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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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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03 pm

“喂,你還得靜養……”

“菲……席蕾妮公主在哪裏!?”

高文的話語令克勞瞬間屏住了呼吸。放著呆立不動的他不管,高文向走廊跑去。克勞緊隨其後。

“席蕾妮……?”

不論是隔壁的房間,還是走廊,都沒有她的氣息。

呆愣住的克勞在聽到高文的咂舌聲後回過神來。他一邊用肩膀支撐住高文那還沒有完全恢複的、搖搖晃晃的巨大身軀,一邊粗暴地質問道。

“她究竟怎麽了!”

揮開克勞的手臂,高文怒吼“我沒有回答你這家夥的義務 ”。至今累積起來的對「毒龍公」的不信任感,在那雙眼瞳中盡露無遺。

“……輕率地把死亡和戰爭挂在嘴邊,利用那個孩子傷害別人。想讓我依靠這種家夥嗎?照料我這件事給你道聲謝,不過在這之後絕不會再欠你什麽。別跟過來!”

“假如妻子遇到危險了,那還是說什麽欠不欠的時候嗎!不是要你依靠我,而是我要請求你的協助。”

正面切膚殺氣的克勞,不假思索地如此答道。話音剛落,沈默便暫時支配了氣氛降至冰點的房間。

“欸~?妻子,啊……知道了,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讓我好好利用你吧。”

什麽妻子啊,明明就只知道惹人憐愛的柔弱公主這一表象而已。

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暗暗地發了會兒牢騷後,高文撓了撓腦袋吐露道:“畢竟已經沒有時間了。”

“雖然記憶有點零亂,不過我還記得些許中毒時所接觸的命令。成功誘拐公主後,讓她和‘協助者’一起坐上馬車。”

“協助者?”

“給我猛潑毒藥的混蛋,以及和我一樣被咒毒操縱的另外一個家夥。更糟糕的是,那個‘另外一個家夥’就是公主帶過來的那個侍女啊!”

“拉娜嗎……!?”

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們又是忽然消失不見的,雖然連旅館周圍的森林也搜索過了,然而黃昏時分早已過去,僅靠月光和手提燭燈還遠遠不夠。

“雪上留下的車轍呢!”

“不行。離雪積起來時已經過了很長時間。區分不開到底是載貨車還是其他客人的馬車。”

被狗和人踩得亂七八糟的雪地,再加上昏暗的環境,如同在述說著“爲時已晚”一般。

只有聲音還保持著冷靜,但冰冷的焦躁正不斷地湧上咽喉。

(……怎麽辦?)

就在這時。

“!”

發現有個黑色的人影倒在雪地上,克勞不禁屏住了呼吸。

“拉娜!?”

“嗚……”

克勞跑過去扶起發出短促呻吟的拉娜,在她的脖頸上並沒有蝴蝶的紋印。他抱起失去意識的少女後,朝她身後的方向看去。

“……啊啊,幹得漂亮。”

克勞向牽著馬走過來的高文招了招手後,將手指向那條通往森林的車轍。

“即使摔倒了也要抓把泥啊,那家夥。”

在稍微有點距離的雪地上,散發著青白色光芒的小石頭如同路標一般零星灑落著。

石頭用完後開始試著撒馬鈴薯。

(擺攤的大叔、務農的各位對不起!之後會回來吃掉的!)

菲爾側目看著綁在窗戶一角的馬鈴薯袋,在心中雙手合十。

(不知道夫君大人會不會注意到呢,若是土豆用完的話他也沒辦法追過來了。)

發出嘎啦嘎啦聲響的馬車奔跑的速度快得驚人。雖然也有想過跳車逃走,但看到窗外的景色後就放棄了。

馬車正沿著懸崖邊狹窄的道路行駛。仔細聽的話,能聽到混雜在車輪聲中的、吞噬著白雪的湍急河水的聲音。

(這個馬車,是黑龍師團的東西……)

看到馬車的內部裝飾上描繪著吞噬寶劍的黑龍紋章,菲爾不禁如此猜測道。

這樣的話——

(那個車夫,就是讓老師受那種苦的犯人咯!)

屏住呼吸後,菲爾抽出暗藏在懷裏的小刀,與從拉娜那兒奪過來的小刀一起,雙手各握一把。

如果不走到外面去的話,就無法接近馬車夫,這是菲爾所乘坐的轎式馬車的構造。

她悄悄地打開窗戶,將半個身子伸了出來。

單手將被寒風吹亂的銀發攏到後面之後,菲爾緊接著用盡全力把小刀紮進劇烈顛簸著的馬車身上。

(唔……會晃!不過)

在雜技團做臨時工的時候,有表演過騎車輪和走鋼絲真是太好了!菲爾如此樂觀地想著。雖然有被熱心地勸誘過要不要就這樣成爲正式團員,但因爲不能夠跟著他們四處進行演出所以最後拒絕了他們的這件事如今還記憶猶新。沒有那時培訓出來的平衡感的話,早就摔下懸崖了。

牙關咬緊,禮服的裙擺啪唦地擺動著。就這樣,菲爾通過將兩手的小刀交替插進馬車的方法爬上了車頂。

盡管期間差點被甩下去,但菲爾仍舊四肢並用地往前爬,最後到了車夫的頭頂上。

(——很好)

提起飾有蕾絲的裙子後菲爾便跳到車夫旁邊的座位上,用手臂勒住他的脖子,還將小刀對准他。

“請停下來吧。你也不想讓妾身也一起摔下去吧。”

在菲爾低聲威脅的瞬間,車夫操縱缰繩的手似乎有些遲疑,馬車也稍微減速了。

但是,僅此而已。

“妾身說了,停下來!”

雖然用手臂緊緊勒住了車夫的脖子,但他毫無抵抗的意願。豈止如此,甚至感覺到曾一度降下去的速度又再次提了上來。

不經意間、風吹掉了車夫的風帽。雖然不認識露出容貌來的這個人,但是那雙略帶空洞的眼神,以及脖頸上浮現的蝴蝶斑紋是菲爾曾見過的。

不寒而顫。

(這個人也是被咒毒……!!)

急急忙忙地環視四周,不論是能夠得著的樹木還是其他別的東西都沒有發現。

——這時。

“席蕾妮!!”

親切的聲音傳入耳中,菲爾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在脖子能接受的範圍內盡全力地回頭向後看去。

(夫君大人,老師!!)

像是要緊追馬車一般,兩匹馬奔馳而來。

克勞駕馭的紅黑色馬匹比高文的稍微快一些,他拉緊缰繩,讓自己的馬和馬車並駕齊驅後,向菲爾大喊道。

“跳過來!只要你一離開,我就會讓車夫失去意識,隨後他中的毒就能消除掉。”

就在此時,馬車劇烈搖晃起來。那是由于高文將聖杖投向車輪降低馬車速度導致的。

(這麽一來……!)

菲爾放開車夫,向克勞伸出手——的刹那。

“!?”

在馬車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塊大岩石。受驚的馬匹高高地揚起前肢,馬車的車輪也脫落了。那副景象如同噩夢一般,簡直毫無真實感。

仿佛地面突然消失了一般,菲爾呆愣住了。

“欸……”

伴隨著巨大物體四分五裂的轟鳴聲,身體被甩到半空中的菲爾發不出任何聲音。

當注意到是因爲馬車翻倒了的時候,菲爾已經頭朝下地往谷底跌落。

“!!”

連發出悲鳴的時間都沒有。

很快,狠狠地摔在冰面上的沖擊襲卷全身。河水毫不留情地灌入口鼻,菲爾拼命地掙紮著。

(不行,禮服被纏住了……!)

好冷。

好痛。

腦海中循環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臉。是走馬燈嗎?

高文老師,孤兒院的孩子們,拉娜,斯坦特陛下,席蕾妮大人——對了,藏在床底的工資袋,別每晚都數一數,早點交給老師就好了。提到床底,攢起來的掃除工具要怎麽辦啊。然後就是,在貝爾法提斯借給隔壁家婆婆的零錢還沒還回來呢。

(明明可能會就此死去,爲什麽盡是想起這些瑣碎的小事啊……)

但是,不久後,就連這些小事也完全中斷了。

在即將墜入黑暗的腦海中,不知爲何直到最後也沒有消散的是最近才認識的那張臉。

(夫君大人……)

湍急的河流逐漸剝奪菲爾的思考能力。

她沒有注意到有人朝自己的方向“噗通”一聲跳了下來這件事。

(好,困)

“……蕾妮,席蕾妮!”

遠方,傳來了某人的叫喊聲。然而菲爾已經分辨不出這個劃開水面逼近而來的人是誰了。

(會是誰……在呼喊,誰,呢……)

明明能辨識出這其中夾雜著一股親近感,菲爾頭腦恍惚地如此思考著的刹那間,響起了格外強烈的聲音。

“把手伸過來,菲爾!”

(……!)

條件反射般地伸出去的手被某人用力抓住了。

菲爾的意識就到此爲止。

(夫君,大,人)

感覺到有人用手臂緊緊地抱住自己後,菲爾的記憶就驟然中斷了。

緊隨其後從懸崖上滑落下來的高文抓住了抱著菲爾遊過來的克勞的手臂。

“沒問題吧!?”

如此說著的高文就這樣竭盡全力將其拉上岸來。克勞輕微嗆咳著,讓菲爾躺在了較爲平坦的岩石上。

她白皙的肌膚此時顯現出病態般的蒼白,緊閉的眼簾也沒有要睜開的迹象。

(還有脈搏。呼吸呢)

克勞正打算把手指伸進菲爾嘴裏讓她把水吐出來。正當此時,菲爾開始劇烈地咳嗽,讓他暫且松了一口氣。

他用水分擰幹後的上衣把菲爾裹起來,隨後抱起她那纖細的身軀。沒有意識的她看起來就像是精致的人偶一般。

即使如此,但確實是——

“還活著……”

克勞恍惚地喃喃自語。

胸口隨著淺短的呼吸上下起伏。冰冷的皮膚下確實有著生命的熱度這件事讓人感到安心。

(太好,了)

活著,她還活著。沒有消失不見。

克勞把額頭抵在菲爾那粘著濕透了的頭發的纖細脖頸上,能感受到脈搏撲通撲通的細微跳動。

“……你也是落湯雞呢。”

“!”

從頭頂突然蓋了一塊大布下來,克勞連同懷中的菲爾一起被粗魯有力地來回擦拭。

完全恢複了語調的高文聳了聳肩,說道:“回去吧。”。

雖然已經讓馬匹拼命地趕路,然而到達旅館的時候,菲爾還是一下子就發起高燒來。把不省人事的她搬到床上後,高文皺起了眉頭。

“……沒事吧,這個樣子。這孩子,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因爲感冒而臥床不起的情況喲。因爲請醫生看病藥費會很貴所以一直都是靠毅力治好的。”

“最近她的神經一直繃得很緊,可能疲勞感湧出來了吧。不過應該還留存著基礎體力,好好休息的話我想不會有事。”

克勞一邊把著脈一邊回答道。

“……從來沒有因爲發燒而臥床不起的「這孩子」是指誰呢?”

“本應體弱多病的「席蕾妮大人」會有「基礎體力」……呢,黑龍公。”

這之後,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沈默了。

無法直戳了當地說出口。盡管在這個現場裏沒有其他的旁聽者在,但自己是愛爾蘭特的皇子,而且高文是斯坦特王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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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03 pm

克勞突然開口道。

“就算有可以替代的工作,也沒有可以替代的寶貝女兒……閣下曾如此說過。”

聽見克勞喃喃自語的話,高文揚起單邊眉毛。

“確實,對于閣下來說,她或許是無可替代的存在。不過——她對我來說也是,誰都無法替代的妻子。”

再怎麽不信神佛,也不可能會以半調子的心態許下相伴終生的神誓。

能讓自己産生這種想法的,這個世界上只有一人。

只有頑固又分外毒舌,但是又有強烈責任感且重視情義的「她」而已。

(……想看到你的雙眼。)

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念頭。

不朝我微笑也無所謂。現在只想要你那直視著我的晚霞色目光。

“……”

遠方傳來的祭奠那微弱的喧鬧聲,以及油燈燈芯燃燒的臭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沈默好沈重真讓人討厭呢。”

將毛巾浸入漂浮著冰雪的水裏,高文突然開口說道。克勞將視線投向他。

“不是爲了給自己找事做而是爲了解悶,人家才會照顧留在孤兒院的女孩的喲。話說回來,就算你阻止人家,這邊也會不管不顧地大說特說一通,懂嗎?”

“請便。”

高文將自己脫離傭兵這一身份後當上孤兒院院長的經曆全都說了出來,他窺視著菲爾的睡臉說道:“這故事是關于人家最初照看的孩子喲。”

這之後,高文用擰得幹透的毛巾擦拭菲爾滿是汗水的額頭。寬大的手掌愛憐地梳理著那頭夾帶绯紅色的銀發。

“……”

一瞬間,克勞對高文那理所當然般地觸碰她的行爲而皺起眉頭,然而他卻保持了沈默。因爲覺得對方手中蘊含的情感和自己所懷揣的感情之間,有些不同。

“是個勤奮努力,天真爛漫又溫柔的孩子喲。不過,我們家很窮,所以讓她吃了不少苦呢。”

現在呢,對那個孩子來說,最重要的是家族成員,最喜歡的是錢呢,高文露出苦澀的笑容說道。

“不論是打扮、還是戀愛,像普通的女孩子會憧憬的這些事物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先不說不會打扮這點,她不僅會穿破了洞到處都是補丁的衣服,還會拿綁馬鈴薯袋用的麻繩來隨意地綁自己的頭發。

“欸。”

“吆喝聲和打噴嚏的方式大叔氣息十足,簡直到了能讓百年的戀情都冷卻的程度,對于零錢掉落的聲音還比誰都敏感……阿勒?是人家的教育方式有問題嗎……”

“…………”

“——如此,這些事情,你知道了吧?即便如此你還是想選擇她嗎?”

面對高文的提問,克勞陷入了刹那間的思考。

本來打算慎重地組織語言,但最後還是放棄了。小算盤也好,掩飾什麽的現在都不需要。

“……閣下到來的時候,最初,說實話我只感覺到困擾而已。”

“用詞稍微選擇一下好不好!?話說,這已經不是困擾的程度了你不是想殺了人家嗎。這麽說來,這樣好嗎?救了人家。”

“現在已經,不打算殺你了。”

(因爲殺了這個男人的話,她一定……菲爾一定會傷心吧)

不論被誰怨恨也好,唯獨不想被她憎恨。更何況,不想看到她落淚。

“多虧了你——我才知道,她告訴了我她真正的名字。”

真是的,明明是個虛假的新娘,那份本性卻是直率到不行。一方面對此感到驚訝,另一方面又覺得這真像她的行事作風,內心不禁溫暖起來。

能夠把自己的心奪走的對象,只有一人。現在如此,今後也是如此,直至永遠——

“……就跟剛才說的一樣。有她就足夠了,非她不可。”

凝視著克勞大放豪言的臉,高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啊——……這樣啊。”

接著,他朝著一旁的桌子,氣勢十足地揮起拳頭砸了下去。

“啊——知道了啦!真是郁悶透了!”

高文用力地撓撓頭,抑制不住地叫喊道:“真是的,雖然不情願到了極點啊!”

“人家就認同你吧。「天問地疑由吾等質疑,汝、確爲稱職夫君否」——其答案爲,是。”

“!”

聽到這句話克勞猛地擡起頭來。

“別誤會喲。結婚的事人家可不認同。就這次而言,暫且罷手而已喲。只是名義上暫時交給你,懂不?實際上是由于人家輸了無可奈何才……人家也,多虧了你才能在不傷害這個孩子的前提下結束這件事。”

“但是,”高文將指節按得咔咔作響,補充道。

“你敢稍微讓她傷心一下試試看,到時人家可是會不顧一切瞬間打趴你然後把她奪回來的。絕對,會。”

“銘記于心。”

克勞一邊靜靜地將他的話語記在心中,一邊淡淡地笑了。這話可不用你說。

“你就安心呆在故鄉就好。省得腦袋又中毒,讓她傷心第二次。”

“居然說,這個?這可是現在最能讓人家消沈的事喲?你這家夥,真的是性格惡劣呢。啊—果然還是很擔心呀。暫時認可什麽的果然還是作廢掉比較好呢……”

克勞從開始碎碎念的高文那裏移開視線,沒聽清他最後說出的獨白。

“……就這樣一直欺騙著那孩子,與妻子姿態的她共處時也無法呼喚她真正的名字。你要是打算以這種狀態得到她的話人家可不允許喲。……不過算了,人家就暫時靜觀其變吧。”

“什麽?”

“沒~沒什麽喲?”

看著揚起單邊眉毛的高文,克勞試著詢問。

“話說回來,暫時是指……打算總有一天自己要娶她嗎?”

“滅了你喲。不對到底從哪兒來的,你這想法!?”

“不對嗎?”克勞歪著腦袋看著目瞪口呆的高文。

“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吧。要說是純粹的親子也就罷了,閣下和她,卻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血緣關系又有什麽意義呢?就算沒有那種東西,人家和她也是親子,也是一家人喲。從今往後也一直都是。”

“……不過,再怎麽說,你爲了保護那家夥也過于拼命了吧?”

“父母就是得守護孩子喲,無論發生何事。畢竟人家是孩子們最後的堡壘呀。”

“!”

克勞微微睜大了雙眼。

(……就算有血緣關系,也會有完全相反的父母吧。)

腦海裏閃過的是和自己一樣的、擁有如同烏鴉那濕潤羽毛般黑色頭發的女性。

她那如同劇毒一般鮮紅的唇瓣,每天都朝自己低聲細語著。

“被詛咒的孩子。你是,爲了給你的血脈帶來災禍而出生的。”

“……是這樣嗎?”

“是的。沒錯喲。”

“這樣,啊。”

這之後,再也說不出話來。

不過,養育她的環境極其溫暖,這件事不可思議地滲進了自己變得柔和的胸口。因爲太耀眼了,所以自己才會被菲爾那毫不掩飾的溫暖笑容所吸引吧。

克勞心不在焉地陷入思考,在他面前的高文突然改變語調,誇張地笑了起來。

“但是,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之所以處處針對我的理由,是這麽一回事啊!”

“……抱歉,對她的尊父母産生這樣的誤會。”

“事到如今想用尊父母這敬語挽回好感也晚了喲!對你的印象已經固定下來了,就是個態度惡劣的卑劣混蛋。不過總的來說,人家的年輕打扮還是很有魅力的對吧。”

(還說年輕打扮,說起來這男人究竟幾歲……?)

冒出這個單純疑問的克勞差點漏聽了緊接著的一句話。

“那麽,作爲賠禮道歉,就在人家回國之前陪人家喝個十幾或者上百杯酒吧。我們家的男孩子都還小,而且還都是好孩子,人家可是夢想著能打趴敗家兒子後再海扁他一頓接著狠狠地破口大罵試試看呢。”

“以打趴爲前提嗎?雖然很抱歉我還沒弱小到能滿足您的需求,但上等的酒會准備好的……”

下意識地回複後,突然發現有句令人在意的話。

“……兒子?”

敗家,雖然想說這個詞是多余的,但在此之前,想要讀出這句話更深一層的含義,克勞沈默了。

稍微思考了一會兒後,視線開始遊移起來。

“閣下是義父的話,那也許會讓人稍微愉快一些呢。”

“不要啦,別說那麽荒唐的話啦。”

面對突然聲調降低的高文,克勞一邊想著“有點得意過頭了嗎?”一邊向後退了一步——然而。

“才不是義父,是義母喲!”

“在意的是這個嗎!?”

對著不假思索如此吐槽的克勞,高文歪著嘴笑道:“欸—欸這樣啊,要當的話人家就要當好可怕好可怕的嶽母喲。”

“所以,有件事必須要咨詢一下黑龍公呢。人家稍微瞟到一眼呢……潔白脖子上的赤紅痕迹。那個,請問是什麽呢?”

“我去拜托旅館的人拿點熱水。”

“等等。”

佯裝平靜、不自然地轉過身去的克勞被高文緊緊地抓住了手臂,後者臉上堆滿了慈愛的微笑。如同凶器一般的手指正咯吱咯吱地用著力,那氣勢仿佛要將手臂捏碎一樣。

“會被蟲子叮咬的季節已經過去了,更何況,黑龍城裏不是沒有壞蟲子嗎……喔呵呵,一、土裏,二、天上,三、星星。想被打回到哪裏去呢,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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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04 pm

“很不巧我既不是蟲子也不是狗更不是章魚,所以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哈?章魚?狗?在說什麽……”

就在高文皺起眉頭的時候,旁邊傳來了微弱的一聲“唔……”。

兩人面面相觑,放開了手。同時,朝菲爾躺著的床上看去。

“你醒了嗎?”

呼喚之後,在那泛著銀色的睫毛下出現了渴望已久的夕陽色。

確認到菲爾的視線有好好地聚焦在自己的臉上之後,克勞松了一口氣。雖然發著高燒,但視覺似乎沒有異常。

“……夫君大,人。”

菲爾用嘶啞的聲音呼喊。

“傷勢,如何?”

“使者殿下沒事,他就在我的身後。”

“啊,那麽,她也,沒事吧?”

“拉娜的話,脖頸上的蝴蝶印記已經消失了。現在正讓她在樓下休息。”

“嗯,拉娜也,平安,無事啊。”

菲爾接下來的話語讓克勞瞪大了雙眼。

“你,呢?”

“!”

代替被問個猝不及防而陷入沈默的克勞,高文從床的另一側彎下身軀,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

“很遺憾,他也沒事喲,多虧了你的努力。”

“是……這樣嗎?”

高熱讓菲爾的氣息變得粗亂,她深呼吸了一口。

濕潤的夕陽色緩和起來,之後又再次,慢慢地捕捉克勞的身影。

“太好了……非常,感謝。”

溫暖地笑了。

那是克勞5年前見過後就無法忘卻的,天真無邪、如同野花一般純樸明亮的笑容。

“……”

在噤聲不言陷入沈默的克勞面前,菲爾再次閉上了眼睛。

在輕微擺動身體後,從睡衣的胸口處露出了與發色不同的銀色光輝。

那是用細長鏈子串著的白金戒指。聽說她喜歡鈴蘭,而制作的結婚戒指。

——“怎麽可能會戴,妾身跟您是要離婚的吧。”

這句台詞,就在幾天前才聽到過。

(不是說不會戴嗎?)

