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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從零開始的異世界生活[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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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26 pm

6

「不過,還真是在這麼偏僻的地方聚會啊。相對地出遠門還真不方便喔。嘛,街道景觀和珍奇形狀的旅館還是符合妾身喜好的」

用紅扇子遮住嘴角,普莉希拉望著大廳發出聲音。

對她的發言和她的突然出現感到驚訝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看到這些,普莉希拉不高興的皺起她那優美的眉毛。

「怎麼了,反應很差啊。妾身可是特地來到此處的喔?一起跪拜下來,感激涕零地歡迎妾身的來訪才是正確的禮節才對吧」

「……哪來的把人當做臣子的態度啊。這種光景,成真了的話就只是個獨裁國家了吧」

「呼姆?」

昴不由得對普莉希拉任性的暴論插嘴到。於是,發覺到這聲牢騷的普莉希拉歪過頭,紅色眼瞳盯向昴,

「……誰啊,你。這裡是即使不自量力,也與妾身競爭王座的愚蠢之人的集會房間才對。在這種場合,為何會混進像你這樣的凡人」

「沒搞錯吧」

被比較認真得危險的侮辱,昴失望沮喪起來。

沒有裝作開玩笑的樣子的話,也就沒有諷刺和嘲弄的感覺。也就說,這是她的真實想法。普莉希拉是真的,忘記了名為昴的存在。

雖然和她有過印象還算深刻的相遇,但這也已經被輕易忘去。

「公主喲。不管怎麼說這是不是太過分了呢?雖然我不知道這對公主你來說是不是不值一提的事,但對我來說兄弟還算是個挺有趣的人啊?」

這時,像是要打破這大廳內陰沈的氣氛,輕松地聲音呼喊普莉希拉。

聲音略微有點含糊,伴隨著咔嚓咔嚓輕微的金屬音。踏著沈重步伐穿過走廊,站到普莉希拉一旁的獨臂男人。

頭戴鐵制頭盔,身穿猶如山賊似粗獷且奇特服飾的男人。既是普莉希拉的從者,也是與昴同樣——從異世界被召喚來的男人,阿爾。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陪同主人一同來到此處的阿爾嘿嘿地笑著聳聳肩說,

「吶,應該記得的吧?在王城公主你們發表演講的時候,不有個傢伙在一大群人面前大出洋相嗎?那個人就是這位小兄弟啦。公主不也抱腹大笑了嘛」

「沒有印象。況且妾身豈會做出抱腹大笑這種沒品的事。別把妾身這般高貴的存在和那些城鎮姑娘相提並論。再有下次就砍了你的腦袋,阿爾」

「就是這麼回事啦,兄弟。對不住沒幫上忙。請再接再厲,從頭開始提升好感度吧」

「你好歹在這一年裡稍微增加點發言權啊!」

早早放棄對主人的意識改革,向昴致歉的阿爾。從「抱歉抱歉」和那輕快地態度感覺不到這一年的變化,昴對毫無改變的這對主從發出嘆息。

「改變什麼的,是像兄弟你們這樣的年輕人的特權。我這樣的大叔是不行的」

「將來不要變成這樣的大人排名正好呈獨走態勢呢。——拋開例外吶」

面對阿爾輕松地口吻,昴在回答的最後看向海因克爾。普莉希拉登場之後,完全被拋到腦後的男人正向普莉希拉露出獻媚的笑容,

「來得太晚了啦,普莉希拉小姐。你遲遲不來害我膽戰心驚……」

「別喋喋不休,庸才。妾身要是命你跳舞的話,在命你停下之前跳到死為止才是庸才的職責吧。誤解這些,打算妄自尊大地糾正妾身,可不會讓你輕松地死喔」

「咕……」

海因克爾一瞬間以為形勢逆轉露出明朗表情,但被普莉希拉的尖銳言辭堵住了嘴。只是,昴對這兩人的對話抱有起疑問,豎起眉毛說,

「普莉希拉,這傢伙是你帶來的嗎?」

「……凡人,你得到誰的允許直呼妾身名諱?即使猶如慈母般寬大的妾身,容忍兒童以外的無可救藥之人也是有限度的」

「公主」

阿爾短促地呼喊朝昴投去殘酷斜視的普莉希拉。對那聲音裡帶有的略微懇求,普莉希拉閉上眼漏出吐息。

「不知為何,妾身的從者好像莫名地中意你啊。你那腦袋僥幸保留下來就向阿爾……不,敬奉妾身吧。這樣就抵銷了」

「……謝謝你的寬宏大量。那麼,答案是」

「這個庸才是不是妾身帶來的,嗎。那麼,你的想法是正確的。的確如此喔。他是妾身叫來,帶到這裡來的」

「——呲!為了什麼!」

「硬要說的話,是因為覺得這樣會很有趣」

不速之客所帶來的招致祖父和孫子之間和解機會的破裂——對因為這種殘酷理由而引發這一點的普莉希拉,昴無語了。

然後,對著一言不發瞠目結舌的昴,「對」普莉希拉繼續說道,

「扭曲的家族情況,和笨拙的打算去修復這份關系的不識趣,怎能讓如此醜惡的節目若無其事地進行下去?因此,改寫成妾身喜好的劇本。值得一看吧?」

「普莉希拉!」

遠超陰險毒辣,邪門歪道的觀點讓昴激動起來。

值得一看,是這麼說的嗎,這個女人。萊因哈特和威爾海姆,還差一步就應該能重新和好的兩人,給他們的內心負上沈重的傷痕,居然說值得一看。

「住口吧,兄弟。我們在這裡爭論下去也沒有任何益處。公主性格惡劣也是一直如此。把這當做是運氣……星星的錯算了吧」

「你既然知道的話,就管好自己的主人。什麼星星的錯。開什麼玩笑」

阿爾用右手阻止住意氣用事的昴。這個狀態下,獨臂的他沒法拔出自己的劍。——這是在表明自己沒有爭斗的打算。

用力地咬緊牙關。回過神來,室內因為憤怒迷失自我的只有昴。候補者們不用說,尤裡烏斯和菲利斯都沒有將事情鬧大的想法。

這是當然的。不勝惶恐,這裡是扛起王國次代王座的群星們的集會——在這任憑感情互相傷害什麼的,誰都不這麼期望。

「但是這樣的話,就可以隨意傷害他人的內心了嗎……」

「昴……」

艾米莉亞搖晃著虛幻的眼瞳呼喊吞下難以忍耐的憤怒的昴。察覺到袖子被拉著的感觸,碧翠絲也正握著昴的手。

明白到兩人的擔心,昴痛苦的表情,長長地吐了口氣。

「土狗的嗥叫好像結束了吶。妾身今天也只是來露個臉的。能看到你們吠叫的表情,也就沒有其他的事了」

「那還真了不起呢。……我只有你們那沒有通知,是怎麼知道的?」

安娜塔西亞喊住盡情攪合感到滿足後的普莉希拉。阿娜塔西亞淺藍色眼睛裡帶有警戒,嘴角浮出微笑說,

「我應該沒有告訴過粗心大意、嘴巴不嚴的孩子啊」

「別說場面話,女狐狸。無論什麼事,一旦進了誰的耳朵就無法避免像淚滴一樣滲出來的事。數量越多漏洞也越多。留意其他人動向的可不光只有你們」

「嘿,真意外呢。還以為普莉希拉桑不會干這種事的」

對於佩服中夾雜的諷刺,普莉希拉露出嘲笑扇起扇子。

「如果是不值一看的蠢貨,就和那些個凡人歸為一類。難道,與妾身爭奪王位的你們,不會是如此平庸讓妾身失望吧?」

「……真的,你還真是讓人搞不懂呢」

安娜塔西亞用帶有吃驚的聲音對普莉希拉的發言嘆氣。

昴也和這樣的安娜塔西亞持相同意見。原以為,普莉希拉是完全不把其他候補者放在眼裡,特立獨行走自己的路。

但是,思考到她今天的言行,普莉希拉採取著正確的諜報行動,制定對策,毫不輕視的實行。——然後,招致了最壞的展開。

「這個大叔,是萊因哈特的父親吧?」

這時,無視至今為止的話題流向,輕佻的聲音切入其他話題。

發出聲音的是,叉子插在自己盤子裡大好燒上的菲魯特。她豪爽地大口吃著,嘴上沾著醬汁,瞪向普莉希拉。

「以前在城堡還被嬉皮笑臉的對待,通過剛才的話大致明白了。雖然我不是很清楚這傢伙的家族關系……但大叔,和你的關系就是另一回事了」

「……呵。區區貧民街的小女孩,對妾身還有什麼意見不成?」

「沒法當做與我無關啊。畢竟,阿斯特雷亞家家主不是萊因哈特。這個大叔可握著我們的生命線啊」

菲魯特所說的內容,讓她旁邊的萊因哈特繃緊了臉。看到他的反應,這件事的嚴重程度傳達給了昴他們。

孤兒,而且沒有任何後盾的菲魯特,沒有除萊因哈特老家阿斯特雷亞家以外的地盤。這一年裡,她以阿斯特雷亞領地為中心活動,一點點積攢下來的作為候補者的名聲。但是,這立足點要是崩塌了會如何。

阿斯特雷亞家的所有物,這些實權無論怎麼說也屬於海因克爾的話。

「嘿,終於想明白了嗎。太慢了喲,低能兒們」

聽到這些,海因克爾終於合其心意的扭曲起表情。

「就是這麼回事。阿斯特雷亞家家主之位在我手上。我沒有一絲要轉讓給萊因哈特的打算。為國為民的大忙人【劍聖】大人!無論如何這等繁瑣的工作不能交給他吶!」

「空有頭銜的掛名領主還說得這麼了不起。你知道自己的領地現在什麼樣嗎?讓周圍的那些個傢伙肆意妄為」

海因克爾「好可怕好可怕」的嘲弄盡可能壓低聲調的菲魯特。他那挑釁的言行,漸漸在室內激起厭惡和蔑視。

終於忍受不住他那太過惡劣的言行,萊因哈特抬起頭。他盡量保持無表情,不是看向父親,而是一旁的菲魯特,

「菲魯特大人,我……」

「萊因哈特」

開口說些什麼的萊因哈特嘴唇停了下來。這是因為菲魯特用叉子擺在他的鼻尖前。被主人的行動封住口舌,萊因哈特眼神動搖。然後,菲魯特看也不看一眼這樣的萊因哈特說——,

「——閉上嘴,給我坦蕩一點」

如此冷淡斷言的菲魯特讓萊因哈特睜大了眼。但是,緊接著他所產生的變化,讓菲魯特以外的所有人都驚訝了。

「——是」

鄭重地點點頭,萊因哈特的青色雙眸取回光明。被親身父親責備,與祖父的和解被妨礙的痛苦,即使只有這個瞬間也確確實實地煙消云散了。

「……無論哪一個都竟敢胡說八道」

親眼看到這些,海因克爾再一次露出期望落空的神色咂舌。但是,他搖搖頭,立刻取回一臉低賤笑容的表情,

「不管怎麼說,你的危機感是正確的,萊因哈特的主人喲。阿斯特雷亞家是我的東西。然後,我並不擁護你」

貶低他人,用無情的話語傷害他人。僅以此為目的,海因克爾揮舞起語言的刀刃。

「我擁護的是誰,也不用說明了吧。你們在這一年,真是辛苦啦。你們的成果非常了不起。我就把這了不起的成果作為伴手禮給普莉希拉小姐……」

「喂,庸才」

「啊?什麼事啊,普莉希拉小姐,我現在正在說重要的事」

「好吵」

緊接著無論是誰都對她的暴虐感到吃驚。

普莉希拉簡短地說完,朝著瞪圓眼的海因克爾的頭上扇子一閃,折疊起來的扇子切開風將海因克爾的身體以驚人的氣勢翻轉過來,猛烈地砸在地板上。受到這沖擊海因克爾兩眼翻白,一擊就被剝奪了意識。

但是,普莉希拉的暴行還沒結束。用腳尖踢起倒地的海因克爾,浮在空中的時候普莉希拉撩起手腕。順勢,她全力揮下——,

「公主,動怒就到此為止吧。他會死的喔」

普莉希拉赤色眼瞳瞪著抓住自己手腕,制止自己行為的阿爾。但是,阿爾的行動是正確的。若沒去制止,海因克爾就已經死了。

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普莉希拉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握著美麗的深紅之劍。

閃耀著紅光的刀身上刻著波浪狀的刀紋,一眼便能看出這是非比尋常的逸品。這把劍瞬間出現在普莉希拉手中,果然也在瞬間消失。

確認到這些,阿爾慢慢地松開普莉希拉的手。

「真是的,饒了我吧。連陽劍都被拔出來了,對心髒可不好……分分場,哆嘁!」

「太無禮咯,阿爾。誰允許你觸碰妾身的玉肌了。雖然因為男多女少就擅自發情,但想要玷污妾身什麼的就留在幻想裡吧」

普莉希拉用被松開的手揍向阿爾的腹部,讓從者發出苦悶聲。她哼了一聲,冰冷的目光俯視淒慘地倒在地板上的海因克爾。

她紅色眼睛裡掠過的殘酷程度,是多麼可怕啊。

「對不識趣至極之輩沒有一絲的慈悲好給予……但是阿爾說的話也有一番道理嗎」

「能這麼想的話,我,希望您能更溫柔點吶」

「別這麼說。妾身也不是魔鬼。之後作為獎賞就讓你舔妾身的腳吧」

「能別把我說成會因為這種事而高興似的人嗎!?會被誤會的啊!」

對於跪在地上的阿爾的訴求,普莉希拉沒有予以理會。取而代之的是,她拍了下手說,

「舒爾特,把這邊的庸才抬走。這麼用完就丟還有點可惜。看護下他」

「是,普莉希拉大人!」

拍手叫來的,似乎是等候在走廊裡的桃發少年管家。以前在普莉希拉宅邸見到過的人物,是位蓬鬆卷發可愛的年幼少年。

未長大的身體被執事服包裹,舒爾特小跑近海因克爾旁說,

「失禮了,海因克爾大人」

規規矩矩地說完,抓著海因克爾的兩只腳往走廊拖了出去。雖然到處磕磕碰碰的搬運走,但舒爾特沒有絲毫怨言的幹活。

對這少年的工作態度,阿爾一邊用手指撥弄著自己頭盔的縫隙口一邊說,

「舒爾特一直都是那麼精神可嘉呢。公主之後不表揚下他可不行啊」

「他全心全意地服侍妾身是理所當然的。這也是他可愛的地方。就好好地稱贊下他。在這之後也讓舒爾特舔妾身的腳吧」

「那個畫面太違背道德的感覺了很糟糕吶。換成別的獎勵啦」

「呼姆。那就給他被妾身抱著陪睡的榮譽吧」

「……嘛,這樣就行吧。甚至讓我有點想代替他」

經過這種洩氣的主從對話,普莉希拉再一次將視線轉向大廳裡。在這之中,和她對上眼的是一臉險惡表情的菲魯特。

回想起來,即使在王城這兩個人也互相敵視。相性之差也是有保證的。

「那麼,剛才大叔的話是認真的嗎?把我們轟走,自己回來當領主嗎」

「假設是這麼回事,你要怎麼辦?忍氣吞聲,老老實實地退讓嗎?」

「哈,別逗了。我,不管被誰說什麼都絕對不會忍氣吞聲的。不是家主,不得不放棄領地的話,事情也很簡單」

這麼說著,菲魯特扭曲起表情猙獰地笑著,手指了指萊因哈特。

「從那個大叔手上,把家主讓給這傢伙。這傢伙雖然也相當遲鈍,但比起那個大叔要好點。大叔就讓他趕緊退休養老」

「————」

先不論有沒有實現的可能,這是非常心情愉快的宣告。

對於菲魯特的宣言,普莉希拉眯起眼。然後,她再度用扇子遮住嘴邊,

「那個庸才的話沒有必要認真接受。形式上的領主就算回去了,領民的信賴也在你們那裡。民眾雖然愚蠢又愚昧,但正因為這份愚蠢,所以是不會忘記遭受的惡劣對待。除了被當做沒心沒肺的棋子以外就沒有其他本事的那傢伙,怎能勝任的了」

「……那,你為什麼要帶著那個大叔過來啊」

「應該說過了喔。只是為了余興帶那傢伙來的。然後,確實有起到作用」

包含著對自己價值觀的絕對信任,普莉希拉一口斷言,望向房間內。

她的存在方式堅固無比。除了放棄然後臣服於她以外,就只有堅定的意志面對於她。

「————」

然後,在場與她對立的四位候補者,都毫不猶豫地表明後者的意志。

接受到這些視線,普莉希拉打從心底滿足地點點頭。

「這樣就好。已經約定好的妾身的勝利總有一天會到來。那麼,勝利的道路上就需要些波瀾和余興。盡情地讓妾身興奮吧,妾身的敵人們。——這就是配角們的職責喔」

威嚴莊重,王選開始經過一年,普莉希拉向四位候補者宣告。

這就是看到這一年裡的成果後她所做的裁定。號稱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圍繞著自己轉動的普莉希拉,深紅眼瞳所找到的結論。

接受她的宣告,王選候補者們眼瞳裡寄宿著堅強的決意,

「這份傲慢,我會讓你哭著後悔的」

菲魯特從正面大聲喊出的話,代表了在場全員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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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28 pm

7

——事情是告一段落,但大廳裡的氣氛要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了。

聽到菲魯特有氣勢的發言,一臉滿足的普莉希拉帶著阿爾和從者就這樣離開了旅館。從她的角度來看,能達成目的想必非常滿意高興。

而考慮到昴他們遭受的損失,真是極其任性妄為的行徑。

結果,各陣營依次離席餐宴,歡談的再開也沒能如意繼續下去就這樣解散了。——以萊因哈特和威爾海姆兩人沒有達成和解的形式。

「嘉飛爾沒有出現在那場合,真是幫大忙了」

這是餐宴結束後,一個人出發前往繆斯商會的奧拓留下的話。

的確如他所言,那個餐宴沒有嘉飛爾在,血氣方剛的成員在的話,免不了變成大慘案吧。海因克爾那也算撿了一條命。

不用說,如果真變成那樣,犯下事情的陣營,評價應該會一落千丈。

「難不成,連這也算到了再來搗亂的嗎……這是不是想太多了呢」

像是看穿一切的普莉希拉那燃燒的眼睛,勾起這種恐怖的想像。否定這個想法,硬是主張是偶然的話,感覺是在肯定她的那份豪運。

「冷靜點,笨蛋。……明明結果只有我失去了理智」

回顧大廳的事,昴認真的對自己一點沒有自制心感到丟人。

連菲魯特都理性對待的場合,最為感情用事的卻是昴。也讓艾米莉亞和碧翠絲大大操心了一把吧。

想要讓不冷靜的內心冷靜下來,昴在和艾米莉亞她們約定好出去散步前,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努力讓內心平靜下來。

心理作用,感覺鞋底傳來的貼在地板上的嘎吱嘎吱聲,反應了自己內心的不平靜。

這聽起來非常刺耳,昴因為自覺到自己內心的掙扎,用力地踏著地板。

「不要對著地板這麼踩。會給旅館的人帶來困擾的」

這麼盯著地板的昴旁邊傳來聲音。看過去的話,昴不知何時來到了面對庭院的外廊,站在庭院裡的尤裡烏斯正看著這邊。

手捋著略有特點的紫發,吹著涼風的姿勢,奇妙地如同畫一般的男人。

「沒有和艾米莉亞大人或者碧翠絲大人在一起嗎?」

「看了就知道了吧。兩個人都不是小孩子。已經是想需要私人時間的年齡了,尊重這些的細心體貼程度我還是有的。之後還有約會的約定」

「雖然有幾個沒有聽過的單詞,但是大致掌握了。看來,你也似乎學會了替他人著想的心情」

「咕,我說你啊……!」

雖然是昴先氣勢洶洶要幹架的樣子,但被尤裡烏斯的說話方式輕易地挑起來,語氣變得粗暴。但是,這份焦躁在看到尤裡烏斯的表情就立刻消散了。

尤裡烏斯像是要忍耐住悔悟似的顫抖著睫毛,

「對不起。你若是不能為他人著想的人,先前的場合也不會對副團長那般吵鬧吧。……不如說,我該向你致謝」

「我只是,只是任性地在發火。明明大家都那麼冷靜,太丟臉了」

「沒有這回事。正因為看到你那欠思考的行動,反而讓周圍的人都能冷靜下來。我也包括在其中。你的草率行動也有起到作用」

「你,其實一點也沒有要稱贊我的打算吧?」

對這過分的言辭昴皺起臉。

「我明白的啦。再更加冷靜點,時刻保持冷靜。這才是符合騎士的舉動吧。考慮的不夠充分這點我有自覺。畢竟小學的成績冊通知書上每次都被這麼寫」

「……的確,如果是追求騎士道的話,你的行為不該給予贊揚。可是」

在反省著的昴面前,尤裡烏斯突然停止說下去。

看見他在這之後採取的動作,昴驚訝地睜大了眼。

「你這是想幹什麼」

「如你所見」

「你這麼說的話,我只能看出你向我低下頭喔」

在昴面前,尤裡烏斯彎下腰,正低著頭。

既不是騎士的禮節,也不是作為貴族的禮法,作為一個人改採取的舉動。

「對你表示感謝。想對代替我在那場合表達憤慨的你,表示感謝」

「……搞不懂你什麼意思」

「重視騎士道的話,被要求在無論任何場合都要採取符合騎士的行動。縱使朋友被貶低,還是受到侮辱,也不能任憑感情來採取行動。但你卻並沒有這麼做」

仍舊低著頭,尤裡烏斯再一次向昴的短慮表示感謝。

昴萬萬沒有想到,反復眨著眼。但是,最終——,

「說什麼,謝謝我代替你生氣。——你是笨蛋嗎?」

昴焦躁地吐出的話,讓尤裡烏斯抬起頭。他正面接受昴的憤怒,自嘲般的微笑說,

「笨蛋,呢」

「不僅是個笨蛋,而且別開玩笑了。為什麼會變成我代替你發火啊。我會生氣是因為我不爽。不是替誰,想去揍那個鬍渣臉」

昴真的對尤裡烏斯在搞錯了什麼而受不了。

昴的憤怒並不是義憤填膺這種高尚的東西。阿斯特雷亞家的問題,都是昴不清楚的事。所以,那時只是自己擅自想像,任性發怒而已。

「你要是覺得不爽的話,你也生氣不就好了。那個老爸,就我一個人裝的很有餘力似的,你也一起上的話他立刻就被嚇跑喔」

「好歹他也是近衛騎士團副團長。對直屬上司還真難做出無禮的舉動」

「現在又不是直屬上司,你剛才也不是說了好歹嗎。真是死腦筋。鑽著符合騎士行為的牛角尖的時候,連內心都披上一層盔甲了嗎?」

對著一言不發的尤裡烏斯,昴抱著手抬頭仰天從鼻子裡呼出氣。

十分愚蠢的爭論。明明是被感謝了,然而卻對此不滿,沖著尤裡烏斯頂撞回去,亂發脾氣。

「連內心也披上一層盔甲,嗎。……呵,真是刺耳啊」

「雖然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措辭很酷,不過就當沒聽到吧。在說胡話」

「不,我會銘記在心。從你那也能學到些什麼,這麼一想也有點欣慰。一年前是完全無法想像到的啊」

「話先說前頭,我到現在還有時做夢夢到」

「呼姆……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能避免每晚與你在夢中再會」

「我還想和艾米莉亞碳這樣那樣的吶!你給我走開!」

精神可嘉地低下頭的氛圍輕松忘記,尤裡烏斯回到往常的調子捋起劉海。厭惡自己對因他那態度感到安心,昴扯開話題。

「話說那個鬍渣臉……副團長,還是萊因哈特的老爸這事是真的嗎?」

「會這麼懷疑也是情理之中。但是,這是事實。那個人正是露格尼卡王國近衛騎士團副團長,海因克爾‧阿斯特雷亞本人」

「難道人事部瞎嗎還是有什麼理由嗎,沒有關於會不會有問題的疑問嗎。」

「所有的提問都給予你肯定的回答吧。當然,上層也好近衛騎士團也好,並不是一點都不懷疑副團長的資質。事實上,副團長的官職也是形同虛設,所以應該沒有見到過那位大人實際履行過職責吧」

對於尤裡烏斯搖著頭的回答,昴抱有起一種隱退官僚的印象。

身居要職,不幹什麼事卻拿高工資——海因克爾的立場正是如此。

讓人驚訝一邊被周圍認為無能,還能做出那種舉止態度的心理素質。

「難不成是仗著自己是【劍聖】的父親?」

「……這也,不能說沒有。但是,最大的理由不在副團長,而在萊因哈特身上。原因在於阿斯特雷亞家,也許該這麼說」

「阿斯特雷亞家……也包括威爾海姆桑,嗎?」

「那位大人作為威爾海姆大人的兒子,是阿斯特雷亞家現當家。也是萊因哈特的親身父親。冷淡對待這樣的人物,讓他對王國持有叛心,會如何?」

對於尤裡烏斯迅速地,盡力做出無表情的回答。

聽到他的這番話,昴思考數秒,接著立刻得到了答案。

海因克爾‧阿斯特雷亞,那個男人受到王國厚待的理由是——,

「——海因克爾要是想反抗王國的話,就會變成必須和【劍聖】一家為敵的情況。所以,為了不變成那樣,把爆彈小心翼翼地弄受潮嗎?……這也就是說,王國不信任萊因哈特和威爾海姆桑嗎!」

如果這樣,這只是對萊因哈特和威爾海姆的侮辱。

看到這兩人的本性,為何會想到他們兩人會背叛國家。

「你的憤怒合情合理。但是,王國必須考慮到所有的可能性」

「有這可能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根本不可能……!」

「……威爾海姆大人是近衛騎士團前任團長」

逼近一步的尤裡烏斯的話,讓昴屏住呼吸停下動作。

「十五年前,在王城發生了一件一名王族被誘拐的事件。當時,威爾海姆大人是近衛騎士團團長,也是搜索被誘拐的王族事件的責任人。」

「這又怎麼了。我也好歹聽說過誘拐的事」

被誘拐的王族,那不就是菲魯特嗎。這應該是成為她參加王選的契機。這毫無實際意義的話題,尤裡烏斯為何要重新提起。

「沒有找到被拐的孩子這我也知道。但,這又怎麼了?負起這個責任讓他辭去騎士團的職務,然後威爾而海姆桑就對國家懷恨在心?」

「並非如此。——但是,再加上先代【劍聖】大人,白鯨討伐的【大征伐】。這是威爾海姆大人為了進行搜索任務而離開王都的期間發生的事」

尤裡烏斯公開出來的事實,讓昴再次腦袋一片空白。如同鑽入這份空白期間似的,曾經威爾海姆說過的話漸漸回憶起來。

威爾海姆說過。——他在妻子逝去之時,沒能陪伴在其身邊。

「由於事件的關系沒能見上夫人最後一面。所以,那個人會心生怨恨?」

「威爾海姆大人的真意不得而知。但是,搜索被終止,大征伐本身也以失敗告終後,威爾海姆大人辭去近衛騎士團職務之事是事實。在這之後,沒有馬可仕團長盡力重整的話,近衛騎士團就不可能再次重建起來吧」

「那之後的事我才不管!我在說的是威爾海姆桑的事。你怎麼想啊。那個人,會因為夫人的事產生怨恨,然後……」

怨恨周圍的一切,可能會對王國舉起反旗,被這麼懷疑嗎。

認為那個人,威爾海姆‧范‧阿斯特雷亞,是這種人嗎。

如此率直地看著自己的愛人,看到這個願意為此付出一切的男人,為何還會這麼認為。那眼神,背影,看到了還不明白嗎。

為什麼,昴喜歡的人們,總是被人毫無理由的偏見對待。

「那個人不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大家不明白啊……!」

抑制住自己的聲音,昴瞪著眼前站著的尤裡烏斯。從正面接受這眼神的尤裡烏斯的眼睛裡,不知為何似乎帶有羨慕的神情看著昴。

自己明白的。這憤怒對錯了人,也知道自己找錯了憤怒的對象。

尤裡烏斯所訴說的,終究只是客觀的內容。他自己絕沒有懷疑威爾海姆,沒有理解錯威爾海姆的內心。

因為,尤裡烏斯在一年前與白鯨的戰斗結束後慰問了威爾海姆。

因為他慰問了,十四年持續追逐終於完成心願的威爾海姆。

「……對不起。我太蠢了」

「不,你沒有錯。你是正確的。錯的是我。——把錯誤的事不加以修正放任置之的是我。」

低下視線,忍受不住的感情讓兩人閉起眼。

威爾海姆的本心受到質疑的土壤,還依然存在於此。然後這不是現在立刻能通過言語行動能改變的。

「萊因哈特也是這樣嗎?」

「他的情況,事情就更加不同。——萊因哈特曾有一段時期,對海因克爾大人言聽計從。遠超過因為是父子關系的程度呢」

從昴身上移開視線,尤裡烏斯似乎有點悔恨似的口吻說到。

但是,沒有詳細說明緣由,尤裡烏斯換了口氣,繼續說下去。

「以萊因哈特自身獨立為契機,變得不再言聽計從。但僅僅如此還是給王國感到擔憂。會不會再變成原來的樣子。」

「……所以,為了不讓海因克爾給萊因哈特下腦子有問題的命令,王國就拚命討好海因克爾嗎?」

「或者說更糟糕。這雖然只是停留在傳言的程度上,但就告訴你吧。作為萊因哈特的朋友,在那場合下憤慨的你」

說完令人不安的前言,尤裡烏斯稍微留意了下周圍。在確認周圍有沒有側耳之人後,他轉過身面對昴。然後——,

「副團長,有與十五年前王族誘拐案有關的嫌疑」

「——!?」

「沒有確切證據。但是,抱有這樣的疑惑,數次被詢問過此事這點也是事實」

「這種事,有可能嗎。那個,和誘拐案有牽連什麼的」

「事情的真偽在這種時候毫無緊要。被如此懷疑的人物,有能任意操縱王國最高戰力的可能性。這可能性被視為問題所在」

【劍聖】的稱號擁有顯赫榮譽——但是,隨著實際狀況逐漸明了起來,對昴來說這並不代表榮譽,只能認為是詛咒一般的稱號。

「大致上來說,這些要都是真的,那製造出威爾海姆桑沒能與夫人見上最後一面原因的是,他們的兒子海因克爾咯」

「……還不僅如此。聽說當時,推薦早已放下劍退役的特蕾西亞大人參加大征伐的正是海因克爾大人」

「把自己的母親扔到魔獸的最前線去了嗎!?」

「這些作為當時的記錄有留存下來。副團長辭退大征伐,作為代替推薦特蕾西亞大人參戰」

理解到這些事實所顯示出的問題,昴只能徹底感到無語了。

海因克爾把自己的母親作為自己的替代品推上戰場。母親在這戰場上戰死,父親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面手握復仇之刃,自己把兒子的才能當做擋箭牌,沈溺於安寧墮落的每一天。

怎麼可能。能做出這種事的人怎麼可能實際存在。

不是想去肯定海因克爾的人性。居然存在做出如此厚顏無恥的行徑,還能泰然自若的人類,昴的倫理觀無法容許。

「……抱歉。像這樣的話,不該在你沒有心理准備的情況下告訴你的」

尤裡烏斯抑鬱的聲音向無話可說、說不出話的昴謝罪。

聽到這些的昴都如此難以置信。訴說著這些的他也不可能仍舊保持冷靜。可以說是不像時常保持理性的尤裡烏斯。

「……想知道這些的人是我。不是你的錯」

「這不是能贊許的態度。夾雜傳言和先入之見,卻像實際看到似的口吻講述,太不知輕重。作為騎士,這是必須感到羞愧的言行」

「但是,你有親眼見證吧?因為你是萊因哈特的朋友」

對著自我反省的尤裡烏斯,昴搖頭說到。

「雖然我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和萊因哈特成為朋友的,但我明白你在擔心他。所以,會生氣也是理所應當的,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我也不覺得因為是別人家的事情就老老實實地退縮是正解」

懷疑這是他卑賤的好奇心什麼的,對知道尤裡烏斯的人來說這是不可能的事。

責備這份友情有何用。菜月‧昴知道尤裡烏斯‧尤克裡烏斯這個人。

「剛才也說過。沒有必要繼續拘泥於懂分寸知規矩的騎士做派吧。就是這樣喔。卸下盔甲,試著變成尤裡也不錯。也許有些事,像那懂得變通的樣子,能更好的處理」

尤裡是尤裡烏斯在協助魔女教討伐時自稱的假名。

立場上,雖然尤裡烏斯不能加入傭兵團,但他用優雅掩蓋迫不得已而自稱的假名。最終無論是誰,連他本人都忘記了的毫無用處的假名。但是那時的尤裡烏斯,並不像一個騎士。

「尤裡,嗎。還真是,喊出了個讓人懷念的名字啊」

「何止一時,簡直就是一瞬間就忘記了的設定吶。真是要佩服我自己能想起來」

「……不過,不要被騎士道所束縛,你還真是提出了個難題啊。我是被怎麼稱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像這樣,總是趾高氣昂最優秀什麼的,內心也好身體也好都頑固不化了不是嗎。泡澡的時候就脫掉盔甲,再一次穿上前先伸展運動一下啊」

昴當場彎腰,手掌反復伸向地面展示柔韌性。打算將這一年裡鍛煉出的柔軟性,自滿的展現出來。

「剛才那下就以為贏過我了的話,那只能對你的見識淺薄感到嘆息吶」

「嗚哦哦!?」

這麼說著,尤裡烏斯對著誇耀勝利的昴,雙腳前後岔開來了一個漂亮的一字馬。被他完全伸展開的長腿,臀部輕松緊貼地面的柔軟性驚呆了。

完全不讓昴輕易趕超的令人不快的男人。

「但,但是啊!琉璃勒的邊彈邊唱,我的價值可是不可動搖的喔!」

「雖然找不出因此獲勝有什麼意義,但是如果是愛好的程度我也有些演奏心得喲」

「哇!出現了,愛好!像你這樣的傢伙嘴裡說出愛好什麼的,就意味著超一流的意思我還是知道的哇!我,絕對不會和你組樂隊的!主唱位置會被搶走!」

「——原來如此」

在叫囂著的昴面前,尤裡烏斯縮回伸出的腿站起來。

他短促的吐息讓昴皺起眉,與他對上視線尤裡烏斯颯然的梳理劉海,浮現出像是勝利自滿的微笑抬頭仰天。

「作為尤裡抬頭所見的天空,沐浴的風,是這樣的感覺嗎」

「啊啊?」

「回想起來那時也是,天空的顏色和平時見到的不同。感覺能回憶起這些了呢」

「莫名其妙。裝模作樣的混蛋傢伙」

拋開沈浸其中的氛圍,昴在走廊邊撲通一聲坐下來。對昴的惡言露出苦笑,尤裡烏斯像是因耀眼的陽光眯起眼。

不愉快的談話氛圍,被這之外的氣氛硬是驅趕開。

當然,並不是談話的內容從記憶裡消失,不能否定內心還留有芥蒂。即使如此,還是能做到像是暫時忘記這些的合作。

——從遠處去看的話,這樣的兩人看上去就是普通的朋友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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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30 pm

第五章 『劇場型惡意』
1

結束和尤裡烏斯重要且無聊的對話的昴,帶著艾米莉亞和碧翠絲兩人,離開了【水之羽衣亭】。

「喂,昴。庭院裡和尤裡烏斯很要好的在聊些什麼?」

「和那傢伙關系好什麼的你就搞錯了,不過你覺得是在聊什麼?」

「下次,去哪裡玩?之類的?」

「學校的朋友!?」

很遺憾,並不是艾米莉亞所期待那樣的友好關系,即使昴和尤裡烏斯是同一個學校的校友關系,也會因為校內等級制度的關系無法成為友人。

所謂學校,是某種完成了的類似貴族社會,具有排他性的階級社會組織。

「這麼一想,在事實艱辛的意義上這裡和那裡都一樣吶」

「不用這麼保密的吧。告訴我也可以的吧」

「真的就只是互相視察敵情啦。還有就是閒聊些什麼的」

「這不就是朋友嗎?」

對著不可思議地歪過頭的艾米莉亞,昴也「欸」的歪過頭。

雖然感覺客觀來看確實像是朋友關系,但昴和尤裡烏斯應該絕對不會是這種關系的。不是朋友,而是更加令人不快的某種關系。雖然不清楚具體上是怎麼回事。

「嘛,不是朋友啦。只有這點肯定沒錯」

「真固執……」

「就是」

嘆著氣的碧翠絲同意到呆然表情的艾米莉亞。不知為何兩人像是意見想通的感覺,被排除在外的昴非常淒涼。

總之,就算把和尤裡烏斯友人關系等等的話題擱置一旁,和他談話的內容——阿斯特雷亞家的問題沒有告訴艾米莉亞感到內疚。雖然也有對隨意洩露他人家庭事情感到猶豫,但最重要的理由是這些情報知道了會成為負擔。

