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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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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36 am

該怎麽保護芙蕾米呢。這件事完全占據了他的腦子。

芙蕾米胸口被設下的陪葬的制約。只要解除這個的話就全都解決了。然而阿德雷特想不到該怎麽做。奧特羅只確認過這種能力的真實情況,解除的方法或是研究對象都是沒有的,阿德雷特對此也沒有頭緒。

如果莫拉在的話,如果洛洛尼亞在的話。但阿德雷特瞬間就放棄了,對她們來說這也是很難的。她們的能力在治療傷情方面受到過強化,但是,阿德雷特不覺得她們能解除凶魔設下的制約。

多茲或者娜謝塔尼娅。如果是他們的話說不定可以借助到什麽力量。阿德雷特如是想著,卻又馬上駁回了這個想法。說到底,那些到處都在的叽叽喳喳地叫著的凶魔,它們應該是在監視阿德雷特他們的動向。

阿德雷特他們試圖解除陪葬能力的話,一定會被發現。鐵钴鎳鎢不可能坐視不管。說不定它真會降下懲罰。鐵钴鎳鎢肯定不會自殺,但它能夠殺死芙蕾米,也不只有利用陪葬制約這一種。可能讓芙蕾米陷入危險的事情,阿德雷特做不到。

不能指望莫拉和洛洛尼亞的能力。也不能與多茲和娜謝塔尼娅交流。

芙蕾米馬上就要做完作戰的准備工作了。沒有接到來自娜謝塔尼娅她們的聯系,說明引火物的准備也很順利。這樣下去的話,殺掉鐵钴鎳鎢的作戰就要展開了。

阿德雷特考慮著故意丟掉腰間袋子裏的光之寶石,暫時把作戰逼向失敗。然後逃離這裏,爭取時間。

然而,他注意到了這也是沒有意義的,什麽都解決不了。同伴們會考慮新的打倒鐵钴鎳鎢的作戰計劃,然後去執行它的吧。

要妨礙六花,阻止作戰嗎?這也是做不到的。多茲、娜謝塔尼娅和葛道夫會懷疑自己的吧。漢斯和茶末一旦知道了這些的話,會大力地主張阿德雷特是第七人的吧。

芙蕾米現在還沒有被六花殺掉,正是因爲阿德雷特主張殺掉芙蕾米也是沒有意義的。他讓大家相信了,黑之徒花被隱藏的能力是繼承之力。如果謊言暴露的話,芙蕾米就會死,絕對不能讓真相有任何一點兒暴露的可能性。

阿德雷特拼命地反複思考著。有沒有既能保護芙蕾米,又能殺掉鐵钴鎳鎢的方法呢?不殺掉鐵钴鎳鎢也可以,總之有沒有不讓芙蕾米死掉的方法呢?

「阿德雷特,那個寶石給我。不能把這個任務交付給現在的你了。」

這時候,芙蕾米伸出了手。看起來芙蕾米已經發現了阿德雷特在動搖,看上去一副很擔心的樣子。阿德雷特搖了搖頭,告訴她自己沒事。

思考仍然沒有結果,阿德雷特他們繼續向假大本營跑去。

保護芙蕾米。他明白辦法只有一個。只有遵照鐵钴鎳鎢所說,把六花全殺掉。

他明白,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這是件相當簡單的事情。

然而,遵照鐵钴鎳鎢的話,把六花全殺掉的話,芙蕾米會怎麽樣。她發過誓要戰鬥到死。僅憑一人向鐵钴鎳鎢挑戰的話,絕對會死的。

不管怎麽做都沒轍了。沒有能夠守護芙蕾米的方法。不應該是這樣的。如果是地上最強的男人的話,一定能想到什麽方法的。

遠處傳來了凶魔的聲音,打斷了阿德雷特的思緒。他尋找著這個聲音的來源。

「芙蕾米,回來、我們這裏。我們、不會、放棄、勸你的。」

聽到凶魔說話的瞬間,阿德雷特看到芙蕾米的表情變得很痛苦。

那個瞬間,阿德雷特暗下決心。

芙蕾米憎恨著鐵钴鎳鎢,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然而芙蕾米絕不可能憎恨著所有凶魔。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被凶魔們接受的。過去,芙蕾米那愛著凶魔的心還沒有被完全消失。

把芙蕾米以外的六花全殺掉。

然後,讓芙蕾米回歸凶魔之中去。

芙蕾米會保護同伴的吧,她會爲了殺死鐵钴鎳鎢繼續戰鬥的吧。然而,這些都會被阿德雷特阻止。就算搭上自己的生命也要說服芙蕾米。

要讓芙蕾米明白,回歸原來的地方是最幸福的。

好辛苦。他明白這是比至今爲止所遭遇的任何戰鬥都要辛苦的事情。

芙蕾米體會到了洛洛尼亞的友情,也覺得莫拉沒有什麽惡意。她們的死會讓芙蕾米傷心的吧。

並且,芙蕾米相信著自己。知道自己是第七人的時候,芙蕾米會受到打擊的吧,會憎恨自己的吧。明明發誓要讓她幸福,自己卻反而傷害了她。這比什麽都痛苦。

即使這樣,也必須這麽做,必須要保護芙蕾米。不管會有多麽艱辛,都必須去忍受。

如果是我的話可以忍得住。如果,是地上最強的我的話……

幾乎就在阿德雷特下定決心抹殺六花的同時,遺迹北側的莫拉叫喊著。

「不好意思,葛道夫,再堅持一會兒。」

在半徑五十米的結界中的是葛道夫和莫拉兩人。葛道夫打倒的凶魔的屍體,加起來大約有二十頭。莫拉拼命地握住樁子,向其中注入自己的力量。

被結界擋住的凶魔們一起持續著全力的攻擊。這樣下去,結界也堅持不了多久了。結界破損的話莫拉很快就修補好。進入其中的凶魔,由葛道夫負責解決。就這樣重複著。

莫拉持續向結界注入力量的同時,也沒有停止用千裏眼觀察周圍的狀況。娜謝塔尼娅和洛洛尼亞在離莫拉一公裏遠的地方四處奔走。

娜謝塔尼娅經過過的地方,混著藥劑的枯葉四處散落著。附近有沒有撿起枯葉就能察覺到異樣的凶魔呢,自己的行動有沒有暴露呢,娜謝塔尼娅小心謹慎地繼續著。

娜謝塔尼娅的工作完美得令人贊歎,任何一頭凶魔都沒有注意到枯葉的存在。

阿德雷特他們的情況,莫拉在所在地那裏感知不到。假大本營在莫拉的千裏眼的範圍之外,因此和他們戰鬥著的阿德雷特他們,莫拉也觀察不到。

不過,飛行凶魔的數量確實減少了,可以認爲芙蕾米那邊的作戰也很順利。只要森林裏的火燒起來了,莫拉和葛道夫就可以按照計劃披上阿德雷特事先給他們的防火布,從凶魔的包圍中突破出去了。還有一會兒,還有一會兒作戰就要開始了。

與此同時,洛洛尼亞一邊暗中保護著娜謝塔尼娅,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最初心裏感到很惶恐,阿德雷特的計劃在洛洛尼亞看來是相當危險的。娜謝塔尼娅和多茲會不會真的執行他的計劃,也是件值得懷疑的事。

更讓她不安的是,她對自己的演技不自信。如果阿德雷特的計劃被自己斷送了的話,那就太糟糕了,想到這一點洛洛尼亞就膽怯了起來。但是,這些不安都已經沒那麽要緊了,恐懼漸漸地淡化了,凶魔們已經被自己騙到了。

娜謝塔尼娅來到了洛洛尼亞的身邊,在她的耳邊低語道。

「騙得很棒。簡直完美哦。」

就算來自敵人,被表揚了也會很坦率地開心起來。

「話說回來,剛剛的聲音,你聽到了吧。」

娜謝塔尼娅說道。這聲音是向芙蕾米勸降的凶魔們的叫喊聲吧。在遺迹中來回奔走的過程中,飛行凶魔的聲音,傳到了洛洛尼亞她們這裏了。

「也許該准備點什麽對策了,如果芙蕾米小姐背叛了的話。」

「不、不可以的。那種事,請不要做。」

洛洛尼亞以她的立場死死地盯著娜謝塔尼娅。

「芙蕾米小姐,是絕對不會背叛的。這一點根本不需要擔心。」

「……我明白了。那樣心思柔弱的你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的話,我也相信是這樣的吧。」

娜謝塔尼娅意外地輕易退讓了。

阿德雷特和芙蕾米、多茲一起,再次向假大本營發起進攻。阿德雷特的目的與之前完全反過來了。不是爲了打倒鐵钴鎳鎢,而是爲了打倒六花而行動著。

同伴們信任著阿德雷特。大家爲了准備作戰,都盡著全力。沒有不利用這個狀況的道理。

作戰准備就這樣繼續進行著。堅決執行,按照計劃進行。

但是,在這之前,必須瞞著同伴,將作戰計劃告知鐵钴鎳鎢。

知曉了我們的作戰計劃的鐵钴鎳鎢會怎麽做呢。它會利用作戰計劃,將計就計,將六花全滅的吧。它會讓豹型凶魔前往鐵钴鎳鎢不在的地方,在那裏事先布下陷阱,將六花誘騙到那裏,然後全滅了他們。想來應該就是這樣的策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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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37 am

包括芙蕾米在內的其他同伴們,應該會因爲作戰的順利進行而大意。把芙蕾米以外的人全部殺掉這種事情,以鐵钴鎳鎢方面的戰力來說並不困難吧。

不需要很長時間。用一招,就能將芙蕾米以外的同伴們打倒了。爲了達到這個目的,必須要利用現在這個狀況。

首先,必須要完成作戰的准備工作。阿德雷特和多茲一起,一邊在假大本營和凶魔戰鬥著,一邊尋找著將光之寶石附著上去的機會。

至今爲止,已經進行了好幾次突擊了。這個過程中,阿德雷特設下了機關。向聚成一群的凶魔,阿德雷特投出了好幾樣秘密道具——煙霧彈、麻痹藥劑、絆馬索、阻礙行動的粘液。用這些東西沾染凶魔的身體,讓它們受傷。

阿德雷特確認了豹型凶魔的狀況。被同伴們守護著的豹型凶魔幾乎毫發無損,只有背上和臀部粘上先前灑出的粘液。粘液上還附著有樹葉、小石子與炸彈碎片之類的東西。

這是個好機會,阿德雷特行動起來了。多茲和芙蕾米掩護著他向敵陣中心突擊。魯莽的突擊被凶魔輕易地阻止了。爲了救出被圍的阿德雷特,多茲放出了雷擊。

敵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間,阿德雷特將無數的針和光之寶石同時投出。被雷擊和投針動作分散了注意力的敵人,沒有注意到阿德雷特也投出了光之寶石。

光之寶石精確地粘在了豹型凶魔的屁股上。粘液將光之寶石牢牢地固定在豹型凶魔的身上。

躲避著凶魔的攻擊,阿德雷特又開始潑出粘液了。周圍的凶魔們被粘液蓋住了。粘液也粘在了豹型凶魔的屁股上。光之寶石混在粘液裏,從外面什麽都看不出來了。

豹型凶魔也好,狼型凶魔他們也罷,看起來沒有察覺到阿德雷特所做的事情。它們所看見的,只是阿德雷特橫沖直撞突擊著的樣子而已。

這以後,阿德雷特他們繼續戰鬥著。不久以後,阿德雷特就下達了撤退指令。兩人與多茲一起,從假大本營撤離了,躲在了追兵找不到的地方。

芙蕾米擊落了大半的飛行凶魔,剩下的飛行凶魔也隨時可以殺掉。隨後她將爲了作戰計劃而准備的引爆裝置交給了阿德雷特。

「你那邊怎麽樣了?」

阿德雷特點了點頭,告訴她這邊的准備工作也完成了。

「一開始的時候還想著不知道會怎麽樣呢……看起來還算順利。」

芙蕾米說。看起來她並未察覺到阿德雷特的真正意圖。

「就差一點了呢。」

多茲說著。從它的態度來看,看不出有懷疑阿德雷特的迹象。

「很擔心莫拉他們呢。他們應該沒事吧。」

「沒問題的。葛道夫先生是越陷入危機,戰鬥力越強的類型,他一定能保護好莫拉女士的。」

「一定要說問題的話,我有些擔心他會背叛。」

聽著被蒙在鼓裏的他們的對話,阿德雷特插嘴道。

「就算和娜謝塔尼娅彙合了,也不能立刻開始作戰。有沒有哪裏做錯了,鐵钴鎳鎢有沒有設下陷阱,這些都確認之後再行動。暫時先觀察凶魔們的動向,然後再實行作戰,可以吧。」

多茲和芙蕾米點點頭。

「……有什麽、奇怪的氣息。」

這麽說著,阿德雷特站了起來。他想盡快將作戰計劃告知鐵钴鎳鎢。但如果被其他同伴發現的話就完蛋了,阿德雷特必須小心行事。

幸虧阿德雷特他們的所在地遠在莫拉的千裏眼的範圍之外。娜謝塔尼娅和洛洛尼亞與任意一方彙合都要花上一些時間,只要躲過芙蕾米和多茲的眼睛就好了。

「芙蕾米,多茲,查探一下周圍的狀況。我負責北邊,芙蕾米負責西南方向,東南方向就交給多茲了。」

這麽說著,他們從潛伏著的遺迹裏出來了。芙蕾米和多茲如他說的那樣監視著周圍。

首先要從芙蕾米和多茲身邊離開。然後,悄悄地和凶魔接觸。

普通的凶魔還不行,一定要有一定的智力水平,能理解阿德雷特是第七人的家夥才行。

就在這時,阿德雷特他們潛藏的遺迹附近,有一頭凶魔在來回踱步。它是從鐵钴鎳鎢率領的真大本營裏派來的。它的任務就是和阿德雷特接觸,問出作戰計劃。

它是一頭身長五十厘米的小小的蜈蚣型凶魔,擅長秘密行動,有著特質凶具三十號都比不上的敏銳的五感。如果阿德雷特能夠單獨行動的話,接觸起來就容易了。

蜈蚣型凶魔看到多茲和芙蕾米從遺迹出來了,然後很快就看到了阿德雷特的身影。

他獨自一人,環視著四周,並不是在警戒著敵人的行動,而是在尋找接頭的對象。蜈蚣型凶魔覺得搭話的時機就是現在了。

「阿德雷特!多茲!不好了!」

如同撕裂黑夜一般,芙蕾米的聲音響起。

「茶末要過來了!」

在阿德雷特看到蜈蚣型凶魔的身影之前,他折返了回去,向著之前的遺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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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38 am

第六卷 第三章 漢斯·翰普缇的謊言

這還真是,我這不是已經不是正牌的了喵,漢斯·翰普缇這樣思考著。

正所謂,危急存亡之時刻,情勢已經不能更嚴峻了。自己完全被阿德雷特陷害,已經被大家斷定爲第七人了。而身爲第七人的阿德雷特被大家全面信任著,撺掇著大家去與鐵鉻鎳鎢決戰了。

證明自身清白的方法是否存在?如果殺死阿德雷特,而紋章的花瓣沒有出現缺失的情況,他是第七人就很明顯了。然而,還是想要避免去殺掉正體不明的第七個紋章的持有人這樣的事。更何況,如果殺死阿德雷特之時,紋章的花瓣出現了缺失,做這樣的事就變得毫無意義了。太沒有可實施性了。

但是,這樣就沒有證明自己是真正六花的其他手段了啊。漢斯不是沒有想過用說服大家的方式解決問題,但更爲關鍵的是,時間所剩不多了。在漢斯解釋自己清白的期間,黑之徒花的力量就會讓六花全滅的吧。在這之前,或許可以擊破鐵鉻鎳鎢所率領的部隊。

並沒有使用正當的策略就可以使事態逆轉的方法。除了使用鐵鉻鎳鎢、阿德雷特所預想不到的策略以外,別無他法。

然而漢斯對于自己被逼入這樣的境況這件事,高興得無法自拔。

從命運神殿出來的漢斯和茶末,暫時先往北方行進。若留在那裏,就會變成與其他六花相互厮殺的局面了。

很快地,漢斯他們就被鐵鉻鎳鎢率領的凶魔主力軍發現了。追上來的凶魔的數量並不多,擊退他們並不困難。

還有就是,被芙雷米擊中的漢斯的腳已經得到妥善處理。值得慶幸的是,茶末拿著莫拉制造的傷藥。雖然殘留著痛覺,但並不影響戰鬥,足以發揮全力。

傷口處理好之時,茶末的一只從魔回到了茶末的身邊。茶末把耳朵靠近從魔的嘴巴,從魔說著一些什麽。

「……茶末的寶貝們呐,好像完全被發現了呢。大量的鐵鉻鎳鎢手下的凶魔們往我們這裏過來了。」

「嘛,就知道會這樣的喵。」

漢斯說道。對于現在的鐵鉻鎳鎢來說,威脅並不是漢斯和茶末他們倆。

「鐵鉻鎳鎢來這裏了嗎?」

茶末又開始向從魔說些什麽。

「不清楚。」

沒有發現鐵鉻鎳鎢,如果它趕來想要殺死漢斯他們就謝天謝地了。然而期待大概是落空了。對于鐵鉻鎳鎢來說,只管呆在安全的地方就是最佳的策略了。

「那麽首先,把前來我們這裏的家夥們沖散吧喵。然後就是追尋阿德雷特他們的蹤迹喵。我們隱藏蹤迹偷偷地進行吧。」

「這樣的話沒問題。茶末的寵物們正把那些笨蛋趕跑。因爲都是聰明的孩子,肯定不用擔心它們走失啦。」

「嗚喵。你還真是個腦袋靈光的家夥喵。」

「嘿嘿,那是當然!茶末可是茶末喲。」

兩人相視而笑。就在此時,一頭凶魔從樹叢中出現,漢斯在瞬息之間,使用長刀一刀將凶魔斬殺。但是更多凶魔們狂吠的聲音一齊從四周傳來。

「放心好了,貓先生。消滅敵人都包在茶末身上,你只管考慮殺掉阿德雷特這個笨蛋的方法就好了,因爲貓先生由茶末來保護。」

爲何茶末要信賴自己?爲何她連我是第七人的可能性一丁點都不考慮?這個理由漢斯已經察覺了。而且在內心裏,稍微覺得困擾。

說到原因,是因爲漢斯更喜歡經驗豐富的年長女性,而對孩子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咕!」

從那以後,好幾個小時過去了。一邊收拾凶魔一邊追趕阿德雷特,漢斯這樣的意圖很快就暴露了。漢斯他們被牢牢地困在了神殿以北一公裏的地方動彈不得。

一直追尋著漢斯他們的凶魔大約有一百頭。即使是這兩人,這也並非能簡單擊潰的數量。不僅如此,這次的敵人的受訓練程度是至今爲止戰鬥過的其他凶魔所望塵莫及的。

與其他遵從本能拼命戰鬥的凶魔不同。它們如同騎士一般的動作、精練的體術、合理的判斷力。非常明顯,它們是在有著高度智慧的某個凶魔的指揮下行動的。

漢斯有著十年以上暗殺活動的經驗,也不是一次兩次單獨陷入敵人集團的包圍之中了,但是就算如此,他也一次也沒有遇到過如此高度訓練的集團。

就算是沒什麽智力的凶魔群,經過持續數百年的訓練也能變得如此之強嗎?漢斯一改之前的看法,感歎著鐵鉻鎳鎢的統帥力之強。

在空中,一只飛行凶魔悠然地飛行著。它觀察著漢斯和茶末的情況,一旦情況有變,想必它會立刻飛向鐵鉻鎳鎢去報告的吧。從地面上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漢斯明白它深知己方沒有有效的手段來攻擊它。

「不要妨礙我啊,嘔……」

茶末吐出了所有的從魔,讓它們往凶魔過來的方向迎擊。水蛇從魔吐出粘液阻擋住一群凶魔。漢斯在這期間解決掉了率領這群凶魔的頭領。他來回奔走于樹枝之間,如果有盤旋在頭頂的凶魔,就在對方襲擊之時先其一步將其解決。

「不用管保護茶末了!總之先幹掉這些家夥啦!」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漢斯立刻調轉身姿往茶末的方向趕去。就在護衛茶末的從魔離開的瞬間,蟄伏于遠處待時以動的一頭凶魔動了起來。它一直瞄准著茶末的性命,抱持著身死的覺悟展開了攻擊。

「诶?」

茶末發出呆滯的聲音。茶末一邊呼喚著自己的從魔,一邊往旁邊逃開。但是,缺乏自衛手段的茶末並沒有逃掉就倒下了。

「嗚喵喵啊!」

漢斯在千鈞一發之時抱起茶末,並翻轉過她的身體。然後就這樣把茶末背負于肩膀上逃走了。身處不利的境況之時,需要活用有利地形逃出生天,這也是基本的戰術素養。

然而,漢斯根本連一處有利的地形都不知道。

「咕、咕咕!可惡啊!」

茶末叫喊起來。大概是爲了由于大意而變成拖後腿的了而感到懊悔了吧。

「嗚喵?茶末。不用感到不甘心,你已經幹得很好了喵!」

「……诶?」

「我們說過的喵?你只要把我保護好,我在此期間想出一個逆轉的辦法不是喵?托你的福,給我爭取到了思考的時間,我已經想到方法了喲。」

漢斯說謊了,逆轉的手段,他在很久以前就想到了。只是這樣說的話,茶末會比較開心吧。

不怎麽喜歡孩子——對于樂于享受窮途末路的絕境的漢斯來說,只有這一點稍稍不怎麽有趣。

漢斯在一邊尋找著有利地形,一邊背著茶末的情況下,在森林中來回奔走。這時,從遠方傳了來凶魔的聲音,在連綿起伏的群山中回響著。

「第七人!到底在哪裏?到底在幹什麽?總該不會想要叛變到六花那邊去吧!背叛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饒了你的!真相一直都擺在六花面前,那就是鐵鉻鎳鎢大人的制裁馬上就要降臨了!」

漢斯側耳傾聽,這些話語盡入耳底。

「保護好鐵鉻鎳鎢大人!防住六花的攻擊!讓那些家夥全滅吧!就算是你的話也應該可以明白的,萬一鐵鉻鎳鎢大人有了什麽意外的話,你所愛的人也會沒命的!」

「……嗚喵,鐵鉻鎳鎢大人在呼喚我嗎?這下要加油殺死六花了喵。」

茶末稍稍摸不著頭腦,花了點時間才理解到漢斯在開玩笑。

剛才的聲音是往阿德雷特的方向發出的話語,而且這個時候他們並沒有走到離漢斯他們多遠的地方。

漢斯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也在專心傾聽。就在凶魔的聲音將要聽不見的時候,他聽見了其他的某個聲音,就在附近有水流動的聲音傳過來。

率領凶魔追擊漢斯他們的是一頭螳螂形態的凶魔。它並沒有被授予特質凶具的編號,但是它有著自己是鐵鉻鎳鎢陣營裏首屈一指的凶魔的自負。特質凶具什麽的,說到底只不過是擁有一技之長的凶魔罷了。能夠打倒六花的是智力與實力兼備,而且具備相當凝聚力的凶魔。而這些都具備的凶魔,在鐵鉻鎳鎢的陣營裏除了自己再無其他。

實際上,自己和一百頭部下正奉命去追擊六花之中實力最強的兩人。

「貓先生,那邊哦!往那邊逃!」

兩人放棄了正面突破,決定貫徹一味逃跑的行動綱領。從魔們四散開來,調查周圍的狀況,大概是想要利用複雜的地形,以確保退路才這樣做的吧。

機會與危險並存。在這周邊,有著魔神誕生以前的上古遺迹。西邊殘留著街道的遺迹,在漢斯他們所在的地方也殘留著瞭望的堡壘、燒炭的小屋。地下水路也肯定會分布在某處的。螳螂型凶魔,並沒有把所有因素都掌握在手裏。

不管是隱藏的地點,還是逃跑的路線,選擇的余地都非常大,把這些都利用起來,恐怕凶魔們會跟丟吧。

另一方面,這也給了螳螂型凶魔機會。茶末把從魔們都放出去查探周圍的狀況,自己的保護就變得薄弱了。漢斯他們的身邊只有爲數不多的五只從魔。而且背著茶末的漢斯也並沒有什麽余裕。

在發現退路之前,雙方到底誰會被誰解決掉呢?螳螂型凶魔做了決定,它向部下們下了命令。賭在奇襲上面,以包圍他們爲目的然後分散進擊,合而圖之,做好一齊攻擊的准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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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39 am

「那邊!」

漢斯向著茶末所指的方向跑了過去。螳螂型凶魔看到了,那裏有著一口水井。然後它察覺到了,他們是打算利用地下水路的逃跑。

「給我上!」

趕在漢斯跳進井裏之前,螳螂型凶魔叫喊著往井口跳去。螳鐮、觸手和口中吐出的酸液,所有的攻擊都傾瀉在由于背負著茶末而無法做出防禦的漢斯身上,就這樣兩人被打倒了。

一頭凶魔向著倒在地面上的茶末發起了攻擊。從魔趕過來保護,卻沒能防禦住攻擊,茶末受到了又一次的打擊,身體向後飛了出去。

就在此時,周圍的從魔被茶末吸入了嘴裏。茶末失去了意識,變得無法再使役從魔了。螳螂型凶魔已經確信勝利即將到來。漢斯挺身而出保護著茶末。螳螂型凶魔盤算著,讓凶魔們准備好一齊攻擊。

「你們死定了!」

螳螂型凶魔這樣叫喊著。但就在此時,地面崩塌現出了一個大洞。爲了防止漢斯逃走而聚集在一起的凶魔們,紛紛滑落到洞穴之中。螳螂型凶魔意識到了,這裏的地下有一個巨大的洞穴,本方完全是被引誘過來的。

包括螳螂型凶魔在內,大多數的凶魔都掉落到洞穴的底部。洞穴的底部貯滿了汙穢的積水,就如同一個巨大的貯水池一般。

「咳咳!」

跌落到貯水池之中的茶末將頭伸出水面,與此同時,數十只從魔一個接一個地從水底顯現出身形來。茶末之前並沒有失去意識,而是事先已經將大半從魔派到貯水池裏待命。

茶末是沼之聖者,她所使役的所有從魔都是水棲種的凶魔。水中作戰是從魔們最擅長的領域。

在空中盤旋著監視戰況的蛾型凶魔,對當前的狀況感到不解。突然之間,地面上出現一個大洞,並且茶末和大部分凶魔都掉下去了。

在周圍沒有掉下去的從魔也發動了襲擊,將地面殘留的十頭左右的凶魔,也推進了大洞之中。從陰森晦暗的洞穴傳出來的,只有凶魔們的悲鳴而已。

牽制兩人行動的作戰失敗了,蛾型凶魔做出了這樣的判斷,然後它轉身朝著鐵钴鎳鎢所在地而去。一旦發生異常狀況立馬回去報告,蛾型凶魔的任務僅此而已。

然而已經亂了陣腳的蛾型凶魔,沒能注意到一件事。在地面塌陷形成大洞的瞬間,漢斯以凶魔的軀體爲踏板,擺脫了跌落深坑的命運。接著他在枝叉間奔騰跳躍,不聲不息地來到了蛾的凶魔的正下方。

更令蛾型凶魔無從知曉的是,漢斯指尖一動,已然准備好投擲小刀了。

兩柄小刀貫穿了蛾型凶魔翅膀的根部,失去平衡的蛾型凶魔開始下墜。在其重整姿態想要再度起飛的瞬間,漢斯從樹枝的頂端一躍而起,把蛾型凶魔砍瓜切菜一般切成了碎片的。

「……真是千鈞一發啊喵。」

站在大洞旁邊的漢斯喃喃著。

「你在說什麽呢,輕松解決喲!」

抓著從魔的背脊,茶末跳到地面上。

茶末並沒有理解,這次確確實實贏得相當驚險。如果敵人注意到了地下的貯水池的存在的話,就沒法將它們騙入陷阱之中了。作爲指揮官的螳螂型凶魔相當有才能,這是漢斯親自確認過的。若是想出這個計策花的時間再長一點兒的話,就會被它識破的吧。

而且也是多虧了敵人的大意和自己運氣好才能打倒擔任傳令兵的蛾型凶魔。絕對不能讓它到達鐵钴鎳鎢的所在地,它們的牽制作戰的失敗被知道了的話,更多的增援就會被送到這裏來的。

嘛,已經結束的戰鬥無所謂啦。漢斯瞬間就把剛才的戰鬥抛到九霄雲外了。

「從今往後,更加艱難的戰鬥在等著我們喵。」

漢斯朝著西方邁出步伐,茶末跨上蛞蝓從魔的背上,從後面追上了漢斯。蛞蝓從魔用從觸手的末端分泌出的液體清潔了滿身汙穢的茶末。

走著走著,茶末察覺到了什麽。茶末跳到地面上,撿起來了一條長約三十厘米的蚯蚓從魔。茶末靠近蚯蚓從魔的頭部,說了些什麽。

「笨蛋們看起來像是在西邊的老街那裏做著什麽事情,全員都在那裏。但有非比尋常的數量的凶魔在附近,並不冒然靠近——它是這樣說的。」

漢斯想起來了。在霧幻結界與茶末交戰之時,他曾經看見過這只從魔。行進于斬指之森之時也是,它也在做著偵察兵的工作。

「……嗯?什麽?」

蚯蚓從魔將嘴靠近茶末的臉,說著些什麽。

「一百頭左右的凶魔做出了固守的姿態,在它們正中央有一頭看起來很了不起的凶魔,大概就是鐵钴鎳鎢——它是這樣說的。」

「那個家夥,腦子好使嗎?」

「嗯,畢竟是茶末的寵物呢。」

漢斯反複考慮,大致的策略已經想好了,至于具體如何行動,還沒有定下來。對于鐵钴鎳鎢的行動,六花、多茲和娜謝塔尼娅的行動,還有阿德雷特的行動,如果不能做到某種程度的預測的話,具體的行動就無從談起。

「笨蛋們到底在做著什麽呢?」

「不知道喵。就連蚯蚓從魔都不知道,我們倆又怎麽會知道呢?」

漢斯說謊了。六花們制訂了殺死鐵钴鎳鎢的計劃,現在應該在爲了實施這一計劃而行動。

他們被阿德雷特欺騙了,相信即使殺了芙蕾米,也無法阻止黑之徒花。除了打倒鐵钴鎳鎢以外沒有其他選擇,大家深信著這一點。阿德雷特也會幫助打倒鐵钴鎳鎢的吧。只不過,這最多也不過是表面上的幫助。