——沖動得想要抱住她。

但數日之前她投來的恐懼眼神讓差點擡起的雙手停了下來。從那之後,克勞就開始無意識地對觸碰她這件事産生猶豫。

菲爾因爲再次發熱而面龐扭曲,就像是要將力量分給這樣的她一般,克勞想著“最起碼也要…”並讓手背緊貼她的臉頰,隨後歎著氣說道。

“偶爾,也會撒些不得了的謊呢,你這家夥。”

雖然自己盡是做些讓她生氣,讓她恐懼的事情,即便如此。

還是有一點,可以自我陶醉的余地吧。

即使身處在不可侵犯的家人羁絆之外,她還是向他伸出了手。

克勞在不知覺中表情柔緩了下來,“哎呀……這不是還能露出那種笑容的嗎。”然而他並沒有聽到揚起單邊眉毛如此說道的高文的聲音。

“……所以?”

等了一會兒後,高文故意清了清嗓子。

“你不是要去拿熱水嗎,她也,差不多該出汗了。”

“這麽說也是。叫女傭過來,我們從房間裏出去吧。”

“沒事,人家來給她換衣服吧。”

“!?”

“你在驚訝什麽。畢竟,我們晚上會一起睡覺,還會一起洗澡,給女孩子換衣服之類的事也有在做。早就習慣了喲。”

“那個孩子體溫一直很高,冬天的時候總是那麽暖和真是幫大忙了呢。”克勞凝視著如此放下豪言的高文。

“那是在說你的女兒吧,這家夥可是我的妻子。”

“是的呢,終究只是在說女兒的事呢。對了對了,說起妻子,我們家的孩子啊,以前說要和高文老師結婚不管怎麽勸都不聽呢……哎呀,好像最近還聽到過。”

“……順便問下,是什麽時候的事?”

“呼呼,保密。”

“……”

“哎呀,臉色發青了喲黑龍公?這也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啦~畢竟終歸不是在說你妻子的事而是在說人家的女兒,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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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13 pm

第二卷 離婚不成就會戰爭勃發!? 尾聲

(嗚嗚……等等,尤奈亞金幣……埃爾蘭特銀幣……老奶奶,那些便宜賣的蔬菜別拿走……)

菲爾不間斷地整整昏睡了兩天,被高燒和噩夢折磨的她在第二天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利落地睜開雙眼清醒了過來。

“……?”

猛然起身後,菲爾發現自己在熟悉的黑龍城中自己房間的床上。閃耀著猶如破碎的金絲瑪瑙般光澤的黑色帷帳頂上,散落著由白蝶貝點綴而成的星辰。

菲爾拿掉身上蓋著的厚實毛毯,撥開觸感極好以至于讓人無法平靜下來的絲綢挂簾後,不禁暫時發起愣來。

“奇怪,我 ”

“我還在想著你要睡到什麽時候。”

就在菲爾啪塔啪塔地眨著眼的時候,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她猛地轉過頭去。

“夫君大人!?”

(爲什麽會在這裏!不對,您平安無事嗎!?而且,老師呢!不對,現在不能叫老師。)

“使者高文大人呢!?”

“……結果最先關心的還是那家夥啊。“

“?”

“使者殿下沒什麽大問題。而且也沒有留下咒毒後遺症。”

“這……樣啊,太好了。”

安心之後,菲爾開始在意他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床鋪旁的小桌子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文件,在緊挨著桌子旁的地方,散亂地放著盛有雪水的銀盆和裝有被濡濕了的脫脂棉的器皿。

(在那之後發生了什麽來著……從懸崖上摔下來,然後……)

“先擔心下你自己吧。高燒一直不退,你差點就得肺炎了。”

(……也就是說,夫君大人。一直在照顧我嗎?)

用停止運作的腦袋隱約得出了這個結論。

看來在菲爾醒來之前,克勞好像一直都在旁邊處理工作。

(爲什麽?)

“那個……給您添麻煩了。不過爲什麽您會在這裏?”

“也沒有多麻煩。大多時候我在思考其他事情。”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

“其他事情?”

“因爲你睡相實在太難看,想要把你感冒了這件事抛到腦後,接著給你來個冷水灌頂之類的。”

“……您很多管閑事喲。”

菲爾也差不多習慣了這一如既往的毒舌。不過,總而言之,他……

“您是在擔心我嗎?”

他沈默了。

“因爲吾主很笨拙啊。”,此時菲爾突然想起管家曾說過的話。

差不多,也習慣了。包括這種拐彎抹角到極點的擔憂方式也是。

“……不開口問就無法弄懂嗎?”

隨後克勞如此小聲嘟囔,從他的側臉看過去總覺得像是在鬧別扭。

(真是溫柔啊……但是,很難懂欸。)

面對不知爲何有點發愣的菲爾,克勞隨意地將視線投向了地板。那裏堆積了如山似的花、小吃和點心,還有用法不明的謎之娛樂玩具以及數種可疑的藥草。菲爾不禁驚掉了下巴。

“肚子餓了嗎?”

從那堆“山”裏,克勞挑出混有蜂蜜與薄荷的冰檸檬水、烤鴨肉以及塗有木莓醬的面包後遞給了菲爾。不知怎的他好像有點不太高興。

“是凱、拉娜以及其他侍女送來的,不僅如此,連廚師長和園丁都接連不斷地來探望你,而且還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多虧了他們,工作進展不順利不說,連地板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這,這樣啊……妾身非常高興,但能吃完嗎……”

“怎麽看都不可能。”

“……”

一旦沈默下來,氣氛就變得有些尴尬。

克勞大幅度地轉移視線之後,深深地歎了口氣。

“席蕾妮。”

“?是。”

菲爾刹那間屏住了呼吸,思考著他到底要說什麽,然而他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讓她驚呆了。

“……我可以,觸碰你嗎?”

“什麽……?”

(明明至今爲止觸碰我時都沒有事先打招呼,這是怎麽了?)

在得到回應之前,克勞的手就伸向了菲爾的兩頰。他的雙手在觸碰到菲爾的肌膚之前猶豫了一瞬,然後就如同自暴自棄一般包裹住了她的臉頰並朝自己的方向拉近。

數日前的記憶再次複蘇,嚇得菲爾縮了縮身子。

“不要害怕。”

然而,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

對方就輕輕的將額頭貼上來,菲爾只能呆呆的眨巴著眼。

“……除此之外,我不會做任何事。”

貼上來的額頭涼冰冰的。但是卻能感受到在那深處慢慢傳遞過來的熱度。

(就算你說什麽也不會做……)

“啊啊,燒完全退了。”

克勞的喃喃細語震動著肌膚,彼此之間近到呼吸幾乎能交融在一起。

他的臉就在眼前,距離近到能夠數清他投下陰影的黑色睫毛。

被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住臉頰,菲爾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嚇了我一大跳啊,這個死美型混蛋——!!)

心裏喊著沒有絲毫魅力的台詞並陷入大混亂之後,菲爾想起來的是,應該要道歉這件事。

“那個,再說一次……非常抱歉,夫君大人。”

“道什麽歉?”

“妾身,做了很過分的事吧,對您。”

“要道歉的人是我……抱歉,嚇到你了。”

“那就……我們彼此彼此,要不就這樣握手言和?”

他點點頭贊同了這個提案,然後微微笑著,生硬地弄亂了菲爾的頭發。

“咿呀,不過妾身還挺認真地思考過要是真把夫君大人的下巴拍平了要怎麽負責呢。要不要擊碎自己的下巴來謝罪之類的。”

“……爲什麽又在這種奇怪的地方空有男子氣概啊?”

分開彼此貼著的額頭。他擺回原來的姿勢。

他的溫度離開了這件事讓菲爾稍微平靜下來,然後大著膽子試著詢問道。

“那個……雖然知道了高文大人和拉娜他們平安無事,但被操縱的黑龍師團的士兵們在那之後怎麽樣了?”

“恢複了。被操縱時的記憶也消失得一幹二淨。”

“這樣啊,太好了……不過。”

那樣的話,菲爾皺起了眉頭。

“使用了咒毒的……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沒弄清是誰呢。”

盯上“席蕾妮公主”的理由也同樣不清楚。

說完後,菲爾才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好像是在責備克勞不中用一樣,于是慌慌張張開口說道:“非常抱歉。”,“沒事。”克勞說完目光便落向了窗外的白雪。

“我並不打算就此結束這件事……得好好回禮才行。”

菲爾被包含了平靜怒火的聲音嚇到了,似乎是爲了讓這樣的她安心下來一般,克勞說著“話說回來。”轉換了話題。

“明明黑龍師團的士兵什麽都想不起來,但使者殿下卻有記憶。這是爲什麽呢?”

“有這種事?嗯……二者之間有什麽不同呢?”

“以毒的濃度來說,使者殿下別說是失去記憶了,就算是變成廢人也不奇怪。”

凝視著煩惱的菲爾,克勞開口道。

“……我記得,使者殿下那時,你……”

“嗯?”

“……不,沒什麽。”

菲爾歪著腦袋看向陷入沈默的克勞,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

(嗯?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非常重要的事?)

在菲爾正要好好地深入思考時,克勞感到非常有趣似地開口道:“但是”,這一舉動引起了菲爾的注意。

“你真是讓我驚訝連連。先是演繹了可疑的攬客老板,然後又是踢翻攤位、又是撒得滿地土豆什麽的。”

“那個,說的盡是些讓人完全高興不起來甚至是想要忘去的瞬間,這是故意的嗎?”

“多虧了你,暫且是維持了和尤奈亞的邦交關系,而且好像還能夠以斯坦特王也無法幹涉的形式,擺脫與你離婚的結局。”

“诶诶這樣啊,那真是太好……欸?”

菲爾在刹那間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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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13 pm

“……欸,夫君大人,那是怎麽回事……”

“你忘了嗎?使者殿下被選中的原因,來這裏的理由,以及試煉的內容。”

“那是不可能會忘記的吧。”

由斯坦特王發起的,高文的試煉。

如果離婚不成的話就會戰爭勃發,這一根本原因。

“斯坦特兄長給出的條件是,您‘在不使用黑龍師團的情況下’打敗高文大人……啊!”

“注意到了嗎?”

雖說對手失去了理智,而且克勞還用上了各種卑鄙的手段,但是他確實漂亮地打敗了高文。

“雖然說了不可以借用士兵的力量,但又沒說過不可以讓妻子幫忙。從使者殿下那裏也得到了“認同”的承諾。感到高興吧。多虧了你,邦交安泰,再次感謝你的協助。”

“那個……慎重起見,妾身想確認一下。難道城裏的旅館和那個掉落的古井以及毒液、毒霧等等這些您都是在咒毒騷亂之前就開始准備的?”

“那有什麽不妥嗎?”

“……”

正是,克勞打敗了高文。

仔細想想,要回避離婚不成就勃發戰爭這一事態的話,這確實是最佳的辦法。就結果而言也用不著威脅到高文的性命。

戰爭的危機也度過了。

——本該可以安心了才對——

(爲什麽!?總有種又被人耍得團團轉的悔恨感殘留著!?)

菲爾緊緊握緊床單,無精打采地垂下了雙肩。

(啊,稍等一下。賭約的話好像還有一個對吧!?)

既然事已至此,就算只有冬至鍾的賭約也好……!

菲爾一躍而起, “喂,大病初愈別突然亂動。” 無視了皺著眉頭如此提醒的夫君大人並下了床。

由于一直在睡,導致雙腳使不上勁,但也不是跑不起來。

“今天是幾號,不對,距離冬至還有多少天!?”

“明天是冬至。”

“騙人!現在幾點了……”

菲爾慌忙跑到窗邊擡頭看向鍾樓,隨後因爲這難以置信的景象而無法說出話來。

(欸,幻覺?如果不是幻覺的話)

——鍾,沒了。

“那—個,夫君,大人?這是,怎麽回事?”

“那個冬至鍾,由于陳舊的青銅快要裂開而存在著安全隱患,現在正修理中。”

“……如果不是妾身的錯覺的話,黑龍城冬至鍾的銅,好像連銅鏽的影子都沒有,還是赤銅色的吧。”

“是你的錯覺吧?”

“可是,究竟,是什麽時候!?”

“在你睡著的時候。”

“……”

菲爾抓住床單的手顫抖起來。

(這個混蛋,總有一天要拔光他的頭發……!)

看著不知道暗地裏決定了什麽而堅決發誓的菲爾,克勞愉悅地從喉嚨中發出笑聲。

“這邊的賭約,也是我贏了呢。”

“欸?”

(這,這麽說來)

菲爾臉色突然發青。

(我都忘了!)

當菲爾無法成功突破三次之時,勝利就會歸屬夫君大人。也就是說菲爾必須要說出『想要離婚的真正理由』。

“那,那個賭約是無效的吧!因爲,那鍾可是中途就沒了。”

“也是啊。那麽,不詳細說出來也可以,但我要問你一件事……在故鄉有思念的人是騙人的,沒錯吧?”

“啊,那個是……”

“與從小就如同家人一般長大的對象,私定終身——什麽的。”

克勞迅速地眯縫起雙眼,在他的心裏究竟浮現出了誰的臉呢。

當然了,菲爾不可能知道,她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沒可能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不過,在這個相當敏感的人面前,無論如何也無法繼續說出比這更露馬腳的謊言了。

“那個是……請忘掉吧。非常抱歉……妾身沒說實話,想回故鄉並不是因爲有思念的人。”

“我想也是。”

果然,被他預料到了的樣子。菲爾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

既然發誓了,就應該最大限度地說實話才行。

菲爾斟酌好話語後,緩緩開口。

“……妾身想和您離婚的真正理由,那就是”

克勞靜靜地注視著菲爾。

“——妾身不願意待在您的身邊啊!!”

話說出口的瞬間,夫君大人目光呆滯了。

(嗯,就是這樣。不離婚的話就得不到錢,得不到錢孤兒院就有困難,而我又不想孤兒院有困難,所以簡單來說,對,就是這種感覺。)

說完之後,菲爾窺視著完全陷入沈默的夫君大人的三股辮。

“……那—個”

這時,注意到了自己的說法實在是非常過分。

如果純粹作爲一個人的話我會得出什麽結論,重新思考後菲爾再次開口說道。

“……在您身旁待著的話,妾身就冷靜不下來。”

“?”

“一來到您的身邊,心髒就會開始亂跳。這讓妾身很困擾。您任性地肆意折騰妾身,讓妾身因此時而焦躁時而失落時而喜悅,只有妾身一人經曆這些實在是不公平。”

對的,這不公平。菲爾注意到了。

(因爲,仔細想想,他從一開始就在計劃著避免發生戰爭的吧?卻連一個字都沒提過。)

雖說咒毒事件完全在意料之外,但即使如此,冷靜思考過後,還是越想越氣憤。

菲爾爲這是否真的會引發戰爭而抱頭苦思,也同樣爲老師是否真的會被殺害而坐立不安。

擺出一副冷酷的表情,以爲他會離我遠去而恐懼不已。正因如此,才能從他在這之後展現的溫柔話語和笑容中得到驚人的勇氣吧。

尋根問底之後才發現——這一切的一切簡直就如同冬至的無謂紛擾一般!

(如果真的有什麽打算的話,一開始就該說出來啊。)

“壞心眼的,總是一臉若無其事的夫君大人,妾身已經厭煩了。”

這一周裏,因爲他,自己都不知道白操了多少心——

“別讓妾身內心裏想的都是您,請適可而止!”

情緒激動的菲爾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承受了她這般抱怨的夫君大人,還是面不改色地沈默著。菲爾賭氣般地轉過臉去。

(因爲,我明明只是替身而已)

經曆過這樣那樣的事,想著他其實是不是很溫柔的呢,如今知道了這個答案。

只要一會兒,再多待一小會兒,就要誤以爲自己才是能夠待在這個人身邊的存在。

“所以,不願意待在您的身—”

伴隨著“叭噗”的一聲,菲爾的視野變得一片漆黑,接下來的話也被噎住了。

隔了一拍後菲爾才理解到,自己被克勞緊緊地抱住,按在了他的胸口上。

就這樣,菲爾被用足力氣的手臂緊緊地抱住,險些陷入呼吸困難的狀況。

“那個,夫君大人。妾身很痛苦喲。”

“……”

“很痛喲,夫君大人。”

“……吵死了。”

菲爾撓著他的背抗議著,像是要阻止這樣的她一般,克勞加大了了手臂的力量。

在耳邊響起的聲音,似乎有些不高興。

“都怪你……明明我已經好好地克制過自己了。”

菲爾被兩個人之間極近的距離嚇了一跳,在慌張之間沒有注意到。

——克勞的耳朵,稍稍地染上了紅色。

“對不起,對不起呀小菲爾蒂娅!!都是人家的錯。沒想到,人家居然會傷害自己的女兒……”

“老師,沒關系的。我,全身上下都沒有受傷!”

“但是,會從懸崖上掉下來原本就是……”

“我已經忘掉了!所以請老師也一起忘掉吧。”

兩人再會的時候,高文一看到菲爾就青白著臉道歉,菲爾看著這樣的老師微笑著舉起了拳頭。

“難得相見,可別這麽哭喪著臉啊,老師。”

(因爲,入睡期間夫君大人也一直呆在房間裏,以『席蕾妮公主大人』的姿態,完全無法變裝啊。)

不僅如此,即使燒退了,克勞也不知爲何還是一直待在菲爾的房間裏處理工作,怎麽也不移開視線。

但是,在高文回國的這一天,不知爲何,他巧合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多虧如此,菲爾才能變裝成女仆,來送別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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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14 pm

“真是的,哪裏都沒有大礙了嗎?”

“人家就跟看上去的一樣健康喔。比起這些,你不是患了嚴重的感冒臥床不起嘛。沒事吧?會不會東倒西歪的呀?”

像是要確認菲爾的身體狀況一般,老師四處觸碰著菲爾的身體,菲爾一邊笑著說:“完—全沒問題!”一邊拍開了老師的手臂。

“讓孩子經曆這樣的事情,人家作爲父母,還真是不合格啊……”

看到高文的樣子如此憔悴不堪,菲爾感到很抱歉。于是她下定決心,撲向高文高大的身軀,狠狠地將他抱緊。

“我的父母,只有老師而已。我的歸宿,也只有老師和孤兒院的同伴們的身邊而已。”

所以。

“我一定會回來的,請您放心。”

“嗯……”

被菲爾緊緊抱住的高文,不久後放松了下來,輕撫著她的後背。這時,菲爾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松開了高文。

“對了老師,這是,我在這裏收到的工資。是能暫時讓孤兒院的孩子們吃到肉的金額哦。”

趁著還沒忘記,菲爾將錢袋從懷中取出,高文卻說:“這部分你就自己用吧。”並將她遞過來的手推了回去。面對著一臉不安的菲爾,高文笑了出來。

“黑龍公給了人家很多禮物呢。所以,當下這個時段你不用擔心喲。”

“禮物?”

“喔呵呵。這樣的話即使收下了也不會被陛下責備,而且孩子們也會高興喲。絲毫沒有爲難人家,這還要感謝他才行。”

的確,他曾扛著一袋不知道裝滿了什麽東西的沈重袋子。穿著紅色衣服的他,就像冬至時不可或缺的給孩子們分發禮物的老爺爺一樣。

對著歪著頭的菲爾,高溫老師嘟哝了一句“謝謝啦”,隨後便大聲地歎了口氣。

“明明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你果然是個,很溫柔的孩子呀,小菲爾蒂娅。”

然後,他用稍微大一點的聲音說道。

“哼,真—是的。即使只是替身,能娶到這麽可愛的孩子這個人真是幸福到不知哪裏去了呢。太幸福了,要是不海扁這個女婿一頓的話,就無法讓人心安呢!”

“?”

“還有呀,如果累了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你還記得人家說過這些嗎?那句話,現在也依然有效喔。眼看要遭受不良對待的時候,就快點逃出來吧。不管是以皇子大人爲對手還是以龍爲對手,人家都會把你奪回來的。”

“好的。”

“——這些話,要好好地轉告他哦?”

“……什麽?”

不知爲何,像是要說給別人聽一般而接連不斷開口的高文,在最後閉上了一只眼睛。

“那麽,再見,多保重。要注意身體哦。”

“老師路上也要小心。請代我向大家問好。”

菲爾一直陪著高文走到城門前,隨後便目送他那朝著通往城鎮道路前進的背影。他好幾次回過頭來朝她揮手,菲爾就這樣給他送別直到完全看不見爲止——

(孤兒院的大家都在等著我,我也很擔心他們。雖然必須得早點回去,不過現在也毫無辦法……)

寂寞刺痛了菲爾的胸膛。

對菲爾來說他一直以來都是極其重要的家人,同時也是她一直非常憧憬,又非常喜歡的高文老師。

春天過後,夏天到來之際,一定會相見的。雖說如此,下次會是什麽時候呢。

“走了啊……老師。”

“我可不希望他下次再來。”

“對呀,下次……”

剛才說話的人是誰?

“那—個”

仿若機關人偶一樣轉過頭來的菲爾,看到背靠著城牆並交叉著雙臂的某人,臉色一下子發青起來。

“殿下,您是什麽時候就在那裏的?!”

“‘我一定會回來的,請您放心’那附近吧。”

“差不多全部都聽到了嗎……?”

(怎麽辦啊我沒說什麽糟糕的話吧!?趕緊找個借口!)

“那,那個!沒說什麽特別的話,只是舍不得離別而已!”

“別用那麽大的音量說話……現在我的腦袋正嗡嗡作響……”

克勞輕輕按住額頭,總覺得他的臉色不太好。

“嗯?對不起。您沒事吧?”

“沒什麽。只是宿醉罷了。”

“宿醉?”

“別在意……”

菲爾下意識地朝著克勞走去,後者用拳頭輕輕敲了一下她的頭,略微露出了笑容。

溫柔和體貼,是他在身爲『主人』時才展現的東西。

啊,對了。克勞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補充道。

“我聽說使者大人那裏除了你之外還有很多孩子,所以我就把給席蕾妮的慰問品全部強塞給他。這些堆得像山一樣的東西讓人郁悶死了,真是幫了個大忙。”

(……那個袋子!禮物一事,原來是這樣啊……)

“雖然沒有經過妻子的允許,不過總比堆在那裏腐爛掉好吧。”

對著隨口補充這麽一句的克勞,菲爾沒有說出話來。不過還是在心裏悄悄地說著,我很高興,謝謝您。

這麽說來,菲爾想起自己還沒以現在這個身份跟他道謝,于是再次低下頭。

“非常感謝您……不管怎麽說,謝謝您救了老師。”

“沒什麽。心血來潮而已。”

(盡管如此,你還是,改變了自己一貫的箱庭主義,拯救了老師不是嗎?)