阿斯特雷亞家根深蒂固的問題,不是可以讓他人輕易觸碰的。

正是理解到這些,尤裡烏斯才只對昴講明事實。不會因這些事讓自己的主人煩惱,相信著昴能做到這種程度的顧忌。

被尤裡烏斯如此評價,對此事實感覺真的有點反胃。

「那麼,昴。我很高興你請我去散步,但你有什麼企圖?」

這是,微笑著的艾米莉亞朝與無法用言語形容的不快感作斗爭的昴這麼說到。

一瞬,昴驚訝的翹起眉毛,馬上又聳聳肩矇混過去。

「喂喂,說的真難聽啦,艾米莉亞碳。才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單純的想在美麗的水之都親親我我散散步而已」

「呼—嗯,這麼回答啊?昴真是個執拗的倔強鬼。就算是我,現在的狀況下也不會相信這些天真的話」

面對鬧別扭似的撅起嘴的艾米莉亞,昴為難的表情手撐額頭。看過去的話,昴和艾米莉亞之間牽著兩人手的碧翠絲,對昴尋求幫助的視線一臉無視。——看來,是不會站在自己這邊了。

在這期間,艾米莉亞的視線也沒有柔和下來,昴輕易投降了。

「我知道了啦,舉白旗。艾米莉亞碳的surprise作戰這次就放棄了」

「surprise……就是說,又有什麼詭譎的事情讓人大吃一驚?」

「詭譎什麼的這年頭可聽不到了吶……啊,抱歉抱歉!」

老橋段,讓艾米莉亞生氣似的氣漲了臉,這次昴徹底繳械投降。在繼續下去之後會很可怕,昴抑制住遺憾的心情開始揭秘。

「真的不是企圖什麼的東西啦。現在,在朝街道正中央的公園走去,昨天在那裡碰到了正在唱歌的莉莉安娜喔」

「哇,真的嗎?那,莉莉安娜今天也在唱歌嗎」

「兩眼閃光真可愛呢。然後,雖然也有對莉莉安娜的歌很感興趣這點,但也想視察下敵情,為奧拓做援護射擊」

前去和奇力塔卡單獨交涉的奧拓,因昨天昴的事態產生隔閡與之為敵的對手,究竟被強迫去進行多麼艱苦的戰斗啊。

雖然這絕不是不信任奧拓的交涉能力。

「於此同等的,我相信他除了最後關頭以外都不會被幸運眷顧」

「就算這樣,再次依靠莉莉安娜也太可怕了啊。……嘛,畢竟關系到哥哥的事,昴瞄準機會的心情能理解」

昨天的失敗和偏愛莉莉安娜,即使是兩邊都有的碧翠絲,對為了帕克這一點,沒有異議。但是,對這意見,艾米莉亞面露難色,

「但是,為此變成像是利用莉莉安娜什麼的,總感覺……」

「我明白。我想艾米莉亞碳可能會這麼覺得。所以不是很想說出來,可是……」

「可是?」

「反而應該說清楚。……艾米莉亞今後也會在進行王選的時候變得和以得失來考慮各式各樣的人的想法、盤算什麼的不再無緣。當然,我希望艾米莉亞一直這麼正直」

對苦惱著的艾米莉亞,昴反之冷淡似地告知她這些。

坦率正直,艾米莉亞相信他人的善心的為人方式毫無疑問是美德。但是,若這是建立在無知之上所形成的美德的話,昴認為這和軟弱不是毫無區別嗎。

誠然,若這美德源於她的心身,縱使不再無知,其為人也不會被影響。——希望艾米莉亞不斷學習,變強,在此之上依然沒有改變。

這就是,發誓在今後也繼續待在艾米莉亞身邊的昴的願望。

「嘛,就算去掉這些打算,也有和莉莉安娜好好聊聊的約定。艾米莉亞碳和那傢伙搞好關系,完全不是什麼壞事啦」

對著還在繼續思慮的艾米莉亞,昴用輕佻看玩笑似的轉換語氣。聽到這些,艾米莉亞長著長睫毛的眼瞳吹了下去,輕輕吐息後,

「嗯,我知道了。我也,會好好考慮的。一直以來謝謝你,昴」

認真表情點頭的艾米莉亞,對她的話,昴「啊啊」的回應。

想要傳達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被這份確信感拯救了。與此同時,稍微萌生了點是否有點多餘的擔憂的後悔感。

「啊啊,感覺是不是說了些奇怪的話吶。果然,還是不要去見莉莉安娜,去約會?水龍的航游之類的,我覺得很浪漫」

「【航游】是什麼不太清楚,但坐龍船的話,昴不是會暈船嗎。我,不太想背著昴散步」

「而且公園已經近在咫尺。放棄,死心吧」

對不肯死心的昴,艾米莉亞和碧翠絲發出最後通牒。從正面漸漸能看到的是,這次沒有迷路來到的目的地,都市公園。

噴泉噴出水,陽光照射下四濺的水花閃耀出幻想般的光景正在展現出來。

然後今天不是在紀念碑,在這噴泉旁,一群觀光客集中在那。

「今天也一樣,獨奏會好像大好評的感覺,但是……」

聽眾狂熱的氣氛雖然籠罩著公園,但這印象和昨天大不相同。最主要的原因是,演奏和歌聲意外還能聽到打拍子的拍手聲。

「哇,好像很熱鬧呢」

「好像是這樣啊。和昨天不一樣,格外吵雜的樣子」

與昴產生了同樣的疑問,在高興著的艾米莉亞旁邊,碧翠絲感到十分疑惑。

今天早上的【魔法器】廣播雖然也是這樣,但莉莉安娜選曲風格和本人氣質相反,有很多安詳穩重的曲目。通過歌聲和音樂將聽眾引至其他的世界,使五感都為之入迷的魔技。

這份印象,與現在傳過來的樂曲有微妙的違和感。

像是原本該有的樣子裡,混入了什麼別的異物似的違和感。

「————」

打算確認這份違和感,回過神來昴已經加入到聽眾席了。

不論男女老幼,被【歌姬】的歌聲所吸引的人們處於狂熱漩渦之中。穿過這些人的隊列,昴牽著艾米莉亞和碧翠絲的手,往裡面,往裡面。

然後,前進到聽眾的最前排的瞬間,打拍子變成了雷鳴般的掌聲。

響徹著高亮、明朗聲音的琉璃勒的音色,這是歌曲到達尾聲的證據,也是宣告孕育出這份狂熱的音樂的結束。

之後,完成這些的【歌姬】滿臉笑容回頭看,

「非常棒的舞蹈!我,被你那非比尋常的步伐,驚訝地連眼珠子都不由得要飛出去了!」

「你才是,讓妾身頗感愉悅的歌聲和演奏。辛苦了。詩人的記憶讓妾身如此盡興,很久沒有過了」

這麼說到,嫣然微笑的紅色女性,和【歌姬】莉莉安娜互相隆重地交換握手。

眼前看到這光景,深深吐了口氣的昴腦袋裡閃過一句話。

——別過去,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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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32 pm

2

「太感動了」「好厲害的舞蹈!」「下次也會再來的!」

如此,留下如同電影CM的評論,聽眾們朝著歌姬和舞者的組合揮手,解散了。這感動比昨天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這些稱贊,莉莉安娜與歌姬稱號不相符的膨脹起小鼻子一臉滿足。意外的是,在一旁扇著扇子的普莉希拉也心情大悅地露出微笑。

「還以為普莉希拉是不在乎他人評價的類型……」

「哦呀哦呀哦呀呀!?在那邊的是菜月大人和艾米莉亞大人,還有幼女大人嗎!?」

正當目送走最後的聽眾時,莉莉安娜注意到留在公園裡的最後三人昴他們的存在,雙馬尾甩動起來。這是什麼原理。

就這樣,飛奔過來的莉莉安娜,對她的話碧翠絲皺起眉,

「有聽到幼女大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昴,說明一下」

「讓說這話的本人給你說明啊。好啦,給你糖吃乖一點」

「這種東西,舔舔……別糊弄過去,舔舔……」

品嘗著糖球的碧翠絲就這樣放到一邊,昴面向眼前咕嚕咕嚕雙馬尾來回轉動的莉莉安娜,雙手抓住雙馬尾。「咕欸!」莉莉安娜大叫出來。但是,這樣轉動就停止了。

「昨天太過匆忙約定也沒完成,但今天也來這裡了,真是幫大忙了。話說,那個嗎。你每天,都會在奇力塔卡工作的時候被趕出來嗎」

「這是什麼說法!沒有這回事喲。雖然確實,奇力塔卡桑在工作日中會誠心誠意地說,希望你在外面分撒幸福」

「這是被委婉地趕出來的方式吶」

雖然奇力塔卡有他自己為人上的問題,但這些事上還是有所區分的吧。商談場合上有莉莉安娜在的話,談妥的事也會談不下去。這是硬道理。

然後,雖然被委婉地趕出來搞獨奏會是挺好——,

「——從剛才開始是怎麼回事,你們。盯著妾身看,太大不敬了」

挺起不存在的胸部,捏著不存在的鬍子的莉莉安娜。在她一旁炫耀著豐滿胸部似的抱起手腕的普莉希拉,藐視昴一般的哼聲。

「對妾身的舞姿看出神雖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依然用那粗鄙的眼神朝向這邊可不能容忍。縱使迷戀於妾身的美色,被允許的也只有問一問餘香」

「才沒有看你的舞蹈,也沒有這麼變態的性癖。我喜歡像艾米莉亞碳這樣清秀可愛的。就算像你這樣太有魅力的,反而是會讓我興致大減的類型」

「比起妾身,居然選擇寒磣的半魔,還真是悲哀的男人喲。不過,妾身也不是氣量狹小到不容許這個世上有喜歡吃些粗鄙之食的性質存在。更何況,不知真正之美也是無可奈何之事。終有一天,這狹隘的世界會由妾身親手來拓寬」

價值觀上的不同,把昴抵抗普莉希拉哲學的氣力都給漸漸奪去。對世界的真理在自己身上的普莉希拉,昴常識性的意見根本沒有意義。

「但是,跳舞的人是普莉希拉呢。感覺好意外」

「盡管去後悔沒有看到吧。對妾身而言,毫無興致的話便不會跳舞。然後這次是稀世罕見的機會。這名藝人的歌曲正有讓妾身舞動的價值吶」

「不會吧,你也對莉莉安娜贊不絕口嗎」

昴也承認莉莉安娜的歌聲很棒,但特別是對女性群體尤其厲害。聽過歌聲的女性都會變成莉莉安娜那一方的人。目前為止,這是百分之百的事。

事實上連普莉希拉都淪陷的話,所到之處無人匹敵吧。

「但是但是,普莉希拉大人和艾米莉亞大人,現在大熱門話題的王選候補大人們都來到這裡什麼的,莉莉安娜感謝感激感淚」

處在對立候補對峙的氣氛下,還能不受影響我行我素的莉莉安娜太強了。

不過她也還是明白艾米莉亞和普莉希拉之間微妙的關系的吧。特別遲鈍的發言也肯定是有意為之的。

「咯嘿嘿,我的歌聲有這麼厲害嗎?真是的真是的,好害羞咳—!」

「哦不,這是本性吶」

看到得意忘形花痴狀態的莉莉安娜,昴為自己的多慮大失所望。在這之後突然,昴留意到普莉希拉沒有帶隨從自己一人在此。

「你,就自己一個人?阿爾、混蛋傢伙和可愛執事君呢?」

「舒爾特讓他出去閒逛就迷路了。雖然拚命努力這點很可愛,但也就如此吶。阿爾在旁邊的話太牢騷了就置之不理了。關於混蛋傢伙,那不知道」

「混蛋傢伙還是共同語言能溝通明白啊……」

昴對意外正經的應答感到驚訝。順便,對加入自己陣營的海因克爾如此態度之差,也是同樣感到吃驚。

雖然是理所應當被這麼對待的人物,但那又是為什麼,讓他加入自己這邊的。

「反正也是因為覺得有趣什麼的對吧」

「理由什麼的都是小事喲。況且本來就是他自己來推銷自己的,只是迎接了他而已。在能對游樂派上用場時就用,一旦沒有價值了就把他扔出去。這點還是有自知的」

「不,怎麼說吶……不就是因為沒搞清楚,才被你打倒在地的嗎?」

何止如此,阿爾沒有阻止的話可能就格殺勿論了。不過大概在變成那樣之前萊因哈特就會出面阻止。

「話說,我也被你踢碎過下巴啊」

一年前,在以王國為起點的輪回中,昴有一次惹怒普莉希拉,臉被她一角踢飛。被她一腳踢成瀕死狀態的記憶復蘇過來。

想起這些,在那大廳裡看到的壓倒性戰鬥力也合乎情理了。

「所以,就丟下阿爾他們一個人出來散步了嗎?一個人不危險嗎?」

「少了三個勤務兵,妾身會有何危險。那些人在也就只有能注意背後這種優點而已」

「那麼,在這裡和莉莉安娜跳舞是偶然咯?」

對於艾米莉亞的疑問,普莉希拉「呼嗯」發出鼻音抱起胳膊。

「與無聊的王都不同,這個都市的景觀能慰藉妾身的無聊。像這樣欣賞著水流時,這藝人的歌聲傳入耳中了喲」

「哎呀—,突然亂入進來跳舞的時候還想該怎麼辦才好。偶爾會有呢,因為我的歌聲情緒高漲起來的人。雖然大多的場合是用歌聲壓倒對方希望他退回去」

「你,還真的一點不像【歌姬】呢……」

用歌聲擊退亂入者什麼的太搖滾了。

而且,冒昧地跳舞參戰的普莉希拉的行動也讓人目瞪口呆。因此將聽眾俘獲心神的舞蹈,看來是展現了高超的舞技吧。

「忽視妾身,將人心吸引至如此程度也太擅作主張了。但是,你的歌聲有如此的價值。如何?不如,在妾身身旁做一名歌女侍奉?」

「非常感謝!多麼光榮的評價,我也感到甚是自豪!但!但是!請容我拒絕」

出乎意料地,普莉希拉看來非常中意莉莉安娜發出的邀請。被莉莉安娜帶著笑臉,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瞬間,刺痛肌膚的氛圍吞噬公園,昴不由得身體僵直。

莉莉安娜剛才,做出了非常大膽豪快的決斷。她一點也沒有理解到普莉希拉的性情、可以稱之為冷庫的剎那的威脅。沒有看懂氣氛。

「謔,拒絕嗎。為何,拒絕妾身的邀請?」

果然如此,普莉希拉回應的聲調變低了,紅瞳逐漸冰冷起來。

惡寒,刀刃輕撫脖頸的感覺,連當事人都不是的昴都能感受到的壓迫感。

僅僅一句話就可能取走性命的狀況下,莉莉安娜撫摸著手上的樂器。

「我是莉莉安娜,是名吟遊詩人。雖然現在像這樣被請求留在都市,但總有一天會隨風飄蕩再次恢復流浪旅人之身。不被土地束縛,不被人束縛,這就是我的職業,早已決定好的生存方式」

「所以說不接受妾身的邀請」

「母親,母親的母親,母親的母親的母親也好,我的一族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們不留下有形之物,只將歌聲留存於他人內心的一族。就像不能將風圍住一樣,歌聲也任誰都無法阻擋」

高舉樂器,莉莉安娜驕傲的敘述沒有一絲迷茫。

此處沒有她習以為常的阿諛奉承,也沒有蔑視世俗般的開玩笑神色,也沒有觸動他人神經似的冒犯的氛圍。

只是,吟遊詩人——用歌聲將故事傳述於後世,有作為這種生物的自豪感。

「————」

聽了莉莉安娜的回答,普莉希拉仍舊抱著胳膊,閉起一隻眼。然後睜著的那隻眼瞳,灼熱的火焰依然熊熊燃燒的眼神筆直地盯著莉莉安娜。

看到莉莉安娜目光裡沒有絲毫動搖的表情,普莉希拉忽然漏出吐息,

「——很好。這份信義,甚是不錯。請原諒,不知趣的人是妾身」

「不不,沒這回事。我才是,非常抱歉」

對著露出微笑的普莉希拉,莉莉安娜理所當然似的挺起胸。

這兩人的對話,昴只感到啞然。萬萬沒想到,普莉希拉會接受自己的意見被拒絕。

「怎麼了,凡人。你那令人不快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除了驚訝還能看出什麼其他的表情啊。我還以為,你會把拒絕了的莉莉安娜一刀兩斷,在害怕呢……」

「真是愚蠢至極的憂慮吶」

雖然普莉希拉不屑的這麼說到,但怎麼能認為這是她的本意。

直到聽到莉莉安娜的回答前,普莉希拉應該毫無疑問將殺意擺上了天秤。莉莉安娜能得救,難道不只是碰巧天秤沒有往不好的方向傾斜嗎。

「不過,我可能也覺得有點意外。因為我還以為普莉希拉是,想要的東西都會想握在手裡的人什麼的」

這時,昴憋住沒有去踩的地雷,沒想到艾米莉亞堂堂正正地踩了上去。

普莉希拉對著這艾米莉亞直截了當的印象,不高興地露出嘆息。

「說什麼蠢話,區區半魔。用你那暗淡朦朧的雙眼,瞭解妾身什麼了似的說明。無禮、侮辱也該有點限度吧」

「真是會逞口舌只能的小姑娘啊。有空以非議他人無法改變的出身為樂,不如反省下自己的言行更有意義」

「碧翠絲……」

面對普莉希拉不留情的言辭,碧翠絲握住一臉困擾的艾米莉亞的手。代替艾米莉亞,反論自己的碧翠絲,普莉希拉露出剛注意到的表情。

「童女還真敢說吶。先說清楚,妾身是否予以寬容與年齡無關。別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年幼為由可以被饒恕自己的無禮」

「多餘的瞎操心。告訴你,小姑娘。你才是,不要以為貝蒂只是外表上可愛的貝蒂」

瞬間,嗶哩嗶哩的敵愾心在碧翠絲和普利西來之間綻開。

身穿禮服的兩名少女,但是她們的相性卻是最糟糕的。當然,昴是站在碧翠絲這一邊的,況且本來,王選候補者之間就是有互相仇視的問題關系。

「碧翠絲,我沒關系的」

「別阻止。被那麼對待,才不能安安靜靜忽視掉吧」

碧翠絲向擔心問題鬧大、打算阻止的艾米莉亞極力爭辯。對她的論調,艾米莉亞大吃一驚的表情。而且,昴也是一樣。

碧翠絲生氣的理由並不是對普莉希拉的態度無法容忍。而是因為艾米莉亞被輕視了。對自己的罵聲擱置在後,她正在對艾米莉亞被輕視感到憤怒。

對此,昴不用說,對艾米莉亞來說也是感慨頗深的事。

「碧翠絲,真的沒關系。非常,謝謝你」

艾米莉亞用沒被握著的手溫柔地撫摸碧翠絲的頭。這動作讓碧翠絲露出一瞬間快要哭了的表情,只讓昴他們看見了。

只是,這真的只是一剎那的事。碧翠絲立刻回到原來的表情瞪向普莉希拉,

「看在艾米莉亞的份上饒了你。就好好感謝吧」

「那是你才對吧。好好感謝自己那可愛的容姿」

碧翠絲收回氣勢洶洶的戰意,普莉希拉也相應的壓住鬼氣。

說實話,感覺普莉希拉最後的台詞是在誇贊碧翠絲的容貌。

主要是因為可愛所以放過了,這麼解釋可以嗎。普莉希拉的想法簡直是謎。

「你還真是個讓人搞不懂的女人吶……」

「當然的。想要隨意地理解女人,尤其是妾身,太傲慢了」

「是我不好嗎……?明明本來就是以你想要莉莉安娜為開端的」

結果,普莉希拉允許莉莉安娜不被握在自己手裡的真意也還不清楚。

像是看出昴的疑問,普莉希拉用扇子遮住嘴邊說,

「這世間萬物都是妾身的東西喲。那麼沒有必要將美麗的事物、高雅的事物、有價值的一切都握在手中鑑賞的必要。這些事物只需要在那保持原有的樣子存在便可」

「————」

「若這世間一切都是妾身的庭院,鳴叫的小鳥在哪裡歌唱都不是問題。關入鳥籠,庸俗,從外敵手中保護,庸俗,全都是繁瑣之事」

這是,普莉希拉初次簡單說明將自己的美學傳達過來的瞬間。

不讓他人靠近,壓倒性的孤高思想,這份規格讓昴失去言語。

並不是不理解意思、道理。只是,看待事物的立場有著根本上的差異。

這差異,亦或是說巨大程度,甚至讓昴感到恐懼。但是與此同時,這名為恐懼的感情,也有對壓倒性存在的敬佩憧憬之情。

阿爾會跟隨普莉希拉,也許這就是理由。

「啊,啊,啊!這裡還請!乘各位大人都冷靜下來的時候,兼和睦下氣氛,由我來獻歌一曲吧!不對!別說一曲,兩首三首都可以」

猶如打破至今未的氣氛一般,莉莉安娜突然這麼提議。

她速彈起琉璃勒的琴絃,當全員熱情的視線集中過來時轉起圈來,

「只有這次普莉希拉大人請不要上來跳舞好好享受!艾米莉亞大人也是,先前是在歌曲結束的時候才來的樣子!這次一定,好好慶祝下再會的喜悅,我莉莉安娜天賦異稟的歌聲,在街道上大賺一筆小錢的事實,請好好看看吧」

「謔哦」

「哇,真的嗎?」

「可是一點也不輝煌的成果,你這樣就滿足了嗎?」

先不論莉莉安娜的主張,她的歌聲是製造出調和在場氣氛的唯一關鍵,這點是事實。

現在,艾米莉亞和普莉希拉雖然有些微妙的距離感但仍相鄰而站,做好傾聽莉莉安娜的演奏的准備。這時,站在這種立場上的莉莉安娜朝昴輕輕招手。

然後,對著靠近過來的昴悄悄小聲說道,

「難道說,艾米莉亞大人和普莉希拉大人關系不是太好?」

「什麼難不難到的,知道兩個人所處立場的話這不是當然的嗎。順帶一提,和普莉希拉相性比較好的角色基本不存在,所以和艾米莉亞碳是那個樣子喔」

「這可是一件大事!」

莉莉安娜大吃一驚,她的頭發宛如警戒起來的狗尾巴一樣劇烈跳動。還連接著神經不成嗎。想要抓過來擺弄一下。

「那麼那麼,我就在這裡奮力相助,帶領兩位進入歌的世界!啊,剛才說奮力相助的時候有沒有想像下流的事情?這可不行喲,不檢點吶」 (奮力相助,這裡日語裡直譯可以是脫掉一層- -)

「很累了啦,可以請不要一句台詞裡就讓人同時感到佩服和鄙視嗎?」

對於發揮出像是能為他人著想的狂人樣子的莉莉安娜,昴一邊感到敬佩一邊嘆氣。

她的目的,將惡劣的氛圍一掃而空的唱歌提議能理解。實際上,若是莉莉安娜的歌聲,關於不是不可能這一點實在感到可憎。

「在唱完之後暢談一番,菜月大人為此,去准備些小點心什麼的如何?准備好些甜點什麼的,不覺得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嗎?」

「不覺得」

「在唱完之後暢談一番,菜月大人為此,去准備些小點心什麼的如何?准備好些甜點什麼的,不覺得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嗎?」

「這是什麼,不說【好的】就無法進行下去的鬧劇選擇?」

被情緒、台詞、一言一語都一模一樣的莉莉安娜的強硬態度弄的,昴也只好死心,選擇回答【好的】。雖然莉莉安娜表情明朗起來,但意外地,這是個不錯的提議。

氣氛變好的話,也許能和莉莉安娜還有普莉希拉好好對談。

「所以,我就在莉莉安娜唱歌期間去買些飲料。艾米莉亞碳不要吵架,安分地等我喔」

「我才不是想和普莉希拉吵架呢。不要擔心也沒事的」

艾米莉亞露出爽朗的笑容回答以防萬一提醒一聲的昴。當然,即使她不會去找事,普莉希拉來找麻煩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小貝蒂,有什麼是的話艾米莉亞碳就拜託你咯」

「我知道。下次再敢說點什麼,就把她燒成焦炭」

「你也不要去吵架喔?」

拜託好比艾米莉亞更血氣方剛的碧翠絲,昴打算暫時先離開公園。這是,在離開之前——,

「普莉希拉,你有什麼不吃的東西嗎?」

「真意外吶。像你這樣的凡人竟有關照他人的機能存在。嘛也好。既然要向妾身獻上物品,就准備好相應的東西。若是獻上無趣之物,這伸出的手掌上放的就是你自己的人頭了」

「又不是猜拳輸了當跑腿的,可沒道理被這麼說啊!」

昴心想如果有賣什麼挑戰性的珍稀美食,就打算把這個進獻給她。

普莉希拉則是對昴的回答皺起眉,

「猜拳……猜拳?」

如此歪起頭疑惑著。

不只是忘記了昴的事,也許連猜拳的存在也忘記了。該說什麼好,各種意義上都是浪費感情的女人。

「昴,一路小心呢」

「要是有什麼就立刻呼叫貝蒂喔」

被艾米莉亞和碧翠絲兩人目送,昴揮揮手開始離開了。

莉莉安娜打算使眼色,但兩眼都閉上了這事就先不告訴她了。

「哦……」

在這之後不一會兒,臨近公園入口處時,能聽到琉璃勒的旋律。

一邊聽著從背後傳來的音樂,昴加快腳步,往商店街的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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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34 pm

3

——然後,在昴從公園出發十分鐘後。

「我還真是沒用吶」

結束購物離開店鋪,昴看著紙袋中的物品感到沮喪。

以准備點心為名出來跑腿的昴,隨便找到家店就早早結束了購物。雖然中途,有被普利斯特拉名產【基納凍】這種珍奇的事物吸引,可是沒有勇氣買給普莉希拉。

害怕雙方陣營關系惡化,這麼說的話聽上去不錯,但只是單純的太沒用了而已。

「但是,和鰻魚凍好像吶……沒有品嘗下的勇氣的自己,真丟人但也喜歡這樣的自己」

一邊說著自己復雜的樣子,昴一邊小跑著走向回公園的路。

幸好,離開的時間差不多在十分鐘左右,從有契約關系的碧翠絲那,沒有傳來公園有產生什麼異變的感覺。獨奏會還在安然進行中吧。

即使知道是這樣,也想早點趕回去這是所謂的男子氣概。但是——,

「哎呀,不好意思」

加緊腳步使得轉彎過度,剛出廣場就差點要撞上某人。雖說慌張避開了,可是對著馬上道歉了的昴,「啊?」對方發出粗暴的聲音,

「喂喂,小兄弟,這是道歉的態度嗎?應該更有點誠意……嗚欸!」

粗魯態度的男人,找茬到一半注意到昴後僵住了。同時,昴也對僵住的男人的身份楞住了。

「什麼啊,珍嗎。你在菲魯特手下幹活也還冒充小流氓的嗎?」

「煩死了!所以說才不是珍啊!為什麼你這傢伙會在這裡啊!」

這麼口噴唾沫說話的是,昨天也徹底發揮出小混混本性的拉珍斯。雖然根據菲魯特的話說有事吩咐他去做,在都市採取其他行動。

「頓和漢沒在一起嗎?獨自一人還真少見」

「少見個屁,你個混蛋又知道我什麼了啊。我們沒有到能感覺到罕見的關系吧。煩死了煩死了,滾一邊去」

「別這麼冷淡。生死之交的關系不是嗎」

「我可從沒記得!?」

對於過分親暱靠近自己的昴,拉珍斯透露出相當厭煩的表情。

就算對昴來說,對他產生如此的親近感也甚是不可思議。大概,昴自己內在的凡人探測儀,發現頓珍漢也是凡人同類了吧。

這個世界,相遇的人都是些厲害的人物,所以有時看到他們就會鬆口氣。

——明明是曾經殺死過自己一次的人,膽子卻變大了。

「總之!別靠過來啊!我現在,在工作中!」

「沒工作盡給人添麻煩的你在工作什麼的……人家好高興喲」

「你誰啊!!」

對著裝作要哭表情的昴咂舌,拉珍斯甩開昴消失在人群中。昴反省不知為何會對這冷淡的反應感到安心的自己。

最近,不管去哪大多都受到與頭銜相符的待遇,不偶爾像這樣實際感受下自己的器量,會擔心自己不小心在哪裡誤會自己的器量很大。

當然,因為真的給拉珍斯添麻煩了,所以考慮著想要在下次有機會道個歉。

「嗯嗯?」

這時,背對拉珍斯消失的方向,打算邁出步伐的昴停下了腳步。

——不,停下的人不光是昴。視野裡,廣場上的眾人們都停下了腳步。

「搞什麼啊,無論哪個傢伙都!在看些什麼啊!」

這麼說著,拉珍斯從停下腳步的人群裡擠了出來。如同焦躁的他所說的一樣,停下來的人們都,往頭上——抬頭看著高聳的建築物。

——那是矗立在廣場深處,街道中也是格外顯眼的尖塔。

塔上鑲嵌著魔刻結晶,是類似於鐘樓作用的【時刻塔】。

大型街道和都市都會有的時刻塔,在這普利斯特拉中存在著數座。這座時刻塔也不過是都市內數座時刻塔的其中之一。

然而這也只是到現在,這個瞬間為止。

「——正在歡談中的各位、急忙趕路的諸位,非常抱歉,驚擾到你們」

時刻塔的上層,有個人影走出被打開的窗戶來到外面,站在危險的邊緣處。

這個人物一身奇妙的打扮吸引住群眾的視線到自己身上,沐浴著這些視線讓她發出極為感動似的顫抖聲。

「只需片刻,像這樣借用各位一點時間。謝謝」

盡管表示謝罪和感謝,然而比起謝意更有種優先自己想法的自我為中心的聲音。

這聲音翻轉、破裂,伴隨著直接抓撓所聽之人內心般的不快感。

如此這般的負面感受,可能多半是此人奇怪外表的影響吧。

——此人是頭部包裹著雜亂的繃帶,閃耀的左眼睥睨著世界的怪人。

鬆散地穿著黑色長袍,纖細是手腕上纏繞著扁平的鎖鏈,盡管鎖鏈前段的鉤爪蕩在地板上摩擦,依然在踏上匆匆忙忙地左右踏步。

對著無法從她的奇態上移開視線的群眾,露出笑容——大概是像,讓人以為她浮現出笑容似的,繃帶遮住的嘴邊淒慘地扭曲起來,

「非常感謝,對不起呢。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憤怒】擔當」

說出令人恐懼的頭銜,怪人報上姓名。

其名為——

「——名為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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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37 pm

4

像是過分親近、畢恭畢敬似的,充滿矛盾的聲音。

因為繃帶人,怪人所訴說的內容,抬頭仰望尖塔的人們都說不出話來。

這不僅是因為怪人的外表讓人失去現實感,更多是因為聽到比前者更為不現實的內容,大腦在抗拒去理解。

只是,無論哪一個原因都不過是次要理由。有更加,根本性的理由。

——在威脅到自己性命的外地面前,到底有誰能做到從她身上移開視線。

「誒,啊?」

「剛才,那人,說了什麼?」

「開玩笑的吧?魔女教什麼的,怎麼會……」

因為事先到來的動搖慢了一拍,理解和混亂逐漸在人群裡開始擴散開來。

但是,在場的人裡沒有一人能立刻採取最妥善的應對。無論是誰都在懷疑自己所聽到的內容,都是在想著與周圍的人們分擔各自的不理解。

「剛才,那傢伙說了些什麼!?聽到了嗎!」

然後注意到昴而拋過來的拉珍斯也是一樣。

穿過人群,拉珍斯一邊在意著上方,一邊靠近昴。但是,盡管昴站在人群之外的位置上,果然也無法從怪人身上移開視線。

現在,如果移開視線會發生無法挽回的事。對方的身份什麼的,沒有必要懷疑。

——那是,和培提其烏斯是相同種類的惡意。

「而且,還自稱羅曼尼康帝……?」

繃帶怪人報上的姓——羅曼尼康帝,與培提奇烏斯一樣。

當然,邪精靈培提奇烏斯不可能有同一家名的血親存在——。

「不會大罪司教全員都是同一個家名吧」

代代大罪司教輩出的魔女教名門,羅曼尼康帝一族。對這潦草扭曲的設定的惡臭,昴感覺到一股臭不可聞的醜惡感。

若不像這樣考慮些沒意義的事情,昴很可能會不小心爆發出來。

大罪司教在這裡。雖然和不停追尋著的【暴食】不同,但在這裡的是大罪司教。

「——抓住她,讓她把所有的事都吐出來」

通往【暴食】的線索,無論如何都要撬開來。

當機立斷,昴讓立刻燃燒起來的內心表層冷靜下來。同時,意識集中到內心與碧翠絲的聯繫上。呼喊她的話,就能向碧翠絲傳達昴的異變。

這就是契約者和契約精靈之間相互聯系,互相締結的強固羈絆。

抓住體內深處存在著的聯系,然後一口氣拉過來——,

「——好了,到此為止!」

「——呲!?」

但是,對碧翠絲的呼喊,因為突然炸裂的冷淡的爆破一下子消失了。

那是繃帶怪人用力拍手的聲音。簡直像是讓人誤以為傳遍都市般劇烈的聲音,爆發般的席捲廣場,讓昴屏住呼吸。

俯視因驚愕而僵直的人群,怪人用露出的眼睛狠狠地環視一圈,

「到各位都安靜下來為止,竟然花了二十二秒。但是,謝謝你們安靜下來,對不起呢。我非常高興。然後……」

邊夾雜著諷刺邊道謝,怪人——西裡烏斯保持雙手合攏搖動身體。盡管很高興的樣子,但兩隻手腕上垂下來的粗魯的鎖鏈,繼續背叛著其給人的印象。鉤爪摩擦著尖塔上的地板、牆壁,不和諧音讓人極為不快。

「那邊的你還有你,然後是那邊的小哥們。對不起呢,別這麼生氣。打擾到各位的寶貴時間,我打從心底感到抱歉。所以,對不起呢,謝謝」

「開……」

忸怩作態,西裡烏斯真摯地訴求似的這麼說明。

瞬間打消昴打算說出口的「開什麼玩笑」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方才西裡烏斯說「別生氣」時指的人裡包括昴。

一眼望去,被西裡烏斯指著的其他三人——大概都是對自己實力有些自信的人吧。腰間佩劍的獸人和戴眼罩的女性,再加上拉珍斯臉色青白。

這是不折不扣的警告。看出敵意,然後事先進行警告。

一邊感覺額頭冒汗,昴一邊後悔陷入了僵局。

被魔女教取得先手的失策不可估量。周圍,西裡烏斯視線裡的廣場上,包括昴在內聚集著不低於三十人的人數。

如果魯莽行動,被害情況會以秒為單位加速。

西裡烏斯所指明到的人都理解到這些,被封住了行動。只有拉珍斯一人一臉BUK刈,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大概,拉珍斯有鬼牌。——叫來萊因哈特的鬼牌。

假設來得及這麼做,無論什麼樣的敵人都敵不過萊因哈特。確實能一掃局勢。——但是,在他到達前所付出的犧牲,是無法挽回的。

如果不惜犧牲,那是能排除掉西裡烏斯。即使能排除掉她,也不能這麼做。

「好的,謝謝。看來各位都稍微冷靜下來點了呢。你們的不安我明白。對魔女教這稱呼,沒有什麼好印象吧。所以我對此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只是,今天無論如何都有事想要確認一下,只是像這樣借用下各位一點點時間。」