「不知道阿德雷特他們在做著什麽,也不清楚鐵钴鎳鎢在幹什麽喵。這家夥現在一定是在哪裏躲了起來,等著黑之徒花的力量把我們全滅呢。」

「是這樣呢,茶末也是這樣想的。看起來了不起的凶魔大概只是個雜魚罷了,要是可以把藏起來的鐵钴鎳鎢引誘出來就好了。」

「鐵钴鎳鎢要是這麽愚蠢,我們就不會被逼到這樣的絕境裏了喲。」

茶末也在拼命思考脫離困境的辦法。漢斯對于茶末的頭腦並不抱有任何期待,但也沒有制止她的理由,就這樣由她去吧。

「果然,只有證明貓先生不是第七人了喲。芙蕾米和洛洛尼亞她們倆,是無可救藥的,只有葛道夫這個白癡還在懷疑阿德雷特,把他算在同伴裏面好了。」

「不行的啊。十有八九葛道夫已經被公主拉攏過去了。那個家夥是無法違抗公主決定好的事情的。」

「那,把那個白癡公主殺掉好了。本來這種家夥,就該在聽見神殿所在的方位之時就殺掉的。」

「你是想把葛道夫變成敵人嗎?」

漢斯用一句話駁回。

「這樣的話,果然……只有把芙蕾米殺掉了吧?」

「……怎麽做才好喵……」

漢斯少有地不置可否。

這樣做或許就是最爲切實有效的手段了,漢斯也是這樣考慮的。擊潰了黑之徒花的話,眼前的危機就度過了吧。芙蕾米其實很強。阿德雷特和被阿德雷特欺騙的其他六花會全力保護芙蕾米的吧。但就算如此,憑這裏的兩人也還是有勝機的。

漢斯有點兒迷茫了。到底是選擇殺死芙雷米,還是在考慮其他的策略。

不過漢斯很快就把這個迷茫抛諸腦後。就算是己方兩人,芙蕾米也不是會被瞬間擊殺的對手。要殺死芙蕾米,不管怎麽考慮,也至少要花上幾分鍾才能解決戰鬥。在此期間,鐵钴鎳鎢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怎麽辦才好呢?貓先生。什麽都想不出來的話,茶末會去做的喲。就算是拼上這條命,茶末也會全力殺掉芙蕾米的。」

「我知道了喵。殺掉芙蕾米喵。一旦發現他們,你什麽都不用考慮,直接向芙蕾米發起攻擊就好了。我也有自己的作戰計劃,是切實以消滅芙蕾米爲宗旨的。」

「直接突入就好了對吧?」

兵行險招,出奇致勝。漢斯決定了,他要采取無論阿德雷特還是鐵钴鎳鎢都意想不到的手段。形勢太糟糕了必須賭一把。一旦失敗,不管是漢斯還是世界,都會結束了吧。

不過關于所賭的內容,漢斯並不打算告訴茶末。要欺騙敵人,首先得騙過同伴。

「我打算先走一步,進行作戰的准備工作。馬上就會與你會合的,你就這樣走著就好了喵。」

「诶?」

突然被下達了指示,茶末顯得有些驚慌失措。

「你不用知道我的作戰計劃也可以的哦。要殺死芙蕾米,非出乎意料的刺殺不可。芙蕾米他們說不定會從你的動作或者眼神裏讀出我的想法。

「……雖然不怎麽明白,但是我知道了。」

漢斯從茶末身邊離去,進入了森林之中。到了身姿被樹影遮蔽完全看不見的地方,漢斯說道。

「還有就是,剛才的那只蚯蚓從魔,再派它去監視那只看起來很了不起的凶魔喵。」

「知道了。」

漢斯靜靜等待著。待茶末放出的蚯蚓經過自己腳邊的時候,漢斯悄無聲息地接近它,迅速地把它拾了起來。蚯蚓從魔受到了驚嚇,騷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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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39 am

「稍微安分一點哦。」

從之前的對話中,漢斯得知了蚯蚓從魔所擁有的能力。它擁有高度的智力與觀察力。有必要的話,就算是茶末命令以外的東西,它也能觀察並記下來,然後再向茶末報告。

而茶末自己是無法知曉蚯蚓在哪裏幹什麽的。

「可能稍微有點痛,忍著點兒哦。因爲作戰計劃與你有很大關系喵。」

這樣說著,漢斯像系絲帶一樣把蚯蚓折彎系好,然後收在懷裏。這只蚯蚓從魔,是作戰計劃的關鍵。

在這之後,漢斯又進行了多項准備工作。然後他與驚訝著作戰准備如此快速完成的茶末會合了,向著阿德雷特他們所在的地方前進。

「茶末和漢斯來了?」

從狼型凶魔那裏得知這個消息之時,就連鐵钴鎳鎢也稍微感到驚訝了,並非爲這兩人的到來而驚訝,而是對一百頭凶魔的部隊,不但無法完成牽制這樣的任務,而且被突破了連個報告都傳不回來,對這樣的部下們的無能感到了震驚。

巡視著周邊,搜尋著阿德雷特他們的蹤影的飛行型凶魔,很偶然地發現了從魔的身影。狼型凶魔是這樣報告的。這兩人正徑直前往阿德雷特他們所在地的方向。

『派一支部隊過去,迎擊他們。最少也要把漢斯拖住。』

鐵钴鎳鎢姑且先作出指示。但是,狼的凶魔通過二十四號向鐵钴鎳鎢訴起苦來。

『趕、趕不上了。傳令的凶魔大部分都被芙蕾米擊落了,可以行動的非常之少。』

「……唔」

鐵钴鎳鎢焦躁起來。

『阿德雷特和芙蕾米的所在地找到了嗎?』

『是、是的。已經知道了。』

『茶末和漢斯恐怕是想直取芙蕾米的性命。你們等漢斯他們與芙蕾米他們開戰,就從旁突襲。你們攻擊茶末就好,漢斯會被六花和多茲他們殺死的。聽好了,無論發生什麽,絕對不能讓芙蕾米和阿德雷特死掉。』

『屬下領命!』

這之後二十四號就不再傳話過來了。身邊的十一號說話了。

「鐵钴鎳鎢大人,我們是否也該過去擊破漢斯呢?」

「……沒有必要。我相信著愛的力量,也相信著阿德雷特。對于現在的他而言,這種程度的危機不可能應付不了的。」

鐵钴鎳鎢焦躁地跺起地面來。

偏偏這時候跑過來妨礙。好不容易再差一點就能看到芙蕾米絕望的表情了。本來現在該是想象著芙蕾米的表情並樂在其中的時候的。

阿德雷特向空中發射了兩枚閃光彈。在空中爆炸的閃光彈,一瞬間將遺迹如同白晝般照亮。發射一枚閃光彈,意味著發現了鐵钴鎳鎢;發射兩枚則說明漢斯正在接近。

「漢斯在哪裏?」

阿德雷特詢問芙蕾米和多茲。

「不知道,但是應該很近了。一只從魔發現了我,馬上就跑掉了。我估計他們兩個馬上就要到這裏來了。」

漢斯的目標,是自己或者芙蕾米之中的一個吧。兩人和多茲一起,向西邊走去。娜謝塔尼娅和洛洛尼亞應該正在從那邊過來。和她們會合,再迎擊那兩人吧。以那兩人做對手,這邊的兩人和多茲合起來也怕是對付不了的。

「茶末小姐她,不出所料地被漢斯欺騙了。她直到現在也相信著阿德雷特先生是第七人吧。」

「這也是沒辦法的是,畢竟是茶末。先不論戰鬥力如何,對她的頭腦是沒法抱有期待的。」

聽了芙蕾米他們的對話,阿德雷特思考著,這之後該如何是好。

肯定不能殺掉這兩人。殺死漢斯大概還可以用言語開脫,但是沒理由殺死茶末啊,況且自己是第七人的嫌疑還沒有完全洗清。可是要是讓這兩人都活著,芙蕾米的生命就岌岌可危了。

而且要把除了芙蕾米之外的六花全部殺死也非常困難。就如同事先決定好的那樣,作戰就不得不中止的吧。利用作戰計劃,將六花誘入陷阱也變得不再可能了。

只是現在並沒有考慮以後的事情的時間了,如果不先把眼前的敵人打倒的話。

看到閃光彈發出的光芒後,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向著東邊全速前進。一邊驅散著凶魔,一邊觀察著周圍。她們全神貫注地聽著風吹草動,來尋找阿德雷特他們。

「娜、娜謝塔尼娅小姐,你應該知道的吧。不能殺死茶末或是漢斯先生。打倒並控制住就可以了哦。」

「請不要擔心。還是祈禱著事態發展允許我們這樣做吧。」

葛道夫和莫拉也看見了閃光彈的光芒。但是他們仍深陷包圍圈,無法突圍。

「……漢斯……茶末。」

葛道夫輕聲歎了口氣。他依舊迷茫著,仍然沒有相信阿德雷特是真正的六花。

在內心深處,他呼喚著漢斯和茶末。你們要是真的六花的話,就打破迷局找到前路給我看啊。把你們兩人不是假貨的證據找出來給我看啊。能夠做到這些的,也只有你們兩人了。

狼型凶魔接到鐵钴鎳鎢的命令,開始移動本陣。從百余頭部下當中派遣出三十頭擅長戰鬥的先出發,去做奇襲的准備。它並沒有告訴部下們誰是第七人,而是僅僅命令它們在與六花們戰鬥中發現破綻的時候去狙擊茶末而已。

剩下的七十頭凶魔,也按計劃被派往指定地點。

狼型凶魔看見一棵正合適的大樹,它爬上樹頂,然後從枝葉間,遠遠地眺望。它馬上就發現了阿德雷特他們。朝著他們前進的兩個光點,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奔走著——那是漢斯和茶末。想必他們很快就會追上阿德雷特他們了。

「要上了!」

無法逃脫。在與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會合之前就會被追上。阿德雷特回過頭來叫喊著。兩手裏分別攥著使人麻痹和巨痛的飛針。

乘坐在蛞蝓從魔背上的茶末,在寶石照亮周圍的情況下直線前進著。她的眼睛只盯著芙蕾米一人。她將狗尾草深入喉嚨之中,把所有的從魔都吐了出來。這邊將雷擊、炸彈和飛針全數放出,想要阻止住茶末前進的勢頭。

然而就算是兩人與多茲的一齊攻擊,也無法阻止所有從魔前進腳步。

「危險!」

從死角而來的一只從魔,意圖殺死芙蕾米。阿德雷特用身體撞飛了那只從魔。多茲用雷擊燒傷其他從魔。

漢斯究竟在哪兒?阿德雷特仔細環視著四周。在暗處存在著一種氣息,趁交戰的空隙漢斯會突然沖出來刺殺芙蕾米的吧。

「芙蕾米,老實點受死吧!」

茶末指著芙蕾米大叫道。在那一瞬間,保護茶末的從魔也加入了攻擊。與此同時,漢斯在樹枝間以芙蕾米爲目標的跳躍著。

「休想得逞!」

漢斯的長刀被阿德雷特用劍擋了下來。

「嗚喵!」

漢斯一邊後退一邊擲出兩柄小刀。一柄刺中了阿德雷特腰帶旁邊的地方,打偏了,阿德雷特並沒有受傷。

另一柄小刀向芙蕾米飛去。芙蕾米用槍托將小刀彈開。但是在這攻防瞬間,從魔們接近了芙蕾米。

事態演變成了敵我雙方的大混戰了。糟糕了,阿德雷特這樣想著。爲了保護芙蕾米,他打算跑到芙蕾米身邊去。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漢斯拿出一直暗藏在手裏的光之寶石。僅僅一瞬之間,寶石釋放出最刺眼的光芒。雖然達不到閃光彈一般的強力效果,但對于已習慣黑暗的阿德雷特他們來說,不免一時感到眩目。芙蕾米和多茲一時之間停下了動作。

「不過這種程度!」

但阿德雷特像是個沒事人一樣,他沖向漢斯揮出一擊。

時機到了。躲過了阿德雷特這一擊,漢斯改變了攻擊目標。

漢斯以雙手撐地,借力向反方向跳去。這是在蛞蝓背上的茶末的方向。

隨後漢斯使出全力,用長刀一擊刺穿了茶末。

「什麽?」

茶末驚魂未定的聲音響徹四周。漢斯的刀刃刺入的位置非常靠近茶末的後頸。

「茶末!」

下一瞬間,尖銳的金屬音響徹開來。芙蕾米的子彈將仍在空中的漢斯彈飛到遠處。漢斯用劍擋住了子彈,並沒有受傷。

「……什、麽?」

所有的從魔都停下了所有動作。同時停下來的,還有阿德雷特和多茲。還能動彈的只剩下裝填子彈的芙蕾米的指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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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0 am

「……诶?」

在地面上打了一個滾,漢斯慢悠悠地站了起來。他悠閑地撓著頭,聳了聳肩。

「……貓先生?」

茶末用手捂著自己的後頸附近,用自己的手掌確認了,後頸血如泉湧。

「真是可惜,沒能解決掉你。沒有芙蕾米妨礙的話,應該殺掉了的喵。」

漢斯笑了,他看起來非常開心。

在枝頭觀察的狼型凶魔驚呆了,它完全理解不了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停下了動作。眼看就該向在一旁待命的凶魔們下達突擊的命令了。

鐵钴鎳鎢的命令是,在六花戰鬥的空隙找到機會殺死茶末。然而這個命令是無法實行了。漢斯與茶末間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他們兩人不是該相互協助的嗎?那漢斯卻爲何會瞄准茶末的性命呢?鐵钴鎳鎢大人欺騙了自己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又是爲了什麽?

「殺死茶末,失敗了喵。做這樣的事,不是對我什麽好處都沒有喵?」

這樣說著,漢斯邁著輕飄飄的步子走了過來。茶末看著這樣的漢斯,面容呆滯,不知所措。而芙蕾米想著,漢斯終于不再隱藏他真正的目的了。

「凶魔它們,就在那邊埋伏著哦。因爲我在和你們說話,所有並沒有過來打擾喵。」

漢斯對著應該沒有人在的地方喊了起來。

「嘛,無所謂的喵,我還有其他手段的喵。喵,阿德雷特,先告訴你一個好事情喲。」

阿德雷特好像沒有弄清楚事態發展的樣子。多茲暫時也是,它打算視情況發展再決定如何行動。

「我呢,決定放棄殺死芙蕾米了。比起這個來,我想到了更好的利用她的方法。」

「……你想說什麽啊?」

「首先,把她作爲殺死茶末的工具來使用。嘛,雖然這個已經失敗了喵。但還剩一種使用方法,我把芙蕾米當作人質了。」

「……人質、嗎?」

「跟你們說真的喵,我隨時都可以殺掉芙蕾米的。阿德雷特,你要是想救芙蕾米的話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喵。聽好了,輕舉妄動的話,馬上就知道後果了。不老實一點的話,芙蕾米的性命不保喲。」

「芙蕾米,你中了什麽了!漢斯、茶末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阿德雷特叫喊起來。但芙蕾米搖了搖頭。在芙蕾米的印象裏,漢斯自不必說,自己都沒有被從魔碰到過。但是,芙蕾米馬上想到了,自己的胸前被種下了紅色的印記。

隨時可以殺死芙蕾米。恐怕這並不是大話。

「……何等恐怖的家夥!」

阿德雷特低語道。

「要求的話,我不說你們也該明白的吧。阿德雷特,至少對你來說沒問題喵。」

阿德雷特無言以對。雖然早就知道漢斯是一個非常恐怖的男人,但是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恐怖。

芙蕾米和多茲大概是認爲,作爲第七人的漢斯與鐵钴鎳鎢合謀,設計將芙蕾米作爲人質的吧。但是,在知道第七人是誰的阿德雷特看來,漢斯是另有所圖的。

漢斯的真正目的只有阿德雷特一人理解。

雖然確實漢斯攻擊了茶末,但是作爲真正的六花的一員的漢斯,不可能真的殺死同爲六花的茶末,那只是在演戲罷了。大概在一開始,漢斯和茶末就商量好了的吧。

如此一來,究竟爲了什麽而演戲的呢?是爲了讓芙蕾米與阿德雷特大意而露出破綻才如此行動的吧。事實上,阿德雷特混亂了。芙蕾米的注意力放在守護茶末上面,再加上,光之寶石的效果蒙蔽了他們的雙眼。

在那一瞬間,漢斯和茶末做了些什麽吧。這個問題的答案,漢斯自己已經說了出來。

他將芙蕾米劫爲人質了。

確如芙蕾米所言,她並沒有被茶末做什麽,但是並不清楚茶末的從魔的所有能力。像在沒有被察覺的情況下被下毒一樣,有從魔擁有悄然植入寄生蟲到身體裏的能力,並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相反,沒有這樣的能力才比較奇怪。有這樣的能力,才是漢斯和茶末將芙蕾米作爲人質的先決條件。

漢斯的話語和他至今爲止的行動,將這些都考慮進去的話,必須承認這就是事實。漢斯他們將芙蕾米作爲人質,脅迫阿德雷特就範。但是,還是沒有掌握事情的全貌。

「……何等棘手的家夥啊!」

漢斯看穿了一切。他明白阿德雷特即使舍棄自己的生命也要保護芙蕾米的覺悟。他明白鐵鉻鎳鎢以芙蕾米爲人質,脅迫阿德雷特背叛六花的事情。他也明白阿德雷特已屈從于鐵钴鎳鎢的淫威之下了。

沒能看破一切的話,這一作戰計劃就應該還有沒有想到的地方。

「要求的話,我不說你們也該明白的吧。阿德雷特,至少對你來說沒問題喵。」

這樣一來現在不就是最壞的狀況了嗎?芙蕾米的命運被掌握在六花和鐵鉻鎳鎢雙方的手中。

鐵钴鎳鎢的命令是,背叛六花,保護自己。漢斯的要求是,背叛鐵钴鎳鎢,並打倒它。

不聽從任何一方的命令的話,芙蕾米都會被殺死。

到底該如何是好。阿德雷特長時間地注視著漢斯的臉龐。

「……唔。」

此時,茶末的肩頭抽搐著。

「嗚……啊……嗚哇哇哇哇哇!」

茶末擡頭望天,大聲地哭了起來。叫喊了十秒左右之後,茶末突然停止了哭泣。

「……殺、掉、你!」

聽聞此言,漢斯立刻轉身逃離茶末。茶末的從魔們已經不再對芙蕾米和阿德雷特感興趣了,而是在追著漢斯。

不過,阿德雷特心知肚明,哭泣也只是演技罷了。漢斯不可能真的想要殺死茶末。茶末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多茲和芙蕾米對漢斯展開了攻擊,然而都沒能命中。

「我們來幫忙了!」

茶末的身影消失的同時,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趕到了。太遲了,阿德雷特這樣想著。

「……已經把他們成功擊退了嗎?」

這兩人因爲沒有看見漢斯和茶末的身影而疑惑著。

「暫時先追吧,我在路上給你們細說。長久逗留于此可不太妙。」

芙蕾米追著茶末的身影跑了出去,阿德雷特和其他人也跟了上去。

首先由芙蕾米來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凶魔們呼喚芙蕾米投降的事;胸部突發劇痛,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的事;漢斯突如其來地攻擊茶末的事;被漢斯告知芙蕾米被當作人質的事和他們跑掉了的事。

聽完了事情經過的娜謝塔尼娅,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有違和感呢。漢斯先生和鐵钴鎳鎢的行動,總感覺有點兒不協調。那個時候來勸降,現在又跑來告知人質的事情。」

「同感呢。他們並沒有一起行動嗎?又或者大概是漢斯擅自采取了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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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0 am

同伴們煩惱起來。在場知道真相的,只有阿德雷特一人。

阿德雷特一邊跑著,一邊對洛洛尼亞說。

「洛洛尼亞,你在磨蹭些什麽。趕緊治療一下芙蕾米的胸口。」

洛洛尼亞有點兒慌了,她趕緊把手貼在芙蕾米的胸部。數次撫摸胸部之後,洛洛尼亞的表情被陰雲籠罩了。

「不行呢。我對此完全無計可施。」

「莫拉的話,看起來有辦法嗎?」

「我想大概即使是莫拉小姐也是不行的吧。雖然還沒有搞清詳細狀況,但比起受傷,這更像是某種疾病,看起來像是突發的有致死性的疾病。」

芙蕾米對皺著眉頭的阿德雷特說。

「我們這邊沒有方法解決,也是意料之中。」

阿德雷特又開口說道。

「洛洛尼亞,請更加仔細地檢查一下芙蕾米的身體。真的什麽能做的都沒有嗎?」

聽從了這句話,洛洛尼亞再次碰觸起芙蕾米的胸部。

「……呃,那個。雖然什麽都還沒有發現……但我的力量與通隆小姐和莫拉小姐相比的話……」

「已經可以了哦,洛洛尼亞。」

芙蕾米說完,將洛洛尼亞輕輕推開,轉而小聲尋問娜謝塔尼娅。

「放火的准備工作已經完成了嗎?」

娜謝塔尼娅微微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開始行動吧。早一點點也好,討伐鐵钴鎳鎢吧。」

多茲和娜謝塔尼娅點了點頭。

糟糕了,阿德雷特這樣想著。絕對不能讓作戰實施。鐵钴鎳鎢死掉的話,芙蕾米也會死。再加上,作戰的內容還沒有透露給鐵钴鎳鎢。現在就展開作戰的話,六花就能成功殺死鐵钴鎳鎢了。

這個時候,在空中的飛行型凶魔鳴叫起來。

「鐵钴鎳鎢大人傳令!漢斯,你可真是個令人驚訝的家夥!你這家夥已經沒有用了!即刻自己了斷!違抗上述命令的話,你、還有你愛的人,都會被抹殺掉的!」

「……用完就扔呢。果然,那些家夥已經混亂了。實施作戰計劃,現在就是大好時機。阿德雷特,可以行動了吧?」

對于芙蕾米的話語,阿德雷特猶疑不決而遲遲不回應。現在必須先中斷這次作戰。可是,該說些什麽來說服他們呢,完全沒有頭緒。

通過二十四號,鐵钴鎳鎢聽狼型凶魔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包括漢斯突然攻擊茶末的事情,還有他留下已將芙蕾米劫爲人質的說法之後逃走的事情。

『你就這樣默不作聲地看著?看著我的謀略被被一點點粉碎?』

往常平靜的態度完全消失了,就算是鐵钴鎳鎢也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極限了,它再也無法容忍部下們那無可救藥的無能了。

『傳令全軍:全力追殺漢斯。』

『可是,六花都認爲他是第七人,我們這麽做恐怕會暴露他是真正的六花……』

『我已經說過了,六花聽到的版本是,你太無能了,已經沒有用了,可以去死了。』

鐵钴鎳鎢認真思考起來。稍作考慮之後,鐵钴鎳鎢問狼型凶魔。

『……漢斯和茶末往哪個方向逃走了?』

大家暫且先去追趕逃走的漢斯了。這時從前方傳來了巨大的聲響,裏面混雜了茶末的叫喊聲和哭聲,還有從魔們的嚎叫聲。

「你在幹什麽呢,阿德雷特!現在可不是追茶末的時候啊。想來你是要抓到茶末和漢斯然後撤退,但是現在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

現在應該馬上開始作戰,大概芙蕾米想表達這個意思吧。

「稍微等一下,先看看周邊的情況吧。」

這樣說著的阿德雷特爬上了一棵樹。他裝作凝目觀察黑暗之中的樣子,實際上在思考著這之後該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都要終止作戰。不過,問題是這之後該怎麽做。

不把作爲漢斯他們的人質的芙蕾米解救出來可不行。

不過,說起來漢斯他們到底有沒有將芙蕾米作爲人質還不能下定論。就算是茶末,真的能在芙蕾米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把寄生蟲通過某種方式植入其體內呢?

也許茶末並沒有對芙蕾米做過什麽。不過,畢竟還是有疑問的,況且也沒有辦法確認茶末確實什麽也沒做。只要沒有辦法確認,阿德雷特就無法下決斷。

阿德雷特把插在腰帶上的小刀拔了出來,這是漢斯扔向自己的。這時候,他看到了刀身上有著用血書寫下的文字。

『我裝成是第七人的樣子,與凶魔進行了接觸,然後發現了從鐵钴鎳鎢手中救下芙蕾米的線索。芙蕾米是可以被拯救的。』

阿德雷特擦去了小刀上的文字,並把它放進了腰間的口袋中。阿德雷特認爲,這是個好消息。如果可以將芙蕾米從鐵钴鎳鎢手中解救出來,就沒有必要背叛六花了。殺掉鐵钴鎳鎢的話,黑之徒花的效果也就解除了。如此一來,漢斯和茶末也就沒有理由殺死芙蕾米了。

可是,這把刀身上寫的信息是真的嗎?

芙蕾米身上所中的「陪葬」的能力。紅色印記的病,這不可能被簡單地治好。就算是漢斯,也不太可能發現線索。

不過,阿德雷特想到,如果是漢斯的話,就該另當別論。有著像他那般的知識謀略和演技的話,再加上鐵钴鎳鎢陣營的情報管控並沒有做到完美的話。漢斯是確實有可能掌握拯救芙蕾米的線索的。

阿德雷特從樹上攀爬下來,他決定了今後的行動方針。首先是追上漢斯和茶末,然後從他們嘴裏問出從鐵钴鎳鎢手中解救芙蕾米的手段是什麽。

如果漢斯和茶末不知道如何解除「陪葬」的能力的話,就想辦法殺掉漢斯和茶末,先把芙蕾米從他們的手裏先解救出來。然後就是背叛六花、殺死除芙蕾米以外的所有人的時刻了。

「現在暫時先不撤退。但是,作戰計劃要再等等,先把漢斯抓住再說。」

阿德雷特向同伴們這樣說道。除了洛洛尼亞以外的所有人,聞言都吃了一驚。

「不好意思。但是,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放跑這難得一見的機會嗎?」

「漢斯交給茶末就足夠了。就算漢斯從茶末手裏逃走了,我們也差不多能夠殺死鐵钴鎳鎢了。」

多茲和芙蕾米相繼發表反對意見。

「……不,並不是這樣的。現在並不是絕佳的機會。鐵钴鎳鎢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殺死漢斯?那家夥是真的陷入混亂了嗎?

