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 (2009 年重寫版) -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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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 (2009 年重寫版) -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
「前面就是雅灣提,柯緹絲大陸的東部大城,毒品『森羅幻象』的貨源。」
雲安娜遙指前方的大城市,從這條山路居高臨下,可見雅灣提的的規模之大。高樓大廈林立,大白天也燈火閃爍。
「終於到了。」
麗拉一方面想到終於可以查明誰把她的『森羅幻象』配方偷走,另一方面卻想到這種毒品流行起來會是怎樣的情況,不禁想的出了神,瞇眼眺望這陌生的大都會。
維恩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有點捨不得,因為麗拉在這城市解決了『森羅幻象』的問題後,可能會跟她們分別。
她看了看麗拉,也許不會吧,也許麗拉姊還是會繼續跟她們一同上路。
三人繼續向雅灣提前進,於市外郊區的一個村落裡停下來稍息,找到一家旅館吃午飯。
「老闆!來一客燒魚,一客烤磨菇和一客牛肉,還要兩瓶酒!」
「雲安娜姊,早上就別喝那麼多,對身體不好……」維恩擔心地說。
「由她吧,這一丁點她才不當一回事。」麗拉拿出長煙斗抽起煙來。
「麗拉姊,你也別一直猛抽煙啊,聽說那很傷身體……」
「雲安娜,我就說你在哪撿到這個純情小姑娘。她早晚會給我們帶壞。」
「我從來不會灌她酒,倒是你別一直把煙向著她噴。」
兩人笑了起來,其實她們對於維恩都有種既羨慕又愛惜的心情,想讓她繼續保持單純的性格。倒是維恩不知道她們笑甚麼,有點生氣了。
「我只是關心你們啊!」
「好了啦,你就先給我吃光這些魚和肉,看到你輕飄飄的我才擔心。」
「還不知道在雅灣提等著我們的是甚麼事,你不吃飽一點,萬一要逃跑也不夠快啊。」
正在上菜的老闆聽到這句話,立即問道:「你們……要去雅灣提?」
「是啊。」雲安娜爽快地回答,可是老闆卻面色大變,她覺得很奇怪。
「出去!滾!」本來和顏悅色的老闆突然黑了臉。「這店子今天不做生意!快滾!」
也不給三人解釋,就硬把她們趕了出去。
「到底是甚麼事啊?我們有錢付帳!」
「哼,鄉下人就是這樣蠻不講理。」
老闆竟然乾脆把旅館關起門來,讓三人吃閉門羹。
「嗯,為甚麼我們好像每次都遇到這樣的事呢?」維恩嘆了口氣。
「反正雅灣提就在前面了,要不要乾脆多走一段路進城裡去吃?」
「也好。」
時間尚早,她們就直接離開村子走去雅灣提。城門裝飾漂亮,道路用灰石鋪砌整齊。行人不斷,商店都擠滿人,果然是個一如傳聞的繁榮大都會。她們才剛進入城門,就有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歡迎歡迎,歡迎光臨雅灣提,請問你們是來經商的,還是來旅遊的呢?」
「我們不用導遊。」雲安娜想打發他走開。
「你們是第一次來雅灣提吧?你不用付任何費用,我是本市的接待人員,接待進入雅灣提的遊客商旅是我的工作,你們不用客氣。」
「城市的接待員?」
「是啊,這是我的工作證。」男人笑容滿面的出示證件。
麗拉接過來,漫不經心的翻了一下便拋回去:「是否真的我們也無從考證啊。」
那男的一臉尷尬,說:「我只是負責向各位介紹本市的資料,你們可以隨便向我查詢,真的不用收費。」
雲安娜小聲的在麗拉耳邊說:「怎麼樣?」
「就即管問問他吧,反正看他頂多也只是旅館酒店的推銷員之類。」麗拉揚聲向他問道:「好吧,你就介紹一下雅灣提的資料。」
那男人立即熟練地開口:「噢,雅灣提在早十年前還只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城,現在,卻是柯緹絲東部最繁榮進步的大城市。隨著我們的商貿利益不斷增長,人口也不斷增長,所以你們可以看見四處都是遊客和商旅。」
男子笑容可恭的說:「在我進一步介紹本市之前,未知你們想去哪裡呢?我們可以邊走邊談。你們需要找旅館?還是想觀光?」
哼,果然是來介紹旅館的吧。
「旅館。」
「啊,那請問是想要甚麼類型的旅館呢?一般的還是高級的?渡假的還是商務的?」
「好一點的。」麗拉不耐煩地說。
「那我們可以經天堂廣場去安逸街,那邊有許多家不錯的旅館可供選擇。」
反正到時他一定會提議她們入住付了佣金那家店吧,罷了,看他那麼努力,就讓他賺賺錢,只要不是黑店也沒所謂。麗拉向雲安娜打了個眼色,三人便跟著他前進。
這個城市給予人一種很明亮熱鬧的感覺。
「我們將會經過前面的天堂廣場,那可是名勝之一,每到假日都會有很多小販和表演,不過大家可不用擔心你們的財物,因為本市引以為傲的就是──零犯罪率!」看見三女驚訝不信的表情,男子洋洋得意地說:「你沒有聽錯,過去四年本市都沒有任何罪案發生,所以各位大可安心享受本市的一切。在這裡你可以找到最先進的商品,最新穎的賭博遊戲,最流行的毒品,最合心意的女妓男妓童妓,最刺激的KG,還有各式各樣的玩意兒,保證你們樂而忘返──」
「甚麼?」雲安娜打斷了他的話,「你剛才不是說零犯罪率嗎?」
「是啊。」男子很有耐性的回答。
「那你剛才又說甚麼毒品、娼妓?」
「是的。」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麗拉腦筋轉得較快,搶先在雲安娜之前說:「是政府管制的?」
「咦,看來三位對本市所知不多。」男子奇道:「本地的法例比其他城市都要先進,毒品和娼妓都是合法的啊。」
三人聽著都感愕然,雲安娜追問:「就是『森羅幻象』,也可以隨便購買?」
「哦,原來你們是為了『森羅幻象』而來。」男子明白地點了點頭,指向附近一間店,「那家店就有售,從最平價的『森羅幻象』到最新的『森羅幻象Blue』都有,當然還有其他毒品,聽說本月『迷樂狂叫』在做特價……」男子很在行地說:「這一家質素和服務不錯,雖然比較貴,但畢竟是天堂鳥財團經營的店。」
麗拉一聽到,便急不及待跑進那家店,雲安娜和維恩馬上追過去。一個病厭厭、穿著制服的少女在門口攔著麗拉,問:「歡迎光臨,請問這位客人是不是會員?」
「不,我只是想看看。」
「那是不行的,非會員要排隊啊。你想找甚麼類型的毒品和房間?要大房還是私人房?」
「麗拉姊,你想進去?」維恩追上來了。
「哎呀呀,客人那麼心急,」那男子也追上來,「不先去旅館嗎?」
「你們等一等我,我進去一下。」麗拉掏出一疊花碌碌的鈔票,向少女店員說:「大房,森羅幻象Blue。我想立即進去,要收會費就即管收。」
「麗……」雲安娜看到麗拉向她示意的眼神,便不再作聲,與維恩留在門口。
「你那位朋友癮頭真大哩,急不及待。」男子說,「本來我還想再介紹北街新開業的『Happy Life Club』呢,相比之下這間分店實在太細小了。那還是結合了妓院、求生台和KG的新類型娛樂店,不過實在有點貴,我都沒有光顧過。」
「KG?」
「就是殺戮遊戲啊,你們連這麼流行的遊戲也不知道?」男子一臉出奇,「看見你帶著劍,還以為你是專程來玩KG的呢。」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雲安娜問。
男人遙指某個巨大拱形屋頂:「看到那個場館了嗎?那就是玩KG的場地。啊,提醒你,在KG場地以外的地方都不可以動刀劍或者魔光槍的。」
他話還沒說完,麗拉就從店子裡走出來。
「咦,不合口味嗎?」男人奇怪地問。
麗拉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四人繼續前進,直到那條很多旅館的甚麼街,選了一家滿高級的旅館(反正也是麗拉付費)。男子臨走前,仍然笑著向她們說:「有甚麼問題,可以在旅客接待局請求幫忙。啊,對了,這是給你們參考的小冊子。」
維恩接過之後隨手翻了一下,看見一個時間表。
「這是甚麼時間表?」
「這是給不熟識本市法例的遊客參考的,免得你們在不適當的時候出了門……」男子熱情地講解,「比如說晚上十一點到零晨五點是粉紅色的吧,這段時間在街道上強迫任何人進行性行為都是合法的,如果沒有特殊喜好,這段時間請盡量留在室內。晚上三點到五點之間是紅色的,其他諸如偷竊、搶劫等等的法例──請參考附表──也會失效,請注意。」
「這是甚麼意思?」雲安娜大吃一驚。
「你們可以放心,旅館為了爭取客源都會提供足夠的保安。要不,就跟其他人一樣把錢都存放在銀行好了,使用『銀行卡』代替現金……你們該知道甚麼是『銀行卡』吧?」
維恩直想答「不知道」,但雲安娜卻先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太可笑了!甚麼政府會立這種法例?」
「政府?本市沒有政府啊……」
「那到底是誰管治雅灣提?」
「當然是天堂鳥財團。」男子看了看時間,說,「我要回去了,有問題再找我吧。祝三位旅遊愉快。」說罷,便離開她們走了。
三位女性互望一眼,決定先到旅館的房間從詳計議。
高級昂貴的客房相當精美,還能居高臨下看到繁華街道。
「麗拉,你剛才在那家店裡發現了甚麼?」
麗拉望了望她們,沉吟半晌,方道:「那位小姐帶我到一個大房間,我從玻璃窗望進去,看見有七、八人躺在沙發上,牆壁有細管噴出略帶藍色的氣體。有兩個傢伙還……」還迷迷糊糊的幹起來了,因為維恩在聽,她沒有直說出來。「於是我多付了一些說要改去私人房間,一進去就是令人暈眩的燈光和佈置,還有一部奇怪的機器,附著一條玻璃吸管,用來吸食毒品。」
「──你試過了?」
「店家做成氣體,就是不想人把毒品帶出店外。不過我還是有辦法……」她拿出一條手帕,上面沾了一點藍色的液體。「『森羅幻象』本來是無色無味的,這種『森羅幻象Blue』若不是加進了顏色,就是另外混進了藍色的成分。」
「……嗯,的確,這裡寫著只可以在毒品店的店內吸食毒品呢。」維恩翻看那本小冊子,「雲安娜姊,你剛才問的那個KG這裡也有介紹哦。」
「讓我看看。」
翻開那一頁,上面大標題寫著『最刺激熱辣的玩意!殺戮遊戲!』,下面則圖文並茂的介紹:『全大陸唯一提供KG的城市!十數家KG場館,全部提供廣闊的戰場,新穎強力的武器,先進的醫療設施,還有妥善的善後服務!即使有朋友掃興掛點,也不用擔心哦!多個場館還提供專業顧傭兵當教練,保證能令你殺戮個痛快,血脈沸騰!』
「難道,就是如它的名字一樣,是供人互相撕殺的『遊戲』?」維恩吃驚地說。
三人繼續翻閱那本『旅客小冊』,只見裡面堂而皇之地介紹許多在別處都屬犯法的項目,男妓女娼等色情玩意不說,甚至還有信譽良好的墮胎醫院介紹,奴隸買賣,專吃人肉料理的高級餐廳的廣告……
「維恩,你覺得這個城市怎樣?」雲安娜望向她,向來最乖巧的維恩意見比較中肯。
「……不正常,有病!」維恩緊皺著眉露出厭惡的神色。
連維恩也這樣說。
雲安娜望向窗外的街道,只見一片繁華,整潔,看來就像一個正常不過的城市,滿符合『零犯罪率』這個說話。誰想到這城市裡竟充滿如此可怕的內容?
「剛才那男人說這城市由天堂鳥財團管治。」麗拉沉思一會,說:「我想你替我查一下這個財團,還有,現在販賣的『森羅幻象』是哪家公司生產。」
「我也去。」維恩連忙說。
「不,你跟我留在這裡比較好。」
「不要緊,有雲安娜姊保護我,沒事的。總之我們十一點之前回來就可以了吧?我也想看清楚這城市的人到底怎麼樣了。」
維恩堅持要去,於是雲安娜只好帶她外出。
走在街上,人人都衣著光鮮,天還未暗,已經滿街都是五光十色的燈飾、廣告。
「覺得如何?」
「好繁華,但是……好像沒有甚麼生氣。」
維恩細看身旁每一個路人的臉,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冷漠,蒼白。那是一種即使跟友人談笑仍掩飾不到的冷漠眼神,對旁人對自己都不在乎的眼神。
維恩覺得,就像是在一個身體健壯的人臉上看到了重病絕望的表情一樣不協調。
她和雲安娜一同走進一家提供毒品的店,雲安娜想了一下,便決定假裝是外來的商人。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商人,想要買一些『森羅幻象』回去,你們這裡價錢和質素如何?」
店小姐看著她們,露出嘲諷的臉:「我們這裡只做零售,你們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鄉巴女人。」
「我們的確不太清楚,但我們有的是錢……」雲安娜學著麗拉的口吻,把一張鈔票遞給她,「想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生產商做買賣?」
店小姐馬上塞入口袋,陪著笑說:「森羅幻象嗎,當然只有天堂鳥一家生產,去他們的事務所問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毒品嘛,最近很流行的天狼星有好幾個來源,你們如果想要,本店可以提供代訂……」
「謝。」雲安娜一聽到想要的資料,便馬上拉著維恩離開。
「又是天堂鳥……」雲安娜邊走邊托著下巴想,「到底是甚麼傢伙?」
「雲安娜姊,你看。」
維恩指著一個路牌,上面寫著『天堂鳥財團地區事務所』。她們便決定立即去看一看。
按著顯眼的路標指示,兩人來到一幢十層高的大樓面前,外表看起來很像銀行或甚麼的大眾機關。大堂裡有很多人在不同的服務臺前排隊。雲安娜煩惱到底要排哪條隊和應該怎樣打聽才不顯得可疑,回頭卻看見維恩正拿著甚麼小冊子在閱讀。
「你在看甚麼?」
「看來是這個財團的簡介……」
雲安娜愕然地接過來,果然是天堂鳥財團的簡介。居然這麼方便!
