟魔物就算只靠身體沖撞,也能對人類造成致命傷,而且它們的多數攻擊招式也都利用了周圍的熔岩,武器可說是無限量。再者,一旦情況危急,它們只要逃入岩漿中就能確保安全。

難怪即便是有能力突破沙暴的冒險者,也無法從魔物出沒的第八層以下平安歸來。就算打倒這些魔物,得到的魔石不論是大小還是品質,都跟【奧爾庫司大迷宮】四十層的魔物沒什麽兩樣,貴重的礦物靜因石也與表層幾乎無異,怪不得沒有人想挑戰。

最棘手的莫過于隨時間逐漸升高的氣溫。

「呼呼……好熱。」

「希雅,你一直想著熱才覺得熱。眼前流動的是普通的水……你看,好涼快,呵呵。」

「唔,主人啊!月壞掉了!她的眼神變得空洞!」

除了耐熱的缇奧外,始他們都快倒下,雖然始借由冷氣神器制造出冷風,可是……只是杯水車薪。汗水不停流下,看到月和希雅意識朦胧,始也擦拭下巴的汗水,心想必須稍作休息。

始走入一個大房間,對距離熔岩較遠的牆壁施展『煉成』,開出一個洞穴。他請月她們進入洞內後,再將洞口封閉至最小,讓熔岩的熱氣不會直接進入洞內。之後使用『礦物分離』和『壓縮煉成』,在房間的牆壁鋪上堅硬的金屬表層,借此避免鯨魚型魔物和岩漿噴射的襲擊,確保安全。

「呼……月,制造冰塊出來,我們稍微休息一下,不然遲早會犯下致命失誤。」

「嗯……了解。」

盡管眼神迷茫,月依舊確實地發動冰屬性魔法,在房間中央制造出巨大冰塊;貼心的缇奧以冰塊爲中心,使風呈放射狀吹拂。冰塊發出的冷空氣隨著缇奧的風,一下子讓房間涼快下來。

「呼啊~好涼爽~我又活過來了~」

「……呼~」

月和希雅癱坐在地,眯起眼睛,全身癱軟,慵懶的月和希雅就此誕生。

始內心覺得她們兩人的樣子很可愛,同時從『寶物庫』取出毛巾分給所有人。

「月,希雅,你們要放松沒關系,但至少把汗擦掉,身體過于冷卻,動作會變遲鈍喔。」

「……嗯~」

「了解~」

月和希雅拖長語尾,緩慢地攤開毛巾,一旁缇奧向始搭話:

「主人看起來還遊刃有余呢。」

「沒你那麽有余裕。這麽熱我也受不了,早知道就多做一些冷氣型神器……」

「嗯,竟然連主人也吃不消……這恐怕就是這個大迷宮的主題吧。」

雖然還不到吃不消的地步,但還是會感到炎熱,缇奧邊擦汗邊這麽說。聽見她的話,始不禁感到疑惑。

「主題?」

「對,聽主人說過大迷宮的事後,妾身有個想法。大迷宮是爲了挑戰神的試煉對吧?……那麽。每座迷宮應該都有各自的主題。比如主人提過的【奧爾庫司大迷宮】,主題就是透過與大量魔物進行各式各樣的戰鬥,借此累積戰鬥經驗;【萊森大迷宮】是在不借助魔法這種強大力量的情況下,磨練對各種攻擊的應對能力;【古盧恩大火山】大概就是考驗在炎熱妨害專注力的狀況中,對奇襲的應對吧?」

「……原來如此,反正都要攻略,所以我沒有特別思考這種問題……你的意思是說,試煉本身就是解放者們的『教誨』吧。」

始點頭認同缇奧的考察。她明明是個被虐變態,卻也有知識淵博,深謀遠慮的一面。如果平時就展現出來,她就會是個火辣性感、兼具智慧的黑發美女……始看著她的眼神似乎感到非常遺憾。

然而,看到汗水從缇奧頸子滴落,消失在豐滿的雙峰間,始不自覺地別過頭,卻看見了月和希雅,她們同樣汗濕了衣裳,在緊貼身體的衣服下,雪白的肌膚若隱若現,這次始的目光被月吸引過去。