「有事想要確認……?」

「對不起呢,請不要吵吵嚷嚷。不一次性向各位說清楚的話,我腦袋不是太好會很困擾的。會覺得很悲傷的。這樣不太好對吧?有什麼問題的話,請告訴我?我為了大家的話,意外地說不管什麼事都可以告訴我喔?」

無論如何就是要假裝很親密的樣子,某些理性的發言反而覺得陰森可怕。

左眼和嘴唇,除此之外都用繃帶包裹隱藏起來的時尚,即使裝作正常人,也只會讓人理所當然的感到厭惡。任誰都是這麼覺得的吧,由於這份警戒無法行動的話——,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讓我提個問題可以嗎」

誰都不率先舉手的氣氛,敢於在這之中舉起手來的是菜月‧昴。

盡管感覺到吃驚的氣息以自己為中心擴散開來,昴仍然不將視線從上方站著的西裡烏斯身上移開。俯視昴,西裡烏斯睜大了蘭紫色的眼睛,

「可以可以!請說清說,那邊的那位,謝謝。明明剛才那麼生氣,現在卻變得願意和我說什麼的。我很高興。無論什麼都可以問」

「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事,但有女孩子在等我啊。而且還是四個女孩子。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把事情辦完解放我們」

「哎呀!這可不好,對不起呢。但是,真不能小看你呢,小哥。讓四個女孩子陪你什麼的,真是糟糕的人。一定會讓女孩子們困擾悲傷痛苦哭泣的不是嗎?這可不行不能這麼做絕對不能允許」

「喂,喂?」

說著說著,西裡烏斯高漲起來的語調慢慢變輕,視線的樣子開始不穩定起來。但是,昴困惑的聲音讓怪人突然回過神來,

「不好不好,變得感情用事了。對不起呢。一直有注意不變成這樣,不知不覺,容易興奮起來。謝謝你的擔心」

「……不,沒事。冷靜點。能溫和地交談下去就太感謝了」

「讓你操心了對不起呢,謝謝。但是,沒關系的。我在魔女教裡,是以穩健派出名的喔。其他人都是些稍微有點問題的人,非常抱歉呢」

昴對比想像的還能正常對話的西裡烏斯感到驚嘆。

懂得變通的言談,自始至終都是優先對話的態度,她的登場和頭銜帶來的沖擊雖然突然消失了,但矗立在塔上的西裡烏斯是名女性。

表明魔女教所屬的黑色長袍之下,同纏在臉上的繃帶一樣白的布料忽隱忽現,大概全身上下都用繃帶覆蓋著吧。即使如此,能確認到高挑細長的身體以及胸口的隆起等,包括她說話的口氣的的確確像個女性。

「————」

實際上,就算拋開性別,根據西裡烏斯的言行,暫時沒有危險性。

雖然最初昴也抱有十分地警戒,但能正常溝通這點,比起普莉希拉更像個正經人。周圍人的表情也漸漸失去最初的緊張感,現在比起不安和恐怖,大部分人更傾向於對西裡烏斯言語真意的興趣。

面對大罪司教應該抱有憎惡之情的昴也不例外。

「謝謝,對不起呢。真的,沒有想要嚇到各位的。但是,越過這層障礙,現在,願意傾聽我的話,我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既沒有認可也沒有原諒。但是,暫且先聽一聽。在這之後再看」

「是呢。那麼,進入正題吧。我,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搖晃身體,摩擦著手臂上的鎖鏈,刺耳的摩擦聲抓撓大氣。

仔細看的話,她的身姿與其說是讓人害怕更像是有種滑稽的感覺。考慮到小丑和藝人之類的話,莉莉安娜和這種人相距不遠不是嗎。

昴喜笑顏開,心中提煉好的警戒要塞慢慢崩塌。

也感覺不到呼叫碧翠絲的必要性。聽一聽西裡烏斯的話,然後希望她就此退散。

——溫和妥當的。沒有任何事發生,這樣就好不是嗎。

「那麼,究竟想問什麼呢?」

「對啊對啊,請快點說啊!」

「是啊是啊。不快點的話,上班要遲到了啊。」

當昴催促後,周圍的人們也趕熱鬧似的發出聲音。

最後的男性指了指西裡烏斯頭上的魔刻結晶說完後,一下子笑了出來。擴散開來的笑聲中,昴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對不起呢,對不起呢。真的非常抱歉呢。我明白你們很忙。很快就說完,所以稍微再陪我一會」

「所以說,快點說啊—!」

「好!那麼,我說了。那個,我有事想要確認。直白的說就是……關於【愛】的事。哇,好難為情」

雖然由於繃帶的關系不清楚臉色變成什麼樣了,但西裡烏斯手遮住臉掩蓋羞恥心。對她的舉動,昴不由得笑了。周圍也發出嗤笑聲,這氛圍蔓延開來,西裡烏斯更加感到羞恥渾身顫抖。

「哇,有想到會被笑話,可和想像中的反應相同被這麼笑話,沒臉見人了。但是,謝謝你們聽我說。謝謝,順便,我有個請求」

「對不起呢。關於我的【愛】的確認工作,能請各位陪我一會兒嗎?」

扭扭捏捏的,西裡烏斯摩擦著雙手的鎖鏈提出請求。

多麼惹人憐愛的樣子,「什麼嘛就這事嗎」如此的氛圍在群眾之間飄蕩。實際上,昴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看到使人欣慰景象的心情率直點頭到。

於是,西裡烏斯兩眼放光拍了下手。

「真的嗎!謝謝,謝謝,對不起呢。果然世界是溫柔的。充滿愛和溫柔。每當實際感受到這些,我就想表達感謝。可以做到互相原諒、互相謙讓。所以我不斷重復著【謝謝】【對不起】」

「知道了知道了!西裡烏斯,那接下來要怎麼做—?」

「啊啊,對不起呢!」

一隻眼帶著眼罩的女劍士對著感激樣子的西裡烏斯大聲哄笑。聽到如同十幾年來的友人、女校同級生一般的親切聲音,西裡烏斯和女性相視而笑。

接著西裡烏斯像是終於想起來似的,走近自己走出來的刻限塔的窗口邊,將手伸進建築物中。

然後——,

「對不起呢一直讓你等著。來,到這邊來」

「~~~~~~~~~~~!」

溫柔體貼地呼喊,西裡烏斯從窗口裡拉出了什麼。

那是在西裡烏斯手腕中亂動,邊扭擰著身子邊大聲叫喚的幼小人影——被鎖鏈綁住全身,還很年幼的男孩子。

十歲左右的那名少年,從腳到肩膀都被鎖鏈拘束,口中咬著鎖鏈滴著血。脖子以上自由的部分拚命扭動,流著淚在懇請著什麼。

「拘束著你對不起呢。但是,你是男孩子所以不能哭喔。想替你保密的,但不小心洩露了。讓大家都知道了很難為情喔」

「嗯—!嗯嗯!!」

「是啊—!太難為情了—!」

「是男子吧,別哭別哭!」

「男人一生只可以哭三次!哈哈哈!」

跟著安慰抽泣著少年的西裡烏斯,從群眾裡也向少年喊出聲援聲。

無論誰都是在像那樣喊著,別因為點小事就哭泣害怕,克服過去。雖然應該沒有惡意,但冒出來好幾個有些缺乏體貼的聲音。

「好了好了,各位也請不要這麼說了。他現在確實有點畏縮,但是這孩子是個非常有勇氣的孩子。對吧,魯斯貝爾君」

全身被鎖鏈拘束,西裡烏斯單手輕松扛起應該有些重量的少年。然後溫柔地摸著少年栗色頭發的頭,向群眾極力稱贊他的勇敢。

拚命地扭動身體,想要從西裡烏斯手上逃走的少年——魯斯貝爾。他的內心糾葛看上去甚至有點滑稽幽默,明明笑話他的話有點可憐,但就算不由得笑出來了。

「好了!那麼各位,請注意。他的名字叫做魯斯貝爾‧卡拉德君。是生活在這普利斯特拉,還只有九歲的男孩子。哇,前途似錦呢」

「嗯~~~~!嗯嗯~~~~~~~!!」

「父親是穆思蘭‧卡拉德桑。是都市水路的觀測員。母親是依娜‧卡拉德,目前有身孕懷著大肚子,魯斯貝爾的弟弟或妹妹……正是期待著出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的時候呢。這樣的魯斯貝爾君有一個要好的青梅竹馬,金色卷發十分可愛叫做緹娜醬。兩人互相重視愛著彼此非常理想的關系,我也很煩惱是帶誰來這裡好。一開始是想帶緹娜醬來的,但是因為魯斯貝爾君拚命請求,我深受感動……因此,這裡我尊重魯斯貝爾君的心意,就請他來協助我了。所以魯斯貝爾君現在稍微有點消沈在哭,不過他是非常有勇氣的孩子。大家也都理解了吧?」

聽了被捆綁的少年,魯斯貝爾的勇敢故事,一瞬,廣場回歸沈靜。

但是,下一個瞬間,廣場擴散開來的是雷鳴般的掌聲。贊揚魯斯貝爾的勇氣,群眾對嘲笑他的眼淚而感到後悔。他才是,真正的勇者。

——不,並非如此。現在不該嘲笑自己的思考不周,而是稱贊勇者的時候。

「魯斯貝爾,別哭!你是最棒的!」

所以,昴發出喊聲,稱贊流淚少年的勇敢。

「是啊,不要哭!既然表現出男人的一面,就要貫徹下去啊,小鬼!」

在昴的一旁,眼睛裡浮出淚水的拉珍斯粗魯的口氣激勵到。

「是啊,真棒,魯斯貝爾!你是普利斯特拉的驕傲!」

「魯斯貝爾—!真帥氣—!你一定會成為個好男人嗒!」

歡聲四起。將魯斯貝爾譽為勇者的聲音、鼓掌聲,喝彩聲籠罩廣場。

這是一名少年的獻身和勇氣所帶來的,由人之善心所孕育出的美麗光景。

縱然展現出何等淒慘的樣子,在真正的勇氣下,才能催生出真正的光明。

「啊啊,啊啊……謝謝,謝謝,謝謝!啊啊,果然太棒了!大家理解了。相信信任魯斯貝爾君的勇氣了!因為,他的行為裡擁有【愛】!我想只要瞭解他的話,你們就會愛上他的!因為互相理解,深入瞭解,感情融為一體那正是【愛】!」

「西裡烏斯—!謝謝你!謝謝你!」

雙手舉起魯斯貝爾,西裡烏斯臉上的繃帶被淚水逐漸弄濕。看見這一幕的昴也,不知不覺忍耐不住熱淚盈眶。

肩膀被輕輕戳了下。旁邊的拉珍斯指著流淚的昴笑到。這麼做的他臉頰上也流下淚水,最終廣場上的所有人的感情整合到一起。

現在正可謂是,人們的心正化為一體。此處確確實實存在著聯系、羈絆。

「因為互相不理解所以會產生隔閡。無法分享彼此的感情所以會產生對立。正因為覺得彼此不同放棄理解所以才孕育不出羈絆。現在,各位的內心?如何了呢?」

「沒有這種事!我們無論是誰,都沒有放棄!內心連接在一起!」

「當然的!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啊!謝謝你,西裡烏斯!魯斯貝爾!」

一下子被感謝和鼓掌,處在刻限塔頂端的魯斯貝爾流下眼淚。終於連嘴角開裂也毫不在乎,少年一邊流著血一邊拚命地發出聲音。

「咕,吱!救,救……請,請……救救……」

「贊美你的勇氣、你的愛,魯斯貝爾君!請看下面。許許多多的人都在肯定著你!啊啊,謝謝!對不起呢,魯斯貝爾君。你也許不是心甘情願。但是,我就是想知道這些。世界是,溫柔的!」

緊緊抱住高舉著的魯斯貝爾,西裡烏斯抬頭仰天繼續高聲說道。

「果然存在著。【愛】存在,存在過。大家的內心融為一體,喜悅的感情連接起的內心是善意的感情!悲劇也好!【憤怒】也好!都是沒有必要的!」

「對啊!悲劇什麼的才不需要!」

「啊啊,使內心顫抖的可惡的【憤怒】!怒火,即是激情!若這正是讓人心犯下過錯的大罪,無論怎麼割捨也無法分離的前世之報應的話,那就該用極大地喜悅來填滿人心!就像現在這個時刻,各位的心化為一體!」

西裡烏斯唾棄上天的決定,高聲主張強調這一瞬間的【愛】的結論。

然後,將高舉在手中,集眾人羨慕於一身的勇者,拋向空中。

「請雷鳴般的!掌聲!」

對被扔下的魯斯貝爾,西裡烏斯所贈與他的最棒的舞台。

看見飛向太陽的少年,蘇有人都鼓起掌。昴也,竭盡全力鼓掌。

轟鳴般的掌聲,祝福空中飛舞的魯斯貝爾。

那幼小的身體一圈圈地回轉,最終到達投擲的頂點後,就那樣比筆直朝地面落下。頭朝下,朝向廣場的石階上。

群眾空出墜落地點。——無止盡的掌聲正等候著勇者的凱旋。

「嗯嗯嗯嗯~~~~!」

抬起頭,瞪著逼近過來的地面,魯斯貝爾發出尖叫聲。

拚命扭動著本應耗盡體力的身體,拚死掙扎到最後一刻。心裡感到他的身姿才是,真正寶貴的人類該有的生存方式,群眾留下了淚水。

然後——,

「——啊啊,溫柔的世界!!」

撞向地面之前,西裡烏斯大喊。

聽到這聲音,成為一體的群眾發出更加響亮的掌聲。

——宛如砸向地板的雞蛋,傳來堅硬脆弱的東西砸碎的聲音,視野被染紅。

頭朝下砸向堅硬的地面,全身被砸碎,曾是名叫魯斯貝爾的少年變成赤紅的肉塊,血泊四濺在廣場上,勇者慘不忍睹地四處飛散。

然後,見證完這些之後馬上——,

「——bu」

砸碎的雞蛋似的聲音,像無止境的掌聲一樣響徹廣場之中。

廣場,化作深紅的血泊。

這邊是最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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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26, 2018 9:38 pm

5

「在唱完之後暢談一番,菜月大人為此,去准備些小點心什麼的如何?准備好些甜點什麼的,不覺得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嗎?」

眨眼之間緊接著,眼前的褐色肌膚少女拋來媚眼。

「————」

在吐出舌頭,擺出賣弄風情樣姿勢的少女前,菜月‧昴忘記了呼吸。

眼神迷離的轉動視線,露出溫柔微笑的銀發少女,和傲慢表情抱著胳膊的紅色女性就正站在自己邊。

然後,溫柔地握著自己手,禮裙裝扮的幼女也在此——,

「哎呀呀,這是怎麼了?無視?是無視我嗎?請,請別這樣,這麼陰暗的表情……。啊啊,啊啊,別,別……歌,請不要在聽了歌之後嘆氣……不要一臉失望的表情,原諒我……」

面對一言不發的昴,眼前的少女——莉莉安娜像是被喚醒心理陰影似的樣子,哆哆嗦嗦顫抖起來。

盡管親眼看到這些,昴張開僵硬的嘴唇,

「……好惡心」

「嗯吶!?嘛—,太過分了!看著女孩子的臉,冒出的第一句話是好惡心!?我莉莉安娜,從沒受到過這種屈辱!真替菜月大人的母親感到非常地害臊!非常非常非常!」

裝作潸然淚下的樣子,隆重地咬到舌頭的莉莉安娜滿嘴是血。這壯絕的顯而易見的等待吐糟的姿態,現在沒有餘力來應付。

腦袋沈重,視線閃爍。無法站立,當場蹲了下來。

「昴!?突然這是怎麼了?」

「喂,怎麼回事!昴,昴?」

牽著手的碧翠絲,站在旁邊的艾米莉亞,都看著蹲了下來的昴的臉。

然後,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蒼白,昴卻說——,

「——好惡心」

016

比起時隔一年的【死】之輪回,更加無法接受到達【死】之前的事件,湧上來的嘔吐感使得膝蓋一直在顫抖。

「好惡心!」

不堪忍受的沖擊,如同內髒全部翻轉過來般對惡行的厭惡,被向肉體和精神襲來的喪失感的狂亂波浪翻滾,菜月‧昴被更甚於【死亡】的【厭惡】所支配。

之前的記憶,轉瞬之間般一剎那的過去,涂滿在昴的精神上的靈魂污染,沒法將異常識別為異常,直到死去的瞬間都作為丑惡之徒的行為舉止,非常離奇——。

——大罪司教,【憤怒】擔當,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

確確實實,其存在起始於與【怠惰】的因緣,【強欲】和【暴食】的大罪司教同席,作為惡行和破滅的使者,是絕不能存在的噩夢的象徵。

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的感覺,失去自我,重回自我,初次體會到的感覺。

「好惡心!」

對那令人厭惡的體驗顫抖,心懷恐懼,感到惡寒,昴顫抖了。

【死】簡直像是在祝福與舊友的再會一般,擾亂著菜月‧昴

然而,昴還沒有注意到。

重回自我的場景,僅僅只是自己迎來【死】的十多分鐘前的事。

振作起來,咬緊牙關,不得不去戰斗的時限,漸漸再次迫近。

於是,【死】之螺旋又再一次圍繞住菜月‧昴。

就這樣,開始,開始,開始了。

——以水門都市普利斯特拉為舞台,為了戰勝最糟糕的一天的輪回開始了。

《完》


第十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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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3 pm

第一章『草率的解答』

——最初迎來的是直接搖動大腦般難以忍受的沖擊。

「——」

心髒劇烈鼓動,隨著血液流動,難以理解的事情傳遍全身。忘記如何呼吸的喉嚨發出痛苦掙扎,肺部痙攣的感覺讓後背被汗水浸濕。

不斷湧上來的嘔吐感。心髒的鼓動,耳鳴聲持續在頭腦中回響。視野閃爍著紅與黑,意識猶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水泡,虛無縹緲地四散分離。

不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何處,正在做什麼——。

「——奧」

曖昧模糊的記憶中,一瞬,能夠聽到出自自身之外的聲音。

如同在夜晚的海洋裡游泳般四處摸索,拚命尋找聲音來源。最後,慢慢地慢慢地,思考將意識從水面分隔開浮上來——,

「昴!」

銀鈴的聲音將這樣失神的菜月‧昴喚回了現實中。

「——啊」

並非放蕩公子,而是因放蕩的意識恢復過來漏出嘶啞聲,菜月‧昴重新啟動。

漸漸地視野從死機畫面晴朗起來,眼前美麗的蘭紫色寶石——不,是注意到蘭紫色的眼瞳。艾米莉亞充滿憂慮的雙眼注視著昴。

艾米莉亞的手,正輕輕觸碰著昴的臉頰。

「——」

細長柔和的溫柔感觸,讓昴的五感重新回想起各自的職責。

視覺捕捉到綠色洋溢的公園。嗅覺聞到涼風中的花香。聽覺聽到噴泉自然的水流聲,現實帶著確切存在的實感逐漸明朗。

至此昴終於察覺到自己手中正握著的某人的存在。

小巧,溫暖的手掌。往這習慣了的感觸看去,與一雙圓圓的眼睛交錯視線。

「碧,翠絲……」

「冷靜下來了嗎,昴。好擔心你啊」

這麼說著,和昴牽著手的碧翠絲平靜地呼了口氣。看到她坐在草地上,昴遲了一步理解到自己也一屁股栽在地上。

同時也注意到艾米莉亞和碧翠絲之外的兩股視線眺望著自己。

「嗚哇,嚇我一跳,菜月大人。不肖莉莉安娜,這突然的情況搞的沒有活著的感覺了。我可沒怎麼練習過鎮魂曲」

此時,為昴的平安無事露出十分獨特的喜悅之情的正是眾所周知的『歌姬』莉莉安娜。她單手拿著琉璃勒彎起腰,正表現出她獨創的擔心模樣。

在莉莉安娜的一旁,站著一臉不在意昴萎靡狀態的普莉希拉,她輕輕扇著自己手中的扇子一副與我無關的態度,這確實很符合她的樣子反而讓人感到安心。

「————」

看到她們各自的態度,昴慢慢站起身。

頭腦昏沉。眼睛、耳朵、鼻子、皮膚正在適應切換電視頻道似的匆忙變化中,只有靈魂仍舊無法從舊頻道中轉換過來般的感覺。

仍舊殘留著這份感覺,昴深呼吸。有事情想要確認。

「昴,站著不要緊嗎?剛才臉色很不好……」

「——。沒事,只是突然站起來有點頭暈。對了,艾米莉亞碳……剛才是不是說到莉莉安娜要唱歌?」

「嗯嘛!從那裡開始問嗎!?我莉莉安娜,萬萬沒想到不只是沒聽進去還被無視了,這沖擊和傷心也不想隱藏了!賠償!賠償我的內心」

抓住袖口甚至不惜提出訴訟般氣勢的莉莉安娜,昴毫不留情地將她甩開,「嗚咦—」把叫出聲的歌姬猛丟出去的昴筆直看向艾米莉亞。

艾米莉亞也從昴如此認真的眼神中察覺到什麼似的點點頭。

「嗯,是喔。正好是准備開始表演我們沒有聽到的歌曲的時候。然後,昴和莉莉安娜開始竊竊私語……」

「到現在這一狀況嗎。我明白了。謝……」

『——謝謝,抱歉』

昴正打算對艾米莉亞的說明表示感謝,這時腦裡傳來這樣的聲音。

「————」

這是出現在時刻塔上的繃帶怪人——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的口癖。

多數場合,這是為了傳達感謝和關懷的魔法般的語言。但是,現在的昴只能覺得毛骨悚然。

回想起那個怪人一邊說著魔法的話語一邊幹出的事——,

「……是這樣,嗎。我」

考慮至此,昴從正面接受這個事實。

可怕的『憤怒』狂宴,在其最為瘋狂之時回到了艾米莉亞她們這。不過,這並非達成了奇跡般的生還。——與之相反。

——菜月‧昴在那狂宴的最高潮時喪命了。死亡了。

死後,為了再一次推翻命運,菜月‧昴發動了『死亡回歸』。

「可,惡……」

昴接受了事實,內心充滿安心與難以忍受的憤怒。

在一年前的『聖域』,昴是帶著堅強的覺悟抗拒『死』,會去反抗一切苦難,以此作為『試煉』的答案回答魔女的。

然而,卻是這副慘樣。別說是反抗『死』,連違和感都沒有,就喪命了——,

「——啊」

——瞬間,理解追趕上了現實。同時,產生自憤之情,羞恥噴發出來。

察覺到了。終於察覺到了。理解、自覺、思考都太過淺顯。

莉莉安娜第二輪的演唱,艾米莉亞與普莉希拉的不和,為此昴跑去買食物,在那之後遭遇到怪人喪命,接著『死亡回歸』。

然後,現在自己回到了這一瞬間,也就是說——,

——距離那個怪人的噩夢般演說不是就只剩下十五分鐘左右了嗎。

「不會吧……」

愕然,以及迫在眉睫的事實,讓昴瞠目結舌。

明白到所處的狀況,體會到因這緊迫的狀況而視線昏暗的錯覺。這是當然的吧。過去從未有過『死亡回歸』的重啟地點如此之近的事。

至今為止的『死亡回歸』,昴都是有數小時至數日不等的時間。利用這段時間,改變窮途末路的未來才是菜月‧昴的戰斗。

可是,這一次卻太短了。時間也太過短暫。

僅僅只有十分鐘,昴到底能做到些什麼。

「……我是白痴嗎。不,我就是白痴。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一定要阻止。」

昴用堅強的話語和意志振奮為時間之少而嘆息的自己。

時間什麼的,本來對昴以外的人機會只會有一次。被給予第二次機會,對這機會的內容還有要求什麼的,太奢侈了。

在被給予的條件中竭盡全力。哀嘆,留到生命之火燃燒殆盡後就足夠了。

「碧翠絲!和我……和,我……」

「——。和我,然後呢?」

充滿干勁回過頭來的昴說不出話來。對他的樣子碧翠絲感到疑惑。

敵人是大罪司教,向碧翠絲尋求幫助,和她一起戰斗是最好的選擇——缺少碧翠的昴選項會驟減,戰力下降不止一半。

明白這些,昴還是對尋求協助感到躊躇。

這並不是因為不想把碧翠絲捲入危險之中這種傷感的理由。與碧翠絲的關系早已跨越這種覺悟上的割捨。

那麼,哪裡有讓昴猶豫的要素。

——是艾米莉亞。艾米莉亞在這裡。

「————」

那個怪人,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自稱是魔女教大罪司教的『憤怒』。

同為大罪司教的培提奇烏斯,執著於瞄準艾米莉亞。這樣的話,西裡烏斯的目的不會是艾米莉亞嗎。這份疑念束縛著昴的內心。

對把艾米莉亞她一個人丟下這點感到恐懼。

在自己不在的場所,將自己重要的人獨自留下的恐怖。——引發蕾姆沉睡不起的悲劇,名為膽小的枷鎖將昴的內心束縛住,無法分離。

因此——,

「碧翠絲,和我……」

「和昴?」

「要一樣的甜點沒關系嗎?」

仍舊是僵硬的表情,昴問出無關緊要的問題。當然,不會就這樣被接受,昴悄悄地貼近感到可疑的碧翠絲說,

「——和艾米莉亞待在一起。有你在的話我就能安心」

「……又是連貝蒂也不能告訴的事嗎」

「抱歉。但是,要是有什麼情況,我最先依靠的人是你」

盡管明白這樣很卑鄙,不能詳細說明的昴還是如此依賴碧翠絲。她對此嘆氣後,昴回過頭面向艾米莉亞。

「稍微跑出去會,轉換下心情順便買點飲料回來喔。艾米莉亞碳就優雅賢淑的,聽著危險的歌姬的歌聲好好等著」

勉強露出笑容,昴用輕松隨便的調子說完,打算離開此處。

但是——,

「等等」

正打算跑走的瞬間,衣服被抓住停下了腳步。看到艾米莉亞正抓著運動衫的下襬,想要說些什麼的注視著昴。

實在是過於草率的掩飾。艾米莉亞會覺得可疑是當然的。

所以——,

「昴,拜託你了小心點。不要勉強」

對艾米莉亞嚥下疑問,只是提醒注意的擔心感到高興。

「——啊啊,當然。相信我等著我。你,由我來守護」

「嗯。小心點,呢」

握住她抓住下襬的手,昴對艾米莉亞這麼說道。昴這率真的話語,讓艾米莉亞臉頰微微泛紅,點點頭。

「來靈感了。請聽一聽。——誇示銀閃閃銀」

「那,我走了!馬上……心情上是想馬上回來!」

無視因此光景燃燒起創作意欲的歌姬,昴這次真的開始行動起來。

離噩夢般的演說開始,大約十分鐘——時間,讓人想大吼般的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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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到達發生問題的時刻塔廣場用跑的花不了五分鐘。

由於從『死亡回歸』後恢復過來以及確認狀況費了點時間,以公園為起點出發時間比上一次更晚。雖然沒有去購物能夠節約時間——,

「限制時間只有十五分鐘的話,數秒的浪費就很可能會造成致命性過失」

更不用說,這次的『死亡回歸』情報完全不足。更重要的是,讓昴發動『死亡回歸』的要因——即,連死因都沒能弄清楚。

出現於時刻塔的大罪司教,包括昴在內對她的演說欣然接受的人們。即使最後西裡烏斯將沒有罪孽的一名少年從塔上拋下,昴他們也還是在歡喜的拍著手,見證少年的頭部破碎。

緊接其後意識中斷,發動了『死亡回歸』,這裡能明白的是——,

「我的腦袋變奇怪了以外還有什麼其他問題?」

西裡烏斯製造出的異常空間,使得昴和人群把那些當做普通的事來接受。那是一種狂亂狀態,可以說是精神受到污染的狀態。

『死亡回歸』所繼承的記憶,相當大程度會受到死亡瞬間的影響。若是精神污染狀態下發動『死亡回歸』,之前記憶的可靠性就要注意了。

「——想著想著一不留神就到廣場了」

氣喘籲籲,昴到達廣場後觀察起周圍的樣子。

廣場裡面是發生問題的時刻塔,許許多多的人在塔周圍往來。這裡是都市內最為繁榮的一號街。不斷的有來往行人比昴記憶中的還要多。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其中找不到黑色裝束的個人或集團。演說中,也沒有看到西裡烏斯周圍有魔女教徒的身影。也許是單獨犯。

就算假設這是事實,大罪司教的威脅度也不會有絲毫下降。

「那麼,我該怎麼做。讓廣場的人們去避難……好像很難啊。不夠人手去四處說服人群,不小心引起騷動又會讓西裡烏斯察覺到」

一瞬也考慮到引起騷動來妨礙行兇的方法,不過這大概是下策。

說到底,西裡烏斯的行為並不是瞄準特定人物,而是近似於無差別恐怖襲擊。如果在這錯失機會,只需要另尋場所便可。這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大罪司教是必須鏟除的災禍,是純粹的惡意。

「至少有時間回一趟旅館的話就能找到一兩個幫手……啊啊,可惡!」

吐出尋求不存在的幫助的心情,昴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接著,帶著做好覺悟的眼神,從正面盯向不詳的時刻塔。

——數分鐘後,在這白色尖塔頂端,將揭開西裡烏斯邪惡劇場的序幕。

也就是說,現在怪人應該已經潛入塔內。然後理所當然的,那裡也應該有被抓住的少年,年幼的魯斯貝爾的身影存在。

「——門鎖打開著吶」

時刻塔的入口,老舊的鐵門處於塔背側不顯眼的位置上。手伸向門,鎖被打開的鐵門輕而易舉便推開了。只有一瞬的遲疑,昴靜靜地走入塔內。

「————」

——時刻塔內光線昏暗,蔓延著冰涼的塵土氣味。

雖然作用類似於時鐘塔,但是依靠魔刻結晶來運轉的時刻塔沒有設置什麼機關。塔內只有中間的支柱,和沿著牆壁設置的通往上層的螺旋階梯。因此,塔內充滿了寂靜,昴不容分說地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心跳的吵雜聲讓他用力咬緊牙關。

「……嗯,咕,嗚」

突然,寂靜之中,傳來輕微地呻吟聲是在這之後不久。

抬起頭。能聽到痛苦的聲音是從上方傳來的。僵硬的哭聲,確信那是小孩子的哭聲——,

「——不哭不吵不鬧。好好的遵守了,真是個好孩子呢。堅強的孩子。你的家人、還沒有見到的弟弟或妹妹也會感到自豪喔」

——逐漸能夠聽到,那恐怖的聲音。

對著抽泣的少年,那像是抱怨、祝福,又如同愛憎般的話語。

是扭曲。那並不是有正常思維的存在,僅僅一句話便能明白。

「————」

就在上面。在確信這點的同時,昴深呼氣,抹殺呼吸聲。

將手按在胸前劇烈跳動的心髒上,昴走上螺旋階梯。幸好,消去腳步聲走路是在這一年裡得到師傅庫林多訓練的小技巧之一。先用腳後跟著地,再慢慢地把重心往前移,這樣挪動腳步往塔的最上方走去。

塔的最上層 有為了檢查魔刻結晶而設置的窗口,在那窗口之前有出入和工作用像是閣樓一樣的空間。

周圍沒有其他的人影。十有八九,只有西裡烏斯和被抓住的少年兩人。

「————」

一邊尋找空隙,昴一邊將自己的手伸向腰後,握緊備置的把手,愛用的武器——鞭子從支架上取出。

被稱為趕牛鞭的鞭子,是世界有名的電影裡的考古學家,破壞遺跡時所愛用而被廣為人知的東西。昴的鞭子射程比那考古學家愛用的還要長,當然,操作起來也更難。

但是,昴在這一年受到庫林多嚴格的指導,總算是習得了臨時執照水平的技術。這個鞭子也作為畢業的證明,是從師父那收到的特別製品。

採用作為素材的魔獸名,昴將其取名為『基爾提鞭』。

充分的小招數——昴在數種武器中選擇鞭子無非是在這一點上特化的結果。在異世界中,昴一路來看到過許多戰士的身影。想要一時半會就追上他們,武藝的世界沒有這麼簡單。

所以,昴和其他人比起來值得誇耀的只有耍小聰明。多虧明確意識到這點以及師傅的育成方針,在這種狀況下昴也有了更多選擇。

「大約四米」

從階梯的盡頭目測出與蠕動的人影的距離。勉勉強強是昴的鞭子射程,想要確確實實的擊中的話,一步、最少希望也能往前多走半步。

不管怎麼說,鞭子的威力無法瞄準一擊必殺。用鞭子打破現狀,威力則需要依靠其他的要因來實現。——這次的情況,當然是利用高度。

輕吸一口氣,稍微吐出一點。然後,屏住呼吸。

在確實能擊中的距離發動攻擊。昴流暢地站起身,右手手持鞭子走上階梯。第一擊的瞬間,裡面的人影沒有看向這邊。取得先手。

「——呲」

踏前半步,越過頭頂揮起手臂。側手橫掃全力揮出,比起威力更追求速度和精準的一揮。

揮出的鞭子速度無法用肉眼捕捉。這也是昴選擇鞭子作為自己的武器的理由之一,為了能一擊擊中遠強於自己的敵人。

就這樣,鞭子迫近毫無防備的後背。為了纏繞住頭部,丟下樓梯——,

「——為什麼,如此憤怒啊?」

但是,以為會命中的瞬間,背對著的人影這麼問道。

緊接著,人影沒有回過頭,揮動右手,其手腕上纏繞的金色鎖鏈以極快的速度與精準度,從正面擊中昴的鞭子,威力相互抵消,落在地面上。

瞬間,目瞪口呆。不過,鞭子上傳來細微的命中手感,昴手腕用力揮動。

「啊啦啦?」

鎖鏈的前端鉤爪和昴的鞭子纏繞在一起,被拖拽的人影——西裡烏斯體勢崩潰。朝那裡,昴猛地突進,用肩旁沖撞上去。

「嗚,啦!」「呀啊!」

傳來纖弱的悲鳴,意外輕盈的西裡烏斯身體越過欄桿,翻轉半圈消失在視野中。和預料的一樣,從立腳點摔到了樓下。最上層離一樓有二十米以上,至少是讓小孩子的頭像水果一樣摔得粉碎的高度沒錯。