「你在哪裡找到?」
維恩指向旁邊,原來門口附近就有一個櫃子放滿這些小冊子和宣傳單張。
雲安娜遙指前方的大城市,從這條山路居高臨下,可見雅灣提的的規模之大。高樓大廈林立,大白天也燈火閃爍。
「終於到了。」
麗拉一方面想到終於可以查明誰把她的『森羅幻象』配方偷走,另一方面卻想到這種毒品流行起來會是怎樣的情況,不禁想的出了神,瞇眼眺望這陌生的大都會。
維恩並沒有想到那麼多,只是有點捨不得,因為麗拉在這城市解決了『森羅幻象』的問題後,可能會跟她們分別。
她看了看麗拉,也許不會吧,也許麗拉姊還是會繼續跟她們一同上路。
三人繼續向雅灣提前進,於市外郊區的一個村落裡停下來稍息,找到一家旅館吃午飯。
「老闆!來一客燒魚,一客烤磨菇和一客牛肉,還要兩瓶酒!」
「雲安娜姊,早上就別喝那麼多,對身體不好……」維恩擔心地說。
「由她吧,這一丁點她才不當一回事。」麗拉拿出長煙斗抽起煙來。
「麗拉姊,你也別一直猛抽煙啊,聽說那很傷身體……」
「雲安娜,我就說你在哪撿到這個純情小姑娘。她早晚會給我們帶壞。」
「我從來不會灌她酒,倒是你別一直把煙向著她噴。」
兩人笑了起來,其實她們對於維恩都有種既羨慕又愛惜的心情,想讓她繼續保持單純的性格。倒是維恩不知道她們笑甚麼,有點生氣了。
「我只是關心你們啊!」
「好了啦,你就先給我吃光這些魚和肉,看到你輕飄飄的我才擔心。」
「還不知道在雅灣提等著我們的是甚麼事,你不吃飽一點,萬一要逃跑也不夠快啊。」
正在上菜的老闆聽到這句話,立即問道:「你們……要去雅灣提?」
「是啊。」雲安娜爽快地回答,可是老闆卻面色大變,她覺得很奇怪。
「出去!滾!」本來和顏悅色的老闆突然黑了臉。「這店子今天不做生意!快滾!」
也不給三人解釋,就硬把她們趕了出去。
「到底是甚麼事啊?我們有錢付帳!」
「哼,鄉下人就是這樣蠻不講理。」
老闆竟然乾脆把旅館關起門來,讓三人吃閉門羹。
「嗯,為甚麼我們好像每次都遇到這樣的事呢?」維恩嘆了口氣。
「反正雅灣提就在前面了,要不要乾脆多走一段路進城裡去吃?」
「也好。」
時間尚早,她們就直接離開村子走去雅灣提。城門裝飾漂亮,道路用灰石鋪砌整齊。行人不斷,商店都擠滿人,果然是個一如傳聞的繁榮大都會。她們才剛進入城門,就有一個衣著光鮮的男人笑著走過來。
「歡迎歡迎,歡迎光臨雅灣提,請問你們是來經商的,還是來旅遊的呢?」
「我們不用導遊。」雲安娜想打發他走開。
「你們是第一次來雅灣提吧?你不用付任何費用,我是本市的接待人員,接待進入雅灣提的遊客商旅是我的工作,你們不用客氣。」
「城市的接待員?」
「是啊,這是我的工作證。」男人笑容滿面的出示證件。
麗拉接過來,漫不經心的翻了一下便拋回去:「是否真的我們也無從考證啊。」
那男的一臉尷尬,說:「我只是負責向各位介紹本市的資料,你們可以隨便向我查詢,真的不用收費。」
雲安娜小聲的在麗拉耳邊說:「怎麼樣?」
「就即管問問他吧,反正看他頂多也只是旅館酒店的推銷員之類。」麗拉揚聲向他問道:「好吧,你就介紹一下雅灣提的資料。」
那男人立即熟練地開口:「噢,雅灣提在早十年前還只是個寂寂無名的小城,現在,卻是柯緹絲東部最繁榮進步的大城市。隨著我們的商貿利益不斷增長,人口也不斷增長,所以你們可以看見四處都是遊客和商旅。」
男子笑容可恭的說:「在我進一步介紹本市之前,未知你們想去哪裡呢?我們可以邊走邊談。你們需要找旅館?還是想觀光?」
哼,果然是來介紹旅館的吧。
「旅館。」
「啊,那請問是想要甚麼類型的旅館呢?一般的還是高級的?渡假的還是商務的?」
「好一點的。」麗拉不耐煩地說。
「那我們可以經天堂廣場去安逸街,那邊有許多家不錯的旅館可供選擇。」
反正到時他一定會提議她們入住付了佣金那家店吧,罷了,看他那麼努力,就讓他賺賺錢,只要不是黑店也沒所謂。麗拉向雲安娜打了個眼色,三人便跟著他前進。
這個城市給予人一種很明亮熱鬧的感覺。
「我們將會經過前面的天堂廣場,那可是名勝之一,每到假日都會有很多小販和表演,不過大家可不用擔心你們的財物,因為本市引以為傲的就是──零犯罪率!」看見三女驚訝不信的表情,男子洋洋得意地說:「你沒有聽錯,過去四年本市都沒有任何罪案發生,所以各位大可安心享受本市的一切。在這裡你可以找到最先進的商品,最新穎的賭博遊戲,最流行的毒品,最合心意的女妓男妓童妓,最刺激的KG,還有各式各樣的玩意兒,保證你們樂而忘返──」
「甚麼?」雲安娜打斷了他的話,「你剛才不是說零犯罪率嗎?」
「是啊。」男子很有耐性的回答。
「那你剛才又說甚麼毒品、娼妓?」
「是的。」他理所當然地回答。
麗拉腦筋轉得較快,搶先在雲安娜之前說:「是政府管制的?」
「咦,看來三位對本市所知不多。」男子奇道:「本地的法例比其他城市都要先進,毒品和娼妓都是合法的啊。」
三人聽著都感愕然,雲安娜追問:「就是『森羅幻象』,也可以隨便購買?」
「哦,原來你們是為了『森羅幻象』而來。」男子明白地點了點頭,指向附近一間店,「那家店就有售,從最平價的『森羅幻象』到最新的『森羅幻象Blue』都有,當然還有其他毒品,聽說本月『迷樂狂叫』在做特價……」男子很在行地說:「這一家質素和服務不錯,雖然比較貴,但畢竟是天堂鳥財團經營的店。」
麗拉一聽到,便急不及待跑進那家店,雲安娜和維恩馬上追過去。一個病厭厭、穿著制服的少女在門口攔著麗拉,問:「歡迎光臨,請問這位客人是不是會員?」
「不,我只是想看看。」
「那是不行的,非會員要排隊啊。你想找甚麼類型的毒品和房間?要大房還是私人房?」
「麗拉姊,你想進去?」維恩追上來了。
「哎呀呀,客人那麼心急,」那男子也追上來,「不先去旅館嗎?」
「你們等一等我,我進去一下。」麗拉掏出一疊花碌碌的鈔票,向少女店員說:「大房,森羅幻象Blue。我想立即進去,要收會費就即管收。」
「麗……」雲安娜看到麗拉向她示意的眼神,便不再作聲,與維恩留在門口。
「你那位朋友癮頭真大哩,急不及待。」男子說,「本來我還想再介紹北街新開業的『Happy Life Club』呢,相比之下這間分店實在太細小了。那還是結合了妓院、求生台和KG的新類型娛樂店,不過實在有點貴,我都沒有光顧過。」
「KG?」
「就是殺戮遊戲啊,你們連這麼流行的遊戲也不知道?」男子一臉出奇,「看見你帶著劍,還以為你是專程來玩KG的呢。」
「那到底是甚麼東西?」雲安娜問。
男人遙指某個巨大拱形屋頂:「看到那個場館了嗎?那就是玩KG的場地。啊,提醒你,在KG場地以外的地方都不可以動刀劍或者魔光槍的。」
他話還沒說完,麗拉就從店子裡走出來。
「咦,不合口味嗎?」男人奇怪地問。
麗拉只是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四人繼續前進,直到那條很多旅館的甚麼街,選了一家滿高級的旅館(反正也是麗拉付費)。男子臨走前,仍然笑著向她們說:「有甚麼問題,可以在旅客接待局請求幫忙。啊,對了,這是給你們參考的小冊子。」
維恩接過之後隨手翻了一下,看見一個時間表。
「這是甚麼時間表?」
「這是給不熟識本市法例的遊客參考的,免得你們在不適當的時候出了門……」男子熱情地講解,「比如說晚上十一點到零晨五點是粉紅色的吧,這段時間在街道上強迫任何人進行性行為都是合法的,如果沒有特殊喜好,這段時間請盡量留在室內。晚上三點到五點之間是紅色的,其他諸如偷竊、搶劫等等的法例──請參考附表──也會失效,請注意。」
「這是甚麼意思?」雲安娜大吃一驚。
「你們可以放心,旅館為了爭取客源都會提供足夠的保安。要不,就跟其他人一樣把錢都存放在銀行好了,使用『銀行卡』代替現金……你們該知道甚麼是『銀行卡』吧?」
維恩直想答「不知道」,但雲安娜卻先問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太可笑了!甚麼政府會立這種法例?」
「政府?本市沒有政府啊……」
「那到底是誰管治雅灣提?」
「當然是天堂鳥財團。」男子看了看時間,說,「我要回去了,有問題再找我吧。祝三位旅遊愉快。」說罷,便離開她們走了。
三位女性互望一眼,決定先到旅館的房間從詳計議。
高級昂貴的客房相當精美,還能居高臨下看到繁華街道。
「麗拉,你剛才在那家店裡發現了甚麼?」
麗拉望了望她們,沉吟半晌,方道:「那位小姐帶我到一個大房間,我從玻璃窗望進去,看見有七、八人躺在沙發上,牆壁有細管噴出略帶藍色的氣體。有兩個傢伙還……」還迷迷糊糊的幹起來了,因為維恩在聽,她沒有直說出來。「於是我多付了一些說要改去私人房間,一進去就是令人暈眩的燈光和佈置,還有一部奇怪的機器,附著一條玻璃吸管,用來吸食毒品。」
「──你試過了?」
「店家做成氣體,就是不想人把毒品帶出店外。不過我還是有辦法……」她拿出一條手帕,上面沾了一點藍色的液體。「『森羅幻象』本來是無色無味的,這種『森羅幻象Blue』若不是加進了顏色,就是另外混進了藍色的成分。」
「……嗯,的確,這裡寫著只可以在毒品店的店內吸食毒品呢。」維恩翻看那本小冊子,「雲安娜姊,你剛才問的那個KG這裡也有介紹哦。」
「讓我看看。」
翻開那一頁,上面大標題寫著『最刺激熱辣的玩意!殺戮遊戲!』,下面則圖文並茂的介紹:『全大陸唯一提供KG的城市!十數家KG場館,全部提供廣闊的戰場,新穎強力的武器,先進的醫療設施,還有妥善的善後服務!即使有朋友掃興掛點,也不用擔心哦!多個場館還提供專業顧傭兵當教練,保證能令你殺戮個痛快,血脈沸騰!』
「難道,就是如它的名字一樣,是供人互相撕殺的『遊戲』?」維恩吃驚地說。
三人繼續翻閱那本『旅客小冊』,只見裡面堂而皇之地介紹許多在別處都屬犯法的項目,男妓女娼等色情玩意不說,甚至還有信譽良好的墮胎醫院介紹,奴隸買賣,專吃人肉料理的高級餐廳的廣告……
「維恩,你覺得這個城市怎樣?」雲安娜望向她,向來最乖巧的維恩意見比較中肯。
「……不正常,有病!」維恩緊皺著眉露出厭惡的神色。
連維恩也這樣說。
雲安娜望向窗外的街道,只見一片繁華,整潔,看來就像一個正常不過的城市,滿符合『零犯罪率』這個說話。誰想到這城市裡竟充滿如此可怕的內容?
「剛才那男人說這城市由天堂鳥財團管治。」麗拉沉思一會,說:「我想你替我查一下這個財團,還有,現在販賣的『森羅幻象』是哪家公司生產。」
「我也去。」維恩連忙說。
「不,你跟我留在這裡比較好。」
「不要緊,有雲安娜姊保護我,沒事的。總之我們十一點之前回來就可以了吧?我也想看清楚這城市的人到底怎麼樣了。」
維恩堅持要去,於是雲安娜只好帶她外出。
走在街上,人人都衣著光鮮,天還未暗,已經滿街都是五光十色的燈飾、廣告。
「覺得如何?」
「好繁華,但是……好像沒有甚麼生氣。」
維恩細看身旁每一個路人的臉,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冷漠,蒼白。那是一種即使跟友人談笑仍掩飾不到的冷漠眼神,對旁人對自己都不在乎的眼神。
維恩覺得,就像是在一個身體健壯的人臉上看到了重病絕望的表情一樣不協調。
她和雲安娜一同走進一家提供毒品的店,雲安娜想了一下,便決定假裝是外來的商人。
「我們是從外地來的商人,想要買一些『森羅幻象』回去,你們這裡價錢和質素如何?」
店小姐看著她們,露出嘲諷的臉:「我們這裡只做零售,你們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鄉巴女人。」
「我們的確不太清楚,但我們有的是錢……」雲安娜學著麗拉的口吻,把一張鈔票遞給她,「想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生產商做買賣?」
店小姐馬上塞入口袋,陪著笑說:「森羅幻象嗎,當然只有天堂鳥一家生產,去他們的事務所問就可以了。至於其他的毒品嘛,最近很流行的天狼星有好幾個來源,你們如果想要,本店可以提供代訂……」
「謝。」雲安娜一聽到想要的資料,便馬上拉著維恩離開。
「又是天堂鳥……」雲安娜邊走邊托著下巴想,「到底是甚麼傢伙?」
「雲安娜姊,你看。」
維恩指著一個路牌,上面寫著『天堂鳥財團地區事務所』。她們便決定立即去看一看。
按著顯眼的路標指示,兩人來到一幢十層高的大樓面前,外表看起來很像銀行或甚麼的大眾機關。大堂裡有很多人在不同的服務臺前排隊。雲安娜煩惱到底要排哪條隊和應該怎樣打聽才不顯得可疑,回頭卻看見維恩正拿著甚麼小冊子在閱讀。
「你在看甚麼?」
「看來是這個財團的簡介……」
雲安娜愕然地接過來,果然是天堂鳥財團的簡介。居然這麼方便!
「你在哪裡找到?」
維恩指向旁邊,原來門口附近就有一個櫃子放滿這些小冊子和宣傳單張。
回復: 絕色 (2009 年重寫版) -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
「我們回來啦!」
麗拉對雲安娜和維恩的聲音置若罔聞,專注地盯著一張紙條的顏色變化。紙條上的筆跡是她的,但不知道寫了甚麼。桌子上有些奇怪的小工具,麗拉的手帕浸在一杯透明液體裡。
「卡夫卡酸……」
她喃喃自語。
「甚麼卡卡酸?」
「這種森羅幻象Blue加了很多成份,藍色是卡夫卡酸的顏色。」麗拉轉過頭來,向她們說:「媽的,竟然把那種東西加進我的森羅幻象裡!」
雲安娜和維恩聽得一頭霧水。
「那會令森羅幻象有其他效果嗎?」
「森羅幻象只會令人進入類似被催眠的狀態,容易接受旁人的暗示,在昏睡中產生視覺和聽覺的幻覺。」麗拉哼了一聲,「卡夫卡酸會令人感到異常亢奮,這種藍色的森羅幻象會令人把幻覺中的行動付諸實行!」
「啊!那豈不是很危險?」
「這很明顯是在我的配方上加進去的東西,」麗拉輕咬朱唇,「到底是誰做的?」
「也許這個會令你有點頭緒。」雲安娜拿出那本小冊子,「生產這隻毒品的是天堂鳥財團,正是管治這個城市的機構。他們可光明正大了,還有簡介哩。」
麗拉接過單張,只見上面滿是宣傳、讚美的字句,除了許多的相關廣告外,也有財團的基本資料。
天堂鳥本來是一家製作和出售森羅幻象的小型地下公司,直到八年前雅灣提通過毒品合法化的議案,天堂鳥財團正式成立。短短兩年間即變成財雄勢大的大財團,不斷收購雅灣提各項物業、機關,補貼各項的公共事務。五年前市政府財政破產,便由天堂鳥取代成為管治雅灣提的機構。目前的財團主席也就是創辦人珍妮‧皇后,她艷麗的照片也刊登在小冊子上面。
麗拉盯著那張照片很久。
「你……認識她?」雲安娜示探地問。
「幾乎不認得了,差不多十年沒見,她也變得很不得了。」麗拉冷笑一聲,「你猜到了吧,沒錯,她是我們的『姊妹』。」
***
天堂鳥財團的總部在雅灣提市中心。
以雲石建成的二十層高建築物相當有氣派,大堂金雕玉砌,裝飾得十分豪華。這樣的建築物,只有像雅灣提這樣的大城市才可能出現。除了穿著制服的職員和黑衣的護衛員之外,就是一些衣香鬢影的富豪商人。
穿著一身名貴卻性感的麗拉,與這個地方出奇地配合。婀娜地走到服務台前的麗拉,誘人的大腿在高叉長裙裡裸露出來,咬著長煙斗。若在其他城市的公眾機構裡未免顯得太不正經,在這裡卻一點也不特別引人注意,因為這裡是雅灣提。
「麻煩你,我想見珍妮‧皇后。」
櫃臺的服務員小姐有點驚訝,說:「對不起,主席只接見有預約的客人。」
「你只要向她傳話,說她有紳士的朋友來訪。」
那位小姐有點不情願,但是看見了麗拉的名貴打扮,還是把這個莫名其妙的訊息轉達給上層。不久,她回來向麗拉說:「皇后小姐說不接見客人,請你馬上離開。」
說著,她就向附近兩個黑衣護衛打暗號,迫近麗拉下逐客令。
麗拉仍然泰然自若,本來她就不認為可以那麼簡單便見到那個女人。她正想轉身離開,突然又有另一個職員急忙走來。
「等一下,皇后小姐請你上去會面。」
改變主意了?
