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形勢]秋風下的北德小鎮

價廉質差的中國貨

北德的秋天變化多端，而今年的秋天，秋高氣爽，陽光普照，溫暖如春。利用這個機會我們來到妻子佩春母親家小住，簡直像度秋假一樣，空氣好，吃得好，住得好，過了一段神仙般的日子。如果不是西方財政發生危機，人人感到自危，這個富有的北德小城的居民生活得非常愉快、寧靜。

巴德奧斯德羅鎮離漢堡 45公裏，只有兩萬五千多人口，被森林田野圍繞，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市內的貨品、食品，一一不缺。為了練氣功，我專門在上海錄了一張供打太極的CD片，於是在該鎮電器行買了一個黑色的微型擴音器，小巧玲瓏，甚至可以放在上衣口袋裏。回家打開一看，竟是MADE IN CHINA。可見，中國產品之滲透力有多大了。遺憾的是，沒兩天，它就出現沙沙聲，嶽母甩甩手說，這就是中國產品，價廉質差。的確如此，中國工業產品往往就是缺最後一口氣，到生產最後一道關，質量就下降。這種壞名傳出去了，不知要等多少年才能補救回來。

佩春的母親

我最喜歡的是嶽母家的那個花園，非常遼闊，大概有一千平方米吧！後花園種花栽樹，前花園則是綠茸茸一片的草地，剪得平坦齊整。這當然不是她老人家的功勞，她已經89歲高齡了，一個人住在這一個城鎮的一個哥特式建築的兩層樓房裏，功勞歸於每周來一次的花匠。別看她如此高齡，每天樓上樓下，腦子還清楚異常，和我談起歷史、文學來，說得頭頭是道。她為人善良大方，非要把她的主臥室騰出來給我們住，還替我們準備早飯，我如果拒絕她的盛意，她會很生氣，認為我嫌她老了。典型的北歐人性格。怪不得佩春那麽賢惠，從媽媽身上得到不少遺傳。

德國的退休保險可圈可點

也許一些讀者會聯想，一個老人能住這麽大的宅院，一定很富有吧。其實則不然。我們在亞洲經常可以看到許多德國老人到處旅行，花費可觀，這主要是他們的經濟有保障，老人們一般的收入都是綽綽有余，這就是所謂的德國的社會養老制度的優越性吧！就以我的嶽母為例，嶽父生前在德國銀行作總監，是靠拿工資活著的。丈夫逝世，女兒們已經成家立業，但她仍可以從國家拿到丈夫相當高的退休金的百分之六十，直到辭世。再加上她自己的退休金，等於拿雙薪，房子又是自己的，晚年完全可以高枕無憂了。美國許多退休老人都嫉妒德國的社會福利制度呢！

參觀公墓是歐洲人的一種樂趣

我特別喜歡去的一個地方，而恰恰是對一般中國人來說，不太想去的，那就是他們的公墓。在德國幾乎每一個城鎮或者每一個鄉村都有一個或多個墓地群，有的比較簡單，每很麽可看的，有的就像一個大公園，甚至比大公園還大。就以漢堡市的烏爾斯多夫大公墓來說吧，它算是歐洲數一數二的了，是漢堡一個著名的遊覽點。它的最大特點是古木矗天，布局和祥，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墳地。尤其秋天降臨後，樹葉顏色各式各樣，無奇不有，極為美麗壯觀。真有意思，有的歐洲人把逛公墓當作一種嗜好。由於烏爾斯多夫公墓面積非常大，它就像迷魂陣那樣，必須駕車欣賞才行。如果沒有路標，就是轉一天，你都很難找到出口。在此公墓內，還有專門為漢堡華人設置的一大塊墓場，有些碑文還都刻上漢字，引來不少觀客。

墓地需要花錢租的

德國的公墓一般都設在教堂的附近，由教堂收費管理。只要一個家庭，每年按用土地面積付一定的費用，就可租到一塊墳地，有員工為你打理。有的富裕家庭一次付二十年甚至還要長的租地費，教堂就有義務為租者長期保留。教堂只租不賣，但可以延期，直到該墳地已無後人照管時，才把它收回。嶽母為了祭悼她母親和丈夫，妻子佩春和我常常陪嶽母來這個“巴德奧斯德羅”城的公園墓地。這個地方特別的安靜，高大的樹木和叢林幾乎把陵墓都遮擋住了，如果一個陌生人來到此處，很難會想象這是一個公墓。近九十歲的嶽母傷心地對我說，這個鎮裏我所認識的人，在這裏躺著的，比現在活著的還多。她經常把我帶到其他的墓碑前絮絮叨叨地講述每家每戶的家庭史。我很喜歡聽她講悲歡離合的情節，它能使我在今後的作品裏增添生動的色彩。令我動情的是，在幾乎每一個石碑前面都種著鮮花，說明後人還會經常來照顧。嶽母雖然年紀大，也每一個星期到墓碑前來一次，澆水，種花，把墳地打掃得幹幹凈凈，來紀念她逝去的親人。

感想連篇

在歐洲的墓地裏，每一個大小石碑上都刻著被埋葬的人的名字，出生和死亡的時間，過往之人一看就一目了然，誰葬在裏面，或辭世了多少時間。嶽母在這個城市裏住了近60年，墓群裏的故人，很多她都知道，這是哪家的，這是她的隔壁鄰居，這是對面的，這是女兒過去的同學的父母，總而言之，她能夠像數來寶似的，述說這些人的歷史。從石碑的記載，我發現，德國人並不都活得很長。有的30幾歲，有的40幾歲，有的50、60歲就告辭世界。有些碑墓造得非常漂亮，非常高大，說明此家相當富有，上面已經刻著幾個名字，並且留了很大塊的地方留給後人。也有一塊地方是專門給沒有後輩的辭世者準備的不留名墓地。

每當我走進這個墳墓花園，總是感想連篇。一般來說，中國人的家庭、家族觀念遠遠超過西方人，這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但是毛澤東的無產階級革命論，把這些忠孝仁愛都打入冷宮，除了那些所謂的最高級將領，葬在北京八寶山紀念堂和自己葬在天安門前之外，幾乎所有死去的老百姓，都死無葬身之地，包括我的最最親愛的母親。罪過啊！現在，我和兒子已經在上海最好的、非常清靜的地方，為她老人家找到一塊墓地，準備把她生前用過的一些舊物放在石碑下，來祭悼她老人家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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