或許是爲了擦汗,純白的襯衫大大地敞開,裸露出的肌膚由于炎熱,略爲帶著紅暈;因汗水而發出光澤的肌膚非常豔麗,再加上呼吸比平常來得急促,使月散發更性感誘人的氣息。

始不禁忘了移開視線,雙眼凝視著月,卻與無意間擡起頭的月眼神交會。看到月的性感模樣,不但忘了自身所處的狀況,還看得入迷……甚至湧出一絲情欲,他尴尬地想要移開視線。

然而,就在始正要移開雙眼的瞬間,月露出妖豔的笑容,捕捉到始的視線。她維持敞開的衣襟,宛如貓般弓起背脊,緩緩爬近始。她的眼眸濕潤,臉頰泛紅,每當一有動作,胸前的隆起便隱約可見,始的目光深受吸引,無法移開。

月爬到始眼前,仰望盤腿而坐的始,用既似撒嬌,又似誘惑的甜美聲音說道:

「……始,幫我擦汗好嗎?」

始無意識地接過月遞來的毛巾,視線固定在月的眼眸。他心想「糟了,我不覺得能勝過這個狀態的月啊。」露出苦笑,正准備將手輕輕伸向月的頸子……卻因爲希雅的抗議而停手。

「你·們·兩·位!稍微看一下場合吧!我們正在趕路,而且這裏又是大迷宮喔!真是的!你們真是的!」

「不,該怎麽說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吧?月太有魅力了,我不可能無視她。」

「……盯著我看的始太可愛了。」

「你們知道什麽叫反省嗎?再說爲什麽始先生不看我?我明明也穿得很暴露……嗚嗚,我會喪失自信的喔~缇奧小姐也是這麽想的吧?」

「因爲他們彼此相愛呀,這也無可奈何。妾身也希望主人別管場合,盡情辱罵妾身……不過主人剛才對妾身的胸部有點反應—這次姑且就此滿足吧,呵呵呵。」

缇奧的發言依然變態,看來先前始覺得缇奧胸部流的汗很性感之事已經穿幫。希雅聞言生氣地說:「始先生看都不看我一眼!」完全忘記自己才剛說過該認清場合,現在在始的面前脫起衣服,連缇奧也跟進;始感到厭煩,射擊橡膠彈讓她們閉嘴。

只見希雅露出胸部,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缇奧則是面露惡心的笑容;始一邊幫月擦汗,一邊在內心松了口氣,心想幸好香織不在這裏。

【古盧恩大火山】大概有五十層左右。

始他們現在就是在第五十層,至于爲什麽說『大概』?是因爲始等人所處的狀況有些特殊,並不確定目前的樓層數。

具體來說,他們正搭乘像是以紅銅色岩石做成的小船,隨著在空中宛如大河的岩漿漂流。

「我的心情就像是困難模式的印第安納博士啊……」

始想起地球上最著名且最有行動力的考古學家,喃喃說道。

至于爲何會陷入這樣的情況……簡單說就是始的失誤。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爲始他們稍早在攻略樓層,同時尋找著靜因石,雖然岩漿依然持續烘烤,不過他們發現岩漿有時會出現不自然的流動。

具體而言,比如明明沒有受到岩石等障礙物阻擋,岩漿卻大幅改變流向;流速毫無緣由地急遽減緩;在空中流動的岩漿,只有一處會大量滴落岩漿。

由于這些情況大多發生在遠離通路的岩漿對岸,或是不會對攻略造成妨礙的地方,所以始先前都不曾放在心上。但在偶然間,那種地方剛好進入『礦物系探查』的效果範圍內,才得知不自然流動的原因出在『靜因石』上。似乎是寄宿在岩漿本身的魔力,受到『靜因石』鎮壓,才造成岩漿的流動受阻。

因此始等人推測,在岩漿流動受到強大阻礙的地方,應該藏有大量『靜因石』;結果一找之下,確實發現多處埋有大量『靜因石』的場所。始他們注意著岩漿的動態,同時收集到相當數量的『靜因石』,爲了盡可能多采集一點作爲備用,他們前往一個地方。