麗拉冷笑一聲,跟著那個職員走向升降機。
大堂內,換上了比較體面的衣服混在人群中的雲安娜和維恩,小心地目送麗拉進入了升降機。
由於這個城市有KG這種玩意,面上有傷疤的人倒不稀奇,所以雲安娜並沒有引起注意。
升降機直接抵達頂層才停下,雲安娜和維恩也立即跟在其他人後面走入另一部電梯,然後在第十六層就走出去。
雲安娜很快就找到了後備樓梯,兩人用走的前往頂樓。
「維恩,其實你不必跟來,實在很危險。」
「結果我每一次都跟著來了,不是嗎?」
維恩調皮地笑了笑,雲安娜也沒法多勸。麗拉獨自去找珍妮‧皇后,她們負責跟蹤潛入接應,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進行調查。
「毒品想必不在這裡生產,到底我們可以找到甚麼有用的東西?」雲安娜很疑惑,要找這集團的『罪證』嗎?既然此地連法律都由他們決定,談甚麼『入罪』呢?
由於集團主席要來訪者等了一會兒,當雲安娜和維恩小心翼翼地潛入頂層時,她們正好看見比兩人更早到達頂層的麗拉剛好被請進主席的房間。
「麗拉姊沒問題吧?」維恩小聲地問。
「放心,她會應付的。我們四處看看吧。」
「咦?萬一麗拉姊……」
「不會有事的,我們別離開太遠就行了。否則我也不知道可以調查甚麼啊。」
糟了,雲安娜先行動後思考的模式又出現了。維恩沒有辦法,只好跟著走。
天堂鳥的職員把麗拉送入那間豪華得像皇宮的辦公室後,便離開了。
「當初我還以為是俱樂部的舊客,但秘書說是個美麗的貴婦,我就想可能是你……」隨著聲音輕輕轉過頭來的,是一位赤裸的紅色短髮女子,「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麗拉。」
「皇后?好霸道的姓氏。」麗拉冷笑一聲,「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叫那個趴在你身上的壯男離開一下嗎?」
全裸地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揚了揚手,示意那個替她按摩的男人出去。她坐了起來,用毛巾披在身上抹汗,卻沒有刻意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美好的身段和冶艷的臉孔散發著一種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你不要試看看嗎?小張的按摩技術很好,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美女不保養一下就太浪費了。」
「你該知道我不是來聚舊的。」
「啊?我還以為是。」
兩人望著對方好一會兒,珍妮先開口:「聽說你後來買起了整家俱樂部,應該過得很不錯吧。」
看來她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兩地相距太遠,而且比起她這個財團來說俱樂部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怎會花精神去打聽。
麗拉沒打算告訴她俱樂部已經結束了,轉而提起往事。
「你跟我一樣,都是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便被賣進俱樂部的孤兒。」麗拉說這話的時候,看得出珍妮臉上有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淡。「八、九年前,有一次你碰上了一個變態的客人,我看不過眼,破例用了自己的秘方替你解圍……事後我要你發誓不把森羅幻象的事說出去,你當時發誓了。」
「當時若不是多得你,我也許已經死了。」
「你後來逃走了,利用從我那裡偷來的森羅幻象一個人逃走了。因為這件事,老闆知道了我的秘密,你知道我後來受到怎樣的對待嗎?」麗拉冷冷地說。
珍妮低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當時實在再不能忍受那種生活,迫不得已才逃走。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吧。」
「如果你只是逃走,倒也沒所謂。」麗拉吸了一口煙斗,「若不是那件事,我也不會豁出去把老闆解決掉,接手了俱樂部。說起來還要多謝你。」
她輕輕呼出幾個煙圈。
「但是,我不能忍受有人偷走我的配方,為非作歹!」
面對故友的質問,珍妮臉上毫無懼意。
「我知道我不對,偷了你的配方是我不對,麗拉,我向你道歉。」她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後,卻說,「不過,為何你當時不教其他姊妹用森羅幻象?當我們被那些豬操得要生要死,原來只有你自己用迷藥幸免於難!每個人都有私心,你,有資格怪我嗎?」
麗拉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怒火壓抑在心裡不爆發出來。
「我的森羅幻象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報復那些人,從沒用來害其他人!」
「噢!」珍妮笑說,「我有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她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一件紅色絲綢的袍子披上,走到那可以鳥瞰全市的落地窗戶面前。
「你看,這個繁華的城市,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裡安居樂業,享受我所造就的進步和一切!你說我做了甚麼傷天害理的事?」
麗拉把那張森羅幻象Blue的成分表扔給她,說:「以我這個製毒者的身份來說很可笑。不過,你做的毒藥會令人把理性壓抑的行為在現實裡做出來,那不是森羅幻象的原意!我去你的店看過,就像惡魔的耳語,根本就是單純的放縱。」
「你一定不了解我們的營運模式。」珍妮說,「毒品只能在店內吸食,每個客人離去的時候都已經清醒。」
「那店內呢?」
「店內有職員看管,而且,跟KG一樣,他們都很清楚並且預計了進去之後會遇到甚麼事。既然他們是自願的,又有甚麼問題?」珍妮蹙起了嘴角,「毒品、娼妓、賭博、殺人、奴隸、盜竊……這一切本來就是禁之不絕的必然存在,既然如此,為何不把它們合法化呢?其他城市只是被古老的道德所束縳,不肯面對這些問題。我呢,我用先進的法律去管理它們,與其把它們趕入後巷,為何不把這些行業加以合法管理?無知的人視為罪大惡極的事物,只因為人類心裡的欲望才會無法禁絕啊。既然人們需要,為何不坦白地承認?有需求就自然有供應。」
「有趣的論調……」麗拉也走到窗邊,「我實在很好奇你的法律到底有多先進,能夠解決這些一直無法解決的難題。」
「就說我們的老本行吧。全城所有的娼妓都合法,可以驗身保證他們健康,這樣不需要技能又高收入的工作,吸引很多年輕女孩男孩自願加入,既然這樣,就沒必要逼良為娼了。在這裡要打掉孩子,也很容易和安全。」
「正常父母不會讓自己的子女當娼妓吧?我也不相信妻子或丈夫可以忍受另一半經常在外與別人胡混。」
「你的觀念真的落伍了。」珍妮輕屑地笑了一聲,「在這個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各自各精采啊。誰有空管別人?血縁關係也管不了,誰還要無聊的婚姻制度!」
她繼續說:「沉迷賭博的人知道欠債還不了會被賣身,博彩的金額從來不減。晚上十一點以後外出的人知道可能會被強暴,還是會有人外出去玩。玩KG的人知道可能會被殺,吸吃毒品的人知道腦部會受損,還是有許多人花大把大把的錢去光顧。這一切,只要都是自願的,為何要阻止他們。你看這個城市,何等燦爛,而這一切都是我親手建造的!我是這個城市的女皇!」
「你不是建造,而是破壞。」
珍妮倏地轉過臉來盯著麗拉。
「你這是甚麼意思。」她冷笑,「千里迢迢來找我,就為了向我說教?」
「本來你在這裡要搞甚麼我都管不著,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建基在我的森羅幻象之上,我會把這可笑的沙堆推倒。」
兩個女人互望的目光開始擦出敵意。
「沒錯,你的確是森羅幻象的發明者,我獨享利益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好吧,你想要多少?」
「誰稀罕你的錢。」
「永遠不會有人嫌多。」珍妮瞇起眼盤算起來。毒品市場也有潮流,她需要更強勁的新毒品取代森羅幻象,而麗拉正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製毒師。「但如果你想分帳的話,那可得好好談談了。你打算留在雅灣提?」
「聽清楚,我沒打算要你的一分一毫。我只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市場上消失。」
「我倒想知道你有甚麼本事可以做到。」珍妮看了看時鐘,滿不在乎的說,「我要去Happy Life Club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開眼界吧。」
「我沒興趣。」
「你會有的。」
珍妮撿起一件火紅色的晚裝穿上,拍了一下手,走進了兩個高大的護衛。
維恩因為不安心而一直躲藏在可以看見辦公室出入口位置,所以馬上就看見紅色短髮的女人帶著麗拉走出來進入電梯。她慌忙找回雲安娜,趕回地面。兩人緊緊趕及目送她們進入了一輛車子,追出去,轉了一個街角便不見蹤影。
「糟糕!跟丟了嗎!」雲安娜拳頭互碰了一下。
「剛才我聽到那紅髮的女人說她們要去Happy Life Club,之前導遊說過那在北街。」維恩連忙說。
「好!我們立即去!」
「等、等一下!」維恩拉著她,「我們不用先計劃一下嗎?」
「嗯,也對,」雲安娜頓了頓,說:「好,首先我們趕去那裡,然後……隨機應變救出麗拉。就這麼辦。」
這算甚麼計劃?但維恩只有無奈地跟上去。
四處也有Happy Life Club的廣告,要知道它的地點很容易。兩人急步經過一條街道,發現一間診所門外有人在爭執。有一個男人在某家店的門外強行拖拉一個少女,但那少女拼命哭鬧反抗。還幾乎撞倒維恩,她們不由得停下腳步。
好奇是人的天性,何況雲安娜總是隨時預備抱打不平,雖然心裡又為麗拉著急。這時候,一個看來像警察,但實際上卻是天堂鳥財團職員的人走過去干涉了。
男人沒好氣地解釋:「我帶女兒來墮胎,她卻死也不肯進去。」
那女孩子看來還不過十四、五歲,竟然已懷了孩子,維恩十分驚訝。
「根據天堂鳥法例,決定墮胎是她的自由,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強逼她。」職員解釋。
「可是,她肚子裡的是我的啦。近親性交必須要打掉是吧。我可是很守法的良好市民啊。」那男人一臉若無其事地說。
「原來如此,沒錯,根據法例,她必須要墮胎。」職員轉向那女孩,說:「小姐,你一定要把它打掉。」
「美美,乖一點吧,上兩次你也乖乖的做了啊。今天再不打掉,明天我就要被罰款了,聽爸爸說進去吧……」
「才不要!死老頭子!我才不要把它打掉!」女孩哭叫著反抗,「這個孩子是蘇門的,才不是你的!」
「你一定是搞錯了,要是生下來證實是我的,罰款會多幾倍!你要跟蘇門生,也先打掉這個再說。」
「不要!」
雲安娜和維恩聽到這段對話都目瞪口呆。剛好,有個廿來歲的青年趕到診所門口,不耐煩地說:「急著叫我趕來,還以為是甚麼事,原來是你。」
「蘇門!」女孩彷彿看見救星,「快告訴他們,我的孩子是你的。」
「真傷腦筋哩。」青年皺著眉頭說:「那陣子我都忘了你有沒有避孕,而且,我根本沒打算養小孩。那是別人的吧。」
女孩看來受到打擊,但她仍然堅持著說:「只要是你的孩子,你不付錢我也會養!」
「唉唉,那會令我很困擾。你要不要養是你的事,但我始終認為那不是我的。啊,還有,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對你這種未發育的類型玩厭了,別再來找我。」
女孩瞪大眼看著青年輕鬆離去,呆在原地。隔了半晌,她自己走進了診所。
「對了,這樣就乖了啊。爸爸去買你喜歡吃的糖果等你回家。」
男人鬆了一口氣喜孜孜的說,那嘴角的笑意和望著女兒背影的目光,令維恩不寒而慄。忽然間,那男人轉頭望向旁觀的兩人。維恩一對上他的目光,便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搖頭退後幾步,突然發足狂奔起來!
「維恩?」
事出突然,雲安娜想抓也來不及了,維恩沒入了擠逼的行人之中,失去蹤影。
太大意了!雲安娜在附近四處搜尋也找不到維恩,心焦如焚。現在應該先找維恩,還是去 Happy Life Club找麗拉?
可惡,入夜了街道上居然還滿是人!
當維恩稍為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裡去了。
人類的瘋狂和慾望,打從她離開家鄉到現在為止,早已見識過不少,但今次不同。
以前她或多或少會有點同情,同情人類在慾望與理性之間掙扎的努力和痛苦。現在她的心裡卻開始第一次冒出憤怒和……恨惡。
她無助地舉目四看,夜色漸沉,燈火通明的街道和每一個的路人,都讓她感到厭惡,令她想嘔吐的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身處一個粉飾得美侖美奐的墳墓裡,每一個路人,都不過是一具具化了艷麗妝容的行屍走肉。
人類是可怕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自甘墮落的生物。
脫去虛偽的外表,人類其實是惡魔的同類……自制力薄弱、無恥、無同情心……
這個世界已經被人類霸佔了,所以樹靈只可以在亞空間避居。
樹靈,永遠不可能和人類和平共存……
她腦海裡不斷想起長老們的教導,想著想著不禁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她嗚咽著自言自語,「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她懊悔地低泣,以致她沒有留意到街道的行人開始疏落。路旁的時鐘,將要指向十一點。
麗拉對雲安娜和維恩的聲音置若罔聞,專注地盯著一張紙條的顏色變化。紙條上的筆跡是她的,但不知道寫了甚麼。桌子上有些奇怪的小工具,麗拉的手帕浸在一杯透明液體裡。
「卡夫卡酸……」
她喃喃自語。
「甚麼卡卡酸?」
「這種森羅幻象Blue加了很多成份,藍色是卡夫卡酸的顏色。」麗拉轉過頭來,向她們說:「媽的,竟然把那種東西加進我的森羅幻象裡!」
雲安娜和維恩聽得一頭霧水。
「那會令森羅幻象有其他效果嗎?」
「森羅幻象只會令人進入類似被催眠的狀態,容易接受旁人的暗示,在昏睡中產生視覺和聽覺的幻覺。」麗拉哼了一聲,「卡夫卡酸會令人感到異常亢奮,這種藍色的森羅幻象會令人把幻覺中的行動付諸實行!」
「啊!那豈不是很危險?」
「這很明顯是在我的配方上加進去的東西,」麗拉輕咬朱唇,「到底是誰做的?」
「也許這個會令你有點頭緒。」雲安娜拿出那本小冊子,「生產這隻毒品的是天堂鳥財團,正是管治這個城市的機構。他們可光明正大了,還有簡介哩。」
麗拉接過單張,只見上面滿是宣傳、讚美的字句,除了許多的相關廣告外,也有財團的基本資料。
天堂鳥本來是一家製作和出售森羅幻象的小型地下公司,直到八年前雅灣提通過毒品合法化的議案,天堂鳥財團正式成立。短短兩年間即變成財雄勢大的大財團,不斷收購雅灣提各項物業、機關,補貼各項的公共事務。五年前市政府財政破產,便由天堂鳥取代成為管治雅灣提的機構。目前的財團主席也就是創辦人珍妮‧皇后,她艷麗的照片也刊登在小冊子上面。
麗拉盯著那張照片很久。
「你……認識她?」雲安娜示探地問。
「幾乎不認得了,差不多十年沒見,她也變得很不得了。」麗拉冷笑一聲,「你猜到了吧,沒錯,她是我們的『姊妹』。」
***
天堂鳥財團的總部在雅灣提市中心。
以雲石建成的二十層高建築物相當有氣派,大堂金雕玉砌,裝飾得十分豪華。這樣的建築物,只有像雅灣提這樣的大城市才可能出現。除了穿著制服的職員和黑衣的護衛員之外,就是一些衣香鬢影的富豪商人。
穿著一身名貴卻性感的麗拉,與這個地方出奇地配合。婀娜地走到服務台前的麗拉,誘人的大腿在高叉長裙裡裸露出來,咬著長煙斗。若在其他城市的公眾機構裡未免顯得太不正經,在這裡卻一點也不特別引人注意,因為這裡是雅灣提。
「麻煩你,我想見珍妮‧皇后。」
櫃臺的服務員小姐有點驚訝,說:「對不起,主席只接見有預約的客人。」
「你只要向她傳話,說她有紳士的朋友來訪。」
那位小姐有點不情願,但是看見了麗拉的名貴打扮,還是把這個莫名其妙的訊息轉達給上層。不久,她回來向麗拉說:「皇后小姐說不接見客人,請你馬上離開。」
說著,她就向附近兩個黑衣護衛打暗號,迫近麗拉下逐客令。
麗拉仍然泰然自若,本來她就不認為可以那麼簡單便見到那個女人。她正想轉身離開,突然又有另一個職員急忙走來。
「等一下,皇后小姐請你上去會面。」
改變主意了?