菲爾在心中嘟囔道。

若是如凱所說的那般,對于克勞來說,高文只會是侵略他重要箱庭的敵人。即使本該擊潰的對手因爲毒物而自取滅亡,也應該不會有什麽麻煩。

即使只是一時興起——傾聽了微不足道的『菲爾』所述說的話語,但他提供了幫助,這是不爭的事實。

(不管怎麽說,總是被耍得團團轉的這一點還是讓人很生氣!不過,牽扯到那些的話果然還是……值得慶幸的。)

一邊想著目前還不知道的事,一邊又很想弄清楚。那存在于衆多假面的深處,冰冷瞳孔背後的東西。他經曆了什麽才成爲了現在的他。他在思考著什麽,在爲什麽而喜悅,以什麽爲目標,朝著什麽方向前進——趁著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這些,只是爲了將形勢朝離婚方向發展所采取的對策而已!)

菲爾搖了搖頭,將心中刹那間産生的想法一股腦地抛開,想著至少要再次道聲謝于是開口說道。

“不,盡管如此,老師對我來說,是世界上我最喜歡,最重要的人。所以,我很感激您。”

“……嗯—哼。”

低著頭的菲爾沒有注意到。

夫君大人一改主人模樣的笑容,表情朝著略帶壞心眼的方向改變。

“不用介意,我這麽說過的吧。我從養育你的親人那裏,聽到了許多讓人愉快的話題。”

“诶?”

“那個,我記得——你四歲的時候,不停地往鼻子裏塞小石子,隨後取不出來就被送到了醫生那裏。”

好像總共放了六個進去,他語氣平淡地補充道。菲爾的思考回路在一瞬間完全凍結。

“五歲的時候,在禁止遊泳的蓄水池裏遊泳,結果差點溺水身亡。七歲的時候,因爲貪吃拔掉花萼後滲出的花蜜,導致隔壁家的樹籬受到不可挽回的損害。在這個院子裏可別這樣弄啊?那會變成悲劇的。”

(咿呀啊啊啊!!高文老師你都說了些什麽呀!?還偏偏是,跟這個人!)

對方沒完沒了地列舉著令人羞恥萬分的黑曆史,菲爾産生了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的沖動。

“那我就不浪費時間,回工作崗位去了!!”

菲爾早就忍耐不住,想要按住耳朵趕緊逃跑,然而克勞緊緊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這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菲爾已經是第二次看到了。

“喂,你要去哪裏?接下來還有哦。”

“不,那—個殿下,好像有人急著拜托我到某個地方去辦事呢。”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

(幸好,他放棄了。)

菲爾正想著這樣一來他肯定放棄了拷問自己耳朵的念頭,結果……

“這裏是我的城堡,所以這是雇主的特權。雖然不知道是誰拜托你的,但是──別客氣,盡情地偷懶吧。”

菲爾驚掉了下巴。

結果,非常遺憾,他自始至終還是毒龍公。

(這個混蛋,果然還是應該馬上離婚,向故鄉凱旋而歸——!!)

菲爾心中無法宣泄的呐喊,乘著搖曳著七度竈樹枝的微風,卷入藍天而後消逝。(※注 七度竈是一種薔薇科植物,在每年春天開出鮮豔的小花,到秋天便結出累累的漿果,屬于高山植物,原産地是歐洲和亞洲。)

冬至過後,將迎來融雪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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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14 pm

第二卷 離婚不成就會戰爭勃發!? 番外 深夜中的妖精

在尤奈亞王宮的深處,靜靜地安放著一間用白色大理石柱裝飾的美麗淨室。

那裏焚燒著淨化空氣的熏香,其焚香量多到不自然的程度,比水更清澈的玻璃桌上擺放著銀質的圓盤。一根白皙的手指,在彈著銀盤的邊緣。

銀盤上放著好幾顆寶石。有王都貝爾法提斯別稱的,紅瑪瑙;令人聯想到新綠的橄榄石;還有用複雜工藝切割而成的,在漆黑夜晚中還能折射出月光的鑽石。

“露草甘露般的白珍珠,藍莓般的黑珍珠……”

咚,咚,咚。

手指在寶石上來回徘徊了幾次,不久後,從中選出了一顆。

被選中的是交雜著紅色與藏青色的石頭。

能夠吸引妖精並使之沈迷的,如夕陽般的石頭——夕輝晶。

“真~遺憾。勇者大人,失敗了呀。明明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從那條險惡的毒龍手裏救出公主的方法。”

夾帶著淡淡绯紅色的濃密波浪銀發,正閃耀著昏暗淨室裏燃燒著的燭火。

好幾層極薄紗絹疊加而成的禮服,宛如一雙朦胧的翅膀。

赤足從裙擺下露出,腳尖在觸碰到冰冷的地板後,被燭光染上了淡淡的色彩。

她歎了一口氣,懶洋洋地理起頭發,隨後看向放置在桌子上的畫框。

那是結婚時被贈與的,“夫君大人”的肖像畫。在打磨過的奢華鑲金畫框裏存放著一幅畫作,那是出自埃爾蘭特首屈一指的畫師之手,是一幅相當卓越的作品。不過,遺憾的是,現在已經看不出原貌了。因爲她用小刀把畫作中的臉、脖子和心髒都劃得粉碎。

她盯著畫像看了好一會兒,不久後,像是改變主意一般勾起了嘴角。

“但是呢,那個孩子是不會交給你的哦。”

呵呵,在夜間搖曳的笑聲,猶如小夜啼鳥在歌唱一般。

將擁有著與自己瞳孔相同顔色的寶石拿到眼前——

她就像品嘗糖果一樣把石頭塞入唇中,一口氣咽了下去。

“妾身一定會把那孩子奪回來的。所以,歡快時光就只有現在哦——美麗的、令人討厭的、妾身的夫君大人。”

倏然勾起的紅唇,鮮豔欲滴。

從中露出的潔白皓齒,仿若病態般的月亮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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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三 12月 18, 2019 11:14 pm

第二卷 離婚不成就會戰爭勃發!? 後記

非常感謝您購買本書。我是夕鹭かのう。

本作是以比起戀愛更喜歡金錢的守財奴冒牌新娘爲主角的離婚戀愛喜劇·第二卷。男主角最初看上去像是個很過分的人,但讀完第一卷時不知爲何覺得他是個可憐人(?)也許可以說這是純情鬼畜的夫君大人的故事,這次能得到大家的支持,還讓我完成了第二卷。真的,非常感謝。

因爲拿到了各位對一卷的感想,沒想到對平民素材有同感的人如此之多。特價促銷時,會在店員貼打折牌的瞬間一動不動地在一旁等待的人不只有我,真是太好了!

話說回來,執筆期間,夏蟬在嘩啦嘩啦地吵鬧著,然而這次書裏描寫的是聖誕節的話題。無論如何,我都想寫聖誕市場!順便一提,關于風景的描寫,是我對布拉格的冬季印象。年末年初時試著去那邊采訪了,在玩具箱一樣的街道上並排著的木制小攤子很可愛,更重要的是,葡萄酒加熱巧克力配著一起吃的、用棒子卷起來的傳統點心圖爾德尼克超級美味。一般來說,提起聖誕點心,就會聯想到白色的甜面包史多倫,但是在作品中,我特意制作了一些肉桂、砂糖含量豐富的不知名點心。

那個時候,在街道中心的橋上進行倒計時——布拉格的各位,新年時喧鬧異常的樣子尤其驚人。爲了應對雪地而設計成的厚底靴,應該不會對煙火的燃燒殘渣和酒瓶的碎片有任何幫助。不過,可以隨便踩。

那麽,在此,我想向關照過我的各位道聲謝。

擔當I老師。這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謝您的照顧。至今爲止說您抖S什麽的真是對不起了!盡管在極限的趕稿過程中給大家帶來了麻煩,但她還是給予了溫柔而准確的指導,最後她用女神般柔和的聲音對我說「夕鹭小姐,你已經成爲了我的黑名單作家喽☆」,宣告這份話語的內心,令我的臉上瞬間冒出了熱氣。

插圖的山下奈奈大人!這次也提供了很多漂亮的插畫,特別是院長老師的狂野風格實在是太帥了,簡直讓我納悶「這畫的真的是一個男大姐嗎!?」。然後,翻開封面,就能看到可愛的漫畫了。

寄給我溫暖感想的各位,謝謝你們!你們是我心靈的營養劑。

最後,向讀到這裏的各位表示衷心的感謝。

希望下次還能在某個地方邂逅。

夕鹭かのう 拜啓

等我寫完這篇稿子,就去拔掉智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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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16, 2020 3:53 pm

第二卷 離婚不成就會戰爭勃發!? 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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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1 am

第三卷 離婚不成還要新婚旅行!? 序

說到埃爾蘭特國的黑龍公克洛維斯.科爾巴赫.埃爾蘭特,對敵國尤奈亞而言就是衆所周知殘酷無道無血無淚的第三皇子。

嫁給這種男人的尤奈亞國公主席蕾妮,只要失言就會招致死亡,想必她每日都在恐懼中度過的吧。爲此,尤奈亞國民終日以淚洗面。

這位公主現在正單手托著侍女強塞給她的秋牡丹派拜訪丈夫的辦公室。

「不好意思打擾您工作了,夫君大人,妾身——」

她說到這裏突然沈默了一下。理由很簡單,就是還沒決定好接下來要說什麽。

看望?好像有點不對。送慰問品?這個好像有點太隨便了。艱難地思考了片刻。

公主以優雅的笑容隱藏起焦慮,把想到的「答案」,未經細想就脫口而出。

「夫君大人,妾身爲您送來供肴了!」

其後,城內悄悄流行起將要呈獻給主人的酒食稱作「供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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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2 am

第三卷 離婚不成還要新婚旅行!? 第一章 膝枕戰爭

「最近妻子都不願意和我對視,你覺得是什麽原因呢?」

管你啊?那種事……

菲爾強行咽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吐糟。

很可惜,卸下尤奈亞王國的公主『席蕾妮公主』的僞裝的時候,不能有這種衝動的反應。

(忍……忍耐……!我現在只是一名叫菲爾蒂娅的『女仆』!)

用幾乎要把拖把折斷的力量握緊了拖把柄,菲爾的臉頰抽動了一下。

栗色的辮子加上銀框眼鏡,還有用眉筆點綴的雀斑臉。無論從上下左右哪個角度看都是土裏土氣的『女仆』菲爾,對于『主人』一貫心血來潮的問題,她半眯著眼答道。

「誰知道啊?你就算問我也沒用,畢竟我只是平民百姓而已呀。」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客氣啊。凱也說了:『被吾主那種過份凶惡的眼神凝視,不就像被拷問一樣麽?』之類的話,本來想從你這裏聽到一些有參考價值的答案,沒想到你會這樣回應我……(這句翻譯存疑,我有點沒看懂)」

克勞像往常一樣穿著修長的黑衣,編成辮子的黑發垂在背後。冰冷整潔的臉龐加上那雙讓人聯想到冰海的藍色的眼睛,宛如常冬的精靈。

菲爾現在跟克洛一起坐在黑龍城一角的教堂的長椅上交談著。雖然外面積滿了雪,但在這座拆下地磚進行改造的教堂裏,積存著透過玻璃照射進來的陽光。教堂裏各色各樣的花朵燦爛盛放,可惜的是,這裏所有的植物都是有毒的。

今天,像雲母一樣閃閃發亮的美麗紅花迎來了觀賞的時節。

「這也是有毒的嗎?」菲爾歪著頭問道,

「這是最近才移植進來的,用途另當別論。」克洛作出了模棱兩可的回答。

點綴接骨木月末尾的冬至已過,桦樹之月即將來臨。季節正在穩步地向春天邁進,氣候也逐漸變成暖洋洋的小春日和天氣。

(※注 小春是指陰曆十月,因天氣溫暖如春而得名。 小春日和的意思是:陰曆十月陽光和煦。)

菲爾憑借跟公主一模一樣的容貌,作爲真正席蕾妮公主的替身,嫁給在祖國尤奈亞被畏稱爲「冷酷殘忍的毒龍公」的克勞,是在蘆葦之月月初的立冬。

「如果能在夏天之前順利離婚的話,我就賜你滿滿一馬車的金幣」雖然一聽到國王陛下的承諾就得意忘形地坐上馬車的是自己沒錯,不過……「殘暴?不,是超殘暴!」和傳聞中說的一模一樣,菲爾真想笑咪咪地給夫君大人豎起一個大拇指。自己就是和這種殘暴夫君一起被卷入事件,還被當時失血過多的夫君大人迷惑,最後竟然締結了堵上生命的夫妻誓約——「神誓」,真是一想起來就讓人頭痛。

(不過呢……不知怎的,最近連這樣的抱怨都說不出口了……)

最近,菲爾心中總會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理由完全是因爲他。——若是他真的是沒有人情味就好了。

自從開始察覺到不論是女仆的姿態,還是新娘姿態的時候,克勞都會對她展示笨拙的溫柔和關懷後,就無法以工作爲由簡單地抽身了。

(心情不好的時候,本來只要把零錢鋪在枕頭下面睡覺就好了。)

但麻煩的是,心境非但沒有放晴,反而更加陰郁了。

當逐漸理解他的另一面的時候,心中那種奇妙又朦胧的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迅速增長,在心中占據了相當一部分空間。

而且,他剛才的發言——「最近妻子都不願意和我對視」,也有點在意。

(我、我不是不願意跟你對視,是你總是突然看過來吧。)

他在前院監督軍事訓練的時候,在走廊擦身而過的時候。

在辦公的間隙,在同一個房間裏無所事事的時候。每次突然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會和克勞的藍眼睛對上視線。

那時候不知爲何總會感受到像害羞一樣不堪忍受的心情,總之就是心髒像幾乎就要爆炸一樣吵鬧不休,讓菲爾不得不回避視線。

「說起來,」苦悶不堪的菲爾,因克勞說的一句話而擡起頭來。

「凱曾經說過的,『倘若一個人回避視線,他就有可能隱瞞了什麽事。』」

「……欸?」

「我是說她有可能作爲敵國的公主,與她的王兄交換情報。要不要趁她不在時候到她的房間搜一搜看看呢。」

「不……不可以呀!!」

(床底下堆滿了掃除工具,最重要就是如果被發現假發和眼鏡的話……)

可是也不能說這會使她很爲難。看到冒著冷汗的菲爾,克勞不知怎的似乎感到愉快。

「不行嗎?爲什麽?」

「擅、擅自搜索女性的房間什麽的,這可真是……!而且回避視線什麽的、也許只是殿下的錯覺吧」

菲爾下定決心從今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再移開視線, 然而克勞卻說了一句「是嗎~?」, 朝她眯起了眼睛。

(果然還是不能大意!……不過,這跟對『席蕾妮公主』使壞的時候不同, 他對我作這個裝扮的時候一般都很溫柔。)

前幾天的冬至慶典之際,菲爾不由自主地請求他救下養育她的父母——高文老師的性命。

(啊,對了。不行不行,差點忘了原本的目的。)

故意以打掃爲借口,算准時間埋伏在這個他打理毒草的教堂裏等他出現, 是有理由的。

「呃…對了,殿下。雖然有些冒昧,我有些東西想送給您…」

「?」

菲爾把拖把放在地面,將藏在身邊的籃子拿到膝上。她一掀開蓋在籃子上的布巾,肉桂的香味撲鼻而來。

出現在眼前的是用蘋果制作的奶油蛋撻。在烤得焦黃的表面上,糖色閃閃發光,有如薔薇花一樣漂亮。

「非常抱歉,很遺憾裏面沒有毒。」

克勞不但對毒藥有耐性,而且還很喜歡吃,不過說起來一般是相反的吧……一邊在心裏冷靜地吐糟,菲爾迅速地切開奶油蛋撻。看到她將切下的那一份小心翼翼地用墊在籃底的碟子裝盤,克勞很驚訝。

「……難不成你是打算『讓我變胖』嗎?」

「殿下意外地會記得這種瑣碎的事呢……不對,應該是出于禮貌吧。不過不是這樣的。」

「啊啊……那麽這是城中流行的供肴?」

「都說了不是啦!這是爲了殿下而做的。」

(你對我的偏見就這麽根深蒂固嗎!?)

這一刻菲爾稍微有點後悔了。明明猶豫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決定付諸實踐的。

(雖然一直以來都能平心靜氣地交談……但仔細想想,一名女仆向城主呈上這樣的東西,總覺得有些失禮。)

再者,這份糕點只有單調的茶褐色,平庸又缺乏華麗感。對于平時吃慣了外觀優美的宮廷糕點的他來說,僅僅是這樣的東西……

克勞對著這碟糕點沈默了一下。「難道搞砸了?!」菲爾越想越糟,焦急了起來。

「……特意爲我做的嗎?還一直在這裏等我?」

克勞突然的提問,令菲爾很慌張。

「如果惹您不快的話,那真的非常抱歉!因爲之前聽說您喜歡甜食……」

不顧菲爾結結巴巴的辯解,他拿起碟上的糕點輕輕塞入口中,發出輕微、酥脆的聲音,令菲爾眨了眨眼睛。

「很美味。」

「欸?」

他在菲爾面前轉眼就吃掉了一塊奶油撻。

看到這情形開始發呆的菲爾,臉頰飛快地泛起紅霞。

「謝……謝謝您!」

蘋果、黃油、葡萄幹和杏仁等等材料都是拜托去城鎮的拉娜挑選最好的。然後反複試做,從成品中精心挑選出來的。

「話說回來,你突然怎麽了? 難道這是自費的?……你掏的錢?」

「幹嘛這麽意外地強調自費的?……這、這是當然的。 這是作爲早前你救了高文老師的回禮。」

順帶一提,這些材料費是菲爾含淚花自己的薪金買的。

(本來打算把這些錢寄去孤兒院的……但是被老師說了,要用在你自己身上。如果要免費報答恩情的話,那就太不自在了。)

不過用克勞給的薪金用在他身上這件事,感覺真是奇妙-

「雖然既樸素又沒有毒,但這也是老師喜歡的糕點!是我滿懷感恩之心進行各種努力之後做出來的。請您安心享用。」

對菲爾來說,她只是想表達「努力做出來」的意思罷了,然而……

「高文老師的……果然是這樣呢。算了,反正我都預料有這種結果。」

不知怎的克勞的口氣聽起來變得很陰沈,菲爾迷惑地歪了歪頭。

「怎麽了? 殿下,您剛剛說了什麽?」

「不。……我只是抱了多余的的期待而已。」

(期待落空嗎? 唔…可惜。……果然是因爲沒有放毒藥進去嗎?)

「對不起,下次我會記得放洋地黃進去的。」

「? 你在說什麽呀? 啊…那樣呀。你還會做糕點給我嗎?——下次我會付材料費的。

「你不是以爲我是這麽吝啬的人吧!?雖然我不否認這一點!」

看到紅著臉幾乎是悲鳴般大叫的菲爾,克勞顫抖著肩膀笑起來了。過了一會,「那麽」,他挽起籃子站起來。

「好像妨礙到你打掃了。這個,謝謝,我會好好收下的。」

「不用客氣。」

突然被他這樣大的手撫摸著頭,菲爾不禁松了一口氣。

(……這樣就放心了。)

菲爾放松了肩膀,稍微擡頭試著看了看克勞的臉。

如同凍結般的藍色雙眸緩和了許多,給人的印象也變得更加溫柔。如同烏鴉羽毛般的黑發,端正而精悍的臉龐, 這幅樣貌猛地映入菲爾的眼中 。

(我得走了…)

心髒怦怦地加速跳動。

坊間一直傳聞他冷酷的形象,自己也有因爲這些傳言而感到彷徨驚恐的時候。

但是,現在不同了。恐怖的一面,溫柔的一面,殘酷的一面,深情的一面,我知道了他不同的面貌。

我還想知道更多、更多…

頓時有這樣的想法。想知道更多,想待在你的身邊,想看到你真實的面孔。

(這樣安穩的時光,能一直持續下去就好了——)

「才沒那回事!」

「你在說什麽呀?」

因爲菲爾突然的大叫,嚇得克洛放開了撫摸著菲爾的頭的手。

(幹嘛要繼續下去!?已經決定要走了……在想什麽呀?不是要盡快離婚嗎!?要是就這樣過了沃普爾吉斯之夜的話,那不是一切都完啦!)

王侯的婚姻是到立夏前夜爲止都保持純潔的『白色婚姻』。在這其間令夫君討厭然後被遣返祖國是菲爾的工作。

萬一離不了婚的話,菲爾就會以『席蕾妮.艾裏斯特爾.尤奈亞』之名,名副其實地成爲這個男人的妻子。

(幹嘛心裏小鹿亂撞啊?爲了堆積如山的金幣,還有對我恩重如山的席蕾妮公主大人,一定要離婚!必須離婚!……對吧?)

菲爾重新下定決心,推了推眼鏡,斷然爲自己辯解。

「不是,真的,沒什麽。我只是在思考橙的果實而已。聽聞尊貴的人只拿它榨取果汁後就丟掉,這怎麽可以!」

「……雖然我完全不明白你爲什麽突然想起橙,但這不是很平常的嗎?」

「真的做了那麽浪費的事嗎?揉搓葉子可以驅蟲,果肉果汁可以食用,果皮放在熱水裏泡熱之後還可以去除餐具上的油汙!」

橙皮泡過水後貼在傷口上就能好得更快。面對菲爾握著拳頭極力主張「哪裏有可以扔掉的部分」,克勞愕然地說:「你的節儉主義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唉……算了。不要工作過度了。雖說你是內陸出身比較耐寒,但也不要太過勉強自己。」

「好的,謝謝。」

若無其事地提醒菲爾注意身體之後,他揮了揮手,正准備轉過身的時候,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停下腳步:「啊,對了。」

「如果遇到席蕾妮的隨身侍女,請轉告她下次的決鬥是在黃昏時分—」

「欸?」

輕描淡寫地說出「決鬥場所是在辦公室」之後,他那黑色的背影終于消失在了城堡中。

目送克勞離開後,菲爾突然迷惑地側頭。

(……辦公室,對吧?)

想到這裏菲爾歪了歪嘴,表情複雜。

「決鬥……呐。」

——夫君越來越接近了。

並不是心理上的距離縮短了。這一點菲爾堅決不承認。

只是在空間上拉近了距離而已。

(……這難道這也是表現對『席蕾妮公主』憎恨的其中一環?)