那都只是表象,爲的只是讓我們大意而已。」

「這不是正合我意嗎?順著他們的戲碼找到破綻,拿下鐵钴鎳鎢的性命。」

芙蕾米盯著阿德雷特的臉,好像察覺到了什麽。

「我想應該不會……但是你該不會想要從漢斯那裏問出救我的方法吧?」

某種意義上,正中靶心了。對著動搖了的阿德雷特,芙蕾米並不打算停口。

「剛才我也應該已經說過了吧。現在即使我不在,作戰也是可以進行的。比起我個人的性命,現在應該先考慮如何打倒鐵钴鎳鎢啊。」

「但是這樣的話,芙蕾米小姐恐怕……」

「洛洛尼亞,你也應該明白這些的,就算會犧牲部分人的生命也要打倒鐵钴鎳鎢。」

芙蕾米打斷了洛洛尼亞的反駁。多茲和娜謝塔尼娅也是一副現在應該以執行作戰爲優先目標的樣子。

「不是的,這些我都懂。漢斯他……發現了點兒什麽。」

「……?」

同伴們不明白洛洛尼亞的意思。

「當時漢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我們。有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眼中閃過的光彩。那一刻我直覺認爲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麽。

雖然不知道他究竟發現了什麽,但是他掌握著決定性的情報這一點不會有錯。先別撤退,也先別執行作戰計劃,只要還沒有確認漢斯到底知道了什麽,就別著急做決定。」

同伴們都處在驚訝與錯愕之中,阿德雷特深知這一點。只是直覺罷了,這樣下去會放跑決定性的機會的。

「我小看了漢斯。那家夥最爲可怕的地方不是戰鬥力,而是他的觀察力和推理能力。放任不管的話,他能完全看穿我們的手段。這樣的話,無論是要戰鬥,還是要先撤退、重新制定作戰計劃,都必須先抓住漢斯。」

「你想太多了。漢斯不是一直在失敗嗎?」

芙蕾米反駁道。多茲和娜謝塔尼娅也不認同自己的主張。就連阿德雷特也不認爲僅憑自己的直覺就能說服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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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0 am

「多茲,你……是故意放跑漢斯的嗎?」

阿德雷特的話語令多茲驚訝地睜圓雙眼。阿德雷特也不認爲多茲和漢斯會串通一氣,但他不得不裝作懷疑多茲的樣子。

「怎麽可能呢,你在說什麽呢?」

「趁漢斯敗走的間隙的攻擊,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打中的,我卻看到了你放走了漢斯,你在計劃著些什麽吧。」

「事到如今,你還在懷疑我嗎?我是瞄准攻擊的。我根本是冤枉的啊。」

「真的是這樣嗎?」

多茲和阿德雷特相互敵視著。

「……好吧我明白了。我幫著去追擊漢斯,捕獲到他。只有這樣你才能相信我沒有二心是吧。」

多茲服軟了,在這裏它並沒有太多發言權。被阿德雷特懷疑了,不聽從的話就會被當作敵人,被這樣威脅了沒辦法不聽從他的話了。

「不過,你完全理解錯我的意思了。作戰是絕對、一定要進行的。

先抓住漢斯,讓他失去作戰能力,然後再抓住茶末小姐並拘禁起來。這之後就馬上進行作戰。如果你連這都做不到,我們也是有相應對策來針對你的。」

「……了解了。雖然有點兒不安,但就這麽做吧。」

阿德雷特點了點頭,這樣就足夠了。

「等一下。漢斯對你下套了。追上去就正中他下懷了。」

芙蕾米還沒有接受這個結果。這時洛洛尼亞發話了。

「……芙蕾米小姐,我認爲還是相信阿德的直覺比較好。至今爲止,阿德的直覺已經多次讓我們從困境中擺脫出來,再相信一次阿德的話吧!」

芙蕾米不甘地緊閉著嘴唇點了點頭。阿德雷特向同伴們發號施令。

「多茲、洛洛尼亞,請你們先順著來路回去,去確認一下假大本營有沒有什麽新動向。正如多茲所說,現在必須朝實施作戰的方向推進。還有就是向莫拉他們傳達一下現在的情況。」

「好的。」

「我們去追漢斯。好在茶末一直很吵,馬上就能知道他們的所在。」

帶上看起來仍舊很不安的芙蕾米,阿德雷特和娜謝塔尼娅出發了。

葛道夫此時仍在結界裏和凶魔們戰鬥著。經過了相當長的時間,莫拉才被告知漢斯他們的接近。這時莫拉說道。

「多茲出現在千裏眼的範圍之中了。大概是發生了什麽吧,它來傳達情況了。」

收拾掉殘留在結界裏面的敵人,在短暫休息的間隙,葛道夫從莫拉那裏聽到了事情的經過。

「……不、不是在說謊吧?」

葛道夫震驚了。自己完全搞錯了。

「多茲說現在暫時還是先按兵不動。振作起來,葛道夫!」

不論是要逃走,還是要進行作戰,看起來葛道夫必須繼續戰鬥下去。

「你在哪兒!漢斯你在哪兒!」

遠處傳來了茶末憤怒的叫聲。漢斯以樹枝爲落腳點,在林間跳躍著逃跑。

漢斯覺得,看起來一切正如自己當初所考慮的一樣。

阿德雷特果然並非是鐵钴鎳鎢的同夥。他只是心被操縱了,而被迫喜歡上了芙蕾米而已。從跟他對話時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阿德雷特除了芙蕾米的事情什麽都不考慮。

漢斯一邊逃跑,一邊回頭觀察後方的情況,他看到阿德雷特他們從後面追來了。看來阿德雷特果然如漢斯所想的那樣行動了。

其實,芙蕾米並沒有成爲漢斯的人質。茶末對芙蕾米什麽也沒有做。只是虛張聲勢罷了,不過看樣子,阿德雷特還是中計了。

作戰的第一階段成功了,不過,困難還在後面等著呢。

「找到你了!」

能聽到茶末的怒吼了。從魔們一齊襲向在枝葉間跳躍的漢斯。漢斯以從魔爲踏板,跳向更高的地方。要是落到地面上,一瞬間就會被從魔們包圍的吧。

「不可原諒!你竟敢、欺騙我!」

茶末一邊哭泣著一邊叫喊道。她並不知道漢斯所考慮的事情,以爲那時漢斯真是要對她痛下殺手。

事先漢斯並沒有將作戰的詳情告訴茶末。茶末並沒有像樣的演技,要是用笨拙的演技去欺騙阿德雷特,肯定會被識破真相的吧。

就算不特地告訴茶末事情的真相,想必茶末也會按照自己的設想行動的吧。

「漢斯在這裏!」

剛從從魔手裏逃脫,馬上凶魔們又從側面襲來了。

「發現他了喲,快點抓住他哦!」

再加上從後方飛來了芙蕾米射出的子彈,漢斯幾乎是接連不斷地躲避著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

如此一來,漢斯再也沒有站在自己這邊的同伴了。無論是六花們還是鐵钴鎳鎢,全都是敵人。不過,漢斯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問題。倒不如說,這孤立無援的緊迫感,正是漢斯所希求的。

「漢斯!去死,去死吧!」

阿德雷特他們不一會功夫就發現了漢斯和茶末。即使身受從魔與凶魔兩方的夾擊,漢斯依然毫發無損。

「茶末小姐!請稍等一下!殺死漢斯先生的話就難辦了呀!」

娜謝塔尼娅的聲音令茶末轉過身去。茶末的眼眶裏殘留著淚水,她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睥睨著這邊。

「什麽?沒聽見喲。現在我正要去幹掉漢斯呢,可以請你不要妨礙我嗎?」

「我是在說,請你冷靜一點。」

「難不成你想要死在漢斯前面?」

娜謝塔尼娅陷入沈默了。

不過阿德雷特是明白的,茶末的態度只不過是演戲而已。她和漢斯合謀令芙蕾米成爲人質,用以脅迫阿德雷特。茶末的演技散發著森然之感。茶末原來是這樣聰明的女孩子啊,這令阿德雷特非常驚訝。

「漢斯!請停下來!我們不會殺掉你的!」

芙蕾米一邊開槍一邊沖漢斯喊道。

「讓停下來就真停下來的笨蛋這裏可沒有喵。」

以遺迹的建築物爲掩護,漢斯輕而易舉地躲開了子彈。

「漢斯!去死吧!你這個廢物!」

斜刺裏殺出一頭凶魔,跳向漢斯。它的攻擊並沒有接觸到漢斯。

娜謝塔尼娅的刀刃和芙蕾米的炸彈將凶魔炸飛,凶魔們一邊反擊茶末和阿德雷特他們,一邊緊追漢斯。

阿德雷特感覺到狀況有一些異樣。六花們還有凶魔,還包括兩個假的六花,想法和目的明明應該是完全相反的,大家卻都在追著漢斯一個人。

趁著他們相互妨礙的間隙,漢斯輕盈地在遺迹中往來奔走。

「漢斯,聽我一言!」

阿德雷特叫道。在樹枝上站著的漢斯轉過身來。

「喵,有什麽事情嗎?」

「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照做就放你條生路。說出你的目的、你知道的東西、你察覺的東西,所有的東西。還有就是……告訴我解救芙蕾米的方法!」

非得先確認這個情況不可——漢斯到底知不知道把芙蕾米從鐵钴鎳鎢手裏解救出來的方法。他到底有沒有發現解除陪葬的制約的線索。

「喵……告訴你、嗎?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喵?」

站在樹枝上的漢斯,撓了撓鼻尖。

「阿德雷特,芙蕾米就這樣重要嗎?既然如此反而更加不能這麽簡單地就告訴你了喵。」

「不要、開玩笑了!」

在阿德雷特將要斬過來的瞬間,漢斯再度擲出小刀。阿德雷特用肩上的皮甲擋下小刀,並將它拔出,發現上面寫著些什麽。

『向大家表明自己就是第七人。或者,把自己是第七人的證據交給我。這是告訴你解救芙蕾米的方法的條件。』

阿德雷特急切得把小刀上的文字擦去,然後把小刀遠遠地扔了出去。

目的是這個嗎?脅迫阿德雷特自己承認是第七人,令鐵钴鎳鎢所有的計策都大白于天下。爲了實現這個目的才用這樣的把戲的吧。

絕對不能順著漢斯的意思來。

就算阿德雷特承認自己是第七人,也不知道漢斯會不會真的幫助芙蕾米。漢斯和茶末爲了勝利,像是芙蕾米的性命什麽的,會毫不猶豫地犧牲掉的吧。

坦白一切是行不通的。但不聽從漢斯的指示的話,茶末可能殺死芙蕾米。阿德雷特拼命地考慮解決辦法。

「娜謝塔尼娅,從左邊包抄!」

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爲包圍漢斯行動著。被左右夾擊的漢斯改變了逃跑的方向。他向著阿德雷特的方向沖了過來。

「嘁!」

阿德雷特應戰。二人的劍交織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交鋒中,漢斯小聲對阿德雷特說。

「同意交易的話,你一個人追上來、喵。」

說完漢斯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東南方向。阿德雷特正要一腳把漢斯踢飛,漢斯向後方一閃,躲開了。

「喵!」

就是此刻。

凶魔已經埋伏在了漢斯逃走的方向。凶魔的攻擊擦過漢斯的腳面,破壞了漢斯的平衡,漢斯著地不穩,摔倒在地。

此時尚未出手的凶魔對著漢斯的腹部刺出利爪。在昏暗的遺迹之中,血噴湧而出。

「幹得漂亮!凶魔!」

茶末笑著說道。這時,從魔們開始追擊芙蕾米他們。漢斯蹒跚著向著角落逃去。

「好機會,傷得相當重呢。」

芙蕾米說道。

「現在能抓住他了。」

糟了,阿德雷特忽然發覺。

茶末要殺漢斯雖然只是在演戲,可是凶魔們卻是真的想要取走漢斯的性命的。要是漢斯就這樣死了的話,不知道茶末會做出什麽。

而且,說不定漢斯真的知道解救芙蕾米的方法,這樣一來線索也就斷了。

「……別放跑他,就這樣繼續追。」

阿德雷特暗下決心,他決定聽從漢斯的話。如他所說,離開芙蕾米他們和其它的凶魔,去和漢斯單獨交談。漢斯現在負傷了,一對一也不會落下風。

並且,這樣就能看清漢斯是否真的知道解除陪葬制約的方法了。

如果知道方法的話,先解除掉陪葬制約,然後殺死鐵钴鎳鎢。救下芙蕾米之後,就如漢斯所言,承認自己是第七人也沒問題。

如果不知道方法,那麽無論如何都要殺死漢斯和茶末。然後和鐵钴鎳鎢裏應外合,把六花全部殺掉。

具體如何行動,也只有視情況再做出合適的判斷了。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後面的戰鬥都一定會變得更加艱難。

但自己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啊。不管陷入何種險境,絕對要守護好芙蕾米。只要能保護芙蕾米,根本不必理會自己會怎麽樣,世界會變得怎麽樣。

漢斯在那之後的一段時間之內都在不停地逃跑,阿德雷特他們跟丟了漢斯的蹤迹。大家讓光之寶石以最大亮度照亮周圍,連漢斯的影子都找不到。

周圍也沒有凶魔的蹤影,它們好像也跟丟了漢斯。身負重傷的情況下,真是驚人的逃跑速度。

正合我意,阿德雷特尋思道。

漢斯想要和阿德雷特一對一地碰面,阿德雷特也打算要回應他。

「我們共同行動,看起來很難找到他呢。芙蕾米、娜謝塔尼娅,你們先和我分頭行動感覺比較好。」

阿德雷特說完,娜謝塔尼娅立刻反駁。

「這太危險了。要是漢斯先生從哪裏偷襲過來的話……」

「保持一個能夠馬上相互救援的距離就可以了。」

阿德雷特下達了命令,娜謝塔尼娅向東、芙蕾米向南進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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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 頁 2 Empty 回復: 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1 am

「還請小心爲好。還有就是,我們並沒有和漢斯先生暗中勾結在一起。」

說完,娜謝塔尼娅向東而去了。阿德雷特走近就要向南出發的芙蕾米身邊。

「要小心茶末。她有可能被漢斯利用。」

「……不可能。那孩子應該明白誰是第七人的。」

「可以做到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漢斯就是這樣的家夥啊。」

阿德雷特不厭其煩地囑咐著。雖說是無可奈何,但是要離開芙蕾米還是非常痛苦的。而且還有一件事要先告訴給芙蕾米。

「芙蕾米,要是萬一……」

很難說出口,阿德雷特支支吾吾起來。

「萬一我死了,作戰也失敗了,做什麽都無濟無事的時候……」

「你在說些什麽呢?」

「那個時候就投降吧,就算只有你一個人能活下去也好。」

這是不想說出口的話語。但是阿德雷特不能保證自己能夠活下去。在死之前非得把這件事告訴芙蕾米不可。

芙蕾米啞口無言地盯著阿德雷特,然後,伸手給了阿德雷特一個耳光。

「……什麽時候開始,不當你的地上最強的男人了?」

「現在我也是地上最強的男人。但是,就算如此……還是有能贏的戰鬥和贏不了的戰鬥之分。」

「不要開玩笑了。我的戰鬥至死方休。不管發生什麽,也會戰鬥到最後一刻。」

之前就知道會被這樣說了,正因爲如此,阿德雷特才感到痛苦。

「給我一枚摔炮,用來聯絡的那種。要是我引爆了這個的話……那就是無論做什麽都無濟于事的暗號。事情要是變成那樣的話,就投降吧。」

阿德雷特的臉上又挨了一巴掌,不過隨後他把另一側也迎了上去。

「能讓你消氣的話不管打多少耳光都行。給我一枚摔炮。」

芙蕾米第三次揚起手作勢要打過去。不過,她的手垂了下來,手中生成了火藥。那並不是摔炮,而是小小的板狀物。

「芙蕾米,我……」

芙蕾米把火藥板塞到阿德雷特手裏,不聽回話就轉過身徑自離去了。

阿德雷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阿德雷特感到,芙蕾米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是從心底裏討厭自己的那種眼神。

不過,即使被討厭了也無所謂。只要她可以活下去就足夠了。可以獲得幸福就足夠了。這樣想著,阿德雷特將寂寞埋進心底。

阿德雷特把火藥板裝進腰間的袋子裏,啓程追趕漢斯。

漢斯時不時出現在阿德雷特的眼前,然後再逃走,這樣反複著。

阿德雷特一直追逐著漢斯,一點點遠離芙蕾米、娜謝塔尼娅和茶末。漢斯的要求是一對一地對話,不想讓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妨礙到對話。

追趕的凶魔的數量也逐漸減少了。多數是被茶末打倒了,剩下的則跟丟了漢斯和阿德雷特。這樣一來也沒有凶魔打攪了。

阿德雷特一邊奔跑著,一邊觀察著周圍。他同樣感覺不到茶末的從魔追上來的氣息。看起來漢斯是真的想要一對一的進行對話。從魔在場的話,阿德雷特會由于警戒而不靠近的吧——應該是這樣考慮的吧。

「……嗚喵。」

在樹的陰影中的漢斯望著阿德雷特,並且確認了只有阿德雷特一個人。漢斯靜靜地指向遺迹中央的方向,然後他就再次消失不見了。

阿德雷特一邊注意不被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發現一邊前往那裏。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的聲音漸漸消弭。

大概往那裏奔走了相當的距離後,阿德雷特停了下來。

這裏大概是古代人當作廣場來使用的場所吧,在百米見方的範圍內,一座建築物都沒有,只在方石板的縫隙裏,稀稀拉拉地長著一些樹木和雜草。廣場的四周,排列著幾座特別巨大的建築物,大概是貴族的宅邸或者古代宗教的教會之類的吧。

距離莫拉的所在地有兩公裏以上,而且到了這裏,也沒有凶魔追來的樣子。

阿德雷特發現了漢斯。就在廣場的中央,漢斯氣息虛弱地等待著。或許是因爲失血,漢斯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阿德雷特一邊小心謹慎地接近漢斯,一邊向他搭話。

「如你所願,我來和你進行交易了。一如你的要求,一對一地進行。」

「那麽,你打算怎麽做?」

「……我的話,只要可以救下芙蕾米,我自己怎樣都無所謂。所以,我想就算是向同伴們表明自己是第七人也沒問題。」

「嗚喵,這樣的話……」

「但是,是在確認了你真的知道從鐵钴鎳鎢手中解救芙蕾米的方法之後!說吧,漢斯。你知道些什麽!」

「稍等一下喵,要是告訴了你這個第七人喵,我不就小命不保了嗎。」

「閉嘴!重要的只有芙蕾米。你也好,其他六花也罷,哪怕世界也都無關緊要。」

阿德雷特架起劍,慢慢靠近著漢斯。

「我想殺你的心情已經到了到忍受不了的地步了。你已經傷害到了芙蕾米,哪怕只有一點點。」

就要說完之前,阿德雷特的正旁邊,有什麽東西在動。往那邊看過去就看到樹上掉下來一頭小型的凶魔。阿德雷特將劍指向那裏。

不過,他馬上就發覺了,那頭凶魔已經死掉了。凶魔的屍體上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的末端往漢斯所在的方向延伸而去。

這是陷阱。這只是爲了引開阿德雷特的注意。察覺到這一點,阿德雷特向後撤退,抵禦漢斯的攻擊。不過,漢斯的動作很遲緩,很容易應付。阿德雷特彈開漢斯的一擊,漢斯向後翻滾而去。就在阿德雷特投出追擊的麻痹針的瞬間。

「嗚喵啊!」

漢斯用與至今爲止完全不同的身手跳躍起來,僅靠腕力,徑直向著阿德雷特發起突擊。令人難以置信,漢斯本該已經快動彈不得了才對。

不僅如此,此時凶魔的屍體突然複活。雙重的震驚令阿德雷特無法應對突如其來的襲擊。

阿德雷特的胸口,受到了劍柄的重擊。而正中腹部的一擊,讓整個下半身都麻痹了。拳頭重擊的聲音,傳到了向前倒下的阿德雷特耳中,眼前的景色飛速地旋轉著。

「抱歉了喵,阿德雷特。其實我並不知道解救芙蕾米的方法。」

阿德雷特看向漢斯的腹部,不會有錯的,那確實是能讓人動彈不得的出血量。

「嘿嘿,這個是兔子的血哦。欺負動物的話,雖然于心有愧但也是無可奈何的喵。」

漢斯一邊悠閑地說著話,一邊單手壓住阿德雷特的兩腕。阿德雷特的關節被壓得嘎吱嘎吱作響,完全使不出力氣來。

漢斯用另一只手對著阿德雷特的腹部來了一記重拳,接著他把手指伸進阿德雷特張大的嘴裏。阿德雷特的喉嚨深處很難受,某個蠕動著的東西被抖抖瑟瑟地塞了進去。

「嘻嘻,真是乖孩子呢,放進去的東西就乖乖地吃掉了。」

阿德雷特的喉嚨深處,有什麽東西滑了進去。

「想知道給你吃了什麽嗎?告訴你好了,阿德雷特。這家夥是茶末的一只從魔,它的腦子非常聰明喵。它就在你的肚子裏面監視著你。我命令它,你要是幹了什麽壞事的話,立刻就殺死你。」

「……怎麽會、這樣。」

「這樣一來你就無法違抗我們了呢。」

至今爲止阿德雷特都是懷著如果有必要的話就鏟除掉漢斯和茶末的想法。阿德雷特一直認爲,抓住漢斯、發動奇襲殺死茶末,然後就能保護住芙蕾米了。然而現在,阿德雷特不得不對漢斯言聽計從了。

「喵嘻。那麽現在來進行交易吧。」

在一開始攻擊芙蕾米他們時,漢斯是這樣考慮的。就算是排除掉作爲黑之徒花的芙蕾米,也難以取得這場戰鬥的勝利。即使排除掉作爲第七人的阿德雷特,也同樣不可能獲勝。

即使打倒了其中一個人,也會留下同伴之間隔閡的火種。鐵钴鎳鎢必然會尋隙而進,就此殺死六花吧。

歸根結底,獲勝的方式,除了打倒鐵钴鎳鎢以外別無他選。

但是,漢斯沒有找出鐵钴鎳鎢的手段,也沒有突破凶魔層層守護的戰力。那樣一來,怎樣才能戰勝鐵钴鎳鎢呢?

答案很簡單。反過來利用被鐵钴鎳鎢利用的第七人——阿德雷特就好了。

漢斯起身不再壓著阿德雷特了,轉而溫言以對。

「聽好了,阿德雷特。我可並不想讓芙蕾米死的喵。她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哪怕犧牲自己也要爲同伴們貢獻力量。我可不想這樣的家夥死啊。」

即便被放開了,阿德雷特也無法再抵抗漢斯了,他能做的只有聽從漢斯的話了。

「我是知道的喲,你並不是鐵钴鎳鎢的夥伴。你僅僅是想要保護芙蕾米,對吧?

那麽我們是可以合作的喲。要是可以找到不讓芙蕾米死去,而能打倒鐵钴鎳鎢的方法,我們倆就可以像之前一樣和睦相處的喲。」

「……可惡!」

漢斯的話沒有問題。但是這是不可能的。鐵钴鎳鎢死掉的話,芙蕾米也會死。無法解除陪葬的制約。正因爲如此,阿德雷特倍感苦惱。

「那麽,不把你所知道的情況詳細地告訴我可不行呢。芙蕾米她是被怎樣的力量威脅著?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至今爲止你又做了些什麽?」

阿德雷特開始講述。他說了爲了殺死鐵钴鎳鎢,已經制定好了策略一事。還說了作戰應當很快就要實施一事。還說了芙蕾米被施下了陪葬的制約一事。還說了類似持花聖者的人物的聲音告訴自己自己就是第七人一事。還說了被漢斯他們阻擋,向鐵钴鎳鎢通風報信失敗一事。

「喵嘻。馬上就可以殺死鐵钴鎳鎢了嗎。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了呢。」

漢斯把劍橫在阿德雷特面前。

「你向鐵钴鎳鎢這樣傳話,就說漢斯他們的威脅已經排除了。漢斯所言芙蕾米成了自己人質的事情,完全是虛張聲勢而已。不必再擔心芙蕾米會死了。就這樣喵。」

「……就這樣?」

「另外把作戰內容泄露給鐵钴鎳鎢喵。只不過,是假的作戰內容。由于把你當作自己人而安心下來的鐵钴鎳鎢,就要被我們抓住並被打倒了。」

阿德雷特想,這算什麽交易呀,只是一方強加過來要求罷了。

「可是這樣的話,芙蕾米會死。」

聽到阿德雷特的話,漢斯笑了。

「喵,那麽不殺掉鐵钴鎳鎢就可以了吧。鐵钴鎳鎢的真身,不就是一個無花果嗎?不附身在其他凶魔身上,什麽都做不到。你把鐵钴鎳鎢打倒,不殺死它,只讓它暈過去,拿上帶走不就好了。讓凶魔動彈不得之類的秘密道具,你是有的吧?」

沒錯,確實有這樣的秘密道具。

「再就是,鐵钴鎳鎢應該知道的,從殘存的神言之力之中解放黑之徒花的方法。一旦解除了黑之徒花的效果,就再也沒有殺死芙蕾米的必要了喵。

說不定,還可以發現解除陪葬的制約的方法呢。一旦沒有了陪葬的制約,你也沒有了讓鐵钴鎳鎢活著理由了,不是嗎?」

有一點道理。不過,這是阿德雷特曾經想到,但又舍棄掉了的策略。

「要是發現不了的話你想怎麽辦?又或者是,要終止黑之徒花的效果,除了殺掉鐵钴鎳鎢別無他法的話……抑或解除不了陪葬的制約的話……」

「……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再加上,要是完全被逼得走投無路了,你認爲鐵钴鎳鎢還會讓芙蕾米活到最後嗎?芙蕾米的性命,可是掌握在鐵钴鎳鎢手裏的。」

漢斯的劍,橫到了阿德雷特眼前。

「芙蕾米的命,現在就掌握在我們手裏。」

「你難道認爲可以很輕易地騙過鐵钴鎳鎢嗎?要是鐵钴鎳鎢判斷芙蕾米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的話。」

「我再說一次。芙蕾米的命,現在就握在我們手裏。」

阿德雷特無言以對。自己對漢斯已經什麽都做不了了。

「聽好了,就在我們對話的功夫,茶末說不定已經殺掉芙蕾米了哦。」

沒有任何辦法。自己已經完全屈服于漢斯了,除了聽從以外別無他選。

「地上最強的男人。這可是該振作的時候啊。沒什麽的喵,你的話肯定可以想辦法做到的。萬一你要是失敗了……也不過是芙蕾米和你會死掉而已。」

漢斯笑著說道。

「……好奇怪哦。阿德雷特應該是往這邊來的啊。」

同一時刻,芙蕾米小聲嘟哝道。在遺迹之中,芙蕾米正利用阿德雷特的聲音追尋著漢斯。可是,別說漢斯了,就連阿德雷特,也連影子都看不見。

「漢斯先生是往哪一個方向逃走的?應該是往這邊走的啊……」

會合在一起的娜謝塔尼娅和芙蕾米開始了尋找。一定是哪裏有問題。

芙蕾米將光之寶石高高舉起,照亮了周圍。就算是被凶魔們發現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也沒辦法,畢竟找到阿德雷特才是第一要務。

己方兩人已被陷入了陷阱之中,敵人的目的就是讓阿德雷特變得孤立無援。說自己是人質,還特意過來把這些都告知大家,全是爲了將阿德雷特引出來。只能這樣去考慮了。

此時,南方傳來了刀劍短兵相接的聲音,同時傳來的還有阿德雷特的聲音。

「芙蕾米!你在這裏嗎,過來幫忙!」

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往那邊看過去。然而,接下來阿德雷特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凶魔的鳴叫聲和茶末的怒吼聲。

「茶末小姐,像是發生了什麽。」

茶末騎著蛞蝓從魔,分開叢生的草木跑了過來。一只從魔背負著一頭凶魔的屍體。

「就是這個家夥,它模擬了阿德雷特的叫喊聲,還有刀劍相擊的聲音,所有聲音都出自它口。」

茶末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我們,一直以來都被欺騙了。被漢斯還有鐵钴鎳鎢騙了。」

也就是說現在,阿德雷特他只有一個人,面對著漢斯和凶魔們。

遺迹的廣場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周圍什麽動靜都沒有。無論是人還是凶魔,就連動物的聲響都沒有。漢斯上下掂著手中的雙劍,等待著阿德雷特的回複。

阿德雷特在思考,沒有鏟除掉漢斯和茶末來保護芙蕾米的方法了嗎?漢斯制定的作戰計劃太過危險了。但沒有給自己有太多思考的時間,漢斯再度開口。

「快下決斷吧喵,阿德雷特。再沈默不語的話,誰也不知道茶末會做出什麽。」

阿德雷特遲遲不表態。除漢斯的方案以外,再無他法了嗎?

不過,在聽到漢斯隨後的話語時,對阿德雷特而言,出現了至今爲止未曾聽聞的奇妙現象。

「‘我一給出暗號,茶末馬上就會殺死芙蕾米的喲。’」

不知爲什麽,阿德雷特能明白漢斯在說謊。他確信了就算漢斯給出暗號,茶末也不會殺掉芙蕾米。這就像是還有一個小時多一點兒太陽就會升起一樣,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阿德雷特的表情發生了變化,這讓漢斯稍微有些慌亂。漢斯似乎沒有察覺到正在發生的現象。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嗎?’」

「漢斯,把剛才的話再說一次吧。」

「‘好,不管幾次我都會說給你聽的。我一給出暗號,茶末馬上就會殺死芙蕾米。你也是,這樣磨磨蹭蹭下去的時間可一點兒都沒有哦。’」

果然是這樣。很明白的事實,漢斯在說謊。茶末不會殺芙蕾米的。阿德雷特也並不是沒有太多時間了。發生了什麽嗎?完全搞不清楚,不過確實能夠分辨漢斯的話的真僞。

「你在說謊嗎,漢斯?」

阿德雷特問道。漢斯對突然改變態度的阿德雷特感到困惑。

下一個瞬間,從建築物的陰影之中出現了一頭凶魔。接著從四面八方傳來了凶魔們整齊的腳步聲。出現的凶魔填滿了從廣場延伸出來的各條道路。

不知何時已經被包圍了嗎?阿德雷特一丁點兒敵人的氣息都沒有感覺到。

「……啊呀!真是相當危險了呢。」

一頭凶魔悠然地走近了阿德雷特他們。那是一頭外表像是半人半鼠結合體的凶魔。這個說話的口氣,不可能會聽錯的,這是鐵钴鎳鎢的說話方式。

凶魔那不知是手還是前腳的肢體拿著一本書。阿德雷特能夠看到,自書中升起了淡淡的霧霭。

「這可真是……漢斯,你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啊。要是沒有這個聖具的話,真是難以想象事情會變成怎樣。」

鐵钴鎳鎢一邊說一邊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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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2 am

第六卷 第四章 因愛所困之人的容顔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看到別人因愛所困的樣子呢?鐵钴鎳鎢在三百年間一直考慮著這件事。在研究打倒六花的對策時,在爲了利用人類而接觸他們時,它也常常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只有這,才是愉悅的所在,只有這,才是生存的意義。

它見到過數十、數百人的表情,拆散愛令它開心。看到爲了家人或戀人而染指罪惡的人時,它感到歡欣雀躍。操控人類的愛使他變成自己的同伴,之後再抛棄這個人更是至上的愉悅。

但同時,它感到了美中不足。還缺了些什麽。到底哪裏欠缺了樂趣。鐵钴鎳鎢想看到更進一步深陷絕望的人。

終于,鐵钴鎳鎢想到了一件事。

用不著把某人騙進陷阱裏再看他被愛折磨的表情。親自培育能讓自己看到最棒的表情的人類不就行了嗎?

于是鐵钴鎳鎢陷入煩惱。該培育怎樣的人,才能看到令自己滿意的表情呢?

例如,這樣如何?

一個少女。一個既不成熟又愚蠢、既單純而且溫柔的少女。

少女祈求被人所愛,但她卻絕不可能被愛。在這樣的人生中,心中僅懷絕望便足夠。即使渴求愛,也只會一直被背叛。那麽,放棄被愛不就好了麽,少女這麽想。但是,她卻始終無法放棄。

這樣一個少女,當遇到一個打從心中深愛自己的少年時,自己會多麽深地愛上他,而又會多麽強烈地想要守護他呢?

離間這樣兩個人的感情,令他們如自己所想的那樣感到痛苦,這不就是最高的傑作嗎!鐵钴鎳鎢如此想道。

或者,這樣如何?

一個少年。必須是一個擁有不屈的意志、懷揣著正義感的少年。他必須擁有無論何時都不舍棄希望的強大內心,以及敢于豁出自己性命的覺悟。

使這樣一個少年愛上某個少女。然後,讓這個少年面臨窮途末路的險境。爲了保護心愛的少女,必須殺死自己和其他所有愛著的人。

當被迫做出這樣的選擇的時候,少年會展現出怎樣的表情。無論如何都想看一看啊!