空中的岩漿在那個地方迂回了一大圈,始使用煉成制造出臨時的階梯接近,並施展『礦物系探查』後,發現埋有數量充足的『靜因石』。

始立刻使用煉成的『礦物分離』技能,打算只取出靜因石,不過大概是炎熱造成專注力下降,以及不斷反覆回收靜因石,讓始大意了吧,他並沒有注意到牆壁另一邊的情況。

當『靜因石』被收進『寶物庫』,並失去效力的瞬間,始才發覺自己犯下錯誤,卻爲時已晚。岩漿已經從失去靜因石的牆壁後猛烈噴出。

始急忙向後退,然而岩漿的噴射非常強勁,宛如龜裂的水壩潰堤,破洞瞬間擴大,岩漿一口氣滾滾流出。

由于岩漿流速太快,他們瞬間被岩漿包圍。始趁月張開障壁阻擋的期間,以煉成制造出小船,衆人一起乘上小船,才得以幸免于難。雖然小船立刻受到滾燙的岩漿加熱,不過始使用『金剛』的衍生技能『賦予強化』,對小船施加金剛的效果,所以不會有問題。

四人隨岩漿漂流,不知不覺航行在空中的岩漿河,循著有別于階梯的路徑,流向【古盧恩大火山】深處,有時還會體驗灼熱滑水道的感受,然後到了現在這個樓層。

附帶一提,當小船攀上空中的岩漿航道時,險些穿過岩漿墜落。幸好希雅及時使用重力魔法的『賦予效果』,減輕小船的重量,才能航行在岩漿之上。『賦予效果』可以將希雅觸碰之物的重量,調整至與希雅的體重相同。

「啊,始先生,又要進入隧道了。」

「就海拔來說,我們差不多位于山腳,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喔?」

始往希雅所指的方向看去,他們航行的這條岩漿河,確實流向牆壁的一處大洞。由于岩漿本身照亮了洞窟,可以看見確實是流往下層,而且到目前爲止,只要進入洞窟就會往下一個樓層,所以比起正常從階梯往下走,這條路徑應該算是捷徑。

聽見缇奧的忠告,始等人點頭回應,准備進入洞窟內。空中岩漿的路徑宛如一條蛇,沿著寬廣洞窟中央蜿蜒盤旋而下。航行了一陣子,岩漿空中航道平穩地降低高度,卻在過一個轉角後,航道突然中斷。不,正確來說是即將進入陡急如瀑布的下坡路段。

「又來了啊……大家抓穩,別被抛出去喔!」

聽到始的提醒,月她們點點頭,分別抓住小船的邊緣或始的腰部。就在好似逐漸登上雲霄飛車第一個高點的緊張氣氛中,小船終于開始下墜。

只聽見強勁的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岩漿化成疾速激流。靠希雅的重力魔法與缇奧的風,兩人控制著小船順著急流而下。岩漿仿佛不具有黏性,速度每分每秒不停增加。

始在鞋底煉成鞋釘,固定身體,全神戒備四周。因爲他知道,每當這種時候一定會……

「啧……果然出現了。」

始在咂舌的同時拔出多納爾,毫不猶豫地開槍射擊,周圍立刻響起三聲炸裂聲,三道閃光破空飛出,不偏不倚正中目標,襲擊始等人的是翅膀會噴灑熔岩的蝙蝠。

若是單只出現,這種熔岩蝙蝠無法構成多大威脅,因爲它們只會高速飛行,以及射出夾雜熔岩的炎彈,對始等人而言跟雜魚沒什麽兩樣。

然而,熔岩蝙蝠的麻煩之處,就在于它們會發動集團攻擊。這種魔物就跟『黑色的ㄓ』一樣,只要看到一只就代表有三十只,會從岩壁的縫隙不斷飛出。

即便始剛才瞬間殺死三只熔岩蝙蝠,但果不其然,在順著急流而下的猛烈風聲中,開始夾雜大量拍打翅膀的聲音。

「……始,左方和後方交給你。」

「好,沒問題,希雅、缇奧,船就拜托你們操縱了。」

「是!」

「嗯,收到,主人可以用打屁屁作爲妾身的獎賞喔。」

無視缇奧分不清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變態發言,始與月在小船的對角線上背靠背,接著立刻看到大批熔岩蝙蝠出現。