現在的時間是黃昏時分。

由剛才的女仆裝一轉,現在菲爾換上了一身深紫色的絲絨晚禮服。

以黑色的線軸蕾絲捆邊的樸素風格晚禮服,搭配用銀線將珍珠和瑪瑙縫成複雜花鳥圖案的白色披肩。映襯菲爾薔薇色的肌膚,這套由侍女精心挑選的打扮非常適合菲爾。

沒錯,這件晚禮服對菲爾來說豈止是無可挑剔,簡直是令她想低頭說一句:「稅金大人,對不起」的絕妙奢侈品——但問題出在晚禮服的上面。

自己坐在長椅上的膝蓋,睡著一個黑色的腦袋。

以視線追尋著『夫君大人』隨意擺放的長腿,以及發出規律的呼吸聲的寬闊胸膛,菲爾皺起眉頭。

真是姿勢正確的膝枕啊。而且一只手腕松弛地箍住了她的腰,她想逃走也不行。

(雖然都有對孤兒院的朋友們和老師做過這種事,但這種不能安心的感覺是什麽呀!?)

不過,他這樣胡亂拉近距離的原因我倒是知道。

前幾天,當『新娘席蕾妮』被問到執著于離婚的真實用意時,她秒答了:「因爲討厭待在您身邊。」

「這樣呀,我明白了。被討厭了也沒辦法——不過多經曆幾次就會習慣了吧。」

在宣布這種完全無法接受的無情宣言以後,克勞經常在休息時間把『席蕾妮公主』叫到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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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 頁 4 Empty 回復: 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3 am

(我要忍耐。這也是離婚的一種手段!)

至于爲什麽膝枕會跟離婚有關聯,就是因爲以下這種情況。

最先被叫來的時候,菲爾聽到「既然來了就做我的枕頭吧。」這句話後,就像平時一樣咬牙切齒。

「你指借妾身的膝蓋嗎!?給你?我嗎?真的很抱歉,妾身不會做這種夫妻才會做的事!」

「但我們的確是夫妻吧?」

「沃普爾吉斯之夜之前我們都還不算正式的夫妻呀!所以妾身拒絕,妾身說討厭就是討厭,最討厭!總之就是快點離婚!」

克勞先是對抱著柱子全身心拼命拒絕的菲爾歎了口氣,然後小聲嘟哝道:

「這樣啊,真遺憾呀。如果不能好好睡眠的話,說不定我一不小心也有離婚的打算……」

「地點在這邊的長椅上,請多關照。」

發現菲爾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坐在長椅上擺好架勢,拍打著膝蓋示意:「來,快點!」,夫君大人不知爲何斜著眼睛朝下看了看。

「……和你說話,我總覺得自己是個荒唐的小鬼,跟傻瓜一樣……」

「夫君大人?您在說什麽?妾身聽不到。」

「沒什麽。」

就這樣『膝枕戰爭』開始了,最初菲爾也很努力對抗。

試著大幅度地抖腿,在他的臉上蓋著堆到極限的坐墊,捏住他的鼻子,在睡著的他口中塞入衝茶用的烏頭蜜餞……

但就結果而言——

(爲什麽?完全不生氣!)

不久,菲爾在心中發出敗犬般的哀鳴。

不用說這邊含淚的努力都白費了,他不僅完全沒有被驚擾到,還學會了把臉貼在菲爾的腹部側身睡覺的技術,而且爲了防止自己從菲爾的膝蓋掉下來,還用手臂緊緊地箍住了她的腰,擺出一副安心的姿態。

「哎欸!?拜托放過妾身吧!」

這樣會造成困擾的是菲爾這邊。

他睡著時的呼吸透過禮服接觸到肌膚的感覺,緊緊抱住身體的手臂的力度,沒有比這更令她感到心髒不舒服的情況了。

等菲爾回過神來——對方已經睡著了——完完全全地被克勞擺了一道。

(說起來……總覺得我好像很容易被牽著鼻子走……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這樣自我安慰著,菲爾嘲笑自己的沒出息,同時拉了拉他沒有防備的三股辮。

(像掘芋頭那樣,將他的辮子一整束地拔下來的話一定很好玩。)(ps.女主你跟毒龍公混久了也變腹黑了,發根對男人來說是生死問題這句話不是你說的嗎?——by 煙)

利用扶手以杠杆原理嘗試了一下,但是徒勞。柔順的黑發依舊好好生長著,他也仍舊趴在菲爾的腹部。

——然後……

「……給我適可而止一點。」

克勞微微皺著眉頭,睜開朦胧的眼睛。

「哎呀,夫君您醒了?睡得好嗎?是不是想跟妾身離婚?對吧?」

「不是呢?」

瞄了一眼她的表情,看到菲爾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克勞毫不猶豫地破滅了她的期待:「不過,只是有點郁悶罷了。」他歎了口氣。

突然,他自然地舉起手臂,將正在發呆的菲爾一下子拉了過來,令她頓時屏住了呼吸。

「哇……!?」

回過神後,菲爾就看到夫君大人的藍色眼眸近在眼前,幾乎可以數清長長的睫毛。

知道自己是一副蓋在他身上的姿勢後,她拼命用手臂按住丈夫黑色的胸膛試圖推開他。

「你……你想幹什麽啊!?」

面對丈夫近距離纏繞上來的目光,菲爾不禁習慣性地把臉轉向一邊,但之後又回過神來。

(不行不行,避開視線的話又會被懷疑了!)

心裏督促自己不要逃避,菲爾狠狠地瞪向他的雙眸。看到這樣的菲爾,不知怎的,克勞似乎感到滿足似的揚起半邊臉——也許是錯覺吧。

「你想,我會做什麽呢?對于我的不反擊,你沒有什麽話要說嗎?」

「你想我做什麽呢?」他耳語道,一邊手指輕輕滑過菲爾的脖頸,用指尖描畫著她的頸動脈。

「哎!」

雖然克勞什麽都沒做,但是被按住要害的恐懼還是讓菲爾縮緊了脖子。

「沒想到你會主動碰我……看來是調教取得成效,相應的免疫力也增強了吧?」

「調……調教!?不就是幾天的膝枕而已不是嗎!夫君大人,請你不要故意用這麽誇張的方式說這些煽情的話。」

「那麽,你的言辭似乎還差得遠呢。看來有必要進行實地教授了……」

(哈?——實地是什麽鬼呀?總而言之,我只知道現在還是快點逃走比較好!)

被克勞用手指梳理著長發,菲爾感到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在菲爾用別捏的姿勢,掙紮著要拉開丈夫的時候。

「……礙事的家夥進來了……」

「欸?」

克勞厭煩地嘟哝著,坐起身來。菲爾聽到他這樣說,條件反射地看向門口,但是沒有人要進來的樣子。

「?夫君大人?沒有人進來呀。」

「你還真是愛偷窺呢。快點出來,凱。」

克勞沒有直接回應驚訝的菲爾,而是不耐煩地朝衣櫃喊道。

突然衣櫃發出奇怪的聲音,嚇得菲爾向克勞的身後縮了一下。

「可惜呀!你們其實完全可以把我的眼睛當成一條普通的縫隙呀。」

人家還想再看到一點既高興又羞恥的現場呢,對于這個一邊發出謎之抱怨一邊爬出來的男人,菲爾的嘴角抽搐起來。

「凱大人,你又藏到衣櫃裏去了嗎?」

「正是如此。從牆壁到天花板,時刻都在您的身邊, 這是敝公司『埃爾連鎖SARITA』的宗旨呀,夫人。」

一頭接近白色的金發,加上像蜂蜜般濃厚的膚色,黑龍城的家臣凱·薩裏塔在精心設計的眼睛後面眯著細長的眼睛。

據說他的前身是東方商人,現在也經營著一家叫『埃爾連鎖SARITA』的奇怪商會。聽說這家商會的賣點是送貨上門和跨國送交訂購的商品,是一家名副其實的連鎖店。

「哎呀,說起來……」凱的眼鏡反光了。

「已經發展到膝枕的程度啦,夫妻感情圓滿真是最好不過的事情了。」

與其說是微笑——凱發出的那種透著冷意的奸笑令菲爾眯起了眼睛。

「不要開玩笑了!妾身的腿已經很麻了,夠了!」

菲爾幾乎有掀翻茶幾的衝動,但她一直暗示自己,「這是稅金!」,艱難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也沒有開玩笑的打算。對于『討厭待在我身邊』的你,我不是說過要訓練你直到習慣跟我在一起爲止嗎?」

「已經習慣了,早就習慣了!對于夫君大人的壞心眼,妾身已經充分地習慣了,所以今後要休息的話請您隨心所欲地使用枕頭或者靠墊吧!如非必要就請不要碰妾身!」

「這樣啊……我充分了解了。」

克勞用指尖敲打著長椅的扶手,微微揚起半邊臉。

——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笑法,基本不會說什麽好話。

「這樣,就沒有想離婚的理由了。」

「哈?」

那不祥的預感,適可而止吧!

面對爽快的克勞,菲爾明白了自己被抓住了口實。

「嘛,歸根究底,背負王族任務的人說的話,大概都是沒有必要去聽的無聊話,總而言之,對吧?」

也就是說,他的言下之意是不要再爲離婚策劃莫名其妙的計策了。克勞的話像釘子一樣刺入胸口,菲爾不禁張開了嘴。

(……爲什麽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呀——,這樣的話前幾日的事件就圓滿解決了,實在太好了。」

(好你個頭啊——!!)

對拍著手發出色氣笑聲吵鬧的凱,菲爾在心中高喊著「拜托你也考慮一下女孩子的心情」,幻想著全力朝他衝了過去。如果上述幻想實際執行的話,凱大概早就被菲爾的背拳打到嵌入牆壁裏去了。

在咬牙切齒的菲爾旁邊,克勞靜靜地跷著腿。

「沒什麽,反正只要到了沃普爾吉斯,你就一根頭發都不剩,完完全全地變成我的人了。……現在稍微碰一下,又有什麽問題嗎?」

「……」

這個人,現在,是不是說了一些不得了的話?

「餵,爲什麽逃到椅邊呀,席蕾妮?」

「當然要逃呀!你你你明不明白自己說說說了什麽?」

「我也不打算開什麽玩笑。」

「你發展得也太快了吧?」

「那麽,你說的太快是指那裏呢?」

「……那……那個,就是……那個呀!什麽 『你就一根頭發不剩,完完全全變成我的人了』……的,絕對是故意說出來的吧!?說到底,在這之前就要離婚!」

說到這裏,「是,是,請,請!」凱拍手鼓掌。

他的口調,不知怎的總覺得很諷刺。

「哎呀哎呀不錯嘛~~。感情真的很~好~呢。這種感覺真的令人胸口灼熱呢!我很理解的。聽了你們兩位野草莓味(戀愛)的暢談,我都覺得就算敝商會制作戀愛用的食用砂糖都可以賣得出了。」

「野草莓!?我只覺得像一星期沒清潔的抺布擰出的汁一樣!」

「你有喝過抺布擰出的汁嗎?」

「……咦……爲什麽之前的粉紅氣場突然不見了?」

對著像喪家犬一樣亂吠的菲爾以及輕佻回應的克勞,凱稍稍轉過目光,對克勞說:「接下來……」

「很抱歉打斷抺布和草莓的理論,我有事想向您報告。很會使喚人的吾主要的資料,優秀的家臣我已經幫您收集好了。既快捷又准確,咿呀——不愧是凱大人,很帥啊——既然沒有人說就由我自己說出來了。」

「辛苦你了。」

經過冗長的對談,克勞從凱手上收到一疊紙張。

大概看過文件以後,菲爾看到克勞微微皺起的眉頭,歪了歪頭。

「……原來如此。這個也許要盡快行動。」

「對吧,對吧?」

(到底怎麽了?工作上出了什麽事嗎?而且還是盡快?)

「呃?兩位?到底是怎麽了……」

「席蕾妮。」

突然被克勞叫她的名字,菲爾條件反射地挺直了身子回答:「是!」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我有一個提案。」

(咦?按照這個趨勢、提案什麽的……絕對是什麽重要的事!)

菲爾緊張得吞一下口水。

難道跟故鄉尤奈亞之間又發生什麽大問題了?前幾天,兩國之間差點釀成的戰爭危機,現在還記憶猶新——

但是,他接下來說的一句話,輕易超越了菲爾的預想。

「——一起去新婚旅行吧?」

——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菲爾從凍結狀態恢複過來,花了一點時間。

「你不覺得按照這個趨勢有這樣的提案很奇怪嗎?」

「哪裏奇怪了?」面對不假思索就大喊起來的菲爾,克勞不動聲色地答道。「旅行的目的地是科爾巴赫的東南部,『高原之民』管治的迪卡路。那裏空氣清新,會湧出具有藥效功能的溫泉。你前幾天身體不太舒服吧?可以趁這個機會休養一下,有什麽問題嗎?」

你這混蛋,那副若無其事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不由得,本該占據正理的菲爾反而先敗下陣來。

「因……爲……那個,不像是緊急氣氛的工作……」

「我說緊急就是緊急的工作啦。」

克勞微笑了一下,拿過桌上的紅茶潤了潤唇。

「不知不覺就快到立春的祭典聖燭節了。黑龍領領土廣闊,也是很多異民族居住的土地,但是因爲你身體虛弱加上天氣嚴寒的關系,所以結婚到現在,都還沒有到訪慰問過各部族的長輩。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這裏是一片雖然富饒但是管理困難的土地呀,夫人。尤其是東南部,在吾主來之前,內亂不斷。」

凱悄悄地告訴菲爾內情。

科爾巴赫被稱爲埃爾蘭特最邊境的理由並不只是因爲與長年敵對的國家尤奈亞接壤。

不論是埃爾蘭特還是尤奈亞,信仰都是一樣的。口傳的聖詩篇中流傳著,以能夠淨化妖精魔性的樫樹賢者爲頂點的教誨。

然而,居住在科爾巴赫東南部的少數民族秉承了東方的傳統,擁有跟埃爾蘭特和尤奈亞截然不同的文化和宗教觀。

(他們能跟妖精對話,喜歡夜晚和鮮血,而且崇拜魔鬼……)

流傳著這樣的傳聞。因此,故鄉尤奈亞和埃爾蘭特都非常忌諱和厭惡那片土地。

「不是傳聞說高原的風景非常優美嗎?本想著總有一天要帶大家一起去看一看吧,但是因爲我們家很窮所以半永久地不行啊!」如此笑容滿面說著的聖職者,是兼做僧兵的吟遊詩人,也是菲爾的養父(母)。

雙方如果不合的話,一般在這種情況下,少數族裔通常是被壓迫的一方,但是——

看來克勞不需要使用武力就能統治那個地方。

菲爾突然回想起凱曾經告訴她的話。

(對呀,只要是在科爾巴赫,這個有少數民族的地域也是他的『箱庭』吧。他之所以將擁有的東西像箱庭一樣緊緊守護在懷中,是因爲以前發生的『悲慘事件』的影響吧……不過那個事件的始末,我到現在還不知道。)

但這是跟離婚無關的事。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想舍棄人性利用他人過去的傷痛,做出違背人格的事。

不過……

(很想知道……)

如果這能聯系到他的爲人,理解他所走過的人生道路的話。

(……爲什麽會有這種想法呢……)

會強烈意識到那種感情,是從養育她的父(母)親高文老師被救的事件開始。

菲爾自己都爲離婚的決心動搖而苦惱。

「呃呃……凱大人,『高原之民』是指……?」

「餵,你們在嘀咕什麽呢?」

正想繼續和凱耳語的菲爾,被丈夫不高興的聲音嚇得縮了縮肩膀。

「不,沒什麽。不過到訪慰問?就算想去做,也不用這麽急著去做吧。」

克勞低聲對擺出思考姿勢的菲爾說道:「現在才說到正題。」

「迪卡路是科爾巴赫屈指可數的夕輝晶産地。」

「欸?夕輝晶?」

菲爾皺起眉頭。

通稱『妖精的黃昏』的夕陽色寶石,是擁有豐富礦物資源的科爾巴赫首屈一指的特産。

據說,妖精特別喜歡這種封入了深藍和淡绯色的寶石,具有詛咒和毒的媒介的特性。對于就在不久前差點因爲咒毒而失去重要之人的菲爾來說,這不是什麽能留下好印象的石頭。

「前幾天的事件發生之後,我調查了被操控的黑龍師團兵營的士兵,雖然只一點點,但還是拿到了『不眠之蝶』的標本……經過一輪分析,檢測出了迪卡路出産的夕輝晶。」

「!你說什麽!?」

咒毒是禁止人工制造出來的。再者,因爲夕輝晶的稀有價值,因此以埃爾蘭特之名嚴格限制出口。

「……但是現在在埃爾蘭特國內,使用咒毒的事件異常頻繁地發生, 我最近已略有所聞。」

「啊啊,如果有人大量購入這麽稀有的寶石的話,一定會留下證據的。……但不要說證據,連記錄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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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 頁 4 Empty 回復: 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4 am

那麽,成爲這次大量出現的咒毒之源的夕輝晶是——

「恐怕是從迪卡路那邊直接走私……似乎是這樣。」

「幸好盡早發現。」

這麽說來的話……

(令老師遭遇到這種事的元凶,與這件事關聯的可能性很高!)

「如果管治迪卡路的『高原之民』伊魯族跟這件事有關的話……總而言之值得去調查一下。」

而且,要在證據被毀滅之前找到線索。

再者,一旦城內被咒毒侵入的話,往後未必不會有同樣的事件發生。」

認同這些理據後,菲爾突發奇想,試著發表意見:

「迪卡路是科爾巴赫的一部分吧?就不能強化取締,嚴厲監管伊魯族禁制咒毒嗎?既然是這樣,不如直接派遣礦工,如何?」

「以我的權限有點困難。」

「诶?」

「那一帶的岩盤很脆弱,在開采夕輝晶時,伊魯族的技術是不可缺少的。埃爾蘭特的礦工實在無能爲力……最重要的是,迪卡路是一片很立場很微妙的土地。」

「微妙?」

「首先有語言、文化和宗教上的差異。另外在異族衆多的東南部,特別是大規模的村落,有很多針對埃爾蘭特的叛亂行動。」

雖然如此,但是據聞克勞之前的領主,以強逼伊魯族長的形式簽訂了交還科爾巴赫采礦權的文件。

「不過,那份文件現在行蹤不明。而且在伊魯族保持友好關系的情況下還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有些事情很難展現出強硬的態度。」

「哎呀,爲什麽呢?」

「啊啊……大概三年前——」

說到這裏,克勞突然閉口不言。

「……不,算了,沒什麽。」

「夫君大人?」

克勞對皺著眉的菲爾說:「你聽著,這是個好機會。」

「想想那些前幾天策劃了陰謀的家夥,會留下跟自己有關聯的線索嗎?既然有這個機會,你不覺得這次應該輪到我們這邊作出反擊嗎?」

那接下來,該怎麽做呢?

克勞揚起嘴角,眯著眼看菲爾。她頓時臉紅起來。

這個提案相當有魅力,簡直可以說是夢寐以求。

(與其說想反擊—應該說當然要反擊!)

「雖然說是新婚旅行,但沒有你想像中那麽甜蜜,你還要去嗎?」

「妾身會去!」

(這樣的話,就能將令老師陷入險境的犯人逮捕!)

操控了養父(母)高文老師,又想要綁架裝扮成『席蕾妮公主』的菲爾的某人,巧妙的咒毒連鎖事件,最後還是什麽事情都沒有搞清楚。

(而且……席蕾妮公主是救助了孤兒院的恩人。如果她被犯人盯上了的話,無論如何都要阻止犯人的惡行。)

看到喘著氣憤慨地握緊拳頭的菲爾,克勞似乎感到很滿足,而凱則是顯得有些困惑。

「那個……夫人。」

離開克勞辦公室的菲爾,突然被凱從後叫住,于是她轉過頭回應。

地板鋪著的柔軟绯毛地氈有隔音效果。就算穿著綴有飾物的鞋,也能安靜地轉過身。

「凱大人?有什麽事嗎?」

面對從走廊對面飄揚著熟悉的草綠色東方風格的風衣跑過來的凱,菲爾歪了歪腦袋。

似乎是匆匆忙忙追過來的。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鏡說:「不不,不是什麽緊要的事,只是有關這次的旅行……」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浮現出瞹昧的笑容。

「旅行時請務必帶著這個相伴,夫人。」

凱遞過來一個用竹皮卷著的小包裹。打著蝴蝶結的正中央,冒出了某種類似于芯的東西。

「?這是什麽?雖然看起來是很可愛,但這個骷髅印記究竟是……」

「這是埃爾連鎖SARITA的新産品,射出來非法絢麗,又沒有引起爆炸的問題!必殺宴會藝術武器『玉屋(煙花)』!」

「玉屋……?」

(※注 「玉屋」與「鍵屋」是日本人在燃放煙火的時候口中常常說到的加油助威口號,在文中應該是用來代指煙火彈藥。)

「詳細情形敬請期待。啊!不過必須要在空曠的地方使用唷。在點火之前請遠離火種,因爲畢竟是武器,會有生命危險。」

「生……生命……危險嗎?那個,承蒙你的好意,但容我謝絕……」

「其實,我本來要交給吾主的,但他當著我的面毫不留情地將它丟進了垃圾桶。所以再被夫人拒絕的話,它就只能被丟掉了吧。」

「您的心意,我很感激。」

糟了!一聽到會被丟棄就不小心……凱不理會在內心抱著頭陷入苦惱之中的菲爾,「還有這個。」一邊說著自顧自地往外掏東西。

「這個!」

那是塗成跟凱的眼睛同樣顔色的小木片。

雖然只能使用一次,但是無論何物何地都能送達的木簡。

這不就是埃爾連鎖SARITA的免費使用券嗎?菲爾這樣想著驚訝地擡起視線。凱苦笑著回應「可能有點考慮得過頭了。」。

「我作爲家臣,在吾主不在的時候必須留守黑龍城,所以嘛,在你們旅行期間,就把這個當成是我……這麽說好像有點不對……護身符?啊!對,就是護身符。」

「欸?好……好的。」

「一旦遇到緊急情況,就用這個將吾主強制遣返什麽的……哈哈,那種事果然還是不可能辦到啊。算了,這個當是做預防措施,請隨意使用。」

「?突然間怎麽了,凱大人?」

「沒什麽。的確,迪卡路是一片想要掌握其動向的土地,但那是另外一回事吧……吾主本就應該在最近去視察一下的……但沒想到會變成因爲跟咒毒有關聯而不得不去的情況。」

「呃呃……這到底……」

「兩件事混在一起說好像不太好,不過那片土地對吾主來說並不是一個有美好回憶的地方。」

「诶……?」

對于驚訝的菲爾,凱含糊其辭地說道:「跟這段期間,我曾經告訴您的事情有關。」

「嘛,那位大人實力強大又意志堅強,可能是我杞人憂天了吧。不過,果然還是有點擔心啦。」

凱還說了只要夫人讓吾主保重身體的話,他也就不會勉強自己了。

「對不起,妾身完全不能理解你想說什麽。」

「所以才叫咒毒呀!在迪卡路期間,吾主……重要的人——」

「凱?你還在磨蹭什麽?」

話說到一半被打斷了了,聲音的主人不言而喻。

「夫君大人。」

「席蕾妮,你可以回房間去了,調理好身體准備出發。」

「痛呀!吾主!耳朵、請不要拉我的耳朵!而且手拉著手也很惡心呢!不,不是,也不要拉著我的鼻子。呀噗!呀呀呀!」

克勞冷淡地跟菲爾說完後,拉著吵鬧的凱離開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呆然看著他們離開後,站在走廊上的菲爾整頓心情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只是,凱被拉走前沒說完的話,莫名有點在意。

(夫君大人……重要的人……之後想說什麽?)