在研究與六花對戰的策略時,在考慮利用持花聖者的辦法時,鐵钴鎳鎢的腦中一直帶著這個想法。

因此,鐵钴鎳鎢培育了一名少女和一名少年——芙蕾米·斯皮德羅和阿德雷特·麥亞。

應該有能更可靠的殺死六花的辦法吧,也應該有不必大費周章便能殺死敵方的策略吧。但是它並沒有那麽做,甚至想都沒想。

要說爲何?所謂的勝利,就是踐踏愛。如此以外的勝利,對鐵钴鎳鎢來說一點價值都沒有。

莫拉·切斯特。葛道夫·奧沃拉。鐵钴鎳鎢利用了他們的愛,卻失敗了。他們不僅沒有丟掉性命,還保護了他們所愛之人。但對于他們的事,鐵钴鎳鎢已不去在意。那頂多就是在戰鬥途中的消遣罷了。

芙蕾米和阿德雷特,他們才是鐵钴鎳鎢的目的,與活著的理由。

一看到凶魔的身影,漢斯立刻轉身跑開。鐵钴鎳鎢一動手指,凶魔便一起襲向漢斯。

阿德雷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立不動。他對于鐵钴鎳鎢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而且也不知道要把漢斯還是鐵钴鎳鎢,把哪個當成友方比較好。

「等一下漢斯!回答我!你是在撒謊嗎!」

漢斯無視阿德雷特的呼喊,跑向廣場外。他被凶魔們阻擋了去路,便跳向旁邊,一邊躲在建築物的陰影處,一邊打算找出別的逃跑路徑。

「很遺憾啊,漢斯,我不會讓你跑掉的。」

鐵钴鎳鎢說道。想要鑽出凶魔的包圍圈逃走的漢斯停下了腳步。阿德雷特在黑暗處發現了發出微弱光芒的絲線。絲線環繞著樹木和建築,包圍著廣場。就像半徑一百米的蜘蛛網一樣,絲線把整個廣場都圍了起來。

漢斯的劍如電光般疾揮,但是,對可張可馳的絲線並不起效。兩次、三次……漢斯不斷揮刃,但是卻無法從繭中逃出。凶魔們從背後包圍了他。

漢斯打算跑到遺迹的牆頭上逃跑,但是上面也纏繞著絲線。遭到凶魔攻擊的漢斯,不得已只能跑回了廣場。

「真是急性子啊漢斯。你一定也在想爲什麽謊言會暴露對吧?我現在告訴你,聽聽如何?」

說著鐵钴鎳鎢向漢斯展示了一本小冊子。

「你的謊言之所以暴露,是因爲這個聖具的力量。這是注入了語言之聖者的力量的特殊聖具,它被命名爲真實之書。」

漢斯一邊擦著汗水一邊沈默地聽著鐵钴鎳鎢的話。

「就在剛才,我使用這個聖具對你施加了咒術。被施以咒術的人,所說出的話是真是假,全部會暴露給聽者。說了真話的話,聽者便知道那是真話,撒謊的話,也知道那是謊言。

即使聽者不曉得真實之書的存在,這個咒術的效果也會依舊發動。」

「……是這麽一回事啊。」

阿德雷特低聲道。所以剛才他才知道漢斯的話是謊言。

「但這個聖具的力量也是有限的。首先,使用次數是有限的。其次,即使說出來的話不是事實,只要說話者堅信那是真的話,聽者也會覺得那是真的。說謊的情形也一樣。

話說如此,漢斯,即使你發出了信號茶末也不會殺了芙蕾米,這應該沒錯吧?」

漢斯陷入了沈默,因爲現在並不是能輕易開口的時候吧。

「你不說點什麽的話,對話就進行不下去了嘛。真沒辦法,我給你解除咒術吧,反正再過十分鍾它的效果也就結束了……好,解除了。你現在說話也沒問題哦,漢斯。」

漢斯並沒看出鐵钴鎳鎢對真實之書做了些什麽。或許這是一件接觸後念出咒語便能發動或解除的聖具吧。

「喵……真的解除了嗎,鐵钴鎳鎢。我倒是沒有什麽感覺。」

漢斯說道。即使聽了它的話,也無法判斷那是謊言或實話。咒術消失了嗎?看了看阿德雷特的表情,漢斯可以判斷出咒術已經解除了。

「……真是個不得了的聖具啊喵。你這家夥是從哪弄到這東西的?」

「買的啦,花了我一筆巨款呢。拜它所賜我的金庫都空空如也了。當然,很難想象語言之聖者會把聖具轉手給凶魔吧。但是,當代的語言之聖者卻是個唯利是圖的人,我運氣真好啊!」

對阿德雷特來說,那種事根本無所謂了,關鍵的是漸漸明了的真相。即使漢斯向茶末傳遞了信號,茶末也不會殺死芙蕾米,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漢斯,你這家夥是沒法給茶末發出信號嗎?還是說茶末並沒有把芙蕾米抓住充當人質?」

漢斯一言不發。阿德雷特繼續追問。

「說是馬上殺了我,這也是假的嗎?如果是真的話,我應該早就死了才對。之前給我灌下的那個奇怪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只不過是青蟲啦,既不是從魔也不是別的。」

漢斯像是放棄抵抗般說道。從表情可以看出,他的局勢不容樂觀。阿德雷特還是第一次看到被逼到這種程度的漢斯。

像是說「果然露餡了嗎」一樣,漢斯苦笑著。

「難道茶末她不知道你的計劃嗎?你並不是真的想攻擊我?」

沒有回應,這等同于默認。阿德雷特的身體由于憤怒而顫抖。他從腰帶中取出針與炸彈,單手持劍向漢斯砍去。這樣的話,已經沒有讓漢斯活下去的理由了。

同時,凶魔們向漢斯襲去。漢斯並沒有擺出反擊的姿勢,而只是單方面地逃跑。鐵钴鎳鎢抱著雙臂,觀望著戰局。

「真是個了不起的家夥啊!漢斯·翰普缇。真沒想到你能看穿我的全部計劃,還反咬一口。雖說我之前一直待在安全的地方,但當你說出把芙蕾米當做人質的時候,我還真的有些坐立不安啊。不過能把我引誘到戰場,你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鐵钴鎳鎢盯著阿德雷特說道。

「阿德雷特,看來芙蕾米應該沒事。你正是被他所欺騙,才以至于把芙蕾米置于險境中的。」

根本無需鐵钴鎳鎢多言。無法原諒。無法原諒的並不是漢斯,而是被他所欺騙、讓芙蕾米陷入險境的自己。

「漢斯,我沒想到你是如此程度的強敵。我本該在魔神蘇醒之前就命令芙蕾米殺掉你的。我承認,我低估了你作爲殺手的素質。

嘛,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怎樣都無所謂了呢。」

鐵钴鎳鎢笑了。凶魔們步步緊逼,追著漢斯。

「喵啊啊啊!」

突然,漢斯大聲尖叫。

「茶末、芙蕾米,快過來啊喵!我在這兒啊喵!」

阿德雷特注意到,他這是准備把六花叫來這裏嗎?在人質挾持計劃中失敗的漢斯,似乎這次打算在這裏包圍鐵钴鎳鎢並殺了它。同伴們正陸續趕來,准備包圍鐵钴鎳鎢吧。想到這裏,阿德雷特意識到必須讓鐵钴鎳鎢逃走。

「怎麽了,是在擔心我嗎?阿德雷特,沒事的喔。」

留意到阿德雷特視線的鐵钴鎳鎢,聳了聳肩膀說道。

芙蕾米呆呆地站在原地。模仿聲音的凶魔死了之後,周圍一片寂靜,她能聽到的,只有遠處傳來的凶魔的喊叫聲和風聲。芙蕾米意識到了,他們被引離到了距離阿德雷特十分遠的地方。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原路返回。茶末使役著使魔,讓它們四處散開。

「阿德雷特先生,請回應一下!你現在在哪裏!」

娜謝塔尼娅喊道。爲了不錯過阿德雷特的聲音與劍刃對碰的聲音,芙蕾米用心傾聽。

但就在此時,她聽到了遺迹裏傳來的凶魔們的聲響。有的是不明所以的叫聲,有的是在呼喊芙蕾米,有的是在唱歌。被那些聲響所幹擾,她無法聽到阿德雷特的聲音。

「阿德雷特!你在哪!」

像是要從喉嚨深處吐出血來一般,芙蕾米嘶聲呼喊。但是卻沒聽到回應的聲音。

「喵啊啊!芙蕾米,茶末!再這樣下去,阿德雷特會死啊!」

那時,漢斯大聲呼喊。但是,並沒有回應他的人。阿德雷特松了一口氣。看來芙蕾米和茶末應該在比較遠的地方,這樣也就不用擔心鐵钴鎳鎢被她們殺掉了。

就在這裏把漢斯殺掉,然後殺掉其他的六花。之後,讓凶魔壓制住芙蕾米。這樣,就能保護住她了。

「阿德雷特,危險。」

在鐵钴鎳鎢說話的同時,大概有十頭凶魔襲向漢斯,同時有十頭爲了保護阿德雷特而擋到他面前。

「喵!」

漢斯用劍格擋了凶魔的所有攻擊,然後一踢,讓其中的一頭失去重心。他把倒下的凶魔的肩膀當做支點,一踏,一越,跑開了。他的目光緊盯著阿德雷特不放。

「冷靜下來,阿德雷特,離漢斯遠點!」

鐵钴鎳鎢喊著。聽到那聲音,阿德雷特察覺到了漢斯的目標。閃光彈,煙霧彈,炸彈,喚魔笛。在阿德雷特的秘密道具裏有多種能夠呼喚同伴的道具,而漢斯正准備搶奪這些。

「不要讓漢斯靠近!阿德雷特,快把秘密道具破壞掉!」

鐵钴鎳鎢大喊。阿德雷特退到後方,從腰帶中取出秘密道具。

「喵!」

「不只是閃光彈,炸彈和喚魔笛,也要全都破壞掉。」

鐵钴鎳鎢大喊。漢斯躲過凶魔的攻擊,打算奪過秘密道具,阿德雷特身旁的凶魔則盡全力阻擋漢斯的前進。同時,阿德雷特把秘密道具一個個甩到地上,用劍擊碎。

「……交出來喵!」

像貓一樣在地面上奔跑,漢斯的手伸向掉在地上的秘密道具。但是在手夠到之前,阿德雷特的劍擊碎了最後一個閃光彈。

五十頭凶魔聚集在廣場,特質凶具十一號便潛藏在其中。它藏在鐵钴鎳鎢的背後,盡量不引起別人的注意。

這樣一來就將軍了。看到秘密道具被破壞後,十一號如此想道。本來,茶末和芙蕾米就沒什麽發現自己的可能,如今,更是無從談起。

漢斯方才應該很驚愕吧。他作爲久經戰場的戰士,卻絲毫沒注意到逼近的五十頭敵人,這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這就是十一號的能力。它的能力屬于催眠術的一種。它能放出特殊的音波,使周圍的人看不見自己,也就是以隱身能力爲目標進化的。

普通的隱身能力,效果範圍大概是五百米,而且只能把自己隱身。不過十一號的能力,範圍能夠達到周圍十多公裏,而且可以把自己以外的單位隱身。

但是,它的效果也比普通的隱身能力弱很多。

受到這個能力效果的對象,會分不清十一號所在的地方,既不能把注意力放到那個方向,也無法將目光投向那邊,無意識中,會面朝其他方向,去注意些其他的事情。

僅此而已。也不是說絕對看不見,盡管如此,也已經是極度強大的能力了。

芙蕾米跟茶末現在應該在拼命尋找阿德雷特吧。但是她們就連接近這裏也做不到。她們的腳步會自然而然地邁向其他方向,引導她們到別的地方去尋找。

不過,十一號的能力也並不完善。本來要完全做到消除影蹤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對象強烈意識到那個地方有什麽東西、抱持著前往那個地方的強烈願望的話,就可以破除這個能力。說到底,這也只是彌補隱身缺陷的輔助能力罷了。

但是,漢斯所有呼喚同伴的途徑都被封死了,這樣一來,這裏絕對不可能被六花們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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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2 am

漢斯撿起了破碎的閃光彈碎片。阿德雷特斬了過去,漢斯一個後滾翻躲掉了攻擊。然後,他組裝起破碎的碎片,嘗試讓它放出光芒。但是失敗了。已經被完全破壞的閃光彈,根本沒有修複的可能。

阿德雷特再度檢查了腰帶,確認能在這裏呼喚同伴的道具已經全部破壞完了。

「別想得逞!」

凶魔的爪襲向漢斯的後背。阿德雷特投出的飛針掠過了漢斯的身體。漢斯放棄了修複工作、扔掉了閃光彈的殘骸。

「……真沒辦法啊喵,看來救援是來不了了。」

「喂,喂,漢斯,已經放棄了麽?」

阿德雷特絲毫不敢輕敵,架起劍面對漢斯。與之相反,鐵钴鎳鎢則根本沒有擺出迎戰的姿勢。

「再認真點呼喚同伴如何?運氣好的話,或許有誰來救你也說不定喔?」

漢斯回以笑聲。

「你這家夥才是,不叫點援軍沒問題麽?只不過五十頭左右的凶魔,就想把我困在這裏喵?」

「就算只有五十頭也足夠了。而且我這邊還有阿德雷特在。更重要的是,愛的奇迹可是我的同伴呀。」

「喵哈哈哈,你這家夥可真有趣。」

漢斯徑直向鐵钴鎳鎢沖砍過去,但他的動作卻被凶魔們阻擋了下來,阿德雷特連出手都不用。

從剛才開始,阿德雷特就一直在觀察凶魔們戰鬥的姿態。鐵钴鎳鎢所率領的五十頭凶魔強得嚇人。就個體而言雖不成威脅,但統帥力及合作能力卻是不尋常的優秀。

其中十頭左右守衛著鐵钴鎳鎢,還有十頭左右在較遠的地方集結待命,剩下的則一同瞄准漢斯。

漢斯打算抓住包圍圈的空隙,斬向鐵钴鎳鎢。但是凶魔們組成的陣型絲毫不亂,他根本找不到機會。

漢斯打算逐個擊破,打亂陣型。但他的如意算盤也被凶魔們阻止了。他爲了制造一對一的機會,不斷前後移動。與之相對,凶魔們則互相掩護。即使漢斯攻向露出破綻的敵人,也有其他凶魔從旁邊跳出來保護它。

阿德雷特雖然也想搭把手,但此時輕易出手只會有反效果。

「你退下吧,阿德雷特。」

鐵钴鎳鎢說道。阿德雷特一邊在遠處看著漢斯的戰鬥,一邊思考著。

漢斯被逼到絕境了。再過不久就能打倒他了吧。但像漢斯這種程度的男人,難道沒預想到現在的情況嗎?難道他沒考慮到察覺到危機的鐵钴鎳鎢會來抹殺他嗎?

更重要的是,從漢斯眼裏還看不出一絲絕望。

于是阿德雷特確信,他肯定還留有後手。

漢斯是在演戲。計策失敗,被追殺,盡管如此還是虛張聲勢……這些只是一場戲。鐵钴鎳鎢被自己給騙了。

漢斯的計策有兩層目的。一方面,威脅阿德雷特,讓他打倒鐵钴鎳鎢。但這完全失敗了。根本沒可能猜想到真實之書的存在。不過,從最開始就已經預測到這個結果了。

真正的計劃是,把鐵钴鎳鎢從安全的地方引誘出來。他設想過鐵钴鎳鎢會躲起來。但就算是鐵钴鎳鎢,如果他察覺到第七人被反過來利用的威脅的話,也不會坐視不管吧。

正如設想的情況一樣,現在萬事俱備了。

漢斯的懷裏,有一只茶末放出的蚯蚓從魔。它的身體就像絲帶般互相纏繞,被藏在衣服裏。

負責傳令的蚯蚓從魔聽到了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包括漢斯威脅阿德雷特的事,以及與鐵钴鎳鎢的對話,當然,還有鐵钴鎳鎢的藏身之處。之後,蚯蚓從魔可以根據自己的智慧及判斷去行動,也就是把一切都報告給茶末。

只要在鐵钴鎳鎢和凶魔們視野的盲區裏解放蚯蚓從魔,它就可以穿過絲線的空隙,回到茶末的身邊。

之所以和凶魔們戰鬥,是爲了探測它們的實力。之所以嘗試奪走阿德雷特的閃光彈,是爲了讓鐵钴鎳鎢以爲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喵,混蛋,真是一群過分的家夥。」

漢斯跑在絲線圍成的封鎖網的外圈,之後躲到了遺迹的陰影裏。凶魔們跟丟了他。此時漢斯確信,這正是一個放走蚯蚓從魔的機會。

漢斯假裝一邊躲避凶魔的攻擊,一邊躲到建築物的陰影裏。之後,手伸到懷裏,打算放跑蚯蚓。

「喔,怎麽了,阿德雷特?」

附近傳來了鐵钴鎳鎢的聲音。隨後漢斯看到阿德雷特正向這邊奔走過來。

阿德雷特思考著。漢斯還有聯絡同伴的手段。但是,他既沒有聖者的力量,也沒有秘密道具。因此他所能采取的方法極爲有限。

他可能采取什麽方法呢?應該只有借用茶末的能力了吧。考慮到這一點時,阿德雷特回想起來了一件事。在霧幻結界的時候,有一只蚯蚓從魔曾察覺到自己的身影。

它潛藏在周圍嗎?還是說躲在漢斯的懷裏?

「不要讓蚯蚓從魔逃了!」

阿德雷特大喊。同時,他使用光之寶石,照亮周圍一帶。一眼瞥向石階的中部,他發現了這只蚯蚓從魔。

阿德雷特用右手向蚯蚓從魔投出能刺激痛覺的針,但全被漢斯用劍彈飛了。在蚯蚓從魔穿過絲網之前,他又投出了左手的針。

就在漢斯打算阻止飛針的瞬間,鐵钴鎳鎢從背後毆向漢斯。蚯蚓從魔在穿過絲網前的一瞬間,被飛針刺穿,它一邊從口中吐出液體,一邊痛苦地在地上打滾。

「攔下它!」

在阿德雷特大喊的同時,鐵钴鎳鎢用手指抓起了蚯蚓。之後像是爲了制約它的行動,把它的身體扭成了麻花。

漢斯向鐵钴鎳鎢的手指投出劍刃,但被阿德雷特擋了下來。飛身想要奪回蚯蚓的漢斯,也被凶魔們阻擋了下來。

「……呼,真險啊。原來還留有後手啊,真是不能大意呢。」

鐵钴鎳鎢一邊說著,一邊叫來在遠處待命的凶魔。一頭蝙蝠型凶魔飛了過來,把蚯蚓吞進口裏。

「把它扔到遠一點的地方,比如扔到海裏之類的地方就行。」

蝙蝠型凶魔從絲網上方敞開的洞口處飛了出去。由于被凶魔們所阻擋,漢斯對此束手無策。

雖然漢斯直到現在還顯出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但從他的笑容背後,可以察覺到一股明顯的恐怖。阿德雷特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也就是說,他真的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了。

鐵钴鎳鎢一動手指,四十頭左右的凶魔便襲向漢斯。稍微愣神的漢斯,慌慌張張起身迎戰。

另一方面,有十頭左右的凶魔聚集到了鐵钴鎳鎢的身旁。阿德雷特想,它們大概是打算擔任鐵钴鎳鎢的護衛吧。其中,有吐著絲線的蜘蛛型凶魔,身體笨重的河馬型凶魔,體型瘦小的山羊型凶魔,擁有漂亮的鳥的臉龐的二腳凶魔,長有四只手臂的大猿型凶魔。此外還有數頭其他凶魔。

它們把鐵钴鎳鎢圍在中間,戒備著戰鬥中的漢斯。

「鐵钴鎳鎢!」

阿德雷特跑向了鐵钴鎳鎢的所在之處。在它身旁的凶魔們並沒有對阿德雷特擺出戒備的姿勢。

阿德雷特一邊握著劍,一邊站在鐵钴鎳鎢面前。因時勢所需,自己之前和鐵钴鎳鎢攜手對抗漢斯。但鐵钴鎳鎢原本就不是同伴。

「鐵钴鎳鎢……我有一件……必須向你確認的事。」

「什麽?」

「你,在打倒六花之後,會把芙蕾米怎麽樣?」

鐵钴鎳鎢死掉的話,芙蕾米也會死。保護鐵钴鎳鎢的理由也不過如此。如果鐵钴鎳鎢打算殺掉芙蕾米的話,那麽戰鬥還是不可避免的。鐵钴鎳鎢不慌不忙地把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我沒有殺了芙蕾米的打算,也沒准備讓手下的凶魔們動手。’」

阿德雷特可以確認那是實話。看起來鐵钴鎳鎢用真實之書對自己施加了咒術。

「那樣的話……我就安心了。」

那是最後挂念的事情了。阿德雷特曾看過鐵石心腸、毫不留情地抛棄手下的鐵钴鎳鎢,因此他擔心芙蕾米會不會被同樣對待。

「鐵钴鎳鎢,實際上之前我們在研究殺了你的策略。你注意到了嗎?」

「不,雖然我有猜想到你們在謀劃著些什麽,但關于內容其實是一概不知的喲。」

看來它已經解除了給自己下的咒術。

「那就麻煩了。作戰計劃隨時都有可能進行,到時候就算我強行讓他們中斷作戰計劃也是行不通的。況且根本不知道多茲他們什麽時候會實行計劃。現在我把作戰計劃的內容告訴你,先考慮下對策吧。如果你死了的話……芙蕾米也……會死。」

對于鐵钴鎳鎢,阿德雷特當然難壓胸中怒火。它把芙蕾米當做人質,利用她,傷害她。那些都是決不可饒恕的罪行。

但比起解恨,保護芙蕾米的性命更爲重要。

「啊,請說明一下吧。不過這樣真的可以嗎?阿德雷特。我可是毀滅你故鄉的罪魁禍首喲。」

「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麽!那種事怎樣都好,不要插嘴!」

「我給某頭凶魔下了命令,讓他殺了這裏除了芙蕾米以外的所有六花。再過一個小時左右,它應該就會執行我的命令了。

如果說六花還有些許勝算,也只能在被它殺掉之前實行那個作戰計劃了。僅此而已。」

「……所以說那又怎樣?」

「真的可以嗎?如果你把作戰計劃透漏給我,六花就真的沒戲了。毫無勝算。就連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幾乎沒有。你的行動可是牽涉到六花跟世界的命運的啊。」

「我都說過不介意了!除了殺掉六花全員以外,根本沒有其他保護芙蕾米的辦法了啊!」

「我還有想問你的事情。你背叛芙蕾米真的可以嗎?她可是會很傷心的喲。」

聽到這些假惺惺的溫柔話語,阿德雷特的心動搖了。本應舍棄的猶豫不決,如今仍責備著他的內心。信任著自己的芙蕾米,到底會多麽憤怒呢?對于洛洛尼亞、莫拉的死,她到底會有多麽悲傷呢?一想到這些,他的胸口就如撕裂般疼痛。

「……沒關系,無所謂。」

「這又爲何?」

「對于芙蕾米來說,我和其他六花都只是淡如水的夥伴罷了,我們相遇連十天都不到。就算她一時感到悲傷,但也會很快釋懷的,雖說我肯定會被她討厭的。至于人類毀滅,那對芙蕾米來說也不是什麽難過的事情。回到凶魔的身邊,對她來說才是最幸福的事。」

「……是嗎。」

此時,呈現老鼠外形的鐵钴鎳鎢的表情扭曲了。它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阿德雷特,傳達作戰計劃內容的事先等一等吧。我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問你。」

一絲恐懼的寒意攀上阿德雷特的後背。

「你沒質疑過嗎?爲何自己是第七人。」

「……诶?」

「就是爲了讓你保護芙蕾米,我才把你送到六花的身旁的。你已經十分努力了。你在命運神殿的時候,欺騙了同伴,在誰也沒有察覺到你企圖的情況下,來到了我的身邊。

除去剛才被漢斯所欺騙以外,你基本都回應了我的期待。如果你不是第七人的話,芙蕾米應該早就死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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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2 am

但是你不覺得奇怪嗎?爲什麽我會覺得你能替我保護芙蕾米呢?」

在知道自己是第七人的時候,阿德雷特確實對此有些介意。但很快,他就做出了這並不是重點的判斷。最優先的應該是找出保護芙蕾米的辦法。

「那是……」

「你是從我這裏收到了命令嗎?並不是。你是我的夥伴嗎?是敵人。那麽爲何,我會覺得你會替我保護芙蕾米呢?真奇怪呀,真令人匪夷所思呀。」

鐵钴鎳鎢窺視著阿德雷特的表情。阿德雷特忽然間後背一個哆嗦,他注意到了,自己一直在無意識地回避去思考那個理由。

「呐,當你知道芙蕾米就是六花殺手這件事的時候,你有戒備過她嗎?」

「……什麽意思?」

「當霧幻結界裏聚集七個人的時候,你有對芙蕾米産生過絲毫懷疑嗎?洛洛尼亞出現的時候,你有想過或許芙蕾米就是第七人嗎?」

「……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最初邂逅芙蕾米是在哪裏?在何種狀況下相遇?相遇時你在想著什麽?」

爲了抑制從內心深處蔓延開來的恐懼,阿德雷特不由得激動起來。

「這些到底有什麽關系!我要說作戰計劃的內容了!給我聽好!要是你死了的話芙蕾米也會死的吧!等會兒要是芙蕾米他們實行計劃的話,你打算怎麽辦!」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啊,阿德雷特。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在哪裏相遇的,但你在想什麽我卻是一清二楚。你從一開始就想著要保護芙蕾米,絲毫沒有懷疑過她。」

「那……那又怎麽樣!」

「爲何我會知道,現在就告訴你吧。這是因爲你被我操控了啊。四年前,我把你選爲第七人的時候開始,你就已經處于我的控制下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把自己的能力告訴你吧。我擁有能夠操控人類的愛的力量。」

阿德雷特不由得發出緊張的喘息,他已經無法抑制住內心的恐懼了。

「你啊,並不是發自內心愛著芙蕾米的。而是被操控,被我命令去愛上芙蕾米的呀。」

十一號在鐵钴鎳鎢的身旁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它被對話內容震驚了。現在對阿德雷特說出所有真相到底有什麽意義。聽取作戰計劃的內容才是優先事項,不是嗎?

這時,十一號想起了一個月左右以前,與三翅凶魔的對話。

三翅凶魔雖沒能被授予特質凶具的編號,但它一直伴于鐵钴鎳鎢的左右,知道鐵钴鎳鎢的所有計劃,而且它是被允許直接谏言鐵钴鎳鎢的少數凶魔之一。

『我啊,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死了吧,但我想留下一些話給你。在即將來臨的決戰中,離鐵钴鎳鎢大人最近的應該就是你了吧。』

三翅凶魔說道。

『鐵钴鎳鎢大人擅長利用敵人的內心,且以踐踏敵人的內心爲樂。但是,我鬥膽冒犯地說,鐵钴鎳鎢大人有時也會因戲弄敵人而興奮過度,從而失去冷靜的判斷力。這個時候,請你拿出勇氣直言進谏,讓它冷靜下來。』

十一號看著鐵钴鎳鎢的臉龐。現在,不就是應該直言進谏的時候了嗎?

與阿德雷特說著話的鐵钴鎳鎢突然間轉向十一號。

「你在想什麽,十一號。難道我看起來在做什麽奇怪的事嗎?」

像是看穿了十一號的想法一般,鐵钴鎳鎢在它搭話之前開口了。于是十一號心想應該不必擔心,鐵钴鎳鎢大人現在很冷靜。就算是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對話,背後也一定有它的意義在。

「……他們在說什麽?」

漢斯一邊閃避著凶魔們的攻擊,一邊小聲嘀咕。阿德雷特跟鐵钴鎳鎢的對話,從自己這裏只能聽到一點點。

漢斯立刻想到阿德雷特是在透漏作戰計劃,不過要阻止他們卻是不可能做到的吧。但是,鐵钴鎳鎢還在進行著無意義的對話,它對著阿德雷特述說著自己的能力。

「嗚喵……鐵钴鎳鎢那家夥已經掉以輕心了麽?」

漢斯笑了。他設想的策略已經全部破滅了。想利用阿德雷特來打倒鐵钴鎳鎢已經做不到了,想把茶末叫到這裏來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甚至連逃跑的路也被阻斷了。現在可以說是令人絕望的狀況。

但是如果鐵钴鎳鎢疏忽大意的話,仍有一絲勝機。只要在阿德雷特透漏計劃之前把他殺掉就好了。

據聞芙蕾米他們已經做好打倒鐵钴鎳鎢的准備,並且鐵钴鎳鎢對計劃的詳情並不知曉。現在將阿德雷特封口就能防止情報被泄露,然後芙蕾米他們如果實行計劃的話,就有殺掉鐵钴鎳鎢的可能了。

「喵啊!」

漢斯砍倒了包圍圈中的一頭凶魔,想趁著它們配合混亂的空隙,嘗試突破這個防禦陣型。但是,僅僅打倒一頭凶魔的話,是不足以打破敵人的嚴密防守的。

盡管如此他還是跑了起來,身上一邊承受著多次攻擊,一邊突襲向阿德雷特。

「攔下漢斯!」

此時,鐵钴鎳鎢冷靜地下達了指令。旁邊的蜘蛛型凶魔從嘴裏吐出白絲。在阿德雷特與鐵钴鎳鎢所在廣場的一角,由絲線形成的牆壁起到了防禦的作用。

「喵啊!」

漢斯被絲線纏繞住,停下了動作。背後襲來了凶魔的攻擊,漢斯的後背受了傷,他好不容易才逃離此地。

「畜生……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漢斯嘟囔著。

山羊型凶魔跟鐵钴鎳鎢說著話。漢斯雖然打算殺死自己,卻被絲線形成的牆壁阻擋在外。阿德雷特用余光看著它們。但是,這並不是他現在該做的事。鐵钴鎳鎢的話語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擁有操控愛的能力。阿德雷特並不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他在潛意識裏拒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要說爲何,的確,與芙蕾米初次邂逅的時候,她痛苦的表情與悲傷的目光,觸動了自己的心弦。正因如此,阿德雷特感到了芙蕾米的痛苦,他希望通過共同戰鬥、互相保護,爲了守護芙蕾米而變得更強。

當得知黑之徒花的真相,芙蕾米想要自行了斷的時候,阿德雷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于是他下定決心,即使舍棄一切,也要保護芙蕾米。

之所以想保護芙蕾米,並不是被誰下了命令。那應該是阿德雷特本人的意志。

「並不是那樣的哦,阿德雷特。你被我操控了。從與她相遇之時開始,你就已經被我暗示去愛上她了。」

騙人的,阿德雷特想道。芙蕾米是重要的人,是比世界上的一切還要珍貴的存在。他如此確信著。

「你認爲芙蕾米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但這也只是我的暗示。她根本沒有與世界相比較的價值。除你以外的人,誰都不會那麽想的。」

鐵钴鎳鎢的臉上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如果我沒有操控你的話,你應該不會把芙蕾米當一回事吧。你會第一個懷疑到她的吧。

你也會把被人類與凶魔所生、令人害怕的少女作爲對她的最初印象吧。明明自以爲是地殺了衆多的人,卻能一個人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你應該無法原諒這種事吧。

但是你卻深愛著她,爲了她,你背叛了整個世界。這,就是我操控了你的證明。」

我不會相信的,阿德雷特想道。只有這件事,是絕不可能的。愛上芙蕾米是自己本人的意志,背叛世界也是自己本人的意志。

「無法相信的話,我就讓你看看吧。」

如此說道的鐵钴鎳鎢,輕輕地把手指放到阿德雷特的額頭上。刹那間,仿佛頭部被毆打似的沖擊蔓延到全身。

這一刻,阿德雷特回想起來了。過去的自己,曾立下決心,爲複仇可以舍棄一切,曾發誓爲了萊納,爲了謝多拉,爲了逝去的村民們而戰鬥。

昨天白天聽到故鄉的人們全都死去的時候,阿德雷特心如刀割。昨天傍晚回想起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萊納,阿德雷特情不自禁地嚎啕大哭。

