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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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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7 am

第六卷 第六章 愛的終章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這句話一直盤旋在茶末的腦海裏。無論是在被漢斯背叛而情緒激動的時候,還是惱火于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的愚蠢而任性地撇開他們的時候。

還有現在,一邊擊退凶魔一邊繼續尋找漢斯的時候。

負責保護茶末的從魔大約是總數的三分之一。眼前的敵人遠弱于之前與漢斯共同戰鬥時的對手,它們根本無法接近茶末。

剩下的從魔,茶末命令它們分散到整個遺迹的各處,雖然也會因與凶魔交鋒而受阻,但總該能夠在遺迹中發現些什麽才對。

雖然給從魔們的命令是,不管找到多細微的線索都要立刻返回報告,但還沒有從魔回來。難道說漢斯已經不在這片遺迹之中了?茶末現在無法判斷。

「果然,有什麽東西不對勁啊。」

茶末自言自語道。她想起了在來到遺迹之前,與凶魔精銳部隊的戰鬥。那些對手都非常強悍。如果漢斯當場背叛,茶末就算死在那裏也不奇怪。但漢斯卻救下了被凶魔偷襲的茶末。

漢斯的目標並不是殺掉茶末,但茶末完全搞不懂他和鐵钴鎳鎢的真正目的。

這時,一只從魔回到了茶末的所在地,它不顧周圍的凶魔,直奔茶末身邊。從魔的口中銜著一把小刀,那是漢斯所用的飛刀。

「诶?……這是、什麽?」

刀上刻著一些字,雖然有試圖擦去的痕迹,但文字沒有完全消失,若仔細看還能夠讀出,而且毫無疑問,這是漢斯的筆迹。

『向大家表明自己就是第七人。或者,把自己是第七人的證據交給我。這是告訴你解救芙蕾米的方法的條件。』

茶末感到有些奇怪。只從字面來看,漢斯似乎是想向某人下達指示。這時茶末想起,剛才戰鬥中,漢斯向阿德雷特擲出過幾次這樣的飛刀。

「……這算什麽啊。」

注視著刀上的文字,茶末陷入了沈思。

周圍升騰起一股異臭,莫拉用回音之力告知大家,毒氣已經擴散開來。但是茶末沒有停止思索。她覺得等一下再離開這裏也不遲。

遠處的山中突然燃起大火,但茶末連看都不看一眼。芙蕾米已經得救,作戰失敗了,這些都通過莫拉的回音之力傳到了茶末耳中。

即便如此,茶末也沒有動,她仍然只是盯著刀上的文字。

「就算殺了鐵钴鎳鎢也沒問題了對吧!」

說著,阿德雷特拾起了落在地上的劍。鐵钴鎳鎢望著他,心中泛起某種感動。自己寄望的第七人是如此強悍的男人嗎?即使身陷那樣的狀況之中,也絕不放棄嗎?

就算阿德雷特振作起來,戰況也沒有任何變化,死到臨頭的漢斯,僅僅是多了一個幫手罷了。他們無法召喚同伴前來,無法打倒鐵钴鎳鎢,也無法阻止洛洛尼亞和莫拉他們的死。

不過是再讓鐵钴鎳鎢品嘗一次踐踏愛的愉悅而已。對于它來說,阿德雷特的複蘇,不如說是令人開心的失算。本應該是令人開心的失算的。

然而,鐵钴鎳鎢卻感到迷惑,這種自無花果實中心湧出的震顫,究竟是什麽?

爲什麽,自己會感到恐懼呢?

迷惘之中的鐵钴鎳鎢不忘考慮給部下下命令。首先要解開絲繭,然後召喚散布在遺迹各處的手下集中起來。此刻在這裏的部下,就命令它們去阻止阿德雷特和漢斯逃走好了。

要盡快從這裏逃走。就在鐵钴鎳鎢如此想著之時,漢斯說話了。

「要是害怕的話,快點逃走如何,鐵钴鎳鎢?」

不用你多嘴,鐵钴鎳鎢想。但漢斯的下一句話,刺痛了鐵钴鎳鎢的內心。

「這樣下去,愛的奇迹就會把你打倒了喲。」

漢斯嬉笑著。顯而易見,這是爲了讓鐵钴鎳鎢留在這裏的挑釁。雖明知如此,鐵钴鎳鎢還是收起了下達撤退命令的想法。

「沒什麽好擔心的。殺掉漢斯,把阿德雷特再給我抓回來。」

「喵哈哈哈!太好了喵!看看我們能不能幹掉你吧!」

即使被漢斯這樣嘲笑,鐵钴鎳鎢也沒有逃走。

如果在這裏逃走,相當于承認了自己懼怕愛的力量,相當于作出了自己無法贏過阿德雷特奮起的愛之力量的判斷。

這絕對做不到。愛的力量是要爲己所用的,絕不是懼怕的對象。

自己應當是利用愛的一方,是踐踏愛的一方。絕不是對愛逃避、迷茫的一方。

只要有一次對愛産生恐懼、倉皇逃避,就會成爲一塊揮之不去的心病。有這樣的心病爲芥蒂,將再也無法享受到踐踏愛的快感。

就算這個選擇並不明智也沒有辦法,鐵钴鎳鎢就是這樣的存在。

鐵钴鎳鎢亮出獠牙,伸出長爪,舞動著鞭子一樣的尾巴,沈默著、緩慢地接近著漢斯和阿德雷特。

至今沒有參戰的十頭鐵钴鎳鎢的護衛凶魔,似乎也不再專職護衛,而准備攻擊漢斯兩人。一直遊刃有余袖手旁觀的鐵钴鎳鎢,終于要親自參戰了。

漢斯的挑釁成功了。如果在這裏被鐵钴鎳鎢逃走了,那就毫無勝算了。

「哈!」

一聲大喝,鐵钴鎳鎢跑了起來。它步點的速度比起漢斯有過之而無不及。鐵钴鎳鎢現在使用的身體是一頭長著鼠頭的凶魔,其敏捷性應該相當出色。

兩手的鈎爪襲來,仿佛要一口氣的功夫就解決掉漢斯和阿德雷特,兩人急忙後仰,堪堪躲過鐵钴鎳鎢的一擊。漢斯用劍防住了行雲流水般的第二擊,而阿德雷德投出飛針,阻止了第三擊。

「不要分散開!」

漢斯叫道。如果兩人之間不相互保護,根本防不住鐵钴鎳鎢的攻擊。抵擋著鈎爪連擊的同時,兩人還要防禦周圍凶魔的攻擊。

「阿德雷特!你的秘密道具還有剩下的嗎?」

漢斯問道。阿德雷特回答。

「全都破壞掉了!閃光彈、喚魔笛、摔炮,都沒了!」

漢斯和阿德雷特背靠背相互保護著,抵擋著凶魔的攻擊。被鐵钴鎳鎢逃走的話六花就完了,但是現在,就算它沒有逃走,兩人也沒有勝算可言。

阿德雷特拼命思索著突破口。但是眼下他手頭的秘密道具,只剩下一根聖者之釘和各式各樣的飛針了。其他的道具要麽是在戰鬥中用盡了,要麽就是在鐵钴鎳鎢的命令下全部破壞掉了。就算想要呼喚同伴前來,也沒有道具可用了。

「喵呀!」

漢斯正在和以恐怖速度不斷出爪的鐵钴鎳鎢交鋒,他的動作已經明顯遲鈍了不少。

阿德雷特用麻痹針牽制著周圍的凶魔來掩護漢斯,但投針的數量已經不太夠用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把其他的六花叫來,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連十分鍾都撐不住。

長著鳥臉的凶魔從背後向阿德雷特襲來。阿德雷特把它一腳踢飛,不斷地思考著。

阿德雷特知道,有鐵钴鎳鎢的部下正在使用某種特殊的凶魔能力。想必是能夠消除氣息,令敵人難以察覺的能力吧。

這時阿德雷特發現,廣場的一角有幾頭凶魔聚集在一起,正是之前在阿德雷特和鐵钴鎳鎢身旁的蜘蛛型凶魔和大猿型凶魔它們。只有它們在一旁觀望,沒有參加戰鬥,而擁有消除氣息能力的凶魔就在其中。

「目標是那些家夥!」

阿德雷特指向廣場的那一角。但是蜘蛛型凶魔搶在漢斯攻過去之前,吐絲做成了防衛壁。僅靠阿德雷特投出去的針,無法奈何它們。

「不行嗎……阿德雷特,有什麽想法沒有?」

漢斯說。果然,還是只能想辦法破解消除氣息的能力。

消除氣息的能力確實非常強,但應該有缺陷才對。如果這能力真是完美無缺的話,鐵钴鎳鎢就沒有必要命令阿德雷特將秘密道具破壞殆盡了。

鐵钴鎳鎢讓自己扔掉了閃光彈,也就是說強光可以向六花們傳達當前的位置。但是手中已經沒有可以發光的秘密道具了。

不僅如此,鐵钴鎳鎢還讓自己破壞掉了炸彈和喚魔笛。漢斯一旦高聲呼喊,遺迹中遍布的凶魔就會一齊高呼,以掩蓋漢斯的喊聲。

聲音。阿德雷特確信,如果能制造響徹整個遺迹、蓋過凶魔呼嘯聲的巨響,就能把這個位置傳達給同伴們了。

很單純的策略,但是鐵钴鎳鎢早已有所防範,扼殺了這個計策的可能性。現在,阿德雷特手裏根本沒有能發出巨大聲音的道具。

「喵!快想想辦法!現在只能靠你了!」

漢斯連如此丟臉的話都說出來了。凶魔們一擁而上,展開集中攻擊,阻止阿德雷特呼喚同伴。阿德雷特用劍和铠甲抵擋著來自前後左右的攻擊。

漢斯被鐵钴鎳鎢一腳踢飛。看著漢斯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鐵钴鎳鎢移開了視線。然而漢斯正是在等著這一瞬間吧。之前喊出丟臉的話,也是爲了讓鐵钴鎳鎢大意而演的戲吧。

「喵啊!」

漢斯停止翻滾,一瞬間改變了方向,只憑腕力就跳了起來,瞄向正要將目標轉向阿德雷特的鐵钴鎳鎢的破綻。

「!」

漢斯一手的劍,貫穿了鐵钴鎳鎢的腹部。鐵钴鎳鎢想把劍拔出來,但說時遲那時快,漢斯另一手的劍已經把它的腦袋砍了下來,鼠型的頭顱滾到了地面上。

「喵!」

但是,沒有腦袋的凶魔身體還在動,它將爪子插入自己的腹部,貫穿了身體。隨後,長著鼠頭的凶魔將爪中所握的無花果實,向身後抛了出去。整個動作之快,就連漢斯都來不及反應。