雖然話只聽到一半,但從措辭來看,只能感覺到不祥的預感。

想知道他的過去,但是,除此之外……

(如果有難言之隱的話,去那裏真的沒關系嗎?夫君大人……)

淡然地提起迪卡路這個名字的克勞很。

但是,如果因爲那裏殘留的回憶而深深傷害到夫君的話——?

菲爾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樣的不安,毫無疑問是因爲擔心他本身的緣故,雖然當事人並沒有察覺到這份不安。

「現在您的表情真的很複雜呢,吾主。」

「……突然怎麽了,凱?」

殷勤的家臣摸著他剛才被拉的鼻子說:「不是啦……」,然後抓抓頭,指著辦公桌邊。

「中午前帶著小籃子回來,擺出一副不知是生氣、高興、焦慮還是愉快的莫名其妙的表情嗎?說起來那個,裏面是什麽?酸酸甜甜帶有令人食指大動的甘香……」

「不要聞。閉嘴。」

「太過份了!我以爲你至少也會說『你也來嘗嘗』然後讓我原諒你之類話!!」

對斷然無情的克勞,凱搖搖頭說:「一定是夫人給的呢……」

「還是老樣子,獨占欲強得不得了呢。哎呀,很好很好。即使對方是冒牌貨,她現在也是尤奈亞的公主。就這樣像普通夫婦那樣相處就最好不過。」

對于用開朗的聲音聲張著:「關系不是很好嗎?」的凱,克勞冷冷的答了一句:「真的是這樣嗎?」

「你認爲妻子把裝在貝殼裏的口紅藏在懷裏帶去丈夫身邊的理由是什麽呢?」

「诶?」

聽到這樣詢問的凱,似乎故意裝成害羞的樣子,假裝羞紅了臉扭捏著看向克勞。雖然高文一直都是這種人妖語調,不過既然能打敗男性也就是說有相當的破壞力。

「這個嘛……應該是那個呢。甜蜜的親吻過後,她也要補補妝之類的。」

「很可惜,你答錯了。——答案是在膝枕丈夫的鼻子底下畫鼻血。我真佩服她那源源不絕的惡作劇方式。」

「咳哼!」

凱被打敗了,連丟羽毛筆都嫌麻煩,不予置評。

「這個嘛,盡管如此,我還是認爲吾主一邊踏實加深感情,一邊努力地做好保險措施的姿態很棒。」

「不是的。反正都被討厭了,幹脆就放任不管,讓她習慣一下就好了吧。」

「難道分手了!?就是因爲你這樣說才不行呀!」

克勞看著用雙手捂住臉假裝嗚嗚地哭泣的凱,露出詫異的神色。

「所以呢?」

「什……什麽所以呢,吾主……」

「那家夥最重視的是她的家人。這一點我很理解。如果能夠令她覺得我能夠取代她的家人的話,我就不會這麽苦惱了。反過來說……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什麽都無所謂。」

穿著一身晚禮服努力虛張聲勢的公主,以及愛錢如命,家人爲先的平民『菲爾』都是她本人。

兩個身分的她,他都一樣珍愛。所以——這樣就好。

「吾主……」

「相比之下可能是她不喜歡跟我一起……」

「嗯,被人說討厭在一起,真是直戳了當地令人傷心呢……」

就是表裏不一才是問題呀……但克勞沒有聽到凱的喃喃自語。(這裏沒分清到底是誰的獨白)

在凱鎖好辦公室的門之前,克勞將用過的橡木辦公桌收拾幹淨。快樂的休息時間到此結束。

從這裏開始,就是不想讓席蕾妮—不,菲爾聽到的對話。

「可是,如果跟咒毒有關的話,爲什麽還要說什麽去新婚旅行之類的話?帶夫人去真的沒問題嗎?明明前幾天才受到襲擊。」

「正是因爲這樣,如果同樣被盯上的話,與其留她在城內心神不甯,倒不如把她放在我視線可及的位置更令人安心。」

「『毒龍公和他的那片土地,正如他的別名,近期將受到妖精的詛咒』……最近在城下流傳這種奇怪的謠言也讓人頭疼。」

「到底是哪個家夥散播的啊?」凱按住了眉間。

毒龍公與妖精詛咒,也就是說咒毒。這個隱喻也太明顯吧。

「妖精制造的被詛咒的毒藥之類的童話故事,讓人懷念起遙遠的往事,真是的。……然後……」

凱發著牢騷,拿出秘密的文件。

「不能讓夫人聽到的另一份報告——我調查過尤奈亞的王族了。」

在有點燒焦的羊皮紙上用黑色墨水刻著像血脈關系的樹形圖。

比官方更爲詳細的記載,也就是尤奈亞王家『族譜』的抄本。

「要得到這份資料還真是铤而走險呀。看完之後,請把它處理掉。」

「我明白了。」

克勞點頭後專心看文件,凱眯著眼喃喃自語。

「就算這樣也太像了吧……那個假新娘『席蕾妮』公主和真的『席蕾妮』公主。」

帶紅的銀發,最重要的是那雙與黃昏一模一樣,不可思議的眼睛。這麽稀有色調的人,世界上居然有兩個。

而且,無論是年齡、聲音還是容貌,都好像是在照鏡子一樣。克勞跟『真貨』和『假貨』見面雖然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但不管怎麽說也太不自然。

這個叫菲爾蒂娅的女孩,到底是什麽人?

要讓她成爲自己的妻子,對克勞來說是確定的事。雖然這麽說,他畢竟是聲名狼藉的『毒龍公』。爲了完全實現這個願望,必須清洗尤奈亞王家,如果能抓住菲爾和王族的確切聯系,就能預防「萬一」,把尤奈亞用來威脅菲爾的材料拿到手。

「王宮的間諜傳消息過來。沒有席蕾妮公主是否有雙胞胎,或者柯諾爾國王流落城下的子孫之類相關的情報。再者,席蕾妮公主本人似乎也被嚴密地隱藏著,看不到她的蹤影。」

「……這樣呀……」

「不過有一件事我可以確定,就是擁有黃昏色瞳孔的孩子,經常出生在尤奈亞王家,就像返祖一樣。至于爲什麽有這種瞳色的都是公主,可能因爲那是女性比較容易顯露出來的性質吧。」

「!」

對擡起視線的克勞,凱微微地翻了翻報告。

「這裏,從這裏開始就覺得奇怪。」

「奇怪?」

「黃昏色瞳孔的王族,已經不存在世上了。」

「……過去有的孩子都夭折了嗎?」

「不是的。就字面所寫的,已經不存在世上。這裏,還有這裏。您看,線索突然被切斷了。並不是因爲下降了臣藉。」

(※注 原文「臣籍降下」是指日本皇室成員被取消皇族資格、取得姓氏及戶籍成爲一般民衆之事。在古代日本,沒有繼承皇位的皇子們,一般的出路就是降爲臣籍或者出家。女性皇室成員下嫁平民後也會脫離皇族,被稱爲「臣籍降嫁」)

凱膚色濃厚的手指,迅速地在羊皮紙上滑過。

「她小時候,應該是在嬰兒的時候,一定遭遇過神秘的神隱。」

(※注 日本傳來的外來語中的“神隱”(kamikakushi),意即“被神怪隱藏起來”,受其招待,或遭誘拐、強擄,而從人類社會消失、行方不明。)

擁有黃昏色瞳孔的尤奈亞王族,最近的記錄是前國王柯諾爾的曾祖母,當年的公主。

「只有這位女性是例外,過了二十歲也平安無事。可能是因爲當時還沒有直系血統的繼承者的關系,對她特別疼愛吧。不過跟傍系女婿産下男孩子後——」

「又失去消息了嗎?」

「對,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間。」

那位公主跟侍女說要去森林散一會步,就是最後一次對話了。那個地方只有爲了狩獵而放養的鹿和豬,不會有猛獸出沒,侍從因此就松懈了。從日落直到黎明,她都沒有回來。

「那個出生的孩子,是柯諾爾國王的祖父嗎?」

「對呢,跟現在的王族有血緣關系。」

「失蹤的公主的下落呢?」

「依然還不清楚。」

失去消息的地方是離王宮稍遠的狩獵場的離宮。警備也過于松懈,隨時都會有人入侵的可能性很高。

這樣的話…

「被拐走的公主是跟市井庶民生的孩子。如果那個和尤奈亞王族有血緣關系的平民孩子就是她的話…」

「是,那就說得通了。」

跟『真貨』樣貌這麽相似,也只有遠房親戚才說得通。

話雖如此,這不是唯一的可能性。在沒有足夠證據之前,菲爾不是『王族』而是『平民』的孩子。

「不過,即使她們兩個人擁有同一個曾祖母, 也會有這麽相似嗎? 再說,那個神隱…爲什麽真正的席蕾妮公主….」

現在還平安無事。在愁眉深鎖的克勞面前,凱又補充道:「這真的是很不可思議。」

「反過來想,也有可能根本就沒人被殺。那個寄宿了黃昏的公主,只是真的消失了,但是,忽然間…」

「…」

真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談。

克勞看過族譜, 把內容記在腦海裏後,連同報告書一同扔進了暖爐。

另一方面…

「夫人? 雖然要帶去的衣服都是殿下指定…那麽隨身物品呢? 要不要放進行李裏呢?」

「是啊…還是輕一點比較好」

回到房間裏, 一邊請侍女拉娜幫忙做旅行准備,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女仆的變裝,這次就休息一下吧。)

克勞說黑龍城遠離基加拉,在有文化差異的地方旅行時,最好不要帶太多的隨從。

黑龍師團似乎是作爲禮儀陪同,但是也不能變裝成士兵。他們穿的雙重衣物非常重, 不是能輕便攜帶的東西。

(呀——我好像有點喘不過氣來…至少,讓我放松一下,只戴上假發和眼鏡吧 。)

在菲爾決定之後偷偷把假發和眼鏡放進行李裏的時候,拉娜的眼睛閃閃發亮。

「新婚旅行哦!新婚旅行!好期待啊,夫人。據聞迪卡路的溫泉對美容也有很好的功效,廣受好評哦。紅色奇岩群聽說也是很宏偉的洞穴城市。 」

「很感謝你選擇讓我同行」拉娜簡直像自己的新婚旅行一樣興高采烈。雙手不停地准備行裝,甚至開心得哼唱起來。

(新婚旅行呢….)

在經曆過離婚不成就會戰爭勃發的大危機之後,這趟旅行聽起來是多麽悠然自得的回響啊。

在訪問期間,無論如何也不能爲了離婚而亂來。之前多虧了其他民族的照顧。

而且最重要的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比如給了夫君大人的下颚一記如來神掌——因爲幹了這樣的好事,所以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吧。

話雖如此,也有傳言說,如果環境發生改變,就會看到對方不爲人知的一面時,屆時離婚率也會上升。

(….差不多,春天了也快到了。)

即使不能胡來,也要努力令對方想離婚就行了吧?

(如果能展現出與平時不同的自己, 讓他覺得和這家夥搞不來的話,就是勝利了!)

目標!離婚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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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5 am

第三卷 離婚不成還要新婚旅行!? 第二章 緊張萬分的新婚旅行

這是夢境嗎,還是幻覺?

迷迷糊糊中,突然傳來了令人懷念的聲音。

「哇,克勞兄長,怎麽又~板著一張臉呢!」

「!」

猝不及防。

閱讀的文件毫無征兆地從手中被抽走了。克勞將視線落在空空如也的手上,略帶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一直皺著眉頭的話,用不了多久痕迹就消不掉了喲。克勞兄長,你本來就是兄弟中眼神最凶惡的。老年人啊,光是對著你的臉就覺得要心髒病發作了。你要是一直再擺著這樣一副面孔下去,後果絕對會很糟糕。」

雖說是剛剛入主,但克勞畢竟是這座黑龍城的主人。敢用這樣粗魯的口吻和他搭話的人,是誰就不用說了。

「你這家夥……害得自己兄長如此辛勞的蠢弟弟到底是哪個家夥?文件還來。」

「這個嘛,現在看來,就只有我啦——」

輕輕瞥了一眼站在桌子邊,正揮舞著搶過去的羊皮紙的少年,克勞忽然笑了起來。

「倘若你真的願意爲減少我眉毛間的皺紋做點貢獻的話,就想辦法別長得那麽高。如果你一聲不吭地就趕上我的話,我就從上面給你來一拳,讓你變矮點。」

「哇,太殘忍了!」

少年一邊嘴裏說著殘忍,一邊搖動著亞麻色的頭發,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說克勞的眼睛是冰海,那他的眼睛就是南方的海,有著明亮溫暖、令人喜愛的,充滿生命氣息的顔色。

克勞沒想到在他還被自己當做小孩子的時候,他的劍術就足以跟自己平分秋色了,還隱隱有要超過自己的意思。

克勞也跟著笑了。

對克勞來說,跟他一起渡過的時光是最安心的。前任領主遺留下來好像紀念品一樣的家臣們,對他來說只是烏合之衆,只有親弟弟才是唯一可以交心的夥伴,這一點從開始管治科爾巴赫以來一直都沒有改變過。

果然,帶他來這裏是正確的。

如果把他留在淨是怪物的皇宮裏,天曉得會發生什麽事。

「話說回來,我覺得啊,像你這種陰暗又沈默寡言的家夥一定不會受女孩子歡迎~的~啦!對吧,尤其是那位『肉呀!』的公主……」

「……你,又在說這件事。我作爲特使去訪問尤奈亞這事,你覺得已經過了多久了?」

「因爲真的很有趣嘛。兄長跟某公主暢談甚歡,以前可從沒聽過這等事。」

訪問尤奈亞差不多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如果別人聽自家弟弟漫無邊際地談論自己那時的遭遇,就一定會誤會。而他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用這件事調侃克勞,直到克勞忍無可忍時才罷休。

「有這樣奇怪的公主在,被吸引也是正常的吧。我並沒有非分之想喔…」

「真好呀兄長,我也想被美少女親手把肉骨頭餵進嘴裏呢。」

「聽我說。……這可不是什麽好事,那時我還以爲會真的窒息死掉。」

「又來了又來了~」

少年又笑了,克勞皺了皺眉。

「科爾巴赫是埃爾蘭特帝國距尤奈亞最近的領地。如果兩國關系和相比現在有所改善的話……我和她,席雷妮公主,總有一天會再次相見的。」

「你不久之後就會得到藍龍公稱號和自己的領土吧?你打算在科爾巴赫待到什麽時候?」

「呃……在科爾巴赫一直待到能夠揮手迎接席蕾妮公主爲止——吧?」

這裏,雖然本身是土地富饒之地,但也是長期跟尤奈亞對峙,同時又內亂不斷的邊境最前沿。盡管如此……

「兄長,在這裏,建立埃爾蘭特最好的領土吧。我會幫助你,無論你想做什麽。如果能實現的話……即使是母親大人,也許也會好好地認同兄長吧?」

看著那開心地說著虛無缥缈的話的天真少年,克勞也跟著微笑起來。

「那可真是個相當遙遠的夢想呀——帕魯。」

喊出那個名字的時候,克勞突然意識到。

啊……這樣啊。這是一場夢啊。

三年前,我認真地跟『他』交代了,最後一句話。

「你還有工夫閑聊是吧?那科爾巴赫東南部的工作就交給你了。這次我會稍後趕過去的……那就明天開始去迪卡路視察吧?」

嘴擅自動起來,但說出的話卻是口不對心。隱隱約約的不安,仿佛化作實質,湧上了喉嚨。

(不要。視察什麽的不用去也不要緊。)

因爲,他,在這之後——

「哇!夫君!?」

「!」

突然被勒住手腕,菲爾嚇得尖叫起來。

(嚇死我了!馬車搖搖晃晃前進的時候,他一直托著臉,我還以爲他一直在睡覺。)

跟他講話他都沒反應所以才確定他睡著了,結果就在我打算像他平時對我那樣給他蓋被子的時候——

「……席蕾妮?」

「對,妾身看起來像別的什麽人嗎?」

「不。……是夢……嗎?」

(你睡迷糊了嗎?)

菲爾一邊用討厭的語氣回嘴,一邊對他的反應感到意外。真難得呀……像這樣的反應。

起初騎著愛馬的克勞,現在正坐在菲爾的正對面。菲爾歪過頭,把臉貼近窗戶。

(哇——!很壯觀的風景呀!)

掀起窗簾,菲爾險險地忍住了自己不加修飾的歡呼聲。

馬車搖搖晃晃地前行了近三日。

科爾巴赫東南部,迪卡路的高原地帶有「班鸠之城」之稱。這裏降雨量很少,冬天也不下雪。

沿途略顯枯黃的草原被中途截斷,露出缽狀的山谷地貌,就像中間突然破開一個紅色的洞一樣。廣闊的盆地底和懸崖有棚狀的奇岩和無數突起的岩石,表面還有衆多的小洞,有如蜂巢蟻冢。

蒼穹感覺比在契卡拉(科爾巴赫的都城,因爲前文提到的次數不多所以特此注明)的時候更爲接近,看上去遠比平時鮮豔奪目的色彩映入眼簾,不知是不是受略顯稀薄的清澈空氣影響。

蔚藍的天空、紅色的山谷、白色的雲朵和無數黑色的洞穴。向著綠色草原的方向前行,能看到延伸出許多像蜘蛛絲一樣的吊橋和繩梯的洞穴。

宛如世界的盡頭一般,不可思議的夢幻景色。

「騙人的吧?那個洞穴的盡頭全部都是居住場所……」

「因爲迪卡路是溫差很大的地方。高原的居民只能像這樣在地下生活。」

「這樣啊!」

看著眼睛閃閃發亮的菲爾,夫君大人眯起了眼睛。

(……糟了。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孩子氣?)

菲爾慌慌張張地挪開緊貼著窗邊的身體。輕輕咳了一下,趁這個機會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話說回來,妾身還沒來得及問……前幾日的咒毒事件,夫君大人有線索了嗎?有關犯人的。」

「關于幕後黑手本身,還沒有發現什麽值得一提的線索。不過如之前所說,伊魯族之中存在與那家夥私下勾結的人的可能性很高。 暫且,稱他爲……背叛者。」

「背叛者……」

聽到這種令人不安的稱呼,菲爾皺起眉頭,

克勞接著說:「至于那個背叛者,相比起還一無所知的幕後黑手,已經多少有點線索了。」

「首先,是在伊魯族之中,身份尊貴的人,或是地位與之相匹的人。夕輝晶是昂貴的寶石。雖說是少量,但是想將要用到夕輝晶的咒毒散播到全國各地,就需要相當的財力。不論是在市場禁賣之前購入夕輝晶,或是非法收購夕輝晶,沒有相當的地位都很難作出這些交易。」

「原來如此。那麽,伊魯族內大約有多少貴人?」

「伊魯族是總數過萬的集落…所以連同有血緣關系的人算在內,大概不少于三百人。」

「欸?」

有三百名以上的嫌疑犯。

而且再加上貴人的隨從,人數還會膨脹幾倍,但是這趟旅行的時間是有限的。

「嘛,據說在訪問當日,會舉辦貴人們全體出席的歡迎宴。就趁這個機會進行第一次行動吧。」

「可是,在這麽多人當中要找出誰跟幕後黑手有聯系…而且還是在經常有人出入的宴會裏面? 太勉強了吧?要找出線索的話……」

在這種情況下要進行深入的探聽,怎麽想都是沒可能的事。

「如果利用黑龍師團來審問的話,一定會使伊魯族的各位大人對貿易一事産生不可估量的反感。而且先不論其他,對話就是個棘手的問題,士兵和他們語言不通。」

「啊,因此,我設計了一個方便我們快速過濾目標的篩子。」

他用指尖取出一個小瓶,輕輕地搖了搖。

「那是……毒?」

「類似的東西。還有就是葡萄酒。你也要來幫忙。」

「?」

——詳細探討了行動方略之後,菲爾又産生了新的疑問。

「說起來,現在埃爾蘭特全國境內大約有多少人被咒毒所害呢?」

剛說完,她眼前就出現了一卷很大的羊皮紙。

菲爾歪著頭展開一看,好像是埃爾蘭特帝國的粗略地圖。

「最近國內發生過疑似咒毒事件的地方,已經在地圖標記下來了。」

「……除了科爾巴赫以外,都集中在中央地區……有這麽多呢。」

「各地發生的咒毒事件,不過是零星一兩件的程度……大多是由『不眠之蝶』引起的,但有極少部分,有點像是由『不歸夢』引起的,真是叫人擔心。」

「不……『不歸夢』……?那是其他的咒毒嗎?」

「嗯,不過,我也沒有見過實物。聽說如果在被人體吸收之前沒有用水中和的話,它的危害程度就不是『不眠之蝶』的程度那麽簡單了。」

菲爾凝視著多處標注了紅點標記的地圖。

雖然不熟悉埃爾蘭特的地域,但是通過劃分各個領土的境界線大概可以理解。

「……呀。」

菲爾發現了一件事,突然擡起頭來。

「有一個雖然是位于國內中心位置但沒有標記的領土……是……」

埃爾蘭特中央北部,格裏弗雷領,別名白龍公領。

「那是我的兄長,格裏弗雷公爵,吉爾福特·古利格裏弗雷·埃爾蘭特統治的地域。」

「!」

(兄長……有種不祥的預感)

克勞的次兄,翠龍公伊古雷科以前曾想置克勞甚至菲爾于死地,這樁事件她現在還記憶猶新。

克勞並沒有注意到菲爾的心不在焉,又很快回到之前話題。

「首先,要在迪卡路裏找出誰跟這些事件有關聯並阻止他,然後從那裏引出幕後黑手。」

的確,這次的蜜月旅行並不是什麽甜蜜之旅這一點,菲爾確實地感受到了。

「從現在開始,我們就進入敵方陣地了吧……」

「沒錯……雖然我是想這樣說,但是你不用太緊張。伊魯族本身是一個溫和的民族。你把靜養的事放在第一位就行了。」

聽到克勞若無其事地談起這段期間她身體狀況不佳這件事時,菲爾生氣地撅起了嘴。

(真狡猾……)

明明一會兒冷酷無情一會兒又殘暴不仁,他居然像呼吸一樣自然地關心"體弱多病"的妻子。

(你想說我被算在戰力之外嗎?總是被救什麽的,我才不是滿不在乎呢!我也我也想要幫助你——)

「這樣的話就麻煩了!」

「什麽!?」

看到猛然睜開眼睛,反射性大叫的菲爾,冷靜如克勞也被嚇了一跳。

(不不不…這個嘛…雖然我知道他本性不壞而且也對我有恩,但是想助他一臂之力什麽的,哈?我腦子不正常嗎!?)