曾經一時消失的那個時候的回憶,此時在阿德雷特的腦中複蘇了。

「……我……」

無法信任的洛洛尼亞、莫拉、戈爾道夫、茶末以及漢斯。沒有任何理由、沒有絲毫迷惘,直到剛才自己還打算殺掉他們。

雖然一個個都是些奇怪的家夥,老是引起各種各樣的麻煩事,但盡管如此他們也是無可替代的夥伴。

阿德雷特想起了世界上的人們。道路上的行人們,城鎮裏的居民們,看到他們安穩的生活與和平的景象,阿德雷特在心中起誓,決不讓他們重蹈自己故鄉村民的覆轍。

阿德雷特的膝蓋一軟,跪倒下來,手中的劍也掉到了地面上。他頓時意識到,自己究竟打算做多麽可怕的事情。寒戰不止,呼吸困難。阿德雷特盡力抑制住了想要呼喚姐姐的名字和失聲痛哭的沖動。

「我給你一個機會吧。爲了犒賞你至今以來替我保護芙蕾米而不斷戰鬥,我給你一個殺了痛恨的我的機會吧。」

拾起掉落在地面上的劍,阿德雷特慌張地將其握正。他舉劍想要對准鐵钴鎳鎢,但是他的手無法抑制地顫抖著,劍尖在半空抖動。

自己被操控了。這已經是無法否認的事實了。回想起自己之前的行動,完全無法否定這件事。盡管如此阿德雷特還是不願相信。

想要守護所愛之人的那種心情,那是比一切都要珍貴的東西,這種心情卻是虛假的,阿德雷特無論如何不願去相信。

「阿德雷特,怎麽了?不想殺了我嗎?」

鐵钴鎳鎢和藹地張開雙手。阿德雷特向手中的劍施加了幾分力道,止住了身體的顫抖。然後,他回想起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你真是個笨蛋啊。你現在所做之事與自殺有何區別?居然讓難得操控了的我恢複了清醒。」

鐵钴鎳鎢的身體離劍刃頂多只有一米。只要阿德雷特稍微發力,就可以貫穿它的身體。凶魔們雖然膽戰心驚,但鐵钴鎳鎢制止了它們。阿德雷特對著它的身體刺出了劍。

但是,劍刃在即將貫穿鐵钴鎳鎢身體之前停了下來。

「……怎麽……可能……」

阿德雷特不禁失聲。雖然內心裏明白,他對于芙蕾米的思念,只不過是鐵钴鎳鎢所植下的虛僞之物,但他仍然無法對鐵钴鎳鎢痛下殺手。

殺掉鐵钴鎳鎢的話,芙蕾米也會死。這板上釘釘的事實,束縛著阿德雷特的身體。

「自殺?我才不會做這種事呢。我知道你是殺不了我的。」

鐵钴鎳鎢一邊說道一邊笑了出來,那是充滿歡喜與愉悅的笑聲。鐵钴鎳鎢輕輕地把手放到阿德雷特的臉頰上。

「我啊,喜歡看人們的表情,特別是因愛而困的人的表情。」

鐵钴鎳鎢撫摸著無法動彈的阿德雷特的臉龐。

「看你因愛而失去理智什麽的,一點趣味都沒有。我想要看的,是你因愛而困的表情啊。

我並沒完全解除對你的控制,只不過是稍微降低它的效力罷了。你愛著芙蕾米吧?你想要保護芙蕾米吧?就算你知道那份愛是我所植下的東西。」

「……鐵钴鎳鎢,你這混蛋!」

「真是美妙的表情啊,阿德雷特。看來我長久以來的辛勤耕耘終于得到回報了。」

鐵钴鎳鎢繼續說道。阿德雷特連甩開撫摸自己臉龐的手也做不到,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阿德雷特!清醒一下!」

漢斯大喊道。雖然自己被絲網阻擋,但聲音仍能傳達過去。雖然不知道那邊什麽打算,但看著鐵钴鎳鎢,基本也能了解現在的狀況。決不能讓這個機會溜走。

「快殺了鐵钴鎳鎢!你還在做什麽!」

阿德雷特一言不發。

「快回想起來啊!你不是爲了殺死鐵钴鎳鎢而戰鬥至今的嗎!爲了這一天,你不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努力變強了麽!不要輕易放過這個機會啊!」

阿德雷特一動不動,但他仍手持劍刃緊盯著鐵钴鎳鎢。漢斯察覺到他對芙蕾米的思念仍束縛著他。

「你忘記你那個變成屍兵的朋友了嗎!你不是下決心要實現他的遺願嗎!快打倒鐵钴鎳鎢啊,阿德雷特!」

漢斯想給他一巴掌,讓他清醒清醒,但阿德雷特所在的地方被絲網隔離開來,並且凶魔們的進攻並不給漢斯一絲機會。

快冷靜下來,阿德雷特想。他對著失去冷靜的自己自言自語。自己是第七人,以及自己被操控了的事,的確是晴天霹雳般的打擊。但是,自己對于該做之事並不迷惘,那就是找出打破僵局的辦法。

或許,被鐵钴鎳鎢操控的自己是無法對芙蕾米痛下殺手的。但盡管如此,方法還是有的。快找出既不犧牲芙蕾米,又能殺死鐵钴鎳鎢的方法。

「你在想什麽我可是一清二楚的。你想要打破僵局對吧?那麽我就告訴你現在的狀況吧。」

阿德雷特看到鐵钴鎳鎢的胸前浮現出光霧。看來它是使用了真實之書。它應該是又對自己施加了咒術。

「‘黑之徒花的能力很快就會把你和芙蕾米以外的紋章全消滅掉。

現在有四個阻止它的辦法。我親自讓黑之徒花失效。殺了芙蕾米。殺了我。或者破壞掉在我身體裏刻有神言的寶石。僅此而已。

但是,不殺了我,是無法取出刻有神言的寶石的。當然,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絕對不會讓黑之徒花失效的。’」

這是實話,阿德雷特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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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3 am

「‘我死了的話芙蕾米也會死,而且我確信不可能會有解除玉石俱焚的方法。不管是你、多茲,還是芙蕾米,不管做什麽,都沒有解除這種制約的辦法,就連我本人也不知道。

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使用這個能力的凶魔自己,不過它已經被我親手解決了。’」

鐵钴鎳鎢繼續說道。看來他應該在什麽時候解除了真言之書的咒術。

「我堅信,你只有兩條路可走。抛棄芙蕾米、守護世界,或是保護芙蕾米、毀滅世界。根本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阿德雷特陷入了沈默。正如鐵钴鎳鎢所言。不管自己怎麽想,都得不出答案。要同時守護芙蕾米與六花是做不到的。

「做出選擇吧。是要保護芙蕾米,還是要保護其他的六花。」

如果非要做出決斷,那麽答案只有一個。如果芙蕾米以外的六花全滅的話,世界也就終結了。于是只能選擇放棄芙蕾米。

盡管如此,阿德雷特還是沒有行動。

他愛著芙蕾米。雖然知道這份愛只是謊言,但還是會爲她的死感到痛苦。無法殺死鐵钴鎳鎢的悔恨與即將失去芙蕾米的痛苦,兩者交替摧殘著阿德雷特的心。

兩者都選不了。無論是讓芙蕾米死去,還是讓鐵钴鎳鎢活下來。

鐵钴鎳鎢因喜悅而全身顫抖,它俯視著阿德雷特的臉龐。真是太棒了。這是面對愛與全世界,被迫作出決斷時的人的表情。如果現在錯過了的話,就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鐵钴鎳鎢大人。』

此時,十一號不解風情地搭話了。雖然鐵钴鎳鎢感到一陣不快,想要殺了它,但再怎麽說也還爲時尚早。

『再不趕緊讓阿德雷特說出作戰計劃的話……如果芙蕾米他們實行計劃的話,您的生命就面臨危險了。』

的確如此。在這麽美妙的時刻,可不能讓別人來打擾。如果不讓芙蕾米他們老實一點的話……

鐵钴鎳鎢使用真實之書,對旁邊的白鳥型凶魔下了咒術。

『我有想讓你傳達給芙蕾米的話。』

鐵钴鎳鎢用暗語對著白鳥型凶魔竊竊私語。

芙蕾米氣喘籲籲地在遺迹中來回奔跑。她不斷呼喚著阿德雷特,卻沒有回應,甚至都無法聽到他們戰鬥的喧囂。凶魔們散開到遺迹各處,大聲喊叫。拜此所賜,要聽到阿德雷特的聲音更是不可能的。

沒能追上漢斯的芙蕾米十分懊惱,她讓本應能抓住的勝機溜走了。

她對決心去追逐漢斯的阿德雷特感到惱火。不管阿德雷特說了什麽,芙蕾米都知道他的真正用意。他是爲了保護自己而去追趕漢斯,而後掉進陷阱裏的。

「芙蕾米小姐!」

娜謝塔尼娅從旁邊追趕了過來,茶末也跟在她後面。三個人躲到隱蔽處,從魔們戒備著四周。以防被敵人發覺,三人用極小的聲音交談了起來。

「要找到阿德雷特先生是不可能的事。估計我們是被引誘到了離他很遠的地方了。」

該怎麽辦才好,芙蕾米十分焦急。說不定阿德雷特已經被漢斯抓住了。如果這樣的話,只能做出決斷了。

「回到多茲那裏吧,然後實施作戰計劃。」

娜謝塔尼娅臉上浮現出嚴肅的表情。

「但是……太危險了。或許作戰計劃會在阿德雷特那裏透漏出去。」

「如果察覺有情報泄露的可能的話,阿德雷特會給出指示、中斷計劃的。爲了這一點才把道具給他的吧。既然現在道具完好無損,也就說明情報還沒泄露。阿德雷特也不會蠢到連一枚摔炮都引爆不了的地步。」

「……太,危險了。」

芙蕾米心裏當然明白。但是如果就這麽逃走的話,阿德雷特會被殺掉的。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自己的錯。芙蕾米無法接受因自己的錯而讓某人犧牲。更何況,她最不希望阿德雷特死去。

「要逃的話,待會兒也可以。現在只能這麽做了啊,娜謝塔尼娅。」

「決斷?什麽決斷?」

茶末擺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詢問道。

「雖然出了點麻煩暫時中斷了,但殺掉鐵钴鎳鎢的作戰計劃已經准備好了。」

「那樣的話就幹吧。鐵钴鎳鎢就交給芙蕾米你們,茶末我去殺掉漢斯。」

「就是這麽打算的。交給你了。我這邊也一定會殺掉鐵钴鎳鎢的。」

但是娜謝塔尼娅還在猶豫。

「……你的性命還掌握在鐵钴鎳鎢手裏。我不覺得那是虛張聲勢。」

「無所謂,如果能殺掉鐵钴鎳鎢的話,我這條命隨時可以豁出去。」

「……我們盡可能不想害死六花。因爲每名六花都是必要的。」

「就算我死了,其他的人能活下來,這就足夠了吧。」

帶著仍沒有下定決心的娜謝塔尼娅,芙蕾米打算回到多茲那邊。這時,空中傳來了聲音。擡頭一看,一只白鳥型凶魔飛了過來。

芙蕾米有點驚訝。她曾把飛行型凶魔擊落到只剩下兩頭,現在叫喊著的這只凶魔並不是那兩頭中的任何一頭。

「‘通告六花!阿德雷特已經落入我們鐵钴鎳鎢大人手裏了。’」

奇怪的現象發生了。芙蕾米在刹那間就意識到它說的是真話,心中一絲懷疑都沒。她看向旁邊的娜謝塔尼娅跟茶末。似乎她們兩人也察覺到了同樣的狀況。

「‘不僅是芙蕾米,阿德雷特也是我方人質了!而且阿德雷特已經被施加了咒術!’」

芙蕾米倒吸了一口氣。果然,阿德雷特已經被抓住了,但應該還有救出他的辦法。這麽想著的芙蕾米,卻被凶魔的後話逼進了噩夢。

「‘給我聽好了!如果鐵钴鎳鎢大人死掉的話芙蕾米也會死,芙蕾米死掉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就算救出了阿德雷特,這個咒術也不會解開!’」

真是難以置信的話。芙蕾米並不知道鐵钴鎳鎢到底對阿德雷特施加了什麽能力。但白鳥型凶魔的話語中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力量,芙蕾米毫不懷疑它說的是事實。

「什麽啊,剛才那個。」

「應該是語言之聖者的力量……估計是用來禁止謊言的。」

娜謝塔妮娅回答了茶末的問題。

芙蕾米架起了槍。她打算擊落那頭凶魔,然後抓住它,之後向它詢問關于鐵钴鎳鎢和阿德雷特的情況。但在被芙蕾米狙擊的瞬間,白鳥型凶魔發出了尖銳的尖聲,之後雙翅停止扇動,摔倒了地面上。

不一會兒,茶末的從魔把白鳥型凶魔的遺體帶了回來。看來它是用利爪刺碎了自己的內核,在任務完成後自殺了。

「剛才的話不會是假的吧?讓對方把謊言當成實話的咒術什麽的……」

「語言之聖者應該沒有那樣的力量,芙蕾米你也知道的吧。剛才的話,千真萬確。」

正如娜謝塔尼娅所言。不知道阿德雷特被鐵钴鎳鎢施加了什麽咒術。如果自己死了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只有這一點是確定的。

「……真弱啊。阿德雷特也會死了嗎。這也沒辦法。不管發生什麽,一定要殺了鐵钴鎳鎢。芙蕾米,這樣沒問題吧。」

「……茶末小姐。」

娜謝塔尼娅在迷茫著。這時芙蕾米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顫抖,于是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雙肩。

白鳥型凶魔臨死前的慘叫傳到了鐵钴鎳鎢的耳中。看來它好好替自己把話傳給芙蕾米了。

它所傳達的話全都是事實。芙蕾米死了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現在阿德雷特還被鐵钴鎳鎢的能力操控著。他肯定無法接受讓芙蕾米死去。他會選擇自殺,或者內心崩潰後死去吧。

但鐵钴鎳鎢並沒有把話說全。芙蕾米産生些許誤會了。她應該以爲阿德雷特被抓住後,被施加了和芙蕾米同生共死的咒術吧。但事實並非如此,阿德雷特很久之前就被下過詛咒了。

盡管如此,芙蕾米還是知道阿德雷特身處的險境了。因爲她知道她死了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接下來芙蕾米會采取什麽行動,鐵钴鎳鎢不用想也知道。

「你還猶豫什麽啊,芙蕾米!」

茶末用冰冷的聲音說道。

「這是顯而易見的謊言啊,你以爲鐵钴鎳鎢真的傻嗎。它這是在爭取時間,打算在我們爭取救阿德雷特和芙蕾米的期間讓黑之徒花的效果發動,毀掉六花啊!

已經沒有迷惘的時間了。如果有作戰計劃的話,現在趕緊實行,只能殺掉鐵钴鎳鎢了。」

「……我知道,我知道啊,茶末。」

但是,芙蕾米動彈不得。

至今,芙蕾米曾多次對阿德雷特說過,一定要打倒鐵钴鎳鎢,現在不是害怕犧牲的時候。

但是,芙蕾米是一直把犧牲當做自己的事。她想告訴阿德雷特的是,不要爲了保護自己,而置同伴們于險境之中。

但這絕不是讓阿德雷特本人犧牲的意思。

「芙蕾米,打算就這樣等待全滅嗎?」

茶末說道。

「……作戰計劃……」

要實行。打算這麽說的芙蕾米的口卻停了下來。取而代之,她說出了別的話語。

「還……不能執行。」

「……我也差不多煩夠了。」

茶末的聲音中帶著怒氣。

「這個,紅色印記之病……鐵钴鎳鎢死掉的話,我也會死,一定就是這樣的咒術了。

剛才凶魔也說過了。鐵钴鎳鎢死掉的話我會死,我死掉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那麽只要治好這個病的話,即使殺死鐵钴鎳鎢,我也不會死,阿德雷特也能無恙。」

「雖然我也那麽想。但是……」

「雖然一直以來都在逃避,但或許真的有解除的辦法也說不定。先和洛洛尼亞會合,然後再讓她詳細看看吧。一定,一定能找到什麽辦法的……」

「夠了!」

茶末語氣決然。

「我已經不會對你們抱任何期待了。茶末會殺了鐵钴鎳鎢,也會殺了漢斯。你們一個個都是笨蛋!」

茶末正要離去,娜謝塔尼娅向她搭話。

「茶末小姐,收下這個。如果發現鐵钴鎳鎢的話,請把這個投向空中。那是讓我們全員聚集到一起的信號。」

娜謝塔尼娅把事先藏在铠甲裏的閃光彈遞給了茶末。茶末擺出不悅的表情,但還是收下了閃光彈,把它放進了腰間挂著的小口袋裏。

茶末頭也不回,離開了遺迹。

「芙蕾米小姐,首先先和洛洛尼亞小姐會合,再考慮找出治好紅色印記之病的辦法吧。或許多茲知道些什麽也說不定。」

娜謝塔尼娅說道。芙蕾米沈默不語地架起了槍,對准娜謝塔尼娅。

「把全部都說出來。」

娜謝塔尼娅睜大了眼睛。她舉起了一只手,示意自己並不打算發動攻擊。

「……你在說什麽啊?」

「你們一定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成爲了人質,阿德雷特也被抓住,這一定在你們的意料之中。爲此,你們才假裝聽從阿德雷特的話吧。

在我看來就是這麽回事,不然還有其他可能性嗎?」

「……芙蕾米小姐。」

「你們到底打的什麽算盤?是打算在和鐵钴鎳鎢的戰鬥中趁機殺掉六花嗎?還是說同時打倒兩方?」

芙蕾米把槍口對准了娜謝塔尼娅的額頭。在這個距離上,絕對沒法躲開。

但娜謝塔尼娅保持著冷靜的呼吸。

「你真傻啊,芙蕾米小姐。」

的確,正如芙蕾米所言,娜謝塔尼娅他們是有想法的,不過那與芙蕾米所認爲的大相徑庭。

對娜謝塔尼娅他們來說,鐵钴鎳鎢也是個必須鏟除掉的對手。爲了打敗它,六花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不可能對六花們設下陷阱。

此外僅僅打倒鐵钴鎳鎢是不夠的。娜謝塔尼娅他們必須盡力讓更多的六花活下來。

要說爲何,在這場戰鬥結束之後,卡古伊庫便會出動。因此有必要讓六花們與卡古伊庫周旋盡可能長的時間。

三天前,娜謝塔尼娅他們在尋找六花的途中,多茲說過。

「如果有六個茶末和卡古伊庫對戰,要賭哪邊會贏的話,我會毫不猶豫選卡古伊庫。」

就算湊齊六個人,也不知道是否能與卡古伊庫匹敵。阿德雷特的謀略、芙蕾米的遠距離攻擊及破壞力,缺少這些的六花們是不可能打倒卡古伊庫的。

正因如此,娜謝塔尼娅和多茲都在爲打倒鐵钴鎳鎢竭盡全力。他們信賴著阿德雷特,並且爲他提供最大限度的幫助。

至于漢斯的策略是沒有預料到的,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打破僵局的辦法。

娜謝塔尼娅毫無防備地走近拿槍對准自己的芙蕾米。

「如果不能打倒鐵钴鎳鎢,我們也沒有希望了,所以各位六花的勇者不活下來可不行。正因爲如此,我們選擇協助阿德雷特先生,使出一切手段,給出我們所擁有的一切情報。」

芙蕾米無言地咬緊牙關。

「說實話,多茲也曾制訂過趁著這個機會殺掉你們其中三人的計劃。它在考慮打倒鐵钴鎳鎢與殺了三個六花哪邊更劃算。

但我制止了它。我對它說,爲了打倒鐵钴鎳鎢,我們必須使出全力。而多茲也接受了我的說法。」

娜謝塔尼娅步步緊逼。

「爲何我會這麽想?因爲抱著投機念頭的計劃才是最危險的行爲。我說過了,我覺得雙方合力的話一定能夠打倒鐵钴鎳鎢,爲此才賭上我們的一切,包括我們的性命、野心的實現、世界的命運……我們可是賭上一切與你們共進退了啊。」

「……盡管如此,我……」

「無論如何都信不過我的話那就隨你好了。選擇相信你們的我真是太笨了,我想說的僅此而已。」

芙蕾米靜靜地放下了槍。

「……很遺憾,芙蕾米小姐。我也不知道打破目前僵局的辦法。怎麽幫你,怎麽幫阿德雷特先生,我都毫無頭緒。」

「抱歉,是我錯了。」

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離開了遺迹,前往多茲他們所在的遺迹北側。

「一定有辦法的!肯定還有沒考慮到的地方,絕對不能放棄。」

娜謝塔尼娅說道。同時,那也是說給她自己聽的話。

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再將目標改爲抹殺六花了。沒有關于奇襲的策略的話,也無計可施,那樣的話應該會在殺掉三個六花之前反被殺掉吧。

對娜謝塔尼娅來說,只剩下幫助芙蕾米這一條路了。

鐵钴鎳鎢伫立在廣場的一邊,在它面前是雙膝跪地的阿德雷特,在廣場的另外一邊,漢斯正與凶魔們進行交戰。

鐵钴鎳鎢確信芙蕾米絕對不會執行作戰計劃。其他的夥伴的話或許會主張即使舍棄阿德雷特也要打倒自己吧。不過芙蕾米應該會阻止他們的。

現在的她應該在考慮怎麽解除作用在自己身上的制約。

那是因爲芙蕾米她是殺不了阿德雷特的。她是殺不了世界上唯一一個從心底愛著自己的人的。對渴望著被愛的她來說,阿德雷特是她唯一的心靈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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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4 am

「……太美妙了。」

鐵钴鎳鎢低聲細語。阿德雷特想念著芙蕾米,芙蕾米想念著阿德雷特。相愛的兩人爲守護對方的生命而拼盡全力。

然後兩人的愛保護著鐵钴鎳鎢。只要他們其中的一個舍棄對方的話,鐵钴鎳鎢就不妙了,不過,相愛的兩人並做不到。

芙蕾米應該會直到最後都在尋找解除制約的方法吧。即使她知道那是無用功,她也無法抛下阿德雷特不管。

芙蕾米會在愛著阿德雷特的同時,把六花逼到全滅的境地。

過了很長時間,阿德雷特的劍仍絲毫無法靠近鐵钴鎳鎢。

剛才他看到白鳥型凶魔好像飛去了什麽地方。但由于鐵钴鎳鎢是用暗語與白鳥型凶魔對話,所以阿德雷特並不清楚它們說了些什麽。

「……可惡。」

阿德雷特心裏也明白,是不可能存在同時守護芙蕾米與六花兩方的辦法的。

不讓重要的人死去,這才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吧。當然有時也要做出玉石俱焚的決斷,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就不配稱爲地上最強的男人。

打倒鐵钴鎳鎢的時機,只有在它放松警惕的現在了。此時鐵钴鎳鎢操控愛的能力稍許減弱,拜其所賜阿德雷特取回了理智。如果它全力以赴發動能力的話,自己一定還會處于它的支配之下。

只能殺了它,趁現在。

「……!」

但是,阿德雷特的劍沒有動。

想要保護芙蕾米的情緒從內心湧了出來。他想要粉碎快要輸給這份感情的自己。

阿德雷特不斷對自己訴說,愛著芙蕾米的這份感情是虛假的,僅僅是因爲被鐵钴鎳鎢操控而已。雖然心裏很明白,但卻殺不了鐵钴鎳鎢。

芙蕾米的面孔浮現在腦海中。她在霧幻結界曾救過自己兩次。來到魔哭領後,雖然不給自己好臉色看,但卻始終擔心著自己。當她被突然抱住的時候,就像普通的少女一樣感到羞澀。在命運神殿的時候,她說過讓自己去拯救她。

滿滿的對芙蕾米的思念,考驗著阿德雷特的理智。

光是想到會失去她,阿德雷特的心就像是要撕裂開來。即使知道這份心情是假的,心中的痛楚卻絲毫沒有減弱。

阿德雷特對如鐵钴鎳鎢所願的自己感到不甘,好想馬上殺掉讓鐵钴鎳鎢收獲樂趣的自己。但即使如此,也殺不了鐵钴鎳鎢。

「真是不錯的表情啊,阿德雷特。再煩惱些,再讓我更開心些吧。」

鐵钴鎳鎢一邊笑著,一邊靠近了阿德雷特的臉龐。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吧。

實際上,除此之外我還有許多種殺死六花的方法。如果只是爲了獲得勝利,我根本不必采取這麽麻煩的計劃。但是,我卻選擇制造黑之徒花,培育第七人,操控愛。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爲了看你此刻的表情啊。」

「……什麽?」

「一切都是爲了現在。爲了看到你這樣的表情,我制造了黑之徒花,奪取了第七枚紋章並授予于你。此外,我還精心培育了你啊。」

阿德雷特的表情變了。

「培育了……我?」

手執著劍,阿德雷特說道。鐵钴鎳鎢一副給我聽好了的表情,開始講述。

「是的,是我培育了你。爲了讓你來到魔哭領,讓你背叛六花,還有……爲了看到你現在的表情。」

鐵钴鎳鎢繼續說道。

「首先,我毀滅了你的村莊,爲了讓你憎恨凶魔。遺憾的是,你並不曾想過要成爲六花的勇者。于是我毀滅了你的村莊,賜予了你變強大的理由。」

阿德雷特已經說不出話來。那麽,村莊被毀滅不就是我的錯了嗎?

「然後我利用我的人類手下,讓他告知你奧特羅的存在。而你如我所願,成爲了奧特羅門下的弟子。」

鐵钴鎳鎢進一步靠近了阿德雷特的臉。

「對了對了,這麽說吧,奧特羅也是我的手下。」

騙人的!阿德雷特想大聲喊道。奧特羅憎恨著凶魔,他是拼了命去做研究的,他不可能是鐵钴鎳鎢的同伴。

「難以置信吧,但這就是真相啊。五十年前,我引導他憎恨凶魔,然後他如我所想,以成爲對付凶魔的專家爲目標努力著,與你一模一樣。」

阿德雷特連回應也做不到。

「奧特羅真是個愚蠢的男人啊。他的研究內容,已經全部泄露給我了。你應該也有看過吧,他總結的研究成果的資料,那些內容我全都知道。

當然我也知道你認爲是王牌的聖者之釘,對我根本不管用。不然的話,在最開始相遇的時候我也不會毫無防備地吃下你的聖者之釘。」

如果真是如此,我打倒鐵钴鎳鎢不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嗎?阿德雷特否定了有如此想法的自己。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就算所有手段都被知道,我也會取得勝利給你看。

「其實,就連你成爲地上最強的男人這件事,也是拜我所賜啊。」

「開什麽玩笑!那是……憑我自己的力量……」

「我是知道的,拜入奧特羅門下時的你到底有多弱。但某一天,你重新擁有了能夠愛上他人的心。而你變強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阿德雷特想起了四年前的事。那個悠長的被遺棄到記憶角落的少女的夢。

「那個時候,我給你植入了愛的能力。之後你取回了想要保護他人的心願,緊接著變強了。懂了嗎?你是因爲我植入的愛的能力才變強的。

如果沒有我的話,你也就是個平均水准以下的戰士。你之所以能成爲地上最強的男人,也是托了我的福啊。」

阿德雷特有了一種自己的身體突然縮小了的錯覺。自己引以爲豪的長處,似乎全都變得不值一提。

爲了變強而日複一日的宛如地獄般的訓練,得到手的秘密道具,支撐自己的地上最強的男人的榮譽,一切在鐵钴鎳鎢面前都變得毫無意義。

因爲這些全都是鐵钴鎳鎢給予的東西。

「讓我來告訴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吧。你是我的手下,我的提線木偶,還有……」

鐵钴鎳鎢繼續撫摸著阿德雷特的臉。

「我最棒的玩具啊。玩具會想著去打倒自己的主人麽?」

阿德雷特渾身顫抖,連牙齒都無法咬合。在憎恨的同時,恐懼感蔓延全身。這並不是面對強敵時的恐懼,而是自己所相信的東西全被摧毀的恐怖。

「不是的!我是地上最強的男人!我才不是你的玩具!」

聽到這樣的話,鐵钴鎳鎢居高臨下地放聲大笑。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就連你會發出這樣的呐喊,也完全在我的計劃之中。」

鐵钴鎳鎢迎到了阿德雷特所執之劍的劍鋒前。

「那麽,阿德雷特,更加憎恨我吧。在仇恨與愛的夾縫中痛苦吧。我就是爲了看到你這樣的表情才培育你的。」

憎恨,但是,殺不了它。殺了鐵钴鎳鎢的話,芙蕾米就會死。

「芙蕾米他們差不多也要執行作戰計劃了吧。這下糟了啊,再這樣下去我的位置就要暴露了,或許我會被殺掉吧。」

「……就是……這樣。你這混蛋將會死在這裏。」

「阿德雷特,在此之前可以拜托你把作戰計劃的詳情告訴我嗎?如果不說的話我就會死,然後芙蕾米也會死掉哦。」

「……誰會那麽做!」

「不不不,正如我計劃的那樣,你遲早會告訴我的。」

「唔!」

莫拉用鐵甲擋住了襲來的凶魔的利爪。她一腳踢碎了凶魔的下颚,而後立刻向張開結界的樁子裏注入力量。

維持結界,對戰凶魔,用千裏眼觀察四周。同時進行幾項工作的莫拉,體力消耗得非常迅速。

漢斯曾襲擊茶末,並在稱他已將芙蕾米劫爲人質後就逃跑了。得知此事之後已經過了幾十分鍾。報告所說的漢斯逃往的遺迹中央地帶,在莫拉千裏眼的範圍之外,因此她對狀況完全不了解,也沒有同伴進入她千裏眼的範圍之內,告知她現在的狀況。

根據之前商定的方針,必須實施作戰,那麽就不能再拖拉下去了。

此時此刻,娜謝塔尼娅所撒的附有藥劑的枯葉或許已經被發現了,逃跑路線或許已經被阻斷了,葛道夫、莫拉或許會招架不住敵人的攻勢而倒下。

莫拉十分著急。但她能做的,只有繼續防禦敵人的攻擊。

此時,葛道夫幹掉了一頭侵入結界的猿型凶魔。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其他凶魔,可以歇息片刻了。但是,結界仍被超過三百頭凶魔圍攻著。

這時,葛道夫走了過來,湊到莫拉耳邊說道。

「有些,奇怪。」

「……什麽意思。」

莫拉和葛道夫用四周凶魔聽不到的輕聲交流著。

「看不出,凶魔們,焦急的樣子。而且,剛才打倒的,猿型凶魔……那家夥,表情很奇怪。」

「……表情?」

「我看不懂,凶魔的表情。但是,只有那頭猿型凶魔,做出了,與人類相近的表情。所以,我才能懂。那是一副,辦到了、與計劃一樣,的表情。」

莫拉陷入沈思。莫非是這邊的作戰計劃暴露了?應該不是。如果是那樣的話,附有火藥的枯葉應該會被清理掉,或者凶魔們會離開這裏吧。作戰計劃應該還沒有暴露。

那又爲何,凶魔會浮現出那樣的表情呢。

「……在預謀著什麽。」

莫拉嘀咕道。六花們在遺迹周圍已停留了相當長的時間。從鐵钴鎳鎢撒手不管、袖手旁觀這點來看,情況未免太過樂觀。

敵人在研究殺死六花全員的策略。在此之前,必須拖住六花的行動。難道,是這麽一回事嗎?