麗拉冷笑一聲,跟著那個職員走向升降機。
大堂內,換上了比較體面的衣服混在人群中的雲安娜和維恩,小心地目送麗拉進入了升降機。
由於這個城市有KG這種玩意,面上有傷疤的人倒不稀奇,所以雲安娜並沒有引起注意。
升降機直接抵達頂層才停下,雲安娜和維恩也立即跟在其他人後面走入另一部電梯,然後在第十六層就走出去。
雲安娜很快就找到了後備樓梯,兩人用走的前往頂樓。
「維恩,其實你不必跟來,實在很危險。」
「結果我每一次都跟著來了,不是嗎?」
維恩調皮地笑了笑,雲安娜也沒法多勸。麗拉獨自去找珍妮‧皇后,她們負責跟蹤潛入接應,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進行調查。
「毒品想必不在這裡生產,到底我們可以找到甚麼有用的東西?」雲安娜很疑惑,要找這集團的『罪證』嗎?既然此地連法律都由他們決定,談甚麼『入罪』呢?
由於集團主席要來訪者等了一會兒,當雲安娜和維恩小心翼翼地潛入頂層時,她們正好看見比兩人更早到達頂層的麗拉剛好被請進主席的房間。
「麗拉姊沒問題吧?」維恩小聲地問。
「放心,她會應付的。我們四處看看吧。」
「咦?萬一麗拉姊……」
「不會有事的,我們別離開太遠就行了。否則我也不知道可以調查甚麼啊。」
糟了,雲安娜先行動後思考的模式又出現了。維恩沒有辦法,只好跟著走。
天堂鳥的職員把麗拉送入那間豪華得像皇宮的辦公室後,便離開了。
「當初我還以為是俱樂部的舊客,但秘書說是個美麗的貴婦,我就想可能是你……」隨著聲音輕輕轉過頭來的,是一位赤裸的紅色短髮女子,「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了,麗拉。」
「皇后?好霸道的姓氏。」麗拉冷笑一聲,「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先叫那個趴在你身上的壯男離開一下嗎?」
全裸地躺在沙發上的女人揚了揚手,示意那個替她按摩的男人出去。她坐了起來,用毛巾披在身上抹汗,卻沒有刻意遮掩身上的重要部位,美好的身段和冶艷的臉孔散發著一種足以令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你不要試看看嗎?小張的按摩技術很好,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美女不保養一下就太浪費了。」
「你該知道我不是來聚舊的。」
「啊?我還以為是。」
兩人望著對方好一會兒,珍妮先開口:「聽說你後來買起了整家俱樂部,應該過得很不錯吧。」
看來她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兩地相距太遠,而且比起她這個財團來說俱樂部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怎會花精神去打聽。
麗拉沒打算告訴她俱樂部已經結束了,轉而提起往事。
「你跟我一樣,都是連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便被賣進俱樂部的孤兒。」麗拉說這話的時候,看得出珍妮臉上有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淡。「八、九年前,有一次你碰上了一個變態的客人,我看不過眼,破例用了自己的秘方替你解圍……事後我要你發誓不把森羅幻象的事說出去,你當時發誓了。」
「當時若不是多得你,我也許已經死了。」
「你後來逃走了,利用從我那裡偷來的森羅幻象一個人逃走了。因為這件事,老闆知道了我的秘密,你知道我後來受到怎樣的對待嗎?」麗拉冷冷地說。
珍妮低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當時實在再不能忍受那種生活,迫不得已才逃走。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吧。」
「如果你只是逃走,倒也沒所謂。」麗拉吸了一口煙斗,「若不是那件事,我也不會豁出去把老闆解決掉,接手了俱樂部。說起來還要多謝你。」
她輕輕呼出幾個煙圈。
「但是,我不能忍受有人偷走我的配方,為非作歹!」
面對故友的質問,珍妮臉上毫無懼意。
「我知道我不對,偷了你的配方是我不對,麗拉,我向你道歉。」她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後,卻說,「不過,為何你當時不教其他姊妹用森羅幻象?當我們被那些豬操得要生要死,原來只有你自己用迷藥幸免於難!每個人都有私心,你,有資格怪我嗎?」
麗拉深呼吸了一口氣,把怒火壓抑在心裡不爆發出來。
「我的森羅幻象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報復那些人,從沒用來害其他人!」
「噢!」珍妮笑說,「我有做過甚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她站了起來,隨手拿起一件紅色絲綢的袍子披上,走到那可以鳥瞰全市的落地窗戶面前。
「你看,這個繁華的城市,是我一手打造出來的。所有人都在這裡安居樂業,享受我所造就的進步和一切!你說我做了甚麼傷天害理的事?」
麗拉把那張森羅幻象Blue的成分表扔給她,說:「以我這個製毒者的身份來說很可笑。不過,你做的毒藥會令人把理性壓抑的行為在現實裡做出來,那不是森羅幻象的原意!我去你的店看過,就像惡魔的耳語,根本就是單純的放縱。」
「你一定不了解我們的營運模式。」珍妮說,「毒品只能在店內吸食,每個客人離去的時候都已經清醒。」
「那店內呢?」
「店內有職員看管,而且,跟KG一樣,他們都很清楚並且預計了進去之後會遇到甚麼事。既然他們是自願的,又有甚麼問題?」珍妮蹙起了嘴角,「毒品、娼妓、賭博、殺人、奴隸、盜竊……這一切本來就是禁之不絕的必然存在,既然如此,為何不把它們合法化呢?其他城市只是被古老的道德所束縳,不肯面對這些問題。我呢,我用先進的法律去管理它們,與其把它們趕入後巷,為何不把這些行業加以合法管理?無知的人視為罪大惡極的事物,只因為人類心裡的欲望才會無法禁絕啊。既然人們需要,為何不坦白地承認?有需求就自然有供應。」
「有趣的論調……」麗拉也走到窗邊,「我實在很好奇你的法律到底有多先進,能夠解決這些一直無法解決的難題。」
「就說我們的老本行吧。全城所有的娼妓都合法,可以驗身保證他們健康,這樣不需要技能又高收入的工作,吸引很多年輕女孩男孩自願加入,既然這樣,就沒必要逼良為娼了。在這裡要打掉孩子,也很容易和安全。」
「正常父母不會讓自己的子女當娼妓吧?我也不相信妻子或丈夫可以忍受另一半經常在外與別人胡混。」
「你的觀念真的落伍了。」珍妮輕屑地笑了一聲,「在這個城市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自由,各自各精采啊。誰有空管別人?血縁關係也管不了,誰還要無聊的婚姻制度!」
她繼續說:「沉迷賭博的人知道欠債還不了會被賣身,博彩的金額從來不減。晚上十一點以後外出的人知道可能會被強暴,還是會有人外出去玩。玩KG的人知道可能會被殺,吸吃毒品的人知道腦部會受損,還是有許多人花大把大把的錢去光顧。這一切,只要都是自願的,為何要阻止他們。你看這個城市,何等燦爛,而這一切都是我親手建造的!我是這個城市的女皇!」
「你不是建造,而是破壞。」
珍妮倏地轉過臉來盯著麗拉。
「你這是甚麼意思。」她冷笑,「千里迢迢來找我,就為了向我說教?」
「本來你在這裡要搞甚麼我都管不著,不過,如果這一切都是建基在我的森羅幻象之上,我會把這可笑的沙堆推倒。」
兩個女人互望的目光開始擦出敵意。
「沒錯,你的確是森羅幻象的發明者,我獨享利益實在有點說不過去。好吧,你想要多少?」
「誰稀罕你的錢。」
「永遠不會有人嫌多。」珍妮瞇起眼盤算起來。毒品市場也有潮流,她需要更強勁的新毒品取代森羅幻象,而麗拉正是不可多得的天才製毒師。「但如果你想分帳的話,那可得好好談談了。你打算留在雅灣提?」
「聽清楚,我沒打算要你的一分一毫。我只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市場上消失。」
「我倒想知道你有甚麼本事可以做到。」珍妮看了看時鐘,滿不在乎的說,「我要去Happy Life Club了,你也跟我一起去看看開眼界吧。」
「我沒興趣。」
「你會有的。」
珍妮撿起一件火紅色的晚裝穿上,拍了一下手,走進了兩個高大的護衛。
維恩因為不安心而一直躲藏在可以看見辦公室出入口位置,所以馬上就看見紅色短髮的女人帶著麗拉走出來進入電梯。她慌忙找回雲安娜,趕回地面。兩人緊緊趕及目送她們進入了一輛車子,追出去,轉了一個街角便不見蹤影。
「糟糕!跟丟了嗎!」雲安娜拳頭互碰了一下。
「剛才我聽到那紅髮的女人說她們要去Happy Life Club,之前導遊說過那在北街。」維恩連忙說。
「好!我們立即去!」
「等、等一下!」維恩拉著她,「我們不用先計劃一下嗎?」
「嗯,也對,」雲安娜頓了頓,說:「好,首先我們趕去那裡,然後……隨機應變救出麗拉。就這麼辦。」
這算甚麼計劃?但維恩只有無奈地跟上去。
四處也有Happy Life Club的廣告,要知道它的地點很容易。兩人急步經過一條街道,發現一間診所門外有人在爭執。有一個男人在某家店的門外強行拖拉一個少女,但那少女拼命哭鬧反抗。還幾乎撞倒維恩,她們不由得停下腳步。
好奇是人的天性,何況雲安娜總是隨時預備抱打不平,雖然心裡又為麗拉著急。這時候,一個看來像警察,但實際上卻是天堂鳥財團職員的人走過去干涉了。
男人沒好氣地解釋:「我帶女兒來墮胎,她卻死也不肯進去。」
那女孩子看來還不過十四、五歲,竟然已懷了孩子,維恩十分驚訝。
「根據天堂鳥法例,決定墮胎是她的自由,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強逼她。」職員解釋。
「可是,她肚子裡的是我的啦。近親性交必須要打掉是吧。我可是很守法的良好市民啊。」那男人一臉若無其事地說。
「原來如此,沒錯,根據法例,她必須要墮胎。」職員轉向那女孩,說:「小姐,你一定要把它打掉。」
「美美,乖一點吧,上兩次你也乖乖的做了啊。今天再不打掉,明天我就要被罰款了,聽爸爸說進去吧……」
「才不要!死老頭子!我才不要把它打掉!」女孩哭叫著反抗,「這個孩子是蘇門的,才不是你的!」
「你一定是搞錯了,要是生下來證實是我的,罰款會多幾倍!你要跟蘇門生,也先打掉這個再說。」
「不要!」
雲安娜和維恩聽到這段對話都目瞪口呆。剛好,有個廿來歲的青年趕到診所門口,不耐煩地說:「急著叫我趕來,還以為是甚麼事,原來是你。」
「蘇門!」女孩彷彿看見救星,「快告訴他們,我的孩子是你的。」
「真傷腦筋哩。」青年皺著眉頭說:「那陣子我都忘了你有沒有避孕,而且,我根本沒打算養小孩。那是別人的吧。」
女孩看來受到打擊,但她仍然堅持著說:「只要是你的孩子,你不付錢我也會養!」
「唉唉,那會令我很困擾。你要不要養是你的事,但我始終認為那不是我的。啊,還有,順便告訴你,我已經對你這種未發育的類型玩厭了,別再來找我。」
女孩瞪大眼看著青年輕鬆離去,呆在原地。隔了半晌,她自己走進了診所。
「對了,這樣就乖了啊。爸爸去買你喜歡吃的糖果等你回家。」
男人鬆了一口氣喜孜孜的說,那嘴角的笑意和望著女兒背影的目光,令維恩不寒而慄。忽然間,那男人轉頭望向旁觀的兩人。維恩一對上他的目光,便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搖頭退後幾步,突然發足狂奔起來!
「維恩?」
事出突然,雲安娜想抓也來不及了,維恩沒入了擠逼的行人之中,失去蹤影。
太大意了!雲安娜在附近四處搜尋也找不到維恩,心焦如焚。現在應該先找維恩,還是去 Happy Life Club找麗拉?
可惡,入夜了街道上居然還滿是人!
當維恩稍為冷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跑到哪裡去了。
人類的瘋狂和慾望,打從她離開家鄉到現在為止,早已見識過不少,但今次不同。
以前她或多或少會有點同情,同情人類在慾望與理性之間掙扎的努力和痛苦。現在她的心裡卻開始第一次冒出憤怒和……恨惡。
她無助地舉目四看,夜色漸沉,燈火通明的街道和每一個的路人,都讓她感到厭惡,令她想嘔吐的感覺。她突然覺得自己身處一個粉飾得美侖美奐的墳墓裡,每一個路人,都不過是一具具化了艷麗妝容的行屍走肉。
人類是可怕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無可救藥的生物。
人類是一種自甘墮落的生物。
脫去虛偽的外表,人類其實是惡魔的同類……自制力薄弱、無恥、無同情心……
這個世界已經被人類霸佔了,所以樹靈只可以在亞空間避居。
樹靈,永遠不可能和人類和平共存……
她腦海裡不斷想起長老們的教導,想著想著不禁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錯了嗎?我真的錯了嗎……?」她嗚咽著自言自語,「我的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她懊悔地低泣,以致她沒有留意到街道的行人開始疏落。路旁的時鐘,將要指向十一點。
回復: 絕色 (2009 年重寫版) -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
「去死吧!敢向老娘動手,活該!」雲安娜連續打倒了兩個企圖襲擊她的男人。臉上的紅斑在燈光下清晣可見,連她這令人逃避三舍的容貌都不放過,可見這兩個傢伙實在飢不擇食。
其中一個男人被擊倒後,竟然撫著痛處倒在地上,有點期待的說:「反過來也可以,我也很久沒試過被女人強暴了……」
雲安娜直感噁心:「你們一晚大概襲擊多少人?」
「大概三四個吧,最近很沒趣,至少有一兩個是自願的被虐狂……」
「嗯,那麼我該不會有甚麼內咎感。」
說罷,雲安娜手起劍落,往兩人要害一刺,街上傳出淒厲的慘叫。不過,大概在這個城市裡不會有人理會吧。
「附近好像有診所,不想死就自己爬去。」
她冷冷地說,然後丟下重傷的兩人匆匆向北街走。她很擔心維恩,已經到十一點了。但她也很擔心麗拉,結果只好一邊向Happy Life Club前進一邊在途中尋找維恩。要在這個陌生的大城市裡找到維恩實在很難,只好期待她沒有遇上意外,並且盡快去Happy Life Club會合。
不過,在這樣的地方,能夠不遇上意外嗎?
不遠處,佔據整位北街的巨大建築物,像某種傳說中的巨獸一樣以臥虎之姿,張開巨大又金碧輝煌的大門吞噬來者。
麗拉踏入樓高十數層的Happy Life Club,不管外面還是內裡都奢華得像一座皇宮。噴灑水銀的機關水池,水晶裝飾,黃金用具,穿著性感華麗的職員像妖精一樣穿唆於客人之間。
而珍妮,嚴如她為自己所改的姓氏一樣,就像這座皇宮的皇后。
「來,我帶你去看些有趣的節目。也許會令你改觀。」
她帶著麗拉穿過好些不同的娛樂區,客人絡繹不絕,麗拉很難分別哪些是客人,哪些是高級娼妓。但轉念一想,自己混在他們之間,一樣也分不出來吧?