「不,沒什麽。只是在考慮把多余刺繡線毫無浪費地用完的方法而已,不過始終都想不到有點困擾呢。」

「所以…爲什麽話題會飄到刺繡線那裏……不,算了。順便一提,具體的方法是怎樣?」

「多……多余的短線編織在一起,可以織成手編飾物。將這些線捆綁在一起然後剪斷的話,也可以制作成人造花的花芯, 呵呵呵。」

菲爾感到自己有些混亂,胡亂找了些話應付過去。

(啊……真是的,不要再多管閑事了。歸根結底這個人都是敵人!是敵人啊!)

——對,他是敵人。

在不久的將來,一定會分道揚镳的。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情卻一下子陰郁下來。

看到菲爾突然蒙上陰影的表情,克勞訝異地皺眉頭,但他什麽也沒有問,只是指著窗外說:「好像有人來迎接我們了。」

不知什麽時候,綠色的平原上出現了一群騎馬的人,如同鉚釘般筆直地立在原野上。

據說高原之民伊魯,自稱爲神狼的末裔。

始祖是由擁有閃亮毛皮的蒼狼和背上有蛇紋的雌鹿誕生的孩子。

難道他們就像神話那一節中所描述的那樣?

(嗚哇…真棒啊…)

一下馬車,伊魯族整齊地列隊歡迎他們。看到這個情景,菲爾不禁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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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6 am

青狼、白鹿、金鳥、黃稻穗,還能看到紅色的蜈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們穿著黑衣,衣服上大面積地繡著五顔六色的刺繡,只有耳環是一致的銀色大圓盤形。

「披星戴月。伊魯族的女性是勞動者。從早上星星出來的時候,到夜晚月光皎潔時爲止都是在外工作。因此她們都戴著有銀月標記的頭巾和耳環,穿著繡有北鬥七星的衣服。」

突然,耳邊響起了發音略顯生硬的說明,菲爾把頭轉向著聲音來源。

(好…好可愛!)

微微的笑著,以緩慢的步伐走過來的人是一名面孔稍顯中性化的少年。有時看起來他甚至有點像少女。

他長著一頭蓬松柔軟、略帶琉璃色的銀發,編成一束垂在臉旁,與其他有著深褐色發色的伊魯族人明顯不同。紫色的瞳孔由深色向淺色過渡,就好像由黑夜轉向黎明的天空一般。

(哇,不可思議的配色,真漂亮啊。雖然院長先生也曾經說過你的顔色是黃昏般的紅色。)

菲爾覺得這個人是朝霞色的,頭發和眼睛簡直像黎明時的藍色。

「在此祝你們新婚旅行快樂,黑龍公及新娘小姐。首先請允許在下獻上結婚祝辭。萬靈嘉惠,將泡沫之生命化爲水之生命,將水之生命化爲幽深之泉,(提供俳句式翻譯:泡沫聚而生水,水聚而生幽泉,血脈交融的幸福啊,連理永結。)融于血緣的幸福得以永久織造。……伊魯族歡迎你們到來。」

大概是因爲還不習慣使用共通語吧。

在他們獨特宗教信仰的基礎上,少年發表了奇妙的祝辭,艱深晦澀的問候語和雙手放在前面將頭埋進寬大的袖子中低頭的行禮方式,都令菲爾大開眼界。

(欸?總覺得這個男孩子好像是這裏的代言人?)

「回應祝辭。將一葉之生命化爲大樹之生命,將大樹之生命化爲廣闊之森林,祝你們永久繁榮昌盛。(葉繁而木榮,木榮而林廣,謹祝爾族繁榮昌盛)感謝你們的熱烈歡迎。」

菲爾眨巴著眼睛看著身旁用流利的伊魯族語對答的克勞。

不過,菲爾能聽得懂的對話也就到此爲止了。那之後,她只能凝視著親切交談的兩人,再聽不懂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高低起伏的複雜音韻,像歌聲一樣回響的異鄉語言,克勞說得琅琅上口。

忽然,少年猛地瞪大眼睛。

「那個,黑龍公,我想一直說伊魯族語的話可能不太好,新娘子不明白我們說什麽。她肯定被嚇到了。」

「這倒也是。好久不見了,奇利亞。你的身體還好嗎?」

「托您的福。因爲我體弱多病,讓黑龍公擔心了真的不好意思。」

「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會困擾的可是伊魯族。你要多保重身體。」

克勞輕輕轉過身看向菲爾,然後用似乎非常自然的語氣說道:

「奇利亞,我給你介紹一下。她就是我在信裏提到的妻子席蕾妮。席蕾妮,他是伊魯族族長,奇利亞·伊魯·迪卡路。」

(欸…?)

被介紹的族長露出微笑,菲爾以意外的表情看著他。

(我雖然聽說過族長很年輕…)

但是伊魯族族長奇利亞,怎樣看都還是個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

(不管怎麽說也太年輕了吧…)

雖然他共同語還不太流暢,但是這更加增添了幼稚的氣質。

(※注 爲了表現奇利亞的共同語不太流暢,後文奇利亞的對白多用片句,但是中文很難翻譯出來,大家知道就好)

「席蕾妮,你在想的事情全寫在臉上了。別看奇利亞這樣,他已經十九歲。他比你年長呢。」

「诶诶诶額——!?」

「我父親說過我是因詛咒才保持了童顔的。另外,我一吹風就會發高燒,所以成長速度才這麽慢。」

他偷笑了一下,然後對著目瞪口呆的菲爾彎下了腰。

「您好,新娘小姐,能與您相見,我非常期待。」

「謝謝…那個…」

菲爾雖然嚇了一跳,但還是從腦海中拖出了這幾天反複練習的寒暄語。」

『將羽毛之生命化爲飛鳥之生命,將飛鳥之生命化爲強大之鷹(羽生而成稚鳥,稚鳥長而爲巨隼),感謝你的歡迎。』

菲爾能說的伊魯語也就到此爲止了,和奇利亞的共通語相比也就半斤八兩,但是用伊魯語回應祝辭的新娘,還是讓周圍的人們沸騰了。

「能聽到您的伊魯語祝辭,我很開心。」

奇利亞笑著,用從袖中稍露出些的手指指向山谷。

「我來給您帶路。歡迎來到迪卡路。」

穿過連接草原和山谷的吊橋,然後鑽入一個小山洞。

雖然入口很狹小,但進去以後裏面卻是一個大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大廳。陽光從幾處打開用來照明的洞口灑落,令大廳變得意外的明亮。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通風良好的關系,裏面的空氣也很清新。

「請進。啊,不過…」

奇利亞突然拍了一下手。

「新娘小姐,因爲聽聞您的到來,所以准備了特別的招待。」

「?特別的招待?」

不知什麽時候,菲爾周圍圍繞著一大群歡迎的女性,猛地抓住了不斷後退的菲爾的手臂。

「公主大人,請來這邊。」

「來吧,公主大人。」

「欸? 欸? 幹什放開妾身…」

「語言不通不明白您說了什麽呢。」

「不懂您的意思呢。」

「雖然只是說了只言片語,但這不是說得很好嗎——!?」

克勞看到一邊在吐糟但一邊被帶走的菲爾也大吃一驚,質問的聲音也變得尖銳。

「餵,你在幹什麽,奇利亞?」

「我已經說過了,這是特別招待。」

這位年輕族長玩弄著他柔軟的頭發,爽朗地微笑著。

「也許,黑龍公也會高興的。」

(好慢啊…)

菲爾被伊魯族的女人帶走之後,已經快要過了一刻鍾了(三十分鍾)。

克勞被招待到大廳等候。他一邊喝著馬奶酒潤喉,一邊跟奇利亞以及伊魯族的貴人們交談。

等到回過神來,他發現從明亮的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染上了和妻子的眼睛同樣的顔色。四處點起了燃燒栌油的橙色燈火。

克勞一邊在不經意的往來中慎重地收集各種情報,一邊頻繁地在意時間。

(果然不應該把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雖然是在作爲咒毒之源的寶石的産地,衆目睽睽下也不可能遭遇到什麽危險。

雖說他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很擔心,可能因爲身處于這種地方的關系吧。

看到克勞擔憂的樣子,奇利亞開玩笑般壓低聲向克勞說道:

「黑龍公,您沒事吧?和夫人分開感到不安嗎?性急又心胸狹窄的男人可是會很快禿頂的喔。」

「你是擔心這個嗎?……一陣子沒見,你嘴巴變壞了?」

「迪卡路可是屬于黑龍領的土地,像主公一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克勞沒有半點打算隱藏焦躁心情的意思。面前這位笑嘻嘻的年輕伊魯族長,是從他父親那一代開始就跟克勞建立起了交情。

面對心情惡劣的克勞,奇利亞用寬大的民族服裝的袖口掩住嘴角,開心地笑了。

「不用那麽緊張。……新娘小姐登場了,對吧」

克勞聽到這句話後擡起頭。與此同時,大廳入口飄來甘甜的百花香味。

「!」

伴隨著清脆的聲音,菲爾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大廳中。目不轉睛地盯著如此裝扮的菲爾,克勞不禁屏住了呼吸。

在白色薄絹面紗沿邊,毫不吝惜地裝飾著大量珍珠。頭發上裝飾著绯紅色的冬柏花和淺紅色的海棠花發簪,光彩奪目。

黑色的衣裝像是由塔夫綢縫制成的,上面用伊魯族獨特的刺繡工藝編織出大朵的紅花圖案。衣服上系著織有複雜花紋的裝飾帶,還挂著無數的翡翠裝飾。腳上的小木靴雕刻有同樣的鮮花浮雕裝飾。

雕有細致花紋的銀色滿月耳環,以及同樣是銀色的發飾。手腕和腳踝系著金鈴,隨著身體一晃動,發出陣陣清脆的鈴聲。

「……」

「我說過你會高興的。」

奇利亞的話,令克勞頓時回過神來。

「這是伊魯族新娘的服飾。」

在族長解釋之前,因爲不習慣這種衣裝而苦惱的菲爾,已經來到了他們面前。

「那個、奇利亞大人…非常感謝您爲妾身准備衣裝。」

「不用客氣。這套衣服很適合您。黑龍公看到夫人美麗的身影已經神魂顛倒了。」

在伊魯族,被美麗的東西所吸引,以至于什麽都說不出來的樣子,會被喻爲「跟妖精共舞」——聽到奇利亞這樣說明後,克勞輕輕咳了一聲,然後重新看向菲爾。

「……」

汲取東方風格設計的民族服裝,與菲爾擁有的獨特色調意外很相襯。

她那融入了碎銀般的紅寶石發色,于夕陽的照耀下,在黑色的衣裝上熠熠生輝。

面對著始終一言不發的克勞,菲爾在感到不安之余,微微撅起了塗成淡紅色的櫻唇。

「……您是想說這跟我不相襯吧?」

「不是的……」

克勞突然開始在意起奇利亞和在場的伊魯族貴人的視線。

真想對他們說,給我把腦袋低下朝下看——不論是誰,看到這副裝扮的菲爾,都是一副「跟妖精共舞」的樣子。

克勞難得坦率地說出了他的感想。

「突然很想回黑龍城。」

「第一句想說的話就是這個嗎!?」

克勞不由得領悟到這句話似乎真的惹妻子不高興了。

——抱歉,看來是用詞不當。

撒滿香草,在鹽窯裏烤制的小羊,扁圓形的精制烤面包。

爲了在高原保持體力,濃稠調味的內髒湯,還有加入了杏仁和葡萄幹熬煮的甜粥,滿滿地加入了很多酸奶。利用地熱種植培育的比菲爾的頭還大的水分充足的哈密瓜,以及跟姬蘋果相似的海棠果等水果,這些東西菲爾幾乎從未見過。一瞬間在墊布上擺滿的料理,菲爾看得目瞪口呆。

(總覺得,好像來到很遠的地方似的……)

從普通的替身工作,到現在的非日常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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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8 am

在上座隱隱約約地聽到相繼奏出的音樂和聚集在一起的人們的笑聲。伊魯族的舞姬披著七彩的面紗,像風之妖精一樣輕盈地起舞著。

「酥油茶很難喝嗎?」

「不,很好喝。」

菲爾慌張地回應了同樣坐在上座的奇利亞的提問,。

「是的,很暖和對吧。馬奶酒和黑加倫酒對你來說太烈了。新娘小姐這樣柔弱的身體,我想喝了恐怕會不舒服。」

將削好的沱茶充分煮熟,加上蜂蜜、煮融的牛油和搗碎的核桃混合而成的酥油茶,似乎是最適合在低溫的迪卡路喝的茶飲料。雖然獨特的風味讓人有點介意,但身體開始暖烘烘了。

(料理也好,茶也好,美味是很美味啦,不過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菲爾注意到以相當自然的姿勢環著她腰部的手臂,視線稍微有些混亂,不用說也知道是夫君的手。

話雖如此,菲爾還是菲爾,爲了看起來自然地靠在他身上。但只是「看起來」自然而已,實際上菲爾的內心、頭腦、心髒、血管……全身都暴徒化了。

雖然從外表看來,只是普通的「新婚夫婦」。

(真是的,既然是完全不甜蜜的新婚旅行,就不要毛手毛腳啊!)

因爲不想讓伊魯族人感到不安,所以必須要讓他們知道我們關系良好。這是克勞的提案。

(而且,爲了不讓別人懷疑我們是來探聽的,必須裝成普通的禮節拜訪——因此我們需要假裝成一對恩愛夫妻!)

理由是可以接受的,但是……

(平……平常心……!這是演技!演技!夫君大人也一定在想著「這只是演戲」而已吧!)

不顧心裏亂成一團的菲爾,奇利亞以天真爛漫的笑容,繼續這個溫暖的話題。

「夫妻關系美滿,真是太好了。黑龍公,對新娘子來說是全世界最可愛的人,在迪卡路有這樣的評價哦。」

「哦,這樣啊。你說呢,席蕾妮?」

「這……」

雖然說是演戲,但對他的台詞莫名地在意。

(也是啊,畢竟是長著這樣一張臉的皇族公爵,早就已經很會應付女人了吧,演技也早就很拿手了吧。)

整理好思緒後,菲爾稍微放松下來了。

菲爾擡頭望著正在跟伊魯族的權貴交談的克勞。

(說是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但是比平時強到不知道那裏去的社交力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也許是想多了。在會談中途眺望窗外的一瞬間,菲爾覺得他的眼神稍微有些陰森。並且,克勞看伊魯族貴人們的視線,不僅僅只是敬意而已,還隱隱約約能看到像是不悅的複雜情感。

「……?席蕾妮?怎麽了?」

看到正在發呆沈思的菲爾,克勞詫異地問道。可能是正在擔心某人的緣故,菲爾的回答非常敷衍。

「呵呵呵!對極了,妾身全世界最愛的夫君大人~」

「……」

爲了不讓面對著相反方向機械念台詞的妻子發現,克勞輕輕朝遠處看了一眼之後,好像想到什麽。

(欸?)

環繞在菲爾背上的手,掠過她的臉頰,轉眼間她就被摟住脖子拉了過來。

「全世界最愛?真的嗎?」

他輕輕地含著笑,在嘴唇快要觸碰到的距離對菲爾說出甜蜜的耳語,使得她拼命但是徒勞地繃緊腹部。

「是真的喲。」

「嗯哼……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樣對我說呢……我想再聽一次。」

(這一定是演技對吧啊啊啊——!?)

這個人都說了些什麽呀!?

菲爾在內心呐喊,但臉上依然展現出鐵壁般的理性微笑。

(這個笨龍公,幹嘛突然即興演出?萬一露出馬腳怎麽辦?)

對了,因爲是演戲,所以不用這麽焦躁和害羞。

雖然清楚這一點,但是腦內還是像沸騰了一樣。菲爾低下頭,用力地抓緊了自己的袖口。

(豁出去了!)

「全……全……全世界最愛的夫君大人……」

「這樣呀……我唯一想要的也只有你而已。」

啊……不行了。

雖然不知道哪裏不行了,但是菲爾感覺到腦內的某根弦繃斷了。

(等一下、等一下!說點什麽吧、已經到極限了?對,是極限沒錯!極限……)

「超越極限!」

看到菲爾突然大喊一聲然後猛地推開克勞,奇利亞眼睛都瞪圓了。

(……嗚啊啊啊……)

雖然這個動作是無意識的,菲爾還是馬上擡頭看向克勞的反應,結果發現夫君正側身顫抖著肩膀忍笑。

「那個……新娘小姐,您是否太累了?」

「……不是的。」

菲爾用蚊鳴般細弱的聲音回應奇利亞的擔心。

被戲弄了!這個惡趣味的毒龍!

對他僅余的擔心也被衝天的怒氣吹散了。

菲爾堅定地發誓,在夏天來臨之前,一定要把他的頭詛咒成荒原。

不久,隨著宴會的推進,克勞用當地語言與喝醉的伊魯族貴人們交談。這樣一來,菲爾就什麽也聽不懂了。

(……怎麽辦呢?他好像在穩步地推行作戰計劃。那我也有必須做的事情……)

雖然菲爾自稱工作狂,但語言學關系真的不在行。

爲了准備新婚旅行的工作,菲爾想方設法記入腦海中的對白,除了最初的兼作祝辭的問候以外,還有「您好」「謝謝」「洗手間在哪裏?」之類簡單的話。全部都是臨急抱佛腳。

「新娘小姐, 您玩的開心嗎?」

「呃…是的。」

也許是察覺到了被留下來的菲爾的不安吧,奇利亞主動上前搭話。

「黑龍公是個很厲害的人。新娘小姐, 您一定會被迪卡路的年輕女孩視作敵人的。」

「妾身想應該沒有這麽誇張吧。」

不如說, 如果你們喜歡送給你們也無妨。需要的話我還可以幫忙系上蝴蝶結打包送給你們。

「不,的確有到、這種程度。」

容貌稚氣的奇利亞,他笑的時候臉上就會出現酒窩,顯得天真無邪。菲爾不由得也跟著笑。

「迪卡路在我曾袓父那代被埃爾蘭特攻陷,成爲其屬地。至今已經是第四位領主。大家都曾貶低伊魯族爲野蠻民族。」

他們蔑視伊魯族的妖精信仰,強行要求伊魯族人修讀聖詩篇。

「使用伊魯語的話會被毆打的。也不能綁頭發,大家被命令要像埃爾蘭特人一般剪短發。銀制工藝品被熔毀成銀條。吉祥物如狼和蜈蚣的刺繡服飾會被燒毀。如果穿著那種服裝的話,會立刻被強行脫掉。」

爲了采掘礦山上的夕輝晶,必須夜以繼日地工作,而且還要被征收重稅。被調戲的女性多不勝數,有時還會出現因暴力而死的人。

「……太過分了……」

菲爾大吃一驚,居然發生過這種事。

「伊魯族已經極力抵抗,可是埃爾蘭特是大國。而且,就算再怎麽掙紮,領主大人也一直待在契卡拉不出來。我們的訴求完全傳達不到領主那裏。大家都已經筋疲力盡,以爲民族就會這樣步向滅亡。這個時候,黑龍公到來了。」

這位新領主跟前幾代截然不同。

他作爲科爾巴赫的領主第一次訪問了迪卡路,表示會尊重我們的文化並進行貿易。

雖然這是可喜之事,但伊魯族飽嘗過去的辛酸而不敢松懈。

『進行貿易是說謊的吧。反正肯定又要提出無理的要求。明明對伊魯族的文化和語言一竅不通,什麽都不知道還來這裏幹嘛?』

據聞當時的族長,也就是奇利亞的父親認爲他來這裏只是換了另一種手段企圖進一步剝削族民,所以才將剛來到這裏的克勞趕回去了。

即使如此,克勞並沒有因此而生氣,而是幹脆地離開了。

半年之後,他仿效伊魯族成年男子留長發編辮子,穿著帶有由伊魯族工藝制成的銀制鈕扣的服飾,再度出現。

『現在能和我談談嗎?』

那個時候,克勞使用的是流利的伊魯族語—

「父親也很吃驚。他說沒想到克勞真的會履行承諾。」

「……當時……夫君大人到底幾歲?」

「嗯……我記得好像跟夫人您同年。」

菲爾把目光轉向在稍遠的位置的克勞。

「黑龍公衣服的設計可能是來自北方的亞利那族和斯維爾族。金絲刺繡則是來自繼承了尤奈亞體系的梅爾加族。我想他的衣服包含了多種民族的獨特文化。」

聽說不只是東方帝國,生活在科爾巴赫內所有民族的語言和風土民情克勞都了如指掌。

「我也很尊敬他。以前我非常體弱多病,他一直很在意一吹風就會發燒的我,于是就成爲了我的說話對象,就好像對待親弟弟一樣疼愛我——」

奇利亞像察覺到些什麽忽然停下了話頭。他的眼中浮現出某種憂郁痛苦的神色,令菲爾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您怎麽了?」

「不,沒事。」

菲爾擔心地問了一聲,但是奇利亞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突然笑了起來。是心理作用嗎?

「我只是想說他是一名好丈夫而已。但是,現在伊魯孩子都說他們的夢想是在契卡拉任職,真令人苦惱。這樣下去迪卡路的年輕人會愈來愈少。」

現在,圍繞在克勞身邊吵吵鬧鬧的大概是伊魯族貴人們的男孩子吧,他沒有露出一絲厭惡的表情,反而蹲下身子回應他們的視線。那些孩子們一定想聽遙遠的首都契卡拉的故事。

(原以爲他基本都只有冷酷殘暴的性格,想不到還有當好爸爸的一面,真意外啊。)

菲爾禁不住笑了起來,但隨即又露出「就算這樣又如何?」的表情低下了頭。

「……對啊。真是位、好丈夫呀。」

菲爾將思緒集中在控制面部表情上,整頓心情後微笑著回應。

(對了,我怎麽能在這種地方偷懶!)