後面一只巨大的犬型凶魔立刻沖了出去,阿德雷特投出飛針牽制,但犬型凶魔用尾巴掃開了飛針,一口咬住了飛在空中的無花果實。

「好險好險,大意了……看來行事必須更謹慎一點了。」

落地的犬型凶魔開始用鐵钴鎳鎢的腔調說話了,聲音中沒有了一直以來的悠然。但對于阿德雷特兩人而言,這意味著更嚴重的危機。

鐵钴鎳鎢已經不會再給他們可乘之機了。

「我還是徹底負責支援吧,攻擊就交給你們了。」

凶魔們聽從號令一擁而上,阿德雷特還是只能寄希望于呼喚同伴們。但不管怎麽想,單憑手上的道具,實在沒辦法弄出大的聲響。

無計可施了嗎?這樣想的同時,阿德雷特回憶起了奧特羅的話,也回憶起了在他手下經曆的種種訓練。

奧特羅把觀察的訓練視爲重中之重。他要求,不論是被敵人襲擊時,還是確信即將勝利時,都一定要常常留心周圍的情況。

奧特羅說過,並不只有口袋裏裝的東西才是秘密道具,世間萬物都能成爲秘密道具。

阿德雷特遙望遠空。熹微的晨光照進遺迹,之前無法看清的周圍的狀況憑此逐漸明了。絲繭,廣場的情況,以及周圍正在崩壞的建築物。

「漢斯,退後。」

阿德雷特說。

「掩護我!」

漢斯正准備攻向轉移到犬型凶魔之中的鐵钴鎳鎢。聽到阿德雷特的指示,他立刻後退保護被凶魔圍攻的阿德雷特。與此同時,阿德雷特攥緊劍柄一扭,把手中劍的劍身射了出去。

劍身並沒有飛向鐵钴鎳鎢,也沒有飛向保護它的凶魔,而是飛向絲繭之外的一座遺迹建築。

那是遺迹中最高的尖塔,應該是過去這座城鎮的中心位置。阿德雷特知道,城鎮和村落的中心位置,一定會有危險來臨時向大家示警的工具。

尖塔的頂端吊著一口鍾,劍身直接擊中了鍾的吊索。大幅搖晃的大鍾,其重量吊索無法承受,因而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發出了響徹四周的巨大聲響。

「沒有用的。」

鐵钴鎳鎢笑道。

「這種程度的聲音,是傳不到六花們耳中的。他們現在應該早已遠離這裏了吧。」

芙蕾米不停地向周圍的凶魔投擲炸彈,想炸出一條退路。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看起來身體狀況都很差,只有自己和多茲尚且無恙。

「危險!」

多茲放出雷擊,保護了芙蕾米。凶魔們不斷攻擊芙蕾米的手腳,似乎並不想殺掉芙蕾米。即便如此,被抓住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芙蕾米一直在聽著周圍的響動,注意著有沒有阿德雷特發出的求救信號,或是有沒有什麽異常狀況,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聽到。

戈爾道夫也在試圖突圍,他能聽到的只有在烈火中掙紮的凶魔的哀嚎和從遠方傳來的凶魔的呼嘯。

看著飛刀的刀身,茶末確認了一件事。漢斯並不是第七人。無論是攻擊自己也好,號稱是第七人也罷,都是他演的戲。如果他是真正的第七人,就不會放走茶末,也不會向阿德雷特索要第七人的證據。

茶末不清楚漢斯的目標與想法。但已經很明顯了,被抓的人並不是阿德雷特,而是漢斯。

「……嗚!」

毒素開始在體內擴散了,然而茶末並沒有召回分散在遺迹各處的從魔。此時絕不能放下獨自一人的漢斯不管。

就在此時,茶末突然聽到遠處似乎有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但是她沒法搞清這個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吱吱。」

但是,聽從茶末指揮,散布在遺迹中的兩只從魔也聽到了鍾聲。這兩只從魔曾經一度想接近廣場,但是在特質凶具十一號的能力影響下,注意力偏離了廣場,去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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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聽到鍾聲,這兩只從魔停下腳步,回頭望去。然後,其中一只留在原地,另一只迅速朝著茶末身邊飛奔回去。

特質凶具十一號呆在絲繭的一端,在遺迹的陰影中潛伏著,維持著自己的能力。大鍾掉落之時,十一號捏了一把冷汗,但是這種程度的聲音並不能傳到六花那裏,它相信這還足以破除自己的能力。

鐵钴鎳鎢下達了讓十一號自盡的命令。但即便如此,十一號也沒有舍棄對鐵钴鎳鎢的忠誠。是自己的錯,十一號這樣對自己說著,但它仍然在爲鐵钴鎳鎢、爲魔神拼盡全力。

十一號把自己的全部力量投入到能力的維持之中,沒有注意到外面正在接近絲繭,准備向自己吐出酸液的從魔的存在。

還有在從魔後面驅策它們的茶末的存在。

阿德雷特失去了自己的劍,于是從漢斯手中借走一把迎戰凶魔。漢斯少了一把劍,戰鬥力頓時減半,他被凶魔抓住了一瞬的破綻,頭部被凶魔的爪子掃到。

「喵啊!」

阿德雷特用飛針和劍擋住凶魔,救出了倒在地上的漢斯。堅持住。阿德雷特對自己說。

包括已經轉移到犬型凶魔身上的鐵钴鎳鎢在內,所有的凶魔向著二人同時發動攻擊。躲不過了!正這樣想的瞬間,周圍響聲四起。

「貓先生!」

凶魔全都轉向了聲音的來源。阿德雷特急忙抱著漢斯逃出了包圍圈。

大量從魔沖破了絲繭,接二連三地突入到廣場中。鐵钴鎳鎢和凶魔們目瞪口呆。

得救了。但是下一瞬間,阿德雷特忽然想起,茶末還堅信著漢斯是敵人,情緒激動甚至失去理性地到處追趕漢斯。

「茶末!漢斯不是敵人!」

從魔們置若罔聞,仍向著阿德雷特猛沖過去,這時,被阿德雷特抱著的漢斯大喊。

「殺了鐵钴鎳鎢!阿德雷特已經是友方了!」

聽了這句話,從魔的攻擊停止了。阿德雷特吃了一驚,茶末應該不知道自己是第七人才對。

「……果然是這樣啊,貓先生真的不是敵人啊。阿德雷特是怎麽回事,背叛了鐵钴鎳鎢嗎?」

阿德雷特糾結如何向茶末說明情況才好,但是茶末卻並不介意,觀察了一下周圍。

「啊怎麽都好啦,先殺了鐵钴鎳鎢再說吧,哪頭是鐵钴鎳鎢?」

犬型凶魔應聲走了出來。

「我就是。」

「诶,自報家門了呢,已經不再躲躲藏藏的啦?」

「嗯,已經沒必要再逃走了。」

鐵钴鎳鎢還是一副悠然的樣子。此時阿德雷特注意到,茶末的呼吸有些紊亂,看起來動作也有些沈重。茶末沒有幸免,她也吸入了覆蓋整個遺迹的毒氣。

「現在的你,我也一定能夠贏過。」

凶魔們與從魔們,兩個陣營同時開始行動。廣場的中央成爲了兩大集團激鬥的戰場。爲了不被卷入戰鬥,阿德雷特和漢斯迅速退到邊上。

一頭凶魔聽從鐵钴鎳鎢的命令,從胃中吐出一只海螺號角,吹了起來。阿德雷特明白,這是喚魔笛的一種,鐵钴鎳鎢正在召回整個遺迹中的所有凶魔。

茶末也從口袋中掏出閃光彈,擲向空中。整個遺迹在一瞬間被強光籠罩,這是事先大家商量好的、發現鐵钴鎳鎢的信號。

犬型的鐵钴鎳鎢沖向茶末,從魔們則集中擋在茶末身前。雖然雙方都呼喚了支援,但似乎都沒有打算依賴他們,而更希望親自決一死戰。

芙蕾米一行三人與多茲被凶魔圍困在遺迹的西北部。

突如其來的光芒讓芙蕾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閃光彈是發現鐵钴鎳鎢的信號。是阿德雷特?還是茶末?

與此同時,芙蕾米的耳中傳來海螺號角的笛聲,這是凶魔才能聽到的笛音,聲音傳來的方向,和閃光彈是同一方向。

已經准備撤退的三人與多茲,毫不猶豫地改變了方向。再撤退只能一步步走上絕路,現在唯一的勝機,就是打敗鐵钴鎳鎢。

阻止芙蕾米一行撤退的狼型凶魔也聽到了海螺號角的聲音,這代表有緊急狀況發生,所有凶魔應當立刻終止全部戰鬥任務,回去保護鐵钴鎳鎢。

一定要盡快趕回鐵钴鎳鎢的身邊。雖然這樣想,但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任務,決不能讓此處的三人和一頭凶魔接近鐵钴鎳鎢。

「大家聽好!我並不是鐵钴鎳鎢大人!我奉鐵钴鎳鎢大人命令,擔任大人替身!」

已經沒有繼續假扮的理由了。之前不知情的凶魔都非常震驚。

「現在在此處的凶魔,全部去阻擋這三人和一頭凶魔!要讓他們知道這裏就是他們的葬身之處!但是芙蕾米不能殺,這是鐵钴鎳鎢大人的命令!」

芙蕾米一行沒有放過狼型凶魔發號施令的機會,准備向東南方向突圍。狼型凶魔挺身而出,阻止她們突圍,即使身體被子彈擊中,狼型凶魔也不管不顧地向芙蕾米一行發起攻擊。

保護鐵钴鎳鎢的凶魔不足四十頭。漢斯已經打倒了其中的十頭左右,還有幾頭凶魔沒有戰鬥能力。這邊茶末的從魔則有五十只左右,在數量上是擁有優勢的。

凶魔們以轉移到犬型凶魔體內的鐵钴鎳鎢爲中心,一邊抵禦從魔的攻擊,一邊向茶末的方向突進。剛剛鐵钴鎳鎢還被壓制,但現在戰局正在慢慢逆轉。

犬型凶魔並不是非常強的凶魔,它的實力遠弱于最初遇到時的三翅凶魔和再次相遇時的野人凶魔。

但即便如此,戰況仍不斷惡化,從魔這邊被逐漸壓制住了。

「茶末!危險!」

阿德雷特砍倒了一頭從側面迂回過來的凶魔,但是就在此時,從魔們虎視眈眈地警戒著阿德雷特。

「茶末,阿德雷特是友方啊,專心對付鐵钴鎳鎢。」

「到底發生了什麽,茶末什麽都不知道哦。」

感受著茶末冷淡的目光,阿德雷特繼續分析戰況。

敵人的強大在于配合娴熟,不僅以多打少時非常強大,而且多對多時陣腳也絲毫不亂。

而從魔這邊的動作則顯得遲緩,甚至有從魔突然支撐不住身體,直接崩塌解體,變回沼泥。阿德雷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看起來茶末正在失去對從魔的統帥能力。