經過 KG場館的門口,她隱約聽到槍火刀劍的聲音,但是強勁的音樂混淆著各種不同的聲音,包括隱約傳來的呻吟聲。
珍妮帶她走到一個房間,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豪華的私人包廂。
下面是一個表演台,但表演台卻被包在一個幾層高的巨大的鐵籠裡,鐵籠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下面的觀眾席座無虛席,麗拉看看對面和附近也有好些包廂,但這個是最豪華的。
「人們渴望刺激,有僥倖的心態,所以喜歡賭摶。」珍妮向對面包廂的一個男人遠遠點了點頭打招呼,「那是另一家財務公司,今天將會與天堂鳥財團名下的財務公司進行比賽。」
這時候,有兩個人走進鐵籠裡,觀眾隨即起哄叫喊。
「這就是KG?」麗拉皺了皺眉。
「不,KG只是給人消閒的運動,這是求生台。」珍妮說:「由幾家財務公司合辦的賭摶,限定時間內,台上只有一人能活,不然就兩者都會電死。人們自由下注哪一個人勝出,很刺激的賭博遊戲。」
正說著,台上的比賽開始了。兩個人都第一時間撲向鐵籠抓起武器,然後卻又膽怯不前。觀眾鼓譟地叫喊,兩人這才拼死的衝上前與對方撕殺。
「這些參賽者……」連麗拉也看得出他們完全是格鬥的外行。
「當有人向財務公司借錢,最後欠債無力償還,就得來參加求生台。勝出的一方可免去債務。很好看吧,為求生而作出的攻擊,是最真實最令觀眾興奮的。」
台上兩人都殺紅了眼,時限倒數的聲音敲擊著他倆的神經。眼前這人不死,就是我死!其一人狠狠砍了一刀,把對方的手臂砍斷了,對方哀叫一聲,鮮血狂噴,把觀眾的亢奮推上高峰。有一半的觀眾則因為下注失利而衝到鐵籠前去叫罵。
大家都以為被砍倒的人會完了,誰知他狂叫一聲,就在對方撲上來之前,抓到籠邊的新武器,向著對方的頭發射了一記魔光槍。
一道光束過後,那個人的頭爆炸開了。
勝利者呆坐在地上,望著那個死屍動也不動。不久,他也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麗拉別過頭去不看,她雖然經營俱樂部一直跟黑道中人接觸,殺人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這樣殘忍和泯滅人性的事,實在令人嘔心。
「場地……是你的,你應該賺得最多。」
珍妮聽見只是輕輕一笑。
「你真的很了不起。」
「你能夠認同我了?麗拉,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沒有東西比錢和權力更實際。如果你肯留下來幫我的話……」
「我說你了不起,」麗拉打斷她的話,「是佩服你竟然可以為錢完全摒棄良心。抱歉,我只是個卑微的鴇母,做不來你這樣的大生意!」
她站起來轉身離開,但房門被護衛擋著。
「你考慮清楚,真的要跟我作對?」珍妮的臉上罩上一層寒霜。
「你應該跟我一樣,不敢把森羅幻象的完整配方交給任何人。只有你一人知道做法,才保障到你的地位穩如泰山,對吧?」麗拉鎮定地說。
現在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製造法──麗拉這個發明者。
「你想怎樣?」
「你以為我會自己一個來雅灣提嗎?要是你不讓我平安離去,我的同伴就會把配方和製造法公開!」
珍妮望著她,隨後大笑起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說你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市場上消失,又怎會公開!」
「因為你不知道,只要在森羅幻象裡再加入二、三種成份,就會令中毒者在吸食之後,產生永久性的抗藥力。人們漸漸發現森羅幻象沒效,就不會再吃這種毒品了。」麗拉加上一句,「其他的毒品會代替你的市場,你的王國也就玩完了。」
珍妮的笑容倏地僵住。
「我是發明這隻毒品的人,有甚麼特性我還不知道嗎?豈會只是加些卡夫卡酸那麼兒戲的把戲!」
很明顯的,珍妮動搖了,她被麗拉編出來的謊話騙倒。森羅幻象是她的財富來源,是支持她現在權力的支柱,不能被人侵犯分毫!
「我會令你改變主意的。至於你的朋友,我會想辦法把他們請來。」
珍妮命令護衛把麗拉帶到另一個房間,並派人去追捕與麗拉一同進城的伙伴。畢竟旅客接待局就是為了掌握外來人的動態,方便挑選需要巴結的富豪還是可以壓榨的鄉巴。
他們把麗拉強行帶到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我很喜歡藍色,加入卡夫卡酸的森羅幻象顏色很美。」珍妮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針筒,把裡面注滿了『森羅幻象Blue』。麗拉眼見不妙,卻已經被那兩個護衛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直接注射這個份量,你一定會知道有甚麼效果。」
麗拉憤怒地瞪著她:「我是有仇必報的人,你會後悔的。」
「呵呵,走著瞧。」
珍妮抓住麗拉的手臂,把毒品注射進去,不用幾秒麗拉已經覺得腦袋越來越模糊。
「別說我這個好姊妹對你不好,這幾個護衛都體格一流。對了,這房間裡的一切都會拍攝起來,好好服侍他們吧。你一定愛死了這段回憶,不惜一切把它換回來。」
珍妮冷冷地留下這句話,就關上門離開。
***
一路上都找不到維恩,雲安娜感到絕望了,可是又不能放著麗拉不管,實在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走著走著,Happy Life Club已經在眼前了。
既已經來到,只好先趕緊進去找出麗拉,再去找維恩!
但是一踏進去,雲安娜才驚覺這座會館實在很大!簡直就是一個室內遊樂場,麗拉會在哪裡?
「客人,KG場館在這邊,你搞錯方向了。」
「不,我……」
職員看見雲安娜一身的劍士打扮和配著大劍,很自然就以為她是來玩 KG的,硬把她帶到KG場館。
「客人要不要租用甚麼裝備和武器?要教練嗎?單獨還是組隊?」
「不,我在這裡等朋友。」
職員不再理她,雲安娜左右搜尋麗拉的蹤影,卻都不見。旁邊剛好有幾個青年從戰區出來,身上的武裝都佔滿了血,神情卻興奮莫名。
「棒極了!你看見嗎?我擊中那笨蛋時他還全沒發覺!哈!」
「哼!我也幹掉了三人啊!真是爽斃了!」
「咦,胡特和箂姆呢?」
「胡特那笨蛋被砍斷手了,剛才在醫護區痛得叫媽媽啊!哈哈哈哈……」
「誰叫他沒買新的護手。箂姆呢?」
「剛才敵陣好像有地雷炸了,他可能被幹掉了吧。」
「啊。」
那三人沉默了不到幾秒,便說:「可惜呢,下次再找別人一起來玩吧。」
「對對,咦,箂姆剛才問我借錢租了一把短刀啊!回去問他哥拿錢才行。」
雲安娜忍不住怒道:「朋友死了,你們竟然若無其事!?你們──」
那三個青年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雲安娜忽然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多餘。把人命當成遊戲的小鬼,又怎會為朋友的死覺得痛惜?或者他們甚至視互相殘殺是一種娛樂!
「走開吧!瘋婆子。」
被罵了雲安娜竟然沒有發火,她不覺得生氣,只感到心寒。連她這個經常在真戰場上來回的人都不會如此輕蔑人命,這些稚氣未脫的小伙子竟然殘酷至此。
她只想盡快帶麗拉和維恩離開這個瘋狂的城市。
可惡,她們到底在哪裡?
雲安娜走出KG區,在中庭四處打量,剛好抬頭,瞥見三樓一抹艷紅的身影。是珍妮!她剛從三樓某條走廊走出來,卻不見麗拉。
雲安娜立即跑上三樓。
***
森羅幻象的藥力如何,麗拉很清楚。加入卡夫卡酸之後似乎令催眠效力更大了,她極力想保持理智,但是,珍妮那句『好好服侍他們』的暗示在她腦海裡翁翁作響。藥力令她全身發燙,她知道她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那幾個男人看著她在沙發上輾轉掙扎,發出輕蔑的笑聲。
其中一個男人褪下褲子,向她命令:「婊子,先來服侍我!」
藥力令她的意識越來越薄弱,聽到命令便恍恍惚惚的只想照做,難以自制,向那個男人靠過去。
「對對,就是這樣……」那男人下流地笑了起來。
突然,寒光一閃,那男人掩著要害哀叫倒下,下體流血不止。
其他男人都嚇了一跳,麗拉伏在沙發上喘著氣,手上握著一把小刀。其中一人立即抓住麗拉雙手把她拉起來,嚇見她大腿在流血──原來她暗裡刺了自己一刀,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想…… 碰老娘?你出得起價麼?」
「你這臭婆娘──!」
男人正想要出手打她,房門卻整扇被人踢飛進室內,正巧擊中了其中一個護衛。
「麗拉!」
雲安娜以爆破敵陣的方式攻入,才一眼看見室內的環境,下一秒就已經行動起來。十五秒之後,她首先用拳頭擊中最接近她那人的頭部令他倒地,接著立即用劍攻擊前方那個想拔出魔光槍的傢伙,讓他胸口濺血飛出。抓著麗拉那男人正想大叫甚麼,口才張開,便被雲安娜射出的小刀插中喉嚨,永遠也發不了聲。然後她轉身狠狠一跟,把最初中拳醒來的男人,踢得下頷骨粉碎。
一分十二秒,專業傭兵的標準記錄。
「你沒事吧?麗拉……」
雲安娜走過去扶起她,她苦笑說:「你這傭兵辦事不力啊!」
「對不起。」
雲安娜真的感到很內咎,口頭上說是主僱,但畢竟是朋友,害她身陷險境受傷實在很過意不去。想到維恩也是吉凶未卜,雲安娜心情沉重。
「算了,這是我自己刺的,哼!我要那女人得不償失!」麗拉狠狠地說,這才發現不見了維恩。「維恩呢?」
雲安娜長嘆一聲。
「剛才在市集裡因為一些意外失散了……我嘗試過找她,但找不著。」
情況真是越來越複雜了。麗拉辛苦地搖晃著腦袋,傷口的痛並不強烈,因為藥力令她的思考和感覺很迷糊。在這個時候居然還不由自主的想笑。
雲安娜看見她神色異常,吃驚地問:「你中了毒?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會所,遲些再打算。」
「不、不。」麗拉抓著雲安娜的手臂,說,「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你替我做一件事好嗎?」
「做甚麼?」
「把這裡的森羅幻象 Blue儲存庫破壞,我要那些氣體擴散出去!」
雲安娜大吃一驚:「你……你神智還沒清醒吧?別說傻話了,我們快點離開……」
「我很清醒!我必須要這樣做!」麗拉堅持,「快!」
***
我……在做甚麼?
維恩迷迷糊糊地逃進了Happy Life Club。
對了,我殺了好幾個人……
我不想的,但他們襲擊我啊!Natural Beauty把他們殺死了。
神啊,你賜給我們樹靈這個力量,就是為了從這些可怕的種族手中保護我們嗎?
但是我不想殺人,為甚麼會這樣呢?
她只記得自己在街頭哭著,然後,十一點的鐘聲響起,她突然被幾個男人拉進巷子去。
他們企圖侵犯自己,但是卻未能得逞就死在Natural Beauty下。維恩覺得很可怕,可怕的是,她首次覺得這些人罪有應得!
他們該死?我覺得他們該死?維恩為自己這個念頭而發抖。她再次奔跑起來,她想找雲安娜和麗拉,卻不知道她們在何處。最後一抬頭看到Happy Life Club的招牌,便跑過來了。
「哥哥……」她低聲嗚咽起來,她突然很掛念哥哥,很想念家鄉。
她漫無目的的在偌大的會所內走著,不知怎的進入了一個場館。只見裡面有一個表演舞台,相當多的男男女女的都安坐在觀眾席等著。
雲安娜和麗拉不在這裡吧……維恩正想轉身離開,有個職員卻誤會了把她帶到一個空位坐下。然後出入口隨即被關上了。
舞台上走出了一位司儀:「各位高貴的名流淑女!歡迎來到今天的『新藥新刺激發佈真人秀』!到底今天的幸運兒是誰呢?大家是不是很心急?」
觀眾們興奮地拍掌。
掌聲沿著通風管道,傳至地底二樓某處。
「這條是通風管。」雲安娜把貼在喉管上的頭抬起。
三樓整層都是吸食毒品的包廂,雲安娜和麗拉從那裡開始,追蹤著毒氣供應的喉管,一直摸到地底來。
「只要順著找,一定找到相連接的儲存庫。森羅幻象在常溫下是液體,他們一定在某處加熱再輸送上去。」
多得傭兵的急救技能,麗拉的傷口已經被好好包紮起來,麗拉一拐一拐的被雲安娜扶著走,「這樣貴重的東西,放在地下確實比較安全。」
「如果剛才沒搞錯那條通氣管,沿著這條路去應該找到。」雲安娜小心翼翼,以防遇到護衛。「但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要讓全城人都中毒嗎?我們還沒找到維恩!」
「這個瘋狂的城市注定滅亡,我只是推它一把。」麗拉咬了咬嘴唇,「一切都由我的森羅幻象引起,我有責任這樣做。」
雲安娜想像不到那會引發甚麼後果,她甚至懷疑麗拉現在是否完全清醒。
走不了幾步,前方傳來人聲。雲安娜躲在柱子後探頭看了看,幾名高大兼帶著大把魔光槍的護衛,守在一道倉庫門的前面。數條巨大喉管從門頂伸出,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雲安娜估算了一下,應該不難應付,便突然跳出去把他們幾下子解決了。
「不專業。」她拍了拍身上的塵。
兩人找遍了倒地的護衛也找不到鑰匙,雲安娜想破門進去,但那是非常沉重的特製鋼門。
「怎麼辦呢……」
麗拉拿起了其中一人的魔光槍,用槍柄打開了門旁的金屬片,露出裡面的喉管。
她搖了搖頭,摸著喉管看了一下,轉身對麗拉說:「打穿這一條,只要有缺口就可以,不要弄斷。」
雲安娜雖然感到奇怪,但仍然拿起大劍,朝那鐵管用力砍下去,砍出了一個缺口。缺口裡並沒東西流出來。
「然後把它扭過去靠近下面的喉管……」
雲安娜大喝一聲,拿魔光槍當槓桿,把喉管扭曲。
「對了,接著把下面這條再砍一個缺口,最好兩個缺口靠在一起──慢著,深呼吸閉氣!」
麗拉扒下護衛的外套,用來摀著自己和雲安娜的口鼻。
雲安娜用力砍了一劍,那粗大的管道終於破出了缺口,一縷藍色的氣體立即噴出來。
麗拉立即用手上的衣服把兩條管道縳在一起,兩條喉管的缺口像傷口一樣包紮在一起。氣體大部分都湧入上面的氣管,只有少許外洩。
「麗拉,這……」雲安娜正要細問,卻聽到十數人的腳步聲急速走來。她想拉著麗拉馬上逃走,麗拉卻對她說:「雲安娜,你先躲起來!」
「你還想幹甚麼?」
「道別。」
麗拉把她推向柱子後,沒時間拖拉,雲安娜只好如她所言獨自藏身在暗處。
「呼……麗拉,太小看你是我的過錯,沒想到你真有點本事。」
踢著高跟鞋出場的美艷女人果然就是珍妮,她冷笑說:「想偷我的貨?休想!手下說還有一個女人幫你逃走,說吧!她在哪裡?」
麗拉從容地說:「謝謝你的森羅幻象Blue,我親自體會過它的厲害了。」
「不用客氣,你嫌我那幾個手下不夠精壯,倒是我招呼不周了。」
「珍妮,我說要推倒你這個王國,實在是錯了。」麗拉悠然地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服,說,「根本不用我推倒,你這個沙堆的城堡會自己倒塌。」
「嘿,你即管再放話吧,說到底你不過是嫉妒我的成功。」
「你並不是解決問題,只是用問題去掩蓋問題。」
「甚麼意思?」珍妮一挑眼眉。
「毒品合法化會導致性犯罪和暴力大量增加,於是你連性犯罪和暴力也合法化,性罪行造成人口增加,於是墮胎變成合法。賭博令許多人欠債賣身,於是賣身去賭命或賣淫,家庭在你的所謂先進法律下消失了。沒人養育的年青人成為新的問題,你便開設KG去減少他們的數量。」
說教並不合符麗拉的個性和身份,但她今次破例了。
「你令大家沉迷在你建造的遊樂場裡,看來想要甚麼便有甚麼,想做甚麼就做甚麼,以為自己很自由,其實一點也不自由。如果放縱真的可以令人滿足,他們又為何要不斷向你買毒品?」
被麗拉搶白一番,珍妮反駁說:「那是因為他們上癮了,愛上那種感覺,不是因為你這些大道理!」
「你錯了,這裡的人永遠也得不到滿足,也得不到自由。被困在自己欲望中怎會有自由?放縱就像沒有杯底的水杯一樣,倒多少水進去也不可能滿足。」麗拉盯著她,「就像你,有再多的錢,再多的權力也不滿足一樣。」
「我受夠了你的廢話!人來!替我拿下她!」
珍妮怒目一瞪,指向光是站著就有點不穩的麗拉。後者卻只是冷靜地笑了笑。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的說法。」
其中一個男人被擊倒後,竟然撫著痛處倒在地上,有點期待的說:「反過來也可以,我也很久沒試過被女人強暴了……」
雲安娜直感噁心:「你們一晚大概襲擊多少人?」
「大概三四個吧,最近很沒趣,至少有一兩個是自願的被虐狂……」
「嗯,那麼我該不會有甚麼內咎感。」
說罷,雲安娜手起劍落,往兩人要害一刺,街上傳出淒厲的慘叫。不過,大概在這個城市裡不會有人理會吧。
「附近好像有診所,不想死就自己爬去。」
她冷冷地說,然後丟下重傷的兩人匆匆向北街走。她很擔心維恩,已經到十一點了。但她也很擔心麗拉,結果只好一邊向Happy Life Club前進一邊在途中尋找維恩。要在這個陌生的大城市裡找到維恩實在很難,只好期待她沒有遇上意外,並且盡快去Happy Life Club會合。
不過,在這樣的地方,能夠不遇上意外嗎?