畢竟,這場宴會還有重要的使命。菲爾悄悄地將旁邊的大酒壺拿到自己身邊。現在的目標是給大家不斷地添酒,然後讓大家的本能戰勝理性。

「奇利亞大人,妾身有個請求。」

「是什麽要求呢?」

「妾身想向伊魯族的各位貴人問好。可以的話,能介紹給妾身認識嗎?」

「當然可以呀!」

雖然菲爾對單純以爲她想深入了解伊魯族而閃耀著純淨臉龐的奇利亞有罪惡感,但即便如此,菲爾還是從色彩鮮豔的墊布上站起來,走向貴人們簇擁在一起歡談的座位。

「這位是枭族長,薩基亞長老和伉俪帕蘿。旁邊是虎鸫族長,多拉爾姆……」

『這位就是黑龍公的夫人嗎!將砂石之生命化爲強大的磐石(砂石聚而磐石成),歡迎來到伊魯。』

似乎伊魯族的貴人們會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上鳥類的名稱。酒後心情舒暢的他們,立刻露出笑容歡迎菲爾。

奇利亞在向菲爾逐一介紹各位貴人的同時,將他們說的的伊魯語翻譯給菲爾,而菲爾從自己貧乏的伊魯語詞彙量中挑出了祝辭和『您好』之類的話微笑著回應,然後在衆人面前打開了懷抱著的大酒壺的革蓋。

「妾身帶來了契卡拉特産的紅葡萄酒,想請大家品嘗。」

『黑龍公夫人親自斟酒嗎!?哎呀,真是深感榮幸呀!』

「您們應該知道這酒有混入某樣東西。奇利亞大人也來嘗嘗吧。」

菲爾首先邀請族長嘗酒,但是他苦笑回應:「不,我不太會喝酒……」

于是,菲爾在有著一張紅通通的圓臉,開懷笑著的壯年男性貴人的酒杯裏倒入了葡萄酒。紅酒在器皿中閃耀著光芒。菲爾想著附近的大叔裏一定會有一個做出那種反應的人,一直偷偷觀察他們。——壯年貴族毫不猶豫地喝幹了杯中的酒。

(不是這個人…)

菲爾就這樣逐一觀察,終于找到了目標。一看到杯中的酒,突然有人嚇得臉縮成一團。那位猶豫著不肯喝酒的人出現了。

『那個……』

菲爾屏住呼吸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朝突然回過神來的年輕男貴人歪了歪頭,然後慎重地記住了他的長相和名字。

(犬鹫族長路朱納大人,這可不是毒藥哦。但是,看起來很像毒藥吧?)

之後菲爾一個接一個地在貴人們的座位邊徘徊,認真地將嫌疑者的名字深深刻入腦海。

直到目前爲止,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但是無可避免的問題發生在那天晚上。

提前從宴會上撤退,從溫泉裏汲取熱水,然後換上睡衣。

「……辛苦你了呢。」

剛關上客房門,菲爾就大歎了一口氣。

「進行得如何?」

「真的很值得調查一下。對酒有反應的貴人的名字我偷偷記下來了。最明顯的大約有二十名左右。」

「這裏也是一樣。長老和其心腹可能是具有相關知識的緣故,但我比較在意的是有嫌疑的大多是年輕人。」

在報告調查情況的時候,菲爾想起了作戰內容。

(之前在教堂見過的那個像是混入了雲母的紅花,沒想到能這樣使用。)

由于花汁也有獨特的光澤,所以可以制成乍看之下會『發出磷光』的和咒毒相似的東西。

紅茶。血漿。迄今爲止,用來僞裝成咒毒的全都是紅色液體狀的東西。招待貴人的是滲有花汁的紅葡萄酒,完全無毒。仔細看的話,和石頭本身在隱約發光的咒毒相比,明顯是兩種東西。

以防萬一,在邀請他們喝之前補充一句:「這酒有混入某樣您應該知道的東西」的話,一般會想到的是普通香辛料之類的東西,只有心虛的人才會聯想到咒毒。

「雖然咒毒的載體是這裏出産的夕輝晶,但是不要說咒毒的使用,連知道咒毒特性的人都意外的少。」

「只要一看到『紅色發光物』就這麽大反應的話,一定有古怪。」

話雖如此,但是現在只是大致減少了嫌疑的人數而已。

菲爾舉出了和克勞分開後,遇到的符合條件的貴人的名字—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

菲爾歪了歪嘴,因爲嫌疑犯實在太多了。

「沒可能跟所有人都有關聯吧。本來就對咒毒很了解的人,和只是被發光酒嚇到的人必須更加細致地分辨出來,寫出名字的話,大概有五十名以上。」

「不,只有十一名。」

「欸?」

「還有一件事可以確定嫌疑者的身分。那就是隱瞞最近在伊魯進行的秘密貿易的人。」

「欸……爲什麽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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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39 am

這個情報菲爾也曾試著詢問過奇利亞。在是否有外族的商人訪問的問題上,奇利亞和貴人們都表示毫無頭緒。

「是語言。這個地域的貿易是由這邊自行管理的。但盡管如此,也有人不僅懂得使用最新的貿易術語,而且也能流暢地使用貴人們通用的術語。這也就是說……」

「掌握共通語言的人就是接觸過秘密貿易的人,對吧? 這樣的話,只要找出對發光的酒有反應的人和對新商貿語言有一定的熟練程度的人,兩者對照的話……」

克勞在喃喃自語的菲爾面前,用墨水浸潤的羽毛筆,在名字上一個接一個地畫線。

「哇!真的是十一名呀!…這…夫君大人,你連人數都一清二楚嗎?」

「? 啊…對。」

將菲爾調查所得的貴人以及他自己調查所得的貴人加起來,就掌握了全體成員,知道了誰是誰的靠山,再統合另一個情報就會得出一定的人數。

「好了,現在要計劃之後要怎麽做了。席蕾妮,接著要再詳細探詢這十一個人。」

「再詳細探詢……?」

「已經准備好了紅色染料。在你的脖子畫上紅色的蝴蝶,然後確認他們的反應。首先該由那裏著手呢….? 對了,犬鹫族長和鹑族長伉俪對契卡拉的潮流服飾很感興趣,所以應該很容易搭上話。而我去收集關于夕輝晶管理的詳細內容。明晚我們再互相彙報成果,進一步縮小範圍。」

菲爾從心底裏佩服能按步就班地推進計劃的克勞。

「夫君大人的腦回路還真是奇特呢。」

「……這不像是在稱贊我吧?」

「失禮了呢。妾身根本想不到的事情,你居然能層出不窮地想出來,這可是最高級的贊詞了。」

菲爾隨口回道……停停停,她發現一件事。

(這樣的說話口吻,我以爲只會在變裝『女仆菲爾』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條界線正在逐漸變得暧昧。

也就是說,菲爾是以『妻子』的身分跟他變得很親密。

(不妙。)

菲爾開始感到焦慮了。

爲什麽這樣會感到『不妙』呢?光是想想就覺得這種想法很危險。菲爾慌慌張張地向他提出建議。

「那麽, 明天將會非常忙碌呢。都已經很晚了,你也早點回你的房間休息吧。」

雖然在菲爾看來這只很普通的勸說,但克勞卻露出詫異的表情。

「這裏就是我的房間呀。」

「哈? 這不是妾身的房間嗎?你在說什…」

(……等一下)

這源源不斷的不祥的預感。

菲爾戰戰兢兢地環視著准備好房間。

被爐火燒得通紅,鋪有藍色瓷磚的壁爐;將瓷器嵌入土中,拼接成精細畫作的牆壁;裝飾的繪碟也有色彩缤紛的細膩刺繡;還有金制工藝品裝飾的桌子等等,實在是過于豪華了,哪怕住一晚也讓菲爾覺得惶恐。

問題是——居于房間中央的那張巨大的床,除了沒有床簾外,和黑龍城自己房間裏的床不相上下的豪華,但是,在這之上——

「爲什麽一張床上會有兩個枕頭!?」

(當然,這非常寬敞!即使兩個人睡在上面,面積也綽綽有余!!)

明明我們才是受款待的一方,還要說分房間什麽的,這種奢侈話真的說不出口。不過,不管怎麽說……

對比之下,克勞顯得很坦然。

「也不能怪他們,對于伊魯的貴人來說,沒有沃普爾吉斯前的『白色婚禮』這種麻煩習俗。」

(诶诶欸!?)

「那麽,睡覺吧」,很平常地伸手去拿被子的克勞,嚇得菲爾肝一顫。

(這跟白天的那種演技和討人厭的騷擾不同好嗎?因爲……因爲……大家都穿這樣的睡衣!!)

「……餵,呆呆地站著幹嘛?難道你打算待在那裏一整晚嗎?」

「妾身就是這樣想的。」

克勞對一動不動的菲爾投以疑惑的目光,結果菲爾高聲大笑地回應道:

「呵-呵呵呵!這個土地板和絨地毯就是妾身今天的床鋪了。」

「這是該高聲大笑說的話嗎?根本一點也不優雅嘛。」

反而被取笑了。一個體弱多病的家夥居然想躺在地板上,我是笨蛋嗎?

「雖然我不知道你又在幻想什麽奇怪的東西,但是我什麽都不會做的。……除非你想我襲擊你,那就另當別論了。」

「誰會呀!!」

面對惱羞成怒,咬牙切齒的菲爾,克勞一臉清爽地說:「我只是開玩笑而已。」

「我還不至于饑渴到等不及沃普爾吉斯就襲擊你的程度。再說,你又不是什麽婀娜多姿的女人。倘若你再掌掴我,這次我的下巴會真的碎成一地哦。」

他以之前的菲爾所做的蠢事揶揄她,但會錯意的菲爾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個混蛋……爲什麽現在要拿那件事反駁我!?壞心眼!性格實在有夠差勁!)

本就是急性子的菲爾,毫不客氣地還嘴。

「哎——呀,是這樣呀。可是討厭的東西就是討厭。只要能消除心頭之恨,連面前的火也能覺得涼爽不是嗎?即使是冷冰冰的地板,搞不好也能讓人感受到在軟綿綿的墊子上被毛毯包裹著一般的舒適呢。」

「如果那裏能消除心頭之恨的話,那就想想它有什麽更好的用途吧。」

「……」

言、言之有理。

「總……總之!妾身不會用那張床。要用的話夫君大人你自己隨便用吧。」

「哪有妻子睡在地板上而只有我一個人睡床的道理。……啊啊……真是的,這麽介意的話,我睡地板。你來這邊睡吧。」

「怎麽可以讓夫君大人做這種事!請好好考慮一下您的立場,您可是皇子殿下,埃爾蘭特王國的公爵呀!」

「那麽我們兩個人都睡床就行了吧?」

「妾身才不要這樣!!」

「我不明白你爲什麽這麽任性。你再有任何怨言的話,我就給你戴上枷鎖把你綁在床上。」

「哼!你試試看啊!妾身會讓你今晚不得安眠!」

單看最後一句,還堪堪可解作是豔麗的情話。

不過,倘若現在凱在這裏的話,一定扶著額頭說:「粉紅色氣場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那個……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結果。

幼稚的鬥嘴結束後,留下的是……空蕩蕩的床鋪。

之後,這對夫妻吵得疲憊不堪,隔著床鋪各自靠著牆壁睡覺。

(……謝謝,感覺史上最愚蠢的光景已經展開了……)

在那之後,因爲爭吵越來越激烈,所以弄得現在喉嚨幹巴巴的。

墊著一層麻布,包裹在毛毯裏,精疲力盡地靠在土牆上的菲爾,暫時處于可以放心狀態。

以自己的愛劍作爲支撐,同樣靠在床另一邊牆壁上的夫君,正好背靠在陰影處,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這也真是的……哇……總覺得我好像做了壞事……說起來夫君大人實在是太意氣用事了!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菲爾把自己的事情抛之腦後,呆呆地想著。

(我的話怎樣都好,因爲我是平民出身呀,是住在不僅漏雨,而且暴風雪還會直接吹進來的孤兒院裏的超窮庶民呀,這可不是一時三刻就能鍛練出來。)

這樣說起來的話,在戰爭的最前線經曆過好幾次野營的他,應該也有好好鍛煉過吧。不過,無論如何菲爾還是比較在意他的健康狀況。

但是,雖說如此,要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的話——

(裹在同一張被子裏,感受彼此的體溫,在連呼吸聲都聽到的距離,這樣的情況睡在一起什麽的……)

嗯!不可能!

面對直覺得出的結論,菲爾內心深深點了點頭。

(快點睡吧!快睡!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零錢一枚,零錢兩枚……)

在腦海裏唱著能快速入睡的咒語,菲爾將毯子蓋到頭上緊閉著眼睛。

(睡……睡不著……)

本來有些迷迷糊糊的菲爾,到頭來還是在深夜時分徹底清醒了。

當然,地板的堅固和冰冷的程度已經習慣了,所以這不是問題所在。

雖然隔著一張床,但是仍然能感覺到他在附近。呼吸聲近在耳邊。

(怎麽可能睡得著啊——!!)

大歎了一口氣之後,菲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睡相很有趣的話,至少還可以當做明日取笑的話題。可是即使在黑暗中,他也沒有露出醜態。

(一點都不曉得我這邊的狀況……還睡得這麽爽,我真的想敲醒你……)

打斷了菲爾發泄無止境的憤怒的是克勞紊亂的睡眠呼吸聲。

(?夫君……?總覺得、他也睡得很辛苦呢?)

油燈發出的光雖然微弱,但已足夠讓菲爾在黑暗中看到東西。

菲爾也曾當過守夜人——

接著。

克勞微微張開他的薄唇,低聲說道:「不要走。」

「……帕魯……」

夢話就這樣結束了。

(帕……魯……是誰呀?)

菲爾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再次發出平穩呼吸聲的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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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40 am

第三卷 離婚不成還要新婚旅行!? 第三章 被招來的稀客

又來了?不知是否是環境因素,大腦中冷靜的部分不斷思考著。

這是那個夢的延續。

因爲本不應該存在的人就出現在眼前。

「——那塊骨頭是白珊瑚,那塊肉則是紅珊瑚。」

「怎麽了? 怎麽突然這麽說?」

克勞疑惑地看著那人,對方聳聳肩膊回應。他雖然平時無憂無慮的樣子,但不會無故說這樣的話。

「供奉死者的聖詩篇可不能隨便說出口啊,帕魯。」

「哎呀,我又不是聖職人員,知道的也只有這麽多。……只是突然想到…人類死後到底會怎樣呢。」

聽到克勞指出自己的不當之處,他仍舊繼續說道:

「天堂阿瓦隆似乎是在海的對岸。可是若不誠心哀悼,死者不能在對岸安息,而且會被拽進妖精的世界來著? 它們只會吞噬中意的死者的靈魂,套上人皮,在屍體上點著藍色火焰舉酒慶祝對吧?」

「真的好惡心啊。」他笑著說。

「看似夢幻絢麗,但實質放肆殘酷。雖然很喜歡親近人類,但又不希望人類了解它們的存在。而且更討厭聖詩篇。傳言它們所制造的咒毒是利用死者的血和靈魂將詛咒與夕輝晶連系起來。那些妖精到底是什麽呢……?」

「你到底怎麽了?從剛才起突然一直說些童話故事,而且還莫名的詳細。」

「嗯——?這個嘛,裏面有前些時候奇利亞告訴我的……也有最近調查相關傳承之類的資料了解的。」

「爲什麽突然又調查起這些事?」

「因爲我被任命爲科爾巴赫東南部總督啊。雖然不及兄長你,但我也得了解當地文化呀。特別是明天要去的迪卡路不是妖精信仰的主場嗎…而且…」

他突然停下來了。

「我最近經常在思考關于死亡的事。如果我死了,兄長會怎麽辦呢?」

「帕魯!」

克勞這次皺起眉頭了。

「上個月去皇都的時候,母後對你說些什麽?」

她只會對皇帝心目中的繼承人克勞有惡意,對弟弟帕魯應該寵愛有加才對。

他沈默一會兒之後用「說沒有也沒有,說有也有」糊弄過去了。

「只不過,現在純粹是還不想死而已。我還有想做的事,兄長總是緊繃神經,讓人很放心不下啊。」

「餵。什麽叫讓人放心不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嘛。那個奇怪的東方商人也也嘀咕過了哦?說是兄長根本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啊⋯⋯你指那個奇怪的商會的人啊,別把他的話當真。那家夥不僅啰嗦而且絕對不是一般商人,很棘手的。」

「有嗎?跟他談過後,覺得他的提議還挺有趣的。」

這讓克勞不由得想起前段時間滯留在城內,利用「稍微借用殿下的耳朵」這個借口作爲免罪牌,一直滔滔不絕地推銷奇怪商品的家夥。想起這個東方商人他也不禁歎了口氣。

「⋯⋯所以呢?母親大人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你沒事吧?」

「嗯…等到從視察回來之後,我會說的。」

「餵,說了些神神叨叨的事情讓我擔心,現在又閉口不提後續,哪有這樣的。」

「是我不好啦。只是現在我自己也還沒有整理好思緒,所以還是等回家之後吧。」

瞥見弟弟的苦澀笑容,克勞突然察覺了。

啊…對了。已經不會有有「之後」了,也永遠失去了詢問的機會。

這只是一場夢,只是三年前的追憶。

——對,當我察覺到的一瞬間,突然聽到像水袋裂開般的聲音,眼前的弟弟崩潰了。

胸口撕裂並噴出鮮紅色的液體,並且順著地面漸漸流到腳邊,克勞能聞到一股衝鼻的鐵鏽味。

有如海洋般溫暖的瞳色。

這是親弟弟的眼睛獨有的顔色,而那雙眼睛現在僅僅是朝向這邊看著虛空。

到底發生了什麽?正當自己想扶起倒下的弟弟。才察覺手中卻握著長劍。劍刃上塗著鮮紅的血液。

沒錯,弟弟已經回魂乏術了。正是由這雙手…腦袋一片空白,他傷心欲絕恸哭起來。

那時候,如果能不顧一切問出後續,也許就可以避免這場悲劇的發生。

第二天早上。

外面日出時分,菲爾身體像搖搖欲墜的小船般睡著。當她醒來的時候,床的另一邊空空如也。看來夫君即使旅行也習慣早起,房間內已經看不到他的蹤影。

「夫人?您臉色好像不是很好?」

「不,沒什麽。只是舟車勞頓而已。」

懶洋洋地起來的菲爾對著幫忙更衣的拉娜輕輕的微笑回應。

(只不過,夫君大人昨晚也在說夢話,是不是也沒怎麽休息啊⋯⋯)

本想嗤之以鼻,笑他說不好都是因爲睡姿不好,但會這樣也有自己的原因。

現在也沒心情像往常一樣詛咒「混蛋毒龍!期待你從椅子摔痛你的屁股!」了,心情有點郁悶。

不理解菲爾心情的拉娜歪著頭看著她。

「旅行太累嗎?您昨晚泡過溫泉了吧?是不是泉水不適合您的體質?」

「不,不是的。只是夫君…」

如果老實跟她說我跟夫君一起緊張得睡不著的話就完了,性子急,工作也麻利的她一定到奇利亞那裏抱怨。再讓她知道我們睡在地板上,她可能會昏倒。菲爾沈默了一會,換了個話題。

「⋯⋯可能最近不論做什麽總是會跟夫君四目相投,所以有些在意吧…」

「四目相投?跟殿下?」

「是啊。雖然是瑣碎的事,可是一直這樣盯著別人,也會不自在對吧?夫君到底在想什麽呢?」

雖說是妻子,但也是敵國的公主,殿下想監視她也能理解。菲爾就這樣繼續向她發牢騷,而拉娜則兩手包著臉頰春心蕩漾地尖叫。

「哎呀!太美妙了!殿下和夫人果然是模範夫妻呢!」

爲什麽會變成這樣?

察覺到充滿疑問的菲爾,拉娜得意洋洋地說明。

「因爲⋯⋯四目相投表示夫人自己也一直留意殿下,不是嗎?」

「什麽⋯⋯!?怎,怎麽會⋯⋯」

「怎麽不會呢!殿下單方面看著你,倘若夫人沒有注意到的話,那注視也就到此爲止了。」

嗯……拉娜打趣地微笑,菲爾再次焦急起來。不能這樣。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不能這樣,但總之先解開誤會。

「我⋯⋯才沒有爲這件事煩惱呢!」

「夫人,你已經語無倫次了。」

「嗚!」

拉娜看到被她挖苦的菲爾很愉悅地笑了起來。

「呀——真是的!若有失禮的地方請多包涵,但是夫人真的很可愛呀!」

菲爾生悶氣地問道:「那個夫君現在到底在哪裏?」,繼而轉移話題。

「今天早上殿下跟伊魯主要的達官貴人聚餐。下午會去視察。夫人換了衣裳後,想去散步或是泡溫泉安心靜養都可以。」

(咦?聚餐?就是跟我想找的貴人也在一起吧⋯怎麽辦?突然閑下來了。)

拉娜一邊說,她的手也不停地忙著整理。今天的禮服繡著名爲雷紋的幾何圖案,整體是加入了複雜繩扣的東方風格。耳飾也用的是使用了異國工藝雕制的細小的白蝶貝。

禮服所用的布料是光滑的絹絲。表面看來是純白色,但當受到光折射的時候就會呈薄綠色,據說這是布料自帶的特性。

「好像是一種叫「天蠶」的奇特蠶蟲吐出來的絲制作而成的貴重絲綢。沙漠上的大商路也以「天蠶之路」爲名。聽說在東方生産的蠶絲一劄需要用十頭羊才換得到!」

(唉!?真的嗎?嗚哇!那可千萬不能弄髒…要是萬一聽到「嘶哩」的聲音怎麽辦!)