「應該,下令,撤退。」

葛道夫說道。但如今連阿德雷特他們的狀況都不清楚,不能輕易做決定。而且葛道夫所看到的凶魔的表情,也很難說是可靠的情報。

「……以防萬一,再查探一下敵人的情況吧。就算它們在有任何企圖,我們也一定要抓住馬腳。」

在莫拉和葛道夫說話的期間,凶魔們再度逼近結界,繼續展開攻擊。其中一頭凶魔打破了結界。莫拉慌忙起身修補結界,葛道夫則奔向侵入結界的敵人,與之戰鬥。

「……還有……三十七分鍾……」

同一時刻,特質凶具十三號在竊竊低語。它的聲音即細微、又模糊,聽上去就像是單純的喘氣。就算在它身旁,也很難注意到它的自言自語吧。

阿德雷特的苦惱也好,芙蕾米的戰鬥也罷,它都絲毫不放在心上。六花們在做什麽,它也漠不關心。十三號既沒有戰鬥的意願,也沒有殺氣,它只是在執行鐵钴鎳鎢命令罷了。那副樣子,等同于活著的能動的道具。

「……還有……三十六分鍾。」

十三號再次低語。但並沒有人聽到它的話。

遺迹西北部,多茲和洛洛尼亞一起,正與率領著假大本營的狼型凶魔戰鬥。

「就算你鐵钴鎳鎢這寄生蟲死去變成爛泥腐爛掉也難解我心頭之恨啊!」

洛洛尼亞的怒吼與凶魔們的喊叫聲響徹四周。

多茲他們的任務是,在阿德雷特他們回來之前,監視假大本營的情況。不需要積極進攻,如果被突襲就逃跑,再被突襲就再逃跑,這樣就足夠了。

另一方面,他們感覺不到狼型凶魔有任何企圖,它只是在防禦多茲他們的攻擊而已。多茲一邊掩護洛洛尼亞,一邊觀察狀況。附著在豹型凶魔身上的光之寶石還完好,看來作戰計劃還沒露出馬腳。

多茲的內心焦躁不安,明明是可以隨時執行的作戰計劃,卻非要這麽拖延下去。

這時,從東南方向傳來了爆炸聲。芙蕾米擊倒了從身後襲向多茲他們的凶魔。娜謝塔尼娅來到多茲身旁。

抓住漢斯了嗎?多茲想道。但是,娜謝塔尼娅卻不出聲地動著嘴唇,多茲讀懂了她的唇語。

(保持現狀,繼續戰鬥。)

芙蕾米靠近揮舞著鞭子的洛洛尼亞,抓著她的脖子把她拖走。凶魔們瞄准這個空隙,發動了攻擊,但全被娜謝塔尼娅防了下來。三人就這樣逃向了其他地方。

「喂喂,難得乖乖過來了,現在又准備去哪啊?」

早已暴露身份的狼型凶魔仍忠實地扮演鐵钴鎳鎢的角色。多茲則連同伴都沒有,獨自與假大本營的凶魔戰鬥著。

看來狀況進一步惡化了。多茲從芙蕾米她們的表情上讀出了這一點。

芙蕾米一邊拖著洛洛尼亞,一邊向南移動。追過來的凶魔很少。途中數次看到茶末的從魔在與凶魔們戰鬥,看來茶末現在是在搜尋漢斯他們的下落。凶魔們光是應付茶末就手忙腳亂了,大概並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芙蕾米她們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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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4 am

「洛洛尼亞,冷靜下來,請聽我說。」

躲在遺迹裏的芙蕾米對著還處于亢奮狀態的洛洛尼亞說道。芙蕾米把與阿德雷特分開的事情,被白鳥型凶魔告知阿德雷特被抓住的事情,還有鐵钴鎳鎢死掉的話自己也會死、自己死掉的話阿德雷特也會死,聽到了這樣的說法的事情,都告訴了洛洛尼亞。

洛洛尼亞一時無法理解事態的發展,有些不知所措。

「還是不明白。芙蕾米小姐死掉的話,阿德也……鐵钴鎳鎢到底做了些什麽?」

「洛洛尼亞小姐,我們心裏也有一大堆問號。唯一清楚的是,必須治好潛伏在芙蕾米小姐身體內的紅色印記之病。」

娜謝塔尼娅說道。看著愣在那裏的洛洛尼亞,芙蕾米心中充滿自責。

全都是自己的錯。她不明白,爲什麽自己還活著呢。明明包括自己活著在內的所有事情,都是被鐵钴鎳鎢利用的啊。

「對不起,洛洛尼亞。都是因爲我的錯,阿德雷特才……」

突然間,洛洛尼亞雙手猛拍她自己的臉。隨後,她臉上的迷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流露出來的堅定意志。

「芙蕾米小姐,你不需要道歉。因爲阿德還活著嘛。」

芙蕾米點了點頭。她摘下手套,看著左手上的紋章,上面還顯示著六枚花瓣。

「阿德的話,就算他被抓住了,也不會泄露作戰計劃的。他會想辦法巧妙地騙過鐵钴鎳鎢的。芙蕾米小姐只要安下心來考慮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洛洛尼亞笑了。

「因爲阿德是地上最強嘛。」

真是堅強的孩子,芙蕾米想道。雖然她平時一副怯懦的樣子,但其實內心比任何人都要更坦率、更堅強。自己跟她則是完全相反。

「……洛洛尼亞,我是爲了什麽,才成爲了六花……」

「芙蕾米小姐,請讓我看一下胸口的狀況。我會想辦法找出治療的方法,雖然……沒什麽自信就是了。」

「拜托你了,洛洛尼亞小姐。我負責戒備周圍的狀況。」

說完娜謝塔尼娅走出了遺迹。洛洛尼亞把手放到了芙蕾米的胸口上。

「……芙蕾米小姐,你是我們的累贅這種事,我從來沒想過。」

不是的。芙蕾米在內心說道。

「因爲,正是有你在,阿德才能夠一直戰鬥。如果你不在了的話,阿德一定早就內心受挫,無法堅持戰鬥了吧。因此,對六花來說,你是必要的存在。」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迷茫了。」

芙蕾米努力活動嘴唇,爲了讓自己振作起來而強作笑顔。這是阿德雷特的作風,偶爾試試倒也不壞。

「作戰計劃還沒有暴露,仍然有殺死鐵钴鎳鎢的機會。」

洛洛尼亞如此斷言道。

腦海裏浮現出了芙蕾米的臉龐,心頭萦繞著對芙蕾米的思念,阿德雷特拼命地揮去這些。阿德雷特在戰鬥。雖然從外表看起來,他只是沈默不語木然而立,但這卻是他一生中最爲殘酷、最爲絕望的戰鬥。

想要帶給芙蕾米幸福。阿德雷特拼命抑制著這樣叫喊著的自己的靈魂。

想要忘了嗎?芙蕾米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打倒鐵钴鎳鎢。芙蕾米盡管仍然迷茫,還是無視了周遭無數「投降吧」這樣的來自凶魔的勸降。如果想要讓芙蕾米幸福的話,應該殺掉鐵钴鎳鎢才對,那才是對她本人來說真正的心願。

阿德雷特用力握緊了劍。包圍他的凶魔裏有幾頭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鐵钴鎳鎢卻淡定地站立不動。

「我的死真的相當于芙蕾米的幸福嗎?」

鐵钴鎳鎢似乎看穿了阿德雷特的內心。

「告訴你個好消息吧。芙蕾米疼愛的那只小狗還活得好好的。她的母親也是。」

這句話讓阿德雷特的劍停了下來。之後鐵钴鎳鎢再一次用真實之書對自己施加了咒術。

「‘芙蕾米的母親是真心愛著芙蕾米的,直到現在她仍等待著芙蕾米的歸來。’」

阿德雷特回想起了芙蕾米在霧幻結界裏說過的,被母親與家人背叛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那個時候,阿德雷特感受到了,在內心的某個地方,她其實仍期待著回到家人的身旁。

「不只是母親,還有很多凶魔等待著芙蕾米回去。雖然我想用真實之書來告訴你,但剛才也說過,真實之書是有使用次數限制的,現在已經用完了。」

鐵钴鎳鎢身上的咒術解開了。解開咒術之後的鐵钴鎳鎢所言是真是假,阿德雷特無從得知。但是芙蕾米的母親是真心愛著芙蕾米的這句話,卻讓阿德雷特的心動搖了。

其實這個時候鐵钴鎳鎢說謊了,真實之書現在也還是能用的。但如果被阿德雷特提出這樣的要求的話就麻煩了。

『用真實之書對自己施加咒術,之後這麽說‘我會讓芙蕾米幸福的’。』

毫無疑問,鐵钴鎳鎢在內心並不這麽想。它恨不得多看幾眼芙蕾米因愛而困的面容。但現在說出自己的真心話還太早了。

「芙蕾米的幸福,芙蕾米即將到手的幸福,由你親手斷送真的可以嗎?」

聽到這句話,阿德雷特的身體再次動彈不得。

「把作戰計劃告訴我吧。再這樣下去作戰計劃實施的話,我和芙蕾米都會死的。芙蕾米應該會毫不遲疑地對我下殺手吧,就算是必須一命換一命。不過不用擔心,只要你背叛六花的話,芙蕾米一定可以獲得幸福的。」

芙蕾米能夠獲得幸福。這句話,讓阿德雷特聯想到未來的景象。

所有的凶魔,都爲一直以來做過的事向芙蕾米謝罪。被凶魔抓住的芙蕾米,表情從一開始的充滿憤怒,轉而逐漸松緩下來。她與母親及疼愛的小狗重逢。她被稱爲凶魔的英雄,在沒有人類的世界裏平靜地生活著。

這一個個場景清晰地浮現在阿德雷特的腦海裏。

這一刻阿德雷特放棄了一切。豹型凶魔。阿德雷特就要把這個詞說出來了。

「……咕。」

阿德雷特痛打著自己的臉龐。

「芙蕾米的幸福什麽的,怎樣都好。芙蕾米才不是我的夥伴。不……現在,她是我最大的敵人!」

憎恨芙蕾米吧。他這麽對自己說道。想要舍棄對芙蕾米的思念,事到如今只能這麽做了。

她是凶魔啊。雖然一半是人類,但還有一半是肮髒的凶魔。這已經足夠成爲憎恨她的理由了。自己根本沒有必要保護凶魔的小姑娘。

快思考。快找出憎恨芙蕾米的理由。阿德雷特閉上眼睛,回想過去的場景——化爲廢墟的故鄉,淪爲屍兵的村民。

還有在自己的面前死去的萊納。

「……是你,毀滅了我的故鄉。爲了把我變成第七人……」

「是啊,就是這樣。我是爲了操控你,爲了讓你憎恨凶魔才毀掉你的故鄉的。」

操控我是爲了什麽?是爲了讓我保護芙蕾米。如果沒有芙蕾米的話,我的故鄉也不會毀滅。

都是芙蕾米的錯,是她讓我的村莊遭受滅頂之災。

爲了找回過去那顆爲了複仇願犧牲一切的心,阿德雷特拼命地在自己的心中孕育仇恨的感情。

「……萊納。」

阿德雷特說道。鐵钴鎳鎢一臉茫然。

「萊納?……啊,原來如此,你的摯友啊。真是可憐啊,他也變成了屍兵。」

鐵钴鎳鎢說道。看來它不知道萊納直到昨天還活著這件事。

阿德雷特在心中呼喚著,萊納、姐姐,把力量借給我吧,把足夠殺死芙蕾米的仇恨給我吧,把粉碎虛僞的愛的力量給我吧。

對芙蕾米的憎恨在阿德雷特的心中不斷滋生。現在握著劍的手指也有力量了。阿德雷特感覺到了足以殺死鐵钴鎳鎢的力量正一點點蓄積起來。

「但是啊,芙蕾米她什麽都不知道哦。」

僅僅一句話,就讓阿德雷特積蓄起來的仇恨消弭殆盡。

鐵钴鎳鎢身旁的十一號咬緊牙關。到底還要過多久阿德雷特才會把作戰計劃告訴鐵钴鎳鎢呢?難道還要像現在這樣無謂地浪費時間嗎?

十一號對自己的能力並沒有百分百的自信,它頂多就是輔助型的能力。破解它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

或許芙蕾米他們會實施作戰計劃,找到鐵钴鎳鎢也說不定。茶末會到達這裏也說不定。不確定的因素實在太多了。

盡早從阿德雷特那裏套出情報,然後逃離這裏。明明這樣做的話鐵钴鎳鎢就絕對不會被發現。

十一號想起了三翅凶魔留給它的遺言。如果鐵钴鎳鎢失去了冷靜的判斷力,自己必須要直言進谏。

鐵钴鎳鎢無法容忍屬下淺陋的意見。惹怒鐵钴鎳鎢是何等可怕的事情。但十一號拼命鼓起勇氣,用暗語向鐵钴鎳鎢搭話。

『鐵钴鎳鎢大人……玩笑話差不多足夠了吧。從阿德雷特那裏套出情報,然後離開這裏吧。抹殺六花這個任務交給十三號就行。』

鐵钴鎳鎢看著十一號的臉,用暗語靜靜地命令道。

『六花死掉之後你就自殺吧。你的能力是有用的,但你的存在是有害的。』

十一號什麽也答不上來。它不知道自己的谏言有哪裏不對勁。但鐵钴鎳鎢的命令是無法違抗的。

「也不允許你複活。以防萬一你把自己內核破壞掉吧。你給我好好想想我到底有多麽憤怒。」

十一號思考著。難道自己搞錯了效忠的對象?不,它自言自語道。鐵钴鎳鎢的確把六花逼到了山窮水盡。那麽,自己就應該聽從它的命令自殺。

十一號的話瞬間就從鐵钴鎳鎢的腦海裏消失得無影無蹤。

它現在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繼續觀察阿德雷特的表情。僅此而已。

阿德雷特的頑強程度讓鐵钴鎳鎢感到意外。他一直在與被植入體內的愛做抗爭,遲遲沒有做出毀滅世界的決定。

但只要再加把勁,就可以摧毀他的內心了吧。鐵钴鎳鎢一直在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爲愛而抛棄全世界,做出這種決斷的瞬間,也只有現在能看到了。

洛洛尼亞靜靜撫摸著上半身赤裸的芙蕾米的胸口。她把針紮到身體上,然後舔舐流出來的血液。洛洛尼亞通過檢驗血液的味道來診查紅色印記。

期間,芙蕾米回想起了過去的事。鐵钴鎳鎢是在什麽時候往她體內植入這個的呢?很快,她就明白這是在做無用功。只要它想要的話,機會比比皆是。

「查出什麽了嗎?」

「……不繼續查下去的話沒法搞清楚。這不是聖具,而是凶魔的力量。我想這也不像是寄生蟲一類的東西。要說像什麽的話,更像是一種病……但病竈在哪裏,還不能確定。」

洛洛尼亞一邊緊鎖雙眉,一邊繼續檢查芙蕾米的身體。芙蕾米沈浸在記憶深處。難道不能想起些什麽來嗎,難道自己沒有能夠幫得上洛洛尼亞的地方嗎?

曾經朝夕相處的家人們的臉浮現在芙蕾米的腦海中。母親,白蜥蜴,赤蟻,貫嘴鳥。它們知道這個病嗎?肯定知道的吧。然後,現在它們一定在暗地裏嘲笑著被蒙在鼓裏的芙蕾米。

他們曾在何時透漏出些情報嗎?芙蕾米回想著與家人們一起度過的時光。

此時,洛洛尼亞把手放到芙蕾米胸前心髒附近的位置。這份觸感,喚醒了芙蕾米內心深處的一段記憶。

幼年時候,母親常常用觸角柔軟的部分撫摸著芙蕾米的胸。她每次撫摸的都是心髒附近的位置。最初芙蕾米會因酥癢而抵觸,而她卻不在意,繼續著撫摸。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芙蕾米接受了母親撫摸她的觸角。

「……心髒。」

芙蕾米說道。

「洛洛尼亞,仔細檢查一下心髒。」

洛洛尼亞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地將針插在芙蕾米心髒的附近,一面刺針一面檢驗沾在針上的血液,如此反複多次。芙蕾米屏住呼吸,等待洛洛尼亞檢查結束的那一刻。

「……這是。」

洛洛尼亞提高了音量。

「有了!在心髒附近有腫瘤一樣的東西。它很小,小到不用心是注意不到的,但也無害。不過,從那裏伸出幾根觸手,在損傷著心髒和肺。而且……從觸手裏還釋放出能夠破壞命核的毒素。」

「如果摘除掉它的話……」

「就能好了。在芙蕾米小姐體內也沒發現其他奇怪的地方。只要把這個腫瘤摘除,就不用擔心別的了。」

芙蕾米聽著重要的發言。

「洛洛尼亞,現在能夠立刻摘除嗎?」

洛洛尼亞陷入沈默,芙蕾米再次開口。

「不好意思,我問了蠢話。現在就摘除吧。」

洛洛尼亞點了點頭,集中了精神。之後,她放在芙蕾米胸口上的手發出光芒。突然間,從芙蕾米口中噴出大量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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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4 am

「啊,啊,嗚哇!」

洛洛尼亞驚慌失措地發出驚叫。她捂住倒下的芙蕾米的嘴,往她胸口施加別的術式。

芙蕾米一邊吐出血來,一邊站了起來。果然不行嗎,芙蕾米想。必須找到其他辦法才行,不然的話是救不了阿德雷特的。

不知何時開始,阿德雷特跪倒在鐵钴鎳鎢面前。

想讓芙蕾米獲得幸福。他無法斬斷這份思念,也無法去憎恨芙蕾米。一旦疏忽大意,火攻、豹型凶魔,這些關鍵詞就會脫口而出。

「……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啊。」

阿德雷特說道。這是他保持理智時所能說出的最後的話。地上最強的男人不會輸。地上最強的男人能夠通過任何苦難的考驗。

不管失去芙蕾米有多麽痛苦,地上最強的男人一定能夠承受得住,也一定能夠粉碎被植入的虛僞的愛。

毋庸置疑。我可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啊。不是鐵钴鎳鎢的提線木偶。不是鐵钴鎳鎢的玩具。

芙蕾米不斷咳嗽。由于疼痛與呼吸困難,芙蕾米多次險些暈厥。她一邊忍受著痛苦,一邊拜托洛洛尼亞再次施展術式。

此時,娜謝塔尼娅跑回了遺迹之中。

「……快轉移陣地吧,我們被凶魔發現了。」

芙蕾米被洛洛尼亞攙扶著,逃離了遺迹。看著兩個人的表情,娜謝塔尼娅似乎明白了現狀。

一邊甩開零零散散的追兵,娜謝塔尼娅一邊說道。

「現在考慮怎麽逃離此處比較好吧。從阿德雷特先生被抓住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雖然不忍心去想,但應該足夠去拷問阿德雷特先生、逼他說出一切了吧。恐怕作戰計劃已經暴露了。」

吐出口中的積血,芙蕾米答道。

「不,不會的。」

「你的理由是?」

「鐵钴鎳鎢應該留意到我們在制訂作戰計劃了,但它還不至于知道作戰計劃的詳情。」

「爲什麽呢?」

「如果它知道了的話,一定會將計就計來殺我們的。因此倒不如說,現在實施計劃比較好。但鐵钴鎳鎢還在阻礙著我們,它應該是害怕作戰計劃的實施吧。」

娜謝塔尼娅點了點頭。

「雖然是比較樂觀的看法,但應該還有殺死鐵钴鎳鎢的機會。」

「我覺得阿德還在爲了守住計劃而戰鬥著。」

洛洛尼亞說道。

「但是,我們還沒找到最爲緊要的解救芙蕾米小姐的辦法。最糟糕的情況,我們必須做出決斷,或許得抛下芙蕾米小姐與阿德雷特先生。」

洛洛尼亞頓時驚慌失措,但這從娜謝塔尼娅的立場上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對我們來說也是個艱難的決定,但如果被鐵钴鎳鎢殺掉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芙蕾米制止了想要反駁的洛洛尼亞。

「洛洛尼亞,只要摘除心髒的腫瘤,就沒問題了對吧。」

「是,話是這麽說。但是……做不到。腫瘤估計已經侵入芙蕾米小姐的心髒。如果摘除它的話,你的心髒也會停止跳動。不管你身體多麽強壯也……回天乏術。一定做不到的。啊對了,如果通隆在的話,或許……」

洛洛尼亞抱著腦袋念叨著。這時,芙蕾米靈光一閃。

「娜謝塔尼娅,就稍微,再陪我們一會兒吧。如果這次也失敗的話就放棄。」

「……我倒是可以。」

「賭一把吧。」

與此同時,狼型凶魔還在拼命扮演鐵钴鎳鎢。從剛才開始二十四號就始終一言不發,鐵钴鎳鎢並沒有聯系它們。最後一次收到的傳令,還是許久之前告知的抓住了阿德雷特和漢斯這件事。

不知如何是好的狼型凶魔,只能維持現狀。它一直給屬下下達命令,說拖住在周圍晃蕩的六花、殺掉躲在結界裏的莫拉和戈爾道夫。

從剛才開始,它就只是迎擊多茲死纏不放的攻擊,以及把六花的動向傳達給鐵钴鎳鎢。僅此而已。它的部下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它。

『治愈凶魔,不要大意了。准備好能隨時出動。』

狼型凶魔對它身邊的特質凶具十七號說道。它對部下說過在遠處監視芙蕾米。如果芙蕾米遭遇什麽不測,立刻派出十七號趕去治療她。十七號的能力,能夠救活奄奄一息的凶魔。

不能讓芙蕾米死掉。這是鐵钴鎳鎢下的死命令。

此時,有偵查兵來到狼型凶魔身旁。狼型凶魔聽到了非常可疑的報告。

『芙蕾米在和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娅戰鬥。那家夥背叛六花了!』

「快清醒過來!」

洛洛尼亞一邊喊道,一邊用鞭子防下芙蕾米的子彈。

「我真是看錯你了,芙蕾米小姐!難道你不知道你被騙了嗎!」

娜謝塔尼娅從地面生出刀刃,刺向芙蕾米。驚險萬分地,芙蕾米躲過了攻擊。她想道,你們兩個都演得很好。在凶魔們看來這應該是一場真正的攻防戰吧。

聽到前方傳來的幾十頭的凶魔靠近的腳步聲,芙蕾米看到了在森林前面的狼型凶魔的身影。

「鐵钴鎳鎢!我投降了!別攻擊我!」

芙蕾米飛奔向凶魔群中。部下的凶魔們襲向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芙蕾米把槍放到地面上,跪倒在狼型凶魔面前。

「……是我錯了。雖然我曾想要殺了你,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我的歸宿,果然只能是凶魔這裏。」

芙蕾米知道狼型凶魔並不是鐵钴鎳鎢,但正因這樣,才更要裝出一副堅信不疑的樣子。

「這樣啊……但是,你也挺會撒謊的啊。你是在謀劃些什麽嗎?」

「被懷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我能做的只有不斷地說這是實話了。」

芙蕾米一邊和狼型凶魔對話,一邊用余光掃視假大本營裏的凶魔們。然後,她發現目標了。那是一頭青蟲模樣的凶魔。它是特質凶具十七號。

那是擁有治愈所有凶魔的傷病的能力的凶魔。

「治愈凶魔……」

這是幾分鍾前的事。聽了芙蕾米的話,洛洛尼亞擔心地小聲說道。當然,芙蕾米也會感到不安。要治好紅色印記之病,只能從心髒將腫瘤摘除。但是,就算是芙蕾米,心髒被挖去一塊的話也無疑會死。

不過芙蕾米想起來了一件事。在鐵钴鎳鎢的陣營中,假大本營裏有一頭凶魔。那是在鐵钴鎳鎢的軍中也聲名遠揚的治愈凶魔。

特質凶具十七號,這頭青蟲型凶魔能夠修複凶魔的肉體,就連失去的肉體的一部分也能恢複。只要沒斷氣太久,它就有可能讓凶魔起死回生。芙蕾米聽母親說過,就算是與普通凶魔相去甚遠的芙蕾米,它也能夠治療。

「挖去心髒的一塊,再讓那頭凶魔修複。這樣的話就有可能治好紅色印記之病。」

「……不行的。讓敵人來治療芙蕾米小姐什麽的……」

「我會假裝背叛你們,然後讓敵人接受我的投降。只要我讓對方相信我是它們的同伴,就會幫我治療的吧。」

「這一點保證都沒有。或許對方會舍棄背信棄義的你。就算能夠治好心髒,也不一定能治好紅色印記之病。」

「但也只能這麽做了。」

芙蕾米回應娜謝塔尼娅。看來在只有這個辦法這一點上,雙方是達成共識的。

「但我在那些家夥面前自殺也是不行的。我會假裝背叛你們,和你們戰鬥。到時候,我會故意露出破綻,屆時你們來攻擊我的心髒。」

芙蕾米看著洛洛尼亞的表情。能拜托的人只有准確掌握病竈位置的她了。芙蕾米盯著她的眼睛。洛洛尼亞盡管猶豫還是點頭同意了。

「但是,敵人真的會相信嗎?你真的背叛了我們這件事。」

「我會讓它們相信的,一定。」

芙蕾米說道。

「治好紅色印記之病後就立刻實施作戰計劃。即使行動失敗我死了,也照常執行計劃。」

芙蕾米把一個小摔炮遞給洛洛尼亞。只要引爆這枚摔炮,就會點燃裝在枯葉上的火藥,引發森林大火。同時,也會引爆附著在礙事的飛行凶魔身上的火藥。之後打倒二十四號的話,應該就能中斷狼型凶魔跟鐵钴鎳鎢的聯系。

打倒二十四號的任務就交給娜謝塔尼娅了。這樣的話,就算沒有芙蕾米也可以照常執行計劃。做好准備的芙蕾米把槍對准洛洛尼亞。子彈掠過她的耳邊,芙蕾米開槍了。

治愈凶魔……十七號靜靜地監視著芙蕾米。與其他凶魔一樣,狼型凶魔也用懷疑的目光看著芙蕾米。

現在還無法讓十七號替自己治療心髒。如果不能讓它們真的相信自己已經叛變的話,就有可能會被抛棄。該怎麽做才能讓它們相信自己呢?