「不要緊吧,魯斯貝爾!」

沒有去確認怪人摔死,昴趕到閣樓裡面的人影處。

在那裡的是等待被丟下塔頂命運的可憐少年,魯斯貝爾。

他的身上已經處於被鎖鏈纏繞,下半身被綁住的狀態。雖然是非常令人心痛的樣子,但更聳人的是,少年被迫握著纏繞自身鎖鏈的餘下部分。

這意味的事只有一件。

「那傢伙,讓人自己用鎖鏈套住自己嗎……!」

理解到這陰險毒辣的趣向,昴的感情沸騰起來。

一點一點,如同字面意思自己勒緊自己脖子般的行為。讓魯斯貝爾做出這些行為,他究竟體會到了多麼恐怖的滋味。這份痛苦超乎想像。

「夠了!夠了啊!你已經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了……」

「但,是……我,我約定好了,必,必須遵守,緹娜……緹娜她……」

魯斯貝爾哭著抵抗打算解開鎖鏈的昴。他的行動和口中訴說的名字——前一次輪回,西裡烏斯所提到的少年的青梅竹馬,昴對此倒吸一口涼氣。

這名少年,為了從窘境裡救出青梅竹馬的少女,答應了與惡魔的交易。盡管遭遇到如此恐怖的事情,他仍舊擔心著少女。

即使腿在顫抖,害怕哆嗦,留著淚水,他也仍舊拚命地想要拯救少女。

「沒事,的。這個城裡現在有很多可靠的人……存在……」

想要讓這名少年感到安心,昴選擇合適的語言,拚命地想要鼓勵他。

為了他,必須說些堅強有力的話。城裡有『劍聖』、『劍鬼』,連『最優的騎士』也在。王國第一治癒術士也在,找不到會輸的理由。

所以,什麼都不用害怕。這世界上正義是必勝的。對啊,就是這麼回事。

沒有必要感到害怕。沒有必要。

「所以啊……停下來啊,腳的顫抖啊啊啊!!」

太過於恐怖,在兩眼翻白的魯斯貝爾前,昴彎下膝蓋,慌喊出聲。

這聲音反而伴隨著悲痛的聲響陷入恐懼。像是背負著某種莫名的東西般的厭惡感,糾纏住昴的全身絲毫不分離。

「——咕誒」

眼前呻吟著的魯斯貝爾彎起腰,吐出黃色的嘔吐物。抽風似的痙攣起來,魯斯貝爾倒在自己的嘔吐物上。想要去支撐住他的身體,然而昴也有一種內髒翻騰的感覺,同樣當場嘔吐了。

就這樣,像魯斯貝爾一樣快要向前倒下——,

「——你會感到如此恐怖,那正是你溫柔的證明」

「咕,呀啊啊啊啊」

聽到聲音的瞬間,昴的左肩被一股灼熱感襲來尖叫出聲。馬上,身體被後面用力拖去撞上欄桿,翻過欄桿被拋向空中。

險些摔死——之後立刻在空中停止下落,昴被吊在空中。

「卟,誒……!」

「謝謝,抱歉呢」

昴沒能回答從欄桿上傳來的感謝聲。

並非感性上的理由,是物理性質的。昴的脖子上纏繞著鎖鏈,鎖鏈前端的鉤爪扎進左肩,刺痛著他。

摔下去的西裡烏斯投出鎖鏈,拖著昴往後拉,憑藉這股勢頭回到平台上。然後現在,她俯視頭被吊著的昴,正露出微笑。

昴在空中使勁晃動腿腳,漏出黏在喉嚨裡的嘔吐物,拚命掙扎。他那拚命的模樣,西裡烏斯高興的點了好幾次頭。

「人們能相互理解。人們能融為一體。溫柔,不是為了自己而存在。是為了他人而存在。溫柔正因為是施與他人所以才耀眼。對自己溫柔只是單純的自私,與溫柔相距甚遠!因此像這樣你所展現出的溫柔,是為他人考慮的真正的光輝!啊啊,啊啊,啊啊!歸根結底,這是『愛』!」

「嗚,啊,嗶……」

「請盡情感受。請讓我充分見證。你的『愛』。那永無止境的溫柔的連鎖。希望拯救魯斯貝爾君的,你那值得尊敬的存在方式!」

對著溢出血和嘔吐物的昴,西裡烏斯抱著滿身污物的魯斯貝爾。蹭著魯斯貝爾的臉頰,白色繃帶被少年的胃液染黃,

「魯斯貝爾的恐懼,溫柔的你會一起感受。你感受到的魯斯貝爾君的恐懼,魯斯貝爾通過你再感受到。魯斯貝爾君感受到的這更為恐懼的感覺,又再次由你接受。喜悅也好,悲傷也好,恐懼也好,脖子被吊著的痛苦感也好,這正是,直到死亡將愛分離為止——」

一遍又一遍地,從上面傳來什麼胡言亂語。壓倒性的妄言,謊言,現在的昴大腦沒有足夠的容量去理解這些。要說為什麼的話,圍繞菜月‧昴的聲音、空氣現在全都變成了恐怖的對象。所有的一切都很恐怖。視線裡映入的一切都那麼恐懼的話,閉上眼就好亦或是恐懼黑暗想到無法再次看見光明就全身僵硬般的恐懼若是理解這些很恐懼的話無法理解恐懼也是種恐懼世界全都是由恐懼所構成只有恐懼是世界的真理恐懼由恐懼用恐懼來恐懼陷入恐懼

「啊啦?看來到極限了呢。富有愛心,感受性很強的人十分美麗,然而有時卻很脆弱……啊啊,因為『愛』而讓人痛苦。但是,有『愛』存在,人才得以存活。真是非常復雜的事呢。那麼,接著就向緹娜醬尋求協助吧。魯斯貝爾君,和小兄弟辛苦了」對生命的價值感到麻木意味著反抗生物原有的本能和機能也就是說恐懼是必要的像這樣畏懼戰栗作為一個人是理所當然的事不是什麼羞恥的事當然這種事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假設但是像這樣反覆進行思考實驗不是能夠反抗支配全身的恐懼然後戰勝它嗎若非如此昴是為了什麼 可怕可怕可怕無論什麼都好可怕活著好可怕感覺好惡心beibeibeibababababababababaabararadagadagagadaradad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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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在唱完之後暢談一番,菜月大人為此,去准備些小點心什麼的如何?准備好些甜點什麼的,不覺得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嗎?」

轉眼之間世界切換,昴體勢大幅崩潰。就這樣額頭全力撞向眼前拋著拙劣媚眼的少女。

「嘎奧!?」「疼!」

堅硬的碰撞聲,昴眼冒金星。

劇烈疼痛使得身體向後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昴往後退去。正面,有什麼東西豪爽地倒在草地上,然而摸著額頭的昴沒有功夫去注意那邊。

「發,發生了什麼……」

「真是的,才不是呢!昴,突然用頭撞向莉莉安娜了!這可不行啊。不管是有什麼不滿,首先應該先口頭警告才對」

「是啊。在動粗之前,應該先提醒她那難看的擠眉弄眼」

「有那麼難看嗎我!?」

大吃一驚的莉莉安娜一躍而起,對她的發言,艾米莉亞和碧翠絲難以回答的樣子互相交換視線。

因為這沉默的時間而受到打擊,莉莉安娜再次呈大字倒在地上。

「無趣的鬧劇。凡人,不許對妾身的小鳥無禮。可沒有下次了」

意外的是,唯一替莉莉安娜說話的人是普莉希拉。看來普莉希拉是相當中意她,眼神嚴厲的貫穿著昴。

但是,昴沒能對普莉希拉的這份警告給予回應,而是確認自己身體的情況,

「……感覺好惡心」

——經過第二次的機會,郁悶的吐出對怪人毫無改變的評價。

4

——經歷了第二次『死亡回歸』,昴被未曾有過的疲勞侵蝕了精神。

短時間內的兩次死亡,其中的負擔相當大,不過最關鍵的是兩次都出現精神失常。

雖然性質上有所不同,但連續體驗到了燥郁兩種的精神崩壞。特別是第二次,被迫仔細品嘗到了自我存在逐漸崩壞的過程。不想再來一次了。

不過,在短短三十分鐘內死亡兩次的昴,也不是沒有任何收貨。

不知是否是給昴死前的安慰,西裡烏斯不是詳細細心的告訴了他嗎。

「恐懼的感情在相互之間遞增高漲……是像共振的道理嗎?」

魯斯貝爾的恐懼由昴來感受,感受到這份恐懼的昴再傳遞給魯斯貝爾。這樣的連鎖相輔相成增強彼此的感情,增強到置人於死地的絕對恐懼。

從西裡烏斯的發言和自身精神崩壞的經驗,昴如此推測對方的權能。同時,最初在時刻塔廣場那次的狂氣般的一體感的真相也能想像得到。

那是把憤怒厭惡的感情替換成歡喜與愉悅。然後,塔內昴感受到的恐懼,被昴自己的恐懼替換,內心被徹底破碎。

總結起來,西裡烏斯,『憤怒』的權能是——,

「——能任意玩弄他人感情,的意思嗎。還真無恥啊」

與培提奇烏斯的『不可視之手』相同,不屬於這世界魔法體系的特殊能力,權能。符合『憤怒』之名,和感情密切相關著實邪惡的能力。

不過兩次死亡所能推測出的可能性就只有這些了。最大的問題是,權能的發動條件不明——連解決問題的一絲線索也沒有的狀況。

培提奇烏斯的攻略方法,可以說多是靠運氣奇跡般的形式取得勝利。

因為『怠惰』的權能『不可視之手』,和邪精靈培提奇烏斯『憑依』他人的殺手鐗,無論哪一個昴都沒有對抗的手段。

但是,先不談對抗『憑依』的手段,能看到『不可視之手』的原因還不清楚。不知從何時習得與『不可視之手』極其相似命名為無形神意(Invisible‧Providence)的技能後到現在,這個疑問也依舊沒有答案。

「因為魔女和『死亡回歸』好像很有關系,我還期待著我是不是不受魔女教犯規技能影響的體質……」

那般深受『憤怒』的影響,這一可能性也不得不放棄了。

在此之上,在現在可以推測出的范圍裡,西裡烏斯權能的發動條件最壞的情況,是和那個怪人接觸——光聽見她的聲音,看到她就有可能受到權能影響。

這樣的條件下,最為妥當的西裡烏斯攻略方法,是在那怪人從時刻塔出來之前將建築物和怪人一同吹飛。這樣的話權能也無法施展,這是『死亡回歸』之後,能夠特定出西裡烏斯出現位置的現在才能實行的策略。

若是現在,能確確實實的打倒西裡烏斯。——如果對一名少年的犧牲,視而不見便能做到。

「——這樣的犧牲,絕對不能允許」

這是必要的犧牲什麼的,有誰能坦而言之。

為了拯救多數而犧牲掉的那些生命,以這些生命角度來看也等同於失去了整個世界。無法允許自己犧牲自己的昴,如何能做到擅自地將他人的生命以數字衡量。——這是神和惡魔的行徑。昴並沒有要成為神和惡魔的打算。

「救下魯斯貝爾,打倒西裡烏斯。兩邊都得保全,這是身為艾米莉亞碳騎士辛苦的地方」

然而,若非如此菜月‧昴就沒有任何價值。當然,昴所熟知的溫柔的大家,是會原諒容許這麼弱小的昴的吧。

因此,要去做。昴想和那些人,還有她們一起並肩而站。如果有必要為此在這貫徹決心的話,那就放手去做。這才是昴的存在方式。

「一人去挑戰,結果慘敗。戰力不足深有體會了……需要誰的,力量」

擁有壓倒西裡烏斯的戰鬥力,願意相信昴的話協助作戰,在這之上連對西裡烏斯權能的耐性也擁有的西裡烏斯殺手是理想人選。

湊齊這些條件,在十分鐘內能往來時刻塔廣場的強大人物。昴打算對自己尋求極端投機主義的想法付之一笑。

「——啊」

正想要一笑置之,突然察覺到。回想起來。

第一輪的廣場,昴偶然碰見某個男人。雖然那個男人也受到『憤怒』權能的影響,不能稱之為西裡烏斯殺手,但——,

「——萊因哈特!!」

因為尋求極端投機主義而反省的昴,終於在此時回憶起真正如投機主義般的男人的事。

5

雖然並不是打算為自己辯護,但萊因哈特的存在——忘記出現在廣場的拉珍斯與他的關系,果然是由於過於短暫的『死亡回歸』的影響。

——『死』之後,『死』的前後,然後兩次精神崩壞,和精神崩壞的前後。

昴體感到的未曾有過的三十分鐘,這之中的慌張程度不言而喻。關於沒有冷靜摸索方法的時間,這次的輪回陰險毒辣讓他驚嘆。

因此,昴只有為了拚命努力讓事情有所進展到處奔走。然後在這瞬間,為了拚死說服對方的現在也毫無例外。

「終於找到了,不會讓你跑了的!拜託你了,現在馬上把萊因哈特叫來!有緊急事態!」

「開什麼玩笑!我可不想被紅毛混蛋挖苦!趕緊給我消失!」

像這樣在大街上相互怒吼的兩人,周圍的人們對此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何事。

見到像是要扭打在一起的氛圍,看熱鬧的人群發出起鬨聲。盡管惹人惱怒,但是昴沒有功夫去理睬他們。

從『死亡回歸』的沖擊中恢復過來,得出剛才的結論後,昴迅速行動起來。

與前一次相同,讓碧翠絲作為艾米莉亞的護衛留下,以出去買東西為理由離開公園,接著在問題的廣場找到拉珍斯,告訴他有緊急事態。

只是,最初的印象太糟糕,沒法好好溝通。尋找他花了點時間,結果找到他後順勢就粗暴的抓住他肩膀這一點太失敗了。即使道了好幾次歉。

「總之,先冷靜下來聽我說。不是在逗你玩啊。你要是也不想死的話,現在馬上聯絡萊因哈特」

「啊?區區一個臭小鬼,就能殺了我嗎?才用不著讓萊因哈特來幫忙。反殺你,混蛋」

「啊啊,可惡,聽不懂人話的傢伙……」

把昴的話當做挑釁,拉珍斯越發火大。

本來,昴和拉珍斯的關系就很難稱之為友好。另外看來,拉珍斯對萊因哈特有對抗心,不怎麼願意依靠他的樣子。

當然,他的這份固執和大罪司教的問題不能相提並論,但是昴也有不能說明一切的理由。——不過,事已至此也沒辦法了。

昴一邊壓制住本能的恐懼,一邊用手按在胸前,

「拉珍斯,這不是在開玩笑。希望你喊萊因哈特來,是因為有我們所無法對付的傢伙會出來作惡」

「無法對付?別說什麼胡話」

對昴的訴說,拉珍斯輕視似的哼了聲。

看到他的表情,昴低下頭,深呼吸。——別出來,如此祈禱著開口道。

「——魔女教,的傢伙有可能會來」

說出來了,昴吐了口氣,幾乎與此同時,拉珍斯的表情僵硬起來。

說完,雖然昴俯視自己的胸口,但周圍沒有發生變化。即使公開通過『死亡回歸』得到的一部分情報,也沒有發生什麼懲罰。

「沒有來,嗎。……可惡,兩層意義上的對心髒不好吶」

盡管抓著自己的胸口,昴卻感到安心,略微焦躁地抱怨。

——雖然『死亡回歸』有一年沒經歷過了,但在此期間,打算說出關於『死亡回歸』的事的各種懲罰也持續折磨著昴。

特別是曾有一次,決定試試,打算全部告訴碧翠絲的時候,昴真正意義上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地獄般的痛苦。

在『聖域』魔女茶會的分別之時——那個黑色魔手的罪魁禍首,『嫉妒的魔女』像是忘記了送行的事似的,執行著懲罰。

因此到現在,昴也沒能像碧翠絲或是其他人,公開『死亡回歸』的事。

當然,在不造成懲罰的范圍內,向夥伴的碧翠絲盡可能的傳達了。那時的事說來話長就先作罷。

總之,重要的是,沒有與懲罰相抵觸,成功告訴拉珍斯魔女教來襲的情報了——,

「喂,小鬼,剛才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不是在虛張聲勢吧」

「是菜月‧昴。別總是喊小鬼啊,拉珍斯」

壓低聲音的拉珍斯,對昴的回答咂舌。

在這世界上,『嫉妒的魔女』和魔女教的名字所帶有的意義無論到哪裡都是如此沉重。連那個拉珍斯,都立刻察覺到事態危急,甚至連表情都變了。

「可惡昴,你是從哪聽到這事的……啊啊,可惡,是這樣啊。是你殺了魔女教的『怠惰』來著吶。可信度,這不是相當高嗎……!」

手指彈了彈舌頭上的耳環,拉珍斯自己找出了昴發言的根據。雖然實際上是與事實相反的推測,但這份功績似乎足夠成為他心中的根據。

「這裡,是指這城裡嗎?還是說是來這廣場?」

「你相信了嗎?」

「是你說不是在逗我玩的啊。聽好了?我雖然也不想被紅毛混蛋怪罪,可也不想死。明白了的話,你也說話給我注意點」

與信用信賴有所不同,但拉珍斯意外的做出了合理的判斷。對此,昴「啊啊!」的用力點頭回應。

「我明白了,抱歉。好好說明下,來的人是魔女教大罪司教的『憤怒』。會在這個廣場的時刻塔的頂端出來露臉。目標是廣場上的所有人,不是特定某個人」

「真像是魔女教毫無節操啊。可惡,時間呢?」

「大概還有五分鐘不到。所以,真的趕緊叫來」

「五分鐘!?開什麼玩笑!為什麼不早點說出來啊!」

「所以說啊我五分鐘前就在拜託你了吧!」

雖然緊迫的事態讓拉珍斯大喊出聲,但是關於時間緊張的這一點,昴比他還要痛恨的咒罵著。對昴來說,可以的話並不想依靠這種走鋼絲般的事。

「哦喂!看什麼看!看熱鬧的,趕緊滾!」

棄車保帥,拉珍斯如此決斷。他朝向遠遠圍著自己和昴的人群,粗暴的吼叫著,然後右手伸向天空。

「如果什麼事都沒有,那在街道上放魔法是違反都市法的。你也要給我低頭認罪喔」

「小事一樁,要不親吻對方的鞋子也行哦」

「你真的,這樣也算是騎士嗎?」

對昴的回答目瞪口呆的瞬間,從拉珍斯的手掌中放出紅色光芒飛向空中。紅色光芒在空中擴散,像是小而便宜的煙火一樣,在空中閃爍。

說實在的,雖然比期待的要寒磣,但對那個英雄來說應該足夠了。

「話說回來,沒想到會有和拉珍斯一起為了同一個目的合作的時候……」

這份感慨也是相信這是正確的選擇。如此萊因哈特能趕來的話,狀況就會有很大改變。

——這種朦朧的安心感,卻讓昴忘記了一個必然的問題。

正好是十五分鐘前——第二次的輪回中,不是考慮到過一次的嗎。

「————」

廣場上的人們抬頭看向空中的光芒,發出驚訝的聲音。

因此——,

「——啊啦。天上有一個火球。真是非常美麗的光芒呢。謝謝」

注意到外面的騷動,繃帶裝的怪人會出來這是當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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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4 pm

6

從旁人眼裡能明顯看出白塔上探出身子的西裡烏斯心情很好的樣子。就算被繃帶纏繞看不見表情,那起勁的聲音充滿了感情。

西裡烏斯心滿意足的看著天空中漂浮的魔法的光芒,接著使勁的拍了下手。

「好了!那麼各位,抱歉呢。早上——好!」

非比尋常的高亢掌聲,讓被拉珍斯放出的魔法——火球所吸引的人群們,條件反射的看向西裡烏斯那邊。

「不行,別去看!!」

擔心權能發動條件的昴,向人們投去警告。

但是,沒有一人聽從警告移開視線。這是當然的。昴自己,在第一次與西裡烏斯的接觸中,應該抱有過完全同樣的感覺。

——怪人是直接向本能呼籲。這份沖動,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啊啦。比我想的還要快就安靜下來了呢。一定是多虧在我出來前就吸引各位注意的那兩位吧。謝謝。鼓掌~!」

一邊拍著手這麼說著,西裡烏斯纏繞鎖鏈的雙手指向昴和拉珍斯。

零零散散發出的掌聲中,昴一邊忍住背後湧現的惡寒,一邊拚命想要轉過頭躲開權能的影響。但是,這多半也已經晚了。

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現在昴已經連堵住耳朵也做不到了。

昴推測西裡烏斯的權能發動條件是目視或是聽到聲音。所以雖然考慮過一開始撇開視線堵上耳朵的話可能還有應對的可能,但是——有什麼必要堵住耳朵啊。西裡烏斯的聲音明明聽上去是如此悅耳。

「——啊」

回過神來,昴本該背過去的臉,卻回頭看向西裡烏斯了。

注意到昴抬起頭看向自己的西裡烏斯也高興似的搖動身體。鎖鏈的前端,鉤爪摩擦地板發出聲音,金屬聲逐漸擊潰昴內心的防壁。

「好了!直到各位都看著我為止,花了十九秒。抱歉呢,但是我很高興。而且感覺好像,有孩子比我期待的還要更加想著我。那麼,必須介紹下自己」

在說不出話抬頭看向自己的漩渦中,西裡烏斯禮貌地低下頭。

接著斜過頭,用唯一露出的左眼凝視廣場說,

「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憤怒』擔當——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

恐怖的名諱,本來的話是被當做厭惡與恐怖的象徵,令人忌諱的存在。

然而對她的陳述,人們簡直像是聽到親切鄰居的名字一樣接受。西裡烏斯也平靜的接受這些反應,如慈母般的微笑點頭。

「呵呵,謝謝。抱歉呢像這樣借用各位的時間。但是,很快就會結束的請放心吧」

溫柔的,猶如母親在寢室為孩子閱讀連環畫似的,西裡烏斯的聲音誘人心弦。

想要更加深入更加清楚的聽她的聲音。被這樣的沖動所支配的人群——,

「——是嗎。既然如此我也盡快解決比較好呢」

緊接著的聲音比西裡烏斯虛構的親愛更加深沉溫柔,滲透進廣場上的昴和人們的身心中,感情搖曳起來。

「————」

西裡烏斯睜開眼睛,昴他們的視線都往廣場的旁邊望去。

在視線的前方是廣場後方的水路。水流平穩流動的水路上,被以驚人氣勢逆行而來的某人濺起水花。

那是,如同美麗晃動火焰般熊熊燃燒。

那是,擁有如同壯闊藍天般清澄眼瞳之人。

那是,讓任何存在都看出神般英俊瀟灑的身形。

——那是,所有人內心所描繪出的名為英雄的存在,其具現化。

「花了點時間找近路。抱歉來的有點遲」

英雄對不是五秒,而是花了三十秒才趕來表示歉意。

說是路,路非路——不,是完成從水上趕來的非人絕技的『劍聖』,站在廣場上。然後,他看向佇立在時刻塔上的『憤怒』,嘆了口氣。

眯起藍色眼瞳,『劍聖』——萊因哈特「原來如此」嘟囔到。

「我明白呼喚我來此的理由了。正確的判斷呢,拉珍斯。還是說,是你叫我來的嗎,昴」

緩緩走來地萊因哈特拍拍昴和拉珍斯的肩膀。同時,僵直失去自由的身體恢復了力量。

「萊,萊因哈特……?」

「啊啊,是我。狀況好像很不妙啊。——那是,大罪司教吧」

對著聲音哆嗦的昴,萊因哈特用力的點點頭。他清澈的藍色雙眼裡寄宿著明顯的警戒,萊因哈特也一眼便看出西裡烏斯的危險性。

對於他迅速的理解嚥了口口水,昴一邊勉強地點頭說,

「那傢伙……那傢伙,有洗腦能力。現在雖然多少有所好轉,但聽到那傢伙的聲音,看見她的眼睛,就會在不知不覺中」

「不,不是聲音和身姿。看來是在察覺到其存在開始便會受到影響呢。我也許也無法一直保持平靜」

「騙人的吧,連你……!?」

對萊因哈特也示弱的態度,昴受到沖擊無言以對。

雖然沒有任何根據的認為萊因哈特沒有問題,但是西裡烏斯的權能連他也能影響的話,作戰就從根本上不成立。

然後,看著兩人的交談,西裡烏斯沒有任何反應。繃帶怪人用她蘭紫色的眼瞳注視萊因哈特,

「難不成,難道說,紅發的你是鼎鼎大名的『劍聖』嗎?」

「如你所言,我是拜領『劍聖』之名的萊因哈特‧范‧阿斯特雷亞。不過很遺憾,我認為這個稱號還是過譽了呢」

堂堂正正,萊因哈特肯定了西裡烏斯的疑問。在此處現身的地上最強的存在面前,西裡烏斯不但沒有感到畏懼,反而「啊哈」的笑出聲。

「啊哈!啊哈哈!啊啊,多麼美妙啊!你像現在這樣來到這裡什麼的,多麼好的日子!你是這個國家最棒的騎士而被廣為人知!無論是誰都敬愛你,你也愛著所有人!你是希望的體現,『愛』的傳教士」

「是嗎?」

劇烈的扭動身體,正可謂是狂喜亂舞的樣子歡鬧著的西裡烏斯。另一邊,萊因哈特即使不看向怪人那邊,也能和喋喋不休的西裡烏斯對話成立。

以通過狂氣產生共鳴的權能為對手,這是太過輕率的舉動。

「等,等等,萊因哈特……繼續和她聊下去就糟了。應該會很不妙的。我想已經很不妙了。要說為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

「……似乎是這樣呢。先不論我個人,不應該繼續拖下去了吶」

「萊因哈特?」

「——我被叫來的本意。是解決,問題」

向前踏出一步的萊因哈特留下這些話,微微彎曲膝蓋,跳躍起來。

就像是跨過眼前的水窪一樣的步伐——但是,產生猶如暴風般的餘波,向地面傳達的震動和沖擊驚呆周圍的眾人。

只留下人們的驚訝,爆發力轉換成上升勢頭的萊因哈特,

「呵呵呵呵!啊啊,多麼超乎常規——!」

從下沖上來的『劍聖』的一踢,西裡烏斯雙手交叉接下這一擊,身體輕易地被吹飛到遠離白塔的上空之中。

「……喂,喂」

——這之後的戰斗,應該可以被稱為空中戰嗎。

一次跳躍便強襲站在高處的西裡烏斯,萊因哈特腳尖連續地踩著時刻塔的邊緣,追趕被吹飛的對手往更上方的空中飛翔。

「呵呵呵!啊啊,多麼的壓倒性!」

見到再次從下方逼近的英雄,西裡烏斯發出顫抖的歡喜聲揮動手腕。演奏出如同嚎叫般的聲音切開風,鉤爪鎖鏈毫不留情的向萊因哈特露出獠牙。

鉤爪可以輕易貫穿人體,鎖鏈化作比表面上看著的還要凶惡的凶器擊碎骨頭。鎖鏈帶著劃破天空的聲音,化作破壞和暴力的協奏曲猛撲向『劍聖』。

在半空中,自如地操作鎖鏈的西裡烏斯,其本事超群。西裡烏斯的戰鬥力的確踏進了超越人類,超越者的領域。這正是,任誰都能一眼看出。

——因此,這之後的光景無論是誰都瞪大了眼睛。

「鎖鏈嗎,真麻煩吶」

超過音速的鎖鏈的暴威,從正面看清其威力的『劍聖』皺了下眉。

然後,『劍聖』的對應讓觀眾為之啞然。

「呵呵呵!」

西裡烏斯笑了。這是發自內心還是萬般無奈的笑聲。

只是,即使不是西裡烏斯,換作別人也會如此吧。

面對鎖鏈如暴風般的連擊,萊因哈特卻沒有拔出腰間的劍。

——以前聽他所說的那些若是真的,不是不拔出劍,而是無法拔出。萊因哈特持有的聖劍,好像是有在相應的對手以外便無法拔出的條件。

所以,萊因哈特空手與西裡烏斯對戰。此番情況下就算是萊因哈特也必定會陷入苦戰——這麼考慮的話,說明還沒能理解萊因哈特。

「————」

鎖鏈狂暴的連擊,發出尖銳的聲音被連續彈開。

產生的沖擊波和火花四散的光景,讓地上的昴他們產生了電光雷鳴的錯覺般激烈碰撞。

完成這些的正是由於萊因哈特超越人智的足技。

萊因哈特用鞋底承受鎖鏈的第一擊,接著轉動腳裸纏繞住鎖鏈,腳尖以此作為臨時武器,將之後的連續攻擊全部踢落。

一秒都不到的攻防戰,眼睛能追上萊因哈特超乎尋常的行動的,只有幾位身懷本領的武藝者。他們在剛理解了戰況後便放棄了理解。

下一個瞬間,人群產生大笑的沖動。鬆了口氣,肩膀鬆懈下來。他是友方真是太好了。若與之為敵,這會兒膝蓋和膀胱也要脫力了吧。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呵呵呵呵!」

被那與昴他們的安心感相反的沖動所吞沒,西裡烏斯仍舊在大笑。

怪人雙手的鎖鏈,其中一邊被萊因哈特的腳奪走。西裡烏斯少了一隻手,用左手鎖鏈的亂擊打不倒英雄,攻擊和火花被一同彈開。

炸裂的火花的威力沒有一絲停頓,青空像是在逐漸燒紅。不過在天空被燒焦之前,終於,『劍聖』對怪人取得了射程距離。

「沒想到,盡到如此地步!真是太厲害了!」

「你的實力也很強喔。正因為如此,用在作惡上只能令人惋惜」

交錯的瞬間,兩人互相交談之後放出全力一擊。

萊因哈特縮回右腳,手指並齊抽出手刀。西裡烏斯不得不迎擊,切斷天空般的金鎖強力地往下揮去。

——那堅硬的鋼鎖,被區區手刀給斬斷的光景非常震撼。

昴曾經有看到過用一次性筷子的包裝紙斬斷筷子的宴會表演。如果是萊因哈特,用紙片斬斷鋼鐵的絕技能也能展現出來吧。

萊因哈特手刀斬擊的本質,其驚豔度就有讓人如此相信的程度。

被手刀切成兩段,空中回轉的金鎖擊碎時刻塔的牆壁撞入塔中。見到噴煙瓦礫飛落到廣場上,昴總算回過神來。

「笨蛋,不是看入迷的時候。既然萊因哈特壓制住了那傢伙的話……!」

現在,西裡烏斯不會注意到被囚禁在時刻塔中的少年。

像是揮去愣住的醜態,昴穿過人群空隙猛地跑進塔裡。解救人質魯斯貝爾,完全排除後顧之憂。

以防萬一,被作為人質將萊因哈特逼入窘境。

昏暗冰冷的空氣流動著的時刻塔,內部也能聽到外頭超越者之間的激烈戰斗聲。背對這些,昴一口氣跑上長長的螺旋階梯。

「魯斯貝爾!」

「嗯—!嗯嗯——!」

昴在最頂層,檢查用的窗戶旁找到了被鎖鏈綁住的少年。當抱起抽泣著的魯斯貝爾,他不情願地拚命搖頭。

昴知道他掛念著青梅竹馬的少女,代替她被綁。

「不用擔心,我是來幫你的。和那個繃帶怪人是敵人,那傢伙現在在外面忙著和正義的夥伴戰斗。所以,乘現在帶你出去」

堅強耐心的告訴掙扎的少年,結果因為昴的話魯斯貝爾的抵抗變弱了。昴看著逐漸地,不是恐懼而是恢復理性的少年的眼睛點點頭。

「等等。馬上解開鎖鏈」

摸了摸哭著的少年的頭,昴小心翼翼的解開五花大綁的鎖鏈。從肩膀到腳裸,成功解開塞住嘴巴的鎖鏈後,魯斯貝爾的表情總算是露出安心。

「好了,解開啦。自己能站起來嗎?不行的話我來背你」

「沒,沒事,的……非,非常感謝……」

用顫抖著的腳站起來,魯斯貝爾剛強的向昴表示感謝。盡管臉上還滿是淚水,但無論經歷多少次輪回,他的勇氣也是貨真價實的。值得尊敬。

點頭尊重少年的意思,昴注意起窗外,塔外繼續著的激鬥,

「搞不好的話,這座塔也會被破壞。趕緊出去吧。有受傷嗎?」

「左手剛才,稍微有點……」

皺了下臉的魯斯貝爾,對昴的提問,伸出自己的左手。

少年的左手上,有像是被蛇勒住的黑斑和尖銳的劃傷。對滲出血的傷痕,昴不快地扭曲了臉頰。

「那混蛋,居然讓這麼小的孩子受傷。綁著還不夠嗎」

「嗚嗯,不是的。這傷,是剛才突然……被綁著的時候突然感到痛的」

「突然?」

被綁著的時候,魯斯貝爾是這麼說的,昴卻皺起眉。

想起來,魯斯貝爾之前身上是從肩膀到腳裸都捆起來的狀態。先不談被綁起來之前,在被綁之後是劃不傷手腕的。

——這傷痕上的矛盾,讓昴內心有種不好的預感在騷動。

「……走吧。總之,不能待在這裡」

牽著魯斯貝爾沒有受傷的右手,昴這回跑下了塔的螺旋階梯。一口氣走到最底層,兩人就這樣朝塔外。

然後,兩人跑出塔的瞬間,廣場上展現出來的是——,

「————」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轟鳴的殺戮口號是,群眾期望處刑被逼入絕境的怪人的激動喊聲。

眼睛充血,露出牙齒,對給他人灌輸不快感的怪人的厭惡,想要排斥本能上產生拒絕反應的對手的敵愾心,各種究極的負面感情升華為殺意。

——綜合這些,人們將這稱之為『憤怒』。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相互不知姓名的人們互相搭著肩膀,為同一個目的高聲呼喊。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困難面前團結起來的心,在非日常之中被追究的人的善惡心。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極限狀態下的團結,只是耿直純粹地讓內心互通的行為,這正是——,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融為一體,這正是『愛』吧?那麼,不覺得這不正是孕育出『愛』的理想鄉嗎?」

在只能認為是地獄圖的殺意漩渦中,西裡烏斯聲音裡沁溢著心醉神迷。

背靠時刻塔,站在地上的怪人被英雄逼入絕境。包圍周圍的群眾高聲期望怪人之死,背負這些民意的『劍聖』有這份力量和信念。

在昴進入塔內這段時間的攻防戰中,西裡烏斯似乎完全失去了左手的鎖鏈。雖然雙方都是赤手空拳,但在對等的條件下,沒人有希望戰勝萊因哈特。

無計可施窮途末路。——盡管如此,西裡烏斯仍舊是一貫的態度,繼續笑著。

「最後,有什麼遺言嗎?」

「謝謝你的體貼,抱歉呢。那麼,給你一個忠告。其他的大罪司教不像我那麼溫和,所以如果當你打算要問遺言的時候一定會吃到苦頭喔」

「——我會銘記在心的」

在萊因哈特的慈悲面前,西裡烏斯不帶惡意的留下挑釁。『劍聖』規規矩矩的接受,為了裁決怪人架起手刀。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群眾的熱情越發高昂,西裡烏斯的生命如風中殘燭。

然而昴卻無法無視在塔的入口處湧上來的惡寒。

其中的原因是什麼,意味著什麼,拚命地尋找但無法化為言語。只是,現在在這裡開口的話,不明確的某種感覺會變成與意志相反的話語滿溢出來。

「相互瞭解。相互謙讓。相互認同。相互原諒。像這樣融為一體,才是『愛』應有的真實形態」

將抱有焦躁感的昴置之不理,西裡烏斯說出強加於他人的主張。

雖然乍一聽,像是正確的言論,但一旦考慮到西裡烏斯的存在方式,就變成了可怕的缺陷者的道理。這無法矯正的扭曲,正是這傢伙的本質。 (人格缺陷,性格缺陷等等吧)

萊因哈特似乎也和昴做出了相同的判斷。

已經不能讓她再多說一句了,萊因哈特走向前去。西裡烏斯從正面嗤笑,手伸向空中。緊接著,像是炸裂般的威力從長袍袖口內射出鎖鏈——袖口內的機關發射鎖鏈,扎進塔牆的鎖鏈一口氣捲起怪人的身體。

不顧一切的逃跑,對此萊因哈特向前踏下一步破風而去。

石道上留下腳印,紅色火焰朝逃向空中的怪人迫近。揮舞起的手刀是匹敵聖劍或魔劍的一擊必殺——擊中的瞬間,西裡烏斯的性命將會被斷送。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群眾的吶喊,將以此完成。

昴的背後湧上一股驚人氣勢的恐懼。

「萊因哈特!!」

憑藉著沖動,昴呼喊出英雄的名字。

然後,隨著那股氣勢大叫到。

「——殺了她!!」

——揮下手刀。

劃出白色的軌跡,西裡烏斯的肉體從左肩到右肋一刀兩斷。

過於鋒利的手刀,連被斬了的肉體都有數秒沒有察覺到。最終,遲一步反應過來的傷口處噴出鮮血,被斜著砍斷的西裡烏斯的下半身墜落。

「……啊,溫柔的世界」

輕聲私語著夢話似的西裡烏斯,身體上下一分為二,內髒傾瀉而出。

卷著鎖鏈的上半身撒著血和腸向天空升去,被拋下的下半身如噴泉般噴湧鮮血倒在廣場上。

出現了任誰都會想移開視線的慘狀。然而,沒有人這麼做。

豈止是移開視線。

「……怎麼會」

回過頭,始終站著的萊因哈特露出愕然之情。

昴看到他藍色眼瞳因混亂和後悔而產生動搖,端正的臉龐上露出深深地絕望。

——昴能看到的就到此為止了。

「————」

昴也好,群眾也好,現在都變成一灘血泊一分為二的散落在廣場上。

從左肩到右肋,被幹淨利落地斬斷。

血和內髒傾瀉而出,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的情況下昴的意識逐漸消散。

只是,在那之前,好像感覺到過。

握著的少年的右手,和昴一樣被一分為二的少年的右手,像是尋求救助似的孱弱地握了下昴的左手。

好像曾感覺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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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6 pm