不遠處,佔據整位北街的巨大建築物,像某種傳說中的巨獸一樣以臥虎之姿,張開巨大又金碧輝煌的大門吞噬來者。
麗拉踏入樓高十數層的Happy Life Club,不管外面還是內裡都奢華得像一座皇宮。噴灑水銀的機關水池,水晶裝飾,黃金用具,穿著性感華麗的職員像妖精一樣穿唆於客人之間。
而珍妮,嚴如她為自己所改的姓氏一樣,就像這座皇宮的皇后。
「來,我帶你去看些有趣的節目。也許會令你改觀。」
她帶著麗拉穿過好些不同的娛樂區,客人絡繹不絕,麗拉很難分別哪些是客人,哪些是高級娼妓。但轉念一想,自己混在他們之間,一樣也分不出來吧?
經過 KG場館的門口,她隱約聽到槍火刀劍的聲音,但是強勁的音樂混淆著各種不同的聲音,包括隱約傳來的呻吟聲。
珍妮帶她走到一個房間,進去一看,原來是一個豪華的私人包廂。
下面是一個表演台,但表演台卻被包在一個幾層高的巨大的鐵籠裡,鐵籠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武器。下面的觀眾席座無虛席,麗拉看看對面和附近也有好些包廂,但這個是最豪華的。
「人們渴望刺激,有僥倖的心態,所以喜歡賭摶。」珍妮向對面包廂的一個男人遠遠點了點頭打招呼,「那是另一家財務公司,今天將會與天堂鳥財團名下的財務公司進行比賽。」
這時候,有兩個人走進鐵籠裡,觀眾隨即起哄叫喊。
「這就是KG?」麗拉皺了皺眉。
「不,KG只是給人消閒的運動,這是求生台。」珍妮說:「由幾家財務公司合辦的賭摶,限定時間內,台上只有一人能活,不然就兩者都會電死。人們自由下注哪一個人勝出,很刺激的賭博遊戲。」
正說著,台上的比賽開始了。兩個人都第一時間撲向鐵籠抓起武器,然後卻又膽怯不前。觀眾鼓譟地叫喊,兩人這才拼死的衝上前與對方撕殺。
「這些參賽者……」連麗拉也看得出他們完全是格鬥的外行。
「當有人向財務公司借錢,最後欠債無力償還,就得來參加求生台。勝出的一方可免去債務。很好看吧,為求生而作出的攻擊,是最真實最令觀眾興奮的。」
台上兩人都殺紅了眼,時限倒數的聲音敲擊著他倆的神經。眼前這人不死,就是我死!其一人狠狠砍了一刀,把對方的手臂砍斷了,對方哀叫一聲,鮮血狂噴,把觀眾的亢奮推上高峰。有一半的觀眾則因為下注失利而衝到鐵籠前去叫罵。
大家都以為被砍倒的人會完了,誰知他狂叫一聲,就在對方撲上來之前,抓到籠邊的新武器,向著對方的頭發射了一記魔光槍。
一道光束過後,那個人的頭爆炸開了。
勝利者呆坐在地上,望著那個死屍動也不動。不久,他也失血過多昏過去了。
麗拉別過頭去不看,她雖然經營俱樂部一直跟黑道中人接觸,殺人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這樣殘忍和泯滅人性的事,實在令人嘔心。
「場地……是你的,你應該賺得最多。」
珍妮聽見只是輕輕一笑。
「你真的很了不起。」
「你能夠認同我了?麗拉,你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明白沒有東西比錢和權力更實際。如果你肯留下來幫我的話……」
「我說你了不起,」麗拉打斷她的話,「是佩服你竟然可以為錢完全摒棄良心。抱歉,我只是個卑微的鴇母,做不來你這樣的大生意!」
她站起來轉身離開,但房門被護衛擋著。
「你考慮清楚,真的要跟我作對?」珍妮的臉上罩上一層寒霜。
「你應該跟我一樣,不敢把森羅幻象的完整配方交給任何人。只有你一人知道做法,才保障到你的地位穩如泰山,對吧?」麗拉鎮定地說。
現在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人知道製造法──麗拉這個發明者。
「你想怎樣?」
「你以為我會自己一個來雅灣提嗎?要是你不讓我平安離去,我的同伴就會把配方和製造法公開!」
珍妮望著她,隨後大笑起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說你要令森羅幻象在毒品市場上消失,又怎會公開!」
「因為你不知道,只要在森羅幻象裡再加入二、三種成份,就會令中毒者在吸食之後,產生永久性的抗藥力。人們漸漸發現森羅幻象沒效,就不會再吃這種毒品了。」麗拉加上一句,「其他的毒品會代替你的市場,你的王國也就玩完了。」
珍妮的笑容倏地僵住。
「我是發明這隻毒品的人,有甚麼特性我還不知道嗎?豈會只是加些卡夫卡酸那麼兒戲的把戲!」
很明顯的,珍妮動搖了,她被麗拉編出來的謊話騙倒。森羅幻象是她的財富來源,是支持她現在權力的支柱,不能被人侵犯分毫!
「我會令你改變主意的。至於你的朋友,我會想辦法把他們請來。」
珍妮命令護衛把麗拉帶到另一個房間,並派人去追捕與麗拉一同進城的伙伴。畢竟旅客接待局就是為了掌握外來人的動態,方便挑選需要巴結的富豪還是可以壓榨的鄉巴。
他們把麗拉強行帶到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我很喜歡藍色,加入卡夫卡酸的森羅幻象顏色很美。」珍妮從櫃子裡拿出一個針筒,把裡面注滿了『森羅幻象Blue』。麗拉眼見不妙,卻已經被那兩個護衛按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直接注射這個份量,你一定會知道有甚麼效果。」
麗拉憤怒地瞪著她:「我是有仇必報的人,你會後悔的。」
「呵呵,走著瞧。」
珍妮抓住麗拉的手臂,把毒品注射進去,不用幾秒麗拉已經覺得腦袋越來越模糊。
「別說我這個好姊妹對你不好,這幾個護衛都體格一流。對了,這房間裡的一切都會拍攝起來,好好服侍他們吧。你一定愛死了這段回憶,不惜一切把它換回來。」
珍妮冷冷地留下這句話,就關上門離開。
***
一路上都找不到維恩,雲安娜感到絕望了,可是又不能放著麗拉不管,實在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走著走著,Happy Life Club已經在眼前了。
既已經來到,只好先趕緊進去找出麗拉,再去找維恩!
但是一踏進去,雲安娜才驚覺這座會館實在很大!簡直就是一個室內遊樂場,麗拉會在哪裡?
「客人,KG場館在這邊,你搞錯方向了。」
「不,我……」
職員看見雲安娜一身的劍士打扮和配著大劍,很自然就以為她是來玩 KG的,硬把她帶到KG場館。
「客人要不要租用甚麼裝備和武器?要教練嗎?單獨還是組隊?」
「不,我在這裡等朋友。」
職員不再理她,雲安娜左右搜尋麗拉的蹤影,卻都不見。旁邊剛好有幾個青年從戰區出來,身上的武裝都佔滿了血,神情卻興奮莫名。
「棒極了!你看見嗎?我擊中那笨蛋時他還全沒發覺!哈!」
「哼!我也幹掉了三人啊!真是爽斃了!」
「咦,胡特和箂姆呢?」
「胡特那笨蛋被砍斷手了,剛才在醫護區痛得叫媽媽啊!哈哈哈哈……」
「誰叫他沒買新的護手。箂姆呢?」
「剛才敵陣好像有地雷炸了,他可能被幹掉了吧。」
「啊。」
那三人沉默了不到幾秒,便說:「可惜呢,下次再找別人一起來玩吧。」
「對對,咦,箂姆剛才問我借錢租了一把短刀啊!回去問他哥拿錢才行。」
雲安娜忍不住怒道:「朋友死了,你們竟然若無其事!?你們──」
那三個青年用奇怪的眼神望著她,雲安娜忽然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多餘。把人命當成遊戲的小鬼,又怎會為朋友的死覺得痛惜?或者他們甚至視互相殘殺是一種娛樂!
「走開吧!瘋婆子。」
被罵了雲安娜竟然沒有發火,她不覺得生氣,只感到心寒。連她這個經常在真戰場上來回的人都不會如此輕蔑人命,這些稚氣未脫的小伙子竟然殘酷至此。
她只想盡快帶麗拉和維恩離開這個瘋狂的城市。
可惡,她們到底在哪裡?
雲安娜走出KG區,在中庭四處打量,剛好抬頭,瞥見三樓一抹艷紅的身影。是珍妮!她剛從三樓某條走廊走出來,卻不見麗拉。
雲安娜立即跑上三樓。
***
森羅幻象的藥力如何,麗拉很清楚。加入卡夫卡酸之後似乎令催眠效力更大了,她極力想保持理智,但是,珍妮那句『好好服侍他們』的暗示在她腦海裡翁翁作響。藥力令她全身發燙,她知道她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
那幾個男人看著她在沙發上輾轉掙扎,發出輕蔑的笑聲。
其中一個男人褪下褲子,向她命令:「婊子,先來服侍我!」
藥力令她的意識越來越薄弱,聽到命令便恍恍惚惚的只想照做,難以自制,向那個男人靠過去。
「對對,就是這樣……」那男人下流地笑了起來。
突然,寒光一閃,那男人掩著要害哀叫倒下,下體流血不止。
其他男人都嚇了一跳,麗拉伏在沙發上喘著氣,手上握著一把小刀。其中一人立即抓住麗拉雙手把她拉起來,嚇見她大腿在流血──原來她暗裡刺了自己一刀,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想…… 碰老娘?你出得起價麼?」
「你這臭婆娘──!」
男人正想要出手打她,房門卻整扇被人踢飛進室內,正巧擊中了其中一個護衛。
「麗拉!」
雲安娜以爆破敵陣的方式攻入,才一眼看見室內的環境,下一秒就已經行動起來。十五秒之後,她首先用拳頭擊中最接近她那人的頭部令他倒地,接著立即用劍攻擊前方那個想拔出魔光槍的傢伙,讓他胸口濺血飛出。抓著麗拉那男人正想大叫甚麼,口才張開,便被雲安娜射出的小刀插中喉嚨,永遠也發不了聲。然後她轉身狠狠一跟,把最初中拳醒來的男人,踢得下頷骨粉碎。
一分十二秒,專業傭兵的標準記錄。
「你沒事吧?麗拉……」
雲安娜走過去扶起她,她苦笑說:「你這傭兵辦事不力啊!」
「對不起。」
雲安娜真的感到很內咎,口頭上說是主僱,但畢竟是朋友,害她身陷險境受傷實在很過意不去。想到維恩也是吉凶未卜,雲安娜心情沉重。
「算了,這是我自己刺的,哼!我要那女人得不償失!」麗拉狠狠地說,這才發現不見了維恩。「維恩呢?」
雲安娜長嘆一聲。
「剛才在市集裡因為一些意外失散了……我嘗試過找她,但找不著。」
情況真是越來越複雜了。麗拉辛苦地搖晃著腦袋,傷口的痛並不強烈,因為藥力令她的思考和感覺很迷糊。在這個時候居然還不由自主的想笑。
雲安娜看見她神色異常,吃驚地問:「你中了毒?我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會所,遲些再打算。」
「不、不。」麗拉抓著雲安娜的手臂,說,「我沒事,只是有點頭暈。你替我做一件事好嗎?」
「做甚麼?」
「把這裡的森羅幻象 Blue儲存庫破壞,我要那些氣體擴散出去!」
雲安娜大吃一驚:「你……你神智還沒清醒吧?別說傻話了,我們快點離開……」
「我很清醒!我必須要這樣做!」麗拉堅持,「快!」
***
我……在做甚麼?
維恩迷迷糊糊地逃進了Happy Life Club。
對了,我殺了好幾個人……
我不想的,但他們襲擊我啊!Natural Beauty把他們殺死了。
神啊,你賜給我們樹靈這個力量,就是為了從這些可怕的種族手中保護我們嗎?
但是我不想殺人,為甚麼會這樣呢?
她只記得自己在街頭哭著,然後,十一點的鐘聲響起,她突然被幾個男人拉進巷子去。
他們企圖侵犯自己,但是卻未能得逞就死在Natural Beauty下。維恩覺得很可怕,可怕的是,她首次覺得這些人罪有應得!
他們該死?我覺得他們該死?維恩為自己這個念頭而發抖。她再次奔跑起來,她想找雲安娜和麗拉,卻不知道她們在何處。最後一抬頭看到Happy Life Club的招牌,便跑過來了。
「哥哥……」她低聲嗚咽起來,她突然很掛念哥哥,很想念家鄉。
她漫無目的的在偌大的會所內走著,不知怎的進入了一個場館。只見裡面有一個表演舞台,相當多的男男女女的都安坐在觀眾席等著。
雲安娜和麗拉不在這裡吧……維恩正想轉身離開,有個職員卻誤會了把她帶到一個空位坐下。然後出入口隨即被關上了。
舞台上走出了一位司儀:「各位高貴的名流淑女!歡迎來到今天的『新藥新刺激發佈真人秀』!到底今天的幸運兒是誰呢?大家是不是很心急?」
觀眾們興奮地拍掌。
掌聲沿著通風管道,傳至地底二樓某處。
「這條是通風管。」雲安娜把貼在喉管上的頭抬起。
三樓整層都是吸食毒品的包廂,雲安娜和麗拉從那裡開始,追蹤著毒氣供應的喉管,一直摸到地底來。
「只要順著找,一定找到相連接的儲存庫。森羅幻象在常溫下是液體,他們一定在某處加熱再輸送上去。」
多得傭兵的急救技能,麗拉的傷口已經被好好包紮起來,麗拉一拐一拐的被雲安娜扶著走,「這樣貴重的東西,放在地下確實比較安全。」
「如果剛才沒搞錯那條通氣管,沿著這條路去應該找到。」雲安娜小心翼翼,以防遇到護衛。「但我實在想不明白,你要讓全城人都中毒嗎?我們還沒找到維恩!」
「這個瘋狂的城市注定滅亡,我只是推它一把。」麗拉咬了咬嘴唇,「一切都由我的森羅幻象引起,我有責任這樣做。」
雲安娜想像不到那會引發甚麼後果,她甚至懷疑麗拉現在是否完全清醒。
走不了幾步,前方傳來人聲。雲安娜躲在柱子後探頭看了看,幾名高大兼帶著大把魔光槍的護衛,守在一道倉庫門的前面。數條巨大喉管從門頂伸出,應該就是這裡了吧!