「鐵钴鎳鎢大人!」

這時,又有聲音從廣場外傳來,分散在整個遺迹中的凶魔們,已經在向廣場集結了。

茶末自從魔中分出大約二十只左右,讓它們在廣場周圍展開防禦陣型,阻截趕來增援的凶魔。

「……唔。」

果然不能繼續打持久戰了。漢斯向這邊遞了一個眼色,阿德雷特也用目光回複。兩人的想法完全一致。

不再繼續僞裝成鐵钴鎳鎢的狼型凶魔,一次接一次地突向芙蕾米。芙蕾米用槍托擋了一下,向後翻滾逃開了攻擊。

狼型凶魔很強,身中數彈都沒有倒下,不給芙蕾米制造炸彈的空隙。

一定要快點趕到閃光彈爆炸的地方。一定要盡快打散周圍的這些凶魔,爲離開此處爭取時間。作爲一行人中唯一能制造大範圍殺傷的芙蕾米,這是她的任務。

「呃!」

狼型凶魔看穿了芙蕾米的想法,攻擊一招快過一招,不讓芙蕾米有可乘之機。

「真可悲啊,芙蕾米。本來乖乖投降的話還是可以原諒你的。」

狼型凶魔說道。

「芙蕾米小姐,請無論如何想辦法打散敵人!」

「我們這邊已經無法打開突破口了!」

娜謝塔尼娅和多茲說道。多茲被接連攻來的凶魔拖住,沒法釋放最大威力的雷擊,僅靠娜謝塔尼娅的劍,並不足以開辟出突破口。

就在這時,正在揮鞭沖擊敵人的洛洛尼亞突然奔向多茲,抓起它小巧的身體,向東面扔了出去。

「!」

多茲的身體跳躍翻滾著突破了凶魔的包圍。接著,芙蕾米也被鞭子卷起,朝著多茲的方向飛了出去。

凶魔趁機攻向洛洛尼亞,洛洛尼亞的铠甲擋住了攻擊,但無法抵消全部沖擊力。

「糟了!娜謝塔尼娅!快掩護她!」

多茲喊道,但是洛洛尼亞回應道。

「不需要!」

洛洛尼亞的身體突然變得血紅,自她铠甲的縫隙噴出了紅色的霧氣。聖者的血液是對凶魔的劇毒。凶魔被血霧籠罩,發出陣陣慘叫。

把芙蕾米和多茲甩出陣地,是爲了避免兩人受到血霧攻擊的波及。

「洛洛尼亞!」

芙蕾米叫道。但是血霧中的洛洛尼亞,用手勢制止了想要來幫她的芙蕾米。芙蕾米明白了她的意圖。洛洛尼亞想要獨自留下斷後。

想要去幫助洛洛尼亞。但芙蕾米拼命抑制住了這股沖動。她藏起自己的躊躇,轉身朝著閃光彈爆炸的地方飛奔而去。多茲和從血霧中突圍出來的娜謝塔尼娅與她同行。

「呃!」

一時脫出重圍的芙蕾米一行,只跑出去一分鍾左右。在狼型凶魔的指揮下,敵人趕了上來,想要再次包圍她們。

試圖從左右兩側夾擊的凶魔,被娜謝塔尼娅在地面上生成的刀刃擋下。

「這裏交給我吧!」

娜謝塔尼娅停下腳步,轉過身去背對著芙蕾米和多茲。多茲的神色中浮現出些許動搖,但娜謝塔尼娅笑道。

「放心吧,多茲。我不會死在這裏的。」

娜謝塔尼娅揮動手中的細劍,開始迎擊後方追來的凶魔。

「因爲戈爾道夫還在追隨著我呢。」

芙蕾米朝著亮光發出的方向繼續前進,多茲幾次想要回頭,最終還是跟隨芙蕾米而去。

凶魔們以鐵钴鎳鎢爲中心,集結在一起向茶末發起突擊。它們突破了橫向展開的從魔防線,沖向茶末。

見此情形,阿德雷特和漢斯同時展開行動。他們徑直向鐵钴鎳鎢沖去,而又幾乎同時向兩側散開,阿德雷特向左,漢斯向右。兩翼的幾頭凶魔轉而攻擊阿德雷特兩人。

正中下懷。阿德雷特笑了。

阿德雷特不顧攻上來的凶魔,向後方跑去。他靠近了邊上的建築物,並且憑借鞋底的釘子,跑上了牆面。凶魔們不斷沖擊著牆壁,使得建築物搖搖欲墜。

與此同時,阿德雷特的手也沒閑著,他朝著攻向漢斯的凶魔們投出了飛針。追趕漢斯的凶魔被從背後飛來的飛針吸引了注意力,漢斯趁機從旁穿過,直奔陣地中央的鐵钴鎳鎢。

仍在進攻茶末的鐵钴鎳鎢一時來不及反應,而凶魔們被從魔阻攔,無法回防。

「……壞了!」

「喵啊!」

表面上要從兩側夾擊,將凶魔一分爲二,之後阿德雷特負責掩護,由漢斯發起對鐵钴鎳鎢的攻擊,這就是阿德雷特的計劃。漢斯不發一言,但已洞若觀火。

漢斯一劍砍下犬型凶魔的頭顱。沒有了頭的犬型凶魔將前足插入腹中,拿出無花果實,抛了出去。鐵钴鎳鎢身旁的凶魔都伸出手想要接住。而從魔這邊則趁機發起總攻,阻撓想要接住無花果實的凶魔,同時把倒下的犬型凶魔的身體扯得四分五裂。

只有一頭凶魔在從魔的圍攻中幸免于難。阿德雷特投出一把飛針。最後這頭想要拿到無花果實的凶魔,也因爲劇痛停下了動作。

無花果實在空中飛著,沒有被任何凶魔接到。緊接著,劍光一閃,無花果實被漢斯砍成碎片。

「啊……」

一頭凶魔發出了呆滯的聲音。下個瞬間,周圍的凶魔都開始抱頭哀嚎。

「嘎哦啊啊啊!」

「鐵钴鎳鎢……大人……鐵钴鎳鎢大人啊啊啊!」

剛到魔哭領時,芙蕾米說過,凶魔和統率者之間有特殊的羁絆。鐵钴鎳鎢殒命之時,它手下的全部凶魔都能感受到。隨後凶魔們就會陷入混亂,變成烏合之衆。

「……贏了啊。」

攀附在牆壁之上的阿德雷特突然看到,漢斯和茶末在確信勝利到來之後,露出了明顯的可乘之機。

「快躲開!」

阿德雷特的喊聲還是晚了一步,痛苦地抱頭翻滾的凶魔中的幾頭,已經從背後襲向了漢斯和茶末。

聽到呼喊反應過來的漢斯急忙翻身。從魔爲了保護茶末也沖了回來。阿德雷特把手中的飛針全部投出,想要護住他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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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7 am

「喵啊啊!」

但是,都晚了一步。漢斯的側腹被凶魔的角洞穿。茶末的後背也被凶魔的爪子抓破,從傷口的深度看可能致命。

阿德雷特從牆上跳下。凶魔們朝著漢斯和茶末一齊攻擊,准備給他們最後一擊。阿德雷特已經沒有任何秘密道具,救不了兩人了。

「危險!」

這時,有什麽東西沖了過來。一記雷擊讓圍攻茶末的凶魔們無法動彈了。飛來的子彈貫穿了攔在阿德雷特面前的凶魔。阿德雷特立刻抱起漢斯的身體,從凶魔的包圍中脫身而出。

滿身鮮血的芙蕾米和多茲,終于趕到了廣場。

「漢斯不是敵人!別攻擊他!絕不能讓他死在這裏!」

阿德雷特喊道。芙蕾米和多茲感到不知所措,但當他們看到了與凶魔戰鬥而遍體鱗傷的漢斯時,似乎理解了現狀。漢斯應該是與阿德雷特和茶末聯手,在與鐵钴鎳鎢戰鬥。

見援軍趕到,凶魔們暫時停止了進攻。集中在一起做出防衛姿態。

芙蕾米架起槍,多茲全身迸發出火花。阿德雷特抱起已經動彈不得的漢斯,撤到了兩人的身後。

「……具體發生了些什麽,等一下再問吧。先打倒鐵钴鎳鎢要緊。」

「阿德雷特,哪頭是鐵钴鎳鎢?」

芙蕾米的問題阿德雷特實在無法回答。剛剛的情形,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直到剛才,鐵钴鎳鎢一直在使用犬型凶魔的身體。也就是說,鐵钴鎳鎢的本體,應該由犬型凶魔所持,或著藏在它的體內。

多茲說過,鐵钴鎳鎢每次只能操縱一頭凶魔,而且絕不能離開被操縱的凶魔兩米以上,否則能力就會失效。鐵钴鎳鎢的本體,一定在那頭犬型凶魔身上。

看起來,漢斯砍碎的無花果實,只是個樣子貨。它只是一枚普通的無花果。

但是犬型凶魔的屍體已經被從魔慘不忍睹地蹂躏過了,如果鐵钴鎳鎢的本體在它體內的話,也應該已經死去了才對。而且阿德雷特也確實看到,沒有凶魔從犬型凶魔身上拿走無花果狀的東西。那麽,鐵钴鎳鎢的本體到底在哪裏?

芙蕾米用疑惑的目光盯著無法回答的阿德雷特,此時,一頭雙腳直立的犀牛型凶魔笑著說話了。

「我就在這裏哦,芙蕾米,多茲。」

從犀牛型凶魔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是,它的兩只前足向外張開,似乎非常開心的樣子。

「你們終于來了。最後一戰的對手是你們兩位老熟人,真是令人感慨萬千啊。對于決勝時刻來說,還是要有適合的對手才好。」

芙蕾米的槍口指向犀牛型凶魔,但是阿德雷特用手按住了槍口,讓她先不要攻擊。

「……那不是鐵钴鎳鎢。」

芙蕾米和多茲望向阿德雷特。

「我們認錯了。到現在,還沒有找到鐵钴鎳鎢。」

暴露了啊。鐵钴鎳鎢心中默念。倒不能說是阿德雷特感覺敏銳,就算只憑這一點點線索,換誰也都能明白。事實正如阿德雷特推測的那樣,犀牛型凶魔身上,並沒有鐵钴鎳鎢的本體。

阿德雷特和漢斯應該都沒有覺得哪裏不自然吧。其實當茶末抵達廣場、扔出閃光彈之時,鐵钴鎳鎢緣何沒有逃走,那一定是因爲它有絕不會輸的把握。

當芙蕾米的身姿映入眼簾之時,阿德雷特忍不住想抛下一切將她緊緊擁入懷抱。但是,現在是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等到殺了鐵钴鎳鎢之後再抱也不遲。

「茶末,還能戰鬥嗎?」

阿德雷特問道。茶末點了點頭。蛞蝓從魔已經用觸手給茶末被抓傷的後背做了應急處理。但是,茶末的大部分從魔都變回了沼泥,現在僅僅是勉強能繼續參戰的程度。

「保護漢斯,另外提防從廣場外面攻來的凶魔。」

「……嗯。」

看起來茶末的呼吸和回應都有些艱難,她伏在蛞蝓從魔的背上喘著粗氣。一只從魔把失去意識的漢斯吞了下去。所有從魔都分散到了廣場的外圍。雖然身負重傷、精疲力盡,但是茶末仍然想要繼續戰鬥。

「這是怎麽回事?鐵钴鎳鎢的本體應該在犀牛型凶魔身上才是。那絕不是狼型凶魔那樣的演技,而是真正的鐵钴鎳鎢。」

多茲有些迷惑,出聲問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鐵钴鎳鎢並不在那些凶魔之中。」

凶魔集中在犀牛型凶魔的周圍,一步步逼近過來,阿德雷特一行慢慢後退。

「我們之前打倒了別的凶魔。鐵钴鎳鎢當時好像在操縱那頭凶魔,但是它的本體並不在那頭凶魔身上。現在說話的這頭大概也是一樣的吧,鐵钴鎳鎢並不在它體內。」

「怎麽會!那種事情,以鐵钴鎳鎢的能力……」

是想說不可能做到的吧,但多茲沒有說出來。它也應該注意到了,畢竟己方並沒有掌握鐵钴鎳鎢全部的能力。

「那……鐵钴鎳鎢在哪裏?」

阿德雷特思索著答案,但是腦袋完全轉不動。疲勞和失血過多,正在侵蝕著身體。

「你在說什麽啊,阿德雷特。我就在這裏呀,被這頭凶魔吞到肚子裏去咯。」

鐵钴鎳鎢話音未落,凶魔們就殺了過來,芙蕾米和多茲拼死應戰。但是用盡秘密道具的阿德雷特,已經無力戰鬥了。

「阿德雷特!」

「危險!」

芙蕾米和多茲都在支援阿德雷特,阿德雷特在兩人的掩護下四處逃竄,躲避著凶魔的攻擊。多茲似乎並沒有使用莫拉交給它的樁子,因爲使用了也沒有意義,現在被逼到絕境的,反而是自己一方。

阿德雷特告訴自己,再好好想想,快點想起來。現在能看穿鐵钴鎳鎢藏身之處的,只有在它身邊時間最長的自己了。

他回憶起迄今爲止的戰鬥中所看到的,鐵钴鎳鎢的言行舉止以及凶魔們的行動,這其中一定有線索。如果鐵钴鎳鎢想躲起來,一定會在某些地方顯得不自然才對。

「唔!」

幾頭凶魔襲向阿德雷特,阿德雷特想從後方逃開,卻無法擺脫它們。多茲准備放出雷擊掩護阿德雷特,但是一頭凶魔用身體擋住了雷擊,其它的凶魔則沒有停下進攻的腳步。

「振作一點!」

芙蕾米單手放槍,另一只手投出炸彈,這才幫助阿德雷特躲開了敵人的攻擊。

不自然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阿德雷特想起了其中最明顯的一點。說起來,爲什麽這些凶魔能夠配合得如此娴熟老練呢?