7

「在唱完之後暢談一番,菜月大人為此,去准備些小點心什麼的如何?准備好些甜點什麼的,不覺得一定會興致勃勃地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嗎?」

「——呲」

「疼!疼疼!好疼!好疼啊,昴!」

眨眼之後,讓聽到的聲音下了一跳,昴劇烈動搖起來。

同時,意識切換之前——想要用力回握住的想法被承接下來,能捏碎電鈴的多餘的握力,緊緊握住碧翠絲的小手。

對於昴突然的暴行,碧翠絲兩眼汪汪地踢了下昴的小腿。這微微的疼痛讓昴清醒過來,昴放開碧翠絲的手往後退。

「怎,怎,怎,怎麼回事?突然就打算破壞幼女大人的手……這麼可愛的小手真可憐。我來給你舔舔,哈哈」

「才不用!感覺氣氛怎麼突然變得討厭起來了,別靠過來啊!」

被捏痛的手差點要被臉瞎蹭,碧翠絲甩開莉莉安娜的手,躲到昴身後。之前的暴行,也不會讓昴和碧翠絲的信賴關系受挫。

但是,現在沒有功夫因為這事安心下來。

「昴,沒事吧?剛才,突然臉色蒼白哦」

「艾,艾米莉亞,碳……」

馬上從旁邊挨近過來,艾米莉亞一臉擔心的摸著昴的臉頰。昴對著她長睫毛蘭紫色眼睛裡映照著的自己的樣子嘆了口氣。

好像,又回來了。

「————」

啪塔啪塔確認自己被一刀兩斷的肩膀肋骨附近。

腹部被切開,頭部被砸碎,雖然對一路過來的殘酷死法很有自信,但是真正被斬殺的經驗還是第一次。『死』的瞬間,比起痛楚,驚訝和喪失感更甚之。

只是,這份深重的喪失感的原因不僅僅只是如此而已——,

「完全被自己人幹掉還是第一次……不,第二次嗎」

理解了延續下來的記憶,『死』緊跟其後向昴尋求認知。

然後,回顧之前發生的事,昴這次真的能夠正確充分理解到到底是什麼原因使自己死亡的。

「但是,那也太犯規了吧……」

——這次昴的被斬殺,與西裡烏斯死亡的方式完全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昴和西裡烏斯是同樣的死法。多虧這不可思議的事實,第一次的死,即魯斯貝爾被拋落後的死也說得通了。

看到摔死的魯斯貝爾,昴他們都一起『摔死』了。歸結起來,西裡烏斯的權能不僅是感情,連肉體的異常也能使之產生共鳴,共振。

表現這份權能的詞光是洗腦還不夠。污染靈魂,是能拉著一起陪葬的『洗魂』。

「該,怎麼辦才好……?」

由於萊因哈特的參戰,的確完成了打倒西裡烏斯的目的。但是,作為代價失去了廣場許許多多的人命,那樣昴的行動就沒有意義了。

「昴……」

「——啊」

艾米莉亞她們對像這樣一臉嚴肅陷入沉思的昴露出不安的表情。現在想要避開讓她們感到不安和察覺到魔女教的事。

這麼考慮,昴慌張地遮掩起表情說,

「啊,那個,沒事。那個,那個……對了!早上吃的大好燒突然有點反胃,胃難受」

「啊—,我懂。我也經常,以為要打嗝然後吐了,以為要放屁然後……」

「別說下去了。你,好歹也是個女孩子,請絕對不要再說下去了」

讓明顯打算說黃段子的莉莉安娜閉上嘴,昴對艾米莉亞露出笑容。對著這微笑,艾米莉亞一瞬嘴唇顫抖了下,但是,

「我明白了。既然昴這麼說的我相信你。……特例哦?」

「嗯,謝謝。……那麼,我就按照莉莉安娜的提議去跑個腿啦。艾米莉亞碳就好好享受歌曲吶」

承蒙艾米莉亞的好意,昴滑稽的動作行了一禮。接著,昴自然地握住藏在自己背後的碧翠絲的手說,

「小貝蒂,你和我一起負責買食物吶。一邊親親我我打情罵俏的去吧」

「突,突然說些什麼——嗚嗚嗯,我明白了」

剎那間紅起臉傲起來的碧翠絲,看見昴的表情發揮出嬌的那一面。——注意到像是求助一樣的視線,察覺到有什麼隱情。

「艾米莉亞碳。——會馬上,回來的」

「——。嗯」

帶著碧翠絲,昴直到最後都在意著艾米莉亞離開了公園。

把她一個人留下的不安難以消去。但是,為了擺脫無計可施的死胡同,已經想不出除藉助碧翠絲力量以外的辦法了。

在這看不見突破口的黑暗之中,昴和夥伴一起行動起來。

「——哼嗯」

——沒有察覺到紅色女性帶著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著兩人後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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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7 pm

第二章『冰炎的結局』

「所以?可以說明下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牽著手離開公園,估摸著看不到艾米莉亞她們的時候,碧翠絲放緩腳步問到。

「抱歉」昴拉著打算停下來談一談的碧翠絲的手繼續往前。

「昴?」

「可以的話,我也有好多事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商量下,可是沒時間了。——還剩不到十五分鐘」

「……我明白了。邊走邊說」

看到昴側臉上的焦急,碧翠絲沒有提出反對地跟上來。

被好夥伴明事理的度量給救了,昴一邊快步趕往廣場,一邊將腦袋裡還沒整理好的事情試著進行說明。

「現在要去的廣場上會出現魔女教。必須狠狠教訓她一頓」

「——。魔女教」

對倒吸一口涼氣的碧翠絲,昴慎重的選擇話語。

困難的是,『死亡回歸』後情報傳達的規則和懲罰。和拉珍斯說明的內容是同樣的話,告訴碧翠絲就也沒問題。——但不能明確斷定這一點,便是束縛在昴身上的魔女詛咒的惡劣之處。

阻礙『死亡回歸』情報共有的漆黑魔手,不僅會根據說出的內容,有時候會根據選擇告訴的對象來決定懲罰程度。

總之,能傳達的情報的深度是由『魔女』決定的。

若非如此,為什麼會對被告知秘密的艾米莉亞要採取捏碎心髒的舉動。那種回憶,不想再有第二次。

受到傷害的如果是昴的話還好。雖然很可怕,但不是無法忍耐。——比起那隻手伸向自己以外的誰。

因為『魔女』即使對昴會手下留情,卻不會對他人手下留情。

「——沒有必要,這麼擔心喔」

「碧翠絲……」

「在哪瞭解到的,情報來源不能說明……但是,不需要什麼根據。昴說出來的話,就是讓貝蒂相信的根據喔」

溫柔地回握牽著的手,坦蕩地露出微笑的碧翠絲讓昴睜圓了眼,

「……啊啊,真是的。真的,幫大忙了」

向並不是獨身一人、願意支持沒用的自己的最棒的夥伴表示感謝。

「哼哼,這是當然的。那,先從能說的試著說說吧」

「是,啊。首先,出現人的是大罪司教的『憤怒』……是個變態」

「——。你要是覺得這是必須最先說明的情報的話,貝蒂馬上就想反悔剛才說的話了」

「哪些是能說的還在摸索啦。總之,職務和當成是變態是沒有懲罰的。然後還有關於她的能力……感情和感覺的共有,這樣子吧」

「感情和感覺的,共有?」

對昴的說明歪過頭,碧翠絲的大圓眼裡充滿了無法理解。

這也難怪。實際體驗過的昴至今也對這不可思議的程度感到困惑。

「……感情共有,不明白這為什麼會成為威脅啊?」

「總而言之,就是讓危險不覺得危險這點很不得了。一旦感情的齒輪發狂,人就變得無法做出正確的狀況判斷和行動。……這一點,深痛地體會過了」

舉起雙手盛大地歡迎嚎啕大哭,不想死地懇求著的少年的群眾。

若是俯瞰那地獄般的光景,想必會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某些事物吧。但可怕的是,在那地獄之中的人們,卻將其誤認為是天國這件事。

「……感情的共有,我明白了。於是,感覺的共有是?」

「字面意思,對方感覺到疼的話這邊也會疼。如果砍掉大罪司教的脖子,看見這些的傢伙也會被砍飛脖子。……太無賴了吧?」

自己再一次試著說出這些事實,對這麻煩程度感到洩氣。

砍掉腦袋的話自己這邊也會掉腦袋。——直截了當的說,讓人如此猶豫要不要殺的能力著實少見。雖然有『死亡回歸』可以事前商量對策,但是辛辛苦苦打倒對方後,被拉著一起陪葬全滅這怎麼受得了。

「很遺憾,我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了。所以,想要藉助你的智慧和力量」

「……嘛,當然的事。不如說,依靠貝蒂是理所當然的」

「對了。……暫且,也可以把叫來萊因哈特當做王牌」

盡管理解了情況緊迫,碧翠絲卻像是踢飛昴的不安一樣這麼說到。對這樣的她,昴說出可能是唯一希望的萊因哈特的存在。

「如果是萊因哈特,無論敵人是誰都不用擔心會輸。不過,萊因哈特要是殺死大罪司教,同樣的死法也會讓周圍的所有人都化為烏有這點是個問題」

這正與前一次昴的死法相同。

那麼生擒作戰如何,雖然也這麼考慮過,但沒有辦法向萊因哈特傳達詳細的作戰情況,沒法排除西裡烏斯共有『昏厥』的危險性。若是處理不當,王國會因『洗魂』這種恐怖的權能而被毀滅吧。

面對如此煩惱著如何運用萊因哈特的昴,碧翠絲輕輕舉起手。

「昴,實際上有不好的消息不得不告訴你喔」

「……不會吧。在此之上,壞消息什麼的一個都不想聽到吶」

「我知道。但是,不得不告訴你啊。……如果,和萊因哈特站在同一個戰場上,貝蒂就僅僅只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哈?」

聽到碧翠絲突然的宣言,昴愣住瞪圓了眼。

「僅僅只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這話,應該不是因為那傢伙長得帥就迷上他了這層意義吧?」

「是認真在說啦。……那個的體質問題。萊因哈特他是這個世界異質的頂點。光只是站在那裡,周圍的魔力就會盲目的遵從他。在這中心點的面前,魔法師、精靈都無法正常發揮」

「這,這怎麼回事?會有……」

這種事嗎,剛開口,昴回想起昨天『水之羽衣亭』的事。

剛與萊因哈特再會不久之後,碧翠絲特別警戒他。如果這理由是因為萊因哈特的異常體質的話便能理解了。

「萊因哈特一個人能解決的話,貝蒂甘願只做一個可愛的淑女喔。可是,如果萊因哈特一個人解決不了……」

「小貝蒂沒法採取行動的選擇,就打從一開始沒得選了嗎」

何等障礙,真是個不得了的幻想殺。

要說真符合萊因哈特還真符合他那超乎尋常之處,然而現在這個缺點影響太大。

「真糟糕……別說是要解決問題,還能更加束手無策的嗎」

並不是怪罪誰,昴的手牌相性太差了。

艾米莉亞,碧翠絲,還有萊因哈特。——就算每一個都是強力的手牌,但各自的立場特性,他們力量的發揮卻受到敵人權能的阻礙。

個人實力上沒有輸。不能萬無一失地活用這些則是昴的領導無方。

這樣下去,還是想不出一個辦法就要再次面對怪人——,

「——昴,或許也不是說沒有辦法」

因此,再臨近廣場之前,碧翠絲這一番話甚至讓他感覺猶如天祐。

「難道說,有解決方案嗎!?」

「終究,只是有可能性喔。只是,大罪司教的能力如果和昴說的一樣,也有與其效果類似的魔法。高等魔法的,『內科特』喔。」

「內科特!的確,說起來和『憤怒』的權能效果很相似呢!」

對著驚訝地嚥了口口水的昴,碧翠絲一邊搖著豎起的手指一邊點頭。

「本來,內科特的用途是不借助語言完成自己人之間的意識互通。將其這般使用……是對魔法的冒瀆喔。不能原諒」

對魔法抱有榮譽感的碧翠絲,對錯誤的使用方式不高興地發牢騷。

實際上,以前昴依靠『內科特』是因為,即使不情願也需要和尤裡烏斯共同戰斗。對抗培提奇烏斯『不可視之手』的手段,只有將能夠看見那傢伙的不可視魔手的昴的視野,共享給尤裡烏斯。

這才是內科特的正確效果——絕不是,像詛咒一樣的束縛他人之力。

「而且,內科特不是和誰都能使用的魔法喔。要同調,至少相互信賴是不可或缺的。大罪司教的權能,明顯無視了這一點喔」

「強破的聯繫起來就是她的權能吧。比起這些……」

「對應方法,對吧。——直接說吧,就是輪到『紗幕』出場了喲」

「紗幕桑來啦!還是那麼萬能!」

對碧翠絲的說明,昴不由得喝彩起來,握緊了拳頭。

紗幕這個魔法,對昴來說就是如此巨大的存在。困難的時候,威脅的時候,困擾的時候,紗幕總是伴隨昴的左右。

和碧翠絲交換契約之前,就算說成為無力的昴的力量的就是,蕾姆和帕特拉修和紗幕桑也不為過。

昴自身的門破損,無法使用魔法的現在,雖然以為和紗幕的關系就此斷絕了——但像現在,紗幕又能為昴提供助力了嗎。

「是嗎,紗幕嗎……紗幕的話,一定全能搞定……!」

「用處那麼少的初級魔法,你那非比尋常的信賴太迷了……」

「等等啊!就算是小貝蒂也好,也不能允許你說紗幕壞話……!」

「說真的,憑什麼被昴這麼說啊……」

嘆口氣,碧翠絲手指指著氣勢洶洶的昴的鼻尖說,

「紗幕的效果是,將施術對象的意識與世界強制性分隔開。效果大小根據術者力量而定,不過有貝蒂在的話對誰來說都是小事中的小事一樁喔」

「也就是說?」

「把敵人影響范圍內的人類,統一困進紗幕中。既然對方強制共鳴互相理解,那貝蒂只要強加不理解就行啦」

「只聽這些的話,雖然字面上看最不利……但確實!」

道理上說得通,昴拍了下大腿認同到。將昴的擔憂和期望全都考慮到的滿分回答,提案者本人碧翠絲也得意的挺起平坦的胸部。

「不錯,太好了!能把那能力無效化的話就是這邊的優勢。然後還有……還有?」

「只剩下在沒有萊因哈特的前提下,幹掉這個大罪司教」

「——」

對碧翠絲簡潔明瞭的結論,昴沉默了。

「話先說在前,貝蒂要專心負責使用紗幕,必須配合打倒的瞬間連同戰斗的傢伙一起施放紗幕喔。自己是沒法戰斗的」

「也是吶。……糟糕。結果,還是回到原地了」

到了這地步,戰力不足這個最初的難關又回來了。

缺少碧翠絲輔助的昴,就算能防住『洗魂』也贏不了西裡烏斯。練習過的鞭子沒有奏效,也默默地有點受傷。

「向那個時候,在廣場的人談一談……不行,也不知道能不能說服。正因為正好是熟人,拉珍斯才願意聽一聽的」

時刻塔廣場裡的人員裡,有幾個看上去能戰斗的人。但,關鍵的請求協助這一點很難。

「況且,實力也不清楚,要怎麼說服啊。得更好地思考下……」

「——那麼,不就是輪到清楚實力,也說得通話的我出場了嗎」

「——呲!?」

這如字面意思,是將昴的思考在一瞬間打破的銀鈴聲。

過於熟悉聲音,昴和碧翠絲對此一臉驚訝的回過頭。在兩人的背後,銀發美少女正雙手叉腰地站著。

不應在此的少女,對她的存在昴倒吸一口涼氣,嘴唇顫抖。

「艾,艾米莉亞碳?為什麼會在這……」

「因為感覺你們樣子有點奇怪,果然擔負著不得了的事。像這樣把我排除在外,我覺得這是昴的壞習慣」

簡直像是在叱責做壞事的孩子一樣的口氣,艾米莉亞瞪著昴。因為她的登場,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有說過在公園等著的吧。真是個壞孩子」

代替無語的昴,碧翠絲抬頭看向艾米莉亞這麼說到。接受批評,艾米莉亞「對不起呢」作為開場白,

「我本來也是打算等著的。但是,被普莉希拉說了」

「那個紅色小姑娘?」

「她說,現在,不去追上昴之後也許會後悔的。不過要是什麼事也沒有我是打算再回去的……你們兩個,一直都一臉嚴肅的在談話,我可不能回去」

昴一股想要詛咒在背後推了一把的元兇,普莉希拉那多餘的行動的心情。

真能瞎攪合。這真是像看準了時機般的惡劣。拜她所賜,完美地製造出昴最想要迴避的狀況。

「艾米莉亞,你的心情我很高興。雖然很高興,那個,這裡現在……」

「魔女教會出現對吧?我有好好聽到。……昴讓我回去我也不會回去的。魔女教的事,也不是與我無關啊」

「艾米莉亞!」

不聽話的艾米莉亞,想要讓她改變想法的昴聲音粗暴起來。

昴也並不是打算沒有任何理由的疏遠艾米莉亞。若對手不是魔女教,也不會猶豫請求艾米莉亞的協助。

但是,對手是那魔女教的話,就不行。道理、理由都沒有必要。這是絕對,不行的。

然而,對昴如此的訴求,艾米莉亞認真的眼神注視回去,

「就算假裝生氣的樣子也沒用喔。生我氣感到為難,只能是在我做錯事的時候。現在不聽話的人不是我,是昴那邊才對」

「嗚……」

被蘭紫色眼睛筆直的盯著,昴的氣勢受挫。

在此之上,艾米莉亞朝無言以對的昴,真摯的、充滿真心的訴說。

「像這樣,昴想要守護我,我明白。但是,這樣昴又會受傷,視而不見什麼的我絕對不要。昴戰斗的時候,我也要戰斗。昴打算保護誰的話,我也會來幫忙。就像昴保護我一樣……」

「————」

「我也,要保護昴。因為,昴,現在也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不能折服的心,因為艾米莉亞的訴說而快要屈服了。

為了讓她遠離危險,昴必須奮起勇氣。必須以鋼鐵之心,面對所有的困難。

盡管如此,昴現在,卻正在害怕。在恐懼。在畏懼。

——三次,昴在這一小時內死了三次。

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連續跨越死亡的事,在菜月‧昴的死亡經驗中也從未有過。況且本來,永遠也不會習慣『死』。

『死』無論何時都很恐怖。沒有習慣,絕不能習慣。

生命被剝奪,意味著未來被斬斷。生存方式被否定,存在被踐踏,靈魂受到凌辱。這就是生命被剝奪的含義。

昴一路持續體會過來了。不想死,永遠都不想。

菜月‧昴無論經過多久,也克服不了這份軟弱的。

「……昴,還是放棄的好喔」

在沒法辯駁的昴的一旁,碧翠絲深深地嘆了口氣說到。

「碧翠絲……」

「艾米莉亞是個頑固的人。被她知道了,就肯定沒辦法了啦。而且,貝蒂也明白艾米莉亞的心情。所以,貝蒂不想勸導她啊」

不是做不到,是不想這麼做。這便是身為作戰關鍵的碧翠絲的結論。

艾米莉亞真摯的,碧翠絲則是慈愛似的注視著昴。

在兩人的注視下,昴最終還是屈服了。

「……魔女教,肯定會以你為目標。首先,無論如何要優先考慮自己採取行動喔」

「嗯,我知道了。我相信就算被抓住,昴也會來救我的」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啊……。那麼,談話有聽到多少?」

朝著放棄抵抗的昴,艾米莉亞放心的露出微笑。但是,她馬上想起在此之後的難敵,一下子嚴肅起表情。

「大致上應該都聽到了喔。魔女教的壞人要過來,使用類似內科特的魔法。為此碧翠絲會使用紗幕來應對,所以在這期間解決壞人對吧?」

「雖然像星期天晨間動畫那樣簡單易懂的理解方式,不過OK。能拜託你嗎?」

「當然,交給我吧。這一年裡我也成長了不少」

兩手握拳擺在胸前,艾米莉亞可愛的做出加油姿勢。雖然稍微欠缺點緊張感,但是作戰已經好好記住了。

當然,並不是說對艾米莉亞參加作戰的不安消除了——,

「有艾米莉亞碳和小貝蒂在,可不能失敗了啊」

把這些不安和擔憂反而轉變成力量才是所謂的男子漢。

「而且,差不多要到目的地了,時間差不多了」

有碧翠絲的作戰方案和預料之外與艾米莉亞的匯合,到達時刻塔廣場已是怪人即將登場的時間了。剩下的,就是決定在哪裡開始作戰。

為了救出塔內的魯斯貝爾,盡可能讓西裡烏斯遠離塔是最理想的。

「艾米莉亞碳,馬上塔上就會有個一看就知道很可疑的傢伙出來。然後,先發制人來一發大的問候下。這樣能擊落下來的話最好不過。這之後小貝蒂會搞定的,發出信號後開始作戰。我也會幫忙的」

「嗯,交給我。我會試著盡量做好的」

艾米莉亞對昴的指示點點頭,包括碧翠絲在內的三人配合作戰。

如此,確定好方針緊接著之後。

「——來了!」

看到從時刻塔窗口探出身子的黑影,昴不由得身體僵硬了下。

身穿黑色長袍高挑的人影,輕輕地站到塔邊緣。眼下,廣場上沒有一人注意到睥睨地上的存在。

如履薄冰般構成的平穩,俯瞰下方的樣子是多麼的危險。在大舞台上俯視下方的怪人的一個動作,徹底打破了這種想法。

「————」

緩緩地,怪人西裡烏斯張開雙手。從遠處看即使隔著繃帶,其臉上的沉醉神色也可以真實感受到。接著,怪人氣勢十足的合起手腕——,

「——烏魯‧修瑪!!」

——瞬間,塔的正上方出現巨大冰柱,直接擊向站在邊緣的西裡烏斯。

比五個昴還要粗的冰柱,劇烈的威力炸碎尖塔。絕對稱不上脆弱的牆壁崩壞,塔頂處前衛性的插著冰柱。

對這光景,昴驚訝地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艾,艾米莉亞碳?」

「昴說要先發制人,就試著攻擊了下……不對嗎?」

「哦不,GJ。雖然GJ,不過是預料之外的先制攻擊所以有點驚訝」

沒有指示具體的時機這點是昴的過失,不過最大的問題是讓艾米莉亞毫不猶豫的發出第一下攻擊的,穿著完全暴露出可疑人物裝扮的怪人那邊。

沒有一絲觀望想法的一擊,沒想到居然是有可能一發大逆轉的威力。

「小貝蒂,覺得幹掉了嗎?」

「總之姑且,我覺得對周圍的人是干過頭了啦」

碧翠絲也略留有點驚訝地回答昴的問題。對此昴視線下移,理解到碧翠絲的發言。

正面,廣場上的人們全都看著昴他們——准確的說是,突然做出破壞行為的艾米莉亞。對他們來說,實行恐怖襲擊的犯人應該是昴他們。

為了將真正的恐怖襲擊防患於未然,這麼主張也應該沒人會信。

「那個,不是惡意這麼做的。我們是,那個……」

「——不行喔,昴。往後退」

艾米莉亞拉住了打算誠心誠意費盡口舌試著勸說的昴的肩膀。接著,她往前走出一步,同時右手從上往下用力揮動。

一瞬間,空氣發出聲響,艾米莉亞手中生成了一把青色冰劍。刀身較細的、美麗的劍之冰雕,艾米莉亞將劍的尖端對准廣場上的群眾方向。

「不不不,這還是有點過了吧!只要好好說清楚會得到理解的……」

「不是的。好好看,昴。——大家的眼神,不正常」

「什麼?」

對艾米莉亞僵硬的聲音,昴看向廣場上人們的表情。好好觀察一番後,昴也察覺到了。的確,這是異樣的光景。

盯著昴他們的群眾們,所有人臉上的斑痕上浮現出血管,充血的眼球沒了眼白滿是紅光。然後,全員都做出同樣的表情。

臉龐扭曲,露出牙齒,發出低吼聲。——難以忍耐的,憤怒之情。

「小貝蒂,紗幕呢!?」

看見滿臉狂氣的表情,昴向身旁的碧翠絲問話。但是,作為作戰關鍵的少女,因為群眾的樣子而不快地咬嘴唇。

「……失敗了啊」

「失敗?」

「這是從根本上和『內科特』不同的邪法啊!比起魔法,更近似於詛咒或咒術,對靈魂的干涉!普通的紗幕根本無可奈何!」

因為動搖和憤怒而顫抖起聲音的碧翠絲,她的話讓昴咬牙切齒。

雖然不知道詳細的原理,但碧翠絲已經判斷紗幕作戰行不通了。在理解了目前的逆境之上,還有其他問題存在。

像這樣,廣場上的人們全都被非比尋常的憤怒所吞噬——,

「——好臭」

間接能聽到一句,被壓碎的聲音、詛咒。

那是非常粘著系的,詛咒著這世間一切的怨恨般的慟哭。 (粘著質,形容執著於一件事物,直到達成目的執念很深的人。字典上是氣質的一種,堅韌頑強,感性行為較少,比較保守,有時會爆發性的感情用事。)

「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好臭——!!」

緊接著,頂部被擊碎的時刻塔,牆壁上插著的冰柱龜裂四起。龜裂一會便擴散到整個冰塊,下一個瞬間,閃耀的冰塊化作碎片散落。

在這陽光照樣下散落的鑽石中,有一個怪人站在那。

並非無傷。白色繃帶有一半被血染紅,耷拉著的左手上滴下的血染紅著塔的白色牆壁。越過崩塌的瓦礫的腳步,也有點蹣跚。

但是,其眼瞳中寄宿的狂氣、激情是昴至今已知的怪人裡無人能比擬的。

「發臭,刺鼻……女人的臭味。骯髒可恨的,從我這搶走那個人的半魔的惡臭。明明不是那個人,卻和那人相似的污穢臭。啊啊,啊啊啊,令人作嘔!!」

勉勉強強留下的立足點上,西裡烏斯撓著染血的繃帶。口吐飛沫,吐血般大喊憎惡的這個樣子,已經遠遠背離昴所知的怪人形象。

即使狂氣程度上相同,其方向上卻大為不同。

「我的!考驗我對那個人的愛嗎,精靈!從我這裡,搶走那個人還不夠嗎,骯髒的半魔!!」

怒火中燒的展開雙手,大叫著的西裡烏斯跳起來。

從塔上下落的西裡烏斯,這個怪人舉在頭上的雙手上生成火炎。紅蓮之火纏繞手上的鎖鏈,拖著火焰長條的西裡烏斯著落在地。

四肢著地,雙手仍舊燃燒著,怪人抬起頭。

眼睛朝向架好冰劍的艾米莉亞,和始終站著的昴——不,是朝著像是要保護昴而站著的碧翠絲。

下一個瞬間,西裡烏斯用充滿要燒盡世界般的憤怒聲大叫道。

「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憤怒』擔當!!」

向上升起的火焰,沐浴著這熱量的群眾朝天高舉雙手,發出奇怪的聲音。

與昴的記憶完全不同的狂亂和火焰蔓延開來,在這之中怪人報上了名號。

「——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垃圾半魔垃圾精靈,把你們全都燒焦,燒成渣撒在丈夫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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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7 pm

2

雙手寄宿紅蓮之火,大聲怒喊的樣子猶如惡鬼的凶相。

眼神的熱情不輸圍繞自身的煌炎,『憤怒』的怪人怒視昴他們。——不,這麼說並不正確。那是因為,

「臭,臭臭臭臭臭臭死了,可惡的半魔……」

在散播詛咒的西裡烏斯眼中,昴的存在早不放在眼裡了。

西裡烏斯專心致志的視線裡,必須燒死的只有昴身邊站著的兩名少女,艾米莉亞和碧翠絲。

「怎麼回事,那傢伙。跟至今為止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啊……」

對她憎惡的矛頭,以及激怒的西裡烏斯的劇烈變化昴隱藏不住動搖。

短期內三次,昴和正常的西裡烏斯對峙過——能不能這麼說還有帶疑問。在這些邂逅中,即使很難說是正常人,至今卻從未失去理性化身凶惡的存在。

總是理性的,只是個把常人無法理解的主張強加於人的缺陷者。

現在眼前的西裡烏斯和之前的印象相矛盾。——這簡直像是,『憤怒』其本身。

「像蛆蟲一樣無論怎麼燒也還會湧出來……到底有什麼怨恨,誒誒!?是說我連日夜悲傷、服喪的自由也沒有嗎!?到底,到底……」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面對口沫四濺,只是在非難找茬的西裡烏斯,艾米莉亞毫不膽怯的回應。一步也不退讓,不畏懼猶如烈火般的罵聲。

她手中的冰劍,指向西裡烏斯身後排著的群眾,

「你如果是在對我生氣,我會聽的。突然攻擊的是我這邊,你會生氣也很正常。可是,和周圍的人沒有關系。請放了他們」

「別給我高高在上的樣子死皮賴臉!想要我退讓就拿出態度來!會生氣很正常?那就道歉啊!跪在地上乞求原諒!然後,把你菊花到腸子都燒了!」

「嗚。你這人,無法溝通呢。——既然這樣,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激昂著的西裡烏斯,聽到語調稍有變化的艾米莉亞的聲音而瞠目結舌。

緊跟著,艾米莉亞腳踢地面以俯身姿勢猛撲向西裡烏斯。乘風往前的艾米莉亞,揮動白色手腕中的冰劍,美麗的軌跡往怪人肩頭劃去。

「艾米莉亞!?」「——切!」

昴的驚愕聲和西裡烏斯的咂舌重疊在一起。

面對逼近左肩的冰劍,西裡烏斯迅速舉起左手,打算用熊熊燃燒的火焰對抗艾米莉亞的攻擊。但是——,

「垃圾半魔!」

「請不要總是這樣罵人。會讓人覺得惡心的」

青白色的刀鋒沒有輸給火焰,直接擊中西裡烏斯舉起的左手。不過,手腕上有纏繞著火焰的金色鎖鏈,發出尖銳的碾軋聲,冰劍和炎腕相碰撞。

然而,冰炎的較量只有一瞬間。一秒後,艾米莉亞的冰劍發出聲響破碎了。

「活,該——!」

留下劍柄的冰劍還原成魔力,叫囂著勝利似的西裡烏斯,用右邊的炎腕砸向艾米莉亞。這是有能打破石壁的威力,給予毆打的對手燒傷刺痛的凶惡一擊。

眼看艾米莉亞世界第一美麗的容貌要破相。——在這近在咫尺之時。

「嘿咻!」

發出不合時宜的吆喝聲後,這次西裡烏斯的手被從下方而來的打擊彈開。做到這些的是艾米莉亞的冰劍,曾經是冰劍的東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煩人啊!」

大聲尖叫,西裡烏斯燃燒的雙手交叉在頭上。猛烈擊打交叉手腕中心的是,艾米莉亞揮下的冰錘。

代替融化的冰劍生成了打擊面較大的冰錘,艾米莉亞繼續追趕因這沉重的一下咬牙切齒急忙躲開的西裡烏斯。

「誒!嗒!呀!看招!嗚呀!嗚呀嗚呀!」 (哦啦哦啦哦啦,木大木大木大。)

「混蛋!半魔啊!蛆蟲!蟲子!婊子!急人可氣!」

武器的離心力和絕妙的肢體動作,艾米莉亞發揮出期待以上的近戰能力。

揮動的冰錘相當沉重,無法攻擊的西裡烏斯一味地防守。完全是艾米莉亞勢不可擋的形勢,照這樣下去能贏,昴也握起拳頭。

「能贏……啊,現在這樣不行!艾米莉亞!廣場上的人們……」

「昴,現在不能引起注意!」

艾米莉亞要是干掉西裡烏斯,到那時候周會被怪人共有『死』。

雖然對此感到危機叫出聲,但被表情發生改變的碧翠絲叱責了。不知有什麼問題的回過頭,昴立刻注意到朝向自己的無數目光。

「「「——混賬蟲子」」」

「糟糕」

看見大叫的昴,漏出憤怒和惡罵的是眼睛充血的人群。他們面向昴和碧翠絲的狂氣,和西裡烏斯的完全一樣。

可以認為他們徹底受到西裡烏斯權能『洗魂』的影響了。接著,人群無法抑制的憤怒,准備向昴他們採取敵對行動。

「不光只是共有,洗腦成自己的棋子也行嗎!?」

「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沒有解決辦法的現在,爭取下時間」

碧翠絲因麻煩程度而感到為難的昴背上。輕盈的身體用手撐住後,以兩人為目標人群一口氣蜂擁而來。

「艾米莉亞,我去幫你拖時間!」

「別太亂來,就是了呢」

聽到艾米莉亞讓人放心的回答,昴為了逃離人群,向後飛奔。幸好,失去理智的人們動作像笨拙的人偶一樣遲鈍。

「嗚哦!哇!穿過,這裡!好危險!不過安全了!」

迴避伸過來的手,左跑右跳地躲過,昴愚弄著人群。一臉呆相沖過來的人群,簡直像是僵屍電影裡的情節,這種恐怖程度真是深入骨髓。

「光逃跑沒完沒了啊!就這樣,等待注意到騷動的援軍過來嗎!?」

「就算有援軍,對方沒能力攻略的話也只是增加犧牲者而已啊。糊裡糊塗把萊因哈特引來了的話,到時候貝蒂就會可愛的淑女化了」

「名副其實的,『幼女使』嗎。……總之,不用擔心會被馬上叫來喔」

畢竟,能給萊因哈特發信號的拉珍斯,正表情憤怒絕贊地追著昴。看上去是推開其他人群,爭奪第一第二的干勁的樣子。

被拉珍斯推開,人群盛大地腳底打滑摔倒了。對此其他人一點也不介意地踩過去,越過倒地的人。樣子非常可怕。

「感覺像是腎上腺素全開沒有痛覺的樣子,不過就算不是這樣也很不妙對吧?」

「照這樣下去,摔倒被踩死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這就麻煩了!」

不想有犧牲者出現。這便是昴如此奮戰的最大目的。

當然,昴明白有自己所無法夠到的范圍。不如說,昴顧不到的范圍還比較大。

想要保護的事物有很多。但是,能守護的卻很有限。

「——但,這個『限度』沒打算由自己來決定!」

「這才是,貝蒂的昴!」

收下背後傳來的最棒的聲援,昴從腰後拔出愛用的鞭子。

要盡可能的拯救生命。因此,做好覺悟多少會讓他們受到點傷,這是昴的心情。從沖過來的人群裡,決定好以最前面的拉珍斯為目標。

是認識的人。雖說不上關系很好,不過就算是昴內心也有點痛。

「雖然會痛,但總比打不認識的人要好!對不住,珍!」

「誰是珍啊!老子叫……哈噗!?」

昴甩出的鞭子纏住條件反射地叫出來的拉珍斯的腳。然後用盡全力拉動鞭子,體勢崩潰的拉珍斯把周圍人卷進來翻倒在地。

「腦袋,冷靜後再過來!」

朝那猛地跑過去,昴一腳踢飛拉珍斯的屁股掉進水路。發出悲鳴的拉珍斯,和其他倒地的成員也一個接一個的被踢下水,讓他們陸續脫離戰線。

「照這個樣子……魯斯貝爾!」

像這樣一邊削減追兵,昴一邊縮短前往時刻塔的距離。目的是保護最頂層,本該被西裡烏斯的演說所利用的魯斯貝爾。

「小貝蒂,好好抓穩了!」

這麼告訴背後的碧翠絲,人群擋在昴的正面。他們的手、身體都毫不留情地擋在路上,昴沒有一絲猶豫向前突進。

「讓你們瞧一瞧師傅真傳的,突然跑酷!」

沒有一絲比喻說明,昴就是鑽過喊聲、無數的手腳、身體突破過去。

每天在森林『秘密特訓設施』的鍛煉開花結果。庫林多教導的這個技術,類似於昴所擁有的知識裡叫做『跑酷』的移動技術。運用全身,維持輕快和柔軟性,用令人驚嘆的氣勢翻滾進時刻塔。