那群蝙蝠已經可以說是單一的生物,爲數衆多的熔岩蝙蝠化爲一體,仿佛鳥類一絲不亂地集團行動,它們如波浪般飛行盤旋,在旁人看來就像是一頭龍。由于翅膀覆蓋著熔岩,使它們變得火紅,可以說是一頭炎龍。

熔岩蝙蝠化爲一體,逼近始等人,然後在途中兵分兩路,從前方與後方夾擊;就算單一個體很弱,數量卻足以形成一個巨大生物,它們以人海戰術就可以取勝了吧。

然而,大批魔物在【烏爾鎮】成爲大地的養分,就證明了在此處的外挂集團,並非單純靠數量就能取勝的對手。

「數量就要以數量制衡,吃我的子彈吧!」

始從『寶物庫』取出電磁加速機關炮『梅傑萊』,將槍身架在腰間,對怪物扣下扳機。

咚噜噜噜噜噜噜!!只聽見獨特的槍聲響起,殺意風暴將可怕的威力發揮得淋漓盡致,每一發子彈都毫不留情地貫穿至遙遠的後方,擊碎洞窟的牆壁。在擊中牆壁前的這段距離內,所有位于火線上的熔岩蝙蝠毫無抵抗之力,遭到子彈無情粉碎,墜落地面。

非但如此,始甚至取出火箭飛彈發射器『奧爾康』,一只手握著梅傑萊,另一只手將奧爾康扛在肩上,毫不留情地解放殘暴的威力。只見火箭彈拖著火焰尾巴飛出,朝被梅傑萊的連射迫使聚在一起的蝙蝠群飛去,打在蝙蝠群的正中間,隨即噴發出強烈的爆炸聲與沖擊。

結果不言自明。熔岩蝙蝠群被炸得粉碎,屍體碎片形成短暫的陣雨。

自後方逼近的熔岩蝙蝠也是同樣下場。

「——『岚龍』。」

月將右手直直伸出,說出這兩個字的瞬間,綠色的強風聚集爲球體,轉眼之間宛如羽化般解開,蛻變成一尾龍。這尾風之龍由綠色的風編成,稱爲『岚龍』,它瞪了熔岩蝙蝠群一眼,立刻張開大口,撲向可憐的獵物,打算將之吞噬殆盡。

熔岩蝙蝠們除了發射炎彈,也爲了閃避『岚龍』再度兵分兩路,企圖繞過去。但是,月的『龍』全是與重力魔法結合的複合魔法,所以『岚龍』當然並非只是以風所交織而成的龍。這條龍外觀由風刃構成,內部則包含重力,能夠將敵人拉向自己。這個魔法只要一發動,要想逃脫可說是難如登天。

就如同過去成爲『雷龍』與『蒼龍』餌食的魔物,熔岩蝙蝠毫無抵抗之力,被強制拉向『岚龍』,遭到風刃千刀萬剮,血肉飛散。另外,月之所以不使用『雷龍』或『蒼龍』,是因爲熔岩蝙蝠似乎能耐高熱,並判斷只要斬斷它們翅膀應該就足夠了。

最後,『岚龍』在蝙蝠群中央炸開,構成身體的千百道風刃往全方位散開,熔岩蝙蝠殲滅完畢。

「嗯~無論何時看見,主人與月的殲滅力都很可怕呢。」

「不愧是他們兩人。」

缇奧與希雅控制著小船,巧妙地航行在急流之上,並苦笑著稱贊;始向她們聳了聳肩,將梅傑萊與奧爾康收進『寶物庫』,看到月得意地挺起胸膛,始拍了拍她的頭後,將視線移回前方。月也因始的動作開心地露出笑容,視線重新警戒周圍。

看到他們逮到機會就若無其事地卿卿我我,希雅發出「我好寂寞!別不理人家!」的氣息,缇奧也跟著一起央求。盡管稍稍露出爲難的表情,始依舊輕輕撫摸希雅的兔耳,用力捏了捏缇奧的臉頰。