拉娜並沒有顧及憂心忡忡的菲爾,繼續幫她穿上禮服,還興奮地說: 「好美麗的顔色啊!果然殿下很疼夫人!」

自帶的衣服的材料和裁剪方式都是東方風格的,上面還繡有伊魯族喜愛的孔雀圖案。這些都是克勞挑選的,只是沒想到他選得這麽隨意。

(的確這些是伊魯族喜好的款式…可能也是爲了讓我在他們之間有個好印象吧。)

這不是用言語容易表達的,其他人真的很難理解他的溫柔。

——但是,他真的很溫柔。

(……對席蕾妮公主的)

從禮服上就能發現他很貼心。

右手無名指發光的鈴蘭戒指也是。

之前曾經將戒指當項鏈戴在脖子上,但不知爲何被夫君發現了,他命令我「反正都戴著了,那就好好套在無名指上」。

戴在無名指上不是問題,但左手就免了!猶豫再三後就戴在現在的位置。

(因爲我這個冒牌貨…沒有把它戴在左手無名指的權利。)

能將這枚戒指,能戴在那個位置上的本來就只有真正的「席蕾妮公主」。

(那個人雖然壞心眼但不是壞人。…倘若席蕾妮公主養好身體嫁到來這裏的話,他們可能會是天生一對。)

他的一舉手一投足以及那深謀遠慮的思考方式和作爲統治著的資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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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 頁 4 Empty 回復: 替身新娘的貴族生活[文庫]

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43 am

每當菲爾覺察到這高貴血統的時候,她都會有自知之明。

——兩人所處的世界太遙遠了

(本來兩人根本不可能交談,甚至不可能見面。)

所以我連思考他來到這裏之後爲什麽郁郁寡歡的資格都…

「唉,一個勁思考這些事也沒用!」

「嗯?」

「沒什麽。只是想說與其思前顧後,不如先邁出門去。昨天走的吊橋雖然有點膽顫心驚,但是挺有趣的。」

「唉!?夫人好厲害啊。昨天搖晃得那麽厲害,我都光顧著害怕了。」

看到怕得尖叫的拉娜,菲爾只是笑笑回應一句:「是嗎?」

(反正只是南柯一夢,而且這是我的工作,那就盡情去享受吧!)

總之,依照克羅的建議,在頸部用紅色染料畫上蝴蝶,爲迎接貴人們做好准備。既然這樣,首先要衝洗幹淨身體,所以菲爾決定先去浴場,剩下的細節就一邊泡澡一邊想吧。順便在散步的時候把洞穴的構造也記清楚。

不論目的如何,但名義上是旅行。爲了不要辜負旅費,不玩得盡興一點就太浪費了。

在廣闊的鍾孔洞內能很清楚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輕微的硫磺氣味,充滿白色熱霧氣,還有積攢了渾濁的泉水的石灰棚。菲爾邁入其中一個溫泉池,隨即盡情地伸直手腳。

(呼啊~好溫暖呀~沒想到會這麽舒服。)

仿佛睡眠不足的疲勞也在一瞬間消散了。

不過這溫泉爲什麽會有橙皮浮在水面?難道迪卡路也有同樣的習俗嗎?

(這裏簡直是天堂…不行不行,奢侈是大敵——! 一定要離婚——!要拿到錢——!不過真的好舒服哦——)

腦內的雜陳逐步溶化。菲爾不禁嘿嘿的竊笑。

菲爾輕輕將頭靠在岩石上,暫時陶醉在美妙的舒適感中——

(唔?)

她突然間被扯回現實。

在她面前的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菲爾眨眨眼再確認一下。

的確是一副面孔,,而且是一副標致到可怕的男性面龐。

從他白晰的肌膚來看,他應該是中央埃爾蘭特血統的人。

淺灰藍色的頭發,有如迪卡路天空的天藍色眼睛,還有線條分明的喉結和鎖骨,然後….

「嗨!」

「呀!您好。」

他爽朗地舉起手打招呼。菲爾也反射性地回以微笑。

可是這個男人是赤裸半身站在她面前。

(哎呀討厭——有客人來了,而且是個男人——)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咿呀一!!」

「噢-!?」

菲爾尖叫著用雙手掩住浴衣,啪嗒啪嗒地蹬水往後退。這名半裸男子啧瞠目結舌地看著她。

「餵!你沒事吧,陌生女子?怎麽了?有什麽奇怪的東西跑出來嗎?」

「奇怪的東西不就是你嗎!你居然若無其事出現在女性專用浴場!簡直是個變態!」

就算從好意出發,退一萬步當做他走錯了浴場,但是在迪卡路,不論男女浴場都必須穿上浴衣。

「變態? 陌生女子, 不要說得這麽難聽!」

「可是這是事實呀!你用薄布覆蓋局部就悠然自得地待在女性浴場,這已經是犯罪了呀!」

「真是無知的家夥。人類剛出生的時候都是全裸的。也就是說人類本應全裸,大家只不過是勉強自己隱藏在布片之下! 比起那種裝模作樣的服飾,像這樣用薄布遮蓋住關鍵部位不正是謙恭與體貼文化的極致嗎? 你明白了嗎? 陌生女子。」

「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想說什麽,我只知道你是個變態!」

正當雙方還在爭論的時候,對方突然打量起菲爾。

「染有绯紅色的銀發,如夕陽般的眼眸,像妖精的美麗容貌…難道你是!」

「嗯…!?」

「是弟媳婦嗎!」

還沒來得及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位半裸男人的天藍眼眸閃閃發亮,隨即向菲爾飛撲。

「弟媳婦!你是弟媳婦吧?總算是見到你了…不,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會見到你!」

「等…不!放開我!來…來人呀一!」

菲爾已經是半瘋狂狀態。

她一邊叫喊,一邊將墊在溫泉底部的木板扔出去。

然而手上一滑,木板就不受控制地飛出去了。

本以爲他一定會避開,怎知他焦急踏錯一步,木板結實地砸在他腦門上。

「咯呼!」

「唰啦」一聲,他整個人便匍匐飄在水中了。

(這麽弱!?)

正當菲爾想上前去尋問他的狀況的時候, 那個男人立刻站起來。他起來的時候,熱水便順著他的灰藍色的頭發流下來。

「我不會輸的….!更何況你是弟媳婦,一定要讓你了解我傾注在這裸體上的熱情…!」

淚眼汪汪的菲爾一步步向後退,當她聽到拉娜喊著:「殿下,快點!緊急狀況!」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女神降臨般可靠。

「餵!放手,那邊是女浴室…席蕾妮?你怎麽了?」

被抓住的人是摸不著頭腦的夫君。他應該是偶然路過,然後就突然被拉娜拉過來了。

他面色驟變看向這邊——

對著半裸的男人目瞪口呆。

「……吉爾福特皇兄?」

——時間頓時凍結了。

「你好呀愚弟!看來很精神嘛!見到我是不是很開心啊? 很開心對吧!來吧!投入我的懷抱盡情地哭吧! 我是你最愛的皇兄古弗維!」

開朗的問候瞬間中斷了。

那個半裸男人,不,一昂該是爾蘭特第一皇子吉爾福特.古利弗雷.埃爾蘭特像和菲爾打招呼時一樣舉起一只手打招呼,但是被克勞面無表情地用腳踩進水中。

然後…——

總之,先穿上衣服。

這樣第一皇子就變身成爲皮膚白晰,驚豔的貴公子了。

(……不是吧!真的是皇子殿下嗎!?)

眼角微微下垂,以及右眼下的淚痣,産生出一種不可思議地魅力與可愛,高貴與平易近人這兩種屬性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啊…我剛才做得真是太失禮了。實在是抱歉,你沒有嚇到吧?」

他用修長的手指撥起藍色的頭發後,憂郁地垂眼歎了一口氣。他的舉止儀態端莊優雅,讓人視線無法從他那身鑲有華美金飾的極品白衣上挪開。

可是爲什麽呢? 他確實很出色,但是與其任由自己去贊美他,更不如說讓人有種「這是欺詐吧?」的感覺。

「就是這樣,愚弟!很高興再見到你! 弟媳婦,能親眼看到你真是榮幸呀!我是哥哥哦!

但是沈浸在喜悅與榮光之中的並不是我,而是在幸運的指引下見到我的你們。」

「……席蕾妮,姑且跟你介紹一下,這位腦袋長滿蟲的變態是白龍公吉爾福特.古利弗雷.埃爾蘭特,令人惋惜的是…他是我的長兄。」

「妾身是席蕾妮.艾裏斯特爾.尤奈亞,請多指教……」

「總之你就是弟媳婦! 啊,不要客氣,稱呼我吉爾哥哥就好。剛才你又是用木板砸我,又是叫我變態,還沒能理解裸的美好之處的事我已經抛在腦後了,所以弟媳婦你就放心吧!」

(你不是全記住了嗎!)

「哎呀,感謝您的厚意。妾身居然會那樣誤解了您,真的很抱歉。」(這句還是再看看吧,腦回路快燒了)

菲爾微笑著回答。

沒錯,決不能讓人誤解了。這可不是過去形,而是現在依舊認爲你是個變態。將來我也永遠不會理解裸的價值。

先是叫陌生女子,現在又叫弟媳婦,正當菲爾懷疑吉爾福特根本沒想記住自己名字的時候,他爽朗地笑著向自己揮手。

(啊,不過,我也沒必要把氣氛弄得那麽僵)

想到這裏,菲爾像是爲他辯解一樣說道。

「那個,吉爾皇兄真的好開朗啊。您的聲音比歌劇演員更響亮。」

「皇兄!你聽到她叫我皇兄了嗎,愚弟!?領地有關調查說有八成男性憧憬被人叫『兄長大人』!高貴的我可以說正是這一憧憬的化身。」

「啊,是嗎?原來是戲劇變態呀?」

克勞眼神有點虛脫。

「不好意思,白龍公的事通知的太遲了,黑龍公和伉俪(?)。其實他是半個小時前剛到的。」

奇利亞慌張地趕來低聲耳語解釋道。他們正頭疼如何應對這位顯貴的客人,于是打算先招待他到浴室拖延時間。

(說的也是,突然來訪確實讓人很頭疼。本來夫君的訪問已經很重要了,突然又多了一個皇子…)

再者,吉爾福特是埃爾蘭特的皇太子。

一般都會認爲他是埃爾蘭特的儲君。

菲爾明明只是一介庶民,現在不僅認識本國的國王和敵國的皇子,連敵國儲君都認識了,實在是讓人有些誠惶誠恐。

(不對,以後哪還有機會見到這麽高貴的人,還是好好記住吧。)

不知怎的,不想浪費的習慣作祟,菲爾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張臉。

烏比爾皇帝按照先例依長幼次序將優質土地賜與年長的孩子。長兄吉爾福特所擁有的古利弗雷領土是埃爾蘭特的中心部分。遼闊又肥沃,也接近皇都,但克勞作爲第三皇子則被流放邊強——

吉爾福特破顔一笑凝視著菲爾的臉。

「怎麽樣啊弟媳婦?埃爾蘭特是個好國家吧?」

「是、是的。的確是個好國家…」

「對吧對吧!愚弟克勞很勤奮,科爾巴赫是個好地方!有豐富的礦物資源,四通八達,食物種類繁多又美味,特別是葡萄酒。第一次踏足埃爾蘭特的地方是科爾巴赫,弟媳婦可真是幸運兒。」

吉爾福特哈哈大笑,他看起來雖然比較輕浮,但笑起來又很豪爽。

(…總,總感覺跟伊古雷克大人給人的印象區別好大啊。本以爲他對待尤奈亞的公主會更冷淡呢。)

那雙映有天空的泉色雙眸,明明比克勞更接近伊古力克,但卻看不到那種蛇蠍心腸的感覺,他現在只是雙眼閃閃發亮的看向這邊。

(其實他是個好人…應該不可能吧)

但克勞的表情始終很僵硬,明顯是在警戒吉爾福特。

(仔細一想,伊古力克大人已經開除了皇籍。)

這樣一來,現在對吉爾褔特來說,克勞就是僅次于自己的離帝位最近的人。兩個人會相互牽制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他稱贊科爾巴赫的時候又是那麽自然……)

在菲爾努力思考的時候,話題不出意料的奔向了危險的方向。

「話說回來皇兄爲何要到迪卡路來?……我沒記錯的話,這裏再接近邊境那也是科爾巴赫的領地,什麽時候變成了古利弗雷的一部分?」

啊,原來如此。

菲爾理解了克勞爲何會這樣諷刺。

(他沒有獲得許可便私自闖進來了。夫君發怒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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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 由 lung 周日 2月 28, 2021 9:44 am

凱是這樣比喻的,他是「護院之龍」,將科爾巴赫視若珍寶般守護的龍。

不過凱也提醒過自己,這句話在他面前是禁句——

「哈哈哈!第二個愚弟的護院主義依然沒變,哈哈哈!」

吉爾福特爽朗地大笑起來。

(唉!他說出來了!?)

菲爾驚訝得掉下巴了。奇利亞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抽搐了一下,菲爾連忙裝作在打哈欠似的遮掩嘴巴。

「你難得有天賦的樣貌,清晰的頭腦和優秀的統率能力,你這樣是暴殄天物…該怎麽說呢?自家領地警衛?不是,該是家裏蹲吧?」

「讓我來彌補你頭腦的不足吧?…家裏蹲怎麽會走到外面來?」

「也對也對!那就當做是領裏蹲吧!」

剛才那股祥和的氛圍哪裏去了。

菲爾仿佛能看到戲劇變態和領裏蹲之間無形的火光,身上不禁開始冒冷汗。

「你就是爲了挖苦我才長途跋涉到這裏來的嗎?那麽,我已經聽到了,就請你趕緊離開吧。奇利亞?有沒有空房間?將這個變態送你了,你就把他關在裏面當驅魔用品吧!」

「咦?咦?我會很頭疼的,我才不要呢。」

可能是非常煩躁了吧,克勞罕見地進入了暴君模式。

面對領主突然丟過來的話題,童顔首長看起來也很狼狽。雖然可憐,但他不小心說出了實話。

「居然想把困我在密室裏….愚弟太喜歡我,喜歡到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嗎?你放心吧,皇兄當然也很喜歡克勞呀!可是皇兄是大家的皇兄,不可以讓你一個人獨占,請你理解。」

「奇利亞!不用准備房間了!至少准備點羊毛塞住這個笨蛋的嘴巴!」

「呼哈哈!那是新遊戲嗎?啊~我明白了,你連皇兄的聲音都要獨占嗎!想用東西封口來表達愛慕…啊~好沈重~你的愛好沈重呀~愚弟。」

這人怎麽回事,完全牛頭不對馬嘴。

(⋯⋯居,居然能論倒夫君⋯⋯)

菲爾初次看到這個情景不禁感動起來。但與其說對面純粹地論倒了夫君,不如說只是因爲對方是未知生物。

吉爾福特突然收起剛才的笑容。

「只不過啊。雖然我也很想陪你玩這個新遊戲,但爲兄可是很忙的。我來這裏是來調查一件物品的。」

「調查一件物品?」

「不眠蝶」

「唉?」

聽到菲爾不自覺地喊出聲,吉爾福特對著她微笑起來。克勞隨即盯向這位皇兄。菲爾心想:「糟糕了。」

「弟媳婦是否想到些什麽?」

「……沒,沒有。」

(……嗚…)

直到剛才吉爾福特明朗快活的視線,現在變得很冷漠。

(這,這人是怎麽回事……跟剛才差別怎麽這麽大)

那簡直就像演員一樣,在剎那間就換了個表情。

只是普通地跟他對話都讓菲爾覺得背部有股寒氣。

「最近埃爾蘭特不是有很多咒毒騷亂嗎?身爲皇儲不能置諸不理,所以遠赴迪卡路。只是沒想到弟媳婦對這個名字有反應。」

「我的領地最近也出現了受害者。」

「……唉?聽說那種毒會破壞個人意識來操縱那個人。那我問你,你的領土發生了什麽?到底是『誰』收到了『什麽樣』的指令?」

「其中一位是侍女,另一位是黑龍師團的士兵。」

「『什麽樣』的命令怎麽跳過了。更何況,咒毒的損害就只有這麽點嗎?」——

糟了。

(不要提到老師呀,拜托了!)

菲爾在心中拼命祈禱。

要是知道尤奈亞的使者引起了問題的話,肯定就完蛋了!不過面對第一皇子,也不能隨意撒謊。如果被發現的話,克勞也會陷入窘境的。

(這個人,該不會是⋯⋯在試探吧?)

他正在試探克勞是不是內心有鬼。

他會不經克勞同意就踏入這片土地莫非也是因爲……

(難道在懷疑夫君嗎?不,應該是爲了更明確地封印住夫君,阻撓這個可能接近帝位的人所以來下絆……?)

沒想到皇儲會知道這件事,菲爾不由得咬緊了嘴唇。

(咒毒已經在埃爾蘭特擴散開了,包庇老師的話,夫君就是下一個懷疑對象。只要把罪名都推到鄰國一介吟遊詩人身上,把自己當作受害者的話,一切都會很簡單——)

對尤奈亞來說也是一樣,如果犧牲高文能順利收束這件事的話,他們一定也會很樂意奉出這條人命。

可是此時,克勞輕描淡寫的宣言道。

「我不能說。」

「即使那是我的命令?」

「那就,當做我已經忘了吧。」

他冷淡地品味著克勞端給他的牛油茶。

(⋯⋯默不作聲了⋯⋯)

「哼⋯⋯這代表,我可以當做你與這一連串咒毒事件有關聯嗎?」

「隨你怎麽解讀。」

菲爾不知所措,奇利亞也同樣不知道該怎麽辦,兩人用唇語交頭接耳。「怎麽辦好?」「不知道呀!」兩人連語氣也同步了。

「克勞。」

他刻意叫了他的名字。

他這一聲明顯別有用意,吉爾福特滿臉微笑地與克勞四目相對。

「我實在是特別喜歡你。因爲你是我弟弟。兄弟就是用來珍愛,守護,疼愛的。不過,埃爾蘭特這個國家更爲重要,因爲你我的血統都是爲國家服務的。」

然後他看向遠方,像是若有所思嘟嚷。

「第一個愚弟伊古雷克,他也是我可愛的弟弟。喜怒溢于言表,不適合當統治者,但他也用自己的方法迅速自爆,爲澤爾克帶來了安甯。他肯定是發現了自己的極限。他真的是個乖孩子,你不覺得嗎?」

吉爾福特突如其來的毒舌讓菲爾大吃一驚。

「我想得到科爾巴赫。那裏資源豐富又四通八達。這片擁有無限可能性的土地,將來會是埃爾蘭特重要的寶藏。決不能荒廢在半吊子手上——聰明的你,應該明白我是什麽意思吧?」

(⋯⋯這個人,到底⋯⋯)

「——來吧。克勞,你是怎麽想的?」

克勞沒有回答皇兄的提問。

「夫君,你沒事吧?」

晚上回到房間的菲爾輕聲問道。

「你指什麽?」

「請不要裝傻了。當時爲什麽對吉爾福特皇兄說那樣的話⋯⋯」

「那樣的話?」

「您不是說忘了那件事嗎。如果您的立場進一步惡化的話。不,妾身絕對不是在擔心您,絕對不是。」

菲爾視線飄忽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還是供出使者會比較好?」

「不!」

「對吧,不要說多余的話。」

「⋯⋯只不過,妾身以爲您會有什麽好理由糊弄過去。」

「白龍公跟翠龍公不同。」

完全搞不懂那個變態到底在想什麽,也無法和他交流。

「不過,他是我們三兄弟之中最爲國家著想的。如果與尤奈亞外交上出了什麽問題,就算撒的謊再高明也一定會被他看穿。」

只要是爲了國家,他什麽事都做的出來,在黑暗中,菲爾無法看清克勞說這些話時到底是什麽表情。

「既然他很危險⋯⋯那就更需要摸清吉爾福特大人到底有什麽企圖了,而且他也說過他想得到科爾巴赫。」

「他不是你能應付的對手。那家夥若有企圖我會去弄明白的。發生預料之外的事,讓你也很累了吧?明天再報告彼此的情況。快去休息吧。」

可是克勞並沒有回應她的想法,生悶氣的菲爾留意到放在桌上的瓷器水瓶,她記得聞到過這種酸甜的香味。肯定是伊魯的傭人貼心放在這裏的。在宴會上時,周圍人以這是「烈酒」爲由阻止菲爾飲用,所以現在這瓶酒就顯得更有魅力了。

「夫君,是黑加侖酒。請稍等,我去斟酒給你。」

菲爾伸手拿起水瓶挽留住了克勞。雖旁邊雖然附有他們留下的信件,但是菲爾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只好轉手遞給克勞。

「⋯⋯『無禮之徒,將受妖精詛咒。紅色疾病將會肆虐黑龍庭園。』」

紫紅色的酒注入金色酒杯。菲爾一邊聽克勞念出信件上的文字,一邊正准備將嘴貼近杯子。

「不要喝!」

手腕傳來的衝擊讓酒都灑在了地上。

菲爾眨了好幾次眼睛才反應過來是克勞拍落了酒杯。

「⋯⋯!」

然後她立即回神過來。灑在地上的酒水有一種邪惡的光澤。

「夫君,這個是⋯⋯」

「⋯⋯應該是咒毒。而且還是純正的⋯⋯」

「!」

菲爾用手捂住了嘴巴。

「那麽,『背叛者』就⋯⋯」

「沒錯。叛徒肯定就在這裏,而且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目的。雖然早就做好了會被發現的覺悟,但是這也太快了。沒想到動作還這麽誇張。」

肯定是爲了牽制克勞,才把那瓶毒酒放在這裏。而且別說隱藏了,對方明目張膽地在說『在迪卡路隨時都能殺了你。』,。

「信件還有下文。『藍龍已隕落于自己的血中;不想再一次失去寶貴的東西了』⋯⋯」

「前半句聽起來像是在說會在黑龍公在領地散播咒毒。後半句的意思就不太明白了……」

菲爾咬緊了嘴唇

「夫君,怎麽辦?需要變更作戰——夫君?」

重新燃起鬥志的菲爾擡頭看著克勞,發現他的樣子有點奇怪。

他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像是要鑽進信中一樣死死盯著信件。

「那個……您怎麽了?」

「!沒什麽。」

說完他便撇開了視線,菲爾從未見過他這樣狼狽。

可是他之後的發言立刻覆蓋了菲爾的驚訝。

「……從明天起,你不用去找『背叛者』了。」

「唉……?」

「你老老實實待在房間就行了。需要外出的話,盡量不要離開迎賓用的區域。」

「等一下,夫君。這是什麽意思?」

(不是說好要一齊找出犯人嗎!我們不是爲了這個才出來度蜜月的嘛?)

「還有這瓶酒!妾身在宴會上沒有沾過酒,那麽很明顯矛頭是對著您的!放任不管的話,不知道將來會遇到什麽危險。」

菲爾抓緊克勞兩邊衣袖,從正面認真地看著他說道。

「夫君,請您回答妾身。事到如今又覺得妾身礙手礙腳——」

不經意間,菲爾注意到了他的雙眸,背後升起一陣惡寒。原本熟知的湛藍,現在確實一片深不見底的虛無。

克勞甩開了菲爾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脖頸,冰冷的指尖就像是在確認皮膚下是否有血液在流動一般。

「不許反駁——知道了嗎?席蕾妮。」

說完,克勞便背過身去,菲爾也沒能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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