與漢斯戰鬥的時候,鼠型凶魔把無花果實傳給犬型凶魔的時候,還有看似被擊潰、反過來擊倒茶末和漢斯的時候,大部分的凶魔都在同時行動。

看起來,這些凶魔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沒有暗號,甚至沒有眼神交流。

太奇怪了。裝出鐵钴鎳鎢被打倒而群龍無首的樣子,同時從背後偷襲茶末和漢斯。如此複雜的作戰計劃,竟然是由所有的凶魔同時想到,同時做到的。這種事情真的有可能嗎?

但是,也不是所有的凶魔都完全參與了這一系列行動。鐵钴鎳鎢身邊的山羊型凶魔和做出絲繭的蜘蛛型凶魔,它們都和普通的凶魔一樣,是聽從鐵钴鎳鎢的命令而行動的。

能夠娴熟地相互配合的凶魔,和不參與的凶魔之間,究竟有什麽不同?

「還沒有找到鐵钴鎳鎢?不會吧……那種事情……」

多茲低聲說道。它小巧的身體敏捷地移動著,在凶魔的足間穿梭。真是危險啊,簡直是不要命的攻擊方式。

「快停下,多茲!太危險了!」

阿德雷特叫道。多茲沒有理會,繼續和犀牛型凶魔短兵相接。它在極近的距離對犀牛型凶魔放出用盡全力的雷擊,燒死了犀牛型凶魔。雖然犀牛型凶魔被打倒了,卻又有一頭凶魔從背後攻向多茲。

「啊啊!」

一頭滿身棘刺的甲蟲型凶魔用其中一根貫穿了多茲的身體。對于身形小巧的多茲,一根棘刺就足以造成重傷。

「很遺憾,我在這裏哦。你還是一如既往得弱小啊,多茲。和兩百年前沒有任何變化。」

甲蟲型凶魔以鐵钴鎳鎢的口氣說道。

「……怎麽會……」

這時,阿德雷特想到了某種恐怖的可能性。雖然內心極度不願接受,但除此以外別無其他解釋了。

鐵钴鎳鎢正在同時操縱著此地的大部分凶魔。

想必阿德雷特已經注意到了吧,鐵钴鎳鎢保守到最後的秘密。不過現在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鐵钴鎳鎢甚至完全可以親口告訴六花。

鐵钴鎳鎢親率的五十頭凶魔之中,有四十頭都在鐵钴鎳鎢的操縱之下。沒有被操縱的只有特質凶具十一號、擁有治愈能力的特質凶具十七號和負責傳令的飛行型凶魔等,都是實施作戰計劃所必須的、擁有特殊能力的凶魔而已。

爲了決戰的這一天,鐵钴鎳鎢已經准備了很長時間。它培育了自己要作爲肉體使用的凶魔,也培育了單純供自己操縱的凶魔。

特質凶具一號,正是鐵钴鎳鎢的王牌。從分類上說,它屬于混成型凶魔。這類凶魔,由多頭凶魔融合而成,通常擁有強大的能力。它與曾經作爲肉體使用的三翅凶魔,屬于同一種類型。

但是,一號的特殊之處在于,融合在一起的四十頭凶魔,可以分別獨立行動。

特質凶具一號,由被稱爲統括體的一頭和被稱爲從屬體的三十九頭組成。從屬體會依統括體的想法而行動。統括體所見所聞,都會傳達到所有的從屬體。

正是由于這個能力,四十頭凶魔才能遵從同一個想法行動。

最重要的是,在沒有接受統括體的命令時,這些從屬體能夠自己思考、判斷並行動。如果不接受統括體命令,從屬體就是個動不了的呆子的話,那無論有多少頭都派不上用場。但是,特質凶具一號卻成爲了一個完美的戰鬥集團:不僅能實現完全的協作,單獨的個體還能獨自做出判斷和行動。

雖然每一頭凶魔的力量都在平均水平以下,但是鐵钴鎳鎢將力量分給它們,就彌補了這一弱點。而鐵钴鎳鎢的本體,就在統括體的腹中。

鐵钴鎳鎢選擇特質凶具一號作爲王牌,並不是因爲便于藏身。

單純的,因爲它很強。

「芙蕾米,多茲,快散開!」

阿德雷特大喊。他不斷地閃躲著凶魔的攻擊,逐漸遠離了在廣場中奔走的同伴們。

「芙蕾米,快用煙幕彈!多茲只管來回穿插,盡量擾亂敵人!」

鐵钴鎳鎢操縱著這裏大部分的凶魔。發現了這點的阿德雷特,唯一的應對手段,就是把作爲軍團首領的那頭凶魔揪出來。爲此,必須要分辨清楚敵人的性質。

芙蕾米在手中生成一枚木樁形狀的炸彈,然後把它扔向地面插進土裏。炸彈爆炸的同時,揚起了一大片沙塵。

多茲在沙塵中奔馳,在凶魔的足間穿梭,多次放出微弱的雷擊來攪亂敵陣。阿德雷特一邊躲避凶魔,一邊觀察它們的情況。

果然,凶魔們可以在自律下行動,與茶末的從魔戰鬥時也是這樣。它們並不只是遵從命令的提線木偶。

而此時,視線受阻的凶魔跟丟了多茲,但是不在沙塵範圍內的凶魔會立即補上來。這些凶魔之間,並不能共享視野,某頭凶魔看到的東西,並不能把其內容傳達給其他的凶魔。

阿德雷特望著全體凶魔。看現在情況,敵人中一定有作爲領導者存在的凶魔。這頭凶魔環視著整個戰場,在把握戰況的同時發出指令。

「……繼續!多茲來回穿梭!芙蕾米阻礙它們的視線!」

阿德雷特叫道,同時尋找著行動不自然的凶魔。如果現場有在環望戰場的凶魔,抑或試圖從芙蕾米和多茲的攻擊範圍內逃離的凶魔,那就無疑是作爲首領的凶魔了。鐵钴鎳鎢很可能就在這頭凶魔身上。

芙蕾米鑽入飛揚的塵土中,躲避著敵人的視線飛奔著。如果沒有這陣煙塵,芙蕾米就無處可逃了。

全身都在疼。之前阿德雷特服下了皮埃納的秘藥,能夠勉強讓遍體鱗傷的自己動起來,但現在秘藥的藥效快要消失了。即使如此,阿德雷特還是鑽入煙塵之中,從敵人的視線中逃離。

就算找到了鐵钴鎳鎢,之後又該怎麽辦。僅靠芙蕾米和多茲的力量,能打倒鐵钴鎳鎢嗎?沒有了秘密道具的阿德雷特,就連幫忙掩護他們都做不到。

不愧是阿德雷特,下了一步好棋。鐵钴鎳鎢在心中自語道。

他正確地看透了特質凶具一號的能力。在此基礎上,爲了找到統括體,使出了合理有效的一招。

但是這一招,仍在鐵钴鎳鎢的意料之中。

在這百年之間,鐵钴鎳鎢始終在訓練如何操縱特質凶具一號。他從自己屬下中選擇了一些具有智慧的個體,讓它們和操縱著一號的自己戰鬥。

鐵钴鎳鎢向他們透露了作爲絕密情報的一號的能力,然後命令它們在戰鬥中找出哪一頭凶魔是統括體。

最開始,很快統括體就會被找到。統括體一方面攻擊消極,另一方面還時常左顧右盼,它的動作輕易地暴露了自己。

鐵钴鎳鎢進行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實戰訓練,每次訓練都很嚴酷。有時它甚至要求屬下拼盡全力殺掉自己。

經過漫長的訓練,鐵钴鎳鎢終于掌握了操縱一號戰鬥的方法。鐵钴鎳鎢操控下的統括體會和其它凶魔采取完全相同的模式行動,此外,它還能讓統括體閃轉騰挪,從而絕對不會受到敵人的致命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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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7 am

鐵钴鎳鎢非常自負。它相信,以現在的自己,無論和敵人戰上多久,都不會泄露任何線索,而敵人的攻擊也絕對傷不到統括體。

鐵钴鎳鎢相信,日積月累的努力絕不會背叛自己。他是一個努力家。

如果六花全員以最佳狀態集結在鐵钴鎳鎢面前,殲滅了所有的從屬體,那麽就算依靠一號的能力也回天乏術。但是眼下,十三號的毒氣削弱了六花的體力,凶魔們也在妨礙他們,不讓他們一起發動進攻,那就不可能輸了。