「咬到舌頭了啦!」

「抱歉!但是,先要優先上面的人質!」

回答抗議後,昴迅速跑上螺旋階梯。雖然後面的人群追了過來,不過擁擠在一起沒法順利登上階梯。

乘此機會,昴早一步來到最頂層。看上去,頂層的空間在艾米莉亞最初的一發下破壞了一半,變得更通風了。

一瞬,想到連魯斯貝爾可能也被壓成粉末,膽戰心驚了下——,

「嗯—!嗯嗯—!!」

在勉強殘留下的圓形空間裡,被五花大綁的少年在那掙扎。他的平安無事,先不管是否可以這麼說,確認到他還活著,昴跑到少年身旁。

解開已經魯斯貝爾口中那令人痛心的鎖鏈塞口物,昴組織語言打算讓他安下心來,

「——後面!」

「好危險!?」「什喵!?」

因為流著淚的魯斯貝爾的警告,昴連同碧翠絲的頭一起低下。瞬間,親切鄰居面孔的『死』,擦過後頸而過。

回過頭的眼前,放出豪快劍擊的是跳上最頂層的男狐人。最初,廣場上看上去能戰斗的成員之一。他搖著白色尾巴,進行追擊——,

「小貝蒂!」「紗幕!!」

見識到對方的本領放棄正面對抗,碧翠絲立刻發動魔法——產生的黑霧吞沒狐人,處於無法理解的世界中獸人喪失戰鬥力,這是紗幕有效果的證明。

「真不愧是紗幕桑!這下,有切斷和西裡烏斯的連接了嗎?」

「沒有這種感覺!就算能無力化,連接還是維持著!大概,那個變態死了的話會跟著一起死去!」

「可惡,怎麼辦!?」

「正在拚命思考啦!」

搞清楚謎題的事就交給碧翠絲,昴只有相信她,爭取時間。

問題是和敵人戰斗的艾米莉亞的形勢。

「艾米莉亞這邊……」

昴抱起魯斯貝爾,越過損壞的窗框跑出塔外。眼下,廣場上炎與冰相互碰撞,艾米莉亞和西裡烏斯的戰斗還在繼續。

昴知道這一年,在政務和學習的空餘時間裡,艾米莉亞有不斷鍛煉自己。她比昴要強更多這點,也是清楚的。

即便如此,昴還是擔心艾米莉亞。不是哪邊比較強這種問題。對昴而言,艾米莉亞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這便是理由。

根據不同的人而言能斷定這是沒意義的擔心。這是因為——,

「嘿呀!嗦呀!嗦咿!」

盡管還是喊著有點讓人洩氣的吆喝聲,不過冰之猛攻將西裡烏斯逐漸逼入窘境的艾米莉亞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誒誒—咿,呀!」

轉動身體,艾米莉亞手中的冰之雙劍像舞蹈一般揮下。揮舞燃燒的金色鎖鏈,西裡烏斯一邊破口大罵將其擊墜,隨著尖銳的聲音下雙劍爆裂,但是蹲下身的艾米莉亞彎動腰部,用新生成的冰槍用力橫掃西裡烏斯的身體。

苦鳴,由於這威力和沖擊石板被彈飛,西裡烏斯在地面上不斷翻滾。

——活用自身龐大的魔力儲存量,以損壞為前提的冰武器高速煉成。

昴命名為『冰雕‧藝術』(IceBland‧Arts)的戰鬥技術,正有著碎散冰晶的虛幻之景孕育出仿若妖精舞蹈般的幻想風格美。

在戰斗中粉碎的冰塊殘渣四散飄落,在魔力輝煌燦爛的舞台上的兩人,艾米莉亞和西裡烏斯各自使用炎與冰兩種相反的武器繼續上演著死鬥。

「嗚呀!」

追上翻滾的西裡烏斯,艾米莉亞調轉槍頭用槍桿刺過去。這一擊被西裡烏斯巧妙的步伐避開,抓住了槍桿。

「這高漲的熱情,正是內心的顫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憤怒』!」

「呀!?」

大喊著的西裡烏斯手中抓住的冰槍一瞬間變化成炎槍。朝著因這熱量不由得松開手的艾米莉亞,西裡烏斯用炎槍上演逆襲。

繃帶怪人掄起炎槍,勢必要燒死銀發少女而逼近過去。

「誘惑男人的眼睛!誘惑男人的銀鈴聲!誘惑男人的閃亮銀發!誘惑男人的雪白肌膚!誘惑男人的下流容貌!啊啊,骯髒下賤!就這麼想勾引男人嗎!就這麼想從我這奪走那個人嗎,臭婊子!」

「呀!喂,別說什麼奇怪的話!」

身體擦過炎槍,艾米莉亞再次從手中生成冰劍迎擊。火焰的三叉槍被劍身較寬的冰之大劍正面擋下。

冰炎激烈交錯,艾米莉亞和西裡烏斯一邊短兵相接一邊互相瞪視。

「這雙眼睛也好,聲音、銀色的頭發!全部都是受到我最喜歡的人贊美的!和世界上最帥氣的女性一模一樣!被說的這麼奇怪,我生氣了!」

「生氣!?居然說生氣!?開什麼玩笑!這可是我的專利!我從那個人那得到的重要的事物!這份職責、名字,全都是那個人的禮物!居然想打算從我這奪走這些……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啊!!」

言語漸漸翻轉過來,最後變成了悲痛的哭聲。

怪人折斷手中的炎槍,雙手拿著兩截交替揮下。面對炎劍的連擊,艾米莉亞也將大劍一分為二,換成雙冰劍與之對抗。

但是,在承受連擊的形勢下,這次輪到艾米莉亞陷入一味地防守態勢。西裡烏斯突然變強了,怎麼可能。反了。——是艾米莉亞心生迷茫了。

憤怒中混雜著悲傷,周圍的人群留下血淚痛苦呻吟。眼角捕捉到這光景,艾米莉亞的意識稍有鬆懈。這是——,

「——嗚,呀啊!?」

「艾米莉亞!?」

看見發出悲鳴,雙冰劍掉落的艾米莉亞的樣子,昴大吃一驚。舉起燃燒的雙手的西裡烏斯,俯視跪在石道上的艾米莉亞,哄然大笑。

「看啊!這是愛!這就是愛!人們相愛,多數變為一體是真理!感情與羈絆相結合,共同分享喜悅悲傷的生活著!所以這個結果是必定的!無法進入『愛』之輪回的可憐半魔,就在這燒死而終吧!」

「……感覺有點,奇怪」

「什麼?」

對逆轉劇喝彩的西裡烏斯,她的哄笑被艾米莉亞的話打斷。

凝然的瞪大眼睛看著的怪人面前,艾米莉亞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的表情,毫不畏懼地繼續說道。

「明明你的話聽上去很正確,卻覺得好像不對……為什麼?」

疑問蘊藏著極為殷切的感情。可是,即使聽到這充滿哀切的話語,也只是給西裡烏斯的憤怒火上澆油。

「因為你不知,何為真理!你是骯髒下賤的半魔,不知『愛』為何物的活著,死去!半魔其存在本身就是罪惡!生下你,以及你的父親和母親的相遇也都是錯誤的!垃圾和蟲子交配,只是生出了個垃圾蟲子的狗屎故事,也將在此完結了!」

「——呲」

在難聽至極的破口大罵的最後,艾米莉亞眼中的感情產生了變化。

那是即便內心溫柔善良的艾米莉亞也不能置若罔聞的罵聲。不僅只是她的存在,連父母的相遇和結果都貶低的最難聽的壞話。

「哦」

光芒迸射出來,西裡烏斯略漏出聲向後退去。

在她眼前,從下往上穿過去的是艾米莉亞放出的冰劍斬擊。青白色劍光淺淺地斬開西裡烏斯,怪人黑色長袍上的卡扣被彈飛。

再踏近一步的話便能砍中。因為這份確信,艾米莉亞再次舉起冰劍——,

「——誒」

「嗯嗯~~~~~!」

——看到西裡烏斯的懷中被鎖鏈綁住的少女,時間靜止了。

「——緹娜」

聽見魯斯貝爾的嘟噥聲目瞪口呆,昴咒罵西裡烏斯最糟糕的保險。

配合艾米莉亞的劍擊,西裡烏斯突然從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裡拽出鎖鏈。鎖鏈飛往天空,一名少女從怪人懷中排出,惡魔的嘗試即將勝利。

金色卷發的少女,和塔內找到的魯斯貝爾一樣被金色鎖鏈纏繞,她的眼睛裡正留下滂沱的淚水。——她便是魯斯貝爾本該守護的青梅竹馬,緹娜。

察覺到少女身份的昴,和看到少女淚水的艾米莉亞同時被憤怒所支配。

「——這份『憤怒』,由你來擁有還是太浪費了」

此時,西裡烏斯浮現出至今最為凶惡的微笑,炎腕的火焰上升一個級別砸向地面,產生的爆風將艾米莉亞遠遠吹飛。

爆音和爆風,黑煙在廣場中央升起,沒能採取受身的艾米莉亞在石道上一路翻滾。最後她臉朝上,呈大字橫躺在地面上。

「啊,呼……」

艾米莉亞轉動身體,奄奄一息的狀態下痛苦地喘氣。

看到這些的西裡烏斯來到緹娜身旁,雙手伸向天空。她的手上所纏繞的火勢,現如今已像要燒盡天空般耀眼地熊熊燃燒。

西裡烏斯就這樣雙手纏繞火焰,朝艾米莉亞送去火熱高漲的掌聲。

「蟲子就別懷有那甘美的激情。讓人惡心。——那麼,謝謝,抱歉呢」

雙手抱在頭頂上,西裡烏斯的火焰漩渦不斷增強。

「艾米莉亞——!」

這瞬間,昴必須幫助艾米莉亞,從塔上毫不猶豫地跳下。落地的沖擊交給碧翠絲來制御,要盡可能早一秒,感到艾米莉亞那。

依靠碧翠絲的魔法消去體重,著地。接著向前踏出腳步。想要,踏出腳步。

「動啊,我的腳!」

昴的腳在顫抖,簡直像是恐懼著一樣動不了。後背上的碧翠絲、抱著的魯斯貝爾也都一樣。止不住地恐懼、顫抖。

倒在西裡烏斯腳邊的緹娜,是她的感情傳染開了。和害怕恐懼到極點的她的內心連接到一起,昴和碧翠絲拋不開內心的恐懼。

「艾,米莉亞……」

因喉嚨抽筋哽咽和嘔吐感,連呼喊少女的名字也做不到。

如此的昴,聲音一定也傳達不到艾米莉亞那吧。

無力倒下的艾米莉亞,面對自己眼前逼近的劫火會想些什麼。

——這些也將全都被燒毀殆盡,永遠無法知曉。

「————」

可怕的熱量燃燒著廣場,熱量灼燒著肌膚和呼吸器官。

索性這也能稱得上是神秘的光景。

「昴,……」

背後的碧翠絲呼喊著因火焰光景跪倒在地的昴。

無法回過頭。昴仍舊垂著頭、屈服於支配全身的恐懼,拚命地否定著眼前的事實。

與這絕望相比,恐懼甚至都感覺是種救贖。如果不用把發生了最糟糕的事的世界深深地印在腦海裡的話,不如乾脆就這樣陷入恐懼——。

「昴,昴!昴!」

即便如此,碧翠依然繼續拚命地呼喊著昴的名字

被拍了好幾次頭,但昴搖搖頭。沒有站起來。沒有,站起來的理由。

就算現在怪人站在眼前,打算奪走昴的性命也沒有站起來的理由了。

「——趕上了」

然而,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昴的內心輸給了無法知道事情真相的恐懼。

抬起頭,發生了什麼事,看向火焰朝艾米莉亞落下的地點。

——在那裡站著一個男人。

在黑煙密佈的石道上悠然的,男人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站在那。然後,這個男人手中抱著的是,完全以為會消失了的少女。

「艾米,莉亞……」

被火焰吞噬,沒能夠拯救的,那名絕望的少女。

閉著眼,精疲力竭的她失去了意識。不過,她胸口有輕微起伏,確確實實地還活著。沒有死。還,活著。

「你是……」

突如其來,將艾米莉亞從困境中救下的人物。

對艾米莉亞的平安無事感到高興,同時一邊受到與此相矛盾的恐懼的折磨,昴一邊用顫抖的聲音從男人背後喊出聲。

聽到喊聲,男人慢慢回過頭,露出微笑。

「我是來迎接她的。能來得及趕上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呢」

「迎,接……到底」

「——作為一個人,一個男人,握住將會娶為自己妻子的女性的手,不是理所當然的嘛?」

唐突的,彷彿理所當然似的被告知,昴的思考一瞬間空白了。

對著像這樣僵直住的昴,男人——白發的青年浮現出冷笑,

「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強欲』擔當。——雷古勒斯‧柯爾尼亞斯」

「按照約定——將她作為,我的第七十九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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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8 pm

3

冰炎狂嘯的戰場上,這名白色男子突然闖入進來。

不長不短的頭發,端正給人平凡印象的容貌。如同描繪在畫作中的中等身材,如果單看外表,是會很容易被混入人群中分辨不出的稀薄氛圍。

但是,這個沒有明顯特徵的青年,確實報上了名號。

「『強欲』的,大罪司教……!?」

驚愕的昴眼前,殘留著火焰余韻的廣場上,男人——雷古勒斯悠然地站著。

沐浴了西裡烏斯的劫火,保持著抱著艾米莉亞的姿勢,依然泰然處之。

「話雖如此,能趕上真是太好了。我的新娘差點就要燒成灰燼了。哪怕是自認為對他人要求不多的我,要娶一團灰作新娘,我的忍耐限度還沒有這麼強呢。嘛,不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這種反常的性癖,如果不是異常的人怎麼可能會有嘛」

低頭看向手中的艾米莉亞,雷古勒斯露出安心的表情流利地宣言到。話語的內容好像很空洞又好像有些什麼含義,說起來肯定是無視事態緊迫的信口開河。

很遺憾這些話傳達不到失去意識的艾米莉亞耳中,不過本人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

對於如此我行我素的雷古勒斯,昴嚥了口口水,

「你,你到底,是……」

「——我說啊」

突然,打斷打算發問的昴,雷古勒斯看向這邊。

眼睛裡寄宿空虛的焦躁感,他漏出一半受不了一半疲憊的嘆氣說,

「你,是不是不懂禮儀啊?我啊,一開始就自我介紹過了吧?為什麼要這麼做,那是因為讓人際關系能順利進展所應當會採取的客氣啊。知道名字這件事,是和對方拉近關系最開始的行為吧?我是個懂得關照的人,所以特地先自報家門。當然我是這樣的人,平時我不會這麼說明的喔?不過啊,一般,都明白的吧。一般,都能察覺到的吧。不去注意,做不到這些是不是意味著是故意的吶?還是說,反應遲鈍地生活至今?這也太失禮啦。不以禮相待,意味著判斷對方沒有這麼做的價值。也就是說,是在否定對方的人格。侵害他人的權利。對無欲無求理性的我,是權利的侵害」

「——。知,知道了。我的,名字是菜月‧昴」

喋喋不休的雷古勒斯,看見他眼睛裡漸漸帶有狂氣,昴遵從內心敲向的警鐘總算是把名字告訴了對方。

這時,雷古勒斯停下嘴唇的動作,緩緩地眯起眼。

「……對,這樣就對了哦。通過尊重對方,自己也會得到尊重。理所當然的關懷,製造出互相適合居住的世界。不要奢求太多,享受符合自己身份的幸福。舍棄私慾,合乎身份的活著。這便是明智的,受到尊崇的存在方式喔」

雷古勒斯甚至讓人以為是在開玩笑般地羅列著平靜的正論。然而,這不是他的玩笑話,是發自內心,他閃耀的雙眸已經證明了這些。

只摘取成文章來看的話,讓人覺得是正經的美麗詞句這點和西裡烏斯的道理是一樣的。粉飾其空洞膚淺言論的醜態也簡直如出一轍——,

「多謝你的高談闊論。——趕緊給我燒焦消失!!」

這麼想著的瞬間,棒讀的雷古勒斯處像瀑布一樣落下的火焰襲擊過來。

劫火包圍廣場,猛烈的熱浪覆蓋在昴臉上。受到妨礙的西裡烏斯,毫不留情的燒盡同樣是自稱大罪司教的對手。

連阻止這凶行的功夫也沒有,雷古勒斯、艾米莉亞再次被火焰吞噬。

「昴……」

背後,使勁抓著昴肩膀的碧翠絲發出顫抖聲。十分清楚她是在擔心艾米莉亞。這心情昴也是深痛的明白。

然而,兩人的擔憂,在『強欲』超乎尋常的程度面前沒有任何意義。

「——我說啊,不是先對話而是先丟火焰,你到底受的什麼教育?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啊。還是說,認為我是沒法溝通的廢物瞧不起我嗎?」

心煩的揮揮手,雷古勒斯一瞬間完全消除了灼熱的火焰漩渦。

熱浪宛如幻覺般消失了,站在熱浪中心的雷古勒斯什麼影響也沒有。他手中的艾米莉亞也同樣沒受傷。

被如此程度的火焰席捲,他別說是燒傷,連一滴汗也沒流下。

「我和你,都是大罪司教吧?我知道你腦子有問題,不多去追究什麼的寬容程度我還是有的。不過,啊」

回過頭,雷古勒斯壓低聲音怒視西裡烏斯。接受到這股視線的西裡烏斯,也摩擦起雙手的金鎖,繼續怨恨的咬牙切齒。

「剛才那下,連這孩子也打算燒死的吧?這很難認同呢。從古至今無論什麼故事,如果愛人被傷害,必定會燃燒起怒火。這是誰都擁有的理所應當的權利,所以我也有正當的復仇權。」

「怒火!哈,笑死人了!像你這樣的卑賤小人,別輕易的把憤怒掛在嘴邊!這是屬於我的!我從那個人那得到的,寶物!」

「什麼,你啊。還拘泥於那個先死了的蠢貨嗎?討厭討厭,真惡心。別總是惦記著死去的傢伙啊,人格缺陷者。愛人死了的話,有建設性點去找下一個啊。這就是世界的真理,理所當然的規范,居然打亂這些,真是個不得了的垃圾吶,你」

「嘲笑那個人的死的你,別給我自以為是!!」

被不含感情的罵聲所責罵,西裡烏斯口沫四濺情緒激昂起來。

怪人憤怒地踩碎石道,帶有火焰的金鎖砸向雷古勒斯。一擊就把男人的側臉豪爽地彈飛。鎖鏈連續發出擊打肉體的渾厚聲,左右左右,金色的憤怒痛毆著雷古勒斯的全身——把站立不動的青年關進炎之軌跡產生的圍牢中。

「消失消失消失消失給我消失!連同可惡的半魔,化作燒炭!!」

緊接著,火焰監牢向中心收束,包圍雷古勒斯升起猛烈的火柱。

火焰度超過崩壞的時刻塔。石道由於高熱而溶解,雷古勒斯的立足點如同因灼熱而生成環形山般的溶解下落。

毫無疑問,這是超過人體耐熱極限的炎熱。但是,即使是如此程度的劫火——,

「——我說啊,差不多給我注意到啊。你的話,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

在火焰燒盡的環形山上,雷古勒斯浮現出陰慘的笑容。

果然,他沒有受到火焰和鎖鏈的影響。手中的艾米莉亞也健在。盡管對她的平安無事感到高興,但同時也已經預料到那難以避免的結局。

——這樣繼續戰鬥下去,西裡烏斯會被雷古勒斯所殺。

如果只是如此那沒有任何問題。不如說,同伴相殘,大罪司教互相自取滅亡是最好不過的。——如果西裡烏斯的死,不會拉著周圍人一起死的話。

「————」

現在,恐怖沒有任何減緩還是遊走在昴的全身上下。膝蓋顫抖,沒法好好呼吸,肺部的痛感沒有一點緩和。

但是,即使在這種狀況下——,

「昴」

耳邊傳來重要夥伴的呼喊聲,叱責了顫抖捲曲的菜月‧昴。

「————」

透過後背傳來的溫暖,給予了屈服下來的膝蓋力量。給予了忍住害怕,『憤怒』的怪人和『強欲』的凶人,對抗這兩股災厄的勇氣。

昴若是隻身一人,一定會輸給這恐懼,再也站不起來。

現在,昴能振作起來是因為並不是獨自一人。與被狂氣吞沒的人們不同,只有昴與某人緊緊相貼,不是獨自一人。

所以——,

「……魯斯貝爾,能一個人站起來逃跑嗎?」

放下手中抱著的少年,解開他身上的鎖鏈。魯斯貝爾注視昴,接著不安的看向西裡烏斯腳邊的緹娜。

「我明白你不放心。不過,那個孩子就交給我們吧」

「好,好的。拜託,了。請,救救緹娜……」

流著淚,魯斯貝爾把最重要的願望託付給昴。接受這些,昴嚴肅的點點頭。——魯斯貝爾的思想十分高尚。豈能不遵守住這個約定。

「——碧翠絲」

「明白」

一聲呼喊便明白意思,昴和碧翠絲向騷亂的戰場前去。

恐懼,壓下去。敵人的威脅,來的正好。比起這些,更重要的是昴有戰斗的理由。

「嗚嗯?」

和西裡烏斯相互瞪視的雷古勒斯,對意想不到的違和感翹起眉毛。

原因是,自己細長的脖子上纏繞著鞭子。描繪出弧形軌跡的鞭子揪住雷古勒斯的脖子,勒緊他的呼吸道,奪取其自由。

以此為信號,魯斯貝爾跑離動蕩的廣場。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後,

「不要再隨意地碰我的艾米莉亞了……!」

把無盡的愛意當做引線,讓自己內心振奮起來,昴大吼出聲。

對雷古勒斯防住西裡烏斯火焰的手段完全沒有著落。大概,和培提奇烏斯的『不可視之手』、西裡烏斯的『洗魂』類似,是權能的效果。

攻擊沒有效果。即便如此,用鞭子拘束,阻止其行動又如何。

「——紗幕!」

在此之上,再加上最強的魔法紗幕,黑霧籠罩住雷古勒斯。

背後的碧翠絲的詠唱,以完美的時機將凶人的思考丟入虛無。就這樣在黑暗中硬是拽倒他,奪回艾米莉亞的話——,

「這麼想死嗎?那麼,排好隊啦。別給我添麻煩啊」

踏下一步,雷古勒斯周圍的黑霧就一下子吹飛了。阻斷五感的魔法影響都沒對他起到作用,雷古勒斯的視線就能面向跑過來的昴他們。

瞬間,全身的汗毛豎起察覺到『死』的預感,昴大喊道。

「小貝蒂,就是現在!!」

「准備好了!」

配合昴的聲音,碧翠絲展開復雜的術式。

努力終得回報。——昴和碧翠絲,在這一年裡積累起來的結果之一。

「——E‧M‧M!!」

咆哮般的詠唱,從昴損壞了的門處直接向碧翠絲輸送魔力。這力量作為啟動的鑰匙,發動出這個世上只存在兩個的原創術式。

昴和碧翠絲的組合,編製出的三種魔法中的一個便是『E‧M‧M'。

確認魔法的發動,雷古勒斯一臉輕視的表情向昴伸出左手。漫不經心張開的五指,直覺到其中蘊含著巨大威力是『死』其本身。

被觸碰到的話,難逃一死。但是——,

「哈啊!?」

殺死了,在這麼以為的剎那間,雷古勒斯的指尖撫摸到昴的體表。

僅僅如此。血沫橫飛的消散也好,變成不幸的屍體也好,都沒發生。

這就是『E‧M‧M'——用不可視的魔法防護罩覆蓋身體,通過將自身存在從世界中僅僅偏離半步,無效化所有對昴的干涉。完全防禦術式。

「哆啦!」

因驚愕而瞠目結舌的雷古勒斯臉上,被昴渾身的一拳打中。

確實有手感,攻擊命中了。可是,飛速轉回來的雷古勒斯臉上連紅腫也沒有。完全的傷害無效化,也就是時常處於『E‧M‧M'狀態。

考慮到自己這邊的『E‧M‧M'用一次效果就會中斷這點,能力上是何等的差距。

「充能還沒好喔!」

在雷古勒斯反擊過來之前,碧翠絲通知下一次魔法的發動條件還未達成。這期間,昴是無防備狀態,閃避和防禦都很困難。——既然如此,那就削減靈魂。

「少得意忘形……」

「來吧!——無形神意(Invisible Providence)!!」

大吼到。緊接著,眼神焦躁的雷古勒斯下巴正下方猛打上來不可視的一拳。

被沖擊打斷言語,雷古勒斯身體往後退去。昴剛打算從他手中奪回艾米莉亞而接近過去——內髒被擠壓,喉嚨湧上劇烈的沖動讓腳步停了下來。

「嗚,卟」

按住嘴,昴不住地咳嗽。手指縫隙裡滴下血水。——這是代價。

和自己身份不符的禁忌術法,使用『無形神意』的代價,是侵蝕菜月‧昴的靈魂,翻攪他的內髒。

「昴,不要緊嗎!?」

「咳咳……抱歉,搞砸了。剛才那下,還想要搶回艾米莉亞的……」

吐出卡在喉嚨裡的血塊,昴對差一步沒達成的事實咬牙切齒。

劣化的『不可視之手』,無形神意,從一年以前第一次發動到現在也沒能熟練掌握。從自己胸口,放出不完全的權能不可視黑色魔手的一擊,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全身痛苦和靈魂被損耗。

付出這些,換來的效果最多卻只有一發拳頭的威力——讓人感動的想哭。

「不過,還是有收獲的。……那傢伙,打中人的好像會很不得了,不過動作太蠢了。在我至今見過的人裡,可以和頓珍漢爭個高下」

雷古勒斯戰斗方式幼稚拙劣,比外行人略強一點比昴要弱。傷害無效化的權能雖然很麻煩,不過無論什麼必殺技,打不中的話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雷古勒斯對此評價露出不快表情,他重新抱好手中的艾米莉亞開口道,

「不斷的耍點小花招……那種動作,要是把新娘弄傷了怎麼辦?對女孩子要溫柔點,就算沒有人教也應該懂的吧?連這都做不到嗎?」

「每句話都讓人惱火的傢伙。這世界上我最想去溫柔對待的人就是那個女孩子喔。新娘新娘的,居然說些完全搞不懂的話。你才是,想要幹什麼啊!?」

「我已經說過了吧?同一句話別讓我說第二遍啊。——這孩子,將成為我的妻子」

雷古勒斯堂堂正正的回答,神聖的詞匯在他口中反而讓人覺得惡心一文不值。

求愛的言語中滿是強迫他人似的我行我素、致命性的扭曲程度讓人毛骨悚然。

「以前,有過沒能守護住同樣的誓言的事呢。所以,這次不會再退讓。我會保護她的喔。娶她為妻,相親相愛,享受應有的平靜。我不奢求太多,但如果是為了守護這小小的幸福,不會吝惜使用被給予的力量」

雷古勒斯那像是在講述直率、純潔感情的態度,讓昴第一次對他感到恐懼。

看到昴的反應,「啊啊」雷古勒斯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樣子點點頭,

「原來如此呢。……我說啊,雖然這麼說很殘酷,不過命中注定的戀人是由不得插足的。雖然令人同情於心不安,但畢竟插足別人的戀情太難看了喔」

「閉嘴!艾米莉亞碳是我的,老婆。誰會讓給你這種人!」

「嘿欸,這孩子,叫艾米莉亞嗎。好名字。有種疼愛小鳥的感覺想要去輕聲呼喊的名字呢。和可愛動人的這孩子很相稱不是嘛」

「連名字,都不知道……究竟有瞭解過這女孩子的什麼,居然說新娘這種蠢話」

「臉喲」

無語。直截了當的回答,讓昴說不出話來。

對昴的沉默似乎產生了什麼誤會,雷古勒斯歪過頭說,

「臉很可愛。愛什麼的,這不就是全部嗎?」

「你去死」

「死了比較好」

簡單明瞭的敵愾心,讓昴和碧翠絲一起嚴厲的喊出聲。

同時,後背上的碧翠絲拍了怕昴的肩膀,通知他充能已完成。雖然還不清楚雷古勒斯傷害無效化的權能,不過有辦法應對。

那正是,昴貝組合的原創術式,第三彈的——,

「——嗚哦!?」

往前踏出第一步的瞬間,昴和雷古勒斯之間的地面上突然燃燒起來。

受到熱浪的影響,昴向後仰。就這樣往後退去,反擊失敗的昴,瞪向大火的製造者。

——那是,至今為止一旁旁觀昴他們戰斗的西裡烏斯。

「你……!不,那個孩子……緹娜,在哪裡?」

本該在怪人腳邊的人質少女不見蹤影。不過,怪人沒有回答昴的質問,依舊是伸出手掌的姿勢,保持沉默。

雖然不知道怪人旁觀戰斗的意圖,不過被那這傢伙介入的話會很糟糕。

包括權能的攻略方法在內,應對西裡烏斯是極為困難的。狀況變壞的氣氛,讓昴臉上直冒冷汗。——然而,事態遠超出他的想像,不斷惡化。

「——找到了」

「——啊?」

最終,始終站著的西裡烏斯盯著昴他們輕聲低語——不,只有昴。

一副忘記了之前的殺意的樣子,怪人無視雷古勒斯的存在,專心致志的看著昴。看見她眼睛裡閃耀的狂氣,昴立刻口乾舌燥起來。

然後,怪人用伸向前方的雙手,輕輕貼在自己臉上,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樣,果然是這樣!對不起呢,沒有察覺到對不起呢!但是,啊啊,果然,是這樣!」

「怎,怎麼回事……?」

「你,在這裡呢!?到處都找不到,撕開了你所有的備用品也哪裡都沒有找到!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在找你……不過,你願意回來了!你,回到我這!」

高亢顛倒過來的聲音,內含著淫亂的熱情。

手依舊貼在臉上,扭曲身體,扭動著細腰的西裡烏斯聲音急促起來。理解到她的聲音、態度流露出滾滾開水般的男女之情後,顫栗了。

「因為我的思念傳達到了!我的『愛』,終於傳達給你了!所以!」

完全無視昴的驚愕,西裡烏斯雙手向昴這邊伸過來。

「一直,在等著你……親愛的,親愛的,我的培提奇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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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8:59 pm

4

蘭紫色眼睛內滿是可怕的熱情刺向昴。

面對西裡烏斯拋過來陶醉眼神的樣子,昴唯有倒吸一口涼氣。

「……那傢伙,直勾勾的盯著昴喔」

「……我知道,所以別說些讓人陰郁的話了」

背後的碧翠絲向昴低語,昴一邊忍住害怕一邊回答。

最糟糕的想像,最初產生這個想法,是第一次輪回的時候嗎。

「……羅曼尼康帝一族那話是開玩笑的啊」

代代大罪司教輩出的魔女教名門,這種無聊的想像,事實卻輕易超出了昴的想像。

「夫婦一起都是大罪司教什麼的,好好選老婆啊。……雖然要是選過後還是這樣也就很無奈了」

「請不要無視我吶,培提奇烏斯。你真是壞心眼。像這樣平時對我冷冷淡淡的……真是的,真是的,急死人了!」

昴對培提奇烏斯口味之差發出時隔一年的抱怨。

聽到這些的西裡烏斯扭動身體,用肉麻的聲音責怪。光繃帶怪人的動作就夠讓人做噩夢的了,連周圍被『洗魂』的群眾也是一樣的肢體動作,真可謂是出現在喜劇裡的一幕。

然而被迫配合怪人的妄想、靈魂被隨意擺布,說是悲劇更合適吧。

「說起來,你是以什麼根據把我和培提奇烏斯那傢伙搞錯的啊。一點也不像吧」

「……哎呀哎呀,真是受不了吶。大概是看見他剛才的戲法,產生了這種惡心的妄想吧,真是不知羞恥為何物呢。所以說死腦筋的女人太麻煩。已經不是悲哀,而是丟臉喲」

被西裡烏斯的意識拋到九霄云外的雷古勒斯,毫不隱藏輕蔑的表情聳聳肩。

只是,通過他那陰險的牢騷理解過來了。——是無形神意。西裡烏斯把那不完全的權能之力,誤認成『不可視之手』。

更加麻煩的事是,邪精靈培提奇烏斯擁有憑依他人奪取身體的能力。怪人肯定是因為這個原因,認為那傢伙寄宿在昴身上了。

無視這些推測,西裡烏斯直到剛才的熱情都像假的一樣,眼神冰冷的瞪向雷古勒斯。

「是是,謝謝。實在是抱歉呢。我現在正在忙。明白的吧?理解很重要,互相讓步也很重要。你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吧?不如早點離開怎麼樣?」

「這是在命令我?笑死人了喲。說起來,你,自稱是西裡烏斯‧羅曼尼康帝來著?這又是怎麼回事?把一心一意地戀慕著對方當做藉口,擅自用對方的姓氏這點很惡心的,給我注意到啊。這在某種意義上,是侵害培提奇烏斯的權利吧。嘛,不過死掉的傢伙都無所謂啦」

「我和那個人是相愛的!!」

對於雷古勒斯無盡的嘲笑,西裡烏斯再度爆發起來。

「因為,每天對上過無數次視線!提心吊膽的,帶走那個人的東西也沒有被責罵!也允許我吸吮他的剩飯,呼吸他吐出的氣息也沒有說什麼!用同樣的寢具也沒有不情願的表情,巧妙燒死半魔的話還會表揚我!給了我名字!對我笑!對我,對我,只對我我我!!」

西裡烏斯呼吸急促,淚水浸濕了繃帶,將自己的痴情傾倒一空。那異常淒慘的樣子和內容,讓昴第一次對培提奇烏斯抱有同情。

另外被西裡烏斯的激昂共振,周圍的群眾再次陷入激情之中。臉色紅黑,眼鼻口出血量增加,很明顯處於削減生命的狀態。

「住,住手!如果是想為了我,就不要連累周圍!安分老實一點!」

「為了我,能安分老實點嗎?」

鑑於周圍被波及,昴握住是否能利用西裡烏斯的戀慕之情這一縷的希望。

西裡烏斯注視了一會做出這危險賭博之舉的昴,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抱緊自己細長的身體,西裡烏斯對昴的話語發出大笑。昴因這反應身體僵硬了,看到這些的西裡烏斯嘴巴張開成月牙形,

「即使是你的願望,我也拒絕。因為,好不容易能再會!好不容易,又像這樣能遇見你。盡管如此,你還要讓我繼續忍耐、自制!?帶著那種見都沒見過的精靈女孩,有什麼臉說等!?燒死你喔!!」

言語之間感情凶暴起來,發出怒號的西裡烏斯指著昴——不,是昴後背上的碧翠絲。就這樣接著,怪人另一隻手指向雷古勒斯,

「反正,真正的目的是那個男人抱著的半魔吧?下賤骯髒的,銀發半魔!為什麼這麼袒護她?差不多,該明白過來了吧!?下流下賤的臭魔女……!這麼喜歡那個的話,就在你眼前燒死她……」