雲安娜估算了一下,應該不難應付,便突然跳出去把他們幾下子解決了。
「不專業。」她拍了拍身上的塵。
兩人找遍了倒地的護衛也找不到鑰匙,雲安娜想破門進去,但那是非常沉重的特製鋼門。
「怎麼辦呢……」
麗拉拿起了其中一人的魔光槍,用槍柄打開了門旁的金屬片,露出裡面的喉管。
她搖了搖頭,摸著喉管看了一下,轉身對麗拉說:「打穿這一條,只要有缺口就可以,不要弄斷。」
雲安娜雖然感到奇怪,但仍然拿起大劍,朝那鐵管用力砍下去,砍出了一個缺口。缺口裡並沒東西流出來。
「然後把它扭過去靠近下面的喉管……」
雲安娜大喝一聲,拿魔光槍當槓桿,把喉管扭曲。
「對了,接著把下面這條再砍一個缺口,最好兩個缺口靠在一起──慢著,深呼吸閉氣!」
麗拉扒下護衛的外套,用來摀著自己和雲安娜的口鼻。
雲安娜用力砍了一劍,那粗大的管道終於破出了缺口,一縷藍色的氣體立即噴出來。
麗拉立即用手上的衣服把兩條管道縳在一起,兩條喉管的缺口像傷口一樣包紮在一起。氣體大部分都湧入上面的氣管,只有少許外洩。
「麗拉,這……」雲安娜正要細問,卻聽到十數人的腳步聲急速走來。她想拉著麗拉馬上逃走,麗拉卻對她說:「雲安娜,你先躲起來!」
「你還想幹甚麼?」
「道別。」
麗拉把她推向柱子後,沒時間拖拉,雲安娜只好如她所言獨自藏身在暗處。
「呼……麗拉,太小看你是我的過錯,沒想到你真有點本事。」
踢著高跟鞋出場的美艷女人果然就是珍妮,她冷笑說:「想偷我的貨?休想!手下說還有一個女人幫你逃走,說吧!她在哪裡?」
麗拉從容地說:「謝謝你的森羅幻象Blue,我親自體會過它的厲害了。」
「不用客氣,你嫌我那幾個手下不夠精壯,倒是我招呼不周了。」
「珍妮,我說要推倒你這個王國,實在是錯了。」麗拉悠然地整理了一下亂掉的衣服,說,「根本不用我推倒,你這個沙堆的城堡會自己倒塌。」
「嘿,你即管再放話吧,說到底你不過是嫉妒我的成功。」
「你並不是解決問題,只是用問題去掩蓋問題。」
「甚麼意思?」珍妮一挑眼眉。
「毒品合法化會導致性犯罪和暴力大量增加,於是你連性犯罪和暴力也合法化,性罪行造成人口增加,於是墮胎變成合法。賭博令許多人欠債賣身,於是賣身去賭命或賣淫,家庭在你的所謂先進法律下消失了。沒人養育的年青人成為新的問題,你便開設KG去減少他們的數量。」
說教並不合符麗拉的個性和身份,但她今次破例了。
「你令大家沉迷在你建造的遊樂場裡,看來想要甚麼便有甚麼,想做甚麼就做甚麼,以為自己很自由,其實一點也不自由。如果放縱真的可以令人滿足,他們又為何要不斷向你買毒品?」
被麗拉搶白一番,珍妮反駁說:「那是因為他們上癮了,愛上那種感覺,不是因為你這些大道理!」
「你錯了,這裡的人永遠也得不到滿足,也得不到自由。被困在自己欲望中怎會有自由?放縱就像沒有杯底的水杯一樣,倒多少水進去也不可能滿足。」麗拉盯著她,「就像你,有再多的錢,再多的權力也不滿足一樣。」
「我受夠了你的廢話!人來!替我拿下她!」
珍妮怒目一瞪,指向光是站著就有點不穩的麗拉。後者卻只是冷靜地笑了笑。
「我會證明給你看我的說法。」
回復: 絕色 (2009 年重寫版) - 第十一回‧森羅幻象
森羅幻象Blue經過雲安娜貫通的缺口,流入了往外排放的通風管道。
淡藍色的氣體,從Happy Life Club的排氣口滲到街道上去,飄散在空氣中。無聲地悄悄流入睡夢或夜遊人的氣管裡。
這時候,在Happy Life Club裡的人尚未發覺。
維恩身處一個奇妙的場所,司儀所說的東西她並沒有聽懂也沒興趣聽懂,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去與雲安娜和維恩會合。
司儀在台上起勁地說,似乎在介紹甚麼新的毒品。
「……好,相信大家聽我介紹了那麼久,也很想知道今晚這第一號新產品到底是不是那麼勁,可以欲仙欲死?相信各位都想很知道自己是否被抽中的幸運兒吧?好!今晚的第一位主角是……」司儀按了一個按鈕,全場的椅子都閃動起來,最後只有一張亮起燈。「二十五號!啊!請二十五號的男士上來!」
二十五號椅的男人興高采烈地走上去。
「這位幸運兒,請問你期待的對手是怎樣的呢?」
「男女都沒所謂,不過最好嫩一點,我有戀童癖。如果是老太婆就慘了。」
觀眾們都幽默地笑了起來,除了不明所以的維恩。
「好!那就看看吧……你的對手是……二一一號!咦,果然是小女孩哩!請上來!」
維恩完全沒留意自己的椅子被抽中了亮起了燈,正奇怪大家怎麼望著自己,然後不管她否認,就被職員莫名其妙的帶上台了。
「這位小姐,有機會在全城人面前表演,你興奮嗎?」
「你…… 在說甚麼?我不懂啊?」
觀眾們哄笑起來,司儀也笑道:「各位看倌,她看來很會娛樂大家!不過放心吧!這種藥會令她一會兒興奮得真情流露!」
「甚麼全城的人面前?你們在說甚麼表演?」
大家只當她開玩笑,司儀一揚手,台上搬出了一張大軟床。他指向前方,說:「各位!樂園,在後面!鏡頭,在前面!真人秀時間!」
整個會館暗下來,燈光只射在台上,維恩突然感到害怕。
那個看來很溫文的男人,突然笑著向她走近。
「真好,看來你很會配合呢,這樣的話醜點也沒所謂。希望你吃下藥丸之後仍能裝出這個純情的臉孔,那就更完美了。」
那男人說著先吃下一顆司儀奉上的小藥丸,遞了另一顆給她。維恩一手推開,藥丸飛到台下去,觀眾頓時嘩然。
「喂…… 裝得再認真也要吃了吧。」男人不解地望向她,不一會兒,他的表情開始變化了,飄浮淫邪的目光在維恩身上打轉。
毒品的藥力發作,他再也忍不了,撲向維恩。
「哎呀……那可跟商戶的要求不同呢。算了……」司儀咕嚕著。
「不要!別碰我!」
維恩驚叫起來,但那男人卻不顧一切的把她推倒在床上,想撕開她的衣服。
「不要啊!你會死的!放開我!放……」
太遲了,那男人變成了野獸,當他撕開維恩的衣服,卻沒有看見他想看見的女性裸體。其實他看到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看到了。
他以為自己撕開的布下面是一個太陽。
「腐褻……」迷糊間他彷彿聽到少女奇怪的聲音。
他連忙掩住自己的眼,太遲了,他以為自己閉上了眼睛,但實際上卻無法閉上眼睛。那種光芒畢直射入腦海裡,彷彿要刺穿他的頭殼。他哀叫著,藥力引起的性慾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只感到痛苦!在那揮之不去的光芒之中,他好像看見了那個他企圖侵犯的少女,又好像不是,臉容有點像,但美得無法容易,甚至無法記憶──!
他死了。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樣死的,因為同一時間,台上的司儀、職員、台下的觀眾,全都在致命的美麗下作垂死掙扎。
哀叫聲漸次靜下來,沒多久,整個場館就一片死寂再沒有半點聲音。
維恩如夢初醒,從軟床上坐了起來,慌忙披回衣服。她舉目四看,所有人都因為Natural Beauty死了,一時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抬頭,驚見有一個像是拍攝影像用的機械的鏡頭正對著她,她頓時嚇得發呆。
剛才那人說『在全城人面前表演』,難道剛才那一幕,城內其他人都會看到?
維恩並她沒有猜錯,剛才那一幕,已經送到城中每一部影像儀,許多坐在家看影像節目的人都看見了。
引起的連鎖反應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
也許樹靈的Natural Beauty轉變成畫像發放後威力稍為減弱,也或許只是一瞬間的鏡頭。雖然有好些人就那麼死在家裡的影像儀前面,卻還有不少人在那令人瘋狂的光芒洗禮後,痛苦掙扎,卻沒有馬上死去。
巧合的是,Happy Life Club散發的森羅幻象Blue已經從市中心區傳開,人們都處於中毒的興奮狀態。維恩的片段還未播出之前,中毒者已經紛紛走上街鬧事。
當他們這些中毒者看見維恩的影像,便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本來沒有接受特別暗示的中毒者,頂多也不過渲洩一下情慾和暴力,不料卻看見了那震憾的影象!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美麗!
剎那間,如火燒草原一樣挑起了人們心底深處原始的佔有欲。沒有被Natural Beauty殺死的人們,瘋狂地湧到Happy Life Club,要搶奪那曾經出現在畫面上的完美!佔有!撕碎!
「珍妮小姐!上面來了很多暴徒!護衛們控制不住了!人們像瘋了一樣!」有個職員跑下地庫通知這座城市的皇后。
「馬上召更多人來!要是控制不了就格殺勿論!」
麗拉低聲笑了起來。
「你做甚麼都沒用的。」
珍妮走到她面前,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
「你可以把杯底移走,但你不能移走杯身,因為那樣杯子就不存在了。你破壞道德和正常的法律,卻仍得維持一定的規矩去保持自己的權勢,當這點規矩都被破壞,這一切就注定毀滅。」麗拉笑著說:「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忽然出現了『為何不試試打破那女人定下的規矩』的想法,你就完了。」
在地庫也聽得到上層混亂的聲音。
珍妮急起來了,她抓著麗拉,咬牙切齒地說:「你到底想怎樣?你想要多少錢?」
「我要看著你失敗!」
珍妮怒火中燒,尖叫:「幹掉她!」
護衛們正要出手,卻見到眼前一道黑影!
那是臉上有大片紅斑的雲安娜!她從隱藏處跳出來,一擊打倒了抓著麗拉的護衛。
「不專業。」她說。
接著想當然是護衛們的攻擊,如果掠過過程只談結果,就直接說是護衛們的落敗也可以。
珍妮眼看勢色不對,中途就逃走了。雲安娜問要不要追,麗拉搖了搖頭。
二人跑回地面,只見會所已經被暴徒們佔據,四處破壞,叫囂,搶奪各種本來要付費的毒品和武器。KG會館裡的武器被掃光了,有人就地向著天花和人群亂開起魔光槍來。
「找出來!把那女人找出來!」
人們吼叫,雲安娜和麗拉只當他們在尋找珍妮,麗拉看見附近有幾個被暴徒打倒的職員載著防毒面具,便脫了下來,塞了一個給雲安娜。
雲安娜一邊保護著麗拉,一邊從人群中殺出通道逃出Happy Life Club,街上飄著森羅幻象Blue的淡藍色薄霧,霧裡是亂七八糟的吶喊狂呼,隱約間卻聽見附近傳來熟悉的低泣聲。她們回頭一看,不料在後門看見一個女孩蹲在地上抽泣,雲安娜驚叫:「維恩!」
維恩聽見雲安娜的聲音,立即撲過去抱住她大哭。雲安娜見到她頓時喜出望外,但又恐怕她已經遇到事故,只好婉轉的問:「你……有沒有受傷?」
維恩哭著搖了搖頭,在雲安娜懷裡發抖,雲安娜只覺得心疼。
「我……殺了人!怎麼辦啊!雲安娜姊!我殺了很多人……」
雲安娜一愕,她始終不能想像這樣纖弱的孩子可以殺到人。麗拉把另一個面具放到維恩臉上,說:「她也中了毒,大概只是胡言亂語。別再拖拉了,我們快點離開這城市!」
維恩已哭至筋竭力疲,雲安娜輕而易舉的把她背了起來,兩人直跑出城外。
是夜,雅灣提一直孕育著的各種瘋狂,好像破殼而出一樣爆發。從Happy Life Club點燃的第一個火頭起,尋求破壞快感的火炎向著城市的各處加速延伸。
***
樸實的木建築旅館。
女劍士推門進去,看見維恩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發呆。雲安娜高興地叫喚她的名字,把剛剛醒來的維恩嚇了一跳。
「我……?雲安娜姊,我好像造了一個很長又很可怕的夢……」
「你再休息一下吧。」雲安娜倒了一杯開水給她,「你受驚嚇過度了,又吸入了一點毒氣……不過幸好你沒有受傷,不然我會很內咎。」
維恩把迷迷糊糊的思緒拉回現實,突然開始顫抖起來。
「那……不是夢?我真的殺了很多人?我殺了很多人!」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雲安娜按著她雙肩,肯定地說,「你並沒有受傷,也沒有被人侵犯,身上完全沒有血跡。所以你大概是吸入了森羅幻象,然後不知道受了甚麼暗示以為自己殺了人。那天有很多人死了,但都不是你殺的!別胡思亂想!」
維恩半信半疑,她不太記得清楚那天發生的事了。那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和麗拉把森羅幻象的毒氣放到街上去,結果人們都發狂了,他們衝上街四處破壞,首先就把 Happy Life Club和天堂鳥財團的總部都給燒了。聽說在暴徒找到珍妮之前,她已經服毒自殺。」雲安娜娓娓道來,「雖然藥力已過,但暴亂卻停止不了,整個城市的人都瘋狂了。破壞、破壞、破壞……我上過好幾次大戰場,也沒見過這樣可怕的事。」
她拍了拍維恩的頭:「不過不用怕,一切都完結了。」
「完結了?」
「對啊,在你昏睡的這三天裡,雅灣提已經完全毀滅了。」
維恩露出吃驚的表情。
「總之你別想那麼多,乖乖再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們再幫你預備點吃的。」
維恩點了點頭,房間很陌生,但她暫時不想多問。她不餓,只是很累,需要再睡一下。
雲安娜退出房間走到下面的餐廳,這正是當初曾經趕她們離開的小旅館。
麗拉和老闆剛剛回來。
「維恩醒了,看來沒甚麼事。」
「那就好。」麗拉說,「我們剛才去看了一下,雅灣提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廢墟,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
「找到嗎?」
「天堂鳥總部完全毀了,珍妮的屍體也殘缺不全,我把她葬了。」總算是姊妹一場,也許是森羅幻象毀了她的一生,麗拉請人把她好好安葬在城門口附近,算是令自己良心好過點。「至於老闆的兒子……還是找不到。」
老闆長嘆一口氣。
當天,她們逃走回到這條村子,很奇怪原本趕她們走的老闆竟然二話不說就收留了她們。原來老闆以為她們去過雅灣提後有所覺悟,從裡面逃出來。老闆覺得曉得回頭也很不錯了,所以免費接待她們。因為大部分人都沉淪在其中一去不返,就如同他的兒子。
這三位女性深夜來到這家旅館,說雅灣提毀滅了,老闆並不相信,直到翌日大家發現雅灣提已經燒起來了,他才相信。
「附近的村民恨惡雅灣提卻不搬走,就是在等待城裡的親人有一天會醒悟,回到家裡去。」老闆黯然地說,「但結果呢?一個也沒回來,反而把其他人勾引進去。」
雲安娜和麗拉以不同的表情保持沉默,她們都自覺間接令許多人死亡,老闆的兒子是其中之一。
「你們不用介懷,就算真是你們引起雅灣提的暴亂,你們也沒有做錯。我兒子是死於那座城的崩塌,死於冥頑不靈。雖然這次令很多人都失去了至親,但其實我們反而鬆了口氣。」老闆坐在沒有其他客人的廳子裡,年老的肩膀好像塌了下來。「需要有人終結那座城的瘋狂,說我一直在等兒子回來,不如說我一直在等這一日。從他搬入那座城開始,他已經被那座城殺死了。」
即使這樣說,也不會改變很多人死了的事實。雲安娜見慣生死,戰場上死的人可以更多,倒也沒有太大的罪咎感。
麗拉卻想起了珍妮,她一直說所謂自由就是只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做甚麼也可以。但事實上,到最後誰也沒有負起過任何責任。把別人和自己摧毀之後,就只留下一個廢墟和大量的善後工作要別人收拾。
珍妮是為了負起責任而自殺嗎?不,她只是付出了代價,但逃避了責任。整個雅灣提的人都一樣。
她懷疑自己可以怎樣為這件事負上相應的責任,這問題會有答案嗎?
