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債難填 日本是下一個希臘?

日本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二十年前，誰也想不到日本落得今天如斯景況：由繁榮走到通縮這段日子，日本公共債務暴漲至超過8萬億美元，評級機構警告日本政府如果再不出手解決問題，其債務評級地位岌岌可危。經濟長期抑鬱，主權債務危機若隱若現，究竟日本出了什麼問題？日本會否是下一個希臘？本報記者 鄭芸央

歲月流逝，上世紀八十年代繁榮興盛的日本，一場經濟泡沫爆破後，尋尋覓覓了二十年，仍未找對方向。到今天，面對崛起的中國，日本對於能否守住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榮光，是既緊張，又無奈，這種態度令人深思。

日本首相鳩山由紀夫上任初期，國民原本以為鳩山是一位激烈改革派領袖，隨時會推動一場翻天覆地的新世紀「明治維新」，重拾往昔光榮歲月，可是到今天，鳩山政府施政一再令國民失望，政府早已債台高築，內閣遲遲未交出一份長遠財政復興計劃。日本民眾開始憂心希臘主權債務危機，會在一夜之間降臨日本。

公共債務8萬億美元

對於由希臘一手引爆的歐洲債務風暴，日本各大報章言論基本上都是一句「不可隔岸觀火」，日本需要高度警覺，不能任由星星之火，燎起大災難。日本與希臘相隔千萬里，一貫抱著「干卿底事」態度看世情的日本人，緣何對這場歐洲債務風暴特別關注？這要說到日本長久以來的債務問題。

現時日本政府債務膨脹至佔GDP比重逾190%，相等於超過8萬億美元了。經濟員計過，日本政府每200日圓的支出，當中超過100日圓是借來的，希臘危機終驚醒日本國民，原來國家已經深陷赤字危機。上世紀八十年代，日本可以說是全球數一數二最高收入的國家，但經濟泡沫爆破後的這十多年，日本經濟年均增長率只有1.1%。最令人恐懼的是，日本政府淨負債及債務總額佔GDP的比重愈來愈高，分別由1991年的13%及68%，預期2010年大幅暴漲至佔115%及227%。問題出在哪裡？

日本野村研究所把現象歸咎於「資產負債表收縮」，即是我們所謂的信貸泡沫爆破：一個過度欠債、然後傾力還債的經濟體，通常出現的一些特徵，首先是信貸供應及銀行貸款停止增長，因為企業與家庭根本不想借錢，再而傳統的貨幣政策經已發揮不到效用，私營環節想改善資產負債表無計可施，最後這個重大任務落在政府身上，政府變成最後的貸款樂園，揹負沉重擔子。

國債控於國民之手

日本財相菅直人看到問題的嚴重性，呼籲限制下個財年發債規模在44.3萬億日圓（4750.7億美元）之內。他坦言，「希臘與歐洲近期的情況告訴我們，如果市場失去信心，我們的財政狀況不但更為嚴峻，也累及日本人生計」。

歐洲主權債務這股風暴正向全球吹襲，人稱「末日博士」的紐約大學教授魯賓尼發出最新末日預言，歐洲危機下一波應該輪到日本及美國。國際貨幣基金（IMF）預警亞洲要打醒十二分精神，風暴隨時來到。日本債務狀況是G7集團中最使人憂心，究竟日本會否變成下一個希臘？

按目前形勢，大部分經濟學者與分析員相信，短期內日本與希臘不會殊途同歸。經濟學者何出此論？說穿了最主要原因是，九成五日本政府債券掌握在日本人自己手中，換句話說，全是內部借債，不靠外力。雖然債息回報低，但這批日本國內投資者打算長期持有國債，正常情況之下，不會貿然大手拋售，這與希臘可謂天淵之別，相反地，七成希臘國債是由外國投資者持有。日本把國債控制權分布國民手上，肥水不流別人田，又可降低風險，這點也許是日本聰明之處。

評級機構警告要降級

事情會否這般簡單？在日本，很多人認定日本陷入類似希臘債務困境的機會不大，因為國債持有人幾乎清一色為日本國民和日本機構投資者。但不可不知，倘若投機者打日債主意，導致債市大跌的話，持有國債的日本金融機構，能否承受繼續持有國債的慘重虧損？日本東京大學國際經濟學教授伊藤元重認為，一個債務危機最恐怖之處，在於觸發大規模市場恐慌情緒。日本國民把儲蓄存放在銀行，從而提供了購買政府債券的大量資源，換言之日本民眾無形中支持國家財政，儘管公共債務如雪球般愈滾愈大，政府仍能不停地發債。想像一下，如果有一天日本公眾親眼目睹債市暴跌慘況，還能保持克制嗎？過去曾經發生的貨幣與債務危機顯示，每每當個別投資者失理智恐慌拋售之時，形勢就會失控。

日本政府公共債務水平是G7集團之最，偏偏又是唯一未有任何實質財務改革計劃的成員國。評級機構標準普爾與惠譽年初已警告，如果日本政府打算什麼也不做的話，日本政府債券就會被降級。希臘主權債務評級被調低，正正是觸發這場債務風暴的誘因。短期內日本看似不會發生嚴重財政災難，但這個可能性不能完全抹殺，日本政府必須視希臘危機為一寶貴教訓，避免悲劇在日本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