真是期待啊。明明堅持到了打倒鐵钴鎳鎢的最後關頭,卻功虧一篑的芙蕾米和阿德雷特的表情——鐵钴鎳鎢就是爲了見證二人的那個表情,才一直戰鬥著。

右手中的劍是從漢斯那裏借來的,左手拿著聖者之釘。阿德雷特雙手緊握武器,仔細觀察著凶魔們的狀況。

爲什麽找不到。看不出任何一頭凶魔有可疑的舉動,沒有任何作爲首領的凶魔存在的迹象。

芙蕾米和多茲一邊承受著凶魔們的集中攻擊,一邊執行著阿德雷特的指示。茶末一次次地戰鬥,不讓殺回來的凶魔接近廣場。他們都相信,阿德雷特能找出鐵钴鎳鎢。

就在此時,在凶魔的腳邊來回飛奔的多茲被抓住了一瞬間的破綻。凶魔身上的棘刺突然伸長,刺穿了多茲的前足。

「多茲!」

阿德雷特有些懊悔了。太勉強多茲了。就算它的行動再敏捷,要在敵陣中心停留太長時間也是不可能的。

「哦啊……啊……」

多茲蹒跚著逃走了。它已經無法奔跑,也無法向敵陣突擊了。依靠雷擊拖住敵人、苟延殘喘地求生已是竭盡全力。

「實、實在……抱歉……」

幾頭凶魔開始追趕多茲,其余的凶魔們則攻向了阿德雷特和芙蕾米。不必說阿德雷特,就連芙蕾米也已傷痕累累。

「我說,芙蕾米啊,你爲何而戰?」

其中一頭攻擊著芙蕾米的凶魔說話了。

「爲了世界?爲了夥伴?不對吧,我是知道那個理由的,你始終在爲了阿德雷特而戰。」

這次在用鐵钴鎳鎢的腔調說話的是另一頭凶魔。

「你實在太蠢了。相信著阿德雷特、不斷戰鬥這種事,完全沒有意義。事實上,他一點也不愛你。」

又有一頭凶魔加入了談話之中。

「不,不對。在內心深處,阿德雷特是恨著你的。」

凶魔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向芙蕾米搭話,芙蕾米只是咬著嘴唇繼續戰鬥著。

「讓我來告訴你真相吧。第七人,就是阿德雷特。」

「……說什麽胡話。」

無視搭話的芙蕾米用不耐煩的聲音嘟囔著,但阿德雷特卻感到後背陣陣發涼。

「漢斯是貨真價實的六花哦,他設計了針對第七人阿德雷特的陷阱。而在這個計策中,他必須要僞裝成第七人,只是這樣而已。

我派了第七人來保護作爲黑之徒花的你。而阿德雷特很好地替我完成了這個任務。」

芙蕾米看向阿德雷特。這時,她的表情凝固了。看著阿德雷特的樣子,她知道,鐵钴鎳鎢所言非虛。

「我擁有操縱人類的愛的能力。我通過這個能力讓阿德雷特愛上了你。所以他才一直保護著你。」

凶魔的一擊擦傷了芙蕾米的肩膀。這是平時的她完全能擋得住的一擊。芙蕾米的內心在動搖。

阿德雷特爲了讓動搖的芙蕾米鎮靜下來,想要告訴她,鐵钴鎳鎢在說謊。但是,他無法呼吸,僅僅是站立都覺得痛苦,想喊出來,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麽如此憎恨凶魔的阿德雷特,單單會喜歡你?我是殺了他全村人的仇人,他爲什麽毫不猶豫地原諒了曾經協助我的你?」

「……這不是真的。」

芙蕾米低聲呢喃。

「快投降吧,芙蕾米。現在放下武器,我們還會歡迎你,把你當做凶魔的夥伴。這是最後通牒,如果拒絕,凶魔將永遠不再接納你。

你想要守護的不過是幻象罷了。你爲之拼命的不過是個僞物。這世上哪裏會有人如此愚蠢地送死呢?」

「給我閉嘴!撒謊!你一定是在騙我!」

芙蕾米大聲嘶吼。

「用不了幾分鍾,你就會這樣喊,『那個時候,聽從鐵钴鎳鎢的話就好了』。」

這時,阿德雷特在想,爲什麽鐵钴鎳鎢會說那種話。答案很明顯,鐵钴鎳鎢喜歡看到他人痛苦的表情。前天,它爲了看到戈爾道夫痛苦的表情而現身。剛才爲了看到阿德雷特痛苦的表情,它特地減弱了控制愛的力量。還有現在,爲了看到芙蕾米痛苦的表情,它告訴了她真相。

就在這一瞬間,阿德雷特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找到鐵钴鎳鎢的位置了!

「也好,現在暫且相信阿德雷特是愛著你的吧。對于這份愛,你越相信,就越能讓我開心。因爲在知道真相之時,你的表情會更美妙。」

「不對,阿德雷特,阿德雷特他真的對我……」

「住手吧!鐵钴鎳鎢!」

阿德雷特叫道。他拼命裝出什麽也沒有注意到的樣子。找到鐵钴鎳鎢位置一事,絕對不能被它發現。

鐵钴鎳鎢已經停止了對阿德雷特和芙蕾米的攻擊,這使得周圍稍微安靜了一些。但還是能聽到多茲陷入重圍被圍攻的聲音,還有茶末拼死阻止凶魔侵入廣場的聲音。

阿德雷特還在思考,我的判斷真的是正確的嗎?但是現在,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什麽住手?告訴芙蕾米真相,還是說,操縱你的愛?」

「……別再繼續、傷害芙蕾米了。」

阿德雷特邊說話邊留意凶魔的情況。聚集在一起的凶魔沒有露出任何破綻,也沒有阿德雷特能切入的突破口。即使找到了鐵钴鎳鎢的所在,阿德雷特也沒有能攻擊到它的武器。

將鐵钴鎳鎢的位置告訴同伴們也無濟于事。大家已經精疲力竭了,無法突破保衛鐵钴鎳鎢的防線。

爲了獲勝,必須采取出其不意的突擊。除了讓鐵钴鎳鎢大意,抓住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擊必殺以外,再無他法。

「芙蕾米……我被……鐵钴鎳鎢控制了。它控制我愛上了你。」

阿德雷特的話讓芙蕾米的表情僵住了。看著兩人的凶魔,臉上都浮現出笑意。

「……我一直,在不停地說謊。說什麽自己才是拯救世界的勇者。說什麽真心愛著你。說什麽自己是地上最強的男人。

每一個……每一個都是謊言。」

「……阿德雷特……」

凶魔們都開心地笑了。它們認爲阿德雷特認輸了。但是阿德雷特知道,最大的破綻,會出現在確信勝利的瞬間。

「但是……芙蕾米,我啊……」

阿德雷特搖搖晃晃地走近芙蕾米。

「不知道什麽時候,把這份虛情假意變成了真心!」

聽到這句話,凶魔群稍稍有所動搖。阿德雷特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他奮起自己僅存的力量,向凶魔群發起突擊。對方連忙一起攻擊阿德雷特,但是,就是這一瞬間的動搖,給了阿德雷特躲避的空間。

阿德雷特在凶魔群中奔走,凶魔們從四面八方圍攻著阿德雷特。

這次突擊太魯莽了。但是,阿德雷特相信芙蕾米。什麽都不用說,什麽暗號都不需要,芙蕾米一定會掩護自己的。

芙蕾米的子彈和炸彈擊飛了一頭又一頭凶魔。爆炸産生的氣浪強烈地沖擊著阿德雷特的後背。

「我一定要讓你幸福!」

阿德雷特徑直沖向凶魔群中央的一頭凶魔。那是一頭擁有精致鳥臉的雙腳直立的凶魔。

阿德雷特記得這頭凶魔。在幾十分鍾前,他放棄了一切、向鐵钴鎳鎢屈服時,這頭凶魔是圍住阿德雷特的約十頭凶魔中的一頭。而就自己屈服于鐵钴鎳鎢的一瞬間,說話的鼠型凶魔向側面讓開,而後面的鳥型凶魔則移動到了阿德雷特的正面。

鐵钴鎳鎢所操縱的幾十只凶魔無法共享視覺。也就是說,鐵钴鎳鎢無法知曉其它凶魔所見。爲了看到阿德雷特屈服瞬間的表情,鐵钴鎳鎢必須親自轉到阿德雷特的正面才行。

鐵钴鎳鎢只移動了一步,但這一步,招致了它的滅亡。

「怎會讓你得逞!」

凶魔頂住芙蕾米的狂轟濫炸猛攻阿德雷特。阿德雷特已經沒有躲閃的空間了,但如果就這樣放棄,將眼睜睜地放跑鐵钴鎳鎢。阿德雷特用铠甲硬扛下攻擊,又向前邁進了一步。

「阿德雷特先生!」

多茲承受著凶魔攻擊的同時,還在放出掩護阿德雷特的雷擊。茶末的從魔沖入廣場,向凶魔群吐出酸液攻擊。

擋在鳥型凶魔面前的最後一頭凶魔,被芙蕾米的子彈射殺。

「……真蠢啊。」

鳥型凶魔睜開了眼睛。阿德雷特一聲怒喝,卯足全力會心一擊。

鐵钴鎳鎢只不過動搖了一瞬間而已,阿德雷特就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但是,敵人已經精疲力盡了,就算暴露了所在位置,也沒理由會輸。

「喝!」

鐵钴鎳鎢沒有去防禦阿德雷特凶猛的劍擊。這種程度的攻擊用身體硬抗也沒問題。阿德雷特的劍直刺向一號的統括體。但是並不能刺穿它強健的身體。

鐵钴鎳鎢揮出的手刀擦過阿德雷特的身體。阿德雷特把劍刺入統括體的身體,然後就松開了劍柄。

阿德雷特的另一只手攥著他的王牌——聖者之釘。阿德雷特知道,勝者之釘也傷不了鐵钴鎳鎢一分一毫。但是鐵钴鎳鎢閃過了聖者之釘的一擊,接著膝蓋一頂,彈飛了釘子。

這下阿德雷特已經手無寸鐵了。鐵钴鎳鎢第二次使出手刀,直插入阿德雷特的腹部,鐵钴鎳鎢甚至感到了阿德雷特內髒的觸感。

「不會……」

不會殺了你哦。鐵钴鎳鎢的話剛要說出口,但下一刻,腹部被貫穿的阿德雷特卻一把抓住了鐵钴鎳鎢的頭。他把手指塞進鐵钴鎳鎢的嘴裏,讓它合不上嘴。

鐵钴鎳鎢完全不理解阿德雷特在做什麽。它想把阿德雷特撞飛來甩掉他。

阿德雷特長吸一口氣,然後把嘴裏含著的血,一口噴了出來。這口血直接噴進了一號的統括體嘴裏,流入腹中。

作爲鐵钴鎳鎢本體的無花果實就在統括體胃裏。當阿德雷特的血液碰到它時,鐵钴鎳鎢的身體感到一陣劇痛。

鐵钴鎳鎢的本體在一號的肚子裏痛得來回翻滾,它無法繼續操縱一號了。從不親自參戰的鐵钴鎳鎢,並不習慣疼痛的感覺。

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奧特羅·斯派克對阿德雷特做了緊急的救治。在幾個小時之前,阿德雷特將聖者之釘插入了自己的胸膛。他在奧特羅命令下,去尋找聖者之釘的使用方法。

「我問你。你爲何要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

奧特羅問躺在床上的阿德雷特。

「你也知道原因的吧。你已經調查過我的血液了吧。」

阿德雷特笑著說。

「你說過的吧,聖者之釘,是將從聖者的血液中抽出的毒素結晶化的産物。所以我想,如果讓這結晶溶解在我的血液之中,我自己的身體就會變成凶魔的毒藥,不是嗎?」

奧特羅愣住了,他被震驚了。從阿德雷特的那種態度來看,他已經確信了自己的成功。

「效果恐怕比你預想得更好。現在,你的血液已經是超越聖者之血的毒物了。如果凶魔喝下你的血液,可能堅持不了幾分鍾就會死去吧。即使只是皮膚接觸,都會有劇痛的感覺。」

奧特羅轉身背對著阿德雷特。

「但是,這實在是無聊的想法。有何必要以自己的血液爲武器?這想法甚至都沒必要記載到研究資料裏。不過……還是允許你繼續做我的弟子吧。」

阿德雷特攥緊拳頭,朝著天花板高高舉起。

廣場上,凶魔的呼嘯聲此起彼伏。剛剛用手刀重創阿德雷特腹部的鳥型凶魔,正在痛苦地扭動身子。阿德雷特放下心來,看起來最後的一招起作用了。如果這次攻擊還無效的話,那阿德雷特就山窮水盡了。

鐵钴鎳鎢沒有注意到,在塵幕之下,阿德雷特將聖者之釘的前端折斷,並把它埋在了自己腹部的傷口之中。

「阿德雷特先生!還沒有結束!」

多茲大喊道。就在此時,周圍的凶魔們殺向阿德雷特。但是,從它們的動作中,已經看不到之前那種精妙的配合了。這些凶魔還處于混亂中,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麽,也失去了恰當的判斷力。