僅是這樣的舉動,兩人就露出格外喜悅的表情,因此始也對此毫無辦法。

始等人在魔物的襲擊下,沿空中的岩漿急流而下,卻顯得遊刃有余。然而,或許是上天對那份余裕提出警告,至今一直往下流動的岩漿,突然往上方流動。

小船急速攀升數十公尺後,前方出現亮光,是洞窟的出口。問題是,這次岩漿真的到此中斷。

「抓穩了!」

聽到始的號令,月等人再次緊緊抓住小船。小船隨著急流的下墜之勢,以猛烈的速度被抛出洞窟外。

一陣飄浮感瞬間襲來,始在身子懸空的同時,迅速掌握周圍狀況。他們闖進的空間,比過去【萊森大迷宮】的最終試煉房間更爲寬廣。

由于這裏與【萊森大迷宮】的房間不同,並非呈球體,而是保持自然原貌,形狀不規律,所以無法正確掌握大小,不過直徑至少有三公裏以上。只見地面幾乎被岩漿淹沒,各處有岩石隆起于岩漿之上,提供了少許的立足之處。

周圍的牆壁既有突出的部分,也有凹陷的地方—空中依然有無數岩漿河川交錯,幾乎所有的岩漿河皆注入下方的岩漿海。

地上是滾燙的海面與噴起的火柱,如果真有地獄油鍋的存在,一定就是這幅景象,始等人自然而然地懷抱這樣的感想。

然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位于岩漿海中央的小島,岩石島嶼浮出海面十公尺左右。假使只是這樣,那個島不過比其他岩石更大,但上頭覆蓋著熔岩的圓頂。只見島中央存在一個宛如小型太陽的球形熔岩,如此異樣的景象足以吸引始等人的目光。

「——『來翔』。」

小船在沖出洞窟後翻覆,缇奧在空中將船重新翻轉回來,各人控制著自己的姿勢,再度乘上小船;月則是使用『來翔』調整下墜的速度。

船在柔軟的岩漿海上著地,始等人全神戒備,面對氣氛明顯與先前不同的場所。

「……那裏就是解放者的秘密住處嗎?」

月注視有著熔岩圓頂的中央島嶼問道。

「就樓層的深度來看,理應就是那裏沒錯,可是這麽一來……」

「照理說,要有最後的守護者……對吧?主人。」

「我們算是抄捷徑過來,有沒有可能早就通過守護者了呢?」

缇奧說出始心中的想法,以銳利的目光警戒四周,不放過任何異狀,真看不出她是個被虐狂變態。希雅看到始他們嚴肅的表情,即使繃緊神經,仍注視著某個方向,嘗試提出樂觀的論點。

始順著希雅的目光,看到一塊較大的立足之處和樓梯——通往牆壁後方;如果是走正常路線,大概就會從那道階梯出來。

然而,就算空中流動的岩漿河川是平常不可能走的路徑,可是如果認爲大迷宮的最終試煉可以用抄捷徑的方式通過,就太樂觀了。希雅口中雖說「要是直接通過就好了~」但從銳利的神情可以看出,她自己也不相信會有那麽好的事。

隨後,在空中流動的岩漿射出熔岩子彈,證明始他們的警戒是正確的。

「唔,交給妾身吧!」

缇奧說出這句話後,同時發動魔法,岩漿海中隨即飛出炎塊,抵銷從上方逼近的熔岩塊。

但是,剛才的攻擊似乎只是開戰的信號。缇奧放出的炎塊與熔岩抵銷飛散後,岩漿海與上方的岩漿河立刻如機關槍似地射出炎塊。

「呿!大家散開!」

始判斷這樣下去,會和小船一起被困在現在的場所,便指示衆人棄船,分散至附近的岩石上。只見數量龐大的炎塊,瞬間將始他們剛才乘坐的小船打得粉碎,沈沒至岩漿海裏。

他們各自在不同的岩石著地,迎擊尾隨而來的熔岩塊。雖然迎擊本身沒有多吃力,可是一波波的攻擊不知何時會停止,始等人的臉上不禁浮現煩躁的表情。而且煩躁的原因,也包含受到岩漿海加熱,使景色扭曲的熱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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