正當芙蕾米這麽想著打算站起來的時候,狼型凶魔用觸手扼住了芙蕾米的手腕。

「你沒有戰鬥的必要。比起這個,我想問你一下,爲什麽我們向你勸降的時候,你沒有立刻回來呢?」

狼型凶魔問道。倘若芙蕾米不能瞞天過海,就會暴露自己是假投降這回事。

「……我,一直在猶豫。我在想,你們是否還會騙我。」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麽啊。倒是你,沒反過來打算欺騙我吧?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啊,芙蕾米!」

爲了不讓動搖顯現在臉上,芙蕾米謹慎地組織著語言。

「可以告訴我嗎?是什麽促使你做出這個決定?你跟洛洛尼亞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芙蕾米緘默不語,尋找著能夠讓狼型凶魔,以及它幕後的鐵钴鎳鎢能夠信服的答案。如果找不到,就無法拯救阿德雷特。

與此同時,阿德雷特緊握著劍站了起來。殺了鐵钴鎳鎢。他堅定了這份決心。失去芙蕾米的時候,自己會多麽痛苦呢?光是想到這一點,身上就不禁寒毛豎起。但是,地上最強的男人必須能夠承受。理應能夠承受。阿德雷特對自己說道。

光是想象就痛不欲生,幹脆就這麽死去倒是個解脫。但盡管如此,阿德雷特還是架起了劍。

「……喔。」

鐵钴鎳鎢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觀察著阿德雷特。

「真是了不起啊,竟然能撐到這種地步。你這是要忍痛割愛殺了我嗎?」

「……因爲,我是地上最強的男人。」

包圍著阿德雷特和鐵钴鎳鎢的十頭凶魔,它們進入臨戰狀態,打算阻擋阿德雷特。但是鐵钴鎳鎢用手示意部下不要出手。到底要玩弄我到什麽地步,阿德雷特怒火中燒。

就在此時,四臂的大猿型凶魔用暗號喊了些什麽。阿德雷特想起那頭凶魔偶爾會向鐵钴鎳鎢耳語些什麽。它就是特質凶具二十四號,用來傳信的凶魔吧。

「哦,剛剛好,來了重要的消息。」

狼型凶魔繼續追問芙蕾米,爲什麽到現在才投降,難道對攜手戰鬥至今的夥伴們沒什麽感情嗎。

「我意識到了,歸根到底他們還是人類,才不是同伴。如果我失去了利用價值,他們一定會殺了我的。」

芙蕾米拼命地編織著謊言。

「是嘛。那我把你曾經的夥伴們都殺了,你也無所謂吧。」

「任君隨意。」

「……真是可疑啊。我倒是不覺得你是無情到那種地步的凶魔。」

芙蕾米眉頭緊鎖。我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它們還無法相信我?但已經想不出更有說服力的話了。

「……但是。」

盡管心裏沒有底,芙蕾米還是開了口。

「但是什麽?」

「唯有阿德雷特,請不要殺了他。如果有他在,或許我也有些活下去的意義。雖然是個令人惱火的家夥,但我也不想讓他死掉。」

這是無意識中說出來的真心話。不知何時開始,阿德雷特已成爲對芙蕾米來說無可代替的人。

說出這句話後,芙蕾米後悔了。這或許適得其反了。如果被認爲是對六花的依依不舍,嫌疑應該會加大吧。但是,狼型凶魔卻說出了意料之外的話。

「原來如此。看來你總算吐出實話了。你是爲了阿德雷特吧?看來你是真的背叛六花了啊。好吧,我就留阿德雷特一命。」

芙蕾米強忍住內心的喜悅。上當了。這樣或許就能拯救阿德雷特了。

「芙蕾米她背叛六花,臣服于我們了。」

「……什麽?」

阿德雷特受到了打擊。他那要刺出去的劍也停了下來。他的心中再次升起迷茫。在凶魔當中過著幸福生活的芙蕾米的身影浮現在自己面前。

「……那是……怎麽回事?」

一邊喃喃自語,阿德雷特擺正了劍。應該已經做好覺悟了才對,即使犧牲掉深愛著的芙蕾米,也要殺了鐵钴鎳鎢。

「芙蕾米這麽說了,希望我們唯獨不要殺了阿德雷特。」

「……啊?」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阿德雷特手中的劍滑落到地面。

阿德雷特從鐵钴鎳鎢那裏聽到了芙蕾米的話。鐵钴鎳鎢一字不漏地准確地傳達了。阿德雷特確信,那的確是芙蕾米說出的話。

難以置信。一直以爲芙蕾米不喜歡自己。在實施作戰計劃之前,芙蕾米明明白白地說過了。在追趕漢斯之前離別之時,她向自己發火了。

「……什麽啊。還是……沒辦法討厭我嗎?」

阿德雷特的內心充滿了欣喜。知道自己跟喜歡的人兩情相悅,這是至高的喜悅吧。

就連自己是被虛僞的愛操控這件事,他也一時忘記了。

「……哈,哈哈。」

阿德雷特輕聲地笑了起來。

此時阿德雷特的內心被喜悅填滿。

他爲了承受失去芙蕾米的痛苦而所做的一切覺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身爲地上最強的男人的驕傲,守護世界的決心,堅決不願成爲鐵钴鎳鎢的玩具的意志,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哈哈哈哈。」

阿德雷特笑了,高亢而空洞的笑聲持續著。

事到如今阿德雷特已經沒有能夠對抗愛的力量了。想讓芙蕾米活下去。想給芙蕾米幸福。縱使世界毀滅,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就算知道這份感情源于鐵钴鎳鎢植下的虛僞的愛,然而阿德雷特還是無可救藥地愛上了芙蕾米。

萊納的面容,姐姐的面容,還有村民們的面容,都浮上心頭。奧特羅的面容,以及在山中相遇的師兄弟的面容也都浮上心頭。下山之後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們的面容、六花的同伴們的臉也浮上心頭。

之後,一切都煙消雲散,只剩下芙蕾米一人的面容。

阿德雷特在心中自言自語。

接下來我就要毀滅世界了。僅僅是爲了一個少女,僅僅是爲了一份虛僞的愛,僅僅是爲了一個不真心愛著的少女。

這樣的自己太不正常了。阿德雷特止不住地笑著。

就在此時,阿德雷特看到鐵钴鎳鎢忽然向旁邊挪了下位置。與此同時,它身邊的一頭凶魔移動到阿德雷特面前。

這是一頭擁有人類的身體與鳥的臉龐的凶魔。它一動不動地盯著阿德雷特。

「……線索是豹型凶魔。在假大本營裏的豹型凶魔。」

阿德雷特無力地說。

「那家夥應該會把我們帶到你這裏來。當它要來向你傳達戰況的時候,我們應該會追尋它而來。」

阿德雷特道出了一切。在森裏中放火的計劃。附著在豹型凶魔身上的光之寶石。還有,當計劃失敗後的退路,執行計劃和撤退的信號……他把一切都告訴了鐵钴鎳鎢。

這樣一來,六花就絕對找不到鐵钴鎳鎢了。就算逃跑,也難免一死。鐵钴鎳鎢只是一言不發地聽著。

「總算,說出來了啊……」

從鐵钴鎳鎢身旁,傳來了山羊型凶魔的嘀咕聲。

「這就是全部了,鐵钴鎳鎢。我已經把一切都說出來了。」

這麽說道,阿德雷特發自內心地放聲大笑。這樣的笑聲持續了一陣。然後,在笑聲停止的同時,他捂住了自己的臉。

四周響徹著像是要從喉嚨裏嘔出血來般的尖叫。叫喊、呼喚,夾雜著悲痛,隨後阿德雷特失聲痛哭。

看到這種場景,鐵钴鎳鎢放聲大笑。它抱著肚子、仰面朝天、像是馬上就要在地上翻滾般大笑。

「謝謝你啊,阿德雷特。我由衷感謝與你相遇的這份奇迹。你真是,最棒的玩具了。」

聽到這句話,阿德雷特停止了哭泣。既不再笑也不再哭,阿德雷特凝視著地面。

在他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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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5 am

第六卷 第五章 抵抗

「還有……八分鍾……」

特質凶具十三號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六花們發生了哪些騷動,鐵钴鎳鎢又在做些什麽,它既沒有興趣知道,也沒有去思考。

「還有……七分鍾……」

自己的攻擊成功了嗎?六花真的全滅了嗎?就連這些它也沒去想。它只是老老實實地按鐵钴鎳鎢的命令去行動,它就是爲此而生的。

「……六分鍾。」

十三號伏在地上喃喃自語。

太過瘾了。鐵钴鎳鎢很滿意阿德雷特的表情。

現在這副表情可是有史以來獨一無二的啊。爲了保護一名少女而要毀滅世界的少年的表情,而且這個少年知道他對少女的愛是虛假的。但知道之後,他仍然無法舍棄這份感情。鐵钴鎳鎢十分享受這份因愛而生的痛苦。

真想在某個安靜的地方一邊品茶一邊沈浸其中啊,此刻的它便是這樣的心情。

但很可惜,它不能那麽做,六花們還活著。鐵钴鎳鎢通過二十四號向狼型凶魔傳達命令:不要讓作爲斥候的豹型凶魔接近自己。

此外,根據從阿德雷特那裏問出的撤退路線,它下達了指示。爲了不讓六花們逃走,讓凶魔們事先埋伏好。這樣一來,六花們既無法打倒鐵钴鎳鎢,也無法逃跑了。

但同時,鐵钴鎳鎢十分佩服。它本以爲六花們想不到找到自己的辦法,也完全沒有留意豹型凶魔的存在。

至于火攻,鐵钴鎳鎢也完全沒想到,因爲它認爲奧特羅制造的藥劑不足以讓森林被火海吞沒。

如果計劃實施的話,愚蠢的狼型凶魔應該會如六花所願派出豹型凶魔吧。如果是抱持著明確的目標向這邊趕過來的話,就算是十一號的能力也無法藏住鐵钴鎳鎢。鐵钴鎳鎢真是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啊。

鐵钴鎳鎢對阿德雷特的抗爭表示稱贊。

「真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阿德雷特。」

鐵钴鎳鎢對面前的阿德雷特說道。

阿德雷特屈膝跪在鐵钴鎳鎢面前。他停止了哭泣,沈默不語,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一絲光彩。他的心已經完全破碎了。看到這些,鐵钴鎳鎢再次捧腹大笑。

「……那邊那個,你把阿德雷特藏到肚子裏。」

鐵钴鎳鎢對旁邊的河馬型凶魔下達了命令。現在還不能殺了他,他還有重要的角色要扮演。

「不能讓他受傷。絕對不能讓他逃走。還有,塞住他的耳朵,不要讓他知道外面的情況。知道了嗎?」

河馬型凶魔張開血盆大口,它從口中伸出觸手,纏住阿德雷特的身體,把他拖進了自己的胃裏。阿德雷特沒有進行任何抵抗。

「阿德雷特,安心休息吧。我會給芙蕾米帶來幸福。」

阿德雷特沒有絲毫反應。鐵钴鎳鎢離開了河馬型凶魔。

「雖然到此爲止我已經覺得無比滿足了……但,還可以有更多樂趣。」

鐵钴鎳鎢嘀咕著。雖然自己對阿德雷特的表情感到心滿意足,但還有芙蕾米。只要沒看到她因愛痛苦的表情,那鐵钴鎳鎢的戰鬥就沒有結束。

鐵钴鎳鎢沒有停止操縱阿德雷特的愛。它決定,等到芙蕾米出現在他面前,再解除對他的操縱。

告訴芙蕾米吧,告訴她你根本不愛她,告訴她這一切只不過是我的策略罷了。如此一來,芙蕾米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

「我不相信,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

鐵钴鎳鎢想象著芙蕾米嘶喊的話語,並試著說了出來。光是想象就忍不住笑聲。看著芙蕾米接受現實的那一刻的表情,正是愉悅之所在啊。

芙蕾米應該會自殺吧。對一切的一切感到絕望,然後了結自己的性命。鐵钴鎳鎢對此無比期待。

「……對了。」

鐵钴鎳鎢靈光一現。雖說看著她自殺也不錯,但還有更想看到的表情。

讓阿德雷特殺了芙蕾米吧。

先用治愈凶魔的能力複活自殺的芙蕾米,然後對阿德雷特這麽說,如果你親手殺了芙蕾米,我就再給你一次和我戰鬥的機會。

不再被操縱愛的阿德雷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芙蕾米吧,他應該會從心底裏憎恨著芙蕾米這個導致世界毀滅的罪魁禍首吧。

當深信著始終愛著自己的阿德雷特,毫不留情地刀刃相向的時候,芙蕾米會擺出怎樣的表情呢?

「好,就這麽決定了。一定要讓芙蕾米死于阿德雷特之手。」

鐵钴鎳鎢嘀咕道。沒有休息的時間了。它等待著愉悅的再次到來。

再過一會兒,十三號就能做好一切准備。六花會全滅,娜謝塔尼娅也會死掉吧。多茲和卡古伊庫會向自己俯首稱臣,礙事的家夥將一掃而空。

接下來,只要等待六花全滅就好了。

「……嘿嘿。」

鐵钴鎳鎢從喉嚨裏發出笑聲。六花們現在仍相信他們的計劃沒有暴露,因此繼續留在這個地方。他們還相信著阿德雷特。對于阿德雷特是第七人,以及一切即將落下帷幕的事情,都一無所知。在看到芙蕾米的表情之前,就先欣賞一下他們掙紮的樣子吧。

「那麽……狼型凶魔。現在六花們在幹什麽?」

鐵钴鎳鎢通過二十四號向狼型凶魔問道。此刻的它堅信勝利已是囊中之物,剩下需要做的,只不過是善後工作而已。

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阿德雷特氣力全無地躺在凶魔的腹中。潮濕悶熱,呼吸困難。但這對阿德雷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殺了、我吧。」

阿德雷特喃喃自語。

「……讓我做什麽都可以,拜托了,求你了,殺了我吧。」

他的話語無法傳到給任何人,就連吞下他的凶魔也不行。

河馬型凶魔用口中的觸手纏著腹中的阿德雷特。他的雙腕、雙腳,甚至頭部都被束縛著,就連雙耳也被觸手塞住,耳膜感到陣陣痛感。但阿德雷特沒有一絲抵抗。

「……殺了我吧。」

他感到深深的悔意,並不只是因爲背叛同伴,還有自始至終的戰鬥和時至今日的人生。

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麽而戰鬥至今的呢。如果在神殿的時候沒有保護芙蕾米,就那麽讓她死掉,或者在霧幻結界裏被直接殺掉的話,就不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了,鐵钴鎳鎢的計策也會全面失敗。

拼命地活下來,不斷地戰鬥,這全都是爲了鐵钴鎳鎢。

如果沒有成爲奧特羅的弟子的話,如果放棄複仇,轉而追尋平凡的生活的話,又會變成什麽樣呢?

鐵钴鎳鎢說過,如果沒有阿德雷特的話,芙蕾米大概會死。正如它所言,除了自己,還有誰能在命運神殿裏保護得了芙蕾米呢?

如果自己放棄複仇的話,會有自己以外的某人被選爲第七人吧。那個某人應該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別提保護芙蕾米了。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是六花的勝利了。只要自己不在,世界就不至于毀滅。

自己究竟是什麽人。不是地上最強的男人,也不是拯救世界的六花的勇者,不是爲了心愛之人戰鬥的複仇者,也不是唯一一個能夠給芙蕾米幸福的人。

阿德雷特·麥亞究竟是何許人也?答案顯而易見。

鐵钴鎳鎢的提線木偶,它的玩具罷了。

漢斯並未能阻止河馬型凶魔吞下阿德雷特。在鐵钴鎳鎢所在廣場的一角,他被蜘蛛型凶魔張開的絲籠所困。漢斯的劍對粘性絲線並不奏效,此時的他對一切都無能爲力。

但即使沒有絲籠,漢斯也無法幫到阿德雷特吧。因爲此時,有四十頭鐵钴鎳鎢麾下的凶魔正向他襲來。

「得手了!」

前後左右,四頭凶魔同時伸出利爪攻擊。漢斯屈身,讓身體緊貼地面,向前滑了出去。他鑽過一頭凶魔的胯下,逃出了包圍圈。

與此同時,他想從下方向凶魔發動攻擊。但就在他鑽過凶魔胯下的同時,又有其他凶魔攻了過來。漢斯只能靠腕力改變前進的方向,勉強躲開凶魔的利爪。

但此刻仍容不得片刻歇息。在他逃跑的方向上,還有更多凶魔嚴陣以待。

這是從未遭遇過的強敵。任何一頭凶魔,實力都淩駕于來遺迹之前對戰過的家夥之上,而且它們協同作戰的能力相當了得。

爲了制造一對一的機會,漢斯來回穿插跑動,但在這數十分鍾的戰鬥中,卻連一次機會都沒抓到。這些凶魔仿佛心有靈犀,戰鬥時能感知到同伴的想法一樣。

疲勞使漢斯的動作變得遲鈍,他無法完全防住所有的攻擊,因而滿身血迹,遍體鱗傷。

盡管如此漢斯還是打倒了四十頭凶魔中的十頭,但他的體能也已經到達了極限。毫無喘息之機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十分鍾。在狹窄的絲繭中尋找生存的夾縫,每一步都生死攸關。就算是漢斯,也快堅持不下去了。

「漢斯,久等了。」

此時,鐵钴鎳鎢離開河馬型凶魔,向漢斯走來。蜘蛛型凶魔吸回絲線,撤除了漢斯和鐵钴鎳鎢之間的阻隔。周圍的凶魔也停止戰鬥,在遠處圍住漢斯,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話說,你變老實了呢,這樣反倒有些冷淡不是麽?我還以爲你會鼓勵阿德雷特,讓他克服被操縱的愛來殺了我呢。」

漢斯一言不發,因爲他知道現在說什麽也沒用。雖然阿德雷特有過反抗,但也只不過是鐵钴鎳鎢設好的遊戲。漢斯對于作戰內容暴露及阿德雷特投降的事已經有了覺悟。

但在阿德雷特仰天長嘯泣不成聲之時,他也一反常態地心中一痛。即使是已經能明辨出是敵是友的現在,他也對阿德雷特憎恨不起來。

漢斯也算是惡霸勢力的一員。但他並沒有玩弄敵人以取樂的興趣。即使因爲工作關系,此類場景並不罕見,但他也只會對此感到十分反感。

「你還真是蠢啊。」

鐵钴鎳鎢說道。

「如果你殺了阿德雷特的話,明明還有一線勝機的。但正因爲你想實施這愚蠢的作戰計劃,才會變成現在這種局面——阿德雷特落入我手,你孤身一人。我說,現在的你,懷著怎樣的心情呢?」

漢斯想逞強說心情不錯,但筋疲力盡的他,就連說出這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因爲你的錯,世界要毀滅了。你糊塗的判斷,把一切都逼上了絕路。家人、摯友、深愛著的女人……大家都因你而死去。能告訴我嗎?你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此時的漢斯,感覺有點了解鐵钴鎳鎢這個人了。它拘泥于「愛」。它從折磨著愛著他人的人之中汲取快感。不過就算知道這一點,也改變不了什麽。

「……你呀,真是腦子不正常呢。」

「我經常被這樣評價,耳朵都快聽出繭了。」

鐵钴鎳鎢笑著說。

「……摯友什麽的,我才沒有那麽誇張的東西。家人的話,連他們長什麽樣子我都不記得了。至于女人,心血來潮之時攬入懷中的倒有好幾個,但沒有一個我動過真情。

真是不巧呀,鐵钴鎳鎢,就算你盯著我的表情,也沒法過瘾的。」

一邊說著,漢斯回以微笑。

「……看來你是個相當無趣的人。那就快給我去死吧。打倒你之後,到某個安全的地方等待六花全滅就好了。」

鐵钴鎳鎢話音剛落,凶魔們便再次向漢斯發起攻擊。現在沒有時間可以調整氣息了,凶魔們的攻勢比之前更加猛烈。

時前時後,漢斯像貓兒一般閃展騰挪,逃出了包圍圈。真不巧,自己現在還不能死,因爲還有打倒鐵钴鎳鎢的可能。

茶末現在應該在搜尋自己。也就是說,應該會有幾十只從魔遍布遺迹各地。那麽,至少也該有一只會靠近這個廣場。

只要她能找到自己的話,局面便能一下子扭轉過來。

就算沒有茶末也沒關系,還有芙蕾米和娜謝塔尼娅,說不定多茲和洛洛尼亞也在行動。在他們找到自己之前,絕對不能死。活下去,繼續在這裏拖住鐵钴鎳鎢。

「很遺憾,漢斯。事情不會如你所願,援軍無法趕來的。」

同一時刻,茶末奔跑于遺迹的南部。她一邊和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凶魔們戰鬥,一邊尋找著漢斯的下落。凶魔們零零星星的攻擊,完全無法阻擋茶末前進的腳步。

「怎,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找不到呢?」

但她現在沒有任何線索,也找不到漢斯的蹤迹。

「可惡,這樣、這樣一來不就殺不了漢斯了嗎!」

茶末一邊抱怨著,一邊繼續著搜索行動。

莫拉和戈爾道夫並肩與包圍結界的凶魔們戰鬥著。莫拉的體力已經臨近極限,戈爾道夫也開始顯露出疲態。當初以爲在作戰開始之前撐住就行,結果卻演變成這樣的持久戰,真是想也想不到。

「莫拉,找到、什麽了嗎?」

剛打倒了敵人的戈爾道夫詢問道。莫拉一邊躲在戈爾道夫身後,一邊集中精力,用千裏眼尋找四周的蛛絲馬迹。

鐵钴鎳鎢應該在預謀著什麽。它在准備著打倒莫拉和戈爾道夫,或許更甚,打倒六花全員的計策。這份疑心已經變成確信。但是,從四周的三百多頭凶魔的身上,怎麽看都看不出有任何准備的樣子。

再怎麽說,線索也太少了。即便如此,莫拉還是用千裏眼持續觀察著。

「芙蕾米小姐,拜托了!快清醒過來!」

洛洛尼亞舞動著鞭子。芙蕾米一個橫向的滾翻,躲過了鞭子。她和假大本營的凶魔們一起迎擊逼近的六花。

狼型凶魔一邊保護著芙蕾米,一邊在後方嗤笑。看起來它是真的相信芙蕾米背叛同伴了。在某處聽著這件事的鐵钴鎳鎢大概也是這麽想的吧。

「差不多可以放棄了吧!芙蕾米小姐現在可是敵人!只能殺掉她了!」

娜謝塔尼娅叫喊著。對此洛洛尼亞搖頭否定。

「殺掉芙蕾米小姐這種事,我做不到!」

兩人繼續假裝成還沒有想通的樣子。多虧了她們倆演的這出戲,敵人相信了芙蕾米的回心轉意。

「唔!」

芙蕾米故意接下了娜謝塔尼娅的攻擊,血從她的側腹部噴湧而出。頃刻間,其他凶魔們一齊擋到芙蕾米的面前,去迎擊娜謝塔尼娅。同時治愈凶魔急匆匆地趕到芙蕾米的身旁,替她治療側腹部的傷勢。

和以前一樣,真是不得了的治療能力啊。治好芙蕾米的傷勢,僅僅花了數秒鍾的時間。因此芙蕾米確信,計劃是行得通的。就算芙蕾米的心髒被剜去,治愈凶魔也會立刻幫她治療,而她也能存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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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5 am

治愈凶魔能否治好紅色印記之病還是未知數,即便如此,只能背水一戰。

芙蕾米在心中想道。阿德雷特,請再等一下。我們很快就會實施計劃,然後去救你。

漢斯相信,鐵钴鎳鎢的從容不迫並不是演技。大概如它所言,援軍是不會來的吧。大概它已經醞釀好全滅六花的對策了。

「喵啊!」

漢斯用劍接下了攻擊。他如貓兒一樣伏地爬行,在凶魔們的腳邊穿梭迂回,終于逃了出來。

「……真煩人啊,漢斯。」

漢斯從沒想過要苟延殘喘,但他就是不太想在這裏就死。

只要能活著,就一定能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漢斯想起了說過這句話的某個笨蛋。

「你是說我們束手無策了嗎?」

「什麽意思?」

「我們才沒有那麽天真呢。」

漢斯一邊說著,揮劍砍了過去。就在此時,漢斯突然聞到了一股奇臭的味道。有什麽東西從地面升騰起來了。漢斯立刻意識到,這是毒氣。

漢斯立刻准備離開這裏,在狹窄的絲線的繭中,一邊防禦著凶魔的攻擊一邊移動。但無論他怎麽移動,這種氣體仍會嗆入鼻中。

「並不天真?我覺得不是吧。」

「還有……一分鍾。」

此時特質凶具十三號待在地下。這裏是古代住在此處的人們所使用的地下水路。十三號便潛藏在這其中的最深處。

它的能力是可以滋生出大量的分裂體。這些比蟲子還小的分裂體,遍布在遺迹地下流動的水流和地下水路中。

這些分裂體擁有兩種能力。其一,是制造毒素。這種毒素,會作用于神經系統,麻痹身體,之後使心髒停止跳動,導致中毒者死亡。而這些毒對凶魔完全不起作用。現在在地下流動的水中就已經滿含了這種入口即死的劇毒。

其二,是使水加熱。在十三號下達命令的同時,分裂體們就會發出熱量。這份熱量,足以令地下水沸騰,水會變成水蒸氣,噴出地表。

六花和凶魔們交鋒的地方,會瞬間變成地獄吧。

「……零。」

十三號對遍布地下水路的分裂體們下達了命令,發出熱量,煮沸地下水。

同一時刻,芙蕾米也感到了這股異臭。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娅和多茲,都臉色驟變。

「毒……是毒!」

洛洛尼亞喊道。在芙蕾米的身後,狼型凶魔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鐵钴鎳鎢並不只是在耗時間,同時也在准備著全滅我方的計策。

就在芙蕾米意識到失敗的下一瞬間,發生了一起不可思議的大事。整個遺迹都開始震動,轟鳴聲響徹大地,地表發出呻吟般的聲音。芙蕾米想,這也是鐵钴鎳鎢的計策?

但是狼型凶魔卻盯著地面,感到有些疑惑。芙蕾米望向遠處聳立的高山,心想,難道……

莫拉的頭發倒立起來。從鐵甲中冒出蒸汽一樣的霧氣,她的目光熠熠生輝。

這是長年累月磨練出來的聖者之力。莫拉把這力量,全部注入到拳頭上的一點。

莫拉用千裏眼搜尋自己所在山脈的各個地方,但地面上什麽都看不到,空中也毫無異狀。那就只能是地下了。

莫拉看到地下水路裏老鼠的屍體,地下河中則漂浮著魚的骨骸。就在那時她終于察覺到了敵人的陰謀所在,那就是從地下向地表噴出毒氣。

莫拉用千裏眼搜尋水中的情況,然後發現了唯一一頭幸存下來的水蛇的身影。它緊貼在水路最深處,從口中吐出氣泡。在它的額頭上有個小小的突觸。

如果不是莫拉,就算是能夠找到它也無計可施吧。

「戈爾道夫,接下來我會使出全力,之後的事就拜托你了!」

莫拉喊道,緊接著揮動鐵甲砸向地面。這奮力一擊,使得地動山搖。莫拉是山之聖者,她正在操控著山本身。

水蛇型凶魔所在的地下水路在不斷搖晃、崩塌,岩石砸入水中。水蛇型凶魔慌忙逃竄,但地下水路已經完全坍塌,無論岩石還是土塊,全都破碎崩落。

這些東西紛紛沈入水底,仿佛要把水蛇型凶魔碾碎。無處可逃的十三號束手無策,命殒水底。

被加熱的水還沒沸騰就再次歸于寂靜。

但是,帶有毒素的蒸汽還是通過水井、水道等少許連接地面的渠道蔓延到了地表之上。

用盡所有力氣的莫拉全身乏力,終而支撐不住身體,倒向地面。平時輕而易舉就能揮動的鐵甲,如今連一下也揮不動了。

但就算這樣也不能暈過去。莫拉強撐著不讓自己失去意識,使用回音之力,朝著天空大聲喊道。

「「「各位!快逃離此處!毒氣要從地底蔓延上來了!雖說我做了應急措施,但切不可在此地久留!」」」

這份回音,傳遍了同伴們所在的遺迹各地。

「喵,就像她所說一樣啊。」

莫拉的回音也傳到了與鐵钴鎳鎢對峙著的漢斯耳中。漢斯因蔓延到地表上的異臭而不住地咳嗽。但這毒氣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傷害了,漢斯的身體仍能活動。如果這個計策成功的話,恐怕只要幾分鍾六花就全滅了吧。

「哈,沒想到莫拉也挺行的嘛。」

鐵钴鎳鎢的臉上浮現出些許困擾的表情。但漢斯知道,毒素在發揮作用,他的身體漸漸變得沒那麽利索了。

「但是,要說是她的風格的話確實是她的風格。如果她早一點發現的話,說不定就能避免六花的全滅了。明明是關鍵的地方她卻沒做到,真是個蠢笨的女人啊。」

「喵,話也不是那麽說。至少那家夥替我們爭取到了殺死你的時間。」

漢斯繼續在周圍數十頭凶魔的縫隙間奔跑逃竄著。局勢絲毫未變,他的戰鬥仍然只爲了苟延殘喘。

莫拉的回音也傳入了芙蕾米耳中。真是千鈞一發啊,芙蕾米想著,並發自內心感謝莫拉。虧她能在敵人的重圍之下,命懸一線之際,還能出色地化解危局啊。

「……六花真是纏人啊,明明我是想讓他們早點解脫的。」

芙蕾米對狼型凶魔說道。現在自己是背叛六花之人,因此決不能爲同伴得救而感到高興。

「放心吧,芙蕾米,這個毒對凶魔是不起作用的。我們已經確保這個毒對你無效了。」

狼型凶魔如此說道。

「這樣的話多茲就成了一個麻煩。它就交給我吧。」

說完,芙蕾米跑向多茲,擺出射擊姿勢,然後在不引起凶魔們懷疑的情況下稍微射偏了目標。

「我真是看錯你了,芙蕾米小姐!你把我們這些並肩奮戰的同伴當成什麽了!」

多茲一邊叫道,一邊稍稍給芙蕾米使了個眼色,表示它察覺到了芙蕾米並不是真心要攻擊自己。芙蕾米沒有向多茲說明真相的時間,但多茲卻知道芙蕾米一邊假裝投降,一邊在計劃著什麽。

「請放心!距離毒氣蔓延還有些時間!這足夠我們阻止芙蕾米小姐、救出阿德了!」

洛洛尼亞也向芙蕾米使了眼色,表示一切順利。芙蕾米心想,決不能浪費莫拉爭取來的時間,自己一定要救出阿德雷特。

芙蕾米將槍對著洛洛尼亞架起。第一發射出的子彈擦過她肩部的铠甲。在裝填第二發子彈之時,芙蕾米故意露出破綻。

洛洛尼亞做出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揮動鞭子,襲向芙蕾米的心髒。芙蕾米閉上雙眼,假裝沒注意到洛洛尼亞的攻擊。

鋒利的鞭子前端貫穿了芙蕾米的胸膛。鞭子在芙蕾米的體內攪動,撕裂著她的心髒。芙蕾米的胸口頓時血流如注,隨後她倒向了後方。狼型凶魔失聲喊道。

「十七號!別讓芙蕾米死了!」

上鈎了。芙蕾米想著。

在後方安全區域觀望著這場戰鬥的特質凶具十七號大驚失色。它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不讓芙蕾米死去。因此它火速趕往倒地的芙蕾米身旁。

包括狼型凶魔在內的大部分凶魔都去掩護十七號了,保護它不被娜謝塔尼娅、洛洛尼亞和多茲攻擊到。

心髒被剜開的芙蕾米命懸一線。十七號靠近芙蕾米的身體,開始修補她胸前的傷口。

十七號的能力與其說是肉體的治療倒不如說是修補,它能從自己體內噴出液體,然後轉換爲被治療的凶魔的肉體。

芙蕾米身上的大窟窿瞬間就已經愈合,傷口的出血也止住了。然後十七號開始著手修複損壞的心髒。

這個時候,芙蕾米胸口的印記映入十七號的眼簾。它知道那枚印記的由來。

十七號並不是備受鐵钴鎳鎢信任的凶魔。對于第七人是誰、芙蕾米爲何誕生這種事,它到現在都一概不知。

但它卻知曉嵌進芙蕾米胸中的陪葬的制約。

那是五十多年前,比芙蕾米的出生還要遙遠的過去了。十七號被鐵钴鎳鎢傳喚過去。那個時候,鐵钴鎳鎢使用的還是三翅凶魔的肉體。

在那兒,十七號聽說了擁有神奇能力的凶魔的事,即當某頭凶魔死去時,另一頭凶魔也會立即死去,擁有著名爲「陪葬制約」的能力的凶魔的事。不管怎麽琢磨,它都想不出這種能力的用途。

鐵钴鎳鎢說,現在它正在仔細研究這種能力。

憑借聖者之力,能否解除陪葬的制約?憑借凶魔之力,能否解除陪葬的制約?如果能做到的話,要怎麽防止這種情況的發生?