「你們打算怎樣做呢?要重建雅灣提嗎?」雲安娜追問老闆。
「這件事村民們會一起商議。我個人則希望在旁邊重建新城市,保留那個廢墟,給下一代作為警惕。」
麗拉坐了下來,拿出長煙斗,好好地吸了一口。
「總算告一段落了。」
「是啊。」
雖然好像不太真實。
「以後,你打算怎樣?回去嗎?」
麗拉不答反問:「你又打算怎樣?」
「陪維恩去找她哥哥吧,不能放著她一個。她太善良了,會讓人欺負。」雲安娜聳了聳肩。
「那怎麼可以。」
「啥?」
「你會害她變成男人婆。」麗拉呼出了一個圓形的煙圈,「沒人指導她一些淑女的儀態,將來怎能成為迷倒眾生的好姑娘。」
「甚麼男人婆……咦?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麗拉也不回話,只是緩緩地再吐出一個煙圈。
「嗯…… 我……」
大家回過頭來,那個相貌平庸但害羞得很可愛的女孩,正站在樓梯呆呆地說:「我有些餓了……」
她肚子咕咕作響,表情很尷尬。麗拉少有地露出溫和的微笑。
「老闆,借廚房用一下可以嗎?」
「你要親自下廚?可以吃嗎?不會混出甚麼毒藥來吧。」雲安娜連忙跟著跑進廚房。
「少囉嗦,不滿意你可以不吃。」
應該做甚麼菜式,她倆辯論了很久也沒法決定。維恩看著她們,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安心下來。
仍然有些人類很可愛吧。
哥哥,你有沒有在書本上看過這樣可愛的人類呢?
(End)
淡藍色的氣體,從Happy Life Club的排氣口滲到街道上去,飄散在空氣中。無聲地悄悄流入睡夢或夜遊人的氣管裡。
這時候,在Happy Life Club裡的人尚未發覺。
維恩身處一個奇妙的場所,司儀所說的東西她並沒有聽懂也沒興趣聽懂,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裡去與雲安娜和維恩會合。
司儀在台上起勁地說,似乎在介紹甚麼新的毒品。
「……好,相信大家聽我介紹了那麼久,也很想知道今晚這第一號新產品到底是不是那麼勁,可以欲仙欲死?相信各位都想很知道自己是否被抽中的幸運兒吧?好!今晚的第一位主角是……」司儀按了一個按鈕,全場的椅子都閃動起來,最後只有一張亮起燈。「二十五號!啊!請二十五號的男士上來!」
二十五號椅的男人興高采烈地走上去。
「這位幸運兒,請問你期待的對手是怎樣的呢?」
「男女都沒所謂,不過最好嫩一點,我有戀童癖。如果是老太婆就慘了。」
觀眾們都幽默地笑了起來,除了不明所以的維恩。
「好!那就看看吧……你的對手是……二一一號!咦,果然是小女孩哩!請上來!」
維恩完全沒留意自己的椅子被抽中了亮起了燈,正奇怪大家怎麼望著自己,然後不管她否認,就被職員莫名其妙的帶上台了。
「這位小姐,有機會在全城人面前表演,你興奮嗎?」
「你…… 在說甚麼?我不懂啊?」
觀眾們哄笑起來,司儀也笑道:「各位看倌,她看來很會娛樂大家!不過放心吧!這種藥會令她一會兒興奮得真情流露!」
「甚麼全城的人面前?你們在說甚麼表演?」
大家只當她開玩笑,司儀一揚手,台上搬出了一張大軟床。他指向前方,說:「各位!樂園,在後面!鏡頭,在前面!真人秀時間!」
整個會館暗下來,燈光只射在台上,維恩突然感到害怕。
那個看來很溫文的男人,突然笑著向她走近。
「真好,看來你很會配合呢,這樣的話醜點也沒所謂。希望你吃下藥丸之後仍能裝出這個純情的臉孔,那就更完美了。」
那男人說著先吃下一顆司儀奉上的小藥丸,遞了另一顆給她。維恩一手推開,藥丸飛到台下去,觀眾頓時嘩然。
「喂…… 裝得再認真也要吃了吧。」男人不解地望向她,不一會兒,他的表情開始變化了,飄浮淫邪的目光在維恩身上打轉。
毒品的藥力發作,他再也忍不了,撲向維恩。
「哎呀……那可跟商戶的要求不同呢。算了……」司儀咕嚕著。
「不要!別碰我!」
維恩驚叫起來,但那男人卻不顧一切的把她推倒在床上,想撕開她的衣服。
「不要啊!你會死的!放開我!放……」
太遲了,那男人變成了野獸,當他撕開維恩的衣服,卻沒有看見他想看見的女性裸體。其實他看到了,但他卻不知道自己看到了。
他以為自己撕開的布下面是一個太陽。
「腐褻……」迷糊間他彷彿聽到少女奇怪的聲音。
他連忙掩住自己的眼,太遲了,他以為自己閉上了眼睛,但實際上卻無法閉上眼睛。那種光芒畢直射入腦海裡,彷彿要刺穿他的頭殼。他哀叫著,藥力引起的性慾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只感到痛苦!在那揮之不去的光芒之中,他好像看見了那個他企圖侵犯的少女,又好像不是,臉容有點像,但美得無法容易,甚至無法記憶──!
他死了。
沒有人看到他是怎樣死的,因為同一時間,台上的司儀、職員、台下的觀眾,全都在致命的美麗下作垂死掙扎。
哀叫聲漸次靜下來,沒多久,整個場館就一片死寂再沒有半點聲音。
維恩如夢初醒,從軟床上坐了起來,慌忙披回衣服。她舉目四看,所有人都因為Natural Beauty死了,一時間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抬頭,驚見有一個像是拍攝影像用的機械的鏡頭正對著她,她頓時嚇得發呆。
剛才那人說『在全城人面前表演』,難道剛才那一幕,城內其他人都會看到?
維恩並她沒有猜錯,剛才那一幕,已經送到城中每一部影像儀,許多坐在家看影像節目的人都看見了。
引起的連鎖反應出乎每個人意料之外。
也許樹靈的Natural Beauty轉變成畫像發放後威力稍為減弱,也或許只是一瞬間的鏡頭。雖然有好些人就那麼死在家裡的影像儀前面,卻還有不少人在那令人瘋狂的光芒洗禮後,痛苦掙扎,卻沒有馬上死去。
巧合的是,Happy Life Club散發的森羅幻象Blue已經從市中心區傳開,人們都處於中毒的興奮狀態。維恩的片段還未播出之前,中毒者已經紛紛走上街鬧事。
當他們這些中毒者看見維恩的影像,便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本來沒有接受特別暗示的中毒者,頂多也不過渲洩一下情慾和暴力,不料卻看見了那震憾的影象!
世界上不可能存在的美麗!
剎那間,如火燒草原一樣挑起了人們心底深處原始的佔有欲。沒有被Natural Beauty殺死的人們,瘋狂地湧到Happy Life Club,要搶奪那曾經出現在畫面上的完美!佔有!撕碎!
「珍妮小姐!上面來了很多暴徒!護衛們控制不住了!人們像瘋了一樣!」有個職員跑下地庫通知這座城市的皇后。
「馬上召更多人來!要是控制不了就格殺勿論!」
麗拉低聲笑了起來。
「你做甚麼都沒用的。」
珍妮走到她面前,狠狠地賞了她一巴掌。
「你可以把杯底移走,但你不能移走杯身,因為那樣杯子就不存在了。你破壞道德和正常的法律,卻仍得維持一定的規矩去保持自己的權勢,當這點規矩都被破壞,這一切就注定毀滅。」麗拉笑著說:「只要他們之中有一個人,忽然出現了『為何不試試打破那女人定下的規矩』的想法,你就完了。」
在地庫也聽得到上層混亂的聲音。
珍妮急起來了,她抓著麗拉,咬牙切齒地說:「你到底想怎樣?你想要多少錢?」
「我要看著你失敗!」
珍妮怒火中燒,尖叫:「幹掉她!」
護衛們正要出手,卻見到眼前一道黑影!
那是臉上有大片紅斑的雲安娜!她從隱藏處跳出來,一擊打倒了抓著麗拉的護衛。
「不專業。」她說。
接著想當然是護衛們的攻擊,如果掠過過程只談結果,就直接說是護衛們的落敗也可以。
珍妮眼看勢色不對,中途就逃走了。雲安娜問要不要追,麗拉搖了搖頭。
二人跑回地面,只見會所已經被暴徒們佔據,四處破壞,叫囂,搶奪各種本來要付費的毒品和武器。KG會館裡的武器被掃光了,有人就地向著天花和人群亂開起魔光槍來。
「找出來!把那女人找出來!」
人們吼叫,雲安娜和麗拉只當他們在尋找珍妮,麗拉看見附近有幾個被暴徒打倒的職員載著防毒面具,便脫了下來,塞了一個給雲安娜。
雲安娜一邊保護著麗拉,一邊從人群中殺出通道逃出Happy Life Club,街上飄著森羅幻象Blue的淡藍色薄霧,霧裡是亂七八糟的吶喊狂呼,隱約間卻聽見附近傳來熟悉的低泣聲。她們回頭一看,不料在後門看見一個女孩蹲在地上抽泣,雲安娜驚叫:「維恩!」
維恩聽見雲安娜的聲音,立即撲過去抱住她大哭。雲安娜見到她頓時喜出望外,但又恐怕她已經遇到事故,只好婉轉的問:「你……有沒有受傷?」
維恩哭著搖了搖頭,在雲安娜懷裡發抖,雲安娜只覺得心疼。
「我……殺了人!怎麼辦啊!雲安娜姊!我殺了很多人……」
雲安娜一愕,她始終不能想像這樣纖弱的孩子可以殺到人。麗拉把另一個面具放到維恩臉上,說:「她也中了毒,大概只是胡言亂語。別再拖拉了,我們快點離開這城市!」
維恩已哭至筋竭力疲,雲安娜輕而易舉的把她背了起來,兩人直跑出城外。
是夜,雅灣提一直孕育著的各種瘋狂,好像破殼而出一樣爆發。從Happy Life Club點燃的第一個火頭起,尋求破壞快感的火炎向著城市的各處加速延伸。
***
樸實的木建築旅館。
女劍士推門進去,看見維恩已經醒了過來,正坐在床上發呆。雲安娜高興地叫喚她的名字,把剛剛醒來的維恩嚇了一跳。
「我……?雲安娜姊,我好像造了一個很長又很可怕的夢……」
「你再休息一下吧。」雲安娜倒了一杯開水給她,「你受驚嚇過度了,又吸入了一點毒氣……不過幸好你沒有受傷,不然我會很內咎。」
維恩把迷迷糊糊的思緒拉回現實,突然開始顫抖起來。
「那……不是夢?我真的殺了很多人?我殺了很多人!」
「沒有!沒有這樣的事!」雲安娜按著她雙肩,肯定地說,「你並沒有受傷,也沒有被人侵犯,身上完全沒有血跡。所以你大概是吸入了森羅幻象,然後不知道受了甚麼暗示以為自己殺了人。那天有很多人死了,但都不是你殺的!別胡思亂想!」
維恩半信半疑,她不太記得清楚那天發生的事了。那天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我和麗拉把森羅幻象的毒氣放到街上去,結果人們都發狂了,他們衝上街四處破壞,首先就把 Happy Life Club和天堂鳥財團的總部都給燒了。聽說在暴徒找到珍妮之前,她已經服毒自殺。」雲安娜娓娓道來,「雖然藥力已過,但暴亂卻停止不了,整個城市的人都瘋狂了。破壞、破壞、破壞……我上過好幾次大戰場,也沒見過這樣可怕的事。」
她拍了拍維恩的頭:「不過不用怕,一切都完結了。」
「完結了?」
「對啊,在你昏睡的這三天裡,雅灣提已經完全毀滅了。」
維恩露出吃驚的表情。
「總之你別想那麼多,乖乖再休息一下,等一下我們再幫你預備點吃的。」
維恩點了點頭,房間很陌生,但她暫時不想多問。她不餓,只是很累,需要再睡一下。
雲安娜退出房間走到下面的餐廳,這正是當初曾經趕她們離開的小旅館。
麗拉和老闆剛剛回來。
「維恩醒了,看來沒甚麼事。」
「那就好。」麗拉說,「我們剛才去看了一下,雅灣提已經完全成了一個廢墟,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
「找到嗎?」
「天堂鳥總部完全毀了,珍妮的屍體也殘缺不全,我把她葬了。」總算是姊妹一場,也許是森羅幻象毀了她的一生,麗拉請人把她好好安葬在城門口附近,算是令自己良心好過點。「至於老闆的兒子……還是找不到。」
老闆長嘆一口氣。
當天,她們逃走回到這條村子,很奇怪原本趕她們走的老闆竟然二話不說就收留了她們。原來老闆以為她們去過雅灣提後有所覺悟,從裡面逃出來。老闆覺得曉得回頭也很不錯了,所以免費接待她們。因為大部分人都沉淪在其中一去不返,就如同他的兒子。
這三位女性深夜來到這家旅館,說雅灣提毀滅了,老闆並不相信,直到翌日大家發現雅灣提已經燒起來了,他才相信。
「附近的村民恨惡雅灣提卻不搬走,就是在等待城裡的親人有一天會醒悟,回到家裡去。」老闆黯然地說,「但結果呢?一個也沒回來,反而把其他人勾引進去。」
雲安娜和麗拉以不同的表情保持沉默,她們都自覺間接令許多人死亡,老闆的兒子是其中之一。
「你們不用介懷,就算真是你們引起雅灣提的暴亂,你們也沒有做錯。我兒子是死於那座城的崩塌,死於冥頑不靈。雖然這次令很多人都失去了至親,但其實我們反而鬆了口氣。」老闆坐在沒有其他客人的廳子裡,年老的肩膀好像塌了下來。「需要有人終結那座城的瘋狂,說我一直在等兒子回來,不如說我一直在等這一日。從他搬入那座城開始,他已經被那座城殺死了。」
即使這樣說,也不會改變很多人死了的事實。雲安娜見慣生死,戰場上死的人可以更多,倒也沒有太大的罪咎感。
麗拉卻想起了珍妮,她一直說所謂自由就是只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做甚麼也可以。但事實上,到最後誰也沒有負起過任何責任。把別人和自己摧毀之後,就只留下一個廢墟和大量的善後工作要別人收拾。
珍妮是為了負起責任而自殺嗎?不,她只是付出了代價,但逃避了責任。整個雅灣提的人都一樣。
她懷疑自己可以怎樣為這件事負上相應的責任,這問題會有答案嗎?
「你們打算怎樣做呢?要重建雅灣提嗎?」雲安娜追問老闆。
「這件事村民們會一起商議。我個人則希望在旁邊重建新城市,保留那個廢墟,給下一代作為警惕。」
麗拉坐了下來,拿出長煙斗,好好地吸了一口。
「總算告一段落了。」
「是啊。」
雖然好像不太真實。
「以後,你打算怎樣?回去嗎?」
麗拉不答反問:「你又打算怎樣?」
「陪維恩去找她哥哥吧,不能放著她一個。她太善良了,會讓人欺負。」雲安娜聳了聳肩。
「那怎麼可以。」
「啥?」
「你會害她變成男人婆。」麗拉呼出了一個圓形的煙圈,「沒人指導她一些淑女的儀態,將來怎能成為迷倒眾生的好姑娘。」
「甚麼男人婆……咦?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們一起走?」
麗拉也不回話,只是緩緩地再吐出一個煙圈。
「嗯…… 我……」
大家回過頭來,那個相貌平庸但害羞得很可愛的女孩,正站在樓梯呆呆地說:「我有些餓了……」
她肚子咕咕作響,表情很尷尬。麗拉少有地露出溫和的微笑。
「老闆,借廚房用一下可以嗎?」
「你要親自下廚?可以吃嗎?不會混出甚麼毒藥來吧。」雲安娜連忙跟著跑進廚房。
「少囉嗦,不滿意你可以不吃。」
應該做甚麼菜式,她倆辯論了很久也沒法決定。維恩看著她們,不知怎的忽然覺得安心下來。
仍然有些人類很可愛吧。
哥哥,你有沒有在書本上看過這樣可愛的人類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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