「真是,莫名其妙啊,你……」

西裡烏斯吐血般地尖叫,吐出對艾米莉亞和『嫉妒魔女』的憎惡。

魔女教的目的,並不是復活『嫉妒魔女』嗎。把作為信仰對象的人,當做這世上最憎惡的人的態度,昴完全不理解。

倒不如說,西裡烏斯對培提奇烏斯的悲願不是沒有產生一點共鳴嗎。

——結果,還是沒有成功解決事態,戰場進入三足分立的狀況。

話雖如此,戰況最嚴峻的毫無疑問是昴他們。盡管是生存時間最長的輪回,但除很糟糕以外沒有得到任何情報,甚至可以說相當絕望。

但是,不能在此止步。——必須拯救艾米莉亞,拯救都市。

「無論哪個,都可以了」

從背後傳來,推動昴決斷的值得信賴的聲音。依靠她,昴正打算果敢地挑戰兩名大罪司教時——,

「——我說啊,雖然在你們打的火熱的時候很抱歉,不過差不多到時間了呢」

「什麼?」

向昴他們的覺悟,這麼潑了一盆冷水的是雷古勒斯。他一隻手仍舊抱著艾米莉亞,另一隻手指向空中。

——緊接著,水門都市天空上響起鐘聲。宣告午時的,鐘聲。

對這響徹天空的聲音點點頭,雷古勒斯浮現出陰森的笑容說,

「這下,我沒時間和你們耗下去了。盡量,感謝福音書……不對吶。對破紙片的謝意什麼的沒有意義。你就,感謝遵照福音書的我就可以了」

留下這些話,雷古勒斯若無其事的背對昴他們。昴因這過於堂而皇之的態度愣住了,但立刻爆發了出來。

「給我等等!說什麼時間?時間又怎麼了啊。你到底在說什麼!」

「就跟你聽到的一樣啦。自由時間結束了。我們在這都市有要做的事喔。啊啊,不光是我,那邊的腦袋秀逗女也是呢。對吧,西裡烏斯」

回答了昴的疑問,雷古勒斯下巴朝站著的西裡烏斯那邊示意。

看過去的話,令人驚訝的是,剛才如此激昂的西裡烏斯也把鎖鏈收回袖子中,雖然還是一副不情願的樣子,不過表現出和雷古勒斯一樣停止暴虐的姿態。

都已經做出這等行徑了,這是多麼的肆意妄為厚臉皮的擅下定論。

「啊啊,請不要嘆氣,培提奇烏斯!我明白!我也覺得,不完全燃燒也很不快!在你面前這個樣子……悲傷的內心都快撕裂了!你也是,這樣的對吧!?」

與悠然的雷古勒斯形成鮮明對比,西裡烏斯悲憤地撓著臉。被這怪人的感情所吞噬,人群的嗚咽和慟哭幾乎要填滿廣場。

這令人痛心、可怕的光景中,昴猛地跑起來。正面,因為話已說完,雷古勒斯帶著艾米莉亞,正要離開廣場。

「等等,你這傢伙!別擅自結束!放下那個人!不然的話……」

「我考慮了下啊」

停下腳步,雷古勒斯僅僅扭過頭朝昴的方向,露出微笑。

看見這個笑容,昴身體僵直了。——致命性的。

「儀式上新娘這邊沒有出席者也有點淒涼,不招待不惜插足他人戀情的你也稍微有點可憐,太過薄情了。——所以,我就不殺你了喔」

一邊說,雷古勒斯一邊腳尖踢地。

像是在調整鞋子穿著舒適度的輕微動作,雷古勒斯腳尖削去了道路的石板。被削去的石板殘骸就這樣飛往昴的腳邊——瞬間,右腳爆裂。

「——誒?」

如同被獸爪挖去一塊的不整齊的切面,昴右腳上的白骨和淡紅色肌肉、黃色脂肪和被粗暴地切開的灰色血管等等全都暴露出來。

「——呲!?嗒,啊!啊啊啊啊!?」

兩眼翻白,像是頭頂被紮了好幾根尖刺般的劇痛。

大聲尖叫,昴的身體連受身也做不到的倒下了。想要用手按住腳上的傷口。但這是不可能的。傷口太大。昴的手根本堵不住。

「昴!?昴!昴,等著!現在馬上!」

一起倒在地上的碧翠絲,注意到昴的重傷,慌慌張張地發動治癒魔法。對於昴他們的慘狀,雷古勒斯滿足的點點頭。

「雖然剛才你的態度很失禮,不過這下就算兩清了吧。深切希望這份痛楚會促使你反省此事喲。啊啊,不需要感謝我。你看,又不是為了被感謝才做的。作為一個人,只是理所當然的提醒你多注意」

「啊啊啊!咔,咕,嗚哦啊啊!!」

聲音什麼的傳達不到。疼痛,傷痛。只有痛楚,支配著菜月‧昴。

眼睛朦朧。用要咬碎牙齒般的力量咬緊牙關。視線一片血紅。上下左右也分不清。不理解,不理解不理解。即使不理解,也有知道的事。

「艾,米莉亞……!等,咕,嗚,咕欸」

劇痛之中,唯一的願望使得昴呼喊出少女的名字。然而,傳達不到。幼小的碧翠絲拚命壓住在痛苦中掙扎亂動的昴,竭盡全力繼續治療。

但是,像是嘲笑碧翠絲的奮斗似的,狀況繼續惡化。

「……開什麼玩笑,啊」

「抱歉呢。不過,不是在開玩笑喔。這不也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發出可恨的抱怨的碧翠絲身後,西裡烏斯充滿陰沉感情的聲音說到。

在西裡烏斯周圍,人們正因疼痛而滿地打滾。和昴一樣,人們因像是被野獸造成的『腳傷』疼痛地大聲尖叫。

「如果是我所愛的培提奇烏斯就會這麼說。疼痛是生的實感,生是為了證明愛而存在的。我也,這麼認為。所以才會有這願望!畢竟,『愛』是想要融為一體的願望!看見一樣的事物,感受一樣的情緒,一起度過,一起終結,化為一體才是『愛』!」

展開雙手,在胸前用力拍打發出爆裂般聲響的掌聲。

陶醉地接受著人們的痛苦,最後,西裡烏斯憎惡的看向碧翠絲。

「誰都應該品嘗到與那個人同樣的生的充實感。但是,只有你和那個下賤的半魔,我是不會讓你們體會到的。誰會,讓你們變得和那個人一樣」

「……沒有比因嫉妒而發狂的女人更難看的了。就算你說這些,貝蒂也早就和昴是一體的。貝蒂是,昴的所有物」

「————呲」

對她陰險毒辣的措辭,碧翠絲也絲毫不示弱。

精靈和怪人,兩人激烈交錯的視線。不過,怪人立刻從互相瞪視中移開視線,

「現在,就把這個人交給你。因為必須要優先福音書的指示。呃呃,沒辦法。抱歉呢。抱歉呢。但是,很快就能和你再會。嗯嗯,很快」

對著因疼痛而兩眼翻白的昴,西裡烏斯拋出無盡瘋狂的愛情。就這樣,怪人依依不捨的注視昴,一躍飛離沾滿鮮血的廣場。

碧翠絲,只能目送遠去的背影。回過神來,帶著艾米莉亞的雷古勒斯也,早已從廣場中消失了。

「——昴」

失去意識,昴口中吹著參雜胃液的泡沫。

觸碰著他的腳,繼續治療出血不止的傷口。傷口太大太深,若是稍有鬆懈,就會失血過多而死。昴的生命對碧翠絲來說是最為優先的。

除昴以外,廣場上有近五十名受傷人員。所有人,都因『憤怒』的權能共享了與昴相同的傷,可是治療的效果卻沒能共有。真是可恨的權能。

「——昴,對不起」

拚命處理昴的傷口,想要保持剛強的碧翠絲孱弱地嘀咕出聲。

從她那圓圓的眼睛裡,一個勁地留下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

碧翠絲不停地,不停地道歉。

即使明白傳不到因疼痛昏迷過去的昴耳裡。

即使明白這樣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對不起啊,艾米莉亞……」

玩弄人心,造成大量受害者的『憤怒』之西裡烏斯。

然後只讓人見識到壓倒性力量,帶著艾米莉亞離去的『強欲』之雷古勒斯。

——兩名大罪司教,被放跑到水門都市普利斯特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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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9:00 pm

第三章『魔女教災害對策總部』

——哐、哐、哐。

忽近忽遠,傳來像是銅鑼沉重的轟鳴聲。

血流不通暢,如同污泥灌注進血管中的不快感。內髒變得極為虛弱,腸子像是被全都換成黏土工藝製品般的不協調感支配全身。

大腦缺氧,思考斷斷續續很不可靠。

簡直像自己不再是自己似的喪失感——,

「——啊」

突然,從肺部漏出嘶啞的呼吸,把將要消失的自己拉了回來。

與此同時,迷糊的意識奇跡般地蘇醒過來,菜月‧昴緩緩地睜開眼睛。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難以適應突然出現的白色光芒。左晃右晃,模糊的視線裡有影子來來往往,過了三十秒才注意到那原來是人影。

慌張忙亂的人的氣息,骯髒的天花板和鐵鏽味的空氣——終於理解過來自己正躺在硬板床上,呆然地望著這些。

「——哦,醒過來了嗎,兄弟」

忽然有誰向剛回歸現實的昴窺探過來。

是頭戴鋼盔的某人。只看其裝備的話,也會認為是帶重裝備的都市衛兵。不過,從脖子以下的粗獷打扮和沒有左手的特徵來看,立刻明白到這是認識的人。

「阿爾……?」

「喂喂喲,是看過一眼就忘不了的阿爾桑喲。又是相當麻煩的狀況了吶,兄弟」

廢話連篇地笑著,對昴的嘟噥聲,鐵頭盔——阿爾聳了聳肩。

這讓剛醒來的昴腦袋一片混亂。普莉希拉陣營的傭兵,為什麼會在這裡。——不,說起來這裡又是哪。

正當昴感到疑惑的同時。

「啊—!昴親這不是醒過來了喵!明明說過醒了就來喊我!」

傳來高亮的聲音,有人快步走來。這人不是趕到昴身旁,而是手指指著一旁的阿爾的鐵頭盔說,

「好好聽從指示呀!真是的,就只是待在這,一點也派不上用場喵!」

「說的有點太過分了不?我好歹也有搬運搬運兄弟和幼女的功勞啊」

雖然阿爾因為被數落而顯得沮喪,不過對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馬上,此人——可愛的少女,風一般的青年轉向昴。

「連,菲利斯……」

「對對。是大家最喜歡的菲利斯醬。然後,你是菜月‧昴親。這裡是野戰醫院,昴親受了重傷被抬到了這裡。明白了嗎?」

這麼說著,菲利斯可愛的眨了下眼。但是,與他的舉止相反,他白色臉龐上和衣服上到處濺到的血跡,簡單易懂的說明了狀況非同尋常。

菲利斯提到的『野戰醫院』一詞停留在腦海裡,一邊往周圍看去,周圍滿是散發出鐵鏽味的血臭味,以及微微呻吟的負傷者。連重傷者都只是讓他們躺在床上的狀態,遲了一步察覺到自己也是同樣。

「這是,為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像還有點混亂呢。慢慢地,試著回憶下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喔。想起來了的話,那就是答案」

對於混亂的昴,菲利斯語氣生硬不帶溫柔。但是,這不是因為他冷淡,而是他沒有餘力的表現。

作為擁有超一流水平的治癒術師菲利斯。出現這麼多的負傷者,不難想像,他的力量是有多麼必要。

況且本來,說到會出現如此眾多傷患的慘事是——,

「——!對了,魔女教……」

「對—喲。……真的,那些傢伙太糟糕了呢。雖然早就知道了,不過光是明白還不夠的程度。沒想到會做到這種地步,啊」

悔恨地咬咬嘴唇,菲利斯肯定著昴的答案。

他對魔女教的憤怒昴也能明白。但是,之前的記憶漸漸蘇醒過來的昴,在此之上有必須要確認的事。

「艾,艾米莉亞呢!?艾米莉亞和碧翠絲怎麼樣了」

「————」

「兩個人都在廣場,然後……」

撐起身體,抓住菲利斯纖細肩膀的昴語氣變弱。這是因為從菲利斯的態度中,醒悟到自己內心的不安應驗了。

菲利斯對著這樣的昴以「冷靜點聽我說呢」作為開場白,

「昴親的傷也是需要絕對靜養的。……然後關於艾米莉亞大人,完全聯絡不上。照剛才的情況,因為都市混亂走散了……好像也不可能會是這樣呢」

果然,菲利斯告訴了精神萎靡的昴很難稱作是好消息的內容。

艾米莉亞的安危不明,回憶起昏迷前的記憶,她一定是被『強欲』雷古勒斯給帶走了。而昴沒能阻止。

然後,應該同樣在場的碧翠絲——,

「兄弟的夥伴幼女的話,讓她在這邊老實地睡下了」

「——!」

盤腿坐下的阿爾,指著昴的右邊這麼說到。猛地轉過頭看去,就在旁邊有一個掛著帷幕的空間。像是要拽下似的猛撲過去。

在帷幕的內側,發現了睡在被縟上的少女的身影。

是碧翠絲。面朝上地橫躺著,閉著眼的少女身上看不見外傷。確認了她熟悉可愛的睡姿,昴安心的吐了口氣。

「小貝蒂……!啊啊,沒有事真是太好了。真是……疼,噶啊啊啊!」

「要‧靜‧養,菲利醬有說過的吧?絕對靜養,懂意思嗎?」

緊跟著,菲利斯憤怒地讓聲音顫抖,捅了捅昴的右腳嚇唬他。瞬間,昴感到猶如頭頂被一道閃電劈中般的疼痛放聲大叫。

視線閃爍,有種嘴裡有獻血般地劇痛。不知道怎麼回事,往被碰到的腳看去,看見自己的右腳被厚厚的繃帶所包裹。

「我發現兄弟的時候,太惡心了,嚇死人了嚇死人了。畢竟腳勉強垂著幾乎快要掉下來了。差一點,就和我一樣是殘疾屬性持有者咯?」

如此,暗示自己失去的左手,阿爾語氣輕佻的告知情況。聽到他的說明和腳上厚重的繃帶,朦朧不清的記憶徹底蘇醒過來。

——是雷古勒斯。

帶走艾米莉亞的白發凶人,那個男人離去之際的攻擊挖去了昴腳的一大塊,破壞掉了。那時的痛楚是失去意識的原因。

「撕裂的腳部是靠碧翠絲醬維系著的,接著加上菲利醬的治療把腳接上。應該是接起來了,不過有一段時間不能亂來」

交叉雙手,做出大叉符號的菲利斯,嚴令禁止昴逞強亂來。一邊點頭答應他的指示,昴一邊將意識集中到睡著的碧翠絲身上。

「碧翠絲……?」

這一年,幾乎都一起睡在一張床上,很清楚碧翠絲有多容易睡著。然而,就算是這樣子的她,這是不是睡的也太熟了。

盡管昴就在一旁發出悲鳴,連一點轉動身體的行為也沒有。

「她真的,只是……在睡覺嗎?一動不動的」

「……睡覺這個說法也許有些語病。因為好像接近於休眠中或是假死狀態」

「假死狀態!?」

聽到更加令人擔心的詞語,昴慌慌張張地輕碰碧翠絲的睡臉。手指上傳來的溫度是冰冷的,輕撫睫毛和嘴唇也沒有任何可愛的反應。

假死狀態的可能性增加了,昴的臉色一下子煞白。

「使用魔力到極限所產生的副作用喔。不是說過嘛。昴親的腳,是靠碧翠絲醬拚命使用治癒魔法維系著的」

「這……但是,就算萬年處於缺油狀態也好,變成假死狀態什麼的」

「那是,受傷的人如果只有昴親一人的話,對吧?」

對於眯起眼的菲利斯的話,臉色發青的昴愣住了。望著兩人交談的阿爾,一邊手指撥弄鐵頭盔的零件部分一邊說,

「我到廣場的時候,和兄弟一樣受傷的傢伙滿地都是。那些人,都是這個幼女用治癒魔法保住性命的喲。真是了不起啊」

周圍,都是和昴一樣躺在床單上的人,對他們這些人還有印象。

男狐人和眼罩女,還有全身濕透的拉珍斯他們。全員都和昴一樣,右腳負傷——不,相同的不光是傷口位置。受傷程度也是一模一樣。

——西裡烏斯的『洗魂』產生的共振將和昴一樣的傷刻在廣場上的所有人身上了。

因此,碧翠絲不僅要治療昴,還用盡所有力量治癒所有人。

「碧翠絲,不要緊嗎?這樣休息下去,會好嗎?」

「……說實話,希望渺茫。菲利醬雖然是王國第一的治癒術師,精靈的問題是專業外了。我覺得,只是讓她睡覺休息的話,維持現狀就很勉強了」

「——呲」

菲利斯的說明讓昴表情僵硬。維持現狀——也就是說持續維持沉睡狀態,就算不情願也讓他想起留在宅邸的少女的事。

對他令人痛心的反應,菲利斯也注意到自己的失言似的「對不起」如此道歉道,

「是我剛才的說法不好。只是想說,像這樣僅僅只是沉睡並不意味著會恢復,和受傷不同菲利醬治不好。睡眠的理由是魔力不足,所以補充魔力後應該能醒過來……」

「補充魔力,要是能做到的話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啊……」

魔力供給不足,這是與碧翠絲契約以來,一直糾纏不停的問題。

特殊的精靈碧翠絲,除契約者昴以外的魔力供給都無法接受。最關鍵的供給源昴,是個沒有充足魔力的半吊子。

到頭來,昴的無能給了碧翠絲負擔。本來就欠下窮盡一生也還不完的負債了,又一次給自己追加了債款嗎。

「不只是碧翠絲。艾米莉亞也……我卻在這種地方……!」

碧翠絲維繫住的不只是被撕裂的腳。碧翠絲還維繫住了昴舍棄的可能性,以及四處奔走努力的希望。

艾米莉亞的窘境,都市的困境,為了,讓自己能去拯救——,

「我是笨蛋嗎。不,我就是個笨蛋。如果有時間去說些喪氣話還不如……姆啾」

「好了,到此為止!」

昴正打算無視腳痛站起身,他的臉頰被菲利斯兩手夾住。就這樣憑藉蠻力改變脖子方向,昴和菲利斯的視線在極近的距離交錯。

「為什麼昴親不是一百就是零啊?雖然遲疑不決地低落著也很讓人困擾,不過急急忙忙地行動起來也讓大家很為難。明白嗎?」

「遲疑不決,急急忙忙什麼的……」

「這是事實吧。碧翠絲醬不在,一個人跑出去又能怎麼樣。請絕對不要,浪費生命」

雖然這表達上倒是很輕率,但是包含的心情卻是強烈,又真摯。

「————」

聽到菲利斯的訴說,站起身的昴腳上失去了力道。接著長長地吐了口氣,讓自己急躁的情緒平靜下來。

「抱歉。我太著急了。……話說,還沒道謝呢」

「又不是,想要謝禮才治療的。不過被感謝的話還是會心情比較好一點的?」

「幫大忙了。謝謝。非常感謝」

「不—用謝」

重復著感謝之詞,菲利斯不客氣的回答昴後松開了雙手。

「阿爾也是,多謝。是你把我和小貝蒂送到這裡來的吧?」

「這個啊。順便一提,我是想要謝禮才做的喔。雖然這麼說,不過兄弟必須要感謝的還有別人」

昴對他意味深長的話感到疑惑,阿爾樂呵呵地用帶著鐵頭盔的下巴示意了下。往那邊看去,房間靠牆邊,有個抱著膝蓋打盹的少年。

「因為那個小朋友哭著喊人所以才沒法無視喲。然後,跟著他到廣場,到處都被兄弟你們的血染成深紅色對吧?真希望你們能誇誇沒有昏倒的我,真的」

雖然阿爾的語氣如此輕佻,但欠下他巨大的人情了。對去求救的魯斯貝爾也是一樣。盡管有大人陪同,但是能果斷回來的這個少年,讓昴真的對他懷有敬意。

多虧阿爾他們的幫助,昴握住了睡著的碧翠絲的手。

「碧翠絲的問題不是現在馬上就能解決的對吧?」

「這能向你保證。因為,現在做不到能讓她醒來的契機」

「我知道了。……請告訴我狀況。都市怎麼樣了,魔女教在做什麼」

努力冷靜下來,昴打算試著瞭解狀況。對於他的詢問,菲利斯和阿爾不知從何說起是好,面面相覷。這時——,

「——那麼,正好。這邊也剛想要聊一下這個話題」

是個堅強可靠、有威嚴的女性的聲音。回過頭,聲音的主人正好出現在房間入口處。一頭飄蕩的長綠發,嚴肅美麗氛圍的女性——,

「庫珥修大人!這裡到處都是受傷的人……不用你特地勞駕過來的」

「對不起,菲利斯。不是來打擾你的戰場的。但是,聽說昴大人醒過來了。總不能勞煩他上來對吧?」

一邊說著,往坐在床上的昴這邊走來的是庫珥修。裝扮與早上不同,身著重視運動性不失氣度的服裝。

這個樣子,讓人聯想起了失去記憶前的庫珥修——,

「庫珥修桑也感覺進入戰斗態勢了呢」

「現在情況不同了。昴大人,腳上的傷如何了?」

「多虧我的小貝蒂,和庫珥修桑的菲利斯勉勉強強。加油點,跑跑跳跳好像也不至於疼的哭出來」

「這最好不過……可以這麼說嗎?」

聽到昴嘴硬逞強,純朴的庫珥修歪過頭。無視在她身旁的菲利斯唇語表達的「禁止胡來」,昴露出認真的表情。

「那麼,可以告訴我嗎?現在,普利斯特拉怎麼樣了」

「當然可以。不過,在這之前這邊也有個問題。——昴大人遭遇的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沒錯吧?」

「——。啊啊,是的。我腳上的傷和,艾米莉亞……帶走艾米莉亞的,都是大罪司教搞的鬼。因為是我親眼所見,不可能是冒名頂替的」

怎麼可能會有假冒大罪司教這種不知死活的傢伙,而且也見識到西裡烏斯和雷古勒斯權能的一部分了。包括那丑惡的存在方式在內,毫無疑問是大罪司教。

對於昴的回答,「艾米莉亞大人……」庫珥修低沉下語氣繼續說道,

「……這樣的話,那個廣播似乎可以看做是事實了呢」

「廣播?」

意想不到的單詞躍入耳中,庫珥修向昴示意。

「其實,在一小時前有過一次廣播。和早上的廣播一樣,是利用了這個都市都市廳裡的『魔法器』。那是……」

「……難道,是魔女教?那些傢伙,奪取了都市廳的『魔法器』嗎?」

對著說話含糊起來的庫珥修,昴說出了能想到的最壞情況。接著庫珥修和菲利斯、阿爾三人默默點頭。

「雖然是突然的廣播,但對方的身份也弄清楚了。因為對方細心的,堂堂正正地做了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也對吶,那些傢伙就是這樣。在要做什麼之前必定會自報姓名」

昴深深地點頭認同義憤填膺的庫珥修的話。

昴至今為止遇到過的大罪司教,一定會報上自己的頭銜和姓名。一點社會秩序也不遵守的這些缺陷者,唯一遵守的規則只有這個。

乘著廣播的機會發散扭曲的自我表現欲的是,被支離破碎的執念所支配的西裡烏斯,還是身披自我欺騙盔甲的雷古勒斯。

昴混入自己厭惡情緒的預想,被庫珥修接下去的話給推翻了。

「——『色慾』的大罪司教,卡佩拉‧艾美拉達‧露格尼卡」

「……欸?」

被完全預料之外的回答給打臉,昴愕然無語的看著庫珥修。

接受昴的視線,庫珥修眼中寄宿真摯的光輝,再一次說到。

「廣播裡的聲音宣告。水門都市普利斯特拉,落入她們魔女教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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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9:01 pm

2

「菜月君,醒過來啦。太好了,鬆了口氣哇」

看見藉助阿爾肩膀走過來的昴,安娜塔西亞露出雍容華貴的微笑。

和服打扮上圍著白狐圍巾,與庫珥修不同她的服裝沒有變化。包括她的這份泰然在內,只有她像是還在延續著日常生活——不,哪怕是她也不會真是如此。安娜塔西亞的表情上能看出些微的疲勞。

這也是沒辦法的吧。她也是這次魔女教引發的騷亂中的當事人。

「抱歉起晚了吶,安娜塔西亞桑。還有我的位置嗎?」

「用不著擔心也會好好準備好的喔。畢竟早一步遭遇到那些傢伙的菜月君的話很寶貴呢。好啦,快坐快坐」

被招著手的安娜塔西亞這麼說,昴護著右腳,走向房間中央的圓桌。在阿爾的幫助下坐到椅子上,喘了口氣後環視周圍。

「呼,感覺……哦不,那麼集合在這裡的是」

「這裡說是魔女教災害對策本部吶。嘛,話雖這麼說不過也有點寒磣」

接著昴的話,撥弄著鐵頭盔的阿爾嘆息到。聽見他的牢騷,安娜塔西亞手叉腰,「喂」的閉上一隻眼。

「不要這麼說嘛。雖然我也很理解你家公主不在,阿爾桑有點不安」

「與其說不安什麼的,只是這狀況下不在她旁邊絕對會發火的,這很可怕吶」

室內的成員都一旁認同提心吊膽地縮起脖子的阿爾的發言。

場所是這棟建築的會議室,能容納二十人的大房間。室內裡聚集著由安娜塔西亞為領頭的,一部分王選相關者,不過這其中沒有阿爾的主人——普莉希拉的身影。

當然,被雷古勒斯帶走的艾米莉亞也不在。

「話說,我這的陣營人也來的太少啦。奧拓和嘉飛爾都沒來」

「很難聚齊王選相關者呢。我家也是,蜜蜜從昨天就沒回來,和嘉飛爾君在一起就好了」

「如果她們在一起,戰力上就不用太擔心了呢……話說回來,為什麼會在這裡?」

安娜太西亞手貼在臉頰上,對掌上明珠的所在感到不安。在她的旁邊,昴轉動手腕指了指整個建築物,

「阿爾說的魔女教災害對策本部,也不是誇大其詞的吧。街上的狀況就有如此嚴重吧……這對策本部,為什麼是在繆斯商會?」

昴總算提出了打從一開始就抱有的疑問。

——現在,作為昴他們據點的是,位於一號街的繆斯商會。

雖然是昨天也到訪過的總店,不過地下用來收容受傷人員,屋內也被避難者擠得滿滿的,現在作為緊急時刻的避難所發揮機能。昴因腳傷而被搬運到的就是此處的地下,人多擁擠的連昴來到會議室也費了翻功夫。

「雖然是又大又氣派的建築,緊要關頭時被當做避難所也能理解,但這裡始終還是商會吧?不是能當做對策本部的地方吧?」

「會這麼想吧?不過,有充足的理由喔。掌管這裡的奇力塔卡桑是普利斯特拉的十人會……總而言之,就是都市裡最了不起的十個人之一呢」

「那個奇力塔卡,不會吧?」

回想起昨天那稱不上很好的邂逅,昴表情僵硬起來。當然立場上來看,奇力塔卡應該是具備與此相稱的能力的。

只是,果然初次相遇的印象,和最近的印象,讓人難以忘懷——,

「——昴大人,奇力塔卡大人是位很了不起的人物喲。你的不安我想是杞人憂天了」

此時,對昴的表情提出意見的是剛好進入到會議室的庫珥修。

從地下上來的途中,去迎接威爾海姆的她,帶著換好衣服的菲利斯和『劍鬼』一起來到了這。

「辛苦了呢,庫珥修桑。奇力塔卡桑怎麼樣了?」

「果然,因為現在忙著指示避難和安排人手抽不開身。等情況大致安定下來,再來此處匯合」

聽到庫珥修的回答,安娜塔西亞「是嗎是嗎」的點點頭。無視她們的對話,威爾海姆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昴腳上的繃帶說,

「昴閣下,腳的情況如何?」

「如你所見,包的有點難看真是非常抱歉。威爾海姆桑是在……」

「關於這個建築和都市的戰力分配,被奇力塔卡閣下尋求意見。在此事告一段落後,就和庫珥修大人一起了。是個在那年齡,就如此了不起的人了喲」

「咕咕咕……到了這個地步,已經只能發出咕的聲音了……」

被庫珥修和威爾海姆兩人連著這麼贊揚,昴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懷疑奇力塔卡能力的膚淺看法。要是那樣的話,僅僅只是在一起就讓這個奇力塔卡的人性變得如此瘋狂的莉莉安娜的存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著拋開這種毫無意義的思考的昴,「昴大人」庫珥修開口道,

「關於這個場所,我們在聽到之前提到的廣播時,安娜塔西亞大人立刻就提出打算移動至此的提案。幸虧和奇力塔卡大人是知己的關系,以及這裡是指定的避難所,菲利斯的治癒術才能派上用場」

「昴親的腳也是多虧了這個判斷呢~~」

庫珥修和菲利斯從各自的立場補充到安娜塔西亞的判斷根據。聽到這些,盡管遭到如此悲慘之事,昴好像運氣卻還挺好。

「不是這樣的話,最壞,也有連累小貝蒂一起倒下的可能性嗎……」

「但是,沒有發展成那樣。算上放跑的小鬼的努力,兄弟還算蠻走運的」

「要是這樣就好了吶」

對阿爾活力十足的玩笑話,昴露出苦笑。若昴真是『走運』的話,今天一次也不用死了吧。

然而,實際上卻並非如此。因此,昴對自己的運氣不抱有任何期待。

——菜月‧昴的幸運,在被召喚到異世界第一天的小胡同裡就用盡了。

「幸運的儲備已經分文不剩了。接下來,只有踏踏實實的存起來」

現在,碧翠絲的獻身也維繫住了一絲可能性。為此必須回應她的期待。

「話說回來,聚集起來的相關人員一共就這些?先不說庫珥修桑這邊的人員,安娜塔西亞桑那邊也完全沒來齊啊……」

振作起精神的昴,關於室內裡找不到應該在場的一些面孔的問題提出疑問。特別在意的是,前往繆斯商會進行交涉的奧拓為何不在。還有,尤裡烏斯和李嘉圖等,安娜塔西亞的主要戰力『鐵之牙』也沒有看到。

另外加上,菲魯特與她的部下也沒有一人在場。

「尤裡烏斯和犬人的大叔,還有『鐵之牙』的孩子們在把菲利醬我們護送到這裡後,去其他的避難所進行安全確認中喔」

「如果出現重傷者的話就會聯絡菲利斯。能多救一點性命是一點」

「原來如此,那麼……但是,聯絡呢?」

要是有手機的話還沒事,但這個世界裡可沒有這種能簡單取得聯絡的手段。

然而,對於昴的擔心,「用這個喔」菲利斯伸出手去。在他手掌上的是摺疊式小鏡子——不,是『魔法器』。

「這是,對話鏡嗎!」

「哼哼—,沒錯。而且還是一年前和魔女教的戰斗中回收的那個喔。被安娜塔西亞保管起來了。所以就拿來使用咯」

眨了下眼的菲利斯手上拿著的『對話鏡』,能讓拿著成對鏡子的人之間相互通話,確實是起到與手機同樣作用的『魔法器』。

一年前,與『怠惰』大罪司教培提奇烏斯的戰斗中回收的戰利品之一,這次和魔女教的戰斗,又一次派上用場了。

「畢竟是用三塊鏡子就能對話的珍品。這種時候不拿出來用的話就太浪費啦」

「於是,能戰斗的成員就帶著這個在外面巡邏嗎。原來如此」

曾是魔女教所有物的『魔法器』,到頭來又用在與魔女教的戰鬥上可謂是因果循環啊。帶著對話鏡的安娜塔西亞也真是准備充足。

「這一點我明白了。可是,難道奧拓沒有加入到巡邏組去嗎?」

對始終沒有提及過奧拓的事感到焦躁,昴點名道姓的提出疑問。

雖然揚言奧拓是武鬥派內政官的不是別人正是昴,但就算是他,作為戰士的能力要完全弱於尤裡烏斯和李嘉圖。

應該不至於加入到外勤組吧,對昴的疑問庫珥修低下頭說,

「很遺憾,奧拓大人不在這裡。從我們到達商會以來就沒有看到過他,所以也許是在附近的避難所……」

「那,那傢伙,就是這麼傳說般的不趕巧吶……」

本來,應該有事要來一趟繆斯商會的,重要的場面下正好不在場,昴大罵奧拓時機之尷尬。

不管他在哪裡幹什麼,如果不是平安無事的話就讓人很擔心——,

「——嘛,也不用擔心吧。那傢伙應該不會做什麼蠢事,就先擱置了」

「這,這樣好嗎?還以為,會更加擔心的……」

「啊啊,沒事,沒事。雖然戰斗能力上遠不如威爾海姆桑他們……不過保命能力上,沒多少人能比那傢伙強」

「……備受,信賴呢」

「很害羞的,所以請別告訴他本人呢」

至少,昴對他的這份信賴是打算直到帶進棺材為止的。

總之,決定相信外勤組的動向,和奧拓的平安。雖然賈飛爾也同樣不在這裡,不過戰斗能力上先不用擔心。

除去他們,忽然,有點在意平安與否的對像是——,

「帕特拉修和芙魯夫是在旅館嗎。兩頭都很聰明我想也不用擔心……話說,先不提住處不同的普莉希拉,連菲魯特她們都不在是怎麼回事?」

「這兩組人都掌握不到行蹤喲。只是,有聽說菲魯特她們因何事離開旅館,關於這一點有些不安的因素」

「不安因素是指……」

「聽說總覺得要和早上搞壞氣氛的紅毛桑協商下就出去了吶」

對著一臉沉悶的安娜塔西亞,昴也同樣露出難色。但是,對這話題臉色最不好的是,不管怎麼說都不是毫無關系的威爾海姆。

看著表情僵硬保持沉默的威爾海姆,安娜塔西亞輕輕地嘆了口氣說,

「總而言之,菲魯特桑有萊因哈特君在,不用太過擔心的吧。……但是,另外一邊的公主打算做什麼就完全搞不懂了,真可怕哇」

換個話題,手貼在臉上的安娜塔西亞向阿爾那邊套話。明白到這些,阿爾「請饒了我吧」含糊不清的聲音回答道,

「公主的想法什麼的我也搞不懂啦。嘛,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也不覺得她會老老實實地呆著,這就是我的意見」

「說起來,普莉希拉的話之前在一號街和莉莉安娜在一起喔。分開後,我遇上了把我的腳弄成這樣的原因,之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公主在一號街?……離這裡,沒多遠吶」

聽到昴這麼晚才說出的情報,阿爾摸著鐵頭盔的下顎陷入沉思。當然正常來說,作為隨從應該立刻趕往主人所在之處。

「嘛啊,公主有公主的考慮吧。我沒有必要急著飛奔過去吶」

「這,這樣也行嗎,你」

「兄弟不也說過嘛?信賴,信賴。很害羞的還請別告訴公主呀」

剛才對奧拓的發言被原樣奉還了,昴嘴唇彎成へ字型。總之,各自的立場和狀況大致理解了。

「O—K—,抱歉讓大家配合晚一步瞭解情況的我。現在回到正題吧。如果這裡是魔女教災害對策本部,那現在的方針是什麼?」

「首先,等候外勤組的報告。盡管如此,魔女教使用都市廳舍的『魔法器』進行廣播的事和……」

「都市的四座控制塔被奪取的事應該是沒有錯了」

這麼說後,站在窗邊的庫珥修用手示意外面的景色。目光順著她的指向,窗外,看到鄰接著都市外壁的石塔——控制塔。

控制塔是水門都市普利斯特拉作為調節縱橫無盡水路水量的管理設施。塔各自坐落於都市的東南西北,雖然從會議室裡能看見的不過是這四座中的一座——,

「……塔頂上是旗幟嗎?」

遠處,控制塔上有面旗幟隨風飄舞。今早和昨天,在都市中散步的時候都沒有看到過。旗幟上用紅色塗料描繪著奇妙的紋樣。

以眼睛為印象的旗印,刺激了昴一部分厭惡的記憶。

「上面畫的是魔女教的紋章。不過像這樣的示威行為很少見……」

如庫珥修所說,這是魔女教徒喜好穿著的黑衣上描繪的紋章。之前西裡烏斯身穿的長袍上,也有相同的紋章。

這作為旗幟掛在控制塔的頂端。——其中的意圖,很明確。

「那個旗子,四座塔上都有掛著嗎?」

「是的。在控制塔被他們掌握的情況下,只要他們願意就能讓街道被水淹沒。……如何應對是當務之急」

庫珥修的話裡,充分說明了都市所處狀況的糟糕程度。

簡直是,核武器的發射開關讓小孩子拿在手裡的危機狀況——性質更加惡劣的是,大罪司教知道開關的價值,並且比小孩子更難溝通。

「都市裡人們的大恐慌怎麼樣了?要是聽到控制塔被魔女教奪走會很不妙吧」

「多虧本來就對預防水災的危機管理甚是周到,都市的混亂很快就被控制住了。只是,離開都市避難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露格尼卡五大都市之一的普利斯特拉,其人口粗略估計約十萬人規模。不算特別多,但不是能在不發生混亂的情況下進行大規模避難的人數。