趁此機會,芙蕾米一槍打爆了鳥型凶魔的頭,下一發子彈則貫穿了它的腹部。

與此同時,周圍的凶魔停止了動作,一起倒在了地上。

「最後一擊!」

芙蕾米喊道,准備再次朝已經死去的鳥型凶魔射出子彈。就在此時,一只無花果實從鳥型凶魔被打碎的頭顱中飛出。

「哦哇啊啊啊啊啊啊!」

無花果實張開大嘴,發出慘叫聲。

「疼、疼、好疼啊!這是、什麽東西!啊、好疼!救救我!凶魔們!快來救我啊!」

鐵钴鎳鎢揮動著無花果蒂上的藤蔓,在地上不停打滾。

這就是鐵钴鎳鎢啊。阿德雷特甚至短暫地忘記了戰鬥,仔細地看著這顆果實。就是它,控制了自己的一切,毀滅了自己的一切。

這是阿德雷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鐵钴鎳鎢。它是如此弱小,而又如此淒慘。

「阿德雷特!快抓住鐵钴鎳鎢!」

芙蕾米喊道。

鐵钴鎳鎢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僅僅十秒之前,勝利就在它眼前唾手可得。然而現在,它卻因渾身劇痛扭曲著身體,身體已經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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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7 am

「噢啊啊啊啊!」

鐵钴鎳鎢恐慌地大叫著。它這無力的本體從暴露未在敵人的面前過。

鐵钴鎳鎢揮舞著藤蔓,逃離了阿德雷特的手心,搖擺著果實,躲開了芙蕾米的子彈。它全速向廣場之外跑去。

即便一號被打倒了,它還有許多手下。只要飛到任何一頭的嘴裏並操縱它,自己就能得救。現在的鐵钴鎳鎢,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二十四號與蜘蛛型凶魔疾馳過來,想要救下鐵钴鎳鎢,但它們卻遭到身後的從魔襲擊,一瞬間就被打倒了。

「鐵钴鎳鎢大人,到這裏來!」

一頭凶魔闖過了廣場上從魔的防線,沖到鐵钴鎳鎢身旁。就在鐵钴鎳鎢抓住凶魔手臂的瞬間,多茲釋放的雷擊打倒了這頭它本想操縱的凶魔,鐵钴鎳鎢只得拖著被燒焦的身體繼續逃竄。

「嘁!」

芙蕾米的炸彈滾到了身邊,鐵钴鎳鎢撐著藤蔓高高跳起,躲過了爆炸的沖擊,但是爆炸的氣浪把想要逃離的鐵钴鎳鎢又帶回到了廣場中央。

「快救我!快救我!快來救我!」

鐵钴鎳鎢已經不知道喊了多少遍。但是,沒有一個部下響應。誰都無法突破從魔的防線。鐵钴鎳鎢蹒跚著,把目光投向正在注視著自己的多茲。

「快救救我……多茲!我們是……朋友吧……」

「我再說一遍,曾把你當作我的朋友,是我一生之恥。」

多茲放出雷擊,鐵钴鎳鎢已經認爲自己死期將至。但是,傷痕累累精疲力盡的多茲,它的雷擊沒能命中鐵钴鎳鎢。盡管如此,鐵钴鎳鎢的藤蔓還是被燒掉了一大半,只剩下一根了。

我輸了嗎?鐵钴鎳鎢想。但是自己究竟輸給了什麽呢?

明明是必勝的戰鬥,沒有任何可能導致失敗的因素,但是卻輸了,這只能說是發生了奇迹。

鐵钴鎳鎢知道,無論何時,只有愛的力量才能帶來奇迹。

自己確實輸了。輸給了阿德雷特,輸給了芙蕾米,輸給了支撐著兩人的愛的力量。

「……啊,啊啊啊啊!」

鐵钴鎳鎢慘叫著,它揮舞著最後一根藤蔓。

輸給愛的力量。只有這件事是無法接受的。這比死亡更令人痛苦。

鐵钴鎳鎢比誰都相信愛的力量。同時,它也比誰都憎恨愛。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

自己是踐踏愛的存在,是利用愛的存在,必須是這樣才行。如果敗在愛的力量手下,鐵钴鎳鎢支撐著活到今天,將變得毫無意義。

鐵钴鎳鎢還在無意義地揮舞著藤蔓,不斷地慘叫著。這時,一只手伸了過來。

「……捉住你了。」

阿德雷特抓住了鐵钴鎳鎢的身體。

阿德雷特緊握著鐵钴鎳鎢的身體,大口喘著粗氣。只要把這個果實捏碎,一切就都結束了。雖然明知道這一點,但是不知爲何,阿德雷特的手指就是無法動彈。

眼前一片朦胧,腳下搖搖晃晃。自己居然還能夠站立,這真是不可思議啊。

「阿德雷特,你在幹什麽呢!快點殺了它!洛洛尼亞和莫拉還危險著呢!」

芙蕾米疲于應付試圖突入廣場的凶魔。多茲也已經步履蹒跚,但還在勉力釋放著雷擊。

阿德雷特手握鐵钴鎳鎢遲遲沒有動作。他懷疑鐵钴鎳鎢仍在打著什麽壞主意或者還有後招。

但鐵钴鎳鎢只是無意義地揮動藤蔓,它已經真的無計可施了。

不知爲何,阿德雷特感到了一絲悲涼。粉碎掉自己的一切的存在,居然是個如此脆弱的東西。

多少年前自己就已經下了決心,要在成功複仇之時一鼓作氣殺掉它,不需要它求饒,也不用它忏悔,只是要它血債血償。

但現在的阿德雷特放棄了當時的決意。有幾句話,無論如何都要告訴它。

「鐵钴鎳鎢,你說過的吧。我是你的玩具,我是爲你而存在的。但是啊,實際上完全是反過來的。」

「……你在胡說些什麽。」

「你是爲了我而存在的。上天爲了能讓我與芙蕾米邂逅,才讓你活到現在的。」

鐵钴鎳鎢沈默了一小會兒。隨後,鐵钴鎳鎢僅存的一根藤蔓忽然伸長了十幾米,藤蔓的前端直刺入一頭凶魔的體內。

阿德雷特,你錯了,我怎麽可能是爲了你而存在的。鐵钴鎳鎢在心中默念。

我並沒有輸給愛的力量。就算殒命于此,我也要繼續踐踏愛,繼續折磨沈浸在愛之中的人們。

戰鬥徹底結束之時,我絕對不會是敗者。

阿德雷特、芙蕾米,走著瞧吧。我要把你們兩人的愛,踐踏到最後一刻。

「‘芙蕾米,我來最後告訴你吧!’」

鐵钴鎳鎢高聲叫道。阿德雷特看到,鐵钴鎳鎢藤蔓的前端刺入了鼠型凶魔的胸口。他想起,真實之書就在鼠型凶魔的身上。鐵钴鎳鎢用真實之書對自己施加了咒術,所謂使用次數有限,其實是謊言。

「‘你的母親,她是真心愛著你的!’」

鐵钴鎳鎢喊道。聽到這話的瞬間,芙蕾米的身體變得僵硬,仿佛被凍住一般。

阿德雷特的直覺告訴自己,絕不能放任鐵钴鎳鎢繼續說下去了。他將手指掐入了鐵钴鎳鎢柔軟的身體之中。

「‘還有,阿德雷特……’」

鐵钴鎳鎢還想說些什麽,但阿德雷特已經捏碎了它的身體。

在嵌入鐵钴鎳鎢身體的手指之間,阿德雷特摸到了兩枚小小的硬塊。其中之一是凶魔的命核,尺寸小到前所未見,另一個則是一顆紅色的寶石。

這時,阿德雷特感到天旋地轉。這並非因爲受傷,相反,一種以前從未感受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向他襲來。

自己要變得不再是自己了,就像是腦袋中有什麽東西正在消失。

無法繼續沈浸在複仇成功的喜悅之中了。阿德雷特拼盡全力,忍受著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盡管快要昏倒過去,阿德雷特仍然沒有松開鐵钴鎳鎢的身體。如果不把手指間殘存的鐵钴鎳鎢的命核捏碎,就不算真正殺死它。

就在阿德雷特幾乎要將命核破壞之時,已經不成樣子的鐵钴鎳鎢的嘴動了。它用只有阿德雷特才能聽見的微弱聲音,留下了一句話。

聲音傳到阿德雷特耳中時,鐵钴鎳鎢的命核被捏碎了。阿德雷特崩潰般地倒在了地上,就那樣陷入了昏迷。

鐵钴鎳鎢死去的同時,芙蕾米左手的紋章發出一道強光。強光隨後化作六顆光彈四散飛去。

兩顆光彈射入了茶末的大腿和被從魔吞下的漢斯的身體。其余四顆光彈則飛向西北方向,打在戈爾道夫、莫拉和洛洛尼亞的紋章上,消失了。娜謝塔尼娅的紋章同樣也被光彈擊中。

能夠奪取六花紋章之力的聖具——黑之徒花,隨著鐵钴鎳鎢的死去,徹底宣告失效。

整個遺迹中回響著凶魔們的哀嚎。它們茫然失措,胡亂地呼喊著。凶魔們開始各自爲戰,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亂。

幹什麽的凶魔都有。有仍想救出已經死去的鐵钴鎳鎢的,有想從化爲火海的森林中盡快脫身的,還有想要殺掉六花的和停在原地恸哭的。而更多的凶魔不知道該怎麽做,只是呆立在那裏而已。

「……洛洛尼亞。」

洛洛尼亞被一個聲音喚醒了。

在讓芙蕾米等人逃離之後,洛洛尼亞一直在不停地戰鬥。她的記憶在戰鬥中中斷了,就連戰鬥持續了多長時間都不知道。

自己應該已經死了吧。釋放出全身血液的攻擊,是她最後的殺手锏。一旦用過這招,就無法繼續戰鬥了。即使是鮮血之聖者,失去大半的血液也會動彈不得。

面對百余頭凶魔,戰鬥到最後一刻的自己的結局,連小孩子都猜得到。但洛洛尼亞覺得,就算如此也沒關系。

「……我們、贏了。」

洛洛尼亞聽到了某人的聲音,睜開了雙眼。那是與失去意識之前相比沒有任何改變的戰場,但是,又有著巨大的不同。凶魔們呆立著,似乎忘記了要攻擊自己。而在洛洛尼亞身邊的,是戈爾道夫。

他扛著莫拉與娜謝塔尼娅兩人,單手緊握著長槍。

「真是,太危險了。居然,活下來了。」

說著,戈爾道夫笑了。

「阿德雷特!」

鐵钴鎳鎢死了,但芙蕾米沒有時間慢慢體會這其中的感慨。

發生了太多各種各樣的事情。鐵钴鎳鎢說阿德雷特是第七人,漢斯是真正的六花。它還說阿德雷特是被它所操縱才愛上了芙蕾米。最後,鐵钴鎳鎢還使用真實之書,說出了關于自己母親的事。