「在與下屆六花的戰鬥中,這陪葬的制約將會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就算有個萬一,也絕對不能讓這個制約被解除掉。

我必須用盡所有方法來完善陪葬的制約。而在這個研究中,我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沒有選擇的余地,十七號接受了這個命令。

擁有陪葬制約能力的凶魔,從某頭凶魔的身上摘除極小一部分的肉體,然後把那部分加以改造,再移植入其他凶魔體內。移植的肉體會與受體凶魔的身體同化,然後成爲它身體中的一部分。

之後,當移植源凶魔死去之時,受體凶魔體內的寄生蟲就會察覺這件事。只要寄生蟲發出特殊的信號,移植的肉體就會變成強力的病原體,從而殺死受體凶魔。

十七號使用自己的能力去嘗試破解陪葬的制約。但植入凶魔體內的肉體已經與受體凶魔完全同化,甚至已經使受體凶魔的身體本身發生變化。

即使摘除了病竈,它也會立刻再生。因而十七號斷言,如果連自己都無能爲力的話,那其他凶魔更是無從下手。

對于這個研究結果,鐵钴鎳鎢感到十分滿意。

『十七號啊!絕對不能讓芙蕾米死了!』

狼型凶魔對著十七號喊道。十七號知道狼型凶魔並不是鐵钴鎳鎢本人。它想,這用不著你說。

在治療芙蕾米的同時,十七號注意到了一件事。芙蕾米身上被貫穿的地方,正是之前被植入陪葬的制約的病源的部位。這是偶然的嗎?

在洛洛尼亞攻擊芙蕾米的時候,芙蕾米確實是有些不自然地吃下了攻擊。況且洛洛尼亞的鞭子是徑直襲向芙蕾米的心髒的。

這該不會是算計好的吧?先假裝叛變,再借由自己的力量來解除陪葬的制約。難道芙蕾米她們真是這麽打算的?

但也無妨。十七號一邊想著,一邊繼續著它的治療工作。陪葬的制約是解除不了的,不管芙蕾米有何目的,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會變。

但十七號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芙蕾米在心髒被修複的同時,她胸口的刻著的紅色印記也慢慢消失了。

芙蕾米一躍而起,向著洛洛尼亞他們喊道。

「成功了!」

十七號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它感到難以置信的,不是芙蕾米的再度叛變,而是施加在她身上的陪葬的制約被解除了。本應是完美無瑕的研究,本應不會給現在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卻出現了這樣的結果。

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開始對四周的凶魔展開攻擊。芙蕾米向十七號擲出炸彈,面對飛來的炸彈,毫無戰鬥力與應變能力的十七號只能坐以待斃。

到底是爲什麽。這是十七號臨終前所想的最後一件事。

凶魔會進化,它們能夠憑借自己的意志來進化自己的身體。個體的意志力越強,進化速度就會越快,進化得到的能力也會越強大。

但有時凶魔也會朝著與自身意志無關的方向進化。

過去,曾有一頭凶魔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進化。

這頭凶魔名爲特質凶具六號,也就是生下了芙蕾米的母親。

它只擁有生育芙蕾米的能力。生下人類的孩子,爲了完成這項原本對凶魔來說根本不可能的事,她失去了所有其它的能力。

六號遵從鐵钴鎳鎢的命令,養大了芙蕾米。除此之外它什麽事都不會,也沒有再被交代完成任何任務。它唯一的心願,就是拼上一切保護芙蕾米,確保芙蕾米健康成長。

在所有凶魔中,唯有它是真心愛著芙蕾米的。

六號拼命地保護著被虐待、受折磨的芙蕾米,拼命地爲她治傷。

六號無法違抗鐵钴鎳鎢的命令,即使它知道芙蕾米是黑之徒花以及她被施以陪葬的制約的事情,卻也無法對芙蕾米坦白。

不久,六號就注意到陪葬的制約正在逐漸侵蝕芙蕾米的身體。對年幼體弱的芙蕾米來說,植入心髒的病魔實在是一個沈重的負擔。

鐵钴鎳鎢說不用管,只要不危及性命,只要不影響戰鬥,那便沒關系。此外,不許把真相告訴芙蕾米。不管六號有多麽疼愛芙蕾米,它終究是凶魔的一員,無條件服從統帥者的身體本能讓它無法做出反抗。

因此六號只能不斷用它的觸角撫摸芙蕾米的心髒。它一邊哀歎自己的無能爲力,一邊強忍著違抗鐵钴鎳鎢的命令、救助芙蕾米的沖動。

在這樣的日積月累下,六號的身體進化了,連它自己都沒有察覺。不光它自己,鐵钴鎳鎢與白蜥蜴也沒有發現,任何人都沒有發現。

它獲得了能夠治療、保護芙蕾米的身體的能力。

憑借它的力量當然無法完全解除強力的陪葬制約,但它對芙蕾米的胸口日複一日的撫摸也使得陪葬的制約逐漸減弱。

異于常人的進化速度,與衆不同的能力性質,六號能夠獲得這項能力,幾乎是一個奇迹。

擁有陪葬制約能力的凶魔在兩年前左右就死了,它是被鐵钴鎳鎢所殺的。

鐵钴鎳鎢察覺到多茲陣營的間諜在刺探自己屬下凶魔的能力,它害怕被間諜知曉陪葬制約能力的存在,于是先發制人,殺死了擁有這項能力的凶魔。

這樣一來就既不用害怕情報泄露給多茲,也不用擔心擁有陪葬制約能力的凶魔背叛自己、解除芙蕾米身上的咒術,對鐵钴鎳鎢來說,可謂一石二鳥。

但如果擁有陪葬制約能力的凶魔還活著的話,或許能注意到自己的能力被削弱一事,從而防止陪葬的制約最終被解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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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 頁 2 Empty 回復: 六花的勇者 第六卷

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5 am

「成功了!」

芙蕾米離開了狼型凶魔的大部隊,與洛洛尼亞她們會合。看到芙蕾米胸口的印記已經完全消失,洛洛尼亞的臉上豁然開朗。娜謝塔尼娅輕輕地握拳慶祝,多茲則是一副「原來如此」的心領神會的表情。

「多茲!快回到千裏眼的範圍內!告訴莫拉,我已經不再是人質了!」

芙蕾米大喊道。多茲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隊伍,跑向了西北方向的某座山。以它的速度,大概用不了幾分鍾就能到了。

「也記得跟阿德雷特說一聲!」

芙蕾米再次大喊著叮囑道。

莫拉仍舊沒法起身,但她堅持緊握著結界的樁子,戈爾道夫則是拼命地防禦襲來的凶魔。莫拉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噴出地表的毒氣正逐漸侵蝕著全身,這個結界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

突然間,多茲跑進了千裏眼的範圍之內。在這之前,同伴們身居何方、在做什麽,她都無從得知。這可真是上天的恩賜啊,莫拉如此想道。

多茲用細小的聲音說道,請用回聲的能力告知阿德雷特,芙蕾米已經不再是鐵钴鎳鎢的人質了,現在即使打倒鐵钴鎳鎢,芙蕾米也不會死去。

還有,現在立刻執行作戰計劃。莫拉聽到這些之後便使出回聲之力,再次向天空大喊。

「「「阿德雷特!能聽到嗎!芙蕾米已經得救了!」」」

毒素在全身遊走,視野變得模糊。盡管如此漢斯也始終沒把目光從鐵钴鎳鎢身上移開。他相信一定會有機會逆轉局勢,所以現在絕不能疏忽大意。

「……真的嗎?」

鐵钴鎳鎢在與身旁的一頭凶魔說了些什麽之後,放聲大笑。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厲害了!真是傑作啊!到底發生了些什麽!」

鐵钴鎳鎢笑了一陣後,轉向漢斯。

「告訴你個好消息吧,給我聽著,施加在芙蕾米身上的陪葬的制約已經被解除了。如今就算我死了,也傷不了芙蕾米一分一毫。」

「喵,真的?」

漢斯沒法立即相信。但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莫拉的山之回音。漢斯因此確認了剛才鐵钴鎳鎢所說並非戲言。

「真是難以置信啊!當初,爲了不讓陪葬的制約被解除,我可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但結果還是失敗了。哈哈哈,這簡直就是奇迹啊。」

盡管自己的策略已經被破解,鐵钴鎳鎢仍放聲笑著。漢斯知曉這其中的緣由。

那便是一切已經太晚了。

如果阿德雷特再多堅持一會兒的話,就能夠殺死鐵钴鎳鎢了。如果芙蕾米早些成功的話,就能救出阿德雷特了。但哪邊都沒能趕上。

即使知道自己的話語傳到不到對方那裏,漢斯還是大喊道。

「你們快放棄作戰計劃吧!計劃早就已經露餡了!」

看到漢斯這副樣子,鐵钴鎳鎢又笑了起來。

「這是徒勞的。她們現在還固執于救回阿德雷特一事。如果她們選擇逃跑的話,說不定我還會下手輕點。」

漢斯再次大喊,這次是對著被吞進河馬型凶魔體內的阿德雷特。

「阿德雷特!快起來戰鬥!就算殺了鐵钴鎳鎢,芙蕾米也不會死了!」

鐵钴鎳鎢笑著說道。

「沒用的。他,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

在凶魔腹中的阿德雷特,仍沈浸在深深的自責之中。

從剛才開始他就覺得呼吸困難。他知道,真正的原因並不只是被凶魔吞入腹中,還有吸入毒氣的影響。是只有自己受毒氣影響,還是漢斯和其他的六花們也一樣呢?

此時,一只觸手伸向阿德雷特的身體。當觸手上的針刺入阿德雷特的身體時,他的呼吸一下子變得輕松了。看來是給自己注射了解毒劑,但他卻不懂用意何在。

但這些對阿德雷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倒不如說,苟延殘喘下去才是更痛苦的事。芙蕾米以外的六花們已經被全滅了吧。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自己無能爲力。即使忤逆鐵钴鎳鎢也沒有意義。因爲自己僅僅是鐵钴鎳鎢的玩具罷了,根本沒有任何能做到的事。

阿德雷特想起了芙蕾米的事。背叛了六花的她能夠被凶魔們所接納嗎?殺死了衆多凶魔的她能夠被原諒嗎?芙蕾米說過她只想幫助阿德雷特一人,這些話不會招致凶魔們的反感嗎?

阿德雷特發自內心祈禱芙蕾米能夠獲得寬恕。

不知爲何,鐵钴鎳鎢還在操縱著自己。自己對芙蕾米的愛,與被抓獲前一樣,毫無改變。

「……拜托了,芙蕾米。一定要幸福啊。」

阿德雷特呢喃著。即使世界毀滅,芙蕾米仍能得到幸福。這是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事。就算知道這份喜悅是來源于虛僞的愛,自己也能得到些微的救贖。

雙耳被塞住,阿德雷特完全聽不到外面發生的事。

他對此也沒興趣。縱使知道,身爲鐵钴鎳鎢的玩具的自己,也什麽都做不到。

事情幾乎在同一時刻發生。在多茲從千裏眼的範圍裏回來的同時,芙蕾米向全員傳出了信號。

洛洛尼亞把作爲引爆裝置的摔炮砸向地面。與此同時,火光四起,火勢漸大,頃刻間森林便化爲火海。

在裏面應該有三百頭左右的凶魔。火光沖天,遠處傳來凶魔們的慘叫聲。

看到了!傳令凶魔已摔落在地面上。芙蕾米用事先准備的火藥燒傷了它的翅膀,使它喪失了飛行能力。

芙蕾米的火槍射穿了狼型凶魔旁邊的特質凶具二十四號。洛洛尼亞和娜謝塔尼娅爲了阻截豹型凶魔以外想要傳令的凶魔,分別鎮守東西兩側。

之後只要等待豹型凶魔去傳達狀況就好了。多茲聚精會神地監視著豹型凶魔的行動。

但豹型凶魔巋然不動,而狼型凶魔也沒有向它搭話的迹象。

「……騙人的吧。」

芙蕾米低聲自語。

大火吞沒森林的同時,戈爾道夫開始行動了。他背著筋疲力盡的莫拉,裹著從阿德雷特那裏收下的防火布。

在瞬間化爲火海的森林裏,凶魔們痛苦不堪。大部分的凶魔雖想逃出森林,卻被到處蔓延的火蛇所阻擋,命喪黃泉。即使它們在火焰的縫隙間穿梭,也會與其他同伴相撞,無法逃過此劫。

只有裹著防火布的戈爾道夫能在火海裏穿行自如。雖說他的铠甲被燒損,皮膚被燒焦,也不至于造成致命傷。

但是,在他即將逃出火海範圍的刹那。

「唔!」

戈爾道夫遭受了來自樹蔭與林間的縫隙的攻擊。他感到十分驚訝。這樣看來,只能是我方的逃跑路線提前泄露,敵方做好了埋伏。

如果是平時的自己,利用敵人攻擊的破綻逃跑是做得到的。但現在戈爾道夫的身體被毒素侵擾,動作確實變得有些遲鈍。

豹型凶魔什麽時候行動呢?芙蕾米一直在等待著那一刻。如果現在不殺了鐵钴鎳鎢的話,就救不了阿德雷特了。

「芙蕾米小姐!快撤退吧!計劃已經失敗了!」

多茲大喊道。但是芙蕾米還不想撤退,她仍繼續與襲來的凶魔們戰鬥著。

狼型凶魔露出得意的笑容。作戰計劃果然已經被看破了。還是說被抓的阿德雷特透漏了情報?抑或是鐵钴鎳鎢猜到了我方這一手?

「……多茲、洛洛尼亞、娜謝塔尼娅,你們快逃!」

芙蕾米喊道。她還無法放棄救出阿德雷特一事。

「你一個人留下來又能怎樣!」

多茲說道。洛洛尼亞把作爲撤退信號的摔炮砸向地面,給不在此地的夥伴們傳達撤退的指令。

「芙蕾米小姐!你快逃吧!」

洛洛尼亞喊道。但同時,她不斷思考。還有其他能找到、救出阿德雷特的辦法嗎?

七零八落的凶魔們慢慢回到假大本營。敵方的包圍步步緊逼。

凶魔腹中,不斷祈禱芙蕾米的幸福的阿德雷特的表情突然陰沈了下來。

有什麽不對勁。阿德雷特回想至今爲止發生過的事。但此時腦袋實在不好使。阿德雷特筋疲力盡,放棄了努力。

盡管如此他的思緒仍未中斷。在他心中殘留的唯一一份思念,希望芙蕾米得到幸福的那份心願,驅使著阿德雷特繼續思考。

他逐一回溯鐵钴鎳鎢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哪怕這些話僅是回想起來,便讓他痛苦萬分。

「……!」

阿德雷特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那便是被告知芙蕾米已投降之後的事。

如果芙蕾米確實投降了的話,她應該會說出作戰計劃的內容。但鐵钴鎳鎢卻堅持從阿德雷特的口中問出情報。

當然,也有可能是鐵钴鎳鎢知道作戰計劃的內容後,仍然想撬開阿德雷特的嘴。但是當阿德雷特說出一切之後,鐵钴鎳鎢身旁的山羊型凶魔曾低聲說道,總算說出來了。

「……可惡。」

阿德雷特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芙蕾米並不是真的投降。一切只是鐵钴鎳鎢的謊言?抑或芙蕾米是假裝投降?不管是何種原因,芙蕾米現在仍會繼續和凶魔們戰鬥。

「怎麽會這樣。」

阿德雷特歎氣道。他對芙蕾米的固執感到幾分生氣。對她而言,想要獲得幸福,只有投降並回到凶魔中去這一個選擇。但她卻堅持著毫無意義的戰鬥。

阿德雷特已經斷送了打敗鐵钴鎳鎢的可能性。不,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贏過它。因爲這場戰鬥,始終在鐵钴鎳鎢的掌握之中進行。

「別逞強了,芙蕾米。快投降吧。」

再繼續反抗下去的話,說不定她永遠無法回到凶魔身旁、得到凶魔們的寬恕了。

對阿德雷特而言,芙蕾米的幸福是他唯一的心願。即使世界毀滅,只要芙蕾米能得到幸福就好。這樣的想法,是他唯一的救贖。

此時,阿德雷特回想起來了,在分頭追趕漢斯之前,讓芙蕾米制造的火藥板。那是當到了回天乏術的時候,可以用來下達投降的指示的東西。而那個東西現在就藏在阿德雷特的腰帶中。

他嘗試活動被拘束的手腕,結果,手腕被觸手束縛得更緊了。河馬型凶魔是在執行命令,不讓阿德雷特逃脫。

「別這樣,我是想勸說芙蕾米投降。這也是爲了你們好啊。」

觸手的力度沒有絲毫減弱。河馬型凶魔是聽不到呢,還是根本沒想聽自己說話呢?

「……唔。」

阿德雷特拼命拉扯著觸手,終于把手伸進了腰袋。他抓住從芙蕾米那裏要來的火藥板,用指甲費勁地刮著它的表面。金屬板一旦爆炸,芙蕾米就會知道,然後她便會投降。

但是,並沒有爆炸發生。阿德雷特還在想火藥板是不是被弄濕了,突然間,他察覺到了些許異樣。

沒能讓它爆炸,阿德雷特卻發現其表面有輕微的刻痕。他感到有些奇怪,但還是繼續擦拭它。不久,手指能感到一些突起的東西,那似乎是細小的文字。

芙蕾米能在手中生成火藥,並定型成塊,並且她能自由決定火藥塊的形狀。那麽,她也應該可以制作表面刻有文字的火藥板。阿德雷特撫摸著文字,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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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六 五月 07, 2016 5:46 am

第一行這麽寫著:

『開什麽玩笑,才不投降。』

阿德雷特繼續活動手指,讀出了第二行的文字。

『我會戰鬥至死的,直到最後一刻。』

「……混蛋家夥。你是爲了什麽在戰鬥啊。」

阿德雷特感到深深的絕望。誰來殺了我吧,他轉而這樣想。親手毀滅了世界,卻連唯一一個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這殘酷的事實讓他心痛難耐。

「已經夠了!讓我死了算了!拜托了!殺了我!求你了!」

阿德雷特大喊道,但他的聲音無法傳達給任何人。

芙蕾米現在還在戰鬥吧,還在爲了救出阿德雷特、打倒鐵钴鎳鎢而繼續戰鬥著。

「芙蕾米……別這樣了。你到底是爲了什麽堅持戰鬥啊。」

只能逃跑了。當芙蕾米做出這個判斷,已經是確信作戰失敗三分鍾之後的事了。事到如今逃跑的話阿德雷特一定會死。這個想法讓芙蕾米變得猶豫不決。

「已經被完全包圍了!再這樣下去就真的逃不掉了!」

被多茲的話所催促,芙蕾米總算朝逃跑方向邁出腳步。如果在這裏被一網打盡,就更談不上去救阿德雷特了。

就是這短暫的三分鍾的耽誤,卻成爲六花們的致命錯誤。

三人和多茲向著它殺開的突破口逃跑,但在那前方還有許多凶魔把守。芙蕾米想用炸彈來瓦解敵人從而逃跑,但左右兩側也出現了敵人的身影。

擊潰了兩側的敵人,後方又趕來增援。防住來自後方的攻擊,前方的敵人卻又繼續襲來。

「這下糟了!估計連我們的逃跑路線也被掌握了!」

多茲喊道。

「估計我們會合的地點也已經被部署了兵力。我們只能選擇逃去其他地方了。」

「但不把這件事告知茶末小姐和莫拉女士她們的話……」

「……我們光是保住自己性命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一邊與凶魔戰鬥,芙蕾米一邊苛責著自己。如果早些做出決斷,至少還可能活著逃出去。

洛洛尼亞的鞭子與娜謝塔尼娅的劍刃,動作都變得遲緩。雖說自己安然無恙,但她們卻逐漸顯露出中毒的迹象了。自己一直考慮著阿德雷特的事,卻沒有意識到她們所面臨的危機。

這時,一邊罵著汙言穢語一邊揮舞鞭子的洛洛尼亞靠了過來。

「芙蕾米小姐,請不要放棄。」

洛洛尼亞喃喃細語道。聽到鼓勵,快要被後悔與自責擊垮的芙蕾米重新振作了起來。逃出去,活下去,然後繼續戰鬥。只要還活著,就一定可以找出打破僵局的辦法。

已經不行了。如果是平時的洛洛尼亞,應該會叫著這樣的話癱坐到地上吧。但現在,她一邊大喊一邊繼續著戰鬥。

目前的情況不能更糟糕了。毒素在體內蔓延。光是戰鬥,自己就已經竭盡全力,根本無暇顧及解毒。

盡管如此,身邊還有同伴。雖說光靠自己一人確實什麽也做不了,但大家齊心協力的話,一定能夠扭轉乾坤。自己現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相信夥伴並戰鬥下去。

只要大家還沒放棄,自己就不能氣餒。

雖然被凶魔阻擋,戈爾道夫還是繼續揮舞著長槍。他的目標是東南方向的遺迹中心區域。娜謝塔尼娅她們可能會在那裏。

戈爾道夫心想,爲何自己生來便如此強大呢?

在過去,他曾詛咒過過于強大的自己。但現在他知道了,正因爲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才能夠保護得了想要守護之人。

作戰計劃已經失敗了。那麽,必須讓所有同伴全身而退才行。這件事,除了自己沒有人能做到。

「「「阿德雷特!快逃啊!作戰計劃已經失敗了!」」」

在戈爾道夫的背上,莫拉繼續使用著回聲之力。她支撐著自己氣若遊絲的意識,嘗試著向阿德雷特傳達現狀。

還有自己能做到的事。要死,得等一切做完再說。

漢斯感覺到了指尖的麻痹感。他正逐漸喪失平衡感。全身的疲勞與不斷吸入體內的毒素,都在折磨著漢斯。

絲繭之中,戰鬥仍在持續。現在,漢斯還活著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

鐵钴鎳鎢把手靠在耳背,聽著遠處傳來的戰鬥的聲音。

「那些家夥好像還在堅持,真是群想不開的人。六花也是,你也是。但我並不討厭這樣的家夥。」

鐵钴鎳鎢笑道。

「簡直就像阿德雷特一樣。」

被比喻成那個笨蛋真讓人不爽喵。漢斯內心想道。

凶魔腹中的阿德雷特陷入思考。如果芙蕾米誓死不投降的話,自己應該做什麽?

只要陪葬的制約還在,就不能殺死鐵钴鎳鎢。在這場戰鬥中,找出解除制約的辦法是不可能的。通過真實之書可以確信,連鐵钴鎳鎢自己都不知道解除制約的方法。

黑之徒花的發動是無法阻止的。而非要阻止的話,只有兩個選擇,殺了鐵钴鎳鎢,或是殺了芙蕾米。這樣看來,自己是無法保護芙蕾米之外的六花的。

如果選擇逃離這裏的話,芙蕾米本人和阿德雷特能夠活下去。鐵钴鎳鎢說過,自己所擁有的第七枚紋章,不會因黑之徒花的力量而消失。

但那會變成什麽局面?靠自己和芙蕾米兩人戰鬥到底嗎?避開鐵钴鎳鎢,僅憑兩人的力量去打倒魔神嗎?

不可能的。的確,芙蕾米很強。但要打倒剩下所有的凶魔是不可能的。

即使自己是地上最強,也沒有任何意義,畢竟自己只是鐵钴鎳鎢的玩具罷了。

「我,根本鬥不過鐵钴鎳鎢啊……」

阿德雷特低聲呢喃。對他而言,這是不可動搖的事實。不管想出什麽策略,使用什麽道具,都對鐵钴鎳鎢起不了作用。被鐵钴鎳鎢創造出來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贏得了它。

阿德雷特哭了,他像孩童般哽咽起來。就這樣下去的話芙蕾米會戰鬥至死的。阿德雷特拼命扭動身體,想要擺脫觸手的束縛,但他的身體卻被綁得更牢,根本無法移動。

「拜托了……請守護、守護住芙蕾米吧。世界、已經、無法拯救,所以至少、請守護住芙蕾米……」

但他的聲音傳達不到給任何人。阿德雷特仿佛要把眼淚哭幹。

「你到底是爲了什麽而戰鬥啊!芙蕾米!」

在阿德雷特說這句話的時候,手指在火藥板上滑動起來。然後,他發現在離前兩行文字稍遠一點的地方,刻著第三行的文字。

『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真是笨蛋。」

阿德雷特低聲呢喃。這一行文字,讓他明白了芙蕾米戰鬥的理由。那就是她無法對守護著自己、喜歡著自己的阿德雷特棄而不顧。正因爲她從不輕易向他人敞開心扉,阿德雷特才更加能體會到這字裏行間所蘊含的情感。

但是,自己並沒有被保護的價值,也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因爲自己已經被鐵钴鎳鎢所操控,選擇了背叛同伴、毀滅世界。

如果芙蕾米的願望是阿德雷特的幸福的話,那這份心願便絕對無法實現。如果阿德雷特的幸福是芙蕾米的幸福的話,那芙蕾米便絕對無法得到幸福。

早在很久之前,芙蕾米獲得幸福的道路就已經斷絕了。

「唔!」

觸手勒緊了阿德雷特的身體,壓折著他的骨頭,讓他全身無法動彈。幹脆就這麽纏得我氣絕身亡吧,阿德雷特想道。

全身的骨骼嘎嘎作響。阿德雷特想,這次是真的結束了嗎。一些過去的回憶在腦海中快速閃現,細細看去,滿滿的都是芙蕾米。

與芙蕾米的初次見面。在霧幻結界把她劫爲人質並逃跑。在昏厥山地緊緊相擁。在命運神殿請求自己幫助她。

最後,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幾小時前和芙蕾米的對話。但感覺好像是遙遠的過去了。

『無論發生什麽,都要能笑得出來。因爲對我來說這就足夠了。』

此時,本來還在哭泣的阿德雷特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這個表情應該還沒給芙蕾米看過。微笑,這是現在的阿德雷特能爲芙蕾米做的唯一一件事。

「!」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阿德雷特的身體擅自行動起來,開始反抗觸手的捆縛。本來快被折斷的手腕,也反過來扭抓住對方。

我真是個笨蛋啊,阿德雷特自嘲道。難道還打算反抗嗎?明明自己只是鐵钴鎳鎢的玩具,假冒的地上最強而已。

心裏明明清楚眼前只剩下絕望,但一露出笑容,力量就又湧現出來。

「……可惡。」

現在自己唯一剩下的,就是希望芙蕾米幸福的這份執念,也就是被鐵钴鎳鎢植入的虛僞的愛。僅此而已。

但是,芙蕾米在火藥板上寫著,一定要讓自己幸福。如果那便是芙蕾米的心願的話,如果那便是芙蕾米的幸福的話,那自己就必須要得到幸福。爲此,必須要繼續戰鬥下去。

不可能的。阿德雷特感受到的痛苦越是強烈,他就越是明白這一點。

但就算不可能,阿德雷特也堅持戰鬥著,繼續反抗著觸手的力量。

自己沒能成爲地上最強的男人,也沒能成爲拯救世界的勇者。估計,也沒辦法爲姐姐與摯友報仇雪恨,或者給芙蕾米帶來幸福。

明知如此,阿德雷特還是繼續抵抗著。

那是四年前左右的事。鐵钴鎳鎢和身爲心腹的三翅凶魔交心。在那個時候,鐵钴鎳鎢說決定要把阿德雷特作爲第七人培養,但這個決定,三翅凶魔怎麽也無法接受。它強硬地要求鐵钴鎳鎢說明其中的緣由。

「好吧,我來告訴你說。那是因爲,阿德雷特並不具備任何天分。」

三翅凶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毫無天分,阿德雷特對這一點非常清楚,清楚到痛苦的程度。盡管如此,他還是永不言棄。這就是我選擇他的理由。」

三翅凶魔完全無法理解。

「當擁有遠大目標時,無論是誰都會想,自己一定做得到。因此他們開始行動。但說到底,那樣的人終究無法越過『不可能』這道坎。

而能夠做得到這件事的,只有明知毫無勝算卻還能迎難而上的人。既沒有天分,也沒有勝算,盡管如此也不放棄挑戰。只有擁有這樣的意志的人,才能把不可能化爲可能。」

「阿德雷特就是您所說的那類人嗎?」

鐵钴鎳鎢點了點頭。

「阿德雷特就是永不言敗,即使知道不可能仍不斷挑戰的人。這樣的人唯有他一個。我堅信,他所擁有的意志力,遠遠超越才能、天分那樣的東西。

因此,我選擇阿德雷特·麥亞。」

「芙蕾米!」

阿德雷特大喊道。觸手被他扭折、扯斷。手腕得到解放,腳上的觸手也逐漸減輕了力度。

阿德雷特已不再去想自己被鐵钴鎳鎢所操控這回事。就算這是假的,也無所謂。在這一瞬間,阿德雷特確確實實是愛著芙蕾米的。

阿德雷特向著凶魔的嘴匍匐前進。觸手拉扯著他的身體,想要把他拖回體內。雖然骨骼被壓擠、頭發被拉扯,但盡管如此,阿德雷特的上半身還是掙紮著從凶魔的口中探了出來。

「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阿德雷特一拳砸碎了河馬型凶魔的眼睛,這令它嚎啕大叫、倒地翻滾。阿德雷特順勢滾到了地面上。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與被吞入凶魔體內前一樣的景象。

但阿德雷特看到了,鐵钴鎳鎢動搖的表情,和漢斯仿佛在叫喊著什麽的樣子。他到底在說些什麽,自己根本聽不清。

凶魔從身後襲向阿德雷特,想要抓住他。阿德雷特一個前滾翻躲過了攻擊。這一下甩落了部分堵塞在耳朵裏的觸手分泌的粘液,阿德雷特恢複了部分聽覺。

「「「雖然……失敗了……但……」」」

莫拉在用回音之力大喊,但阿德雷特沒有意識到,同時也聽不太清楚。

「……得……得救了喵。」

漢斯在喊些什麽,聽得不是很清楚。于是阿德雷特清了一下耳朵。之後,聽力恢複正常。

「「「快跑啊阿德雷特,芙蕾米被救出了,但計劃失敗了!」」」

盡管聽到了莫拉利用回音之力傳來的話,但一時自己還是無法相信。他呆若木雞。此時,沖過來的漢斯防下了襲向阿德雷特後背的凶魔。阿德雷特向漢斯確認道。

「得救了嗎?芙蕾米她……」

「我聽說了。那家夥好像靠自己總算搞定了喵。」

「也就是說……」

阿德雷特把目光投向了距二人一段距離、擺出戰鬥架勢的鐵钴鎳鎢。

「芙蕾米已經不會死了嗎?那殺了鐵钴鎳鎢也無所謂?」

漢斯肯定地點了點頭。阿德雷特的肩膀不禁顫抖。隨後抑制不住自己地放聲大笑。

「看起來,只有這次,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呢。」

東方的天邊泛起魚肚白,黎明即將到來。

阿德雷特有種預感。能看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是鐵钴鎳鎢?還是自己?只能是其中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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