更不用說,要在魔女教的眼皮子底下鑽空子,更是難上加難。

「出入都市的大正門和控制塔離的很近,完全被對方抓住要害。而且,最關鍵的敵人……」

「——大罪司教有三人,吶」

接到菲利斯的眼色,昴對狀況之糟糕進行補充。盡管好像早已接到這個報告,安娜塔西亞她們表情並不明朗,不過也沒有顯得格外驚訝。只有對威脅的,純粹的警戒。

「把廣場上的人變成和我一樣重傷的『憤怒』,帶走了艾米莉亞的『強欲』,都市廳舍廣播的『色慾』……混賬傢伙們的全明星陣容嗎」

「菜月君意外的挺冷靜呀。艾米莉亞桑不是被拐走了嗎?」

「所以啊。慌手慌腳地要是能讓艾米莉亞回來的話,那我會去失去理智到名留青史的地步的。可是,並不會這樣。——並不會這樣」

昴已經失去冷靜過一次然後犯下了過錯。代價是艾米莉亞被搶走,而代替自己償還代價的是碧翠絲。

在此之上已經不能再犯錯了。為了挽回一切,鋼鐵般的意志是必要的。

「十分能理解昴閣下的心情。我也會拼盡自己的微薄之力提供協助」

「非常感謝,威爾海姆桑。非常,可靠的話」

對男女關系有獨到見解的威爾海姆,約定願意為昴提供助力。光是這一句話就足夠振奮人心。既然發展成總體戰,『劍鬼』的力量是不可或缺的。

「——?怎麼了,阿爾」

突然,注意到阿爾默默地注視著昴和威爾海姆之間的對話。然而,對於昴的疑問,「沒什麼?」阿爾聳聳肩。

「我只是覺得,兄弟也真是吃虧的性格喲。——比起這些,進入正題吧?」

「啊,啊啊,也對。那——個,關於廣播的事……」

微妙的有點難以釋懷,昴一邊將視線回到所有人身上。然後,詢問在避難所聽到的從一開始就很在意的問題。

那就是——,

「——『色慾』大罪司教,叫卡佩拉‧艾美拉達‧露格尼卡,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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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9:01 pm

3

——卡佩拉‧艾美拉達‧露格尼卡,這就是『色慾』大罪司教的自稱。

昴雖然沒有親耳聽到,不過僅憑這個名字就足夠引起注意了。特別是,名字中『露格尼卡』不能聽若惘聞。

「家名裡有露格尼卡的,應該只有露格尼卡的王族對吧?謊稱這個家名有什麼意義?」

「不是在逗我們玩嗎?王族都病死了這事大家都知道的吧?」

「可能有什麼企圖。我覺得僅僅認為只是惡作劇還尚早」

對昴抱有的疑問,阿爾和庫珥修提出各自的見解。

兩人的意見,在如果是魔女教就做得出來的這層意義上,都值得考慮。是想愚弄這邊,還是陰險毒辣的謎題——兩邊都能考慮到。

「——我有想起,一些事」

此時,是有與兩人不同見解嗎,威爾海姆舉手插話到。

「想到些什麼,嗎?」

「是的。雖然關於卡佩拉這個名字還不清楚……不過以前,擁有艾美拉達‧露格尼卡這個名字的王族,確實列在露格尼卡王家血脈的名簿上」

「——!」

這意外的情報讓所有人都驚呆了,威爾海姆摸著自己的下巴,青色雙眼像是追溯起記憶似的眯起來。

「艾美拉達大人還在世的時候是『亞人戰爭』之前……五十年以前的事了。我也沒有直接面見過。只是,似乎在記錄上是位非常美麗聰明的女性」

「這,冒充以前實際存在過的人是想幹什麼?難道,是想要踐踏非常了不起歷史留名的人物之類的嗎?」

這是多麼陰暗,不過若是陰險毒辣的大罪司教,這種醜陋的惡趣味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相對於昴這樣的想法,「不是的」威爾海姆搖搖頭。

「雖然不清楚對方的意圖……不過艾美拉達大人,不是因為偉大的功績歷史留名的。不如說,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是……」

「艾美拉達大人,年紀輕輕便病倒了。然而,王國不但沒有悲嘆她的死,甚至連執行國葬都放棄了。當時情勢相當嚴峻葬禮被擱置是對外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國民感情並不期望這麼做」

聽到威爾海姆的補充發言,昴感覺到有什麼令人毛骨悚然的事,說不出話來。看到昴的樣子,威爾海姆輕輕地嘆了口氣說,

「艾美拉達大人曾是位美麗聰慧之人……但聽說她的性格卻極其殘忍,對外人抱有難以估量的黑暗。因此,她即使在露格尼卡王家中也被當做是異端之子,連她過世的事實好像也被保密了一段時間」

因為沒有確鑿的證據,提到事關曾經奉獻出自己劍的王國體面之事感到於心不忍吧。威爾海姆的話到後半段有點含糊不清。

取而代之的,自稱艾美拉達的『色慾』本性之惡,變得更為凸顯。

「……這應該不會真的是本人吧,『色慾』冒充艾美拉達是為了」

「諷刺病倒的王家,以及刁難知道艾美拉達大人名號的人們。我想也許是為了,讓大部分的人因冒充王家這事疑神疑鬼」

對於威爾海姆的這個結論,所有人都一臉苦澀的嘆氣。

不同於昴或阿爾這些對王國沒有太多忠誠的成員,特別是庫珥修和威爾海姆的內心應該是充滿了苦悶之情。

但是,對這結論反應最為激烈的,並不是這兩人。

「——開什麼玩笑啊」

「菲利斯?」

低沉,同他聲帶一樣低聲抱怨、拳頭在顫抖的是菲利斯。

平時總是輕飄飄的,對庫珥修以外的事很少情緒化的菲利斯,現在露出本來的表情一臉憤怒。她的樣子讓昴感到震驚。

『色慾』的惡意,是如同對露格尼卡王家吐口水般的行為。這即使對作為近衛騎士的菲利斯來說,也一定是難以允許的暴行。

可是,在菲利斯的憤怒感情中,似乎感覺有不同於對王國忠誠心的其他原因存在。

「——啊」

一旁挨近過來的庫珥修,溫柔地握住抱有深沉憤怒情緒的菲利斯的手。同時,菲利斯吃驚的抬起頭,注意到溫柔微笑著的庫珥修的視線。

「對,對不起,庫珥修大人,不小心失去理智……」

「沒事的,菲利斯。我才是,抱歉。因為你的憤怒,其實應該是我必須感受到的情感才對」

「————」

菲利斯會低下頭,是因為庫珥修的話正中靶心吧。如果他憤怒的源泉來自於庫珥修失去的記憶當中,那庫珥修說的就是正確的吧。

沒法擁有共同感受的懊悔感,蠶食著本該由堅定羈絆相互聯系的主從關系。

「好了好了,大家冷靜點。對對方的一個個伎倆都如此驚慌失措什麼的,不正合對手心願嘛」

這時,安娜塔西亞用力地拍了下手,讓大家的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真不愧是安娜塔西亞,習慣了的樣子重新整頓會談,她環視一圈開口道,

「無論『色慾』有什麼企圖,是我們的敵人這一點不會變喲。控制塔被對方掌握,這邊就等於被掐住要害也是一樣」

「轉換的真快吶。……真不愧是公主最為留意的人」

「那還真是,多謝呢。雖然是挺讓人害怕的情報」

阿爾用非常獨特的主張,稱贊起讓現場空氣煥然一新的安娜塔西亞。對他的話安娜塔西亞露出苦笑,與此同時阿爾則是「實際上啊」納悶道,

「腦子有問題的大罪司教的企圖什麼的,認真去考慮這些只是在浪費時間吧。於其考慮這些,那傢伙提的要求打算怎麼辦喲」

「要求?等等等等,我可沒聽說過啊。要求是怎麼回事啊」

「啊—,接下來正准備告訴菜月君喲。『色慾』恐嚇廣播的內容」

死死咬住阿爾那絕不能聽漏的話時,安娜塔西亞朝著驚訝的昴點點頭。安娜塔西亞說出口的『恐嚇廣播』,是何等危險的詞匯。

「掌握住控制塔和都市廳舍的魔女教,好像並不是要毀滅都市或者殺光相關人員之類的目的喔。據說,『色慾』好像是來這座都市找東西的,把都市作為人質是為了達成這個目的的手段」

「這……也就是說,把都市扣作人質的恐怖活動的意思咯?」

聽到安娜塔西亞的說明,魔女教簡單易懂的恐怖襲擊活動讓昴啞然無語。

不知為何,至今完全沒有浮現出這種可能,然而要挾人質後再進行交涉,是恐怖活動的常規手段。只是,在昴的心中像這樣合乎常理的惡行,與魔女教的不合理性完全不一致。

「菜月君,沒事吧?不是因為過於吃驚吧?」

「不,不,實在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抱歉。那麼,尋找的東西是?」

大概,不會是在找什麼正經普通的東西。又或者有可能是在尋找已經確保住了的艾米莉亞,不過看看周圍的樣子似乎不是。

面對在內心進行推測的昴,安娜塔西亞輕輕摸了摸頸部的白狐圍巾。

然後——,

「——『魔女的遺骨』」

「……啊?」

這實在是太過預料之外的回答,昴的大腦對這詞匯的處理失敗了。

結果,對著目瞪口呆的昴,安娜塔西亞再一次舔了舔嘴唇說,

「是『魔女的遺骨』。那傢伙說,是以此為目的來這個都市的喔」

「————」

重新又一次被擺在面前的事情搞得無法理解,昴無語了,沒法好好的領會所說的內容。

——『魔女的遺骨』,這是超乎昴想像的要求。

況且本來,『魔女』會留下遺骨這種事就讓人抱有懷疑。要說為什麼——,

「據說曾經將世界的一般飲盡的『嫉妒魔女』,她至今也沒有消亡,在東之盡頭仍舊渴望著世界,一直沉睡著。——是這麼傳聞的」

握著菲利斯的手,准確猜中昴內心所想的是庫珥修。昴對她的意見嚥了口口水,「是,是這樣啊」點點頭。

「我也是從小貝蒂那這麼聽說的。『嫉妒魔女』不是死了,而是被封印了。這樣講的話,遺骨什麼的就很奇怪了」

不合邏輯,昴想要否定『魔女的遺骨』這種存在。

——腦裡閃過的是在『聖域』與『嫉妒魔女』的邂逅。

僅僅只是短暫的交談,黑影的女人——對於她的死,昴的內心不知為何,堅決否定。

她根本沒有死,靈魂在激烈地、堅定地向昴呼籲著。

『然後終有一天——一定,來把我殺了呢』

這稱不上約定的約定,請求、訴求著,必須否定這種事。

「是啊。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有。怎麼可能……」

「——冷靜點啊,兄弟。魔女的骨頭。又不一定指的是『嫉妒魔女』的骨頭啦」

「——啊?」

受到焦躁感的驅使,昴呼吸慌亂起來。阿爾抓住他的肩膀,安慰似的這麼說到。就這樣,阿爾那看不見表情的鐵頭盔轉向周圍人。

「關於這件事你們怎麼認為喲?像剛才,兄弟和公爵小姐說的,最有名的魔女被封印了,那有沒有其她的魔女啊?」

「為了方便起見,被稱作魔女的存在除『嫉妒魔女』之外也有。『亞人戰爭』當時,協助亞人聯合的魔法使也被稱作魔女被畏懼著」

「就是有過前例咯。那麼……」

「雖然是這麼說,不過在這個都市的話就完全不一樣了。如果在這裡出現魔女的話題,那就和給偽物起別稱不同,應該說的是真正的『魔女』」

然而對於阿爾和威爾海姆的應答,安娜塔西亞暫緩了他們的結論。她看上去像是特別有把握似的語氣說出,對昴來說到底還是難以接受的結論。

「照這說法……安娜塔西亞大人知道些什麼線索嗎?」

「如果沒有的話,我也不會這麼說了喲。就是因為有線索,所以在那個『色慾』播放廣播後,就算出遠門也要和奇力塔卡桑匯合不可」

公開出之前沒有告知的隱藏用意,安娜塔西亞眯起淡藍色的眼睛。然後巡視了大家一圈後說,

「這個水門都市成立的經過,稍微調查下就能知道,大家都知道嗎?」

「——。很久以前,為了抓住什麼東西為此准備的巨大陷阱的話題,有聽說過」

回想起剛抵達普利斯特拉的時候,一邊欣賞美麗的街景,碧翠絲一邊在昴身旁的講解。雖然沒有提到具體是為了抓住何物。

對於昴的回答,安娜塔西亞點點頭,

「這個,使用都市作為陷阱捕捉的對象,就是這次提到的『魔女』喲。讓都市沉入水中,消滅了『魔女』。聽說她的遺骨,至今也還在都市裡的某處」

「可是,『嫉妒魔女』被封印……」

以意想不到的形式,闡明瞭都市過去的全貌。但是,這果然還是不合邏輯。

對著如此反駁的昴——,

「——提豐沉於大水之中,嗎。……這裡,是這麼一回事嗎」

這麼嘀咕了一句,鐵頭盔內的輕聲嘟噥打斷了昴。

「————」

被突如其來的名字震驚到的昴回頭看去,阿爾則是漫不經心地撓著頭盔,陷入沉思。不過,剛才他應該確實提到了提豐。

與『嫉妒魔女』生活在同一時代的六位魔女,這其中之一『傲慢魔女』的名字。

「菜月君疑問的答案很簡單。魔女不只有『嫉妒魔女』喲。雖然幾乎沒有留下什麼記錄,不過像這樣口頭流傳下來的並不是沒有。然後,在這都市裡……」

「——留有那個,遠古魔女的骨頭」

沒有聽到阿爾的嘟噥聲的安娜塔西亞和庫珥修兩人,平靜地繼續著話題。結果,讓昴錯失了追問阿爾的時機。

不過本來,若是給話題排上優先順序,剛才的話並不是一定要在這裡追問的。

只是,假如阿爾的嘟噥是事實的話,『聖域』遇見的『傲慢魔女』——幼小、天真無邪的『魔女』是在這個都市殞命的嗎。

這種感慨一點一點地刺痛著昴的內心深處。

「這『魔女的遺骨』,和急於與奇力塔卡大人匯合有何關系嗎?」

回到話題,庫珥修再一次深入探究安娜塔西亞的真意。對於她的疑問,安娜塔西亞閉上一隻眼,

「『魔女的遺骨』是水門都市的重要機密……異聞傳說和所在之處,知道這些的只有十人會。我是這麼聽說的呢」

「只有都市的大人物知道遺骨所在……也就是說,安娜塔西亞桑是打算這麼做嗎?覺得答應『色慾』的要求比較好?」

「才沒有這麼說啦。要是答應這類對手的要求,事情拖延下去對方只會越來越得寸進尺。另外,想要先確認下問題商品的所在之處……萬一十人會裡的誰無意中告訴了『色慾』可就糟了不是嗎?」

「這說的,也是吶」

相較於昴的輕慮淺謀,安娜塔西亞的判斷既迅速又准確。

要是答應了恐怖分子的談判,事情只會一味地惡化。以這次的事情作為例子,回收了『魔女的遺骨』的瞬間,大罪司教也很可能會水淹都市。

這種程度的事,昴相信以他們的品性是會做的出來的。

「綜上,就是菜月君昏迷期間的詳細情況了呢。等奇力塔卡桑上來後,再詳細地問問關於遺骨的話題。接著,就是正式決定應對措施了」

「要怎麼,應對……」

「——當然是選擇打倒他們或是選擇逃跑,呢」

安娜塔西亞低沉的聲音裡點燃了寂靜的決意,以及青色火焰般的憤怒之火。

「這次,將候補者招待來普利斯特拉的是我。然而卻變成了現在這樣,就算是我也覺得該自己負起責任。……必須要跟做出這些行徑的孩子們,做個了斷吶」

大方穩重,自身毫無戰鬥力的大商會之主,淡然地這麼說到。可是昴卻感受到和被野獸的尖牙頂在脖子上相同的恐怖感。

再一次認識到,安娜塔西亞‧合辛,也是絕不能與之為敵的其中一人。

「——啊,等下等下。對話鏡有反應!是尤裡烏斯他們」

正當話題暫時中斷的時候,一臉驚訝的菲利斯抬起手。他舉起的手上有對話鏡,鏡面尋求應答閃著白光。

菲利斯把對話鏡放在桌上讓大家都能看到,迅速地將手按到鏡面上,

『——菲利斯和,所有人好像都到齊了呢。能看到我吧?』

隨著這句話的同時,鏡子上顯露出紫發美男子的身姿。是來自於在外巡邏,忙著到處救助的西裡烏斯‧尤克裡烏斯的聯絡。

「尤裡烏斯,遲遲沒有聯絡害我好擔心哇。外面的狀況如何?」

『非常抱歉讓您擔心了。都市的狀況無一例外都亂作一團,對魔女教的怨憤不斷激化……比起這些,現在有必須趕緊傳達的事項』

匆匆忙忙結束了和安娜塔西亞的再會之詞,尤裡烏斯突然從鏡面中消失。代替美男子出現在鏡子裡的是,帶著單片眼鏡的小貓獸人——蒂比。

『鐵之牙』三姐弟副團長,其中最小的弟弟蒂比似乎和尤裡烏斯一起同行。只是,鏡中蒂比的表情一反常態,十分緊迫。

「蒂比?怎麼了?這麼焦慮的表情」

『大,大小姐,大事不好了。姐姐有回你們那邊嗎?』

打斷安娜塔西亞的詢問,蒂比質問了過來。盡管對他的樣子感到困惑,「嗚嗚嗯」安娜塔西亞還是搖搖頭回答他不在。

「沒有回來。我也很擔心……蒂比?」

非比尋常的氛圍,透過鏡子也將這份緊迫感傳到了會議室。但是,變化不只是到此為止。緊接著,對話鏡的鏡面上出現波紋。

『大小姐!大小姐在嗎!不好啦!黑塔羅說,蜜蜜出事了!』

下一個瞬間,三枚一組的對話鏡中的最後一枚,也參加進對話。鏡面裡映照出的是張著大口的犬人李嘉圖。可是,李嘉圖被擠開,突然闖入立刻出現在鏡面裡的是流著淚水的小貓獸人。

『大小姐!大小姐!姐姐她,姐姐她……』

哭訴著的是,長相和蒂比一模一樣的兄弟黑塔羅。雖然平時就一直是怯懦表情的少年,但是現在他的表情更加悲痛。

「黑塔羅,冷靜點。發生了什麼事?慢慢說」

『加,加護的影響,我們加護的影響從姐姐那流過來了!是,是非常嚴重的傷……這樣下去,姐姐她……』

「加護……『三分的加護』對吧?也就是說,蜜蜜在哪裡受了傷,也影響到了黑塔羅和蒂比?然後呢?」

對安娜塔西亞的解釋,鏡面裡的黑塔羅和蒂比一起點點頭。

在背後聽到他們之間的交談,昴回想起以前從蜜蜜那聽說過的『三分的加護』效果——通過加護聯系著彼此的三姐弟,負傷和疲勞都會互相分攤。

就像曾經,蕾姆通過共感覺察覺到在宅邸的拉姆陷入困境的異變,蜜蜜她們三姐弟也能做到類似的事情吧。——這讓他們得知了蜜蜜的窘境。

這件事的意義,包括透過手鏡聯絡過來的兩邊,所有人都理解過來,緊張感膨脹起來。好不容易從同伴陷入性命危機中的沖擊緩過神來——,

『呀吼—,呀吼吼,呀吼呀吼—!』

——這聲音,實在過於厚顏無恥,完全不考慮現如今的狀況,在都市中傳遍開來。

「什,麼?」

突如其來,還沒完全理解事態情況的昴抬頭望向天花板。聲音,從天空中傳來。但是,聲音不是從天花板傳來的,如同字面所說,是從天上。

是利用『魔法器』,響徹整個都市的廣播——利用都市廳舍設備的廣播,也就意味著是之前提到過好幾次的大罪司教『色慾』發出的。

『都市中的碎肉們,大家還好嗎?有沉醉於一天裡聽了好幾遍的,我優美動聽的聲音,興奮激動嗎?咔呀哈哈哈哈!』

尖銳刺耳的笑聲。帶有極其傲慢感情的女性聲音,這是完全無視所聽之人的內心感受,蹂躪鼓膜的陰險毒辣般的攻擊。

在短短數秒內便能理解。——聲音主人那殘虐丑惡的人性。

「這就是『色慾』……居然在這種時候!?」

『哎呀呀,對因為聽到美少女的聲音控制不住要發情的碎肉們,溫柔且深懷慈悲的我有重要的通知要告訴你們!洗耳恭聽!專心聽!耳朵挖乾淨好好聽!?』

與隱藏不住動搖的昴形成鮮明對比,像這樣的廣播已是第二次,周圍產生各種各樣的反應。警戒、憤怒、厭惡——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動搖,等待傾聽接下去的話。

傾聽這騷動內心、使大腦顫抖的生意主人,到底要通告些什麼。

『其實啊!我都那麼鄭重好心地請求了,居然還有不懂禮貌的傢伙來打都市廳舍的主意……我真的打從心底感到悲傷!真的,對你們這些不懂事的碎肉,打心眼裡無語了!』

「……不能這樣耗下去了。李嘉圖,尤裡烏斯,聽好。蒂比和黑塔羅回都市廳舍,然後兩人尋找蜜蜜的行蹤……」

廣播還在繼續中,安娜塔西亞轉動腦筋解決之前的話題。她通過對話鏡,呼喚自己的騎士和看門犬,正打算為了確保蜜蜜的平安無事採取行動。

但是,狀況的變化,甚至連盡管想要努力保持冷靜的安娜塔西亞也玩弄了。

——而且,還是以,無論對誰來說都是最為糟糕的形式。

「——什麼人!?」

冷不防地,威爾海姆大叫出聲轉身面向會議室入口處。對『劍鬼』架好猛然抽出的劍的氣息,昴也慌慌張張回過頭看向相同方向。

下一個瞬間,門被用力打開,有個人影突然闖進會議室。

頃刻間,對闖入者的存在,昴他們吃驚地嚇了一跳,不過拋開驚訝最先發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昴。

因為闖進來的人是,熟識的金發少年。

「嘉飛爾!?」

身上到處是汗,氣喘籲籲的嘉飛爾聽到這聲音抬起頭。

他注意到昴的存在,踩著搖搖晃晃、奇怪的步伐靠近過來。不像他平時的態度以及可疑的氛圍,昴晚了一步察覺到其中的緣由。

嘉飛爾步履蹣跚的原因,在於他手中抱著的某人。

任誰都說不出話的期間,嘉飛爾來到了昴的跟前。就這樣嘉飛爾當場頹然地坐了下來,依靠著昴似的低下頭。

然後,伸出滿是血跡的雙手,顫抖起喉嚨。

「對不起……對不起,大將!老子,我!是沒派上用場的!廢物……!」

悲痛,悲痛地大叫著的嘉飛爾。

在他沾滿鮮血的手腕中抱著瀕死狀態的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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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9月 15, 2019 9:02 pm

第四章『Gorgeous‧Tiger'

——時間回到嘉飛爾來到避難所的一天前。

「————」

傍晚走在街道上的嘉飛爾,突然察覺到某人的視線,屏住呼吸。

那是人群對面、街道角落、搖晃的水面上悄悄映照出來的黑衣女性的身影。

不時地在眼角邊緣忽隱忽現的熟悉人影——嘉飛爾非常清楚這並不是真實存在的女性,而是曾經存在過的女性的幻影。

因為無法用鼻子聞到這名女性的存在。

嘉飛爾的嗅覺不可能區分不出清視線內出現的人影。更不用說這個女人滿身的血臭味,至今也還縈繞在鼻腔中。

正因此,嘉飛爾能非常確定。這個女人,是幻影。

因為最重要的是,這個女人——艾爾莎‧葛蘭西爾特正是被自己殺死的。

「————」

可是,嘉飛爾至今也還能注視到這名女性的幻影。

如同散發著紅黑色芳香般滿臉血色的鮮明微笑,刺痛著嘉飛爾的內心深處。

——第一次意識到這個女人的幻影,是離開『聖域』兩個月左右的時候。

在和昴、奧拓一起,干預某個鎮上發生的事件後,這個女人的幻影就變得時常閃爍在視線裡了。

其中的原因心中多少都有點數。——這幻影就是嘉飛爾內心的軟弱部分。

在那次事件中,嘉飛爾沒能處理好。盡管這讓他打從心底覺得自己沒用,然而昴他們卻一個勁地說自己做得很好。

想起來,他們一直是這樣。他們一直,都在不斷地原諒嘉飛爾犯下的過錯。

但是,嘉飛爾從未忘記過。自己對同伴的所作所為。

若有一絲差錯,自己應該就會在『聖域』中將自己的獸爪伸向昴和奧拓了吧。就算自己沒有這麼做的勇氣,但變得自暴自棄起來的話就有十足的可能。

不過這沒有變成現實。昴也好奧拓也好,都已經原諒嘉飛爾。

——所以,嘉飛爾不能原諒自身的軟弱、自己的自尊心。

第一次死在自己手下的女人艾爾莎作為自己軟弱的象徵出現在眼前。嘉飛爾是這麼理解的。

幻影臉帶血色微笑,嘲笑著嘉飛爾內心陰郁的瞬間——。

「喂,嘉飛有在聽嗎?剛才,蜜蜜正在說有趣的事!剛才在說!」

這血色的微笑被擠進眼前的直率笑容所擋住。在呼吸都能感受到的極近距離下露出笑容的少女,她的笑臉讓嘉飛爾向後仰去。

「……啊,啊,是嘛」

「嗯,對!黑塔羅也好蒂比也好,都是愛撒嬌的孩子,做姐姐的真辛苦!」

雖然嘉飛爾毫無心思的回應了下,但少女笑嘻嘻地沒有一點洩氣的樣子。

橙色獸毛、圓溜溜眼睛、天真爛漫的少女是,不知何故纏上嘉飛爾的敵對陣營的小貓獸人蜜蜜。

——現在,嘉飛爾和蜜蜜兩人正並排地走在黃昏的普利斯特拉街道上。

本來嘉飛爾想一個人靜靜,然而一不留神被沒有絲毫察覺他人微妙感情之處能力的蜜蜜給發現了,然後就這樣一直跟著。

總覺得,到達普利斯特拉以來——不,是自羅茲瓦爾邸初次見面以來,她就特別喜歡接近自己。起初曾以為是在警戒敵對陣營的戰力,不過從她的言行來看根本沒有這種可能性,對方只是單純很中意自己這個可能性更高。

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放任置之了。

「姆姆!嘉飛,一臉奇怪的表情!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我這看上去是精神旺盛的表情嗎。不想說話,也沒有道理陪你聊啊」

「老說道理啊人情啊這些難懂的話,會變成約書亞那樣子的喔?蜜蜜覺得更加隨意點比較好。像個笨蛋一樣笑著的嘉飛,很帥氣!」

「喂,像個笨蛋一樣是幾個意思啊」

對這不知是稱贊還是譏諷的話,嘉飛爾露出獠牙,少女「呀—」地笑著跑開。蜜蜜就這樣在稍前一點的地方停下腳步,笑嘻嘻地等著嘉飛爾追過來。——本該在那的幻影,已經消失無蹤。

——嘉飛爾朝傍晚的水門都市貿然離去是因為受到在『水之羽衣亭』與『劍聖』萊因哈特遭遇那一幕留下的影響。

不僅是露格尼卡,更是四大國呼聲最高最強的當代『劍聖』。

對他的傳聞也有所耳聞,也從認識他的昴他們那聽說過。正因為如此,翹首期盼著總有一天有機會見到其本人。

堅信著,這正是自己邁向『最強』的必要儀式。

——『最強』,這一稱呼對嘉飛爾來說具有特別的意義。

作為男兒身,誰都曾會夢想過最強。無論是誰都一邊夢想著,一邊在人生旅途上逐漸忘卻、放下的憧憬。不過,嘉飛爾沒有忘記過。

這個稱號正是膽小的嘉飛爾為了保衛住重要存在的絕對必要的條件,這正是嘉飛爾在心裡描繪、一路追求的。

因此,和這個『最強』對峙的瞬間,自己無意識地後退了這一點,是如此令人絕望。

雖然是僅僅十五年的生涯,但其中大半的時間嘉飛爾都用來不斷地鍛煉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到達武之極致,為了證明能用自己的手來保衛住重要事物的誓言。

這誓言,在面對真正的強者時後退了的那個瞬間,全都變成了謊言。

在讓『劍聖』拔出劍前,施展出自己鍛煉出來的拳頭前,就敗北了。

「嘉飛爾,不用擔心,你很強」

昴如此激勵心懷敗北感的嘉飛爾。對他的話心生怒火,看來只有沒難看地大吵大鬧算是自己的功績。

胸中激起的感情漩渦無處宣洩,像是被觸發了似的,被自己所殺的女性的幻影出現在眼前——想要甩開這些,獨自一人,飛奔進傍晚的水門都市中。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嘉飛!嘉飛!快看,快看!你看,晚霞映在水裡超級超級紅喲!好厲害!好厲害!好漂亮!」

吵吵鬧鬧四處飛奔,又是抓著嘉飛爾的袖子,或是抓著頭發騎到背上,為所欲為的同行者蜜蜜一點也不客氣不留情。

拜她所賜,這不是沒有一點消沉的時間不是嘛。

「你這傢伙,稍微冷靜點啊!老子心情很低落你看不懂嗎」

「嗯—,辦不到」

「靠,立刻回答的嘛!」

嘉飛爾任憑蜜蜜抓住胳膊,被使勁地拉著。

雖然也可以認真起來甩開逃跑,然而這樣會變成在街道上玩起捉迷藏的局面,要避免給昴他們添麻煩。

出發前往普利斯特拉前,被拉姆和芙蘭戴麗卡嚴厲的提醒過。要因為自己的奇怪行為給人添麻煩的話,就只能給擅長清理亂攤子的奧拓添。

「嗯—?怎麼了,嘉飛,板著臉?有煩擾……翻惱,惱惱的事?」

「這是,想說煩惱的事嗎?」

「對!fanlao的事!在想什麼?說出來聽聽,說出來聽聽—」

此時蜜蜜「咻咻」地出著拳頭如此提議。對於少女起勁地提出的意見,嘉飛爾不知所措咬牙切齒。

接著,嘉飛爾看向水路,眯起翠綠色眼睛。

「……確實,景色很不錯嘛」

「對吧對吧?好厲害!超級漂亮!也想讓大小姐看看!」

雖然蜜蜜的話只聽了一半,不過水路映照的夕陽光景確實很美。

上空將世界染成朱紅色的夕陽,和黃白色水面上的紅光過於優美,讓所見之人內心銘刻下這甘美的絕景。

「————」

盡管這光景引人入勝,不過嘉飛爾卻注意到自己的內心卻不可思議地平靜。

挫折和敗北,本該孤身一人失魂落魄的無力感,卻在與自己一起的少女的朝氣下,沒能侵蝕掉嘉飛爾內心的一絲一毫。

「哼哼哼—嗯」

並排走在嘉飛爾身旁的蜜蜜,心情愉快地哼起小曲。她的手輕輕地抓著嘉飛爾的貼身裙,悠閒地搖頭晃腦的樣子很有意思。

忽然注意到,她頭發和尾巴的顏色,變成了鮮豔的晚霞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蜜蜜開心地身體靠近過來。

「鬆鬆軟軟的吧?大小姐她啊,也經常摸摸的。好像說是zhiyuxi什麼來著!」

「啊—,那個治癒系,大將也經常說吶。現在,好像感覺稍微有點明白了」

「哦—,嘉飛,被蜜蜜的鬆鬆軟軟給zhiyu了嗎?」

「要是這樣的話,意思又會變了吶」

「誒—?」蜜蜜天真的歪過頭,嘉飛爾則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內心盤旋的負面感情,在這樣的對話間逐漸消散。理解到本因屈辱和敗北感而混淆不清的斗爭心,被堅定坦率的反抗心逐漸重新豎立起來。

「……不會一下子就變成最強的。老子,還在攀登中」

「喔—,朝這長長、長長地zuiqiang的坡道!」

「嘿,你還蠻懂的嘛。——對啊,這就是通往最強的道路」

對著蜜蜜舉起的拳頭,嘉飛爾用額頭白色的傷痕觸碰了下,發出咔嗒的咬牙聲。

雖然很氣人,但多虧了蜜蜜能夠重新取回斗爭心。如果就自己一人在這悶悶不樂耿耿於懷,要過多久才能得出這個結論啊。

「——啊!嘉飛爾,你看那邊!」

正想著這種一點也不坦率的感謝之情時,一旁的蜜蜜用力的扯了扯袖子。她的眼睛看著閃爍紅光的水路,順著她的視線嘉飛爾也看見了。

都市裡縱橫貫通的大水路,在對岸停留的小舟繩子松開,無人駕駛地正要離開岸邊。只不過,問題不在於此。

「小朋友們!」

大叫到的蜜蜜看見的是,這艘小舟前進路線上的另一艘船。拴在岸邊的船上有五個小孩子正在遊玩,沒有注意到靠近過來的小舟。

聽到蜜蜜的喊聲,水路周邊的人們也察覺到兩船有沖突的危險。就在附近的其中一名船主慌忙地朝小孩子們那跑去,可是根本來不及。發覺到周圍騷動的孩子們,見到靠近過來的小舟,臉色發青。

就這樣,險些釀成大事故——,

「——喲,小鬼們。記得謝謝那邊那個最先注意到的小姐姐」

「嘉飛!」

一下跳過水路,嘉飛爾落到孩子們所在的船上。嘉飛爾沒有讓水上的船產生一絲搖晃就出現了,孩子們驚訝的目瞪口呆。

乘著他們驚訝之時,嘉飛爾一次性抱起五個孩子,再一次跳躍,逃離船隻。緊接著,兩艘船相撞,翻在水路上。

「啊啦,喲哆!」

被兩艘船的沖突所牽連,其他小舟也跟著一起東倒西歪。把孩子們送到地面上後,嘉飛爾拉住碼頭邊系著的繩索,強硬的阻止住了。

「嘛,也就這麼回事!」

當波浪減弱後,把松緩了的繩索再重新系好,嘉飛爾朝平安無事的孩子們露出笑容。之後,看到一連串事態的人們發出歡呼聲。

順便,還幫忙回收翻了的兩艘船,損失被控制到最低限度的船主,連著點頭彎腰表示感謝和歉意。

拍了拍不走運的船主肩膀,嘉飛爾稍作休息。這時——,

「大,大哥哥,謝謝你了!」

被救了的孩子們,一起向嘉飛爾表示感謝。孩子們朝向回過頭的嘉飛爾,從船上時的驚愕眼神變成了尊敬的眼神。

見到嘉飛爾和孩子們的互動,周圍傳來莫大的掌聲。

一邊害羞的接受掌聲,嘉飛爾一邊輕輕地摸了摸額頭上的傷痕,

「別這麼在意啦。只是偶然……晚霞和潮濕的空氣指引了老子。要是水門都市有誰哭了,水路就要漲上岸了」

嘉飛爾得意洋洋的回應後,突然掌聲減少。

歡呼聲也漸行漸遠,聲援也微妙的難以維持下去。但是,與周圍的反應不同,當事人的孩子們反應更為戲劇性。

「好,好厲害!」「好帥!」「不退縮!不獻媚!不回頭!」

「喔,這個,就是這個!『聖女的鐵拳粉碎大地』吶!」

「大哥哥的名字是?叫什麼?」

對著心情愉悅昂首挺胸的嘉飛爾,孩子們中的一人這麼問到。

瞬間,嘉飛爾露出尖牙,展露出更為猙獰的笑容。

「不是什麼值得報上名號的人喲。即便如此非要說的話……老子,老虎。對,黃金之虎。人稱——Gorgeous‧Tiger!!」

「Gorgeous!」「Tiger!!」

嘉飛爾身體前傾,雙手斜伸向天空——孩子們對此情緒越發高漲,各自擺出和嘉飛爾一樣的姿勢。

「——嘉飛,好厲害!好—帥!!」

繞過水路趕過來匯合的蜜蜜,她也兩眼放光,飛奔進這擺出不可思議姿勢的集團之中。

「Gorgeous!」「Gorgeous!」「Gorgeous‧Tiger!!」

孩子們和蜜蜜、嘉飛爾的大笑聲響徹傍晚的水門都市。

——在掌聲和歡呼聲徹底消散的水路上,只有被留下來的船主,表情僵硬,孤零零地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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