混亂中的芙蕾米,最先做的事,就是跑到昏倒的阿德雷特身旁。

「……啊!」

芙蕾米想要爲阿德雷特做緊急處理。但當她的手指觸碰到阿德雷特的血液之時,感到一陣刺痛。這樣連治療都無法進行。

這時,多茲拖著殘足走了過來。

「芙蕾米小姐,茶末小姐。請盡快離開這裏吧,抓緊時間。」

芙蕾米不太明白這樣做的理由。

「卡古伊庫開始行動了。至今爲止它一直被鐵钴鎳鎢所壓制,現在它自由了,一定會出手攻擊我們的。如果現在不轉移到安全的地方,會被全滅的。」

多茲的聲音很急切。相比于和鐵钴鎳鎢戰鬥時,與戰況更加絕望時,多茲更懼怕現在的局面。

芙蕾米脫下鬥篷,包裹住阿德雷特的身體。她將阿德雷特扛在肩上,然後和茶末交換了一下眼神。

「先與洛洛尼亞她們和莫拉他們會合吧。茶末,跟我來。」

「那個……能夠帶上我嗎,我已經跑不動了。」

多茲出聲叫住了准備離開的芙蕾米。

一只從魔咬住多茲的脖子,把它銜了起來。大家跟在芙蕾米身後,向西北方向前進。

在芙蕾米的背上,阿德雷特有一瞬間恢複了意識。

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腦袋裏有什麽東西在不停地翻滾。至今爲止所經曆的一切,都在腦海中橫沖直撞。記憶混亂不堪,大腦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痛苦。一股從未體會過的恐懼感向阿德雷特襲來。

阿德雷特承受不住這份恐懼,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嗚。」

阿德雷特輕輕哼了一聲。不知道什麽聲音,讓他醒了過來。

「所以說,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啊!」

將阿德雷特吵醒的,是茶末的怒斥聲。他完全不清楚自己已經昏過去多久了。

「茶末小姐,聲音太大了。」

接下來聽到的是多茲的聲音。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昏暗的洞窟的洞頂。望向洞口,正午的陽光射入眼中。陽光很刺眼,阿德雷特皺了皺眉。

「證據已經齊全了。貓先生是被阿德雷特陷害的。大家都看到寶石上刻著的神言了,不是嗎?黑之徒花根本不能繼承任何力量,那是阿德雷特編造的謊言。」

站在洞窟的中央侃侃而談的是茶末。正在聽她發言的是洛洛尼亞、莫拉,還有娜謝塔尼娅和戈爾道夫。他們聚坐在一起。

「但、但是,你差點被漢斯先生殺掉……」

洛洛尼亞好像很茫然。其余的六花與娜謝塔尼娅,臉上也都浮現著困惑的表情。

「這個我也說了好多次了。貓先生不是第七人。他是爲了引出阿德雷特,給鐵钴鎳鎢設下圈套,才自稱是第七人的。」

多茲蹲在茶末的身後。漢斯躺在洞窟的深處,似乎還沒醒來。而芙蕾米則在阿德雷特身邊抱膝而坐。

「可是,茶末,你不是也說過嗎?給鐵钴鎳鎢最後一擊的就是阿德雷特吧。第七人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也不知道啦。但反過來問,爲什麽貓先生要和鐵钴鎳鎢戰鬥呢?」

「這、這個……」

莫拉一時語塞。這時芙蕾米輕輕地開了口。

「阿德雷特……你醒了?」

芙蕾米的聲音聽起來很憔悴,躺臥的阿德雷特微微點了點頭。

「現在是白天了,打倒鐵钴鎳鎢之後已經過了大約五個小時。這裏是昏厥山地的東側,距離原定的集合地點相當遠。

卡古伊庫的手下在永恒蓓蕾設下了埋伏,這種情況下我們只能逃走。我們花了幾個小時才總算找到一處安全的地方落腳。」

「……這樣啊。」

茶末走近躺在地上的阿德雷特,用充滿敵意的眼神俯視著他。

「把一切,都給我坦白!」

阿德雷特並不打算隱瞞,已經沒有隱瞞下去的理由了。阿德雷特說出了所有的事。在命運神殿給白色蜥蜴凶魔下命令,從而保護了芙蕾米的事。從自己的紋章中傳來像是持花聖者聲音的事。被鐵钴鎳鎢告知芙蕾米已被劫爲人質的事。落入漢斯圈套的事。被鐵钴鎳鎢包圍的事。

還有,爲了守護芙蕾米,把所有的作戰計劃都交代給鐵钴鎳鎢的事。

大家一言不發地聽著阿德雷特的話。在阿德雷特說完了一切真相之後,大家陷入了長時間的沈默。

「……這些……都是真的嗎?」

終于,茶末說話了。

「鐵钴鎳鎢持有的聖具……真實之書,使用它吧。這樣一切就清楚了。」

「雖然把它帶來了,不過好像沒法用。似乎只有鐵钴鎳鎢才能使用它。」

「這樣啊……但是,請相信我。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其他的同伴們都還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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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8 am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莫拉和洛洛尼亞,都一直堅信著,唯有阿德雷特,一定不是第七人。

「我的賭博失敗了呢。我把一切都賭在你是真正的六花上了。」

娜謝塔尼娅臉色蒼白。多茲稍顯不滿地看著她。戈爾道夫仍處在得知真相後的混亂之中。

「我……」

阿德雷特把視線轉向芙蕾米。她靜靜地注視著阿德雷特的臉龐。雖然在表面上看不出絲毫動搖,但就在她身旁的阿德雷特知道,芙蕾米的身體在微微地顫抖著。

「……我……」

真是難以置信的心情。

對于阿德雷特而言,芙蕾米曾是他活下去的全部理由,也是他戰鬥的全部理由。爲了她,他背叛了六花;爲了她,他重新振作起來;爲了她,他打倒了鐵钴鎳鎢。阿德雷特曾經發誓,一定要讓芙蕾米幸福。

對他來說,五小時前的事情,還只是剛剛發生而已。

但是現在,他一點都感覺不到自己對芙蕾米的愛了。

「……芙蕾米。」

阿德雷特喃喃自語。也許說些什麽就能改變這顆冷透的心,阿德雷特心存僥幸。但是,什麽都沒有改變。

緊靠在他身邊坐著的人,對阿德雷特來說毫無特別之處,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

「芙蕾米。」

再次呼喚芙蕾米的名字,注視著她的容顔,即便如此,阿德雷特的心中也無法泛起波瀾。

不明白。爲什麽自己能爲了這名少女不惜毀滅世界。爲什麽自己想爲這名少女斬除一切敵人。

阿德雷特想要找回剛才還存在的感情。想要回憶起自己對芙蕾米的濃濃愛意。但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

像被幹燥的風掃過一般的虛無感。丟掉了重要的東西,永遠也無法挽回的失落感。

並不是失去了重要的人,而是重要的人不再重要。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悲傷。

「……那麽,拿這家夥怎麽辦。殺了他?還是讓他喪失戰鬥能力?」

茶末說。阿德雷特吃驚地注視著茶末的臉。

「阿德雷特應該已經不會做出傷害我們的事了。控制他的鐵钴鎳鎢已經死去了。阿德雷特自己並沒有和六花戰鬥的想法。既然如此,就像之前一樣將他看作同伴吧。」

莫拉說。

「雖然阿德雷特說自己原本並不是鐵钴鎳鎢的人,是鐵钴鎳鎢控制他愛上了芙蕾米小姐。但我想,我們還不能接受他對這些事情的真實性的保證。」

娜謝塔尼娅用非常冰冷的聲音反駁道。

「殺了他,不好。但是,從今往後,還能不能,信任阿德雷特……」

戈爾道夫也在戒備著阿德雷特。

「……喵。阿德雷特已經沒有威脅了。完全沒有必要殺掉他。」

不知什麽時候醒來的漢斯插了一句。

「貓先生你太天真了。阿德雷特差點就殺了大家啊。」

洛洛尼亞立即反駁茶末的話。

「不,不行,不行啊。因爲,阿德不是拯救了世界嘛!」

「……什麽?」

茶末反問道。

「因爲,阿德他打倒了鐵钴鎳鎢啊!如果沒有阿德,我們都會死的!絕對不能殺掉救了自己的人呀!」

「不是這樣的!」

喊出這句話的是阿德雷特。這讓洛洛尼亞嚇了一跳。

「如果不是我,大家在命運神殿就能殺掉黑之徒花了,也就能更輕松地打倒鐵钴鎳鎢了。是我把大家置于險境的。」

「但……但是……」

「鐵钴鎳鎢說,如果被選爲第七人的不是我,就保護不了芙蕾米了。我也是這麽認爲的。如果沒有我,或者我比現在更弱一些,六花早就可以……殺死芙蕾米了。」

芙蕾米睜大了眼睛。殺死芙蕾米。大概她沒想到,阿德雷特的口中居然能說出這種話吧。

「如果讓芙蕾米死在那裏就好了,這樣一來,就徹底粉碎了鐵钴鎳鎢的計策。」

芙蕾米的嘴角在顫抖,她緊緊地盯著阿德雷特。對于現在的阿德雷特的心緒,芙蕾米應該已經有所察覺,她悲傷地低下了頭。

「阿德他……阿德才沒有錯!」

洛洛尼亞說著,聲音無比沈痛。

爲什麽,會變成這樣。阿德雷特仰望洞頂,思索著。

曾經的我,是那麽愛芙蕾米。我想爲她而戰。但是,我能確信,現在的自己,已經無法做到了。

「……爲什麽。」

芙蕾米明明是並肩作戰了好久的夥伴才對。她在霧幻結界救了我,一直在擔心著我,在命運神殿時請求我救救她,在我傷痕累累、心痛不已的時候緊抱著我。爲了我,她才一直戰鬥到了今天。

爲什麽對于這樣的芙蕾米,自己卻無法産生哪怕一點點愛意。阿德雷特不明白。

『相信著阿德雷特、不斷戰鬥這種事,完全沒有意義。事實上,他一點也不愛你。』

鐵钴鎳鎢的話語浮上芙蕾米的心頭。當時阿德雷特否定了這句話。他堅稱,就算自己沒有被鐵钴鎳鎢控制,也一定是愛著芙蕾米的。

阿德雷特不願承認,但鐵钴鎳鎢是對的。自己竟是如此冷酷的人,阿德雷特不想面對這一事實。

但是,阿德雷特真的不愛芙蕾米了。自醒來之後,愛著某個人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就連這個都在隨著時間慢慢消逝。

阿德雷特清楚地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和之前的自己不再是同一個人了。

現在在這裏的自己,完全是個陌生人。

我是誰?現在的我,到底是怎樣的我?

「……芙蕾米。」

阿德雷特低聲道。在他的胸中,燃起了某樣東西。那是曾經將自己吞噬的複仇的火焰。

那是自八年前村子被毀滅時起,開始燃燒至今的複仇的火焰。就算到了已經殺死了鐵钴鎳鎢的現在,它仍然散發出熾熱。

阿德雷特曾許下誓言,要爲了複仇而抛棄一切。他不需要人類的心。愛、喜悅和其他的一切,都抛棄掉也無所謂,只要用仇恨填滿內心就好。阿德雷特變成了只知道戰鬥與複仇的活著的機器。

阿德雷特曾起誓,要把毀滅自己村落的凶魔和它們的幫凶,全部趕盡殺絕,在此之前,自己絕對不會停止戰鬥。

敵人已經被斬草除根了嗎?自己的仇恨洗刷幹淨了嗎?阿德雷特扪心自問。

毫無疑問,並沒有。因爲自己心中複仇的火焰,一點都沒有減弱。

是芙蕾米。還剩下一個芙蕾米。要是沒有她的話,事情根本不會變成這樣。

鐵钴鎳鎢之所以毀滅了阿德雷特的村子,就是爲了讓他成爲第七人,爲了讓他去保護芙蕾米。如果沒有芙蕾米,村子就不會被毀滅,萊納也不會死去,自己的人生也不會如此悲慘。

芙蕾米也受盡了鐵钴鎳鎢的折磨。她也和阿德雷特一樣,是被鐵钴鎳鎢奪走了一切的受害者。但阿德雷特不允許自己這樣想。

就算一無所知,就算一直被蒙在鼓裏又如何。如果沒有芙蕾米,阿德雷特不會失去任何東西。這個事實不會改變。

芙蕾米愛著自己。阿德雷特也考慮到過這一點,但他旋即將之丟棄。

愛著自己又如何。村子毀滅與村人滅門的事實不會消失。

最重要的是,鐵钴鎳鎢最後留下的話。那是它被阿德雷特捏碎而殒命的瞬間,使用真實之書所說的話。

『‘你的姐姐謝多拉,正是被芙蕾米所殺。’』

洛洛尼亞還在向同伴們說著些什麽。

「真的沒有必要殺了阿德的。不能把過錯都推給他。這一切都是鐵钴鎳鎢的錯,而我們已經把鐵钴鎳鎢打倒了,就這樣到此爲止不好嗎?」

夥伴們投向阿德雷特的眼神仍然充滿著懷疑與戒備,而洛洛尼亞仍在爲他抗辯著。

「是這樣的吧,阿德。你會和我們一起守護這個世界的吧。阿德已經是我們的同伴了。大家齊心協力,與魔神和卡古伊庫戰鬥。是這樣的吧!」

阿德雷特無法作出任何回應。洛洛尼亞回過頭來,望向阿德雷特。

「你說點什麽呀,阿德……阿德?」

洛洛尼亞的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她長久地盯著阿德雷特的神情,然後用幾乎聽不見的微弱的聲音,喃喃地說。

「……你真的是,阿德嗎?」

如果解開了對愛的操縱,阿德雷特會怎樣,他的心又會有怎樣的變化。鐵钴鎳鎢對這一切都了然于胸。過去的阿德雷特是什麽樣子,鐵钴鎳鎢很清楚。那時的他,封閉了自己的內心,靈魂被過去所束縛,胸中燃燒著黑色的複仇之炎。

他不愛任何人,不把任何人當作朋友,只有仇恨在他胸中滿溢。

是鐵钴鎳鎢改變了那樣的阿德雷特。鐵钴鎳鎢讓他重拾了愛人之心,讓他一點一點地找回了溫柔,找回了想要守護他人的心。鐵钴鎳鎢的死會讓他變回過去的自己,重新變成那個失去了愛人之心,除了仇恨以外一無所有的少年。

在行將斷氣之際,殘存在鐵钴鎳鎢腦海中的是——

芙蕾米,阿德雷特。我絕對不是失敗的一方。我踐踏了你們的愛情,我要讓你們永遠痛苦下去。

芙蕾米,終將有一天,阿德雷特會想要取你的性命。你會被你從心底愛著的人所憎恨,你會被你發誓想要守護的人所殺。

讓我帶著對你那時表情的想象,離開這個世界吧。

芙蕾米,我真的很滿足。能把你送到這個世界上,真是太好了。你那爲愛所苦的容顔,只是想象一下,就能收獲無盡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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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8 am

第六卷 尾聲 被解放者

在被燒毀的森林中,有一頭凶魔在漫步著。那是一頭手持一柄粗陋的劍的獅子型凶魔。卡古伊庫。它統領著魔哭領六成的凶魔。它沒有帶隨從,只身一人在戰場中徘徊。

戰場上已經沒有一頭活著的凶魔了。目之所及的只有被大火燒焦和被六花與多茲打倒的凶魔的屍體。鐵钴鎳鎢的部下,由于群龍無首,已都作鳥獸散。

「……好淒慘。」

卡古伊庫感慨。

「……真是太慘了。」

卡古伊庫雙膝跪地,黑曜石之劍砸落到地面上。

「對不起……對不起……同胞們……要是我……更早……」

它雙拳錘地,轟鳴聲響徹四方。它從喉嚨中發出了如同輕聲咳嗽般的聲音。

卡古伊庫啜泣著。它一邊不斷地向死去的凶魔們道歉,一邊小聲哽咽著。

百米見方的寬敞空間,沈浸在仿佛會刺痛耳膜的死寂之中。這是命運神殿最深處的石室,持花聖者正安靜地坐在裏面。

持花聖者的全身被鎖鏈束縛著,身上裹著鐵鉻鎳鎢拿來的時尚禮服,頭戴著鮮花。她只是靜靜地坐著。突然,頭上的鮮花晃動起來,落到了地面上。

持花聖者已化爲木乃伊。束縛著她的鎖鏈,慢慢地開始搖動起來。明明沒有任何人接觸到,但那些鎖鏈卻慢慢地解開了。不久所有的鎖鏈都落到了地面,緊接著持花聖者如幻像般突然消失了。

下一瞬間,持花聖者已經橫臥在了命運神殿的屋頂之上。全身幹癟的聖者的身體,連一根手指都沒有動。

一頭鳥型凶魔,仿佛被操控著一般,從空中降落下來。那頭凶魔小心翼翼地把持花聖者背到身上,然後謹慎地展翅高飛,向西邊而去。

落淚鄉。魔神被封印之所,魔哭領的盡頭,不知何時就有了這樣的名字。據說,持花聖者在打倒魔神後,掩面痛哭,此地因此得名。

爲什麽擊敗宿敵的持花聖者會哭呢?其中緣由,並不見于任何流傳至今的文獻資料。

在卡古伊庫建造的城牆上空,背著持花聖者的鳥型凶魔盤旋著。隨後,它小心翼翼地降落在了被染成黑紅色的大地之上。

在化爲死亡之地的落淚鄉的中央、魔神長眠之所,鳥型凶魔降落了下來。然後,它將持花聖者小心地放在地面上。

醜陋的泥塊,也就是被稱作魔神的存在,伸出了觸手。魔神抓住鳥型凶魔,將其碾碎,並卷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啊,瑪歐恩。」

在泥塊的表面上,浮現出了一對嬌豔的女性嘴唇。那對嘴唇,用感激不盡的口吻說道。

「我想死你了,我想死你了!瑪歐恩!」

魔神將觸手伸向了躺在地面上的持花聖者,像抱小孩一樣把她抱了起來。

「辛苦了,瑪歐恩。我有一千年沒有見到你了。哪怕我一直、一直都在你的身邊。」

就在此時,幹癟的持花聖者的手指動了起來。她輕輕地將手指貼到支撐著自己的魔神的觸手之上。從持花聖者的雙眼之中,眼淚抑制不住地簌簌流下。大概在那副軀體裏,還殘存著一些水分吧。變成了木乃伊的持花聖者,默默地哭泣著。

「你什麽都不用說。瑪歐恩,你爲了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度過了多少艱難的歲月,我都知道。」

魔神一邊說著,一邊動起了觸手。持花聖者的身體,不斷靠向泥塊。

「再也不用擔心什麽了。阿德雷特·麥亞就要來了,帶著爲我制作的第七枚紋章過來了。」

持花聖者的身體,碰到了泥塊的表面。變成幹癟的木乃伊的她,靜靜地被拖進了魔神的身體裏。

「再等等吧,瑪歐恩。安心吧。阿德雷特馬上就要來救我了。」

持花聖者漸漸地消失在魔神的身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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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8 am

第六卷 後記

好久不見,我是山形石雄。這次給大家帶來的是『六花的勇者6』。

希望您能享受這部作品。

目前,『六花的勇者』系列已經動畫化了。這本書面世的時候,動畫應該已經開始播出了。

觀看了動畫的讀者們,你們看得開心嗎?如果說還沒有看,或者說還不知道動畫化消息的話,請務必賞光去觀看一下。

各位動畫制作者,帶著高漲的熱情和對作品的愛制作了這部動畫。作爲原作者,真的是非常感謝。我想動畫一定能爲小說讀者們帶來快樂。

請多多關照。

前些日子,我有幸出席了後期錄音。

雖然這已經是我繼『戰鬥司書』之後第二次參與錄音了,但怎麽都習慣不了啊。當聽到自己寫的文章被人念出來之時,不知爲何,我總有一種非常羞恥的感覺。會這樣想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其實我平時幾乎不看動畫,所以關于聲優的演技和影視作品的制作,我都是完完全全的外行。

在錄音過程中,多次被人問起自己的看法,然而我總是驚慌失措,並沒能提出什麽有用的建議。我幾乎變成了一個只負責坐在那裏的擺設。沒能幫上一點忙,我感到非常抱歉。

各位動畫制作者,克服了原作者完全幫不上忙這一不利條件,制作出了優秀的動畫,借這次的機會,請容許我再次對他們表示感謝。

真的非常感謝各位。

那麽換個話題。今年二月份,在上野之森美術館舉辦了名爲『日本的美術全國選拔作家展』的展覽,不同領域的創作者們齊聚一堂,展示他們的作品。

負責本作插圖的宮城先生的繪畫作品也進行了展出。展出的是作爲『六花的勇者』第一卷封面的芙蕾米的畫。

雖然和每天都能見到的芙蕾米一樣,但在美術館畫框的裝點下,也有了與平常不一樣的風味。我就像被釘子釘住一樣,在這幅畫前駐足了片刻。

除了宮城先生的插畫以外,美術館還展出了很多非常棒的作品。我忘記了時間,一頭紮進了鑒賞中。

然後是近況報告。

買了之後沒讀就扔在一邊的書,不知不覺超過了三十本。像是小說和漫畫之類的,一般都是買了之後很快就看完了,但是像一些實用性的書籍和新書之類的,經常就擱置起來了。

這其中有的因爲什麽而買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有的甚至我都不記得買過。

有兩本書,一本講從賭博依賴症中康複的方法,一本講患有賭博依賴症的人們如何加入患者互助會。但我本人從不賭博,而且也沒有打算過寫賭博相關的東西。

我有一本占蔔師細木數子女士所著的書,還有一本關于她的書。自己過去難道曾經是細木女士的粉絲?我對此完全沒有印象。

關于心理學的書有三本,說到這三本書我倒並非毫不知情。大概是買書的時候,自己覺得如果能夠深入了解人類的心理,就能寫出精彩的小說了。但是,買了之後一頁都沒有讀過。

本可幫助他人進步,或者讓大家樂在其中的優秀書籍,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會來到我的書架上呢?看到堆積著的書,有時候我會感到些許悲傷。

不知道哪裏有講授快速讀完不想看的書的方法的書,或者介紹如何才能不在多余的書上浪費錢的書呢?

最後是致謝。

負責插畫的宮城老師,非常感謝您漂亮的插畫。還有,這次您對我的寫作也提供了很大幫助,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才好。

然後是責任編輯T先生、編輯部的各位、負責校對的各位,還有其他參與到本作出版的工作人員,正是因爲你們的幫助,『六花的勇者』才能順利面世。

負責繪制漫畫版的戶流圭老師,還有參與漫畫版的工作人員,在你們的努力下誕生出了優秀的作品,真的非常感謝。

各位動畫制作者,今後也請多多關照。

然後是各位讀者,讓我們相會在下一部作品吧。那麽先說到這裏。

山形石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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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9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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